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监管中国的食品出口？

谁来监管中国的食品出口？ 鉴于中国在全球食品供应链上所处的地位日益重要，中国出口的受污染食品正在成为一个越来越大的问题。中国的化肥使用率很高，政府监管不力，虽然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有权检查进口食品中是否含有为美国法律所禁止的污染物，但它实际上只有能力对一小部分进口食品进行检测。

FDA上月末表示，它已发现导致美国十几只猫、狗死亡的元凶是受污染的谷朊粉，而这些谷朊粉是在数千英里之外的中国江苏生产的。掺有这类谷朊粉的宠物食品在Kroger Co.、Safeway Inc.和沃尔玛(Wal-Mart Stores Inc.)等遍及全美各地的连锁店里都有出售。目前远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宠物因此而受到了感染，但这一数量可能还会上升。FDA称，它已接到了1万多起投诉。

据FDA称，中国生产的这些谷朊粉是被一种叫三聚氰胺的化工产品污染的，这种化学品常被用于生产塑料、胶水和阻燃剂，但在亚洲它也被用作化肥。三聚氰胺可以导致动物发生肾衰竭，不过FDA表示它尚不能确定美国那些宠物的死因究竟为何。生产这些谷朊粉的中国企业徐州安营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Xuzhou Anying Biologic Technology Development Co.)否认向美国发运了谷朊粉。

来自中国的受污染食品以前也曾现身于海外市场。2002年，中国出口到日本的冷冻菠菜被检测出杀虫剂毒死蜱的含量超标。去年底，香港的卫生官员下令停止从中国大陆进口多宝鱼，原因是这类鱼中检测出了违禁药物孔雀绿，这是一种可以引发癌症的抗真菌剂。

据艾奥瓦州立大学(Iowa State University)的经济学教授海伦•延森(Helen Jensen)说，过去几年中，也曾发生过外国政府禁止中国含有氯霉素的蜂蜜、含有杀虫剂的胡椒粉以及含有兽药成分的海产品进口的事例，此类事情可谓屡见不鲜。这位研究食品安全和国际贸易的学者说，随着美国的食品供应体系在原料采购方面日益全球化，此次发生的宠物食品案表明，美国的食品安全极易受到其他国家不规范行为的威胁。

中国的食品污染问题很大程度上应归咎于政府监管不力以及中国食品生产的高度分散化。中国的数亿农民以家庭为单位生产农产品，中国农业的精耕细作特点导致了化肥和农药在农业生产中的大量使用。

其结果是，按美国农业部(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经济研究处去年11月一份报告中的话说，“中国每公顷土地的化肥使用率是全球最高的，中国农民使用许多高毒性农药，其中一些在美国已被禁止使用。”

世界卫生组织(WHO)驻华代表贝汉卫(Henk Bekedam)指出，中国负有确保食品供应安全之责的政府机构有十多个，但它们在沟通和协调方面却经常出现问题。他说，中国花费很大力气制定了许多具体的食品监管法规和食品安全标准，但却没有一部基本的食品法。

FDA有权在进口产品入境时将其截留，以从中收集样品并检测样品中是否含有美国禁止入境的污染物。上个月，FDA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中国大陆215批货物进入美国。一批来自重庆的干红枣被认定不够洁净、一批来自山东的冷冻剑鱼被检测出含有有毒物质，一批来自长沙的人参被发现含有不安全的农药。

但对进口食品进行检测只是特例，而非必须。FDA的退休官员威廉•哈伯德(William Hubbard) 2006年7月在国会参议院作证时说，美国每年从海外进口的食品接近1,000万批，而FDA实际检测的只有几千批，这意味着绝大多数海外食品都是未经FDA检测就直接进入了美国。哈伯德说，他可以提供许多表明FDA的监管架构面临资源不足、人手不足等问题的统计数据，这说明FDA无法履行其许多确保美国食品安全的职责。

