何雪峰:公民社会助力台湾转型(南方都市报 201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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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社会助力台湾转型

类别:时事评论   浏览量:92   版次:TM03   版名:南方评论 公共政策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0-04-25
作者:何雪峰 原创   手机看新闻 全国订报编辑此文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南都网)

    ◎ 林正修    台湾大学哲学博士、原台北市政府民政局局长

    缘起

    台湾400年来,基本是一个移民的社会,有泉漳厦的移民,还有客家移民,以及1949年的移民。台湾的近现代可以从1895年日本人殖民开始算起,日本人当时真正把台湾人圈起来急速发展近现代化。1935年台湾发生大地震,死了很多人,当年11月22日日本统治者就举行了第一届市会及街庄协议会员选举,这也是台湾举办的第一次民主选举,让台湾的士绅通过选举得到一定的自治权利。有点像英国人在香港搞的太平绅士一样。台湾是日本的第一个殖民地,所以它有比较多的时间去学习,用相对比较缓和的手法培植当地的头面人物。所以,台湾不是1949年才有选举的,是1935年就有选举。台湾在上世纪七八十年的时间里,与大陆的现代性体验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特别是台湾在殖民地的架构之下去面对自我认同的问题,去面对公民社会的问题,去面对阶级和经济不平等的问题。台湾的公民社会就是这样走出来的:远的有汉人移民400年来不断移民的这一块,近的有日本殖民统治,日本人一方面剥削台湾,另一方面又在教育、提升、自治等方面提升台湾。

    1949年是台湾发展的一个分界点,我们看到的一个特殊情势是,国民党在1947年“2·28”事件之后,的确用了10年时间搞“清乡运动”,同时也学习日本人的做法,笼络很多台籍精英。国民党终究是逃难来台湾的,它在很多事情上投鼠忌器,因为1949年之前已经发生了一次民变,所以国民党在1949年撤退到台湾以后,一方面在政治上不允许异己,可是在很多地方,他又笼络和示弱,拉拢一些所谓的民间力量或本土力量。举例来说,国民党让地方士绅在地方公共空间上享有一定的支配权,前提是只要你不碰政治。

    两个脉络

    这是从台湾岛内来看,如果对照韩国、菲律宾,美国对台湾事实上又扮演着一个监督者的角色。美国这样一个文化的罗马帝国,他有他的信念,比如美国对菲律宾马科斯的不包容,对韩国军人政权的批判,以及对蒋经国的一些掣肘,美国人说,你要拿我美国的钱、武器,你做样子也要做的像我们美国人的民主政治。而且,国民党在美国的要求之下,又多出一个空间不准碰,比如像宋美龄这些人是信基督教,于上所有的教会,连在美国都是少数派的教会,在台湾都得到蓬勃发展,台湾在戒严时代竟然有很大的宗教包容性,这和美国人的压力有关系。

    此外,还有因为要做生意,所以有四大社团,扶轮社、青商会、狮子会、同济会,这些社团都是国际组织,等到开放民主的时候,这些都水到渠成。

    所以我说台湾公民社会的发展有两个脉络,一个国民党要解除高压控制,要解禁的一个过程,这很难说是谁的恩惠,可以说是互相博弈的结果。另一个就是美国作为台湾地缘政治的保护者,它与国民党政权之间的摩擦,反而给台湾的公民社会制造出一点空间。这个空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三十年、四十年。

    标志性事件

    首先当然是1947年的“2·28”事件,那是一次夭折的公民起义。再一次是美丽岛事件,这是一次政治事件,也是一次社会事件。据说蒋经国有一个非常感触的场面,有一次他和李光耀在台湾的乡下散步,李光耀是客家人,会讲潮州话与闽南话,结果李光耀与台湾的农夫讲话是用潮州话和闽南话,可是蒋经国听不懂,“友邻的领袖来到我家,与我的国民用母语交流,而我却听不懂”,蒋经国大受刺激,所以大量起用台湾本土精英,如林洋港、李登辉等。

    还有1979年美国与大陆建交,与台湾“断交”,这对台湾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美国是台湾的保护者,现在保护者不保护你了,怎么办?震动出来的一个运动就是保钓运动,保钓运动那些人,比如南方朔,还有属于右翼保钓运动的马英九,算是台湾公民社会的一次爆发。再过来到了20世纪80年代前后,都市运动和环保运动兴起,公民社会开始百花齐放了。

    所以,从1947年是两个社会结合引起的碰撞,到1979年美丽岛事件是民对官的抗议,再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期是各个社会部门的迸发,学生、环保、妇女、劳工、原住民、同性恋等公民运动兴起,台湾公民社会的发展大致有这三个阶段。

    当时台湾的阶级结构很特殊,可以说,台湾是资本主义模式里面最像社会主义的,大部分的经济是共有的,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台币升值、房地产飙涨,就跟大陆现在一样,当时几万人睡在街上,说我们一辈子买不起一套房子,当时的公民运动有全球的背景,有失业的问题,有污染的问题,有官场的问题。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以1996年的“总统”选举为标志,社会运动的所有力量最后都汇集到“总统”选举上,因为政治合法性的提高,社会运动的强度降低,张力也下来了,公民社会就用别的方式去成长,告别了街头式的运动,走向两种模式,一是消费者运动,一是社会整体营造,一些志愿者或有专业技术的人,比如建筑师或医生,他们把这个社区的生活重新组织起来,去面对社会的衰败,去面对人口的老化,去面对环境的破坏,偶尔还会小小地抗议一下,但是大规模的对抗性运动就没有了。

    自下而上的改革动力

    公民社会基本是一个善良的提法,但有两点注意,公民社会不是在一个无菌室里面培养省长,它首先有个大气候。台湾有当时冷战下美国影响这个大气候,大陆现在有网络这个大气候,公民社会显然不是一群道德高尚的人在提倡公民与道德,公民社会里面有非常多的实践、磨练,甚至犯错误的,比如我本身不是同性恋,但我怎么接受我朋友的孩子,甚至我的孩子是同性恋,那其实不是只问别人如何,而是考验自己的包容度。公民社会是一个补课的过程,是一个演练,是一种技能,而不仅仅是一种观念,公民社会与通货膨胀有关系,与房价有关系,这些技能包括如何用法律保障自己的权利,如何用文字去约束彼此的行为,如何倾听别人说话,如何保障程序正义,台湾在这个过程中也是学得跌跌撞撞。

    台湾能够顺利转型,这里面当然有一个统治阶层的善意。我要说的是,善意是出现在当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这不是仅仅对国民党的形容,这也是马克思主义对政治的观察,连罗马的暴君都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用暴力解决,连暴政都必须有最低最低程度的同意,譬如牢房里面,每个犯人都和你拼了,你也收不了场。所以统治者在什么时候可能做制度性的退让,通常是他评估局势,如果这个退让对他比较好,他就有可能颓然。所以势要先出来,而这个势要长期营造,还要呼应国际大环境。如果你全部都照着政府的规矩也不行,有些墙是一定要去撞的。

    本报评论记者何雪峰/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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