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 - 博导的日志 - 网易博客

                                木婉清

                         ——兼论段誉的爱情

《天龙八部》书中的人物情节，用陈世骧先生的话来说，那是“无人不冤，有情皆孽，要写到尽致非把常人常情都写成离奇不可，书中的世界是朗朗世界到处藏着魍魉和鬼蜮，随时予以惊奇的揭发与讽刺，要供出这样一个可怜芸芸众生的世界，如何能不教结构松散？这样的人物情节和世界，背后笼罩着佛法的无边大超脱，时而透露出来。而在每逢动人处，我们会感到希腊悲剧理论中所谓恐怖与怜悯。”松散的情节却又罩在统一的佛法里，是谓“离奇与松散”，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整个书中的人物和情节几乎铺成了一张联系紧密的网。通观全网会让人有目眩之感，必须选取其中一根网丝，从头看至尾，才能略以窥探，此刻我抽的这根丝叫作木婉清！

 十几年前第一次读《天龙》的时候，只对两个人印象深刻，英雄萧峰和佳人木婉清，前者是小孩子心中的梦想英雄，后者呢，几乎没想明白原因，大概木婉清从本质是其实也只是个孩子吧。后来断断续续的读完几遍后，令人惊异的是，印象深刻的女人还只是木婉清而不是传统的第一女主角王语嫣。

 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一个人解读一个人或一件事，有两种方法可以达到解读的极致，一是充分了解所有信息，尔后得出结论，比如上帝；一是抛开一切信息，直接解读纯粹的人事本身，尔后得出直觉，比如孩子。这结论与直觉往往同质，用冯友兰的话说叫作“理性直觉”。看来，我对木婉清的印象深刻不是没有道理的。

 水木清华，婉兮清扬！这样的名姓符合中国人含蓄内敛的美感，如若深谷幽兰，美得婉约淡雅。比之“语嫣”少了几分颜色的艳丽与灿烂的喧闹。按金庸的一般写法，越是无招才越胜有招，淡得厉害的美胜过貌似灿烂繁华的美，从名姓上看木婉清当是《天龙》第一好名字，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主人无与伦比。

 修订版《天龙》中没有交代段誉与木婉清最后的结局，但交代了最终与王语嫣在一起。据闻新修订版中段誉娶了木婉清并封为贵妃，王语嫣最终回到慕容复身边。这在事实上是我同意的修改，但并不期待这样的结局。原因是我以为段誉与木婉清的确是相互爱慕的，对王语嫣则是某种神的意义上的膜拜。但王子公主般的结局太过平淡和理想，配不上木婉清与段誉一波三折的精彩过程。

 《天龙》中写到木婉清的是第三章“马疾香幽”到第七章“无计悔多情”以及第四十四章“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直至最后。从第七章到第四十四章提到木婉清的只有两处，一是第十二章段誉将木婉清与正在为表哥许愿的王语嫣比较：“蓦地想起：‘在这世界上，可也有哪一个少女，会如王姑娘这般在暗暗为我许愿么？婉妹从前爱我甚深，但她既知我是她的兄长之后，自当另有一番心情。这些日子中不知她到了何处？是否愚上了如意郎君？’”。还有一处是朱丹臣等人看段誉对王语嫣痴痴呆呆，蓦地想到，这样也好，可以减轻他对木姑娘的思念缠绵。加起来一共差不多是十章。集中在三到七章。而写到王语嫣的是从十二章“从此醉”开始直至最后，章节比木婉清多出许多，但是直接写到段誉与王语嫣的甚为零星，只有十二章“从此醉”与四十五章“枯井底污泥处”算比较集中，其他情节中段誉对王语嫣的痴痴呆呆都是融在更大更重要的故事里。从文字本身的多寡和人物出场次数而言，王语嫣胜出。

