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剑玄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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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教不严
  芮玮仍是坐在船板上道:"我不跟你斗。"
  欧阳波冷笑道:"由得你嘛,不斗不行!"
  芮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何以相斗!"
  欧阳波神情十分跋扈的说道:"谁叫你多管闲事,要是胆小不敢中,给小爷踢两脚出出气也成。"
  听到这话,芮玮不怒却把叶青激怒,气得脸色发自,道:"我大哥只劝你不要对老年人无礼就算多管闹事嘛,大哥是不愿意同你斗
  欧阳波大笑道:"你大哥胆小害怕,你代他出手好了。"
  叶青道:"就是姑娘来斗,也不见得输给狂妄无知的小人。"
  欧阳波怒道:"好明,那就请出手罢。"
  叶青正要上前,芮玮低声道:"青儿,人家相救咱们一场,虽然咱们飘流海上不见得死,总是有思,你快息怒,咱们不能做无义之人。"
  叶青很听芮玮的话,委曲地站在原地。
  欧阳波大怒道:"阁下不出手也不准旁人出手,到底什么意思。"
  芮玮抱拳道:"兄台就是踢在下两脚,在下也不会动手。"
  欧阳波凶恶成性,果真上前举脚向芮玮胸前踢去。
  老太婆见欧阳波骄横到这般地步而欧阳龙年仍是不闻不问,似乎认为儿子该在芮玮身上踢两脚,不由得大怒起来,一拐杖扫去。
  老太婆本离芮玮三丈远,这一拐杖扫到捷如电光石光,倏忽即至,而且攻敌之必救,欧阳波大惊收腿后退。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莫看老太婆龙钟得路都走不稳,然而这一拐杖非一流高手莫办,欧阳龙年微微一惊,笑道:"小孩子.们的事管它做什,咱们还是站在一旁看的好。"话里的意思者太婆要插手,自己也不会闲着。
  老太婆回目望着欧阳龙年嘿嘿笑道:"你那儿子死得不冤枉啊?"
  欧阳龙年怒道:"过去的事提它干嘛,再说当年杀我儿子的七人,皆被老夫一一诛绝!"
  老太婆冷冷道:"但你不想想,海龙王的一世英名从此而绝么?"
  欧阳龙年忽地叹息一声,那叹声感伤的意味谁也听得出来,芮玮心忖:"敢情这位老先生以前有位大儿子作恶成性,被武林正义道上的英雄杀死,而他不论儿子之过,诛杀七位正义英雄,惹起天下不满,群起而攻,以致海龙王的英名被毁?"
  老太婆道:"龙年兄,你老来得子,就该好好管教,那知你还是放纵不管,难免也将重蹈其兄之覆辙!"
  欧阳龙年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左一声右一声龙年兄,老夫与你不识,最好少这样称呼,再说老夫家事,用不着尊夫人费神。"
  这番话说得令人十分难堪,老太婆大笑道:"好心反被狗咬,这叫做多管闲事多吃屁啊!"
  欧阳龙年讽刺道:"不敢,老夫并没叫尊驾吃屁。"
  老太婆笑容一敛,寒着脸道:"欧阳龙年,等你儿子打过后,咱们也来较量较量!"
  欧阳龙年汲把老太婆放在眼内,笑道:"好啊,老夫奉陪。"顿了一顿,又道:"波儿向芮大哥请教。"
  欧阳波被老太婆那一拐吓得呆站一旁,这时闻言凶性又发,一步掠上前,摆开架势式,喝道:"别赖在地上!"
  芮玮不愿与他斗,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欧阳龙年道:"小子,你不跟小儿斗,就是瞧不起老夫。"一旁芮玮暗暗叹息,心想:"在海上相遇本以为欧阳龙年是位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高人,谁知如此护短、好斗,与常人何异,更且不如。"
  当下睁开眼来道:"青儿,咱们的小船在不?"
  叶青道:"在,牵在大船旁。"
  芮玮站起来道:"那咱们走罢。"
  呼哈娜惊道:到那里去?"
  芮玮道:"到咱们小船去。"
  呼哈娜不由失色道:"小般无桅无浆根本不能航行,回去等于送死。"
  叶青笑道:"总比留在大船上受气好。"
  .芮玮向叶青顿首笑道:"人家不欢迎咱们,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只见他们三人果然向船旁走去。
  霍地,老太婆飞身跃在他们身前,这份轻功一扫龙钟之态,芮玮一揖道:"老前辈再见啦。"
  老太婆道:老身亦是灾难人,要说你们受不了气,老身更受不
  叶青含笑道:"那老前辈跟咱们离开好啦?"
  老太婆正色道:"这未尝不可,老身留在这里也看不惯,那位老糊涂骄纵其子,可是要走之前,事情却要弄个明白。"
  芮玮道:"什么事不明白?"
  老太婆道:"你妹子为何跳回海中就不问个明白么?"
  芮玮道:"那位老先生解说过了,只有妨且一信。"
  老太婆冷笑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再问问看。"
  芮玮回目向欧阳龙年望去。顿时欧阳龙年被芮玮询问的目光看得尴尬不已,欧阳波突道:"那女娃子是本少爷逼下海的。"
  老太婆冷哼一声,说道:"你倒自己承认了。"
  芮玮一步步向欧阳波走去,怒道:"为什么?为什么?...."
  欧阳波站着不动,凶横道:"不为什么,少爷高兴!"
  芮玮激动的目光直盯在欧阳波脸上,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是个好女子,为什么逼她下海,快说!要知在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欧阳波哈哈狂笑道:"少爷正愁你不动手来陪少爷玩,要想知道你那亲爱的妹妹跳回海中的真正原因吗?嘿嘿,先露几手吧!"
  芮玮抬起被缚的双手,一字字慢慢吐出:你先出招。"
  欧阳波大刺刺道:不忙,等阁下先解开绳索。"
  芮玮怒目道:这绳索解不开,不用等!"
  欧阳波道:"你这小子倒狂啊,不解绳索来和本少爷过手,莫非瞧不起我欧阳家传绝学?"
  欧阳龙年早就看到芮玮手上被缚乌黑发亮的绳索,以为他被仇家所缚一时解不开,说道:"老夫帮你解开,小儿不占这点便宜。"
  叶青冷笑道:凭你这糟老头子解得开缚龙索?"
  欧阳龙年一惊,回道:"缚龙索?"
  他对缚龙索早有耳闻却未见过,心想:传闻缚龙索天下无人能解,更不怕快刀利刃,会是谁系在这小子手上?"
  但他被叶青骂声糟老头,怒道:"臭丫头骂谁?"
  老太婆张嘴笑道:"当然骂的是你,你要不是糟老头子就解解看?"
  欧阳龙年不敢冒险丢人,马上拉下脸来,笑道:"这位小哥自命不凡,波儿,他不解绳索也罢,那用不着十三招啦。"
  老太婆冷笑道:欧阳龙年,你不但是个糟老头,而且是脸皮最厚、糊涂透顶的糟老头子。"
  呼哈娜听那老太婆骂得绝,噗哧一笑。
  欧阳龙年装作没听到,望了望呼哈娜,微微含笑,呼哈娜心想:"果然是脸皮最厚。"
  欧阳波骄傲道:"你不解绳索,少爷三招败你。"
  声未毕,一掌横里劈出。
  老太婆怕芮玮接不下,急忙说道:"欧阳家十三招阴阳散手,有掌为虚,左掌拿实,能三招不败就算胜啦。"
  话里意思叫芮玮三招后便不要再斗,因这阴阳散手为欧阳龙年最厉害的绝技。
  欧阳龙年未料到老太婆会晓得阴阳散手,心忖:四十年前华山武会就因阴阳散手没有练成败在胡一刀手中,武林中除了当年武会参加者知道外,绝无另外一人知道自家的阴阳散手的,难不成这老大婆还是她?......"
  芮玮见欧阳波那掌声来,左掌直立胸前,心知厉害的杀着在那左掌,倘若去挡击来右掌,左掌突然措手不及。
  芮玮得到老太婆的指点,心生感激,但见他不看欧阳波的掌势,候地一脚踏出。
  欧阳波满以为这一招除阴阳散手就教芮玮狼狈不堪,那知陡失敌踪,不由心中一慌,刹那间一股劲道袭来。
  芮玮飞在空中,双脚连环踢出,齐向欧阳波直立胸前的左招攻去,不等欧阳波杀手袭出先已抢了先机。
  欧阳波左掌被制,首先失利,但也不乱,后退三步,左掌阴阳散手再度击出。
  芮玮落地后又是一脚踏出,这一脚与上一脚并无分别,然而同样的步法欧阳波仍不能抢先,觉胸前劲力袭来,又将二掌的杀着制住,不得已退三步,再发第二招。
  只见芮玮仅以一招步法,把欧阳波逼得步步后退,到他十三招阴阳散手一一才展出一手,已后逼退三十九步,退到船沿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掉落海中。
  芮玮有意要把他逼落海中替简怀萱复仇,脚步不停,仍是一步跳出,双脚连环向欧阳胸前踢去。
  欧阳波阴阳散手不能展出,势必要退落海中,才保胸前不被袭到,当此危机,他忘了要三招败敌的豪语,纵身跃落海中,保命为先。
  叶青格格笑道:"好个三招败敌,结果被人家一招脚步击落海中呵!"
  欧阳龙年看到此,脸色气得铁青,顾不得以大欺小,坏了前辈名声,亦是一招阴阳散手向芮玮劈去。
  芮玮不知厉害,依样葫芦,一步踏出想抢先机制住欧阳龙年,岂知欧阳龙年的功夫,绝非欧阳波能比,同样的阴阳散手到他的手中,声势却陡增数倍。
  只见他左掌一翻,已抓到芮玮左脚上,但等他用力一摔,芮玮势必要击落海中。
  而且以欧阳龙年的内功修为,抓住芮玮脚上稍一停留,芮玮那只脚必然被他深厚的内劲所摧毁而致残废。
  老太婆看得清楚,大喝道:"撒手!"
  一大片金光从她手中挥出,射向欧阳龙年后背上,欧阳龙年察觉到那片金光凌厉无比,非自己的内家罡气所能防御,不顾伤敌,放手翻掌向后抓去。
  只见他双手抓的好快,竟将那片金光全部抓到手中,仔细一看,惊呼道:"牛毛天王针!"
  老太婆伸手从脸上扯下一块人皮面具,立时露出如同少女的玉面来,冷笑道:"现在总知道我是谁了吧?"
  欧阳龙年脸色惨变道:"果然是你!"
  芮玮翻身落至船沿,左脚酸麻得站立不住,差点摔落海中,耳闻中毛天王针,再见老太婆真面目,同时惊道:"天山玉面神婆!"
  不错,老太婆就是玉面神婆,四十年前,中原五大高手之一。
  欧阳龙年道:"蒋婆子,你乔装到我船上卧底么?"
  玉面神婆道:"谁来卧底,哼!"
  欧阳龙年冷哼道:"百年已过,大家都要找玄龟集。你们海航不熟,唯我欧阳四海能去,你不是卧底探听消息,是为什么?"
  玉面神婆骂道:"不要脸的人说不要脸的话,是我自己要来的嘛
  你找你的,我找我的,老身求你到船上没有?"
  欧阳龙年气道:"那你为何乔装,叫我再也想不出玉面神婆会变成一个鸭皮老太婆,又为何一再不向老夫道出身份?"
  玉面神婆冷笑道:"乔装是我自由,不道身份,没有必要当然不道身份。"
  欧阳龙年大声讥笑道:"没有必要,凭你的身份名望,几个字就塞搪个理由么,蒋婆子,你要效那下三流躲躲藏藏的行动,就直认吧,别臭美啦!"
  玉面神婆玉面一红,心想:"自己不道明身份确有意暗中察看这海中之龙王有何发现,否则老友相见就该表明出来,以示清白。"当下默不作声,暗暗接受欧阳龙年的讥笑。
  欧阳龙年得理不让人,又道:我说蒋婆子,你干脆跳海罢,再呆在这里还想卧底么?不如让我告诉你一点消息,好不好?"
  玉面神婆窘得无地自容,更说不出一句话来。
  芮玮上前向玉面神婆抱拳道:都是晚辈害得老前辈暴露身份,以致老前辈受辱,唉!"
  转身向欧阳龙年一揖道:老先生,您不要再说了,晚辈跟你赔礼。"
  欧阳龙年想到儿子被他逼落海中,涵养尽失,大怒道:"滚!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快给我滚到海中去,免得老夫动手。"叶青道:大哥,咱们回到小船去。"
  欧阳龙年阴沉沉道:"回小船,哼,还想回小船,臭小子,你给我乖乖跳到海中去有本领游到陆地再不准上任何一只船。"
  玉面神婆笑道:"欧阳龙年,你不要欺人太甚!"
  欧阳龙年冷笑道:蒋婆子,你还好意思在此说话嘛?"
  玉面神婆怒道:待会老身自会走的,但要走前,你那歹子的罪行倒要揭露,让大家知道你这糊涂老头的护短行径!"
  欧阳龙年道:"我儿子有什么罪行,你能拿出证据么?"
  这时欧阳波已经被船夫捞上,全身湿淋淋的,玉面神婆指着他道:"证据,叫你儿子自己说。"
  芮玮愤怒未息,看见欧阳波怒火又升,上前狠狠问道:"为什么逼她下海?"
  欧阳波被芮玮的步法吓破了胆,见他上前,不禁连退数步,叶青冷笑道:"无胆鼠辈!"
  欧阳波自幼被父亲骄宠,何尝被人这样骂过,况且对方是位娇美的女子,胆气一壮,大声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少爷因为
  正要说出逼简怀萱跳海之因,欧阳龙年却丢不起这个脸,低声晚道:"波儿,住口!"
  顿了顿又道:"那姓简的女子被吾儿救起再逼回海中,并无不对之处,倘若不救早死了,救了再叫她死去有何罪过?"
  玉面神婆指着欧阳龙年骂道:"无耻啊,无耻啊,难怪你儿子不口,上行相比做父亲的无耻,儿子当然不肖......"
  欧阳龙年截口道:"蒋婆子,老夫无耻就无耻到底,看你奈何得了,老夫将你救起,现在不想救你,快绘我离开这里,莫待老夫动手逐客。"
  玉面神婆气得浑身发抖:"好!好!老身离开这里,芮玮,咱们一起走!"
  欧阳龙年厉声道:"你走,带那两位丫头坐他们小船走可以,但是姓芮的那小子,老夫已经说过,不准他上任何船!"
  玉面神婆拐杖在船板上"通"的一撞,毅然道:"老身要带他走,谁敢不给面子!"
  欧阳龙年嘿嘿笑道:"蒋婆子,四十年前华山武会咱们打得还不够过瘾,今天就再打个天昏地暗,不分胜负不休!"
  玉面神婆道:"我早说过,咱们要打一场,可是现在......"
  欧阳龙年道:现在不敢打了嘛,怕老夫赶你离开这艘大船么?"
  玉面神婆道:你以为天下只有你才能找到葫芦岛,梦想!别以为这艘大船就可横行四海,象这样让歹子多行不义,不但找不到葫芦岛,而且总有一日这艘大船也会遭到大难,那时再无老身幸运,想坐只小船保命都没啦。"
  欧阳龙年仰首长笑道:"你想坐那无桨无桅的船保命,这才是道地梦想,多行不义?老夫却以为吾儿没做个多行不义之事。"
  玉面神婆道:咱们要打之前,老身先要毙了你那多行不义的歹子!"
  欧阳龙年大声喝道:"你敢!"
  玉面神婆道:天下凡事拾不过理字,老身要毙了你那歹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比起你要芮玮跳海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多。"
  欧阳龙年大怒道:"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玉面神婆冷笑道:你真要听么?"
  欧阳龙年一怔,心想:自己儿子逼简怀萱跳海确是不该,但是给她来个死无对正,反正简怀萱跳海死了,不认帐就是。"
  当下道:"说吧,老夫的儿子行得直,站得正!"
  玉面神婆冷笑了笑:"老身倒懒得说那些污秽事......"
  欧阳龙年大笑道:"是没编好侮蔑吾儿清白的故事罢?"
  玉面神婆缓缓走向欧阳波,欧阳龙年心知玉面神婆武功与自家不分上下,怕她擒拿爱子要挟,赶忙道:"波儿,过来。"
  欧阳波快步走到他父亲身侧,却见玉面神婆并非要拿他,而是走进舱中走了。
  欧阳龙年心中纳闷道:"这做什么啊?怕老夫赶她么?也好,只要不跟老夫为难,看在往日老友情份上,送她至陆地有何不可。"
  一步掠到芮玮身前,仰首望天道:快跳海吧!"
  芮玮面临强敌却也不惧,沉稳说道:青儿快帮呼哈娜回到小船。"
  叶青对芮玮的武功绝对相信,心相欧阳龙年要拦他到回小船没有可能,当下安心的牵起呼哈娜。
  欧阳龙年道:"那位姓呼的女娃子不要走啦,老夫对你满有意思,留在船上做我儿媳吧。"
  叶青心知回小船十成有九成是死路,不敢勉强,放下呼哈娜的纤手,呼哈娜笑道:"老先生,你对我有意思,姑娘对你那宝贝儿子却没半点意思,我说芮玮大哥咱们在小船上等你。"
  叶青笑了笑,呼哈娜将自动牵起她手,叶青与呼哈娜携手才走三步,欧阳波飞纵而上,拦在她们身前。
  呼哈娜道:"让开,让开,你要相老婆,叫你父亲另找一位!"
  欧阳波哈哈笑道:家父要你不走,你就不能走。"
  呼哈娜生成异域,说话没有一点忸怩作态,直说到:"你喜欢我
  吗?"
  欧阳波淫笑道:"喜欢,绝对喜欢。"
  呼哈娜道:为什么喜欢,是我长得漂亮吗?"
  欧阳波大笑道:漂亮,的确漂亮,少爷就看上你那份标致。"
  呼哈娜指着叶青道:"这位姐姐比我长得还标致,你也喜欢?"
  欧阳波望着叶青,咽下口水道:不错,我也喜欢。"
  呼哈娜讥笑道:你这人见一个喜欢一个,显是好色之徒,姑娘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啦。"
  拉着叶青要想闯过去。"
  欧阳波双手一张,淫笑连连道:"都不要走,都留在这里陪少爷玩乐。"
  叶青听到这话,气得
  欧阳龙年道:"男人三妻六妾也是常事,你们要是愿意就都做老夫的儿媳。"欧阳波狂笑道:女孩子家脸皮嫩,怎好直说愿意两字,爹,儿子留住她们,日子久了,习惯了,她们自然说愿意。"
  欧阳龙年向来让儿子任意而为,说道:"好,你自个看着办。"
  玉面神婆突然从舱中走出,冷笑道:"欧阳龙年,人说你骄纵儿子我还有点不信,心想欧阳老儿在武林中的名望也算正派怎会一点不管儿子,今日看来,不但不管,简直是怂恿儿子作恶。"第五十二章葫芦岛
  欧阳龙年道:"蒋婆子,老夫看你还是免开尊口,回到舱中去,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送你至陆地,那时要斗,咱们再战。"
  玉面神婆唤道:简怀萱出来。"
  只见一位白衣女子走出,芮玮一见大喜,"喊道:"萱妹,是你,你在舱中?"
  欧阳波大惊,颤声道:你--你--不是跳回海中去了--"
  欧阳龙年明白怎么回事,脸色铁青,狠狠说道:蒋婆子,你把她救起藏在舱中,是存心要丢老夫的脸嘛!"
  玉面神婆冷笑道:你儿子乘人家姑娘孤苦零丁,无依无靠,救上船就想强暴,这种行径比禽兽不如,人家姑娘清白身躯怎能让歹徒珐辱,宁愿跳海自尽......
  这种事欧阳波自己听到倒无所谓,欧阳龙年是有身份的人,岂可容忍,大喝道:闭口,不准再说!"
  玉面神婆兀自说道:"若非船上有老身在,一位好姑娘就因你那歹子活活逼死,教不严父之过,如今你那歹子不但该杀,就你这老糊涂也该教训一番。"
  欧阳龙年怒极大笑道:好啊,你有本领就来教训,老夫看你这老巫婆四十年武功有何长进,别尽吹大气。"
  陡听欧阳波闷哼一声,"扑冬"翻倒船板上,欧阳龙年大惊,急问道:"波儿,怎么啦?"
  话声中一步掠出,玉面神婆一杖攻出,逼得欧阳龙年收回那步,欧阳龙年也不反攻,飘身后退躲开那杖,心知要和五面神婆搭上手,至少千招,救儿子要紧,只见他横里跃出,疾如狸猫般,伸手向芮玮胸前抓去。
  芮玮后退无路,一步踏出,但那飞龙八步才施半招,欧阳龙年左掌斗沉,已然抢先抓到芮玮右脚上。
  芮玮尝过苦头,要是让欧阳龙年抓到右脚必然报销,撤退向后,但他顾到脚下,顾不到手上,只见欧阳龙年右掌忽地抓到腕上的缚龙索。
  芮玮猛地一挣,缚龙索深陷腕内却也不动分毫,急切间双脚连踢出,玉面神婆为救芮玮也一杖向欧阳龙年背后击到。
  好个欧阳龙年,武功确实不凡,以一敌二却不危乱,反掌挡开玉面神婆一杖,回手稍一拆散解开芮玮连环脚招,乘虚点住芮玮脚底的"泉涌穴"
  芮玮脚上穿了厚底长靴,仍被欧阳龙年凌厉的指力戮进制住穴道,动弹不得。
  玉面神婆第二杖攻出,欧阳龙年抓起芮玮一个"鲤鱼倒穿波"跃去三丈,堪堪
  玉面神婆两杖攻敌,不但未攻得欧阳龙年手慌脚乱,反而让他抢走芮玮,面上大无光彩。
  欧阳龙年喘口气,就道:老巫婆,杖法大有长进啊!"
  玉面神婆以为他有意讽刺自己,玉面通红,却不知欧阳龙年真心赞赏她,因为他那左掌两招,一掌攻玉面神婆;一掌点芮玮穴道,皆是华山武会后精研出来曲十三阴阳散手绝招,竭力展出才稍占上风。
  欧阳龙年有意将左掌按住芮玮头顶,教玉面神婆不敢再出杖相救,大声道:"丫头快将我儿子醒转!"
  原来叶青早有意给欧阳波苦头吃,欧阳波口出污言,芳心已然大怒,再见玉面神婆道出简怀萱跳海原因,乘他不备,取出迷魂巾一抖,将他迷倒。
  玉面神婆挡住欧阳龙年抢救,她就将纤足踏在昏迷不知的欧阳波胸前,只要微一用力,欧阳波就完了。
  这时看到大哥被欧阳龙年制住,而且左掌只要一沉,大哥立时有毙命的可能,那一足便再不敢睬下。
  欧阳龙年道:咱们交换如何?"
  玉面神婆道:如何交换?"
  欧阳龙年道:"那丫头醒转吾儿,老夫就放芮玮随你们去。"
  他爱儿甚深,怕叶青生气下没有考虑,踏死爱子,抢先道出交换条件,说道:而且老夫收回不准芮玮再上任何船的话。"
  玉面神婆不敢擅自主张,因欧阳波不是她抢到,无权说话,却见叶青神情忧急道:好,你放开大哥,我就醒转令郎。"
  她更怕欧阳龙年一掌拍下,说话的口气都转得委婉了。
  欧阳龙年阴笑道:"你先醒转吾儿。"
  叶青移开纤足就待照办,玉面神婆喝道:"且慢!"
  欧阳龙年怒道:蒋婆子,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么?"
  玉面神婆道:等那老糊涂先放开芮玮,咱们再醒转他的宝贝儿子。"不去理会欧阳龙年在说什么。
  欧阳龙年气得直吹胡须,道:"老巫婆,我先想不再逼你随她们坐小船离去,心想你只要和和气气留下,我一定不刁难你,那知你处处与我为难,别再想留在老夫船上!"
  玉面神婆冷笑道:"老身早就不预备再留你这船上。你就是留我,老身还不愿意,别再罗索,放下芮玮,咱们拍手就走。"
  欧阳龙年道:你想诳我吗?先醒转我儿子再说。"
  玉面神婆说道:"姑娘,淫徒交给我。不等叶青示意,低手抓起欧阳波,又道:"你们先下船等着,这里有我。"
  叶青望着芮玮不放心离去,芮玮身体不能动,却能说话,道:"听老前辈的吩咐,先下船去。"
  叶青挽着呼哈娜、简怀萱被船夫吊下船后,玉面神婆道:老糊涂咱们交换吧。"
  欧阳龙年道:"怎么换法?"
  玉面神婆道:"咱们发誓不准弄鬼,你交给我,我交给你,两不吃亏。"
  欧阳龙年摇头道:"不成,我儿子昏迷不知人事,你叫那丫头先醒转吾儿,咱们再交换。"
  玉面神婆道:她将你儿子弄昏自有解药,可是解药不能交给你。"
  欧阳龙年大怒道:"不交给我,老夫不但将这臭小子杀掉,还要你们三人活活淹死海中赔上一命,谅你们逃不出老夫的掌心。"
  玉面神婆冷冷道:就是怕你来那招活活淹死,不错,咱们船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只要冲上,咱们经不起一冲,小船就要被大船冲翻,岂不泡在海中活活淹死?"
  欧阳龙年哈哈笑道:蒋婆子,你也怕我啊!"
  玉面神婆冷笑道:"老糊涂怎么说?"
  欧阳龙年面色庄重道:那只小船无桨无桅,你们坐上去迟早要死,犯不着将你们冲翻落个害人的罪名,只要解药交来,我的船立刻驰离此地,决不加害。"
  玉面神婆道:"就这么说定?
  欧阳龙年点头应许,玉面神婆走到船沿,唤道:"姑娘,解药抛上来。"
  玉面神婆接到解药连同欧阳龙年交换了芮玮,玉面神婆抱着芮玮飞身落到小船,小船微微一荡,飘离大船数丈外。
  欧阳龙年果然守信,大船倾刻驰离去。
  这只长艇上坐着玉面神婆等五人吃水仍浅,不愁被浪打翻,玉面神婆解开芮玮被点的穴道。
  芮玮穴道被解,-时还不能动弹,欧阳龙年的指力何等厉害,若非靴底一挡,芮玮的脚心都要被戳个深洞。
  呼哈娜担心道:咱们无桨无桅怎么走啊?"
  玉面神婆道:"桨是有的。
  从舱中取出四支桨,呼哈娜奇道:"那儿来的?"
  玉面神婆道:"在你们与歹徒说话的当儿,从大船另旁舱门取出这桨及食水,食物,尽可飘荡一月。"
  呼哈娜伸舌道:老前辈行动惩的快,真是神人!"
  简怀萱叹道:大哥,青姐,我只望再也见不到你们啦,幸亏抱着船桅飘流被大船救起,这恩惠我终身不忘。"
  玉面神婆也道:"说来欧阳父子将老身救起亦有恩惠,可惜欧阳龙年的儿子大大不肖,将那恩惠勾消得一丝不存。"
  简怀萱红着脸道:没想到欧阳老先生的儿子那么坏,我一急之下跳到海中,若不是老前辈暗中救起,还是与波浪为伍。"
  玉面神婆叹道:欧阳老儿不是坏人,就是不会管儿子!"
  芮玮道:他大儿子被谁杀的?"
  玉面神婆道:"七大剑派的掌门人。"
  芮玮吃惊道:欧阳前辈觅得七大剑派的掌门人一一杀死,替儿复仇!"
  玉面神婆点头道:就因此故,海龙王得罪天下武林正义道,他也自知不该,消声匿迹,再也不走动江胡。"
  叶青问道:他那大儿子到底犯何罪行,惹起七大掌门联合起来杀他?"
  玉面神婆道:所行罪恶数不胜数,而且那大儿子尽得欧阳龙年武功真传,一时江湖无人制住得了,要不是七大掌门联手杀掉,还不知让他们多行多少坏事,唉!欧阳龙年终身英名就坏在儿子身上,如今这儿子又是个大坏蛋,还好欧阳龙年没有传出武功的精华,就是将来为害江湖,不会象他兄长一般犯罪累累,横行一世。"
  玉面神婆、叶青、简怀萱、呼哈娜各掌一桨慢慢划着,芮玮双手被缚,又不能动弹,唯有静静地躺着。
  五人中只有叶青稍通航海,拿出指南针,教她们朝南一直划,倒不是漫无目地的划行。
  叶青道:"这样划,总有一日会到陆地,中原在南面,运气好会划到。"
  简怀萱道:运气不好呢?"