在很多情况下，确保中国出口食品安全的责任就落在了外国买家的肩上，他们会与中国生产商就食品必须达到的质量标准进行谈判。

中国食品中毒事件屡屡发生迫使政府在国内公开表示要解决这一问题，不过尚不清楚在提高食品安全方面已经取得了哪些进步。最轰动的一起事件发生在2004年，当时有十几名婴儿由于食用了几乎没有营养价值的伪劣奶粉而死亡。中国的电视台播出了因食用伪劣奶粉而患病甚至死亡的婴儿的图像。

去年11月，中国有关部门发现，河北省的家禽饲养户在鸭子饲料中添加了苏丹红（一种能致癌的工业生产用化学品）。在食用了含有苏丹红的饲料后，鸭子所产的鸭蛋蛋黄就变得会鲜红，从而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中国卫生部(Ministry of Health)发言人毛群安说，食品安全是中国存在的一个问题。不过他也表示，媒体总是说这个问题很严重，范围很广。他对有关食品安全的这些评论不能同意。

据新华社报导，2005年共有9,021人食品中毒。在当年因食物中毒死亡的235人中，有一半左右是由食品含有有毒化学品造成的，其余是由细菌污染或其他原因造成的。

但这些数据可能低估了食物中毒这个问题，因为这类病症在中国农村常常难以确诊。WHO的贝汉卫称，中国每年受食物中毒影响的人数至少为3亿人。据WHO估计，中国每年因食物中毒而花费的医疗费和生产损失大约为47亿至140亿美元。

与此同时，随着中国农产品出口的飙升，中国的食品问题正在成为全球性的问题。根据美国农业部去年发表的报告，截至去年，中国的水果和蔬菜贸易占全球此类贸易总额的比例已经达到了12%左右，并在苹果汁、新鲜苹果和新鲜蔬菜这三个主要领域对美国生产商带来了巨大压力。美国是中国苹果汁最大的出口市场。美国农业部的数据显示，中国对美国的农产品出口额已经从1980年的1.33亿美元大幅增加到2006年的22.6亿美元。

这次宠物食品的问题始于3月中旬。总部位于安大略的Menu Foods Inc.在接到有宠物因食用该公司肉汁类(cuts and gravy)罐装和袋装宠物食品而患病的消息后，开始回收此类食品，后来回收扩大到更多产品。在近一周的回收中，共有约20万消费者向公司投诉或表示了担忧情绪。Menu Foods主要生产Eukanuba和Iams品牌的宠物食品。

FDA认为，向Menu Foods销售谷朊粉的拉斯维加斯供应商ChemNutra Inc.接收了徐州安营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受污染的谷朊粉。美国政府已经阻断了发给ChemNutra的谷朊粉，并要求对来自中国的所有谷朊粉进行检查。

新华社上周五报导称，中国正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谷朊粉质量检查。

徐州安营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一位毛姓经理上周向路透社(Reuters)表示，他的公司从未向美国销售过谷朊粉。他说，不清楚美方为什么会指责他们。但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当毛经理3月31日与来自ChemNutra的代表在中国讨论被污染谷朊粉问题时，他表示了歉意和不安，并承诺对此进行调查。这位人士称，谷朊粉是通过中间环节转运美国的。

记者上周五联系该公司询问受污染谷朊粉问题时，一位自称毛立军（音）的经理称，他很忙，随后就挂断了电话。毛立军是否是上文中所述的毛经理尚不清楚。

谷朊粉在肉汁类宠物食品中主要用作浓化剂，也用于麦片和通心粉等许多人类食用的食品中。青岛万盛化工有限公司(Qingdao Wansheng Chemical Co.)销售经理李文鑫（音）称，由于供不应求，中国今年谷朊粉的出口情况非常好。该公司就向澳大利亚、印度、意大利和俄罗斯等国出口过谷朊粉。FDA表示，没有证据表明从徐州安营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进口的谷朊粉被用于人类食品中。

ChemNutra的律师马克•乌尔曼(Marc Ullman)说，目前，尚不完全清楚谷朊粉是如何被污染的。他说，从中国进口的这批谷朊粉没有经过三聚氰胺测试，而且业内还没有进行化学品检测的惯例。另外，也不可能对进入美国的每一集装箱的食品都进行各种潜在毒素的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