 但是以金庸的笔力，整整三到七章除了内在伏笔和铺垫意外，显性情节俱是写木婉清与段誉的爱情波折的，单独来看，完全可以是一部情节曲折离奇的言情小说。这种对情感直接正面的描写在金庸后期作品中甚为罕见，《天龙》的开头生气勃勃，充满幻想和悬念，木婉清功劳甚大：神秘的出场，绝代的容颜，倔强的性格，深透的爱意。木婉清的极其丰富多姿的生命形态给读者印象甚深，相比较王语嫣，木婉清显得更立体，更有戏剧张力。

 解析木婉清与段誉的爱情必须解决以下问题：木婉清爱不爱段誉；段誉爱不爱木婉清；段誉爱不爱王语嫣，甚至王语嫣爱不爱段誉。钟灵可以略过不提，书中明确提到由于她年纪较小并不怎么刻骨铭心，能见到段誉照顾他就很好了。

 关于木婉清的容颜实在不必多说，金庸一反常态，除了罗罗嗦嗦用惯用的侧面外，又直接用了绝俗的八个字：新月清晕，花树堆雪。这种描写的方式都像极了木婉清的性格。更不必再用段誉见到她容颜时的反应来衬托，反正这个呆子色狼见到绝色美女都是“心中一荡，口中一震”。配得上这八个字的人儿该是何等绝色，而且这绝色不仅是美的极致，更为重要的是某种脱俗至极的美，跟木婉清纯粹至极的性格是一致的。

 木婉清爱不爱段誉？

 木婉清在受制于南海鳄神时历经艰险，等了七天七夜，心理斗争了许久，中间本来可以逃走，却一直等着段誉的到来，比之阿朱在雁门关外等乔峰五天五夜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二人历险时牵挂段誉，并无意中声称“若没有你，我便可毫无牵挂的杀一通”。在生存无望时要段誉先逃命：“你又是何苦要陪着我一起死，那……那又有什么用？你逃得性命，有时能想念我一刻，也就是了”。以死为依托，为了段誉她可以选择死亡。这等深情简直都超过段誉为王语嫣的死而无悔了。待到她明知段誉是其“兄长”后也不能释怀，竟相信段延庆有办法帮她实现成为段誉妻子的梦想。到了在西夏选驸马的路上碰到段誉，段誉纵马驰到木婉清身旁，伸手往她肩上搭去，柔声道：“妹子，这些日子来你在哪里？我可想得你好苦！”木婉清一缩肩，避开他手，转过头来，冷冷的道：“你想我？你为什么想我？你当真想我了？”三个凄苦却深情的追问。后段誉纵骑赶了上去，问道：“这些时来，你却在哪里？妹子，你……你真清减了。”木婉清心高气傲，动不动出手杀人，但听了他这句温柔言语，突然胸口一酸，一年多年道路流离，种种风霜雨雪之苦，无可奈何之情，霎时之间都袭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便滚将焉。段誉道：“好妹子，我们大伙儿人多，有个照应，你就跟我们在一起吧。”木婉清道：“谁要你照应？没有你，我一个人不也这么过日子了！”她明知段誉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对他的相思爱慕之情，别来非但并未稍减，更只有与日俱增。

 此等对话和表现哪有半点兄妹之间的影子，宛似情人间爱恨交织的缠绵悱恻。每每读到木婉清与段誉的对话，无论表现方式以及表现背景如何，总能感受到浓浓的爱情氛围。木婉清对段誉爱之深，直达骨髓，超越生死。只是在伪兄妹的关系的约束下苦苦挣扎。前面说了解读一个人或一件事，抛却一切信息的纯粹直觉是最可信的，木婉清不谙世事，连人肉不能吃这样的“准则”也不知道，也完全不了解段誉的任何情况下，便通过自己面纱立誓的“单方法律行为”的爱上了他，这样的爱简直是纯粹无瑕的。

 王语嫣爱不爱段誉？

 对于王语嫣这个人我一直提不起兴趣，大概少年时读《天龙》留下的弊病吧，像这种天仙般的理论武学女博士，我辈向来敬而远之，更为久远的大概是她那句“我不见外来不相干的男子”的清高孤傲深深刺痛了我们这些平民子弟幼小的心灵吧。