  叶青:南方岛屿多,运气不好,一月内也能过上一个岛屿,咱们在岛上换上食水、食物就可再划。"
  呼哈娜笑道:"如此一来,不怕回不到中原了。"
  芮玮突然问道:老前辈有没有徒弟?"
  玉面神婆笑道:你怎会突问这句话?"
  芮玮道:"闻说天山玉面神婆从不收徒,但是老前辈的独门绝技牛毛天王针也有一人会,实令晚辈疑惑,是故问了出来,莫非另有人会前辈的中毛天王针么?"
  玉面神婆摇头笑道:"不,天下只有两人会牛毛天王针这门技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唯一的弟子。"
  芮玮喜欢道:"前辈弟子可是女的,名叫刘育芷?"
  怀萱道:刘姐姐,不错,我听刘姐姐说过牛毛天王针。"
  玉面神婆含笑道:"我本不收徒,结果还是收了刘育芷,其中有段因果,这次来到海上,我那徒儿还托我一事。"
  芮玮急问道:什么事?"
  玉面神婆笑了笑:她说有位姓芮的青年带她夫家的妹妹至魔鬼岛治病,她不便跟随,又不放心,恰好老身要来海中寻个小岛,顺便替她注意。"
  简怀萱轻轻叹了一口气:刘姐姐真好,一直关心我。"
  芮玮听到"夫家"两字,心中黯然,立时明白窗外那声叹息是谁叹的了,原来她跟简怀萱身后照顾,就连自己遇到药王爷后的一切行动,都在她眼中看到。
  芮玮呆呆想着,他不敢仅想刘育芷一人,从幼时开始回忆,当回忆到有刘育芷的时候,才捕捉往昔的一点影子。
  一月不到,发现了一个岛屿,这岛屿不大,横在眼前长不及一里。
  大家见到岛屿欣喜莫名,芮玮却默默坐着,这二十来天,他很少讲话,也不能帮忙划船,空闲下来他就回忆往事,直到此刻发现了岛屿,他仍在回忆着。
  简怀萱摇着芮玮肩膀喜笑道:大哥,你看那小岛好象个葫芦啊?"
  这句话惊动玉面神婆,声音微微发抖道:真象个葫芦么?"
  叶青、呼哈娜齐时道:"象,象极了!"
  玉面神婆停下浆来,却叫旁人道:快划,快划--"
  渐渐接近才发觉自己兴奋得意了划桨,自个骂了声:"糊涂!"一浆划去,却又溅起老大水花,反而阻了阻船行的速度。
  芮玮一侧看的清楚,笑道:老前辈,岛上有什么令你如此兴奋?"
  玉面神婆随口道:上面住着一位高人,是胡-刀的师父。"
  芮玮大惊道:胡一刀的师父!"
  心想:胡一刀为天下第一高手,他那师父不是更不得了?"
  又问:胡一刀的师父怕有一百多岁了?"
  玉面神婆道:"至少一百五个岁了!"
  芮玮道:还活着吗?"
  玉面神婆道:不,老早死了。"第五十三章玄龟集
  船靠至岛岸,只见那岛小得可怜,其长不及-里,宽更不及十
  丈,形状却实在象个葫芦。
  玉面神婆第-个跃上岛来,回目四顾全岛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不
  见任何生的气息。
  芮玮、简怀萱、呼哈娜、叶青相继上岛,芮玮度量形势,问道:
  "蒋老前辈,这岛上会住人吗?"玉面神婆遥望海天,似在沉思。
  沉默一刻,芮玮忍不住又道:据晚辈猜测,纵然有人居住此地,
  也不会住的长久。"
  玉面神婆收回目光,说道:怎生见得?"
  芮玮道:要想住的长久,首先要解决食物食水的问题,食物海
  中有鱼可以解决,至于食水,这小岛一目了然,那有产水之处?"
  玉面神婆微微颔首道:"我也这么疑惑,但是胡一刀的师父却终
  老此处。"
  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莫非胡一刀骗人?"
  芮玮问道:"是胡一刀亲口说他师父终老此地吗?"
  玉面神婆道:四十五年前,华山武会后,胡一刀确实说过,他
  师父住在葫芦岛,当时他说话的神情十分真挚,就是此时想来.我
  也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目前看来,此处怎会有人长住此地?"
  叶青她们三人满怀希望的来到岛上,岂知这芝麻小岛竟无淡水,
  船上存水无多,眼看数日内再不添水,真要活活渴死,---萎靡的坐倒地上,芮玮和玉面神婆在说什么没人去听。
  芮玮道:"晚辈听前辈与欧阳老先生谈话中屡次说到华山武会,这华山武会四字从未听说,其中情由前辈能见告否?"
  玉面神婆叹道:华山武会是早年的名词,你当不知,就是目今江湖上人也很少知道,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太阳渐升,晒在身上有点灼热的感觉,叶青三人觉到疲倦,竟不顾太阳晒黑皮肤,索性睡在岩石地上。
  其实月余来飘海上,她们三位娇滴滴的美人皮肤早已晒黑,虽说女性爱美天性,在这恶劣的境遇中谁还讲究。
  芮玮见她们三人睡倒,也真想躺在地上,到底睡在地上是比睡在飘荡的船上舒服得多,然而这一刻一桩武林的软事深深吸引着他,他聚精会神地倾听。
  玉面神婆道:华山武会前无先例,后也无继,只有前一辈的武林高手知道,一般武林人物虽也听说这华山武会四字,事不关己,懒得有人去打听......"
  芮玮插口道:武会为武林中最轰动的事情,怎会没有人去打听?"
  玉面神婆道:这华山武会与一般武林中好象登台唱戏的武会大不相同,没有看戏的观众,也没有一一登台的演员,只有五人聚会一处,而这五人仅因其中一人兴趣所致,招集起来,他的意思互相磋商武学,并非渲染争夺天下第一之意,是故这件事以后虽然传到江湖上,只是说说并不知真相。
  "四十五年前一个仲夏之夜,我接到一封短笺,上面写道:端阳午时,聚会华山西峰,恭请莅临,具名胡一刀三字。"
  芮玮随口说:"是胡一刀招集的?"
  玉面神婆点了点头:这么一张短笺本请不动我离开天山,天山与华山遥距千里,我那会有兴致巴巴赶去,但是那胡一刀三字日日萦回脑海,到了第五日我忍不住这三字的吸引还是去了......"
  芮玮不由道:"为什么啊?"
  玉面神婆道:"因为当时胡一刀的名气大噪江湖武林道,屡闻传说他的刀法无敌天下,我心想去见见凭什么无敌天下。"
  芮玮道:这以前前辈没有见过胡一刀?"
  玉面神婆摇摇头:"不但我没见过,就是另外到会的三人也没有见过,这原因是胡一刀当时新近崛起江湖,我与另外三人却早已江湖知名,也就因从没见过的缘故,吸引咱们各从远处赶去赴会。"
  芮玮心想:蒋老前辈与另外三人岂止江湖知名,一定当时名震一方,胡一刀为后起之辈,当然想邀请他们斗斗。
  玉面神婆道:一路上我心中总觉得不值赶去,暗忖自己武功独树一帜,岂可为了后辈一纸相召就应命而去,未免大失身份。
  "数次想折道而回,但那无敌天下的刀法如同一个香饵吊住我,舍之不去,终于在端午当日清晨来到华山西麓。
  "登峰时心忖:倘若胡一刀徒负虚名,那真冤了千里之行,又想假使胡一刀当真无敌天下,武会中败在他的手下,自己又当如何?
  "登上西峰只见平广的峰顶上搭好一座高高的大草棚,草棚下端坐一位五十余的老者,我不识他,以为亦是到会者之一,暗道:胡一刀此人准备周到,早已在此建座大棚,存心好好较量一番了。
  "走进草棚,那端坐老者起立相迎,一经自我介绍才知他就是胡一刀,却没想到胡一刀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起先尚以为胡一刀顶多二、三十岁,少年扬名的后生,那知年龄比我还大上十来岁。
  其后相继来了海龙王欧阳龙年,黄山大侠陈一公......"
  芮玮道:黄山大侠可是江湖闻名圣手如来药王爷的师兄?"
  "哦,你也知道黄山大侠是药王爷的师兄。"
  "我听药王爷说过他师父是黄山野叟,有位师兄武功甚高尽得其师真传,而且名震江湖,誉称大侠。"
  玉面神婆唷了口气,道:陈一公确可当得大侠之称,他成名时药王爷还不被人知,在后药王爷凭了医术才名噪江湖,却不知何故将他师兄毒死,这件事一直悬凝江湖,认为药王爷将黄山大侠毒死真是大大不该之举。"
  芮玮知道其中原因,想起他们师兄两人各服毒药相拼,触摸怀
  中的扁鹊神篇,不由也叹了口气。
  玉面神婆道:陈一公的名气当时比我可高多了,我见他来到,
  心想既然他也被请来,自己这一行就不冤枉了。
  "最后来的一人,名气亦在老身之上,是中州神剑刘忠柱......',
  "啊,是我大师伯!"
  玉面神婆道:什么!你的大师伯是中州神剑?"
  芮玮应道:不错,晚辈的师伯正是刘忠柱,但晚辈并不知大师伯的侠号是中州神剑。"
  玉面神婆叹道:难怪你不知,你大师伯早年行道江湖,博得中州神剑的侠号,但在华山武会后,他对天下宣称弃中州神剑四字不用,以后再无人名如此称他。"
  芮玮道:大师伯为什么弃中州神剑的称号?"
  玉面神婆微摇头,低声叹道:华山武会中,他败在胡一刀八招刀法中,自以为不敢再称中州神剑四字,故而弃之不用!"
  话声-顿,望望芮玮,又道:未想到你的师伯竟会是中州神剑,我一生最服两人,一位是黄山大侠陈一公,另一位是你大师伯,我从不收徒,其后收剂育芷为徒,就是因为刘育芷是你大师伯后裔之故。"
  玉面神婆并不问芮玮的师父是谁,要知道玉面神婆十分自负,终身除了陈一公、刘忠柱两人外再不服另一人,当然不去问芮玮的师父是谁,虽然他看出芮玮的武功不错。
  芮玮听到刘育芷的名字,心里黯然一叹,本想说大师伯并无后裔,因大师伯的妻产一女婴天折后跟着死去,大师伯便再无娶妻生子,刘育芷又怎会是大师伯的后裔?
  但他竞无法说出刘育芷三字,仿佛说到她心里就会难过。
  玉面神婆问道:"你不舒服么?"
  芮玮慌道:没......没有......"
  玉面神婆感到芮玮的神情有点奇怪,自不会知道这奇怪的神情是因提到自己徒儿刘育芷的缘故。
  玉面神婆抬头看着上空的太阳,下意识的用手扇了扇凉,这时太阳并未当头,以她的功力并不在乎这点热力。
  芮玮道:大师伯到后,武会可开始了?"
  玉面神婆收回目光,说道:开始了,你大师伯一到,胡一刀四方一抱拳,很得意地说:"胡某何等荣幸,请得四位大驾,当今武林试目以看,唯君四人堪称翘楚,后学初出茅芦尚请不吝指教。'
  "他这一番话听到咱们心中皆感舒适,见他自称后学,心想此人倒颇客谦,其实胡一刀的年龄皆在咱们之上,比四人中最大的黄山大侠尚高出十岁,虽然新近成名亦不该称后学了。
  "武会很和善的开始,当真是在磋摩武技,第一场是我与胡一刀斗,胡一刀以一柄单刀一路刀法在第-千招胜我。
  "我虽然败了,却败得心服口服,没有话说,只是内心有阵说不出的难过,那天我一日没有说-句话,另外一场是刘忠柱与欧阳龙年斗,虽然不分胜负,战到一千来招,我却一招也没有去看。
  "第二日第一场胡一刀与欧阳龙年斗,结果胡-刀以那柄单刀那路刀法,在第一千招得胜。
  "看到欧阳龙年也败了,难过的心才稍减,第二场是我与黄山大侠斗,战到一千来招,黄山大侠摆手称和,我知道战下去就要输了,黄山大侠有意让我,内心十分感激他,其后刘忠杖与我斗了-场也是让我称和,迄今我服他两人的原因也就在此。
  "胡一刀每日头一场必是他斗,第三日以那路刀法在-千招又胜刘忠柱,至此咱们都感到奇怪了,为何连胜三场都在第一千招上胜,不多-招,不少一招,莫韭是他故意如此,其实不用-千招就可得胜?
  "想到实有这个可能时,第四日密切注意他与黄山大侠斗,黄山大侠为人谦和,在四人当中,不可否认的以他武功最高,但他总不愿明着胜咱们。
  "心想胡-刀要是再胜黄山大侠,这天下第-的称号无形中就属于他的了,只见胡一刀一千招中从容对付,但在第一千招上,黄山大侠忽然败了。
  黄山大侠自称败得心服口服,咱们却看出胡一刀不用一千招就可胜黄山大侠,但就是说不用一千招就可胜咱们三人。
  第五日武会结束,到会四人彼此间不分胜负,却每人输了胡一刀,欧阳龙年那老儿武功与我不分伯仲,但我敢断定凭真功夫,他一定输给黄山大侠与刘忠柱。
  这老儿面皮直,自以为能与咱们三人战个平手,除去胡一刀后,假以时日不难胜过我与黄山大侠,刘忠柱,于是出言煽动,想联合咱们三人打杀胡一刀。
  "他说胡一刀不够光明磊落,胡一刀连胜四大高手,不免有点狂傲起来,很不客气的反问:'你不服气嘛,胡某什么地方不光明磊落?'I
  "欧阳龙年说胡一刀既然邀请咱们来磋摩武技就该坦诚以对,不应藏私,不将武学精华展出。
  "于是指出不止一千招能胜的话,他的意思要煽动,咱们晓得,可是内心也觉得胡一刀不该不展露绝学,否则好象有意将咱们邀来,一一挫败。
  "要是胡一刀当时将那路连胜四人的刀法尽力施展一番也还罢了,纷争不至于闹起,胡一刀却傲然地说道:"本来胡某就不用一千招能胜四位,看在四位已是成名露脸的人物,不到一千招就胜,未免不给面子了。'
  "这么一说激怒咱们,尤其我第一个耐不住,说道:好啊,既然如此就请胡大侠不吝指教啊!'
  "说来惭愧,我明知欧阳龙年有意闹事却无法克制,黄山大侠、刘忠柱两人仅仅眉间一皱,我的涵养差得多了,我举起兵刃向胡一刀攻去。
  "胡一刀这番不客气了,刀法一展在第五招将我败下阵来,这一来无人不惊,要是传到江湖上,胡一刀五招上击败天山玉面仙女,哦,那时我并不老并非也叫玉面神婆......"
  芮玮笑了笑,心想:"当然不会也叫玉面神婆,三十来岁称做神
  婆,现在怕要称做玉面神老婆婆,这多难听。"
  又想:她年轻时被称仙女,实在有道理,迄今看来她的颜面仍
  在四十左右,与她年岁太不相符,若非有仙家驻颜之道,实难臻至。"
  玉面神婆接道:"五招能胜我,惩谁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在,当
  时我伤心得哭了起来,真丢人,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哭在众人面前。
  "欧阳龙年有意气我道:"大姑娘哭什么,少爷替你报仇。"
  "呸,他想替我报仇,也不照镜子,自以为多了不起......"
  芮玮想笑没敢笑出来,心道:玉面神婆这番说话浑然忘了年纪,
  跟少女的口气一般。"
  玉面神婆道:结果他没半点侥幸,第五招不但败了,而且被胡一刀一刀劈在屁股上,跌了个大马扒。
  "到底欧阳龙年是个成名的一派宗师,胡一刀不应这般给他个难堪,刘忠柱不平道:'胡大侠,你也来劈我一刀吧!'
  "刘忠柱确实比我与欧阳龙年身手高,但在第七招上被胡一刀击败,虽未出丑已够刘忠柱伤心的了,黄山大侠见刘忠柱败了,一声不吭,举剑去,胡一刀狂笑道:'你们就是一齐上,胡某也不怕。,
  "他这么一说更引起咱们的不满,只见黄山大侠斗到第七招也败了,欧阳龙年乘风起浪道:'咱们一起上啊!'
  "我对胡一刀不满到极点,欧阳龙年一上,我也毫不考虑跟上,才斗一招,黄山大侠道:'住手,不要坏了自家的名气。'
  "我见黄山大侠、刘忠柱不上手,想到以二敌一太丢人了,无意再斗,黄山大侠一说,我急忙后退,但欧阳龙年有意不退,胡一刀好似很看不顺眼他,一刀又将他劈倒,而且挂了彩。
  "这下激怒黄山大侠,说道:'胡大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你邀咱们来参加武会,原是以武会友,咱们不远千里赶到,总是一番盛情,但你杀伤欧阳兄什么意思?'
  "欧阳龙年乘机撤赖道:'姓胡的,你狠什么,有种一刀将我劈死,黄大侠、刘大侠我的后事交给你们啦。'
  "刘忠柱也怒道:'欧阳兄,你放心,他决不敢杀你,纵然如此,咱们就要和他理论。"
  "胡一刀连胜四大高手,得意已极,而且每人都挡不住他八招刀法,更是得意,笑道:'就算胡某不对,你们-起上吧,试试看能不能走完八招海渊刀法,倘若八招不败咱们再说。'
  "黄山大侠,见他不讲道理,硬是焙耀他的刀法,很是生气道:'你的刀法,固然厉害可惜内力不足,不要说四人联手斗,只要刘大侠与我联手就可胜你。'
  "胡一刀不相信黄山大侠的话,大笑道:'不错,我内力确实不足,更不如你们四人,但要说二人联手就可胜我,胡某不但不信,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梦想!'
  "刘忠柱与黄山大侠看法相同,颇有自信道:'倘若我与黄兄侥幸胜了你,如何?'
  "胡一刀毫不考虑道:'你们要胡某做什么,胡某就答应什么。'他以为七招就能胜黄山大侠与刘忠柱,决不可能输了,却不知武功一道,招式虽然重要,深厚的内力却是致胜的重要因素。
  "欧阳龙年看准这点,大叫道:'你要输了,横刀自刎。有种敢这样承诺么?"
  "这招激将法,-激成功,胡-刀慨然应道:'好的,胡某输了立即自刎。'
  "这番相斗,与前几次相斗绝不相同,黄山大侠、刘忠柱前两次与胡一刀斗,纯是本着磋摩武技的原则,点到即收,两人连手势在必赢,各个尽展全力,只见他两人出招稳若泰山,一招一式无不用山十二分的真力。
  "果然不错,胡一刀虽然刀法精妙无比,吃亏在内力不足,无法攻进黄山大侠与刘忠柱的招式之内。
  "但要是一人和胡一刀斗还是要败,因这种全力的凝重的守势,守不长久,胡一刀只要游斗,待得敌方内力耗尽大半,再一进攻,势必攻进,击败敌手。
  "然而两人联手,一个攻一个守,胡-刀攻那一个,被攻的人便
  改攻为守,另一人易守为攻如此互相攻守为用,百招下来,胡-刀被攻得手忙脚乱,无法平心静气的打下去了。
  "黄山大侠乘胡一刀气浮,攻势不凌厉时,一剑击落他的单刀,
  只见胡一刀脸色顿时煞白,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黄山大侠与刘忠柱虽然胜了,并未显出丝毫得意路神色,因这是靠两人才胜他,要是任何一人和他斗,决然要败。
  "欧阳龙年乘势打落水狗,冷笑道:'装傻嘛,舍不得一刀抹脖子是不是,怕死就不要徒逞口笑之快。'
  "他话刚说完胡一刀倏地拾起刀来,我还以为要杀欧阳龙年,那知胡一刀竟真的-刀子向颈子割去。
  "眼看当今第一高手要死在-句豪语中,黄山大侠突的一剑挡住那刀,说道:-句话就把命送掉,何苦?'
  "刘忠柱劝道:'你伤了欧阳兄向他赔个礼算了,咱们赴会原是要见见轰动江湖的英雄,你要是自刎传到江湖卜还以为咱们将你逼死,希望为咱们着想,不要意气用事。'
  "这番说词,不直接劝他停止自刨的举动,却令得胡一刀不得不放下刀来,叹道:'对,我回欧阳兄赔礼。'
  "欧阳龙年那肖就此罢了,嚷道:'不成,不成,不自杀可以,既答应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有条件,否则要把此事张扬出去,看你胡-刀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江湖义气言出必行,胡一刀虽然早知对欧阳龙年起了恶感,不得不低声下气道:'什么条件?'
  "欧阳龙年要他将那路连胜咱们的八招刀法传出,我一听这它意不错,一旁加油道:'对,说出八招刀法的秘诀,咱们就算了,决不把在这里的事张扬出去。'
  "其实谁愿意将这里的事张扬出去,难道说咱们输了胡-刀的事有脸嘛,凭两人联手才胜还光彩嘛!
  "但是胡一刀言而不信,传到江湖上,就会笑他是个怕死鬼,胡一刀要想再在江湖混,非说出八招刀法的秘诀不可了。
  "胡一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说道:'你们要我死还不容易么?'说着举刀闪电向颈脖砍去。
  "黄山大侠虽然拦的快,胡一刀已然砍入自己脖子中一寸深,鲜血直流,黄山大侠颇晓医术,急忙替他上药止伤,包扎伤口,才保他一命。
  "胡一刀还要自刎,刘忠柱抢去那把刀,很生气地对我与欧阳龙年说:'亏你们还是一派宗师,觊觎人家的武功,丢不丢人?'
  "我听刘大侠这么说,想想实在不对,不由低下头来,欧阳龙年却不知耻,嚷道:'拿死吓人嘛,非传不可,不然,胡-刀有你瞧的。,
  "黄山大侠怒道:'欧阳兄,你敢再逼迫胡兄,就是跟黄某过不去,有什么花样,向黄某要好了。'
  "刘忠柱也道:'你敢毁谤胡兄的名誉,刘忠柱跟你走着瞧。'
  "他俩人这么一说,欧阳龙年变成缩头乌龟啦,他是没种向他俩人斗,胡一刀不成,自己更不成啦。
  "胡一刀十分感激黄山大侠、刘忠柱的维护,叹道:'非是胡某不肯说出八招刀法的秘诀,只是传我刀法那人说过,不准传给江湖上任何人,胡某发誓不传,否则背誓,你们要我做别的事,胡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山大侠道:'这话再也不要说了,谁也不要你做什么,说来丢人,咱们是你手下败将,那敢再要求什么,只有不要脸的人才好意思要求。'
  "这话明着骂欧阳龙年,欧阳龙年装着没听见,此人老奸巨滑,晓得再说不中听的话,会起众人的忿怒。
  "刘忠柱心中佩服胡一刀的八招刀法,问他师父是谁,想去拜访。胡-刀说:我的刀法从一个无名老人处学来。他受了重伤,是我将他请进堡中养伤,他感激我,传了我八招刀法。无名老人不知道自己姓名,也不告诉胡一刀住址,传了刀法,便去了。
  "胡一刀说传他刀法的人是谁,姓什名什,自己也不知道,他怕咱们不信,说出得刀法的经过。
  "原来胡一刀得到刀法的经过不过五年前的事,五年前的一位无名老人到他堡中求住,第二天忽然生了重病,一住就是半年,半年中胡一刀竭诚招待,汤水药物服侍得十分周到,无名老人病好了,谢他的恩情,传了他八本刀谱,就是八招刀法的练习法门。
  "胡一刀照刀谱练,五年有成,练成后不免技痒,到江湖上向各家讨教,哪知那刀法厉害无比,从无一人走上三招。
  "后来没有人敢再跟他领教,要知一个人所向无敌,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是件很不舒服的事,于是他多方打听,知道咱们四人的名头,下柬相邀。
  "咱们也早知此人,但想不到无人能敌的刀法,他不过才练了五年,要是胡一刀没练这套刀法只是江湖上二流的货色,一个二流武师四十多了,而去练一套刀法,五年后,竞能击败武林中的四大宗师,实是一大奇迹。
  "而造成这奇迹的因素,仅是无名老人的八本刀谱,要是那位无名老人要多传他一点武功,岂非更加不得了。
  "咱们知道胡一刀得刀法的经过后,更渴望见见那位无名老人,我一再问胡一刀老人去了何处?
  "胡一刀起先讷讷不语,显是不愿意说,后来黄山大侠忍不住问道:'可能找到吗?要是能找到,黄某也要见见此等高人!'
  "黄山大侠这么一说,他是胡一刀的救命恩人,不好意思不说啦,胡一刀先说道:'据无名老人对我说,这八本刀谱不过是普遍刀法
  "咱们异口同声道:'普通刀法?!'
  "乖乖不得了,打败咱们的武功竟是普通刀法,那什么武功才不普通?'
  "只听胡一刀接着说道:'无名老人说:他真正的武功是在一本玄龟集上面学的,这玄龟集上的功夫,只要会了一种就能横扫武林!
  "听到这话,不由咱们齐都咽下羡慕的口水,心想自己能见到那本玄龟集,只要翻看一遍,死而无憾。
  "于是不等胡一刀再说话,我催道:'快说,无名老人哪里去了?'
  "胡一刀脸色严肃道:'我告诉你无名老人的住处,但你们要发个誓,等我说完话后要接受我的条件。'
  "黄山大侠沉吟一会,稳重道:'什么条件?'
  "胡一刀道:'这条件决不难,黄山大侠,我要出什么难条件,教胡某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黄山大侠慨然道:'好,我发誓!'
  "咱们都发了毒誓,胡一刀才又道:'无名老人说了玄龟集,见我无动于衷,笑着说,等你八本刀谱练成,就想要看看玄龟集,而且那想看之心,十分迫切,能令你寝不安枕,食不知味!......'
  "这话确实不错,胡-刀告诉咱们无名老人的住处后,四十五年来我无一日不想去找无名老人,每次当想及玄龟集上的功夫,当真寝不安枕,食不知昧。
  "胡一刀说,他听了无名老人的话,一笑了之,因他实在不相信无名老人病得快要死的身体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依他说,本来连八本刀谱也瞧不上眼。
  "但无名老人仍向他道:当有一天你想见我时,就来葫芦岛。'这葫芦岛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葫芦岛......"
  说到这里,玉面神婆停下嘴来。第五十四章海底洞
  芮玮回首四顾,心想:这葫芦岛毫无藏身之所,小得可怜,别说长住此地,只要佐一天,太阳就要把人晒焦。"
  因这岛上不但光秃秃,而且平平坦坦,连块高大的石头都没有,否则也可以遮遮骄阳。
  这时日正当中,太阳晒得芮玮觉得好热,如同在蒸笼里,岩石被晒得发烫,坐的好不难受,却见叶青她们二人已经睡着了,这种情形还睡得着,芮玮暗暗叹道:"可怜她们一月来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了!"
  他站起身来到船里提来一桶淡水,玉面神婆讲得口干,舀起一瓢,咕哪咕哪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玉面神婆润润嗓子,又道:胡-刀说到葫芦岛这个名字,咱们心想什么葫芦岛,怎么从没听过?不由眼光向欧阳龙年望去。
  "因欧阳龙年是有名的海龙王',可说四海无处不到,只有他能够知道这个名字。
  "欧阳龙年被咱们一望,慌忙摇手道:'别问我,我不知道什么葫芦岛,天下没这个岛名。'
  "咱们不信.也不说话,只是微笑,意思在说,你不说算了,谁还不知道你海龙王一定知道,只是不肯说罢了。
  "欧阳龙年看出咱们意思,急得发誓道:'我要知道,王八蛋养的!'
  "黄山大侠、刘忠柱相信了他的话,我却不信,当时着实讽刺了他一顿,说他一个人想去葫芦岛,所以说天下没有这个岛名,好教咱们死心。
  "为这事他与我吵的脸红脖子粗,差点打了起来。
  "现在想来冤枉了他,鬼才会知道天下有葫芦这个岛名,原来叫葫芦岛的原因,因它本身象个葫芦。
  "要不是你们说这个岛像葫芦,我还不会注意这么个芝麻小岛就是胡一刀师父住的岛,可是,唉......"
