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按林昭给人民日报编辑部信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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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按林昭给人民日报编辑部信原稿

走上反抗者之道路既是官逼民反而被逼上*梁山,则林昭纵要负责至少全无值得责备的过失!而所说这负责首先也仅只是对于自己的却不是对于他人的!先生们,林昭早已准备好了负责而且不惜负责到底!我很知道——毫不含糊地知道反抗者在我们的制度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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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着什么,而走反抗者的道路在我们的制度下又将遇到些什么。先生们,把牛虻被捕以后在地窖里忍受着非刑虐待时对蒙泰尼里主教说的一句话引来安在这里还是比较合宜,尽管我已经口头或书面*引用过了它好多次,其强烈的现实意义仍不稍见减弱——我是不好指望人们来拍拍我的头的!据谓刘胡兰当年赴死以前的壮语是:怕死不当共产党!然林昭以及我们同辈战友们走上反抗道路时的初志其悲壮程度较之前人应无愧色!虽然由于形势的改变需要更动其中一字即:怕死不反共产党!所说我绝不害怕而且永不害怕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其首先的意义也正在于此!——首先在此,而不在别处!
    当然,既有首先,必有其次。其次则是:我不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我并无过失!关于这一点既已反复而系统地在大量事实的基础上作了论证就不必再多费篇幅,况乎早在三年以前于《我们是无罪的!》那份书面答辩中已经把这一点发挥得很清楚了:天下者人人之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政治斗争从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还想如假洋鬼子不准阿Q革命可是行不通也!假如再缩小一些,那末如我在给柯氏的第二封陈诉中所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尧舜以下更无论矣!我辈同时代人中的一位闯将于此就发挥得更其直截了当,虽然也许不大中听。他道:生殖器崇拜的图腾时代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早已成为陈迹了,我们不承认世间有任何与众不同的“神圣”的脑袋即如不承认有任何与众不同的神圣的卵袋!
    这么地,政治态度的大账结到反右为止,正如我们这一辈苦难深重的青春代并无什么可以责备之处那样,林昭个人也同样并无什么可以责备之处。无论是一九四九年之前或之后,在中国内政问题特别是青年参政问题上的应该受到责备甚至应受严历责备的都只是中国的执政者而绝不是中国的青年群!而比较起来,我们这苦难的青春代是更有理由要向共产党来索讨血债!怎么不是血呢?!阴险地利用着我们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着我们善良单纯的心地与热烈激昂的气质,予以煽惑,加以驱使。而当我们比较成长了一些开始警觉到现实的荒谬残酷开始要求着我们应有的民主权利时,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惨毒无已的迫害、折磨与镇压!怎么不是血呢?我们的青春、爱情、友谊、学业、事业、抱负、理想、幸福、自由……我们之生活的一切,为人的一切几乎被摧残殆尽地葬送在这个污秽、罪恶而更伪善的极权制度恐怖统治之下!怎么不是血呢?!这个玷污了祖国历史与人类文明的罪恶政权可谓完全是以鲜血所建立、所巩固、所维持下来的,而滋养着、灌溉着、培植着它的这一片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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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海里我辈青年所流的血,更是无量无际汪洋巨涯!不,管得先生们跳不跳得出你们靠以吃饭抱以殉葬的那个楼梯上打架之观念也罢,无情的客观事实,不管用上多少伪善的说教或虚伪的粉饰,也决计不能遮掩更不必说歪曲!犹如这个青年反抗者三年之前就在给与你们那伪法院的书面答辩中所指明了的那样:历史早已宣判了、生活完全证明了:我们是无罪的!罪人是你们这些可耻的极权统治者,而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根本不是我们!而且绝对不是我们!
    也许应该浅浅地唱个无礼喏,确实,词句可能是比较火爆了一点。但反正总是处在于这么个楼梯上打架的地位矣,在先生们总也不会指望反抗者在这样一封古怪的读者来信里附寄些玫瑰花瓣的罢?……监狱可也不是什么培植或采撷玫瑰花的合式地方呢!……
    账算到此地——到反右为止,林昭还只是将自己置于稠人之中而作为我辈群体间的一分子在说话,而在这以后却需要更多地从个人这方面——需要从个人的角度上来算算了!……这封古怪的读者来信拖得太长了!而且,上帝知道,我写得有多么累呵!如同过去对人们所说那样:这颗一次次在剧痛中麻木却又一次次苏醒于剧痛的悲愤的心是如此疲倦以致它每每情不自禁地渴望着休息!……惨历的沉痛使我麻木;然而为着战斗我又断然不能任自己陷于麻木,为要脱出麻木我只有力持清醒而强使自己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现实!——忍受更加惨烈的剧痛!能够痛哭或者流泪亦可谓是一种幸福呢!最最痛苦倒是那样多眼眶干燥得淌泪全无的时刻:那些灼人的热泪无声地返流而一滴一滴滴在心上!每一滴都胜如利刃的一刺或钢鞭的一击,令这颗年青而热烈的多感的心痛得痉挛欲裂!……但是,罢了,这些话本不该写在此地因为它们已经忒含着人性气息而颇越出了楼梯上打架的的范畴,但或许也不妨写上以为后人他年研究林昭提供某些旁证,因为这一份该死的“人性”正就是造成林昭本身之悲剧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