 在跃下那口枯井之前王语嫣是一点也不爱段誉的。这在书中有直接表达：在段誉与慕容复对话时表示要为了王语嫣而娶不爱的公主之时，王语嫣心中一凛，只觉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实是对自己钟情到十分。但她一片心思都放在慕容复身上，一时感动，随即淡忘。对于一个肯为自己牺牲一生幸福的人，她的反应是“随即淡忘”，无情至斯，更谈不上爱对方了。她对段誉是义恩之情多于爱情。最高级别的表达就是：“段公子，我......我......今生今世，难以相报，但愿来生......”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段公子对我一片痴心，我却从来不假以辞色，此番他更为我而死，实在对他不起。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口深井，段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面有甚尖岩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报答他对我的一番深意。

 来生？死在一起？空头支票！

 待到从井口跃到井底，发现段誉未死之时：“虽只一瞬之间，内心却已起了大大的变化，当时自伤身世，决意一死以报段誉，却不料段誉与自己都没有死，事出意外，当真是满心欢喜。”结果是“段郎，只须你不嫌我，不恼我昔日对你冷漠无情，我愿终身跟随着你，再......再也不离开你了。”

 相信不少人跟我一样读到这里均觉得突兀，完全不像金庸细火慢热的风格，王语嫣爱上段誉竟是通过一跃来完成的，先前神圣凛然的神仙姐姐马上转口叫“段郎”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是有前提的，是在两人本来有情只不过是被一些事或情绪遮蔽，表达不畅而已。“患难”是将这些遮蔽撕掉，露出情来，而不是凭空产生感情。在跃下井口之前的情节中王语嫣都明确表示只爱慕容复，甚至段誉要再开玩笑的话连朋友都没得做。对段誉经常性的评价是“呆子”。在段誉数次要为王语嫣送命的时候，王语嫣想到的最高级别的平等对待是感恩和报答而不是爱情，因为原本也就没有。真正的患难见真情是段誉与木婉清的那七天七夜！

 段誉爱不爱木婉清？

 在段誉得知自己是木婉清兄长之前显然是爱的。两人打情骂俏、磕磕碰碰的诸多情节不必详述。在木婉清昏迷之中，耳边只听有人低呼：“木姑娘，木姑娘，你，你快醒来！”她神智渐复，觉得自己躺在一人怀中，被人抱着肩背，便欲跳将起来，但随即想到：“是段郎来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双眼睛清净如秋水，却不是段誉是谁？只听他喜道：“啊，你终于醒转了。”木婉清泪水滚滚而下，反手一掌，重重打了他个耳光，身子却仍躺在他怀里，一时无力挣扎跃起。

 段誉抚着自己脸颊，笑道：“你动不动的便打人，真够横蛮的了！”问道：“南海鳄神呢？他不在这里等我么？”木婉清道：“人家已等了你七日七夜，还不够么？他走啦。”段誉登时神采焕发，喜道：“妙极，妙极！我正好生担心。他若硬要逼我拜他为师，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木婉清道：“你既不愿做他徒儿，又到这儿来干么？”段誉道：“咦！你落在他手中，我若不来，他定要难为你，那怎么得了？”木婉清心头一甜，道：“哼！你这人良心坏极，这七天七晚之中，你又不来寻我？”段誉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为人所制，动弹不得，日夜牵挂着你，真是焦急死了。我一得脱身，立即赶来。”

 一个愿等，一个愿来，一个被人打了不是不仅仅不生气，而且是“笑”，“一脱身”，便“立即赶来”。用好脾气跟侠义心肠恐怕已经不足以解释了吧。

 在第一次亲吻木婉清（也是第一次吻女人），时痴痴的瞧着她美丽的脸庞，吧道：“只可惜我命不久长，这样美丽的容貌，没多少时刻能见到了。”而木婉清给他一吻之后，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本来全无血色的脸上更增三分艳丽，说道：“你是世间第一个瞧见我面貌的男子，你死之后，我便划破脸面，再也不让第二个男子瞧见我的本来面目。”