  芮玮知道她叹息的原因,岛虽然找到,不像有人住过,找到也是白找,玄龟集不可能放在这里。
  玉面神婆道:我与欧阳龙年因黄山大侠的劝解,停止争吵,胡一刀继续道:'我听无名老人有意要我去找他,笑道:我将来会去找前辈,你放心,我找你不是向你学玄龟的功夫,只是去看看你,因为你是我的师父,我要学会了八本刀谱上的功夫,一定称你为师了。'
  "无名老人向胡一刀冷哼道:'只怕你想到要找我时,不是为了看我,而是想学玄龟集上的功夫。'
  "胡一刀听到无名老人这么说,只是笑笑,也不争辩,因他这时不会想到玄龟集的吸引人,就如同八本刀谱当时对他也不感兴趣一般。
  "无名老人郑重的向胡一刀说,你要求见我可以,但要到你一百岁时才能到葫芦岛来,那时我老早死了,我并非要你看我,可是切记你想来葫芦岛,一定要等到一百岁后。
  "胡一刀不明白无名老人的意思,问了原因,原来玄龟集上功夫太过厉害,无名老人怕胡一刀学会后横行武林时,无人能制,等到一百岁来,已成人瑞,再无争强好胜之心,学了玄龟的功夫可以延年益寿,而不会祸害世人。
  "当时无名老人要胡一刀发了个毒誓,胡一刀心想等到一百岁老得走不动了,那有兴趣去找葫芦岛,当下发了毒誓,不到一百岁不找葫芦岛,其实就是要找还要碰运气,像欧阳龙年足足找了四十五
  年竟未找到。
  "胡一刀说:'无名老人要我发过誓后,心中好笑,暗道:你自
  己一百岁不到都病得快死了,叫我一百岁再去找你,假若玄龟集练
  了能够延年益寿,为什么你自己就不能延年益寿?'
  "他这疑惑放在心中没说出来,无名老人临去时向胡一刀道:
  '这一别我自知活不长久,咱们再到相见之期,等你来找葫芦岛我已
  变成枯骨一堆,你也许心中在想我练了玄龟集为什么不能多活几
  岁?'
  "无名老人慨叹的说:'这其中是有原因的,等你到葫芦岛就知
  一切,那时你只要再练成玄龟集,虽然一百岁了,再活几十年毫无
  问题。'
  "胡一刀送走无名老人,并未把他话放在心上,看八本刀谱颇为
  玄奥,闲来无聊开始练。
  "胡一刀向咱们道:'等到我练会一刀,不觉深深沉迷其中,五
  年毫不懈怠将八路刀法练成,练成了心中就想到玄龟集上的功夫,心
  想那上面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武功呀?能比这套刀法还厉害?'
  "一天天过去,他想到葫芦岛去找玄龟集的心思越来越迫切,他
  说要不是发了毒誓早就去找了。
  "到了今天且只要数招就胜了武林四大宗师,他坦白的向咱们
  说:'这玄龟集上的功夫几乎要令得自己想要发疯了,恨不得马上去
  找葫芦岛。'
  "我就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找,看看那上面记着什么神
  奇的功夫。'不等胡一刀说完,我催着要走。
  "胡一刀冷冷道:'我虽然想得要发疯了,但不敢违背誓言,我
  今年才五十五岁,要到四十五年后,足满一百岁才开始去找葫芦岛。'
  "欧阳龙年在旁讥笑胡一刀死脑筋,等到一百岁去找,那时找到
  还有屁用,誓言也要分时候轻重,不能拘泥不化。
  "胡一刀听到欧阳龙年的话,脸色候地变了,说:'我胡一刀不
  算好人,但却终身不背誓言,誓言既然出斩钉截铁,不可反悔,难道欧阳兄贵为-派宗师竞把誓言不看重吗?'
  "欧阳龙年说话的本意在激胡-刀去找葫芦岛,要他先毁了誓言,因咱们先发下誓,胡一刀虽未说出条件,已知要咱们发誓的用意,他若毁誓,咱们自然不必守誓言,跟他一起去找葫芦岛了。
  "果然胡一刀接着要咱们遵守他的条件了,他道:'我想你们四人身份尊高,那誓言决不会背弃的,否则与卑鄙小人无异!'
  "其实除了欧阳龙年这家伙言而无信外,咱们决不会背誓,他用不着说这种话,他又道:'无名老人的住处我说了,但我要你们遵守两个条件,第一这事情你们自己知道,不能向第二人透露葫芦岛这地方,第二谁也不准去找葫芦岛......"'
  芮玮道:胡-刀不要你们向第二人透露葫芦岛的地方,就是不要再让另外-人知他师父住葫芦岛上,前辈现在向晚辈说,不是向第二人透露了吗?"
  玉面神婆道:是啊,可是胡一刀骗了咱们,我何必再守誓言。"
  芮玮道:"胡大侠怎么骗了前辈?"
  玉面神婆道:"欧阳龙年找了四十五年,以他之能,世上真有葫芦岛这个岛,一定找到了,但是他没有找到,却被咱们无意撞到,要是胡一刀说的对,一定就是指的这个岛,但是这岛又无人能够居住,岂不是胡一刀明明骗了咱们,可能无名老人跟他说的并非葫芦岛。"
  芮玮道:以晚辈猜,胡大侠不会骗人。"
  玉面神婆叹道:我也是这么想,当时胡一刀言词诚恳,谁也不会以为他骗人,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还不信他骗人。"
  叹息一阵,摇了摇头,又道:"他说了第二个条件,咱们好不失望,誓言既不能背弃,那谁也不敢去找葫芦岛了。
  "学武的人谁个不想见见最神奇的武功,胡一刀仅以八招刀法称得天下第-人,玄龟集的功夫诱惑之力,那个忍受得住。
  "黄山大侠虽是个最正直的大侠,也不由连连叹道:'可惜,可惜,能教我一见玄龟集,死而何憾!'
  "刘忠柱道:'眼看玄龟集将长埋葫芦岛上,这等绝学秘笈弃之可叹,我说胡大侠希望你能活一百岁,到葫芦岛找到玄龟集,永传后世,虽说要是让坏人学到遗害世人,然而水能覆舟,亦能载舟,祸福之说,不可断定。'
  "正在大家叹息之际,胡一刀道:'我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一百岁,这句话不错,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我的第二个条件要稍稍改一改。'
  "胡一刀被刘忠柱的话所动,亦不忍让玄龟集长埋葫芦岛上,将第二个条件缓和一点,准许咱们到葫芦岛去找玄龟集,然而暂时不准,要等他满到一百岁才准去找,无论是他死了或者没死。
  "这样一改,玄龟集便有希望流传后世,因为黄山大侠与咱们都比胡一刀年龄小,胡一刀活不到一百岁,咱们不见得死去,如此就有人能找到玄龟集。
  "胡一刀道:'无名老人限制我到一百岁才能找到,却未限制旁人于那时去找,只到我过了一百岁后,你们去找,便不违背他老人家要我发的毒誓。'
  "话就这样说定,当年胡一刀五十五岁,咱们相约四十五年后去找玄龟集。
  "胡一刀开玩笑地说:'希望我能活到一百岁,能和你们一起去找玄龟集,也好到葫芦岛上去拜见。'
  "可惜他没能活到一百岁,离开华山五年后就得到他的死讯
  芮玮道:"是我大师伯的师妹毒死他的!"
  玉面神婆奇道:你怎么知道张玉珍毒死胡一刀?"
  芮玮道:"胡一刀的后人,白堡堡主胡异凡亲口说的。"
  玉面神婆点头道:"胡一刀的死因甚少人知,除了咱们,只有胡家后代知道,可怜胡一刀死后八本刀谱被张玉珍窃去,胡家从此-落不振,当年他们先祖胡一刀威震武林的事迹,再不复现胡家后世!"
  芮玮道:张玉珍窃到八本刀谱也没落到好处!--"
  玉面神婆道:华山武会后,我隐居天山少在江湖走动,听说张玉珍将八招刀法改成剑法,怎说没落到好处?"
  芮玮将其中原因说出,并将自己学到海渊六剑的经过说出。
  玉面神婆道:"没想到女人不能练海渊刀法,你的运气不错呀,能巧得六剑,假若你双手不被缚,展出海渊六剑,欧阳龙年就要输在你的手下。"
  芮玮摇头道:不成,欧阳老先生为一派宗师,晚辈虽会六剑也绝非他的对手。"
  玉面神婆道:当年欧阳龙年在胡一刀刀下只能走上五招,虽然几十年来,他武功精进却也不见得强到那里,你会六招一定能胜他。"
  芮玮道:海渊剑法的厉害要八剑学全才能发挥,晚辈虽会六剑不能融会贯通,跟胡一刀比来差得太远,绝不能胜得欧阳老先生。"
  玉面神婆哦了一声,说道:那另两剑,你要非学不可,学会后你就能无敌天下,到时老身亦不是你的对手。"
  芮玮默然不语,心想剑谱在一灯贼尼张玉珍的身上,要想学到,谈何容易,况且自己要杀她替红袍公、蓝髯客报仇,又怎会求她将剑谱赐给自己。
  太阳越来越辣,晒的人难于再坐下去,芮玮道:老前辈,咱们上船躲躲太阳。"
  船上有舱蓬,不愁太阳的晒照,玉面神婆道声:好!"站起来,只见三女仍睡在地上,奇异的说道:"咳?她们怎么不怕太阳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芮玮上前一推叶青,竟然推之不醒,再推简怀萱也推不醒,玉面神婆笑道:原来她们晒昏了。"
  芮玮伸指点在叶青、简怀萱的人中穴上,一一醒来,娇嚷道:"好热!好热!"
  玉面神婆道:"再不将你们弄醒,只怕晒焦了。"
  芮玮正要去弄醒呼哈娜,却见呼哈娜醒来,笑道:"睡的好舒服,要走了么?"
  芮玮一怔,玉面胡婆奇道:你不怕热?"
  呼哈娜摇头笑道:"这有什么热,要是不急着走,让我再睡一刻。"
  芮玮大惑不解,心想呼哈娜不会武功,怎么比自己与叶青、简
  怀萱会武功强,而不怕起热来。
  这绝不可能,没有说会武功怕热,不会武功不怕热的道理,玉
  面神婆不知,以为呼哈娜身怀奇术笑道:岛上既无食物也无淡水,
  留在这里无益,还是快走好了,要是想睡,到舱中再睡。"
  呼哈娜叹道:"睡在摇摇幌幌的船上真不舒服!"
  叶青笑道:"等遇到下座大岛上,上面有树荫,你好好睡上一月。"
  呼哈娜道:睡上一月岂不睡死了!"
  谈笑中随着玉面神婆离去。
  她们走了数丈开外,芮玮仍未走动,忽地走到呼哈娜所睡之处,
  蹲下身子用手摸去,这一摸,不由连连道:奇怪!奇怪!......"
  玉面神婆回头见他没跟来,问道:什么好奇怪的?"
  芮玮大声道:前辈来看!"
  玉面神婆快步走来,蹲下身子去摸芮玮所摸之处。
  一摸触手生凉,惊喜道:下面有道寒泉,这是泉眼!"
  急忙用手去爬岩石士,芮玮帮着用手掌爬,顷刻爬出一堆土,霍
  见一道泉水喷出,泉水淋到身上,不由两人齐都身体一颤,慌忙后
  退。
  原来喷出的泉水其寒无比,比之冰水有过而无不及。
  三女过来,见那泉水喷出一尺来高,用手一接,赶紧缩手,冻
  的纤手发紫,娇呼道:奇怪,奇怪,这是什么水呀?"
  呼哈娜道:难怪我睡的好舒服,恍如睡在水里面,原来下面有
  道泉眼,要是让水那时喷出来,怕要把我冻死了。"
  玉面神婆用桶接下一桶,太阳晒热后,舀起一瓢,仔细一尝,竟是淡水,大喜道:好了,好了,有淡水了,咱们装上一船,足够再
  喝一月,一时碰不上陆地就无所谓了。"
  芮玮忽道:"即是淡水,无名老人一定能够活在这小岛上。"
  玉面神婆一听不错,说道:"没看出这个小小的岛屿下面会有泉
  水,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冰寒泉,无名老人住在这岛上定然无异!"
  叶青道:不可能吧,这岛上无处可佐呀?"
  芮玮道:也许无名老人住在隐秘的洞里。"
  玉面神婆一拍双掌,说道:不错,这岛上一定有洞而且洞里有大量寒泉,无名老人不但借以饮食尚可借寒泉练功,住在这里再好不过。"
  当下五人分头去找岩洞,找到黄昏没有一人发现有岩洞的痕迹,五人会聚一处,商量什么地方可能有岩洞。
  商量不出结果,天气渐暗,从船上拿来食物,吃饱后,叶青道:"这岛上平坦无奇,不可能找到洞了,除非在地里挖个洞住在里面。"
  芮玮笑道:那要闷死了。"
  简怀萱也笑道:挖个洞可以看得出来,此岛处处岩石上没有斧凿的痕迹,要是挖好后填得没有痕迹。那等于自己活埋自己了。"
  玉面神婆道:纵然要填,要旁人填,自己在洞中怎么填?"
  呼哈娜天真道:"泥水匠有本领填呀?"
  芮玮道:话是不错,难道无名老人自已封在里面就不出来了吗?"
  这道理说不通,玉面神婆道:"大家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天黑下来,夜凉如水,五人挤在一堆,呼呼睡去。
  天微亮,芮玮回头笑道:萱妹,你起来了。"
  简怀萱在他身旁坐下,芮玮道:在这茫茫大海中孤立这座小岛,想天地之广大,这小岛真如沧海中之一粟。"
  简怀萱道:大哥,我看这岛还不象葫芦。"
  芮玮笑道:怎么不象?"
  简怀萱道:"葫芦有口,这岛没葫口。"
  芮玮道:哦,我倒没注意。"
  简怀萱回身指着岛的那头道:"这岛长广真象葫芦,前后广大,中央细小,葫芦也是如此,尤其那头特别广大就如葫芦底。"
  芮玮嗯了一声。
  简怀萱道:毫无疑问,这边是葫芦口,你看这里断下去,不象是个葫芦口,倘若再长一点,向上翘出就完全像葫芦了。"
  芮玮在岸边临着海水,不由低头下望果见地面下断,显然-个葫芦形的长岛,在颈头切断了。
  芮玮望着海底,想到简怀萱说的"向上翘出"暗忖"向下翘出"不也亦可,一个歪嘴葫芦平放海面,葫口向下,当然一定向下翘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忽地"扑通"跳落海中。
  简怀萱大惊,心想大哥发神经了,清晨不脱衣服跳到海中干什么,要游水也该脱掉外衣呀?
  当下叫道:"大哥起来,冻着不是玩的!"
  却见芮玮潜下海里去了。
  简怀萱更惊,叫道:海底有鲨鱼,快上来!快上来!"
  他这一叫嚷,惊醒玉面婆、叶青、呼哈娜,纷纷跑来,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简怀萱指着海底,说道:"不知什么原故,大哥潜下去了。"
  良久,芮玮没有上来。
  三女焦急地同时呼道:大哥,大哥......"
  没有回声也没有动静,仿佛大海将芮玮吞没了。
  又是良久,简怀萱忍不住纵身向海底跳去。
  玉面神婆一把抓住,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简怀萱挣扎着道:我下去看看......"
  玉面神婆寒着脸道:下面情况不明,海底常有旋涡,你大哥要是不能上来,你下去岂非送死!"
  听到这里,简怀萱挣扎更烈,嚷道:"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神智似乎有点疯狂,失去控制。
  玉面神婆伸指点了简怀萱麻穴,简怀萱安静下来,虽不能再叫嚷,眼泪却扑簌簌淌下。
  叶青道:"我精通水性,下去看看。"
  说着脱去外衣。
  玉面神婆制止道:"不行!"
  叶青道:下面不见得有旋涡,大哥双手被缚不便游动,有什么困难,急需拯救,我下去看看。"
  玉面神婆别无他法,叹道:"好,你小心一点!"
  叶青束扎停当,跃落海中,海水冰凉,叶青自幼在海边戏游,习以为常,向下潜入。
  只见海下模糊一片,因是清晨,亮光照射不进,但叶青仍可仔细辨认,不见芮玮的行迹。
  忽然一股暗劲卷来,叶青暗呼"不好",知是水的旋力,海下果然有道强大的旋涡。
  叶青深知水性,晓得无力掐脱,不如任其下旋,见机脱身。
  下旋一个深度,忽然被一个强大的吸力吸去,叶青看得清楚向岛岸下的岩石撞去,这力量好大,要是撞到岩壁上,非受重伤不可。
  眼看要撞到岩石,叶青不由自主伸手挡去,这一挡身体十分巧妙地向内卷去,叶青机警地顺着岩石尽力抓在岩壁上。
  岩壁上满生苔薛绿藻,十分滑招久然而叶青这一抓却也抓住长长的绿藻。
  只觉身体被一股吸力向内吸去,好象岩壁到此而断,其间中空海水倒灌,是故产生强大的吸力。
  叶青渐渐抓不住,忽然滑脱绿藻,但叶青眼明手快,又抓向内转的绿藻。
  绿藻太滑,不能抓久,叶青知道这特性后,一等脱手,急忙换手去抓另丛绿藻。
  于是她的身体顺着吸力向上渐升。
  越升越黑暗,到后不见一物,叶青盲目抓藻,因看不清楚,忽地一个失手,身体霍然被急速吸去。
  上升一段距离,身体被股力道弹出水面,砰的落到岩石地上,摔
  得骨头疼痛难当,差点摔断。
  只见轰轰水流向前汹涌滚去,声势好不骇人,尤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叶青凭判断知道目前情势,心想这岛身中空,海水从下伸葫芦
  口灌进,是故造成旋涡,海水流进岛腹中,滚滚向前流去,却不知流向何方。
  自己身处在岛腹中,被吸力抛上岸边,面前就是滚滚的激流,落到激流中,不知又要被冲到何处去。
  憩了一刻,痛疼稍减,却站立不起,只有沿着岩石岸边慢慢爬行,这黑漆的海底洞,岩石突兀不平,怪石嶙峋。
  爬了一刻,叶青薄衣尽破,然而她仍不停,她在搜索芮玮的身体,心知芮玮一定也被抛在岸边。
  她的判断不错,芮玮的身体一定在,因据自身的经历,芮玮下水来,当是同样的遭遇。
  但不知芮玮被抛向何方,地方很大不易摸索,又看不到,叶青爬不动了,就急呼: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呼叫好一刻不见回音,叶青憩憩又叫,叫累了又憩,足足叫了半个时辰,忽听低微的呻吟。
  叶青大喜,朝声来处爬行,同时呼叫:大哥,大哥!--"
  一会又听呻吟声,爬到一处,呻吟更清,却面临激流再爬就要滚进激流里了。
  叶青已知芮玮被抛在对岸,难怪摸索不到。
  叶青不再呼唤,挣扎坐起,以坐功恢复体力。
  二个时辰后,体力全部恢复,叶青站起听那激流声,判断激流的宽度,当下一个箭步跃出,恰恰跃到对岸上。
  蹲下身子就摸到芮玮的身体。
  只听芮玮痛苦的呻吟不呼出,想见伤势甚重,他口齿模糊的问道:"是......是......青儿么?......"
  叶青示意,大声问道:你怎么哪?"
  芮玮断断续续道:我......我......撞......在......顶壁......重......伤......"
  叶青明白受伤的原因,因他双手被缚没能抓住绿藻,缓冲吸力,是故吸力冲上洞顶,再摔在岩石地上。
  一撞一摔,芮玮岂有不受伤之理,而且那吸力甚大,受伤更是不轻,比被高手打了两拳还要重得多。
  叶青不懂医术,束手无策,只听芮玮不断的呻吟,表露出极端的痛苦。
  那声声呻吟好比打在叶青的心头,心想我受伤他救我,此刻他受伤自己却不能救他,良心何安?
  芮玮内功丧失,不能御寒,颤抖道:冷......冷......冷...-"
  牙齿忽地格格直响。
  叶青觉得突然冷起来,心知是股寒流,急忙抱起芮玮搂在怀中,但芮玮仍在呼冷。
  叶青抱的更紧,几乎令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渐渐不冷了,但她竟忘了放开芮玮,忽然轻轻向芮玮唇上吻去,这一吻芳心鹿撞不已,不知是何滋昧。
  芮玮没有感觉,躺睡在叶青的怀中,那"痛"的痛苦,已令他神经局部麻木了,不再感觉另种感觉。
  好一会,又冷起来。
  这阵寒冷忽然而来,叶青怕芮玮抵受不住,赶忙将芮玮搂紧怀中,寒冷去时,怀中忽然多了两尾活崩崩的鱼。
  那鱼的身体凉飕飕的,与普通鱼绝然不同,好像两块寒冰,叶青腹中早饿,不管是什么怪物;抓起一尾,一口咬去,只觉入口好凉,比吃冰还凉。
  叶青三口两下将那尾鱼吃了干净。
  剩下一尾塞在芮玮口中,芮玮虽受重伤尚能吃食,肚子早饿了,分几口慢慢吃完,那鱼吃在口中凉爽无比,但落入腹中,渐渐觉得在里面升起一团火来,叶青大惊,以为吃了毒物,运气抵御。
  但没有用,只觉那团腹中火越升越旺,烧得全身温暖异常,时
  间一久全身暖洋洋的,如处云端。
  腹中热气四散全身各部,只觉嘴唇干裂,好渴呀!
  芮玮耐不住这口热气焚身,呐呐道:水......水......"
  附近那里有水,海水不能喝,叶青也耐不住,伸手乱摸,在地
  上又摸到两尾鱼,不觉一尾塞在口里,一尾塞在芮玮口里。
  鱼入口中凉爽无比,但喉仍觉热燥。
  叶青将鱼吃下,怪鱼的肉骨顺喉下咽,每过一处,便觉舒畅。
  但落到腹中又化成团烈火,上布全身。
  这一来火上加油,更加热燥,叶青伸手扯去衣物,好象身上多
  盖-物,都觉得太热了。
  只见芮玮也在撕衣服,叶青心知芮玮与自己相同,却不知他那
  来力量撕衣服,两人衣服脱光,热的感觉丝毫不减。
  叶青好生难受,恨不得抓裂胸膛,忽然芮玮把她抱紧,那力量
  好大,叶青语音不清道:大......大哥......你......你......身体好了?"
  芮玮根本不知叶青在说什么,只觉得全身感觉,热,热,热......
  尤其下身的感觉更热,势非有所发泄不可。
  他抱紧叶青,两人光着身子越抱越紧。
  于是......
  轰轰的海底流声掩盖不住喘息声......
  那阵剧烈的发泄后,才减去了热的痛苦。
  这是十分奇妙的经历,也是十分奇妙的原理。
  他俩人互相楼着,熟睡了。
  其间一阵阵寒流周期性的来袭,却未冻醒他俩人,仿佛他俩人
  的体质变得不怕冷了。
  不知睡了多久,双双醒来,他们面对面却无一人说话,对于发
  生过的粗鲁举动,叶青没有抱怨,芮玮也没有道歉。
  好似那些举动是应该发生的,两人彼此需求的。
  周期性的寒流照例袭来,他们感受到,却无丝毫寒冷,不知是何原故,随着这寒流不少怪鱼跳上两岸。
  两尾鱼填不饱肚子,忍受不住咕咕直叫的饥肠,捕捉上岸的怪鱼吞下腹中,虽然他们知道结果不妙。
  三尾鱼下腹,果然那燥热的感觉又生,热的要击打自己以痛苦来驱除难受的感觉。
  但那效果太低,而热的感觉越来越甚,不由互相紧抱,于是又发生了......
  你能说什么运动最剧烈吗?
  再剧烈的运动不会令人疲倦的睡去,然而他们疲倦的睡着了,熟睡得天塌下来也不会知道。
  不是吗,那轰轰的激流声何尝不像天塌了?
  醒来热的感觉虽去,饥饿的感觉又至,而且比前两次更饿,饿的肠子要根根断裂,只有饥不择食。
  反正寒流一来,就有怪鱼跳上岸来,可以得知那怪鱼生活在寒流中,寒流涌出,鱼就出来了。
  生活在寒流中的怪鱼怎能碰上热的海水,在鱼的感觉,海水好象热水一般,因为习惯在比水还冷的寒流中生存。
  它们忍受不住跳上两岸,于是成了两人一体的食物。
  两人四尾下肚又发生燥热的感觉。
  现在他们知道解决的方法,不再击打自己,使自己皮肉痛苦,但寻老方法解决后,又不免睡去。
  醒来又吃,吃了又睡。
  直到-次要吃十二条怪鱼,两人才能克制下来,不再发生异乎寻常的剧烈运动。
  没有运动,两人就不会疲倦睡去。
  他们没有计算时日,自不知在洞中已过了二十日。
  这二十日他们绝大部份在睡觉,每次睡觉都在一日以上,不睡觉,时间就长了,吃完鱼两人用打坐功夫解去燥热。
  生活正常下来,一天十三尾怪鱼可以充饥,吃完后打坐,疲倦了睡觉,好象生活在陆地上。
  如此过了十天,算来他们在洞中一月有余。
  自首次吃鱼发生不平常关系后,两人没再互相说一句话,太古时代,原始的人类他们也不愿说话的。
  一天,芮玮先开口道:青儿,咱们可以出洞么?"
  叶青道:你身体好了没有?
  芮玮含意深长的道:你说?"
  叶青低垂脸面,她知道大哥身体早好了,在第一次她就知道大哥身体好了。
  这自然是怪鱼的功效。
  又一天过去,叶青道:大哥,你想出洞么?"
  芮玮道:想!"
  叶青道:出洞有什么好?"
  芮玮叹道:"咱们不能老让人家关心!"
  叶青道:谁关心呀?"第五十五章无名氏
  芮玮指指上面,叶青听不到他说话,不知芮玮在做什么手势,芮玮以为她能看到,因他在黑暗中能见物,就以为叶青也能看到,其实叶青不见-物,否则她要看到自己与芮玮赤裸裸的怪样,怕要羞得一刻也坐立不安。
  叶青叹道:她们久不见咱们上去,早以为咱们死去,不会有人再关心!"
  匆匆过去三天,三天中俩人没再说一句话,每天跳来的怪鱼足够解饥解渴,这天芮玮实在忍耐不住再枯坐下去,说道:咱们顺着这激流走走看。"
  当先行去,芮玮目能见物,走得十分稳当,虽然怪石嶙峋,难不到他,却苦了随后而行的叶青,跌跌撞撞走了二丈余被一块大石摔倒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来。
  芮玮慌忙问道:摔痛了么?"
  叶青埋怨道:大哥,好难走呀,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去好啦。"
  芮玮笑道:傻孩子,长住此地不是办法,来,我抱你走。"
  说着双臂捧起叶青。
  于是乎肉贴着肉,脸贴着脸。
  自一次吃下十三条怪鱼,十多天来俩人再未搂抱一起,现在骤然再搂在一起,芮玮倒没有什么,叶青却耐受不住,想象到那几日的情景,不由春情漾荡,紧抱芮玮的颈子,低声娇喘道:大哥,大哥......我......"
  芮玮也不说话,快步行走,这海底洞曲曲折折,走了一刻时间,忽见前方有微弱的光线。
  芮玮大喜,朝那光线处急步赶去,叶青脸面贴在芮玮雄壮的胸膛上,未发觉异状,她闭着眼睛,思潮起伏。
  来到激流尽头光线更亮,只见激流到此急速下降,造成一个可怕的大旋涡,这旋涡直向海底旋去,其力量之大可想而知,要是被卷进这旋涡中焉有命在。
  旋涡前头有-丈长的流水,水流甚亦缓,向旋这方流来,源头也是光线的来处,芮玮心知这源头便是葫芦岛的底端,心想这葫芦是个漏底的葫芦。
  至此距海平面不远,是放光线随流水照进,要想从此上岸是轻而易举的事,芮玮笑道:青儿,咱们得救了。"
  叶青睁开眼来,聚见光线,眼睛被刺得有点疼痛,但她仍向光来处看去,渐渐习惯了,猛然低头看到芮玮与自己赤裸的状态,吓得"啊哟"尖叫,挣扎下地,慌忙背向芮玮,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女人就是这么回事,死要面子!
  芮玮道:你等着,我去拿衣服。"
  匆匆走回生活月余的地方,正遇寒流上涌,跃上几十-条怪色,芮玮抓住十余条兜在衣服里。
  心中明白在此处有个寒流泉眼,每隔一段时间泉水上冒,故而常来骤冷,也带来生活在寒泉中的怪鱼。
  走到光亮处,只见叶青在地上摸索,芮玮道:你在摸什么?"
