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检验真理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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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检验真理的局限性

 

 

许锡良

 

 

   在我们这个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而且是唯一的标准,这差不多已经形成了共识。这在二十八前是经过一翻激烈的讨论的,似乎不容置疑。在当时普遍以毛的最高指示作为真理评判标准的“两个凡是”的风气中,提出真理的标准是来自实践,是有积极意义的。毕竟这使人们的眼界从单纯的领袖的语录中解放了出来。但是,以为真理的标准就只来自实践,就此来一个白猫黑猫论,似乎也有一点偏颇。因为有没有效果还必须考虑价值取向。一个小偷可以经过周密的策划,最后在实践中成功地检验了他的策划的成效_____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包顺利偷到手,可是,你不能说他检验成功的偷盗行为就是正确的真理。因为,他虽然成功,但是这个成功的效果却是对社会有害的。所以,如果考虑到真理中人的价值取向问题,就会发现实践检验的局限性是非常明显的。

 

   一个社会如果要发展,一种更好的设想总是要先行的。有没有效果,当然要在实践(实验)中去检验。但是这需要有时间与机会。如果一旦是现实生活中所没有的,就横加指责没有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那么任何创意对这个社会来说都是多余的。所以,一味只强调理论要让实践来检验还是不够的,有时实践也要让理论来检验一下。什么理论呢?比如可以用逻辑理论来检验一下,也就可以提前知道这个实践是不是荒唐的。有时还可以用日常中的常识来检验一下。比如“大跃进”时亩产几十万斤的粮食,也是不需要实践来检验,按人们的常识经验,用手比划一下就非常清楚了。可是,这样的弥天大谎却没有人用手简单地比划一下,却在那里强调实践的重要性。再比如如果有人提出,同一头牛,为了增加它对人类的贡献和使用的效益,一边要求杀了它卖肉,一边要求它每天能够挤出鲜奶。这样的理论就不需要去实践中检验才能够得出它的荒谬性,只需要在逻辑上检验一下就足以天下大白。再比如,过去我们经常唱的两首歌,一首是农民的歌---《东方红》,一首是工人的歌---《国际歌》,开会的开幕式就唱农民的歌---《东方红》,闭幕式就唱工人的歌---《国际歌》。就这样唱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二首歌的内容其实是非常尖锐地打着架。一个说,中国出了一个大救星,他为人民谋幸福,一个却说,从来不相信神仙皇帝,也不相救世主,一切要靠我们自己。这样的东西在几十年的实践中也是没有能够检验出来的,但是用逻辑一检验就暴露出了它们的荒谬的地方。如果搞数学的都被要求理论联系实际,都被要求在实践中去检验,那么黎曼的几何就不必要发现。因为,他搞出这个几何的时候,在地球上还没有任何可以检验的实践,直到一百多年后,我们的视界与足迹已经到了宇宙的范围,才逐渐觉得黎曼的几何是真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据说,也不是在理论联系实际中创造出来的,而是先于实践出来的。

 

  一个社会不能没有思想家,甚至不能没有空想家,只是空想家不能太多。人只有先有梦想,才会有发展的前景。康德的先验论其实就是先有空想。为自然立个法,为社会立个法,然后再去验证。有些原则是不可以随意改变的。比如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的原则。因此康德提出人类道德的原则。罗尔斯先生的《正义论》中的许多原则也都是纯粹假设的。那些正义的条件有许多其实是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但是,这样的抽象分析,也一样有利于我们去把握正义的原理,因此,不能够在什么地方都用实践这个标准来衡量一切。实践是什么?就是我们去做,但是依什么标准来做呢?我们经常陷入这个迷雾中而不能自拔。当年中国的“大跃进”,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但是林彪解释说:历史表明,凡是完全按照毛的指示认真去做的时候就是革命进展顺利的时候,凡是没有按照毛的指示认真去办的时候,就是革命遭受重大损失的时候。毛伟人听了非常高兴,对公安部长罗瑞卿大将说:“这样好的话,你怎么就讲不出来呢?”所以用实践检验听起来不错,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宽容的、多元的、民主的社会制度作保障,本应该是由实践检验的真理最后也还是免不了要让位给权力来检验。

 

2006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