 段誉本想出言阻止，但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妒意，实不愿别的男子再看到她这等容光艳色，劝阻之言到了口边，竟然说不出来，却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立这样一个毒誓？这誓虽然古怪，倒也……倒也挺好！”

 倒也挺好？！

 全书中段誉人格上几近完美，几乎没有恶的因子散现，这是唯一的一处，竟然同意在自己死后木婉清划破自己的容颜，不再被第二个男人看到，因为嫉妒！而“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罪恶之土上开的花往往分外美丽，使圣徒变为浪子。嫉妒源于爱，极度的极度源于极度的爱，段誉若不是深深的爱上木婉清，又何须有这么恶毒的嫉妒？

 在得知木婉清是自己妹妹的时候，从道德层面想要断绝对木婉清的爱。但结果呢？在王语嫣为慕容复许愿的时候，旋即想到这世上会不会有人这般对我，从前“婉妹......”。终于在去西夏的路上碰到木婉清的时候，便叫道：“木姑娘，婉清，妹子！你……你………你……我……我……”。无论是他潜意识里将王语嫣之于慕容复与木婉清之于其的比对，还是他对木婉清称呼上的多元及牵扯不清来看，段誉远远没有断掉对木婉清的爱，那情感总要从道德中突围而出。在木婉清终于肯跟其一起上路之时，段誉甚喜，搭讪道：“好妹子，你虽然清瘦了些，可越长越俊啦！”木婉清脸一沉，道：“你是我兄长，可别跟我说这些话。”木婉清知道段誉也来应征驸马便才赶来，段誉猜中：“原来如此。你知道我要上灵州去，因此跟着来瞧瞧我，是不是？”木婉清脸上微微一红。但木婉清嘴硬否认并说自己是想瞧瞧公主的模样时，段誉想说：“她能有你一半美，也已算了不起啦！”随即觉得这话跟情人说则可，跟妹妹说却是不可，话到口边，又即忍住。忍住并不代表没想法，恰恰是情出自然，不过以道德准则克制而已，段誉以上种种近乎“调情”的口吻哪里是哥哥对妹妹的语气，正是情人之间迂回曲折、接招过招的话语！此外，连朱丹臣等人也觉得段誉痴恋王语嫣甚好，因为可以断绝对木姑娘的痴恋，因为他们是兄妹，不能在一起，可见，连外人都觉得段誉深爱着木婉清，并要到用对另外一个人的痴恋来解脱这样“不伦之恋”的地步！

 最后一个问题：段誉爱不爱王语嫣？

 从人物本身的性格分析，既然前面论证段誉已经爱上木婉清，他会不会再爱第二个人？如同他的养父段正淳对每个与自己有情的人都爱的甚深，我认为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人必不是王语嫣。

“从此醉”回中段誉先是遇到王夫人的，便“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噫，张口结舌，便如身在梦境”。只是后来由于王夫人行事毒辣，心肠甚冷，才断绝了段誉将神仙姐姐的影子投射到她身上的念头。待到见到王语嫣，他是“耳朵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姊姊，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此等反应跟见到王夫人时其实是一样的，不过王语嫣之后表现出来的不谙世事与王夫人的毒辣相去甚远，符合了一个神仙的形式要求，段誉便不离不弃了。

 面对木婉清、钟灵、阿朱、阿碧甚至梅兰竹菊，段誉表现出来的往往是段正淳的油嘴滑舌，口才甚灵，只有面对王语嫣时痴痴呆呆，口中不便，头脑也不听使唤。但王语嫣对其他人并没有如此炫目的效果。在数人看出段誉的倾慕之时，段誉的表现是不敢有非分之想，能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了。“王姑娘神仙似的人物”。虽然表示要为王语嫣出生入死，牺牲一生幸福，但这不大可能是爱，对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神仙”，是不会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的。诚如有些网友所论，王语嫣不过是无量洞中那具神像的肉身化，段誉崇拜洞中神像，在现实中发生了情感投射而已，恰巧此人是王语嫣。