  叶青看到芮玮回来,吓得背转身子,不敢说话,芮玮将她衣服抛去,笑道:"穿好衣服,咱们吃鱼。"
  叶青将衣服穿上,只见衣服破的稀烂不堪,盖住这个地方,盖不住那个地方,回头见芮玮虽穿上衣服,与自已差不了好多,就好象两个破小叫化面对着面。
  不觉噗哧大笑。
  芮玮道:"笑什么,来,吃鱼。"
  叶青走上前接下两尾鱼,见那鱼全身雪白,眼睛奇小,身体成扁形,样子十分怪里怪气。
  芮玮道:"这种鱼生在漆黑不见光线的泉底里,难怪眼睛这么小,其实眼睛对它们毫无用处。"
  叶青嗯了一声,张嘴吃鱼,吃了一口,想到初几次吃鱼的情景,不由脸泛红霞,忘了再吃,呆呆发怔。
  芮玮晓得怎么回事,笑道:你放心,现在再吃鱼,无论如何不会再对你无礼。"
  叶青大羞,将鱼一丢,背转身子不吃了。
  芮玮上前扶在她的香肩上,低声道:青儿,你生什么气?"
  叶青嘟着嘴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想那几天你对我好凶。"
  芮玮笑道:我怎么凶啦?"
  叶青转过身来,粉拳直擂芮玮的胸膛,不依道:不来了,不来了,你有意羞我。"
  一拳拳打在芮玮身上,轻而又轻,芮玮故意道:打重点嘛。"
  叶青见他还要调佩自己,果真两拳用力捶去。
  芮玮举手一挡,笑道:你忍心打吗?"
  叶青抱着芮玮的手臂,细声柔情道:我--我--不忍心打
  芮玮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快想法上去。"
  芮玮低着头道:咱们这样子怎么上去?"
  芮玮笑道:上去不会有人了。"
  叶青道:"假若有人呢?
  芮玮道:"那就不好意思了,给她们看到咱们衣不蔽体,当真要令人无地自容。"
  叶青想了想道:我来补。"
  动手将芮玮衣服扯下,那衣服等于披在身上,脱来甚易,叶青一将他脱下,急忙背身,取出自己衣袋中的针线,开始缝补起来。
  补好后,芮玮双手被缚就不易穿上啦,叶青只得替他穿上,但她不敢看,闭着眼睛帮他穿,穿了半天也穿不好。
  芮玮道:青儿,咱们关系不同,你还怕羞什么?"
  叶青缓缓睁开眼来,笑了笑,当下不再闭眼,替芮玮穿好衣服。
  接着自己缝补自己的衣服。
  缝好后,芮玮问道:你刚才在地上摸什么?"
  叶青道:地上有字。"
  芮玮"哦"了一声,蹲下身子仔细看去,果然流水旁有二个字,是刻在岩石地里,有饭碗大,一个是"坐"一个是"化"。
  用足目力还有三字在水中,是"氏...'名...'无"。顺着读来就成,"无名氏坐化"五字。
  芮玮惊呼道:无名氏坐化,那......那无名老人果然住在这岛上!"第五十六章劈山拳
  叶青道:怎么不见无名老人的尸骨?"
  叶青道:此处既有无名氏坐化五字,无名老人的尸骨-定坐在这里。"
  叶青道:可是这里并无一物。"
  芮玮望着水中无名氏三字,说道:敢情无名老人本来坐在这里并无流水,经过数十年水势加宽,是故将他的尸骨随着流水冲进旋涡里去了。"
  叶青点头道:这话不错,一定被水冲走了,只剩下他的字迹,这些字迹莫非是无名老人用手写的?"
  芮玮嗯了一声,道:能用手指在岩石地上写字,这份功力实在骇人,照说无名老人有这份功力显然玄龟集上的功夫练成,可是他仍然不到-百岁就死去了,难道他说练成交龟集可以延年益寿是假的?"
  叶青道:大哥如何判断无名老人不到-百岁就死去了?"
  芮玮指着"坐化"文字,道:你看这两字四周的痕迹几乎要乎灭了,假若再过几十年来,这五字都不易辨认,由此推断无名老人写下此五字,至少四五十年,四五十年前无名老人那有-百岁?"
  叶青拍手道:对呀!这么说来无名老人怎么死去的?我听父亲说内家功夫练至登峰造极可以长生不老,无名老人有这份惊人的内功,不应该不到一百岁就死了。"
  芮玮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原故,也许他并未将玄龟集上的功夫练成。"
  叶青道:"大哥,什么叫玄龟集啊?你好像以前就认识无名老人了吗?"
  芮玮笑道:我那里认识他,他死时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哩,至于玄龟集是本天下最神奇的武学秘笈,咦,你没听玉面神婆向我说过玄龟集的事么?"
  叶青道:"你们说话时我老早睡了,不知在谈些什么。"
  当下芮玮将玉面神婆和自己说的话告诉叶青,叶青听完,四下走动,眼睛直盯在地上,好像在找一口针。
  芮玮问道:你在找什么?"
  叶青拾起头,一本正经道:找玄龟集啊。"
  芮玮摇头道:一定找不到了。"
  叶青着急道:"怎会找不到,你来一起找找,你将上面的功夫练成,就是天下第一人了。"
  芮玮对"天下第一人"这五字不感兴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道:武功练成天下第一有什么用?"
  叶青连找连随口说出:"你要是天下第一,谁也不敢欺负青儿
  芮玮听得一怔,叶青无意说出这话,含意却深长,心想她和自己已成夫妻关系,显然她说这话时以妻子自居,丈夫是天下第一人,妻子谁敢欺负呢?
  只见叶青渐渐走到水中,低着头在水里找,这流水从葫芦岛底缓缓流来,虽说不急,要是一个不小心滑倒,被冲至旋涡很是危险,芮玮大叫道:快上来,玄龟集一定随着无名老人的尸骨沉在旋涡内,找不到了。"
  叶青看要走至旋涡边缘,也不害怕,说道:"那我到旋涡内找找看。
  芮玮真怕她傻里傻气的走下旋涡,一步掠上,双掌提起叶青,人在空中腰身一扭,转回原地,斥声道:"你不要命嘛!"
  叶青不死心道:或许玄龟集另存一处,不会流进旋涡内。"
  芮玮叹道:"我纵然武功练不到第一,也决不让你被欺负,还找什么!"
  叶青笑道:大哥真不会让人家欺负青儿?"
  芮玮毅然决然道!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拼命!"
  叶青甜甜的一笑,轻轻"晤"了一声,低低说道:要是欺负我的人,武功比大哥高,你打不过他,怎么办?"
  芮玮一时无话可答,叶青道:大哥决不会罢休,那时和他拼命反而自家有性命危险,你要有危险青儿宁愿死也不要你救了,但是大哥武功练成天下第一,我就不怕了。"
  说完挣开芮玮的手掌,四下张望,显然又想找寻玄龟集的下落。
  芮玮劝道:不要找了,无名老人视玄龟集若性命,死时定然捧在手中,尸骨不见,毫无疑问的那本玄龟集也随着尸骨失踪,眼下看来,一定被冲至旋涡底。
  叶青一想不错,走下水中道:我水性好,潜到旋涡内看看,说不定能发现哩。"
  芮玮急忙道:快上来,你再胡闹,大哥要生气了。"
  叶青舌头一伸,很调皮地说道:我就是不上来。"
  芮玮要骗她上来,指着前面,故作惊奇道:啊!快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叶青慌忙走上来,顺着芮玮手势望去,说道:莫非是玄龟集?"
  她看不到东西以为自己眼力不行,向前走近,走到岩石壁旁,发现上面有模糊的字迹,叫道:快来,真有东西。"
  芮玮随口胡说,知道没有东西,笑道:别玩啦,咱们上去吧。"
  叶青指着岩壁,回首说道:来嘛,你看是什么,我看不清楚。"
  芮玮见她说的真切,走向前去,看到字迹,从头至尾一一看完,那上面共有六百余宇,宇字模糊不清,加以光线不明,甚难认出,但芮玮眼力在天池府墓中练成一双夜眼,叶青一字也看不出,他却看得清楚。
  叶青问道:"上面写什么啊?"
  芮玮道:这些字迹也是无名老人用手指写的,事隔将近五十年,被湿气侵蚀难怪看不清楚了。"
  叶青娇嗔道:我问你上面写什么嘛。"
  芮玮道:无名老人临死前把他的身世写在上面..."
  叶青截口道:真的?那他姓名叫无名氏的,既写身世,一定先要说出自已是谁啦。"
  芮玮摇头道:他这身世的自白写得很简陋,真的没有写别的,只说自己叫无名氏,无家无业......"
  叶青叹道:好可怜喔,无名老人连自己姓氏都不知道,这一生过的多么寂寞,唉!无家无业,他就是直家有业也不知道啊!"
  芮玮心中一动,问道:"会不会是令尊的魔心术将他迷住,所以忘了姓氏?"
  叶青摇头道:他来到这岛上我父亲还是小孩子,怎会对他施术。"
  芮玮暗骂了声自己"糊涂"又道:也许是令尊的前辈吧?"
  叶青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爹爹武功一门擅长慑人魂魄之术,迷人本性轻而易举,无名老人写下什么,你详细告诉我,看是否与爹爹一门有关。"
  芮玮道:他下面说,漂流到岛上时全身重伤,活着不如死去,于是投海自杀,那知被冲进这里面......"
  叶青道:那他一定在岛的未端投海,要是前端投海,像咱们一样冲进这里面,重伤下准没命啦。"
  芮玮点头道:一定是在末端投海自杀,昏迷下被水冲进这里,到了这里没有死去,又醒了过来。"
  叶青道:是不是醒来后发现一本秘笈?"
  芮玮道:虽然感觉舒适,身体却很衰弱,在后来寒泉中吃了怪鱼身体才渐渐康复。"
  叶青不由脸色一红,问道:"他吃了怪鱼怎么过的呀?"
  芮玮道:上面没说。"
  叶青羞答答的说:"大哥猜他怎么过的?"
  芮玮想了想,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叶青道:傻瓜,这么容易还猜不出。"
  芮玮一怔,问道:"你说一定也有个女的?"
  芮玮低着头又道:"他明明说只有一人漂流岛上。"
  叶青肯定地说道:"我不信。"
  芮玮心中赞成叶青的见解,可是事实上没有女的,心想无名老人可能不好意思写出来。其实是因无名老人不会武功故能避去吃了怪鱼的奇怪作用,因会武功的人吃了怪鱼会身爆热,一运功抵御越发厉害,非阴阳调合不可解决燥热焚身,要是芮玮与叶青不会武功也就不会抵受不住了。
  芮玮道:身体好了闹着没事就照玄龟集上的功夫练,越练武功越高,真是时间过的也快,他在这里三十年后才想到上岛。"
  叶青道:为什么三十年后才想到上去?"
  芮玮道:他说三十年玄龟集上的武功练完了,闲得太无聊了,再呆,呆不下去了,唉,要不是玄龟集功夫吸引,我相信他在这里一个月也呆不下去。
  叶青道:那不见得,要我呆在这里一辈子,我也呆得下去。"
  芮玮要反驳她,话到口边却又缩了回去。
  叶青道:你不相信嘛,大哥真的,你要我住这里呆一辈子我也愿意。"
  芮玮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青声音低了下来,又道:可是......可是......没有大哥在这里我......我也呆不下去......"
  芮玮握住她手道:"无名老人际遇不同,他的想法自然与咱们不-样。。"
  叶青一听''咱们"两字,欣喜道:"你也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么?"
  芮玮道:虽然愿意,但有很多事情未了,住下去也不安心。"
  叶青笑道:那咱们上去后,世间凡事做了,再回来好吗?"
  芮玮心想人间世,什么事能了,除非看破红尘,出家遁世,否则俗务缠身,没有一日可了之事,再者一命鸣呼,那真是一了百了,四大皆空了。
  对青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芮玮"哦"了一声,说道:没想什么。"
  叶青道:无名老人还记着些何事?"
  芮玮道:他说呆不下去就想回中原,事有凑巧,一日船经此地时,就把他带到中原去,然而他来到中原并无目的,凡事陌生,就连一个相识的人也没有。"
  叶青叹道:并不是没有相识之人,就是有也遗忘了,自己的姓氏都记不得,还有什么事能够记得呢!"
  芮玮叹道:世间本有很多不平之事,无名老人三十年来未履尘世,前事又忘,脑筋纯朴得有如-张白纸,见到不平事自然要管,这-管他武功高,难免要结上仇家了!"
  叶青道:他将玄龟集上的深奥武学全部练成了,既结仇家,还怕什么,世上坏人太多,无名老人不正是坏人的克星?"
  芮玮道:在武功上来讲没有-人是他对手,本不怕仇家,可惜他那旧伤因常常厮杀,不能安然渡日,重发出来。"
  叶青惊呼-声道:他仇家多,旧伤又犯,怎么办?"
  芮玮道:幸亏他旧伤复发时流落胡一刀白堡中,胡一刀为人好,留他在堡中疗伤,伤势好后,他感激胡一刀的恩德,是故传他八本刀谱。"
  叶青道:那就是华山武会中扬名的海渊刀法了?"
  芮玮"嗯"了一声,说道:离开白堡,他心想世间太过险恶,本身旧伤随时可能再犯,不愿死在仇人刀下,于是重回葫芦岛。"
  叶青道:难怪他练了玄龟的功夫却不能长寿,原来旧伤又犯。"
  芮玮道:回到葫芦岛他自知命不长久,因怪鱼对他的旧伤已然无效,临死前奋起余力留下百余字的余言。"
  叶青道:无名老人没有说玄龟集的下落吗?"
  芮玮叹道:"说了,他说玄龟集捧在手中,有缘者得到必要替他做一件事!"
  叶青"唉呀"大叹,跌足道:玄龟集果然捧在手中,这下被流进旋涡怎么办?"
  芮玮道:流进旋涡内也好,免得有人得到为害世人。"
  叶青嗔道:难道大哥得到会为害世人嘛!"
  芮玮笑道:这可说不定,还是不得到的好。"
  叶青知道他说笑,天真说道:让我潜进旋涡内试试看,假若得到好替无名老人办一件事啊?"
  芮玮道:别胡说啦,你想送命我可不依,至于替无名老人办事,就是没有得到玄龟集,咱们也应该替他办。"
  叶青猜测道:以无名老人的武功尚要请别人替他办一件事,那件事一定难是不是?"
  芮玮道:不难办,他说自己身世临死前还不知道,希望替他查明身世。"
  叶青道:这还不难办?举世间人海茫茫,要想查明一个没有来历的人的身世,谈何容易!"
  芮玮道:可是他说胸前有一青记,形成半月,以此查就不难了。"
  叶青摇头道:也不容易,也不容易,要是容易,他到中原自己查不出嘛......"说到这里忽然"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芮玮惊慌道:"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有病了?"
  叶青道:没有病我只是想吐,吐出来就舒服了。"
  芮玮安下心来:我替你找点水漱漱口。"
  前方丈余处有个不大不小的岩石凹洞,里面正是清澈的寒泉,还有白色的怪鱼游来游去,芮玮低下身,说道:到这里来。"
  叶青走近,芮玮用手掌拱成半圆舀起寒泉,他虽然手腕被缚,手掌却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自如。
  俩人吃了怪鱼,体质不同凡人,并不在乎比冰还冷的泉水,叶青漱完口后,芮玮道:你忽然想吐,有没有关系?"
  叶青笑道:你精通医术,我该问你有没有关系。"
  芮玮搔了搔头,为难的道:"扁鹊神篇并无记载此等症状,忽然想吐,奇怪,为什么会忽然想吐?"
  原来扁鹊神篇为一本医学上的深奥秘接,普通病症并无记载,只载精深医学,芮玮所学时间短,疑难症还可着手医治,普通病症反而又不知道了。
  叶青自幼失母,本身并不知想吐原因,说道:别伤脑筋啦,没什么大不了,一定没有关系。"
  芮玮点点头道:也许这几天尽吃怪鱼,胃口不佳的关系。"
  叶青叹道:这月余来生吃怪鱼,快要把熟食的味道忘了!"
  芮玮笑道:"要吃熟食......"
  叶青接口笑道:快快上去。"
  芮玮道:不错,咱们现在上去吧。"
  走到岛底洞口,只见丈余见方的岩洞,海水缓流而人,光线由此射进,想见岩洞离水面顶多数尺左右,是故压力甚小,海水流时不大急湍。
  他俩人站立的位置只低岩洞顶端尺余,要想出洞先要跃人流水中,芮玮当先跃入,叶青道:小心喔。"跟着跃入。
  潜出岩石顷刻升上海面,那葫芦岛底高出海面二丈来高,岩石壁面平削如刃,芮玮双掌附在壁上,借力纵身掠起,跃上岛地,叶青依样上岛。
  两人上岛后回身只见岛旁停泊一条大船,叶青欣喜道:哪来的船,莫非玉面神婆回到中原后,重回此地?"
  芮玮道:不是,这船你没看出是欧阳老先生的船么?"
  叶青"啊"的一声,惊道:果然是,他们也找到这里了!"
  喝声传来,却不见人影,原来大船停在葫芦岛的腰部,岛的前方,那呼喝声就从前方传来。
  俩人向那方奔去,走过船身,共见五人站在岛的前端,玉面神婆与欧阳龙年面对面而立,玉面神婆后面是简怀萱与呼哈娜,欧阳龙年后面是他儿子欧阳波。
  叶青道:"她们还没走,咱们快过去相见!"
  芮玮道:莫慌,玉面神婆与欧阳龙年斗的最紧要的当儿,先不要去,免得打扰玉面神婆的心神。"
  简怀萱、呼哈娜、欧阳波三人目光紧盯在场中,虽然目光一转就可以看到芮玮与叶青,却无-人目光转来。
  沉默足足顿饭时间之久,欧阳龙年又是一声呼喝,身体随那呼喝,迫近玉面神婆,刹那间掌影闪电向玉面神婆攻去。...玉面神婆的长拐杖不在手中,空手接招,只见她一掌快似一掌的防守,但因欧阳龙年的攻招太快,逼得玉面神婆-面防守,身体却一面后退。
  欧阳龙年连玫十三掌,五面神婆连退十三步,简怀萱与呼哈娜也跟着后退十三步。
  欧阳龙年十三招攻完,即离开玉面神婆二丈,相对而立。
  两方对峙顿饭时间,欧阳龙年再起而攻,只见这次十三掌攻得更快,但五面神婆防的也快,毫无破绽,虽退十三步,却未让欧阳龙年攻进。
  叶青道:大哥快去帮忙,玉面神婆不敌啦。"
  芮玮道:不慌,玉面神婆防的严密必有杀着,欧阳龙年不会胜的。"
  他心想玉面神婆只防不攻,一攻起来必定厉害,却不知玉面神婆早攻过了,这时只能守不能攻。
  顿饭时间不到,欧阳龙年又攻十三招,玉面神婆安安稳稳守下来,亦无败像。
  叶青着急地喃喃自语道:"快攻呀,快攻呀......"
  芮玮心中奇怪,为什么玉面神婆还不反攻,本想上前相助,但是五面神婆败象不生,倘若杀着还在后,自己上去反而坏了大事,目前唯有沉住气,静观其变。
  这次足足对峙半个时辰,然而还是欧阳龙年先攻,而且一攻二十六招,玉面神婆后退二十六步,已离岛端二丈不到。
  简怀萱与呼哈娜退得不能再退,向另侧退走,才不致掉落海中,欧阳波跟在他父亲身后,笑吟吟地连进二十六步。
  叶青看得有气,暗骂道:"有什么好笑,等玉面神婆一反攻,你就笑不出来了。"
  她相信芮玮的话一定不错,他说玉面神婆必有杀着就确信不疑,以为玉面神婆目前只是诈败。
  这时芮玮却皱起眉头,心想玉面神婆还不反攻,莫非无法反攻?
  玉面神婆确实不能反攻了,原来芮玮叶青被旋涡冲进海底洞后,她们三人守在岛上,盼望奇迹出现。
  简怀萱屡次想跳进海里去找芮玮都被玉面神婆止住,她们三人没有一人会水,任何一人跳进海里去找芮玮的下落皆是死路一条。
  起先几日她们还存在着希望,三天后希望越来越渺茫,七天后连奇迹也不敢盼望了,心忖芮玮与叶青必死无疑。
  然而她们舍不得离去,玉面神婆想找玄龟集,简怀萱与呼哈娜想等芮玮上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过去。
  小船中存粮不多,想捉鱼吃没有人会水,也无抓鱼的用具,淡水有寒泉却不愁,食粮却越来越少。
  -月前她们开始节食,十几天下来二人饿得虽不致头昏眼花,却也饿得气力丧失一半。
  这天早晨欧阳龙年的大船找到葫芦岛,欧阳龙年一上岛就和玉面神婆打起来,欧阳龙年以为玉面神婆拿到玄龟集,所以不问话就攻,心想打死玉面神婆,玄龟集就是自己的了。
  玉面神婆高傲成性也不问欧阳龙年攻自己的原因,心想打就打吧,她以为自己武功与欧阳龙年不分上下,没什么怕的。
  那知千招下来,力气越来越不济,欧阳龙年船上存粮丰富,天天山珍海昧,气力充沛,打到后来只见他攻,而不见玉面神婆攻了。
  但是玉面神婆硬撑下去,她在晚辈面前怎能丢个大脸,虽然明明要败了,却竭尽余力的防守,不到最后一招力气丧尽时,她是不会败的。
  但等她一败,防守不住,欧阳龙年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袭来,那时一掌就可击毙玉面神婆。
  芮玮不知就里,没看出玉面神婆为维护自家的声望在竭尽余力防守,尚以为她守的严密,杀手在后没有展露出来哩!
  芮玮不是傻子,慢慢看出不对了,暗忖欧阳龙年再攻时,玉面神婆必败,管不得事后玉面神婆会责怪自己,先上去相助再说。
  只见欧阳龙年一刻不到,迫身而上,一掌攻去,玉面神婆没有防守先退一大步,欧阳龙年还是那掌再攻而上。
  玉面神婆自知再守枉然,欲图聚集最后一点余力,求个败中取胜,是故又退一大步。
  欧阳龙年一掌攻不上,一狠心,不等第一掌攻到,第二掌穿掌而出,第一掌收回,又从第二掌掌中穿出,击出第三掌,他见太面神婆离岛边越来越近,有心要把她逼下海。
  玉面神婆在凝思败中取胜的最后一招,没有注意到后面就是海岸,连退两大步,就要掉到海里了。
  叶青、简怀萱、呼哈娜看到这种情形,同时大叫:小心!"
  玉面神婆一惊,第三步没有退出,却见欧阳龙年第三掌快如闪电般的袭来。
  玉面神婆暗叹:罢了!聚起最后的余力挡去。
  她一直没有想出最后一记求胜的绝招,这一挡力量弱得可怜,眼看两人一交上手,自己势必被击落海里,死于非命。
  在这危急的当儿,芮玮飞身而上双掌握成一拳,向欧阳龙年的腰部横扫而至。
  欧阳龙年要是只顾杀玉面神婆,芮玮那一扫必定无法闪过,他没看到是谁出拳,只觉来势凌厉,任其扫来,自己的腰部非被扫断不可。
  他已占优势,不愿与玉面神婆同归于尽,拔身掠起,向一侧跃去,芮玮那一扫落空,收身不住。
  芮玮为救玉面神婆,明晓得自己不是欧阳龙年的对手,拼命攻去,这一攻连吃奶的气力都拿出来了,身体随那一扫之势,向一侧倒去。
  只见扫到地上,轰的一声大响,坚硬的岩石地,被击个大洞,石屑纷飞,声势骇人已极。
  芮玮拳力击实,身体借力站起,看准欧阳龙年站立之处,一个飞龙步,又是一扫而至。
  欧阳龙年末想到这小子拳力如此厉害,以为他练成玄龟集上的功夫,不敢回攻,慌忙后退。
  芮玮打得兴起,早已把性命豁出去了,心想打不到欧阳龙年,他一反攻自己接不住,非败不可。所以一等落空,脚步跟上,再扫一关之
  只见他一拳一拳向欧阳龙年横扫,他先声夺人,欧阳龙年不明对方虚实,一直不敢还手。
  芮玮拳拳落空,拳风击在岩地上就是一个大洞,那情形好象一个手持巨斧的开山巨人,一斧落下就将山砍去一角。
  芮玮一共击空百余拳,欧阳龙年也退了百余步,眼看芮玮击了百余个大洞,心想你力气这般浪费,还怕什么,胆气一壮,还攻-掌。
  这-掌只是向芮玮的空门击去,但欧阳龙年总以为芮玮练了玄龟集上的功夫,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掌出中途稍稍迟疑了一下。
  芮玮眼光明利,抓住这个机会一扫挡去。
  欧阳龙年收掌不及,一接芮玮的拳风,只觉暗劲汹涌袭来,大叫:不好!"身体如断线风等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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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归途中
  芮玮料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精进如斯,只见欧阳龙年躺在远处-动不动,欧阳波哭丧着脸,奔上前扶起他父亲,叫道:爹爹,爹爹
  芮玮陡然出现,简怀萱,呼哈娜直到此时还有点不信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了,跟着欧阳龙年被击败,这一切的变化显得太奇特了,二人呆呆地站着竟没上前去喊他。
  玉面神婆这时坐在岛的尽头闭目养息,她实在太累了,自芮玮接下欧阳龙年后,她就软弱地坐下,在后的变化她都没有睁开眼来看,默默地坐着。
  叶青走到简怀萱、呼哈娜身前,问道:月余不见,你们好吗?"
  简怀萱迷茫地说道:你是不是青姐?"
  叶青笑"当然是啦,难道以为我是鬼吗?"
  简怀萱揉揉眼睛,确信不是做梦,扑身投进叶青的怀内,大喜道:"这-月多来,你们在哪里呀?"
  叶青道:"说来话长,咱们先去看看大哥怎么了。"
  简怀萱笑道:他骤然得胜,怕是欢喜得傻了。"
  呼哈娜抢先奔到芮玮身旁,拉佐他手臂,摇幌着道:"芮大哥,芮大哥还认识我嘛?"
  芮玮回过神来,见是呼哈娜,月余不见她瘦多了,这是饿瘦了,芮玮不知,以为她们这一月多都在思念自己与叶青的安危.手掌-把抓起她另只手,笑道:怎么不认识,除非你不认识,以为我是鬼呢!
  呼哈娜笑道:我起先以为你是和你想象的另外一人,却没把你当鬼喔。"
  叶青见芮玮与呼哈娜手拉手,亲热的态度,不由心里升起一股酸意,这感觉好没来由,心想这是名么回事?
  这是女人的天性,没有一个女子愿意看到自己丈夫与别的女子谈笑,而这时芮玮在她心中,不就正是自己的丈夫吗?
  两人向芮玮身前走去,忽闻欧阳波大叫:"爹爹死了,爹爹死了
  芮玮暗暗一惊,放开呼哈娜,奔至欧阳龙年躺的地方.蹲身下去,只见欧阳龙年满嘴是血,双掌伸过去一探欧阳龙年的脉膊,说道:"你爹爹没死,只是闭住了气。"
  欧阳波没了主张,慌慌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芮玮道:你把他抱上船,等咱们上了你船,再替你父亲救活。"
  欧阳波心里骂了芮玮一声,却不敢得罪,暗忖:也好,等你上船后再想法把你身上的玄龟集偷来。"
  当下抱起他父亲,走上船去。
  叶青急说道:大哥别放他走,他要是将船开走,咱们就糟了。"
  芮玮道:不会,他还需要我去救他父亲。"
  简怀萱走近芮玮身前,说道:月余不见大哥,大哥在那里过的?"
  芮玮指指地下,说道:"这岛下面是个大洞,就好象葫芦的肚子,那晚听你说葫芦口上翘,我心想向下翘也可能呀,结果钻进海里,果然被旋涡从葫芦口冲进里面去。"
  简怀萱笑道:"那晚我认为大哥发神经呢,原来因我一句话启示大哥去探个究竟,不知道岛下洞内有什么物事?"
  芮玮道:"咱们发现无名老人住在里面。"
  简怀萱望望叶青,问道:"真的?"
  叶青点点头,简怀萱道:怪道你们一个多月没有上来,莫非在里面翻着玄龟集上的的武功,被迷住了?"
  芮玮摇头道:里面没有玄龟集,也没有无名老人的尸骨,全被海水冲走了。"
  这话让别人听来定是不信,心想芮玮撒谎,只是怕人知道他得到玄龟集,但是简怀萱相信了大哥的话,有点奇怪的问道:那大哥的雄浑拳力从何而来?"
  芮玮道:我想是因为吃了一种白色怪鱼的原故。"
  简怀萱道:什么怪鱼呀?"
