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生宿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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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吕蓓卡的非学院风格
只有点头之交的吕蓓卡却把孟繁叫做孟姐,把孙东坡叫做姐夫。孟繁第一次被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首先不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到没到这程度,单就那称呼,孟繁也不习惯。也不是茶楼酒馆的,也不是引车卖浆的,叫什么姐姐姐夫呢。简单地叫孟老师和孙老师不就好了,高校里的人逮谁不是叫老师呀?关系生分的叫老师,关系亲密的也叫老师,敬重的叫老师,讨厌的也叫老师。老师的意蕴最丰富多义的,几乎和李商隐的诗歌一样丰富多义。言简而意丰,多合适的一个称呼!
可吕蓓卡偏要姐姐姐夫地叫。孟繁觉得吕蓓卡的作派简直不是学院风格的。学院里的女人哪个不懂远近不懂分寸呢。吕蓓卡竟然不懂。明明还是山远水远的关系,竟然一下子被她扯成了亲戚,还不是远亲,是半直系。真是蛮有意思的一个女人。
第二天孟繁和孙东坡吃饭时,这样说起吕蓓卡。孙东坡和孟繁已做了多年的夫妻了,自然知道孟繁的“有意思”其实是骂人的话,是说吕蓓卡是“二百五”,也就是上海人嘴里的“十三点”,但饭桌上的另一个人却不知道,他就是孙东坡同宿舍的哥们老季,老季是北方人,长得也很北方,一米八几的个子,又黑又粗糙的皮肤。和孙东坡对比了来看,简直一个是老树枯藤昏鸦,一个是小桥流水人家。可这棵老树竟然是研究“花间词”的,孟繁有些忍俊不禁。孙东坡说,老季不仅研究花间词,老季的审美对象是世间一切妩媚风流的东西。妩媚的风月,妩媚的文字,妩媚的女人。所以老季一听说吕蓓卡,就有些激动了,赶紧问孙东坡小姨子的形象如何。孙东坡虽然当了姐夫,却也没见过小姨子的。两个男人都转了脸,看孟繁。
孟繁沉吟半天,然后说,是个美女。
老季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美女?现在哪个女人不是美女呢,系资料室的老冯还被学生们叫做美女呢,可老冯不仅快50岁了,而且满脸雀斑,而且有一个很俄罗斯的腰,学生们都担心沈老师抱不过来——沈老师是老冯的老公,也是中文系的教授,有名的红学家。学生们有事没事常常拿他的形象打趣,说他研究《红楼梦》研究得走火入魔了,生生把自己研究成了一个男林黛玉,闲静时似娇花照水,行动时如弱柳扶风。在高校,弱柳扶风的男教授倒也不少,关键是他和老冯的形象太反差了,老冯倒也是很古典文学的,只是那古典是《水浒》的古典,或者是苏轼的朋友陈季常家的河东狮吼式的古典,总之和本来意义上的美女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然而也被叫做美女了。可见美女,是被用俗用滥了的一个概念。所以老季说,哪能这么敷衍我们呢。你是搞文学的,要用修辞。
修辞就修辞呗!孟繁笑笑,说,是个闭月羞花的美女。
这哪行呀,老季摇摇头说,闭月羞花在后现代语境下已经有了新的诠释,木子美还闭月羞花呢,芙蓉姐姐还闭月羞花呢。
老季显然多喝了两口酒,孙东坡被逗得乐不可支。孙东坡说,你别和老季绕了。老季研究词,你干脆就用词来比,她是北宋词,还是南宋词?是豪放词,还是婉约词?
孟繁放下筷子,斟酌半天,说,或许,她是五代花间词。老季大喜过望,说,原来在我研究范畴之内,那我一定要认识认识。
行呀,孟繁说。
明日请看:孟繁的故意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