 在他与木婉清被段延庆弄到旖旎之境的时候，“忽想：‘那石洞中的神仙姊姊比婉妹美丽十倍，我若要娶妻，只有娶得那位神仙姊姊这才不枉了。’，迷糊之中转过头来，只见木婉清的容颜装饰，慢慢变成了石洞中的玉像，大叫：‘神仙姊姊，我好苦啊，你救救我！跪倒在地，抱住了木婉清的小腿。’” 迷糊了连与神像毫不相像的木婉清都能成为神仙姐姐，可见，段誉一直寻找的不过是死的神仙姐姐玉像的活物投射而已。迷糊中在木婉清身上找过一次，形神俱不是；再找到王夫人，形似神不是；最后落到王语嫣身上，好像形神俱是，便“从此醉”了。段誉继承了他亲生老子段延庆偶像崇拜的基因，四大恶人之首居然崇敬白衣观音，儿子就膜拜神仙姐姐了。

 段誉与木婉清相互爱慕，却又囿于道德准则不能在一起，段誉必须想办法说服自己。除了偶像崇拜，他“爱上”王语嫣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正是木婉清。在石屋中的心理对比中，段誉已经透露出要找到神仙姐姐来代替木婉清的想法，其后其对王语嫣的痴缠很大程度上可以看成是饮鸩止渴，是以王语嫣作一味药来抵御对木婉清的爱，而抵御的越强烈，爱的表现便越深。从第十二章到第四十四章间段誉的唯一一次想起木婉清正从反面说明了他对木婉清的情感是何等深厚！道德准则迫使他忘记，越是想忘记的彻底正是因为记的越深，越是刻意的彻底的要忘记正说明爱之深的程度。从而越想忘记，而越会记住！

 最后说明段誉爱木婉清的“合理性”。

 这几乎是个矛盾的命题，真正的爱大概是无因的，不需要用什么“合理性”的解释来支撑的吧。权当狗尾续貂，博君一笑。

 金庸小说中的爱情一定要满足内在的高度契合，外部的身份地位并不重要，甚至往往是外部的因素极不相称，这样才能更大程度上凸显内在的契合程度。

 王语嫣的一根筋与木婉清的敢爱敢恨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从性格互补的角度，段誉外圆内方，木婉清外悍内柔，显然比王语嫣更加适合段誉这种呆子。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是：木婉清跟段誉都是那种极纯粹，忠于自己内心世界的人。木婉清是因为受到的粗野教育和生长环境而极其简单的按照自己本能的喜好而活着，段誉虽生于帝王之家，但也是一个内心极纯净简单的人。两个人都是“真实的人”，为了对方都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而且是互补性的付出，而不是段誉对王语嫣那样的一厢情愿。爱情也只能存在于人格上平等的人中间。其后的患难与共更将一个“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木婉清变得“柔情凄婉”。段誉也第一次吻了生平第一个女人。而后段延庆创造的“美好”环境几乎让这二人突破界限，饱受旖旎折磨。人生这么多的第一次发生在两个人身上：情感的第一次，主动接吻的第一次，被动身体接触的第一次。不爱上都难！最终与“一段木头，名誉极坏”的相配的正是“水木清华，婉兮清扬”的“木”。

 但是木婉清毕竟是个性如此鲜明的人儿，王子公主般的结局配不上这样的艺术形象。最好是在慕容复抓到段誉那一干人等时，木婉清倔强不服气，加之自己爱的段郎原来是兄弟的不可接受的情绪的最后集中爆发，深刻的爱却又不能爱，此刻自己爱着的人又深陷困境，不如拼死一搏，既是保护爱人，也为自己解脱，药性率先醒来，朝慕容复放完毒箭便抽出修罗刀胡乱砍杀起来，毕竟功力悬殊，终中了慕容复的“还施彼身”，鲜血映着残阳，染红了修罗刀。此刻，段誉痛不欲生，二人却又在婉妹临死前得知二人根本不是兄妹。那修罗刀上的鲜血愈发的灿烂鲜艳，如同深谷的佳人长逝，幽香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