  芮玮道:我和叶青被冲进洞里,因我负了重伤不能动弹,洞里黑漆漆,怪鱼从寒泉里跳上来,我一吃身体就好了。本以为再无另条路出来,要想从原路而出,但是旋涡力量太大决不可能,于是就呆在那里,天天以怪鱼为食,吃了一月多身体越来越壮而且不怕冷。这种种好处推想起来,我想我的功力精进,一定也是怪鱼之功。"
  简怀萱拍手道:寒泉咱们摸都不敢摸,怪鱼竟能生存其内,真是奇怪。大哥,既然吃了怪鱼有那么多好处,我也去抓来几只来吃吃。"
  芮玮慌忙摇手道:吃不得......"
  简怀萱笑道:怎么吃不得?大哥能吃,我怎么不能吃?"
  芮玮不好说出吃不得的原因,向叶青望去,只见她羞红着脸,垂
  下了头。
  芮玮神情尴尬的道: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简怀萱看看大哥,再看看青姐,隐然觉得再问下去不是好事,换言道:咱们去看看蒋老前辈。"
  芮玮大声说道:对,快去看看蒋老前辈。"
  四人向玉面神婆走去,玉面神婆暗运内功调息,体力业已慢慢恢复,四人走近,睁开眼来。
  芮玮躬身一揖道:老前辈好。"
  玉面神婆好生惭愧道:这才好险,若非贤侄来救,老身一命呜呼,死在欧阳龙年的手下。"
  呼哈娜道:那厚脸皮的老儿被芮大哥打死了。"
  玉面神婆惊奇地道:"真的吗?你用什么功力将他打死?"
  芮玮道:没有打死,只是受了内伤,闭住了气。"
  玉面神婆道:你能将欧阳龙年打伤,武功大进,可是学了玄龟集上的功夫。"
  芮玮怕玉面神婆误会了自己真的得了玄龟集,赶忙将洞中经过说出,当然与叶青那段缠绵的事情略去不谈。说完后,玉面神婆半信半疑的问道:玄龟集真随无名老人的尸骨进旋涡里?"
  芮玮道:晚辈据实而言,岂敢欺蒙前辈。"
  玉面神婆叹道:可惜一本秘笈下落不明,此处已无再留的必要,咱们上欧阳龙年的船回归中原吧!"
  芮玮听玉面神婆的话意,还有点不相信玄龟集流进旋涡里,心中十分烦恼,暗忖:只怕日后麻烦定然不少。
  一上船芮玮便将欧阳龙年救醒,但那内伤一时无法痊愈,数日内倒也相安无事,海上风浪不大,平平稳稳地驶向中原。
  这-日欧阳龙年身体稍好摆下酒席,在自己舱中宴请玉面神婆、芮玮、叶青、简怀萱、呼哈娜。
  席上欧阳龙年敬酒道:老夫第一杯酒向救命恩人敬。"
  众人面面相对,心想谁是他的救命恩人。
  欧阳龙年酒杯对着芮玮,芮玮慌忙站起。
  欧阳龙年冷笑道:坐下,坐下,不用客气。"
  仰且一杯饮干,芮玮不敢失礼跟着饮干。
  欧阳龙年道:这位芮兄虽将老夫打伤,但他功力比老夫高,只怪老夫学艺不精,须怪不得他,其后将老夫伤势治好,这救命恩人四字是当得了的。"
  说着自己倒满一杯酒,那边侍候的船夫早将芮玮的酒杯注满。
  欧阳龙年拿起酒杯,又道:这第二杯酒,老夫向天下第一高手敬。"
  在座众人不知天下第一高手是谁,只见欧阳龙年的酒杯对着玉面神婆,玉面神婆眉头-皱,冷笑道:胡一刀死了,黄山大侠也死了,刘忠柱下落不明,你也活得很壮健,在你与刘忠柱没死之前,老身当不得天下第一高手之称。"
  欧阳龙年哈哈一笑,说道:不错,你当不得天下第一高手之称,我也当不得,只有一人当得。"
  玉面神婆冷笑道:谁?"
  欧阳龙年的酒杯转向芮玮,大笑道:"芮老弟,还是敬你-杯。"
  芮玮不拿酒杯,站起身来离开酒席,说道:晚辈更当不得天下第-高手,老先生要是讽刺在下,在下告辞了。"
  欧阳波相陪-侧,嘿嘿笑道:这-桌酒不吃完,谁敢告辞。"
  叶青霍地站起,说道:大哥,咱们走吧!"
  玉面神婆忽道:你们两个坐下,听这老儿要说什么。"
  欧阳龙年哈哈笑道:"对,不吃也该听主人说完话再走。"
  芮玮不愿违却玉面神婆的面子,和叶青原位坐下。
  欧阳龙年酒杯还是拿在手中对着芮玮道:刘忠柱、蒋老婆子和老夫只能斗个平手......"
  玉面神婆听他大言不惭,冷哼-声,心想谁能和我斗个平手,要想也和刘忠柱斗个平手,岂非自拾身价,大言不惭?
  欧阳龙年明晓得玉面神婆在冷笑自己,接道:当然蒋老婆子也许能胜过我,可惜在未见玄龟集以前,就是梦想啦,然而芮玮,你不但胜过我,而且被缚双手还将老夫打得重伤,这份功力谁说当不得天下第一高手?"
  转头向玉面神婆道:你敢说能胜过芮兄么?"
  玉面神婆没有作声,欧阳龙年哈哈笑道:不说话就是表示不能胜,不能胜自然就败了,你我都不是芮兄的对手,显然刘忠柱也非故手,这天下第-高手不是芮兄又是谁?"
  芮玮正要争辩,欧阳龙年抢着又道:"可是在未去葫芦岛之前,芮兄却不是老夫的对手,尚被老夫在这船上点住穴道,去了葫芦岛仅几月功夫,竟能将老夫打败,而且惨败......
  "武林间至古至今从未有这种怪事,芮兄功夫进展之速旷古未闻,这是什么原故,难道芮兄有特别的质才。
  "纵然天赋奇特,也要有高手指教,这高手又是谁,就是胡-刀来教也不成呀。
  "但是胡一刀说天下有本玄龟集,上面的功夫任何-种都胜过他的海渊刀法。当年他以海渊刀法连败四大宗师,誉称天下第一高手
  玉面神婆不耐道:你要说什么赶快说,罗嗦什么!"
  欧阳龙年厚着脸皮笑道:是!"接着又道,"这玄龟集咱们都没见过,可是上面的功夫没得话说,芮兄武功斗然精进,莫非看到此书,从上面学到厉害的武功?"
  芮玮斩钉截铁道:"没有看到,玄龟集什么样子,我根本没见着,这话我已向蒋老前辈讲过,我要见着就说出来,又怕什么?"
  欧阳龙年嘿嘿笑道:当然不怕,你已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怕谁来?"转向玉面神婆道:"蒋婆子,你说是么?"
  玉面神婆冷哼-声,脸上不悦已极。
  欧阳龙年暗暗得意,他这桌酒的用意就在离间玉面神婆与芮玮的感情。
  这桌酒当然不饮而散,芮玮心中不舒,先回舱去。
  叶青随着玉面神婆走出欧阳龙年的舱房,来到船上海风一吹,她在席上喝了点酒,这-次忽然大吐。
  简怀萱、呼哈娜双双扶住她,着急的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
  叶青心想这是第二次呕吐了,不知自己害了什么病,苦笑道:"没有什么,就是想吐。"
  玉面神婆道:"我问你,芮玮当真没有见着玄龟集?"
  叶青道:大哥人最老实,前辈还不信他的话?"
  玉面神婆冷笑了笑,冷冷望着叶青道:"你知道为什么想吐?"
  叶青摇头道:"不知道,敢情病了?"
  玉面神婆冷哼道:这不是病,你有身孕。"
  说完话不再看叶青一眼,走回舱去。
  叶青一怔,同时之间简怀萱、呼哈娜也怔住了。
  但她们三人心情不同,各有各的想法,叶青是半惊半喜,心想用什么方法去和大哥说,告诉他自已有了他的孩子。
  简怀萱在想会是谁的孩子?
  呼哈娜有点悲伤,忽然问道:几个月了?"
  叶青害羞道:要是真的,快二个月了。"
  简怀萱暗呼一声,心想那一定是她和大哥在海底洞内怀的,想到那天谈到吃怪鱼的问题,事情一定出在怪鱼的身上,难怪他俩说到怪鱼神色不正。
  呼哈娜一直在暗恋芮玮,心想果然不错是芮大哥的孩子,暗忖从此芮大哥更不会到自己国家去了。
  大船不停地行驶,转瞬又过去五天,这五天芮玮没事时只有叶青来和他谈话,五天内不见玉面神婆,就是简怀萱、呼哈娜也没见上一面。
  叶青还没告诉他怀孕的事,她不好意思开口,虽然从早至晚一天要见五、六次面,总是无法提及那事。
  这天早上就连叶青也没来和芮玮说话,芮玮感到奇怪,心想莫非她病了,直到中午耐不住,走到叶青、简怀萱、呼哈娜三人的舱居。
  只见舱房中没有叶青,只坐着简怀萱,呼哈娜。简怀萱看到他来,想说话又没说。
  芮玮问道:叶青呢?"
  呼哈娜冷冷道:没见到!"
  芮玮又问简怀萱,简怀萱站起身来,短短说句:"一早就没看见她去那里?"
  说完又坐回原地。
  芮玮发觉情形不对,赶到玉面神婆舱房中,玉面神婆不在,又赶到欧阳龙年的舱房内。
  欧阳龙年看他神色匆匆,哈哈笑道:"什么事,丢了东西吗?"
  芮玮道:不错,在那里?"
  欧阳龙年打个哈哈,说道:丢了什么东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在那里。"
  芮纬厉声道:我尊称你老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人在你船上失踪了,快说在那里!"
  欧阳龙年故意讥讽道:在我床上?我床上从不睡不要脸的女
  人。"
  芮玮大喝道:你说谁不要脸!"
  欧阳龙年冷笑道:谁不要脸,难道你还不明白嘛,没有出嫁怀了身孕,你说是谁不要脸?"
  芮玮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怀了身孕?!"
  欧阳龙年大笑道:不错,确实怀了身孕。"
  芮玮心想叶青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要做爸爸了,大喜道:人呢?人在那里??
  欧阳龙年手一伸,态度强硬道:玄龟集在那里,她就在那里。"
  芮萱双掌一握横扫而去,欧阳龙年还真怕他,舱房太小,闪避不及要是被他扫中,那强劲拳力非打死自己不可,欧阳龙年不敢停留,穿身跃出舱房。
  芮玮想到欧阳龙年的话,以为叶青在他舱房内,四下搜寻,找得太急竟将舱房踢烂得一塌胡涂。
  欧阳龙年大叫道:不在里面,你交出玄龟集,我就让你和她见面,否则你永远不要再想你儿子出世啦!"
  芮玮听到这种威胁话,勃然大怒,追赶出来,欧阳龙年跑到船上,大笑道:"你敢打我,自有那人打那青儿。"
  芮玮听他叫叶青为青儿,显然曾偷听自己和叶青谈话。是故知道这呢称,大怒道:"你敢叫人打她,我就杀你。"
  欧阳龙年双手插在腰上,一派无赖汉的味道,哈哈笑道:"你要杀我,自也有人杀她,一命换两命,划得来呀?"
  芮玮这时真不敢上前打他,更不敢杀他,抑住怒气,说道:"你到底要怎样?"
  欧阳龙年得意洋洋道:"一句老话,交出玄龟集,就让你们见面。"
  芮玮低吼道:我没见过玄龟集,你还不相信么?"
  欧阳龙年冷冷笑道:"鬼才相信你没见过玄龟集。"
  芮玮仰天大叫道:你要怎样才相信芮某的话?"
  欧阳龙年冷酷的说出:"除非剜出心肝表明,咱们才信!"
  芮玮道:这么说来,芮某拿不出玄龟集,非死不成?"
  欧阳龙年断然说道:不错!"
  芮玮气怒已极,凝集功力正要拼命而发,忽见一船夫匆匆走来说道:"前面来了三艘快船。"
  欧阳龙年道:"什么船?"
  船夫道:来船旗语说,是铁网帮的船。"
  欧阳龙年道:铁网帮一向在长江活动,这次来到大海做什么?"
  船夫道:说是帮主的女儿出海游玩,叫咱们回避。"
  欧阳龙年大叫道:叫咱们回避!知不知道咱们是谁?"
  船夫道:卑下已告诉他们,说是当年海龙王的船。"第五十八章铁网帮
  欧阳龙年道:"他们怎么说?"
  船夫道:"说是天王老子的船也要回避。"
  欧阳龙年气得直吹胡须,大怒道:造反了,造反了!"
  船夫道:老先生,咱们如何回话?"
  欧阳龙年道:不要回话,当中冲过去。"
  船夫道声"是"应命退下。
  顿时船行快速起来,只见三艘快船也向这边驶来,不一会两方接近,三艘船成倒品形,前面两艘突然箭如飞雨射至。
  欧阳龙年的船上共有二十余名船夫,每个都跟随欧阳龙年十余年以上,个个身手了得...-只箭也没让射到。
  在箭网中,芮玮-面闪避一面道:"你到底交不交出叶青。"
  欧阳龙年闪避一排弩箭,怒然道:"不交!"
  芮玮道:亏你是成名的-派宗师,这么卑鄙无耻,接招!"
  -步踏出,这一步闪过弩箭迫近欧阳龙年,欧阳龙年猛觉十余只长箭从背后射来,而芮玮人未至先是一阵强劲的拳风袭到。
  他前后受袭,毫不慌乱,身体-倒,看要被箭射到,已如-只长矛从斜里弹射出去.这一招轻功有个名堂,叫做"流星赶月"。
  芮玮横扫一拳落空,却把射向欧阳龙年的十余只长箭劈落,眼看欧阳龙年跃落三丈开外,大喝道:"那里走!"
  正要退去,忽然"轰"的-声巨响,这艘与来船左边那艘撞个正着,欧阳龙年这船构造坚固没有损坏,那只船却被撞个大洞,海水汹涌而人,不一刻就要沉没。
  那船上只有二十多名劲装箭服的壮汉,想来必是铁网帮的帮众,他们一一跃上欧阳龙年的船。
  欧阳龙年叫道:将这般家伙杀下去!"
  欧阳波率领所有船夫堵拦敌人上船,右边那艘船此时已靠近这船,上面铁网帮的帮众纷纷跃上船来。
  敌人陡然多了一倍,欧阳龙年心想:长江铁网帮是什么东西,再来十倍也不怕。"
  自以为船夫经过自己十多年的训练,每个起码都是二流以上的身手,可是铁网帮帮众武功虽不高,每人都会几记怪招,仅以那几招怪招,把欧阳龙年的船夫打得手忙脚乱。
  欧阳龙年大奇,心想他们这些怪招跟谁学的,难道铁网帮内出了奇人不成?
  这时只有欧阳波能打倒敌人,所有船夫不但打不倒敌人,再几招下来反要被敌人打倒。
  欧阳龙年要防范芮玮,不敢相助自家的船夫,眼睛注视芮玮的动静,芮玮一拳扫去,排开众人,飞落欧阳龙年身前。
  欧阳龙年大声道:咱们的事以后再算,眼下先除强敌可好?"
  芮玮大声回道:"我没有别的敌人,只有你是我的敌人,放出叶青,我便不与你相斗。"
  欧阳龙年大骂道:"那个臭婊子被老子宰啦!"
  芮玮大怒,一拳直劈而出,欧阳龙年吃亏功力不敌,明知芮玮招术不奇,总不敢冒然攻进,凭仗轻功闪躲芮玮强劲的拳风。
  芮玮一拳没有劈到欧阳龙年,却把欧阳龙年身后一名船夫、两名铁网帮众打死,于是铁网帮众以为他是敌人,几个帮众分过来对付他。
  欧阳龙年的手下船夫见他与老先生相斗,自然毫无疑问的是敌人,也分三名来对付芮玮。
  一时间共有十多人攻向芮玮,欧阳龙年乘隙向铁网帮众进攻,铁
  网帮众虽有怪招,在他手中看来不值一谈,只见他所过之处,拳打
  脚踢,铁网帮众一一被他打倒,制住穴道。
  这边芮玮失手杀死三人心中好生懊悔,此时被围不愿再以强劲
  的拳风袭向双方来敌,垂手不斗而以飞龙步走来走去。
  但是向芮玮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因见他步法神奇,飘忽无踪,显
  然是个强敌,不分出多半人无法制住他。
  渐渐剩下的铁网帮众越来越少,差不多二十来名被欧阳龙年制
  住穴道。所有船夫见老先生一人足可对付铁网帮众,在欧阳波率领
  下齐向芮玮攻去。
  芮玮被围得烦燥起来,心想尽是避让不是办法,一声大喝,人
  随身起,跃至半空,展出第八招飞龙步。
  这第八招飞龙步能将叶士谋十三铁卫的暗器网踢飞,厉害可想
  而知,只见芮玮落下时,双脚如飞轮旋转而出,凡没有让开的人,皆
  被踢到脑门穴昏厥过去。
  刹那间所有围向芮玮的船夫、铁网帮众被踢昏一半,剩下的还
  是顽强不退,芮玮大怒,又一步跃起,落下时剩下的一半全被踢昏,
  只有欧阳波逃出,躲到父亲身后去了。
  芮玮回目四顾,只见空阔的船板上仅有欧阳父子与自己三人,躺
  在地上的两方人马,起码在六十以上。
  欧阳龙年伸起大姆指,有意夸赞道:要得!玄龟集上的功夫果
  然不同凡响。"
  芮玮道:"这不是玄龟集上的功夫,你别想有意要别人知道我藏
  有玄龟集。"
  欧阳龙年大笑道:"事实上你是藏着玄龟集。"
  芮玮喝道:"胡说!"
  欧阳龙年冷笑道:我才不胡说呢,就连玉面神婆也相信你藏玄
  龟集。"
  芮玮大惊道:"什么?她老人家以为我骗她!"
  欧阳龙年道:不错,你的确骗了她。"
  芮玮喊道:蒋老前辈,蒋老前辈......"
  欧阳龙年道:"你叫什么,在你没有交出玄龟集前,她不愿见你。"
  芮玮悲嘶道:蒋老前辈,你纵然不相信晚辈的话,难道就不主持正义吗?......"
  欧阳龙年嘿嘿笑道:"她说在你未交出玄龟集以前,她什么都不管,由老夫作为,你想她帮你要老夫交出叶青那丫头.就赶快交出玄龟集,让咱们也看看。"
  芮玮喃喃自语:简怀萱呢?呼哈娜呢?......"
  心想莫非她两人也以为自己私藏玄龟集与王面神婆串通-气,不出来见我?
  这倒冤枉了她两人,她们根本不知道欧阳龙年与玉面神婆相约之事,其实她们老早想出去却被玉面神婆止住,因玉面神婆跟欧阳龙年说好,无论欧阳龙年怎么做,只要不侵犯简怀萱、呼哈娜、自己三人就不管他的事,由他设法要芮玮交出玄龟集。
  欧阳龙年道:我说小子。你要-切安好如故,快拿出玄龟集吧!"
  芮玮仰天大叹道:好!好!你们都不相信我,我芮玮还有什么话说......"
  欧阳波倚仗父势,喝声道:别装死啦,快拿出玄龟集!"
  忽闻女子声道:什么玄龟集啊?"
  只见船那头走来两人,前面是位二九年华的红衣美貌女子,后面跟着位满面大胡子的高大壮汉。
  欧阳龙年回头见那另艘大船停在二十丈外,这两人从何来的,何时来的竞没看到、听到。
  欧阳龙年奇怪地问道:"你是谁?从那里来的?"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老先生,你把我手下全部点倒,还不知我是谁吗?"
  欧阳龙年道:哦,原来是铁网帮主的的女儿。"
  心想:她从最后那艘大船跃来而不令自己知道,轻功之高要自己也办不到,这个敌人非同小可。"
  红衣女子道:老先生,我的手下能还给我吗?"
  欧阳龙年道:当然还,当然还。"
  红衣女子轻皱柳眉道:"余小毛,把这些没用的家伙弄醒,睡在人家船上,象什么话!"
  大胡子装汉应声走上前,欧阳波轻狂成性,指着他哈哈笑道:"你叫余小毛,小毛,小猫,有意思,有意思。"
  余小毛张嘴冲着欧阳波一个傻笑,但见他笑容未毕,倏地走到欧阳波身前,扬掌"啪"的一声,给了欧阳波一记大耳光。
  欧阳波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张口吐出和血的两颗大牙,痛得哇哇大叫。
  欧阳龙年岂能让儿子白白吃个大亏,伸掌向余小毛抓去,余小毛人高体壮,却比狸猫的动作还快,欧阳龙年连人家衣角也没碰到,抓了空。
  只见余小毛在船板上快如旋风的走动,走过之处就解开帮众的穴道。
  欧阳龙年看得张口结舌,要知他点的穴道每个皆都不一样,下手轻重也有区别,纵然自己来解也要费上两顿饭时辰。
  余小毛没用上半顿饭时间就将昏倒的帮众全部解开穴道,这份快速的解穴手法,真是骇人听闻。
  欧阳龙年本想再抓余小毛替儿子出气,这下吓得第二掌不敢伸出,眼睁睁的看余小毛解完穴道,拍了拍手,走到红衣女子面前,恭身道:全部弄醒了,只是还有二位弄不醒。"
  红衣女子薄怒道:"怎么弄不醒,功夫不到家嘛?"
  余小毛道:"不是,那二位被打死了。"
  红衣女子抬头向欧阳龙年扫去,问道:"谁打死咱们的帮众?"
  芮玮一步走上前,大声道:"是在下失手打死。"
  红衣女子冷笑道:"你敢打死我的手下,胆子不小啊。"
  转向余小毛道:"叫所有帮众回到自己船上,不要地在这里碍事。"
  余小毛挥手道:快走,快走!"
  一位帮众的头目哭丧着脸,禀告道:小姐,咱们那只船沉啦,回不去了。"
  余小毛怒喝道:小姐没看到嘛,暂时回到另只船上。"
  所有帮众去后,船板上空了出来,那边欧阳龙年也解开船夫的穴道,一一退去。
  红衣女子向欧阳龙年道:我手下不是你打死的,但姑娘一艘船被撞沉,怎么说?"
  其实两个船相撞各有责任,但红衣女子却直责欧阳龙年船是他一个人弄沉的。
  欧阳龙年被余小毛的解穴法震慑住,不知眼前这位女子还有多大的武功,不敢再起冲突,陪笑道:老夫就赔姑娘一艘船。"
  红衣女子语气迫人道:怎么赔法?"
  欧阳龙年道:姑娘的船值多少,老夫就赔多少。"
  红衣女子道:谁稀罕你的臭钱,要赔就赔你这艘。"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被红衣女子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然而欧阳龙年的脸皮厚得可以,笑道:"行,行,一到中原这艘船就奉上姑娘。"
  红衣女子道:我还真等不到中原再接受此船,可是总不能逼你们现在下海,好吧,算我送你们回归中原,但一到中原你们赶快上岸,一个也不准留。"
  欧阳龙年连忙应道:是!是!一个也不留。"
  红衣女子走向芮玮道:船的问题解决了,你杀了我的手下,如何解决?
  芮玮道:"在下说过失手误杀,并不是有心。"第五十九章鱼肠剑
  红衣女子道:"哼!不管过失好,有心好,杀人就该赔偿!"
  芮玮自知理屈,心想应该赔偿,说道:姑娘说怎么赔法?"
  红衣女子笑道:"有两种赔法。"
  芮玮道:"那两种赔法?"
  红衣女子道:"一种赔法以命抵命,你虽打死我两名帮众,就以你一命相抵马马虎虎算了!......"
  芮玮微微一怔,摇头道:"这个芮某办不到,芮某若是存心杀死贵帮帮众,以命抵命没有话说,可是芮某并非有心,而是失手误杀
  红衣女子笑道:"第一种赔法,你是不答应哪?"
  芮玮道:"第一种赔法怨难从命。"
  红衣女子道:"那只有第二种赔法啦。这第二种赔法你既有本领杀死我帮帮众,就请你再凭本领维护自家的生命!"
  芮玮道:"这话怎么说?"
  红衣女子玉容一寒,冷冷道:我请余小毛替两位被杀的帮众复仇,你若能与余小毛平手可保一命,但仍要以金钱赔偿死者,你要是不能与余小毛平手,而败在他的手中,只有仍请你遵照第一种赔法啦。"
  芮玮含笑道:"我要是败在姑娘属下手中自然难逃一死,第一种赔法不得不遵,倘若是在下不但不败,反面胜了贵属下余小毛,那怎么说?"
  红衣女子断然道:那不可能!"
  芮玮道:如此说来,姑娘认定在下十成有九成会败?"
  红衣女子道:"不错,我说你能与余小毛平手已是十分难得,放眼天下能与姑娘属下余小毛斗个平手的,能有何人?"这话说的未免太狂土芮玮豪气-发,道:倘若芮某与贵属下纵然平手,亦算失败如何?"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你倒认定能胜过余小毛啦?"
  芮玮不客气的回道:不错!"
  余小毛闻言大怒,一步站出,巨喝道:"他奶奶的,动手吧!"一拳猛的递出。
  红衣女子娇喝道:且慢!"余小毛递出那拳倏地收回,收发之快,端的非同寻常。
  红衣女子笑道:姓芮的,姑娘佩服你豪气可嘉,你要是真能胜过余小毛,我不但不要你任何赔偿,而且必有重赏。"芮玮冷笑道:"重赏不必,倒是请你们速离此地,免得防碍在下与欧阳先生的私事。"
  红衣女子道:适才我见过你与夙昔称霸四海的海龙王过招,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芮玮道:"这过节正要了结被贵帮骚扰,说来贵帮对芮某尚有不是之处。"
  红衣女闻言非但不怒,更是笑道:那姑娘在此先告歉了,这么着,你要是胜过余小毛,这过节姑娘替你们了结,谅那者匹夫不敢不买姑娘的帐。"
  这一声"老匹夫"骂得欧阳龙年神色一变,但他还是忍了下去,此人老奸巨滑,在不明敌方虚实前绝不破脸相向,心想先静观芮玮与余小毛过招,才好下过正确的判断。
  芮玮道:"多谢姑娘,在下与欧阳先生的过节自会了结,现在不必多言,贵属下等的不耐,请他就动手吧。
  说罢运气凝神,心里一点也不敢大意,他与欧阳龙年的看法相同,见了余小毛骇人的解穴手法,内心不无震惊。
  余小毛不得红衣女子之命,不敢再冒然出手,虽然已等得手掌发痒,瞪着双眼怒视芮玮,却不敢先出招攻去。
  红衣女子笑道:姓芮的,你不要太狂啊?"
  芮玮一怔,心想我何尝狂过,倒是你们铁网帮目中无人,太狂了点。
  红衣女子道:"你要想胜余小毛也有道理,因咱们并未见过你的真功夫,双方较量,真章自现,可是你双手不解束缚,难不成这样相斗吗?"
  芮玮恍然大悟,原来为了这个说我太狂,当下说道:"并非芮某不自量力,实因束缚在下双手的是天下闻名的缚龙索,除非魔岛岛主难有人解,这是不得已之事,望姑娘谅解此点。"
  红衣女子听芮玮说话谦恭有礼,笑了笑,说道:"缚龙索这名字听家父说过,果然无人解,可是不见得难得到姑娘。"
  芮玮"哦"了一声,他心知缚龙索的厉害,不信红衣女子有何能耐破解此索,脸上不由露出难信之色,心忖:"世上人往往不明真相先说大话,你未细观我手上被缚的绳路,怎知难不倒你?"
  红衣女子笑道:"我帮属下与人较艺不能占这个大便宜,芮公子。在未比较之前,姑娘先与你解除束缚如何?"
  她称芮玮为芮公子,显然此时已对芮玮颇有好感。
  欧阳龙年闻言大急,甚怕红衣女真的帮芮玮解开束缚,大叫道:"不可,此人身怀玄龟集,有不世奇功,姑娘要是解开他的束缚,贸属下定然难是他的敌手!"
  红衣女子道:"我不相信他怀有玄龟集。"
  欧阳龙年道:"真的啊!玄龟集为天下奇书,你要不信,轻易解开他的束缚,后果一定对姑娘大大不利。"
  红衣女子道:"我说不信就不信,要你罗嗦什么?"
  芮玮道:"妨娘好意在下心领,但不必再麻烦姑娘了,此索纵有断金削铁的宝刀亦难割断,在下手上功夫未见高明,只要贵属下能胜过在下足上功夫,芮玮再非其敌了。"
  芮玮听她不信自己得着玄龟集亦生好感,心想连简怀萱、呼哈娜都不信,她与自己初次相见就相信了,这份知遇之情令人心感,不愿她解不开缚龙索觉到难堪,故而用话点醒,你就是有宝刀利刃也割不断缚龙索。
  但他与欧阳龙年都未深想红衣女子为何如此旨定地说不信,而且话里的意思早就知道有本奇书名叫玄龟集。
  红衣女子笑道:"芮公子,你虽说纵有宝刀利刃也割不断缚龙索,可是姑娘的宝刃非通常的宝刃,通常的宝刃能削铁如泥,我这宝刃不但能削铁如泥而且能刺穿任何奇坚的宝石。"
  此话一出,闻者大惊,要知有的宝石其坚硬的程度胜过顽铁何止数倍,削铁不难,但刺穿一块宝石就难上加难了,碰到奇坚的宝石更是不可能的事。
  芮玮不由问道:"那是什么宝刃?"暗付真有这把宝刃,割断缚龙索何足道矣!
  红衣女子得意的说道:姑娘这把宝刃名叫鱼肠剑。"
  说着从怀内抽出一把尺余长,剑身却如鱼肠一般细的短剑来。
  欧阳龙年陡见此宝物,大惊道:"果真是鱼肠剑!心想鱼肠剑为天下瑰宝,武林人氏梦寐以求,想不到会在铁网帮主亥儿的手中。
  红衣女子倏地上前,一剑向芮玮刺去,芮玮凝然不动,红衣女子暗赞他胆子大,要知鱼肠剑遇着再强的罢气,无不一刺即人。
  芮玮相信她帮自己断索,绝不怀疑她有害己之心,换一个胆小之人,在此情况下,是敌的成分多,而放任她一剑刺来,焉有不怕之理。
  只见鱼肠剑刺到芮玮手腕间,红衣女子举剑一跳,缚龙索"噗"的断裂,芮玮陡然自由,高兴得双手一张,伸了个大腰。
  这缚龙索束缚他半年的自由,半年来无论吃食,睡觉抓物都有极大的不便,与人动手过招更是不便,而今束缚一除,能不令他欣
  喜异常?
  芮玮向红衣女子一揖道: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红衣女子轻轻一闪,拒受芮玮一揖之礼,笑道:"我解开你的束
  缚,并非安下什么好心,你不要谢我,余小毛,现在可以动手了。"
  余小毛一听小姐出令,呼的一拳挥出,直击芮玮胸前,芮玮大意下险遭拳风扫中,一招飞龙步踏出,才堪堪躲过。
  余小毛自随小姐学了高深的武学技痒已久,见芮玮闪躲自己的
  步法玄奥玄妙,是个大敌,内心大喜,抖擞精神,跟着左右开弓,追
  着芮玮的身形,连击五拳。
  芮玮本想让余小毛数招,心想红衣女子解缚之恩不能不报,但
  见余小毛这五拳击来拳拳精妙,若非飞龙步法玄妙,一拳也躲不过,
  只见他凭仗步法闪躲过五拳,内心暗笑道:还想让人家呢,只怕不
  让已非敌手。"
  余小毛五拳打不中,站定身子骂道:"尽躲算那门呀?有本领面
  对面打他妈几招,再躲是龟孙子!"
  芮玮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当下也站定身子,说道:"好,我不躲
  就是。"
  余小毛高兴的说道:"那你站稳啦。"当胸一拳击出。
  这一拳看似平凡,却无丝毫破绽,仿佛随那一拳罩来一面大网,
  使敌人只有闪退而无还攻之力。
  芮玮说好不躲,不能说了不算,眼见拳到,左掌一拍右掌,倏
  地化出无数掌影,向余小毛攻去。
  这化神掌法遇到不如自己的敌人能收奇效,但余小毛的拳法内
  含玄功,当年红衣女子教他这路拳法时说,你遇到敌人只要直击而
  出,不管敌人有何妙招,敌人就无法伤你。
  余小毛本着红衣女子所教,拳法不收,仍是一拳向前攻出,果
  然芮玮的掌法虽幻出无数掌影,却一掌也打他不到,反见他那一拳袭到胸前。
  芮玮大惊,亏他变招迅速,回掌推出,守在胸前。
  但听"彭"声大响,余小毛那拳击到芮玮掌心中,余小毛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传人手臂,劲道传到身体中,站立不稳,身体飞起。
  红衣女子脸色大变飞身跃起,接住余小毛落下的身体,放他站稳,问道:"受伤没有?"
  余小毛吸口气,发觉未受内伤,摇头道:"还好,还好。"
  红衣女子道:你不是芮公子对手,退下吧。"
  余小毛叫道:"小姐,让我再试试,他掌法不见高明。"
  红衣女子冷冷道:"掌法虽不高明,内力却远胜过你,你临机不会应变,要想胜他势非可能。"
  芮玮一掌击飞余小毛已感不安,未想到自己一掌之力内力奇大,心想亏好是防守之力,否则用力推出,伤了余小毛,这对红衣女子来说,太不好意思了。
  欧阳龙年乘风起浪道:"姑娘,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也退下吧。"
  红衣女子怒目一望,欧阳龙年不由一退,他看了余小毛的拳法,心知若非芮玮练了玄龟集内力斗增,要是自己上去,不但躲不过余小毛那拳,防守之力定然远不如芮玮而被余小毛击伤。
  他不知红衣女子身怀多高的武功,就盼她能将芮玮打死,好仔细查玄龟集的下落,却不敢树敌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道:芮公子,你已胜了,姑娘想向你讨教一二。"
  她不等芮玮同意否,拔剑一招刺去,这是她聪明处,心想芮玮掌力太强,自己大大不如,眼见芮玮身背玄铁木剑,想在剑法上取胜,以为芮玮的内力断断不会传到剑上。
  芮玮不愿与她相斗,飞身后退,红衣女子有心要和他比个胜负。飞龙步法难不住她,看准芮玮的身形追出。
  芮玮一步接-步后退,红衣女子一步跟着一步直迫,芮玮的飞龙步虽然玄妙,她的轻功却如鬼魅,追着芮玮不离,那剑-直刺向芮玮。
  芮玮八步退完,已被迫得冷汗直胃,心想飞龙八步不能闪躲,只有拔剑相抗了。
  他又退一步,这一退间拔剑在手,展开喻百龙所授的天遁剑法,天遁剑法一经展出满天剑影,封住全身各部,不让对手有攻进的漏洞。
  芮玮存心在守,红衣女子那会看不出,暗笑道:"天下再厉害的剑法也守得住我的攻势吗?"
  "啪...'啪""啪"三声脆响,红衣女子的长剑轻轻拍在芮玮布下的剑影上,顿时芮玮剑法被三拍拍乱,芮玮再想不到红衣女子的剑法如此神妙,仅三拍之间,就破了天遁剑法。
  芮玮剑法散乱,大惊失色,脚下使足飞龙步法的威力退了一步,红衣女子再不客气一记绝招直刺芮玮心窝。
  这招威力奇大要刺中立时毕命,芮玮不及考虑,一招无敌剑击出,这一剑在海渊八剑中威力最大,当年喻百龙传他时曾嘱咐不可轻使,就怕他杀害无辜而无解和的机会。
  在这性命交关的当头芮玮那考虑到伤不伤人,只盼此剑能攻敌后退,解除所受的威胁。
  只见红衣女子那招威力丝毫不减,已刺到芮玮的心窝处,而芮玮那剑立还颜色,也刺在红衣女子的心窝处。
  这两招威力相等,眼看两败俱伤,在这电光时的一瞬间,芮玮想起红衣女子的解缚之恩,心想与其两个人死,不如自己一人死了罢了,何必再要她一命。
  不觉出掌倏地拍在自家的木剑上,这化神掌法为当年闻名天下"红照一天高,蓝映四海深"中的蓝髯客路庭花所传,威力自非等闲,况且芮玮存心解救,只见他将自己的木剑拍飞,可是红衣女子的长剑已刺进心窝了。
  芮玮闭目待死,红衣女子本来心一横要与芮玮同归于尽,忽见他自己拍飞木剑,显然不愿自己死在他的剑下。
  在这生死关头,芮玮突生慈悲之心,红衣女子大受感动,心想难不成自已就量小如此,非制人死命不可。
  倏地掣出那把鱼肠剑,左手快如闪电的削在剑身上,只听微微"挣"的一声,长剑断成两截,一截刺空,另一截却停留在芮玮的心窝上。
  芮玮垂下双手闭目站着,心想自己心窝受了一刺是死定了,红衣女子见解救不及,而半截剑身插在芮玮的心窝上,眼看是无法再活,内心懊悔大生,抱着芮玮的下身,叫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芮玮发觉呼吸仍畅,身体也无下倒之势,睁开眼来赫然发觉插着半截剑身在心窝上,却不会死,不由大声惊"咳"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子抱着芮玮下身怕他倒下,这时见他不但不倒,而且开口说话,飞身跃起,如见鬼魅般的指着芮玮道:"你......你......没死?
  芮玮摇头道:没死啊?!"
  伸手拔下半截剑身,只见剑尖上染着一寸血渍,再一摸胸前,知道怎么回事,笑道:姑娘只刺进一寸,幸亏姑娘用鱼肠剑截断长剑,否则再刺进一寸,刺到心上,我就一命呜呼了。"
  红衣女子奇怪的摇头道:我不止刺进一寸,起码三寸以上。"
  芮玮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说道:"这本书挡在胸前,是故仅刺进一寸。"
  红衣女子看那本书足有两寸多厚,中间刺穿一洞,原来芮玮把药王爷传他的扁鹊神篇带在身上,这本书救了他一命,否则刺进心窝三寸有死无生。
  芮玮掀开衣服,在伤口上抹上金创药,笑道:"不妨事了,姑娘剑术高强,在下承认失败。"
  红衣女子道:"不,你的剑术比我高,是我输了。"
  余小毛本以为小姐万无生理,此时见她无恙,好生佩服芮玮临机应变之快,心想换成自己,局面不可收拾,他本不服芮玮,这时再无不服之心,忽地跪倒向芮玮磕了一个头.说道:"公子大德,余小毛替小姐叩谢大恩。"
  芮玮慌忙扶起,道:"在下有何恩德可言,倒应在下向贵帮小姐,叩谢饶命之恩。"
  红衣女子笑道:"好啦,你们不要客气,说来总是我的不对,无故生出好胜之心,这场比赛算不分胜负,可是芮公子胜了余小毛却是事实,那两名帮众之死,也不要公子赔啦。"
  芮玮道:"在下失手杀贵帮帮众,道义上要负责任,芮某至少要赔偿死者家属的金钱。"
  说着掏出身上所剩的黄金递过去,红衣女子不推辞,示意余小毛接下,笑道:"咱们不再妨碍公子与欧阳先生的私事,就此告辞。"挥手命余小毛回去,只见余小毛右足轻点船板,身体如只大鸟掠起,纵落二十丈外那艘大船上。
  红衣女子却未随着离去,走到芮玮身前,将那柄鱼肠剑递给芮玮道:"你为了救我拍飞自家的兵刃,现已沉落大海无法打捞,我以这把鱼肠剑赔你好吗?"
  适才芮玮那招化神掌用力过猛将玄铁木剑拍落大海中,那玄铁木剑虽称木剑却比普通宝剑还重,早巳沉在海底,要想捞回决不可能,芮玮心中不无可惜,这玄铁木剑虽不贵重,却是喻百龙赠给他的纪念品,还有一把芮玮已留赠定居栖霞山夏诗那里。
  芮玮见红衣女子以贵重无比的鱼肠剑赔给自己,摇手道:"不好,不好,剑是我自己拍落,那要姑娘赔。"
  红衣女子脸色诚恳道:"你要不收,就是不愿与我交个朋友。"
  芮玮听她说的诚恳,还是不愿收此贵重物品,红衣女子道:既然你坚决不收,我已送出不能再收回。......"
  忽见她手一扬,鱼肠剑化道彩虹飞出船外,芮玮一话不说,倏地一步抢出,身体跟着那道彩虹飞出船外。
  芮玮身法快过掷出的鱼肠剑,只见他抓住鱼肠剑,人在空中身腰一扭,掠回船上。
  这招飞龙武林独步,红衣女子轻功虽然高出芮玮亦无法办到,不由喝了一声采,笑道:"此物我已掷出,再算不得我的东西,公子千
  万不要还我。"
  芮玮站定身子正要还她,一听此话,递出的鱼肠剑缓缓收下,心
  想这姑娘的性子真锄执,自己不收,她一点也不考虑,就将如此贵
  重的东西抛弃,倘若再不收只怕要惹她生怒,一生根上自己。
  其实他不知红衣女子有意将鱼肠剑掷向海里,她知道在这船上
  唯有芮玮的身法能够抢回,想他顾念武林重宝,定然不愿落海底,只
  要抢回,他就非收不可了。
  红衣女子道:"此剑虽短,却能飞剑伤人百丈外,公子善自珍视,
  以公子内力,剑身之轻灵,不难练成伤人百丈外的绝技。"
  芮玮一想有理,大喜收起,说道:"姑娘以重宝相赠,在下多谢。"
  红衣女子笑道:"什么赠不赠呀,是你自己抢回算不得相赠,说
  到相赠我倒真应该送你一点东西......"
  芮玮不由问道:"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红衣女子道:"我说过你若能战胜余小毛必有重赏,重赏什么呢?
  像你这种大侠客任何东西也看不上眼,啊!对了!我就送你一个人
  情吧!"
  芮玮道:"人情?"心想人情也有送的吗?
  红衣女子道:"这艘船欧阳先生说过是我的,我总不好意思要
  他当年横行四海的标志,我转送给你,你也不会要这么个破船,这
  人情就由你去做,他若不领情,你就把它砸个大窟窿,沉在海底。"
  欧阳龙年心中大怒,直吹长须,听红衣女子说自己的船是个破
  船,暗骂道:"长江铁网帮所有的船也抵不下老夫这艘船,老夫的船
  若称破船,天下再无一艘好船了。"
  芮玮笑道:"好吧,这个人情我收下了。"心想老匹夫再不交出
  叶青,先把这艘船捣个稀烂再说,反正这艘船属于我,他决不好意
  思厚颜阻止。
  红衣女子道:"芮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
  芮玮心中感激红衣女子的相助,答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
  一定愿意。"
  红衣女子道:"家父有件难题,不能解决,希公子一年后驾临敝帮相助家父解决可好?"
  芮玮慨然应道:"一年后我必定到贵帮一行,但是在下能力强弱,能不能帮助令尊实在难说,到时若无帮助,尚请姑娘原谅。"
  红衣女子笑道:"只要公子莅临,家父的难题一定迎刃而解。"
  芮玮道:"好吧,一年后拜访贵帮时再说。"
  红衣女子笑道:"那么小女子告辞了。"
  临去时走近欧阳龙年,说道:"欧阳先生不要忘了,此船我已移赠芮公子,还有你不要再为难芮公子,你们所说的玄龟集,并不在他身上,你看,这是不是你们要的东西?"
  说着从衣内模出一本黑皮绢册的书来,只见黑黝黝的封面上题着三个古形曲大字。
  欧阳龙年识得古字,惊叫道:"玄龟集!"
  身体如只疾箭向红衣女子扑去,红衣女子直等欧阳龙年将要扑到身上,手中的书一扬,"啪"的一声打在欧阳龙年的左颊上。
  以欧阳龙年一代宗师的身手,本要抢书,却被红衣女子以书击在脸上而无法躲让,这个脸丢大了,也可见红衣女子出招之古怪,竟然令欧阳龙年受此大耻。
  欧阳龙年双手各出一记绝招向红衣女子抓去,他这两记绝招满以为一定可以抓到红衣女子手上的书。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红衣女子倏地失踪,抬头看去,红衣女子落在二十丈外的船上,姗姗走向船舱。
  这份轻功之高、之怪,船上任何人都未看出红衣女子是如何离去的,芮玮暗忖:飞龙八步最后一招亦无红衣女子轻功的神奇!"
  铁网帮两艘船一前一后的驶去,以欧阳龙年的快船一定可以追上,但他没有下令去追,因为纵然追上了,欧阳龙年自认无法抢到玄龟集,心想:"玄龟集上的功夫果然神妙,就是胡一刀再世也不见得是她对手!"
  欧阳龙年怔怔地站在船首,眼望红衣女子的船越去越远,终于消失在海平面下,他的船尚未举浆启行。
  芮玮等他转过身来,说道:现在你不会再怀疑我私藏玄龟集了吧?"
  欧阳龙年点了点头,芮玮接道:"叶青在那里?"
  欧阳龙年道:"她安好如故,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告诉你。"
  芮玮抑住怒气,说道:"什么问题,快说!"
  欧阳龙年道:你既然没有得到玄龟集,为何功力陡增?"
  芮玮也不隐瞒,回道:因为我吃了一种怪鱼,功力不由陡增。"
  欧阳龙年贪心大起,问道:"什么地方有这种怪鱼?"
  芮玮冷冷道:恕难奉告。"
  欧阳龙年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芮玮不由怒气蓬生,喝道:亏你年纪一大把,说话讲不讲信用!"
  欧阳龙年厚颜笑道:"为人在世当然要讲信用!"
  芮玮道:"说的好,你的一个问题我已回答,叶青在那里还不说么?"
  欧阳龙年还想不说,芮玮大怒道:你再不说,我立时将这艘船毁了。"欧阳龙年赔笑道:我说可以,但这艘船仍是我的。"他心想玉面神婆一定知道在那里,待会问她不是一样。
  芮玮道:"你以为我希罕这艘破船吗,哼!我只要一叶扁舟,你把叶青交出,我立时偕叶青乘扁舟离去。"
  欧阳龙年暗中大喜,心想送走这位小煞星最好,他已知芮玮的剑法,甚似当年胡一刀的刀法,自己可不是对手,送走后回航寻找怪鱼,只要功力陡增,虽不得玄龟集,相信也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于是笑道:"你当真离开这艘大船?"
  芮玮道:我不像你,说话放屁一般。"
  欧阳龙年装作没听到这种讽刺的话,喜颜悦色道:你要离开,送你的小船上一定什物惧备。"
  芮玮真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话,皱着眉头道:叶青在那里?"
  欧阳龙年指着船板上一时覆盖的救生舟道:就在里面。"
  芮玮暗自责骂:"糊涂,再决没想到藏在眼前。"翻开救生舟果
  见时青熟睡在小舟内,解开叶青被点的睡穴。
  她打个哈欠,坐起身来,笑道:这一觉睡得好长。"芮玮柔声道:"青儿,咱们离开这儿。"
  叶青不知道才经过险恶的战斗,四下一望,问道:"我怎么睡在这儿?"
  原来欧阳龙年与玉面神婆商量好,天晓时玉面神婆乘叶青未醒时点住睡穴,抱给欧阳龙年处置,这一切安排神不知鬼不觉,连同舱的呼哈娜、简怀萱也未发觉。
  玉面神婆一世英名,到老来为了一本玄龟集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此时她已知芮玮并末藏着玄龟集,却再不好意思与芮玮见面,躲在舱中听芮玮要离开这艘大船,正是求之不得。
  简怀萱与呼哈娜听上面打打闹闹,但耳力不够,不明其中情由,玉面神婆却听得清楚,船板上的一切变故她都晓得。
  芮玮向叶青说出经过,叶青叹道:"蒋老前辈帮助那坏老头为恶,太不应该了,也好,咱们离开这儿,永远不要再见他们。"
  那边欧阳龙年早吩咐船夫把淡水、干粮抬来,他盼芮玮越快离开这儿越好。
  一切准备停当,芮玮高声说道:蒋老前辈,晚辈去了。"
  他久久不见玉面神婆出来,便知她内心有疚,但他仍不失礼,心想再怎么说,她总是刘育芷的师父。
  舱内简怀萱,呼哈娜听到大哥的话声,急问玉面神婆道:"大哥去那里?"
  玉面神婆黯然道:他与姓叶的那丫头要离开这船大船。"
  简怀萱、呼哈娜一听大哥要离开这儿,双双冲出舱门,奔到船板上,只见一时小舟离开十余丈外。
  简怀萱急叫道:"大哥,大哥......"
  芮玮听到她的呼唤却不回首去看一眼,他迄今仍误会简怀萱、呼哈娜参加玉面神婆与欧阳龙年的阴谋,心想不相信我没有私藏玄龟集,反相信玉面神婆的主张,那你们跟着她好歹,有她照顾,你们也不会吃亏。
  但芮玮真正不愿回首的原因,因他要斩断与她两人间的情份,心想青儿与我关系如此,尔后再不能与另外的女子发生感情。
  可是他又想起高莫野,也想到刘育芷,更想起林琼菊,林琼菊还好,只要简召舞对她好是段美满的姻缘,然而高莫野呢?刘育芷呢?
  高莫野终生不能把她忘记,那怎么办呢?
  简召舞要是娶林琼菊为妻,那刘育芷怎生是好,这个于己有恩的驯狮女,也令他迄今不能忘怀啊!
  小舟渐渐远去,航线是回归中原,大船却与小舟背道而驶,他们不回中原,要到那里去?
  敢情欧阳龙年在玉面神婆口中得知,怪鱼产在葫芦岛,那他们是要到葫芦岛去了?
  叶青航线熟悉,一月不到驰归中原。
  匆匆半年飞逝,这半年内芮玮带着叶青四下寻找父亲的仇人,由南至北,步行数千里之地,但是他父亲的仇人太多,无法一-寻访。
  因当年围攻他父亲的仇人为数百余,各门各派皆有参加,芮玮找到他们不能仅因围攻之恨就杀死他们,挫败他们后,也就罢了,由他所访的仇人当中得知真正杀他父亲的仇人是黑堡堡主林三寒。
  这点芮玮已在预料中,心想父亲被百余人杀伤后无法再力战拼命,林三寒乘机打了父亲一掌致命之伤,所以父亲突围后,临死前说出林三寒之名。
  要报父仇唯有林三寒一人该杀,迄今芮玮不知林三寒要杀害父亲的原因,余众因与父亲结仇,齐来围攻尚有话说,但林三寒与父亲往日无仇,那他为何要参加围攻之列,而且成了一名主凶?
  芮玮屡次要想再访山西黑堡找林三寒结算这笔总帐,可是一当想到林琼菊,山西之行迟迟未去,因他知道再度与林三寒会面时,他是非杀他不可了。第六十章母之罪
  这半年内他也顺便寻找高莫野的踪迹,半年来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高莫野的行踪杏如黄鹤,好似她已离去了这个世界。
  找到后来芮玮灰心了,心想这一生只有未杀林三寒替父报仇,一等这件事完结,预备绝迹江湖。突然他有个怪念头,暗忖莫非高莫野有意绝迹江湖,是故令得自己找她不到?
  暂时他抛下再找高莫野的念头,山西之行不可不去,虽然林琼菊是他女儿,这父仇也要非报不可。
  然而他虽有山西之行的想法,却有一事阻止他再跋涉江湖了,因为叶青腹内的孩子已经九个月,眼看十月就要临盆。
  目前安置叶青安稳的生下孩于是首要之务,于是他想起要有个家了,成立一个家并不简单,现在他身上穷得三餐不继,那能再成家,不由想起栖霞山的那个家,夏诗在那里,有她照顾,叶青不是太好了。
  当下决定行止,五天后来到栖霞山,夏诗看到他来,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吟吟的,把叶青当着女主人般照顾。
  芮玮曾留给夏诗不少珠宝,就是在这里过一辈子也用不完,快两年不见,夏诗的身体长的甚为康健,步履间十分轻盈,想她两年
  内精研留下的简药官秘笈,武功定然大增。
  夏诗要以婢女的身份服侍芮玮,芮玮不愿答应,倒是叶青的力劝,芮玮答应收她为妾,免得她再称婢女。
  芮玮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是个私生子,回到栖霞山第五天举办婚事,他同时间与叶青、夏诗成婚,这件事叶青一定要这样办,芮玮不得有违,他现在对叶青呵护得无以复加,唯恐她稍一生气,坏了胎气。
  成婚那天贺客不多,席开三桌,都是些左邻右舍,成婚不到十天,孩子诞生,是个男孩,长的白白胖胖,芮玮给他取名芮纪野,这名字显然怀念高莫野的意思。
  纪野弥月那天,芮玮请了更多的左邻右舍,开了十桌,比他成婚时热闹多了,在这天他还命名住的庭院称为怀庐,他在怀念谁,显然也是高莫野。
  大家正在欢宴的时间,仆人匆匆走进,递上一只尺余见方的锦盒,说送礼的人没有留下一句话,快马离去。
  芮玮左边坐着叶青,右边坐着夏诗,正所谓娇妻爱妻心中不无得意,闻说有人送礼,而且没有留话,大感奇怪,心想自己等于隐
  居此处,有谁知道?
  打开锦盒里面是只玉雕成的狮子,雕工维妙维肖,就好像一只
  真的狮子,内附一笺,写道:"纪野侄弥月之庆。"
  再无别字,谁送的没有写,叶青与夏诗都感奇怪,心想这玉石
  狮子价值不菲,既然送这么贵重的礼,为何不留下款?
  但她们相信送礼的人并无歹意,唯有芮玮心里有数,他知道送礼的人是驯狮女刘育芷。
  看到这只玉狮,不由想起天池府,天池府的情景一幕幕涌上脑
  际,刘育芷的音容,更是宛在眼前。
  心想刘育芷早就知道定居此地了,否则她不会预先做好此狮,而赶在纪野弥月时送来。
  正想得出神,夏诗笑道:"还有两天是中秋,姐姐,你会不会做月饼呀?"
  叶青笑道:"我只会吃,连饭也不会做,还会做月饼吗?"
  夏诗道:"姐姐不会我倒会做,往昔在天池府的日子,每当中秋,我们就忙着做各种馅儿的月饼,像水糖芝麻核桃仁,枣泥乌豆沙,双黄抱月,伍仁葵子,白莲杏月......"
  叶青笑道:"有那么多馅儿吗?"
  夏诗:多呢!-时也说不清楚,赶明儿开始做起来给姐姐看。"
  叶青心情更是愉悦地笑道:"每种馅儿做起来,那要做好多月饼,咱们全家只有四人,做给谁吃呀?"
  夏诗指着正在大吃大喝的宾客,笑道:"再请他们一顿好了。"
  叶青笑道:"先问咱们的夫君喜欢吃什么馅,多做点给他吃才是正经。"说着向芮玮望去,只见他呆呆出神,叶青又道:"喂,你喜欢吃什么馅儿呀?"
  芮玮仿佛没有听到叶青的问话,仍在出神地想着心事,夏诗扯了他一把,说道:玮哥,姐姐在问你话呢。"
  芮玮这才惊过神来,楞楞地道:问什么?"
  叶青噗哧笑道:我问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芮玮-怔,顿了-下,才道:月饼?我不吃月饼,哦,不!不是我不吃月饼,中秋那天我没时间吃月饼。"
  夏诗奇道:"吃月饼也没时间?"
  芮玮叹道:"中秋那天我不能在家里过,我要去一个地方会一个人,要隔几天才能回来,而且预备明天动身。"
  叶青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中秋节日家家在家团圆,你却要出外会人,会什么人呀,难道不会就不成吗?"
  芮玮道:"非会不可,著失去这次中秋的机会,就要再等明年的中秋才有机会去会她。"
  夏诗道:他是谁,莫非是送玉狮的人么?"
  芮玮摇头道:"不是,我要会的人,可能是我母亲......。
  叶青惊道:"母亲?!"她从来没听芮玮提过母亲,却忽然要在中秋去会她,这事来得太奇怪了。
  芮玮轻叹道:"其实也不一定是我母亲,先父说娘早已去世,他不会骗我,可是由种种迹象看来她又太像自己的母亲,唉,唯有中
  秋那天去问个明白,我要问她个清楚,以前认不认识先父,倘若认
  识,十成倒有八成是我娘了。"
  去年中秋芮玮飘流海上,没来得及赶上,今年中秋他心中决定
  去天池府一次,会那每年中秋至天池府墓地的黑衣女。
  夏诗见其中有点隐密的意思,她一向体贴菏纬,说道:"但望相
  公会的那人是婆婆,也好接来同住。"
  听到这话,芮玮不由眼眶湿润,低低地说道:"我心里希望她是.
  我娘,但......但最好还是不是......"
  叶青听她话里自相矛盾,张嘴想问其中情由,只见夏诗摇头示
  意,心想大哥的心中对件事,一定有难言之隐,何必再问他,惹他
  伤心,当下对夏诗点头,不再问了。
  这天宴后入第二天芮玮只身离开怀庐,去时仅交代数天返回,未
  言明要去何处。
  叶青抱着纪野与夏诗相送十里,要知他们成婚以来没有分离过
  一刻,这一分离要几天功夫,难免依依不舍。
  芮玮当天在燕子矾住宿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快马直奔金陵天池
  府。
  但到当晚才施基地段财周探问天池府现况,不知简召舞在不
  在天池府,心想林琼菊跟他一起,简召舞在,林琼菊-定也在。
  他心中甚想看看林琼菊近来如何,她发现简召舞和是自己还会
  和他相好吗?
  来到万寿居前,这时一更刚过,时光尚早,万寿居内却已灯火
  俱寂,芮玮心想这里本是简老夫人、简召舞之弟简召稽以及简怀萱
  的居处,简老夫人,简怀萱踞庄玉面神婆身
  边,如今会是谁住在里面?
  万寿居虽在眼前也不及进去探望,当下迅速踏人左侧森林,进
  入天池府的禁地。
  禁地内的机关埋伏并未改变,但离芮玮上次进入已有三年之久,
  十八个埋伏一一闯进,很费了一段时间。
  中秋月光分明,踏着月光渐渐进入墓地,只听四下静悄悄的毫无-点声息,没有生人的迹象,难道今年黑衣女还没来,或者来了而已经走了?
  芮玮眼光四下探射,墓地内的景物未改变,蓦然发觉有一处稍稍不对,墓的两侧本立着三块高碑,不知怎地少了一块墓碑,那块墓碑立在左边第二个位置,是简召舞父亲简春其的墓碑。
  心想简春其的墓碑到那里去了?恐有意外缓缓走近,只见那块墓碑下的基石碎裂,不似人工的拆除,倒像被一位内家功夫不弱的人拔去。
  芮玮想起上次黑衣女来时是对着简春其的墓碑喃喃低诉,敢情是她拔去的,她为何在拔去这块墓碑?
  显然黑衣女子对简春其的墓碑十分敬慕,是故每年中秋巴巴赶来祭扫一番,她不可能拔去墓碑,拔去死者的墓碑,对死者大大不敬,以黑衣女的行为看来,决不会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行径。
  芮玮心想-定另有他因,当下低头细察,只见一丈前有滩血迹,不仅大惊,寻着皿迹走去,走到墓后顿见一幕情景,令他目瞪口呆。
  只见一位长袍人仰睡在草地上,附近草地皿迹数滩,毫无疑问是那长袍人吐出的,他吐出这么多血,可能已经死了,在这静寂的气氛下,芮玮没有听到他呼出一点声音。
  可怪的是那长袍人抱着-块大石碑睡在草地上那块大石裂成个数块,一块遮在长袍人的脸上,以致芮玮看中见长袍人的面容。
  这块大石芮玮认出就是简春其的墓碑,不由好生奇怪,心想这人与简春其有何冤仇,不但把他墓碑拔去,而且运用内功震裂成块?
  走到长袍人身侧,他不忽见长袍人如此惨死在地上,将他身上的碑石一块块拿下,长袍人虽然好象死了,双手仍死自紧紧抱着墓碑,那样子恨不得把墓碑裂成细粉,可惜他内功不够,运力过甚,结果震死自己,
  芮玮以为长袍人必是死的,但当他拿下压在长袍人脸上的碎石,这想法完全推翻,而且惊呆了,因为那长袍入是个熟人,他就是史不旧,人称见死不救的"死不救"。
  史不救是黄山大侠陈一公的弟子,他的武功虽不如医术一般高,芮玮领教过,却也已是一流身手,以他之能不能将墓碑震裂成粉,更不可能因震碎一块顽石而送了性命。
  芮玮探手史不旧胸间,发觉尚有微温,并未死绝,他天生侠义心,立即兴起救史不旧的念头。
  说来史不旧是他仇人,害他服下两年发作的巨毒,为此史不旧道:我本恨师叔扁鹊篇不传给自家师侄,如今看来,师叔的选择对了,传给我有什么用,我空负一身医术,却因昔年一点怨恨,不救世人,确实不该。"
  说罢连连叹息,他从鬼门关检回性命,看法完全改观,十分懊悔当年固执还被世人取了一个讽刺已极的死不救绰号,心想师父传我医术,难道教我敝帚自珍,不愿救许多垂死的人吗?
  倘若芮玮也是这种想法,眼看自己死了过去,不冒性命之危相救,自家焉能活命?
  他以前遇到前来求救的伤者,从未设身一想,如今身历一遭垂死之境,想到许多年来求自己,只要伸手一救,就可活命而未伸手的死者,不由大起愧对之心,仿佛那些死者都是自己害死的!
  芮玮见史不旧懊悔不已,慌忙改变话题道:"前辈,是谁打伤你的,那人与你有极深的仇恨么?"
  史不旧叹道:她与我并无仇恨,而且自幼亲梅竹马相处一起,交情非浅......"
  芮玮惊讶道:"那为什么重创前辈,他到底是谁?心中不由升起不平之心。
  史不旧神色痛苦地道:她就是我的师妹,亦就是你抱高莫野来小五台山求我治病时所遇到的黑衣长发女,而她就是你的亲娘!"
  芮玮全身一震,霍然跳起身来道:她是我娘,她真是我的母亲?"
  史不旧叹一口气点头道:不错,她的确是你母亲,也是天池府大公子简召舞的母亲!"
  这话芮玮听来,更是惊得失色,茫然无主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信简召舞是自己的兄弟,若果真是的话,简召舞的父亲是简春其而自己的父亲却是荷问夫,难道母亲会嫁二夫。
  古来"烈妇不嫁二夫''的观念在一般人的脑筋深入,连嫁二夫的女人,不算好女人,芮玮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不是好女人。
  但仔细一想,黑衣女人果真是自己的母亲,那她一定与简春其有密切的关系,以致简春其死后仍不能忘情,每年中秋前来祭墓一番。
  简召舞是简春其的儿子没有问题,他与自己长的相像,并且酷似黑衣女,显然一母所生,本以为与黑衣女、简召舞相像是天下巧合的事,如今想来同母所生,两人都像母亲就难免相像了。
  芮玮越想自己与简召舞越可能是兄弟,那颗心不由越来越痛苦,心愿母亲到底怎么回事,她的丈夫到底是谁?
  史不旧沉吟了好一会,决定把其中真向向芮玮说明,免他母亲明明在世却以为死了,当下又道:贤侄,你坐下,待我仔细说给你听。"
  这声贤侄喊来甚为艰难,因他早知芮玮是自己师妹的儿子,但他不愿认他,为的与芮玮父亲之间的一段怨恨。现在贤侄喊来,是把与芮玮父亲间的怨恨,因芮玮舍命相救之故,一笔勾消。
  芮玮虽怕知道母亲的往事,怕史不旧说出母亲是个不贞的女人,然而真相终要大白,不能懵懂一生,总以为母亲早巳去世。
  他坐在史不旧身旁,只听史不旧说道:我师父亦就是你的外公黄山大侠,你知不知道?"
  芮玮听药王爷说过与他师兄间的恩怨,也听玉面神婆谈华山武会时称赞,黄山大侠陈-公,心中神慕已久,暗想陈一公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侠,再没有想到这位了不得的大侠就是自己的外公,含泪道:"我听药王爷细述过黄山大侠,却不知他就是我的外公。"
  史不旧轻叹道:"师父确实一位厂不起的人物,就拿对待师叔来说,大仁大义,古今如此人物能有几许?"
  芮玮暗暗点头,同意史不旧的称赞,心想外公的用情,就值得赞佩,外婆死了他不愿独活,宁愿成全药王爷而不报药王爷对他不义的仇恨,随外婆死去,这份情意只有师伯中州神剑刘忠柱可与相比。刘忠柱守着妻骨自称活死人,其用情之深与外公不愿独活的情意,古今有如此情意者,当真能有几人?
  史不旧续道:"师父武功医术堪称两绝,我天资不聪,只学到师父的医术,那武学就差了,但你母亲却不同,师父的武学完全被她学会。"
  "师父死时,我已经十六岁,师妹却只有十二岁,师父将一生武学所载的秘笈传给师妹,没有传给我,我-点也不妒忌,反因师妹的父母双亡,呵护异常。"
  芮玮心想史不旧对母亲不错,当年就因黄山野叟将黄山派的武功秘笈和扁鹊神篇同时传给黄山大侠,是故引起师弟心中暗暗不满,终致尔后师兄弟互相挤命的结果,史不旧那时要抢母亲的秘笈,母亲才十二岁-定保护不住,那么现在史不旧的武功-定不同寻常了。
  想起黑衣女的武功实在骇人,她若真是自己的母亲,武学上的造诣,不下黄山大侠。
  史不旧道:及至年龄渐长,师妹精研师父的秘笈武功越来越高,我慢慢不是她的对手,心里更是一点也不懊悔,反而暗赞师妹的天资聪颖,却不知我已深爱上师妹,所以不嫉妒师妹的武功比我高。
  "到师妹二十岁出落得越发美丽,我因深爱之故把她当成女皇-般,处处迁就,没想到如此一来,师妹反而轻视我,不把我对她的深情看重。
  "实在我也配不上师妹,我容貌既不潇洒,武功又不如她,哪能获得她的芳心,而她正值怀春之龄,终于她爱上另外一人,离开咱们相处将近二十年的地方。
  "当时我不知道她爱上另外-人,还以为失踪了,在江湖上拼命寻找,却再也找不到。"
  "直到一年后,师妹突然神色憔悴的回来,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我问她话,她也不说,只是一人天天神不守舍的痴想。
  "没几天我就看出来她怀孕了,当时我的心情郁闷得几要发狂,问她是谁的孩子,她理也不理我。
  "慢慢我的情绪安稳下来,心想管他是谁的孩子,只要师妹不嫌弃,与我成婚,孩子出世认为自己的孩子有何不可?"
  "但我向师妹求婚,她却不答应,显然她尚未忘怀孩子的父亲,我忍住悲痛的心,静待师妹回心转意。
  "我想只要精诚所至,师妹终有被我感动的一天,而答应与我成婚,不久十月胎足,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没有满月,一天夜里她抱着孩子悄悄离去,我没有一天不注意她的行动,生怕再次失踪,发现她离去就跟在身后,心想她一定是把孩子交给孩子的父亲。"
  "我倒要见见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师妹怀了孕却不理,以致她憔悴的回来生育。
  "跟了月余的行程,来到这里,天下闻名的天池府......"
  芮玮插口问道:"那孩子就是简召舞吗?"
  史不旧黯然地点头,接道:这天只见天池府红灯处处高挂,门口两盏大红灯笼,上面写着金字喜字,我想是要成婚呀?"
  "我还以为师妹赶来天池府与孩子的父亲成婚呢,偷眼向她瞧去,却见她脸色大变,冲进大门,撞到喜堂,我跟了进去,只见堂上一对新人正在交拜。
  "女的头罩红巾看不清楚,新郎却长得英俊出众,其实漂亮有什么用,心肝却给狗吃了,始乱终弃,这种人简直该杀!"
  说到这里,史不旧怒气填膺,愤怒得双目几要喷出火来,当年的气恨,显然令他迄今仍不能忘怀。
  "师妹站在喜堂上忽然呆住了,新郎看到师妹来了,脸色一变,走上前来向师妹说什么。
  "师妹却不容他走近,将孩子往地上一放,说道:"简春其,你到底成婚了,你不顾咱们的海誓山盟,孩子却不能不收......"
  "不等话说完,掩面奔走,那简春其恬不知耻,还要去追师妹,我忍无可忍,上前拦住迎面给他一拳。
  "我恨他沾污了师妹清白之躯,更恨他遗弃了如花似玉的师妹,心想师妹那一点配不上你,当时拳脚交加,存心非打死这王八小子不可。
  "那知简春其武功比我高,我没打死他,反被他点住穴道,天池府的下人绑了我要把我送官时,我却不怕,大骂简春其始乱终弃,简直畜狗不如。
  "简春其听我骂他,反而命下人放了我,问明我是师妹的师兄,客客气气地解说,因家父之命不能与师妹结合,其实心里极爱师妹。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我看到新娘面容,她的姿色尚赛过师妹,难怪他变心,原来这个新人漂亮的原故。
  "当时我极尽污言,破口大骂,骂他的心肝比猪狗还脏......"
  芮玮叹道:"前辈,简召舞的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明媒正娶另外女人,你不应错骂他。"
  史不旧愤愤不平道:"为什么不能骂他,这小子喜新厌旧,还不该骂吗?"
  芮玮当下将大师伯刘忠柱与拜弟简药官交好的故事说出,说到简药官一脉单传的儿子必要娶姓刘的女子为妻,史不旧不由感动,叹道:"这就难怪了,可是简春其明知其后必要娶姓刘的为妻,为何又诱骗师妹的身子,说来还是该骂!"
  芮玮心想简春其确有不对之处,但又想情缘有份,终难说是太大的罪过,焉不知简春其被祖规所束,内心却因不能与相爱人成婚,而痛苦莫名?
  史不旧道:"我骂的简春其狗血淋头,不让他有一点分辩的机会,却见他毫不动怒,爱怜的抱起地上的孩子,流下了几滴眼泪,不由我的心肠软了,心想他还有心肝,也好,只要他好好照顾孩子,罪不为甚,于是我大大方方地离开天池府。
  "我急迫师妹怕有意外,途中遇到一位少年侠客被仇家杀伤,睡在地上生死不知。
  "其实我医术越来越有心得,颇有救人一命之心,于是抱着他回家。想回家后好好帮他疗伤,积份阴德。"
  芮玮心中-动,问道:"那受伤之人是我父亲么?"第六十一章变肘生
  史不旧嗯了一声,接道:"回家后,先急着奔进师妹房内,看她回来没有,这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只见师妹口吐白沫,昏死在床
  "亏好我一路赶回,师妹服毒自杀,时间还来得及解救,可是,唉!师妹救好后,终因服毒过深,神经受了损伤!"
  芮玮道:"毒质侵到大脑吗?"
  史不旧点了点头,悲伤地说道:"我无法疗治脑伤,只有眼睁睁地看师妹处在半痴半呆的状态,此后她脑筋有时清醒,有时却蒙懂不知,而清醒的时候,所知亦少,只知勤练武功,倒像把伤心的往事遗忘了。
  "这样也好,只要她不悲伤。我整天陪她解愁,心想只要愿意,我仍旧与她成婚,却未想到引狼人室......"
  蓦觉这"引狼入室"四字不大妥当,尴尬地看了芮玮一眼,见他并不在意,专心在听,接道:"芮问夫......哦!令尊被我疗好伤势,就在我处休养,咱们交成好友,但他也与师妹交成好友。
  "师妹清醒时与他谈得十分投机,其后我看情形不对,发觉师妹看他的眼光异样,才发觉令尊某处长的与简春其相像.师妹不忘简春其,自然与令尊谈得投机。
  "我怕师妹爱上令尊,用言语遣他走,谁知师妹没怎样,他却深深地爱上了师妹,离开后,每隔一日总要求看师妹一次。
  "唉,这世上情缘当真勉强不得,令尊已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追他,他却不要,偏偏爱上了半痴半呆的师妹!"
  芮玮咳了一声,问道:舅舅,那位缠家父的姑娘,可是熊解花?"
  史不旧听芮玮改口喊自己舅舅,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知心里是受用呢,还是不受用,好一刻才道:熊解花又叫修罗玉女,是昔日江湖上的大美人,不错,她的确缠爱令尊,但令尊却不爱她,偏偏爱的是我师妹。
  "我屡次向师妹求婚,她不理,却在第二年令尊向她求婚时,她欣然的答应了,但她答应时,神态怪异已极。
  "我向令尊劝说,不要娶我师妹,部份是为他尔后幸福着想,当然一部分也是自私心作祟,我向令尊和盘托出师妹生了一子的往事,又有隐疾,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我劝不动令尊,气得同他打了一架,那知他的武功比简春其还强,我连简春其也打不过,更不是他的对手。
  "一月后令尊终于娶了师妹为妻,我伤心极了,这不是自招祸患吗,倘若我不救令尊,他不认识师妹也不会发生此事,也许有一天师妹会和我结婚。
  "我爱师妹之心太切,扬言终有一天武功胜过令尊,来报夺妻之仇,因那时我骗令尊,师妹是从小订下的未婚妻。
  "同时间我隐居小五台山,谢绝任何访客,更讳忌别人前来求我治病,终日勤练武技,要等一日自信武功有成,去找令尊挑战。
  "我武功未成却不知令尊去世了,那日在小五台山相见我极恨你,因你是芮问夫的儿子,又极象师妹,看到你就惹我心中之恨。
  "那日熊解花随来小五台山,要掳走高莫野,危急时黑衣女来救,当日她虽然长发被面,由她的身形却看出就是多年不见的师妹。
  "我听你说母亲去世,却不想她仍在世上,不由令我感到奇怪,下定决心要访查师妹,为什么离开令尊,而令尊又说去世了?
  "要知自师妹与令尊成婚后,我再未看过他们,因我武功自知尚未赶上令尊,去看他们不但伤心,而且与令尊打徒取耻辱。
  "我不到江湖走动,不知江湖的变化,只在隐居后的第三年听说简春其被仇家杀死,谁杀死的无一人知道。"
  芮玮大惊道:"什么,简春其是被仇家杀死的?"
  史不旧道:"这件事当年轰动一时,其后江湖上渐渐淡忘,好似简家不愿说简春其被仇家杀害,只说病故。
  "然而简春其被杀有人目证,这决不会假,我怀疑是令尊杀死的
  芮玮直摇头道:先父决不会杀简春其,没......没有理由......"
  但说最后没有理由四字,心中不禁也动怀疑,暗忖简春其被杀,简家不愿张扬,只有父亲杀简春其,天池府不愿张扬,因......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感到难过,只听史不旧道:我本怀疑,现在却敢确定是令尊杀的,这确实虽无确切的证据,但由种种推断,决不会错!"
  话到这里,望着芮玮,仿佛顾忌芮玮听了不舒服,不敢说出推断的详情。
  芮玮想了想,为了明白真情,还是问道:"舅舅的推断,能否说给晚辈听听......"
  史不旧道:"你听了不要难过,他们之间的情怨,很难断定是非,谁是谁不是,咱们不能一口论定。"
  芮玮道:"这个晚辈知道,再说生为人子,岂可论父母之过!"
  史不旧道:"这么说来,你也猜测到大概,是不是?"
  芮玮微微点头,史不旧道:在小五台山确定黑衣女是师妹,但见她武功更高,神智却越发不够清晰,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你是她的儿子,她听到你的名字,也认不出来,天下那有慈母认不出儿子的道理,只有脑筋受刺激过甚,否则不会认不出亲生子......"
  芮玮忽然叹道:"家母并非完全认不出我,她脑筋受损不识一切的亲人,微意识中看到我,觉得与她有关,是故三番两次的相救于我。
  史不旧道:"令堂如何救了你?"
  芮玮将与黑衣女相遇的经过一一说出。
  史不旧道:如此说来,第一次你与师父对掌,她解救你们就觉得你与她有密切的关系了?"
  芮玮道:否则不会那么巧合,几次危难时她赶到相救,仿佛她暗暗跟随着晚辈。"
  史不旧微微额首,说道:我怀疑师妹为何脑筋会变得更坏,照说她婚后应该幸福,不应该脑筋更坏......
  "一为追查真像,再者为师妹着想,我常常下小五台山去找师妹的行踪,那知师妹的行踪,仿佛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难找。"
  芮玮暗忖:除非七、八两月可找,其余时间住在魔鬼岛当然不易找到。"
  史不旧道:那次在师叔的南陵小小药铺与你相见,承你相救,魔鬼岛的女儿令属下解去我身中迷药之毒。
  "我孤身离去后,一面打听师妹的行踪,一面回归小五台山,途中遇见师妹的行踪,但没有追上,问了当地有名的万事通林权道,问出师妹每年七、八月间必经该处。"
  芮玮心想:这是去年的事,那时身在魔鬼岛,否则去年中秋可赶到这里,就可遇见母亲。
  史不旧道:于是今年六月我就赶到这里果然七月下旬看到师妹,我暗暗跟在她身后,不敢冒然和她相见。"
  "只见她憩憩走走,也不骑马,有时一憩两、三天,有时雇车连赶两、三天的路程,这种行径显非神智正常。"
  "直到八月中秋前两日来到金陵,于是我心中明白可能她要去天池府,心想简春其早就死了,去天池府做什么?
  "她在金陵漫无目标的走了一天,憩了一天,中秋节晚上果然到天池府,我一步不离的跟着。
  "随她走过危险的森林地带,心想此处埋伏特多,为何她却异常熟悉,莫非以前她常来此处,走的熟了?
  "我虽未触发机关的埋伏,却也不禁提心吊胆,走过森林地带冷汗早已湿透衣裳,心想只要一触发机关,以天池府之能,定然将我害死。
  "万料不到森林后是块简家的大墓地,看到墓地顿时明白师妹前来扫墓,心想她对简春其那小子真好,人死了这么多年,脑筋坏了,还不会忘记每年来扫他的墓。
  "不由对简春其嫉恨万分,心想简春其对你有什么好,再也忘却不了,我没有用,难道令尊也不如他吗?
  "我见他扫墓时,对着简春其的墓碑痴情万分的喃喃低诉,更为恼恨,又想我活在世上,又是青梅竹马到长大的师兄妹,你不来找我谈话,却跟死人墓碑谈话,你跟他不过一年的友情,就赛过我那么多?
  "越想越恨,越想越气恼,不觉跳到简春其墓碑前,面向师妹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这活人说,不要跟这劳什子的臭碑说!'
  "只见她看着我却一点也不认识我,陌生地说道:'你是谁,快走开,不准呆在这里,我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办完。'
  "在这里有什么事好办,人死了还有什么好念头的,我这活人不是人吗,还不如一令死人吗?
  "想到恨处,我一脚踢倒墓碑,心想毁了这墓碑,看你还要干什么事,我恨那墓碑比我这个活人还值得师妹怀念,抱起墓碑想把它丢得无影无踪。
  "师妹见我踢倒墓碑已经呆住,再见我要抱走墓碑,大叫:'放下!放下!不能拿走!不能拿走!'
  "我听她叫的情急万分,恨得要吐出血来,决定要把墓碑丢掉,断了她的痴心。
  "蓦觉师妹飞身上前,一掌拍在我的肩背上。
  "那掌功力好不厉害,打得我翻到地上,狂喷鲜血,我一面喷血一面叫道:'打得好,打得好,咱们的情份,由这一掌从此断了!'她看到我喷血,掀开长发,脸上露出惊骇万分的神色,忽然又叫道:'不准打!不准打......'"第六十二章哭无泪
  "我不由奇怪地想道:不准谁打了,是你打我,我何尝和你打过,但我不能够想的更多,只觉血一口一口地喷出,身体虚弱的几乎要死去。
  "我站立不起,在地上越爬越远,却不见她来阻止我,临死前,我还要完成丢掉墓碑之举,以便断了她的痴心,但我爬到墓后,实在不能再爬了。
  "既不能再丢墓碑,我想将它裂成碎粉,叫她以后无物可祭,不是一样?
  "但我功力散失大半,那能碎石成粉,只能尽力裂成碎块,这一用力我知道是死定了,心想除非神仙再也救我不活。
  "就在这将死末死之际,忽闻师妹放声大哭,我想看她为什么哭,却无法看到,只听她边哭边如小女孩般的呜咽道:'春其,你死得好惨,春其,你死得好惨,我要替你报仇,不!不!我不能......'
  "我暗中大奇,心想师妹既知简春其死的甚惨,一定亲眼看到,那杀简春其的仇人一定也知道是谁,她为什么不能替简春其报仇,莫非仇人是她亲人,无法去报?
  "师妹除了我及她丈夫举目无亲,简春其不是我杀的,那一定是她丈夫杀的,是故令她不能报仇。
  "令尊为何要杀简春其,我百思不解,只听师妹又哭道:'今天你死了,我再也不理他,我虽不能替你报仇,从此他也不能幸福的过日子......'
  "听到这话,我终于肯定简春其是令尊杀的,话中的'他'一定是指令尊,同时了解令尊对你说你母亲病逝的原因。
  "令尊并非在咒你母亲,而因令堂再不理他,他伤心得只当今堂死去。令尊十分爱我师妹,倘若不当令堂去世,而不能见她,实令令尊一日活不下去。
  "豁然间,我不再恨你父亲,反而同情他了,这一生师妹爱的只有简春其一人,她嫁给令尊只是对简春其的报复,因简春其没有娶她而娶了另外一人。
  "这报复的牺牲者适逢其巧的选了令尊,要不是我救了令尊,以致令尊爱上了她,那报复的牺牲者迟早是轮到我的。
  "倘若我没有救令尊,以令尊之能不见得伤重死去,他若自行痊愈内伤,娶修罗玉女为妻,这一生一定幸福,结果娶了师妹,做个报复的牺牲者。
  "这牺牲者本应是我,结果令尊顶替,我恨令尊实在大大不该,倒应对令尊愧疚一生。
  "心想要我娶一个心中只爱另外一位男子的女子为妻,真不如不娶的好,否则这痛苦是一辈子也无法消除的。"
  芮玮忽然叹道:"纵然如此,先父宁愿承受这痛苦,以我想来,先父临去世时,仍不忘母亲......"
  史不旧道:"你知道令尊宁愿承受这种痛苦?"
  芮玮道:"母亲不理先父,很快传到修罗玉女熊解花的耳中,她不忘对先父之爱巴巴赶去安慰。
  "先父要是不愿承受被离弃的痛苦,自会和修罗玉女和好,但先父对修罗玉女说:母亲去世并非离弃,虽然我母亲死去,仍对她爱心坚贞如石,永不再变,可见先父虽当母亲去世了,仍未一日忘怀
  史不旧大叹道:"那师妹的行为更是不该了,令尊对她用情如此,她怎能做出这般行径,唉!师妹呀!师妹呀!你真糊涂一世,放着
  幸福不要,却去求那无法再得到的爱情!"
  芮玮不安道:"家母的行为有何不该之处?"
  史不旧愤然说道:"在我尚未昏死之前仍听师妹哭道:'春其,你
  看天上的月亮好圆,今天是咱们团圆的日子,我再不会忘记一年的
  这一天,往后我每年都来看你...。"
  "我以为快要死了,脑筋却能在临死前特别清晰,心想师妹说出
  这话,-定又当简春其死的那天。
  "我把简春其的墓碑踢倒,她当做简春其被我杀死,也就是把我
  看做令尊,令尊杀简春莫的事情发生在这里,而后师妹把简春其的
  墓碑当作活人,我又把她心中活人的偶象踢倒,当日令尊杀简春其
  之事在她脑海里重演。
  "是故她说出'不准打'的话,那是她在劝令尊和简春其不要打。
  我本奇怪,她打我一掌后,为何不再追打我,抢回墓碑,原来当我
  是令尊,所以没有追我再报毁碑之恨。
  "其后她痛哭中所说的话,一切和那年所说的话相同,当她说完
  '往后我每年都来看你......'整个人的神经受了大刺激后变得麻木,
  记忆顿时散失,以前的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每年八月中秋来看简
  春其一次。
  "那天她说完最后一句话,飘然离去,我跟着昏死过去,却设想
  到被你救活,现在仔细一想她说最后几句话,是导致令尊和简春其
  拼命的主要原因。
  "定然是师妹虽然和令尊成婚后仍未忘情简春其,每年八月中秋
  偷偷和简春其在此幽会。"
  "唉,简春其为人未免大大不该,明知师妹罗敷有夫,还在此和
  师妹幽会,久而久之,令尊一定发觉师妹的行为可疑,偷偷跟随,跟
  到此处,发现两人幽会,怒不可抑,和简春其打了起来。
  "简春其武功本不如令尊,加以内心有亏神明,自更不是令尊的
  对手,师妹虽在一旁大喊'不准打',令尊怎能忍受爱妻不贞之气,
  想是气急之下,将简春其杀了。
  "师妹看到心爱人被杀,只顾伏在简春其的尸身上痛哭,想是哭到'今天你死了,我再也不理他......'
  "令尊听到这种无情的话,心寒了,自知再也无法挽回夫妻之情,悄悄离去,只当妻子已经去世。
  "却不知师妹哭到最后,神经整个崩溃,别说不理令尊,脑中根本忘了世上事情,唉!她实在爱极了简春其,每年和他幽会的日期却不曾忘记,想是第二年来时,简家立好简春其的墓碑,而师妹见碑如见人,只当那墓碑就是简春其本人。
  "我把那碑毁掉,正同杀掉简春其一样,顿时师妹脑中受了震荡,而忆起令尊杀简春其的事来,一幕一幕的往事在她脑中复现,所以说话痛哭,无一不与那年所发生的事情吻合......"
  不知何时,芮玮脸颊上挂满了泪水,低声说道:"这么说来,母亲明年还会到这里来?"
  史不旧道:不会错的,师妹心中一直以为简春其没有去世,明年定然再到这里来和简春其幽会。"
  芮玮的眼泪流个不停,不知他在为谁流泪,是为母亲的不贞而流泪,抑是为父亲的不幸而流泪?
  他这时确信史不旧的推断完全不错,母亲的不贞更是事实,想起那年和师父对掌时母亲来到,母亲对碑而立喃喃自语,又练武功给墓碑看,直当墓碑就是简春其的化身......
  又想母亲救魔鬼岛主叶士谋时,口喊"不准打",原来"不准打"这句话,是阻止父亲和简春其的相斗。
  思潮一阵阵的在芮玮脑中涌现,奇怪他并不恨母亲对父亲不贞,忽然说道:"咱们把碑再竖好吧!"
  史不旧道:"为什么再竖,碑已碎裂,竖它什么?"
  芮玮叹道:"明年母亲再来时,不见碑在,心里不知要怎样难受,她心中当简春其活在世上,就让她存着这个假想吧!"
  史不旧摇头道:"你难道只同情令堂而不同情令尊?"
  芮玮流泪道:"我知道母亲不对,然而她已老了,忍心让唯一的
  幻想破灭吗?"
  史不旧断然道:"正该如此,若让令堂永远存着简春其未死的念
  头,她的脑病再也无法好转,一当幻想破灭,再着手治疗,脑病尚
  有痊愈的可能。"
  芮玮想想也对,说道:明年咱们预先藏在此地,等八月中秋,
  她老人家来时,乘她悲痛之际,点住穴道,以舅舅之能不难医好母
  亲的沉疾。"史不旧道:"我医术现不如你,你一人来就可,我明年
  用不着来了。"
  芮玮忽从怀中掏出扁鹊神篇,递到史不旧手上,说道:"我医术
  上的修为仅凭此书,经验远不如舅舅丰富,以一年的时间,舅舅精
  研此书,医术定然大进。"
  史不旧拿着书,摇头道:"师叔传你,应该小心收藏,我不能看。"
  芮玮神色哀求地说道:"舅舅请看在家母的病情上,请收下此书,
  我留书一年,于医术并无多大的长进,舅舅收着大不相同,家母脑
  病非同小可,若无舅舅费心,甚难痊愈!"
  史不旧一因芮玮的恳求,二因师妹之故,她虽然几乎打死自己,
  终是师父的独生女,治病为要,当下收在怀内,说道:"好,我仔细
  看它一年,一年后治好令堂的脑病后,此书你再收还,这一年内最
  好你我共同参研,合二人之力,定能参出医治脑病的妙术来。"
  芮玮一想不错,笑道:"这一年要请舅舅与晚辈同住,晚辈现成
  一家,并有一子,舅舅再无他亲,佐到晚辈那里,也好一享亲情之
  乐。"
  史不旧大喜道:"你成亲了?那好极了,贤内助是谁?"
  芮玮道:"贱内舅舅识得,就是魔鬼岛主的女儿叶青,还有一妾,
  原是天池府的婢女,名叫夏诗。"
  史不旧大笑道:"想不到一年不见,你倒享起齐人之乐啦,叶青
  那丫头害我眼下迷魂之药,着实痛苦了几天,这次去摆起长辈的威
  风,好好罚她一顿。"
  芮玮见史不旧答应同往,笑道:该罚,该罚......"
  -时两人言谈融洽,此处难有人来,当晚悄悄离去,芮玮打听清楚,简召舞尚未回府,自简召舞林琼菊离开魔鬼岛就没有回来过。第二天史不旧前来探问,天池府下人并不知主人去了何处,当天芮玮与史不旧驰归凄霞山,芮玮归心似箭,第二天中午抵达,未敲门先叫道:"青儿,夏诗,我回来了。"
  芮玮以为她俩闻声定会抢出去开门,站了好一会不见动静,芮玮心中大奇,暗忖:就不是她俩人抢来开门,仆人也该开门啦?
  史不旧笑道:"她们不晓得你今天回来,定在吃饭。"
  芮玮忧急地说道:吃饭也该听到我的声音,里面庭院并不深,外面的喊声可以听到。"当下一面急敲大门,一面喊道:开门,开门."
  喊了盏茶仍不见动静,史不旧也忧急起来,沉声道:"一定有什变故?"
  这句话好象一把巨锤撞在芮玮心中,茫茫然道:"什么变故,会有什么变故?"
  史不旧道:"或者她们出去了?"
  芮玮面无人色道:出去了,门怎会反锁!"他一想到变故,心砰砰颤动,大叫道:我进去看看!"
  飞身跃声,搞上墙头,只见他轻功已届一流以上的身手,仍不禁站在墙头上一个踉跄,可见心中极端的不安。
  史不旧暗暗摇头,跟着掠上,跳下院中。
  院子里叶落满地,一阵风沙沙作响,显然多日未经打扫,两人的心皆都沉重无比,芮玮走在前面,这院子不深,他却一步一步的走了盏茶时间。
  中堂的门虚掩,芮玮暗中已知不妙,手迟迟未去推门,好一阵,史不旧道:"贤侄,你要面对现实。"伸手帮他推开。
  门-推开,惨景立现,只见两名仆人,两名丫环横死在中堂上。
  芮玮怒睁双目,瞪着堂上的惨景,没有作声,仿佛这里发生的事,不干系他-般。
  史不旧却知芮玮悲怒过甚,缓缓说道:"或许她们并未遭难。"
  芮玮嗯了一声,喃喃说道:"或许她们遭难,不!她们身怀绝技不会遭难,绝对不会遭难......"
  只听他喃喃自语,却不见他举步去看究竟,史不旧道:"侄媳妇住在那里?"心想不去看看,怎知遭未遭难?
  芮玮指着左边厢房,身体仍未动弹,手一直指着,史不旧知他耽心过甚,神情已异于常人。
  门一推开,史不旧楞住了,不觉看得眼眶湿润,好一会缓缓走回,向芮玮道:"她们被杀了。"
  芮玮放下手,不相信地道:"真的被杀了?"
  史不旧沉痛地点了点头,芮玮又道:"两人都被杀了?"
  史不旧料想不到芮玮如此冷静,叹道:"是的,两人都受惨害。"
  芮玮更是冷静得出奇,眼望着前方问道:"孩子呢?"
  史不旧忍不住芮玮奇异的冷静,怒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
  芮玮自语道:"是的,我该自己去看,我该看看她们,问她们月饼做好没有!"
  史不旧一听芮玮说出这种怪异的言词来,候地想起他母亲,迄今师妹仍以为简春其活在心中,难道芮玮也会一如其母,悲痛过甚,脑筋迷失常理,不由大惊,掠上前去,"啪""啪"两记耳光,打在芮玮脸颊上,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清楚这点!"
  芮玮道:"谁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信。"
  举步向厢房走去,史不旧怕他眼见惨景,不能承受,张手拦住,说道:"不用看了,她们死了!"
  芮玮伸手一推,这一推力道奇大,史不旧站不稳,被推开一旁,急喝道:"她们的确死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芮玮喃喃说道:"我不信,我不信,爹说娘死了,娘并未死,她们也不会死......"说着,走到厢房前。
  史不旧不好再阻止,心想死的是他心爱之人,不能不让他一看,否则不通常情,当下跟在芮玮身后。
  芮玮在厢房前稍一停留,跨了进去,只见他虽见惨景,目光如常,虽然脸煞白,史不旧却暗暗放心。
  房里,两具尸体叠在一起,史不旧识得上面那具尸体就是魔鬼岛主的女儿叶青,下面那具不用说是夏诗了。
  夏诗全身赤裸,嘴角血块模糊,显是生前嚼断舌根而死。
  叶青一身便服,死在夏诗的身上,背上一剑深入,直插在夏诗的胸前,两人尸体被那一把凶剑连结起来。
  史不旧判断情景,暗忖:突然间两人被制穴道,凶手欲图对夏诗非礼,剥光夏诗的衣服,夏诗不愿受辱,自嚼舌根而亡,凶手仍欲对夏诗尸体污辱,叶青挣扎爬起扑在夏诗身上保护,而惹恼凶手,残性大发,一剑贯穿。"
  眼前床单凌乱,可能是叶青在床上被制穴道,虽不能动弹,不忍见夏诗尸体受害,尽力爬起扑在她身上,是故被单拖在地上,可见叶青尽力之苦"
  想到这,史不旧又是眼眶湿润,恍惚见到叶青尽力爬起之状,暗忖:"妻妄如此相好,真是少有,叶青仅因夏诗尸体不被凶手污辱而奋力爬起,突破穴道被制而不能动弹之情,若非两人相好无间,定然不克臻此奇情?"
  只见芮玮一滴眼泪也没流下,伸手拔起那把凶剑,双手抓住剑身,也不怕剑口的锋利,双掌一阵翻腾,把那凶剑"啪""啪"锄断数十节,然后在掌心搓揉,一节节剑身,揉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圆块落在地上。
  百练钢不似顽铁,轻易可以揉成圆块,芮玮神情麻木的丧失疼痛的知觉,手掌被百练成钢的剑身,划破了几处伤口,鲜血直滴,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史不旧看得直摇头,也不劝他,心想任他在凶剑上泄恨,也好一解淤积胸口的闷气,受点轻伤未尝不好。
  芮玮泄完恨后,转头看那婴儿的摇篮上空无一物,悲叫道:"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呢?......"
  史不旧叹道:"孩子不在、敢情被凶手掳去做为人质?"
  芮玮没有作声,心里却稍安了下来,只要孩子不死,掳为人质,定然可以救回。史不旧暗忖:"凶手到底为的什么,杀死六人?"
  史不旧暗自推断,却见芮玮仍未流泪,把叶青、夏诗的尸体并列床上,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夏诗赤裸的身上。
  史不旧退出厢房,出房时只见芮玮呆呆坐在床旁,心想让他独个伤心一会,自己出去四周看看,有何凶手的蛛丝马迹?
  他在四周看个仔细,足足费了个把时辰,然后回到厢房,却见芮玮仍旧呆呆坐在床旁,姿势都没一点改变。
  史不旧叹道:"贤侄,死者已矣,咱们先安葬尸体,也好让死者的灵魂得安"
  芮萱点了点头,冷冷说道:"就葬在院里。"
  史不旧听他说话更是放心,心想他只是暗中悲恸,却不痛哭,以后难免要大病一场。
  走到院中量好地势,心想芮玮不会愿意惊动官府,偷偷购来六具棺材,停在院中,动手自己挖坟。
  芮玮听到挖土声,走了出来,说道:"舅舅,我来挖。"
  抢下史不旧手中的工具,一阵猛挖,顷刻挖出一个大坑,再动手又挖另外一坑。
  他仿佛把所有的悲愤的力量泄在挖土上,两个大坑挖好,累得全身汗湿,也不憩息,从厢房中一一抱出叶青、夏诗僵硬的尸体,放在棺木内。
  那边史不旧将两仆两丫环的尸体,装在棺材内,一一钉好,芮玮却未动手去钉叶青、夏诗的棺材,连棺材盖也不盖,坐在棺材旁,眼睛直瞪棺内的尸体。
  这时天暗了,史不旧看芮玮仍舍不得盖上棺盖,暗暗摇头,心想他父子两人一样的命,妻子不能白头偕老,而对妻子之情又那么深。
  史不旧自个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来只见芮玮仍在棺旁,棺盖还未盖上,不由叹道:"孩子,你何苦悲痛如此,你再不盖棺,死者的灵魂要不安了!"
  芮玮点了点头,说道:"该盖棺了......"
  慢慢站起,盖上棺盖,他不要史不旧帮忙,当他钉死棺盖时,每钉一钉眼泪就如雨而下。
  两具棺材钉好,他不知流了多少悲痛的眼泪,只见他全身是水,分不清是泪水,抑是夜来的露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史不旧弄来热食,说道:"贤侄,你一天粒米未进,快吃点东西吧。"
  芮玮不愿谢却好意,吃完热食,说道:"今天下葬吗?"
  史不旧点头道:"再不下葬,尸体要坏了。"
  史不旧判断,主仆六人被杀在三日以上,幸亏八月天气,否则尸体早已腐臭,暗忖:"若不是贤侄顾着在天池府墓地救我伤势,还能赶回相救,唉,说来是我害得侄媳妇们被杀!"
  芮玮闷不作声的葬好棺木,史不旧帮着葬好另外四具棺木,这边芮玮掩土,那边史不旧跟着掩土。
  史不旧边掩土边侧目而顾,只见芮玮一面掩士一面流泪,看他悲痛如斯,虽然放心他身体不再受害,内心也痛苦得暗暗流泪。
  土盖好不竖墓碑,芮玮面对新土说道:"那一天替你们复仇后替你们竖碑。"
  这是一句誓言,一句坚决的誓言。第六十三章双喜宴
  这天芮玮情绪安定下来,屋里屋外收拾干净,史不旧道:"贤侄,
  依你看来,凶手此来所为何物?"
  芮玮痛心道:"晚辈自忖并无重大的仇敌,实无必要杀害晚辈妻
  妄,凶手所为何物,晚辈无法猜测。"
  史不旧道:"以凶手掳劫侄孙看来,凶手一定有所为而来,莫非
  贤侄身怀重宝,凶手劫掠不到,杀人后又图勒索?"
  芮玮道:"晚辈身上有何重宝,除一本扁鹊神篇外,另有鱼肠剑
  一把,这两件东西算不得重宝。"
  史不旧道:"凶手既劫掠到家中,显然所需之物并不能放在你的
  身上,要是能随身携带,他们直截了当去找你,用不着再犯凶案,他
  们知道你不在家中,才来劫掠,你有没有发现屋内可少了东西?"
  芮玮摇头道:"没有。"忽然又道:"虽然少了一样东西,却微不
  足道。"
  史不旧神色一震,问道:"什么东西?"
  芮玮道:"是小儿弥月时,一位朋友送的玉石狮子,虽然贵重也
  值不太多,我因是贺小儿之物,系在摇篮上镇邪却不见了。"
  史不旧本以为是条线索,这时闻言心想是凶手见着好玩,随手
  取去,无甚可疑,不由叹道:"这就奇怪啦,凶手不为重宝,屋里没
  有少掉贵重的物品,来此到底为的什么,难道是凶手丧心病狂,任
  意杀人,唉!果如此,这凶手太残酷而没有一点人性!"
  芮玮一想到妻妄惨死,真是痛不可抑,他忍住要流下的眼泪,问道:"舅舅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晚辈日来伤心过甚,神智不清不及注意,舅舅定有所见吧?"
  史不旧道:"我在院中捡到一条汗巾,显非你家之物。"说着掏出一条粉红色的女用汗巾递给芮玮,芮玮接下一看,说道:果非我家之物。"
  史不旧叹道:你看那汗巾右角上绣着什么?"
  芮玮道:是朵花吗?"
  史不旧道:不是,是面鱼网。"
  芮玮仔细一看,才发觉不是朵花,而是一面作洒出状的鱼网,芮玮道:这是什么标志?"
  史不旧沉吟一刻,似在考虑说不说,终于还是说道:长江铁网帮的标志。"
  芮玮啊的一声,倏的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铁网帮主持这件事,不错,凶手是铁网帮的人!"
  史不旧叹道:"你怎肯定凶手是铁网帮里的人?"
  当下芮玮说出在欧阳龙年船上与红衣女子相遇的经过,说完一年之约,芮玮断然道:"只有铁网帮内个个怪异的武功,才能够杀害晚辈的妻妻,我本想青儿与夏诗的武功都在一流以上,却让凶手轻易点住穴道而无法反抗,凶手武功定非寻常,当今天下有这种神奇的点穴手法,找不出一人来,除非铁网帮,他们有本玄龟集,上面记载的武功只要练成一种足可睥睨江湖,也只有他们的点穴手法,能教武功甚高的好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快速下被制住!"
  芮玮越说脸色越悲愤,因他想起余小毛在船上解开帮众穴道的骇人手法,一名帮众已如此了得,那帮内的高手一定更了得,不是他们有谁能杀得了身手并不寻常的叶青与夏诗?
  史不旧冷静的说道:"贤侄,你说铁网帮行凶,他们为的什么,行凶一定要有种目的?"
  芮玮愤恨道:报复,我杀了他们两名帮众,他们不会轻易罢休,一定是报复!"
  史不旧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在院内早就捡到这条汗巾,可是没有先拿出来,就怕你误会铁网帮行凶,铁网帮早就成立,帮主九纹龙黎老英雄我和他有莫逆之交,深知他帮下的治规严明,立帮的宗旨大仁大义,绝不会做出奸险之事......"
  芮玮冷笑道:"舅舅什么时候和黎昆相交?"
  史不旧叹道:"那是二十多年的事,其后隐居小五台山未再与他晤面!"
  芮玮一声惨笑道:这就是啦,二十年的世事焉知没有大变,舅舅当年识得的黎昆,可能是位领导帮众行仁义之事的老英雄,二十年来他不会变吗?据我看来他的小姐行事就有点乖张之处!"
  史不旧细想芮玮所说,老友黎昆的女儿在海上所为,果然略有嚣张,似乎还有点狂妄,心想黎昆生的儿女,不会教导无方啊?莫非二十余年来,黎昆真变了?
  但再一想黎昆的豪义,决不可能会变,他深知黎昆的个性,是位释善固执的好人,仍是摇头道:"女儿家的脾气可能自幼娇生惯养,我听贤便道来,黎昆的女儿虽有不是之处,却不是秉性残暴的女子,你想她要报复,当时为何用鱼肠剑削断刺在你心窝上的长剑,显然她也无意杀你,再说她帮你断索,更且赠剑,似乎不会对你行报复的举动。"
  芮玮愤恨未减,说道:"黎昆的女儿约一年后长江一行,拜访她的父亲,这时正好启程赶去,而凶案在我离家后发生,这不是有意要我离家,然后乘机下手。"
  史不旧听芮玮尽向坏处想,认定铁网帮是杀人的凶手,不由笑道:"贤侄,你心中主见太深......"
  芮玮怒道:"舅舅说我主见太深,怎不说你自家主见太深,你念在与黎昆相交一场,是故坚决否认他的帮众行凶,然而事实不可泯灭!"
  史不旧脸色一变,颤声道:"事实,有什么值得不可泯灭的事实?"
  芮玮一扬那条粉红色的汗巾,说道:这女用汗巾既铁网帮的标志,八九不离十是黎昆的女儿日用之物,她行凶后无意掉落院中,岂不是铁一般的证据!"
  史不旧长声一叹,这证据他无法推翻,低声说道:"你以为主凶就是黎昆的女儿吗?"
  芮玮毫不考虑地点了点头。史不旧更是叹道:"你要是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强说她不是凶手,可是我要提醒你一点,她没有杀人的目的,要知她约你一年相见,纯粹是件好事,偏你想是件坏事,你不仔细想想一年前她怎知你会成亲立家呢?"
  芮玮一怔,心想这话有道理,一年前红衣女子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成家,要说一年之约有意要自己离家,以便逞凶,未免太无稽了,
  然而芮玮无法说出凶手会是谁,而唯-的线索证明只有黎昆的女儿在自己离家时来过,以她身手之高,不是她又有谁能杀死叶青与夏诗呢?
  芮玮在茫然无主中抓到这条线索,决不肯放松,当下说道:"这事颇有蹊跷,晚辈决定即往长江铁网帮-行,到时是非自明,若不是黎昆的女儿行凶,也要问清她为何来我家而不留-言半语的离
  史不旧听芮玮这番话说得合乎情理,并非适才骤闻线索而盲目决定凶手是谁,暗暗放心,心想铁网帮非去不行,否则凶手是谁,无法深知,
  芮玮又道:"不知舅舅有意与晚辈同行否?"
  史不向略一忖度,说道:"你要查明真相,有我反而不便,我不打算去,再说铁网帮远在湖北、四川--带活动,来往要数月时间,明年中秋医治你母亲的脑病是件大事,这一年我不预备远行,找个地方静心研究扁鹊神篇,时间不能荒废。"
  芮玮心想随去果然不便,倘若真是铁网帮行凶,自家报起仇来,他帮也不好不帮也不好,干脆不去,倒是上策。听他说-年内要专心研究扁鹊神篇,心生感激道:"家母这件事,要舅舅一人费心,真是过意不去,本想共同参研,唉!谁知祸从天降......"
  史不旧干咳一声,道:"你说这些见外了,你母亲是我一同长大的师妹,为你母亲费心,再怎么说都是应该的,你有什么过意不去,倒是这件惨祸,侄媳遭害,我不能鼎力帮你,心中十分难受。此去铁网帮我还要劝你一句,凡事多想三分,不要冒然行事,否则后悔莫及。"
  芮玮点头道:舅舅的话我记住,此去我一切自会小心处事,人死不能复生,我要冤杀好人于死者灵魂反而不安......"
  说到这里,芮玮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史不旧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放心,苦笑道:"你也不要过于伤心,自家身体为重,你到铁网帮去最好易容,才能客观的查出真象,贤侄以为然否?"
  芮玮心想易容访查果然大佳,不然铁网帮认得我的人见到我来到,宣扬出去,让黎昆父女知道,再查真象大大不便,但不知如何易容,这一门学问,芮玮从未学过。
  史不旧接道:"往年我认识一位易容大家,他的易容术堪称-绝,曾传我几手最简便易容法,让我教你......"
  第二天大早芮玮一个人启程,史不旧并不他往,在此地住下,怀庐四周风景既佳,又颇幽静,研究书籍学问最好不过。
  一月后,芮玮马不停蹄地赶到湖北,这天来到武汉三镇中的武昌,武汉三镇被长江、汉水分隔而成,武昌位于长江南岸,汉口、汉阳位于长江北岸,两"汉"之间只隔着-条宽不及二十丈的小河,就是汉水也叫襄河。
  武昌是我国历史上最光辉的地方,古迹甚多,这天芮玮站在江边肌上有名的黄鹤楼头,遥望对岸的汉阳。
  汉阳端的鹦鹉洲正是长江铁网帮聚集的地方,芮玮闲散的看着模糊的鹦鹉洲,心中思潮万千。
  他不急着过江,却在黄鹤楼上胡思乱想是有原因的,因他-路而来,探知铁网帮果真是-个正义的帮会,所作所为无一违情悖理,而且帮规严厉,所属帮众决不欺压百姓,心想照这样看来,很难说铁网帮会是杀害自己妻妄的凶手。
  他在考虑过江后如何访查,才不致有所差错,正在想着,听到同在楼头的两个劲装游客道:"莫老兄,你远从关外赶来向黎老英雄拜寿,这份情意不要说黎老英雄,就是小弟听来也代黎老英雄高兴。"
  莫老兄笑道:"赶来拜寿算得什么,况且是黎老英雄的六十大寿,又逢小姐出阁之喜,这双喜宴就是再远的一倍路程,咱们关外的莫家牧场也该派子弟参加。"
  先头说话的人问道:"莫家牧场和铁网帮有什么交情,没听说啊?"
  莫老兄道:铁兄忙人当然不会打听莫家与铁网帮的关系,这件事说来是三年前的事,咱们莫家被关外有名的马贼一阵风光顾,名马被劫为之外,家兄掌上明珠也被劫为人质......"
  钱兄惊道:"令兄莫家场主九龙鞭莫在先的九龙鞭法闻名关内外,怎敢打劫起莫家牧场来了,难道他生了豹服,不怕令兄的九龙鞭杀他的贼威?...
  莫在先的弟弟莫为先说道:"一阵风称雄关外本来绝不敢打劫家兄的牧场,但他十分妒忌家兄的牧场越经营越大,几乎关外的牧场都变成莫家来经营,他怕等关外全变成莫家的牧场,他的贼生意从此断绝,于是找到位硬帮手来打劫,只要一次成功,以后便是不绝的财路。"
  钱兄是湖北最大的镖局镇远镖避的镖主,他局内的生意几乎每天都有,提起点苍神剑钱飞龙,黑白两道皆知他是点苍一派高手,他那剑法尽得点苍真传,黑
  镇远镖局五年前曾保过关外莫家牧场一批红货人关,那次保镖,钱飞龙亲自出马,是故认得莫在先莫为先兄弟俩人。
  钱飞龙奇道:什么硬帮手,竟能帮助一阵风得手?"
  莫为先道:"这位硬帮手起先咱们只知姓黎,后来才知是铁网帮帮主黎昆侄子。咱们心想黎昆是位仁义英雄,侄于帮助贼人定然不知,于是派人悄悄人关通知黎老英雄查查。
  "黎昆知道这件事,连夜单人匹马赶到关外,找到一阵风的贼窟,救出家兄的女儿,同时杀了一阵风与他的侄子,登门向家兄请罪,说他侄于因行为不检被逐,不想到关外为恶,害家兄受损。他捧给家兄一阵风与侄子的脑袋请罪,家兄怎当得起,好好安葬他侄子的尸体,本想留黎老英雄做容一月,那知第二天就不告而且乙
  "家兄一直以为因己之故令得黎老英雄亲手杀死侄子,不敢对黎老英雄有何谢意的表示,怕惹起他伤心,闻说今天铁网帮有双喜之订,早一月前命小弟人关,无论如何这次拜个大寿,献上厚礼。"
  钱飞龙笑道:这份礼一定贵重无比了,奇怪,这件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也没有听到传说?"
  莫为先道:"当年黎老英雄出关人关不过短短时间,而且事前事后只有他一人知道,他本人当不会提起这件事,咱们也因被劫丢个大面子没有说,钱兄问起,咱们不是外人,说给你知道当无妨的。"
  钱飞龙道:"难怪我不知道,否则咱们走镖的竟不知道这件大消息,那真是大笑话了。莫老兄,你看黎老英雄为人如何?"
  莫为先大拇指一伸,赞道:"没得说话,单拿三年前那桩事,若不是黎老英雄大仁大义,谁有兴趣连夜赶到关外替咱们莫家牧场仗义,而且事后不讲一点报酬。仅因一阵风的帮手学的黎老英雄的武功,他老人家不能让自己的武功为害世人,大义灭亲,这种气魄,令小弟心折不已。"
  钱飞龙叹道:只要是认识黎老英雄的人没有不赞他仁义了得,小弟与铁网帮同处湖北,更知黎老英雄的为人绝不虚伪,但是近来风闻有人极端破坏黎老英雄的声誉!"
  莫为先心中大怒,声音不觉高扬道:"谁?是谁这般无耻破坏他老人家的声誉,我老莫命不要,也要会会这贼人,告诉我,他是谁?"
  莫为先这一大声说话,楼上几位游客齐向他两人望去,芮玮本来目不斜视暗暗窃听,这时也回过头来,只见姓莫的年约五十,满脸大胡子,身披珍贵的黑貂大毛,长的身高体壮,不愧关外好汉的本色。
  姓钱的顶多四十出头,穿着绸缎的夹棉衣裤,披了件大氅风,头戴英雄软帽,道地的关内打扮,身材不高,面皮自净,他低声说道:"莫老兄,这里人多,咱们不谈这个,老英雄宴后,小弟要请老兄到寒舍一坐,品著细谈可好?"
  莫为先气忿未平,大声应道:好!那贼人让老莫碰到,非揍他一顿不可!"
  游客们向这边望来,有的认识钱飞龙含笑道:"钱镖主好。"
  钱飞龙稍-寒喧,即向莫为先道:"船来了,咱们过江罢。"拉着莫为先下楼而去。
  芮玮举目-望,果见渡船摇来,跟着下楼。  黄鹤楼建在黄鹊矾上,矾旁就是渡船的码头,芮玮走到矾上,渡船仍未靠岸,却见耍过江的客人指着矾下-块巨石,谈说得逸兴横飞
  原来这块巨石是武昌江边的胜迹,因受过往船只铁篙刺击,上面小孔斑斑,李白有一首:"一为迁客在长安,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于是这块石头便命名为"梅花石"成为-块大古迹了。
  渡船一靠岸,客人纷纷上船,这船颇大,可容数十名客人,芮玮与莫为先、钱飞龙同时上了船。
  客人上完,船夫铁篙一撑"梅花石"那么大的船缓缓驰离岸边。船到江中,芮玮望着滚滚江水,思潮起伏不停:听姓莫的说来,黎昆显然是位血性的老英雄,他不容便于帮助马贼为盗,当不会容许女儿行凶,便不会容许帮众为非作歹,那到底是谁杀害叶青和夏诗?
  "姓钱的也称赞黎昆的为人绝不虚伪,想来事实不会错了,人人都道铁网帮是个正义的帮会,自己怎能再生疑惑,唉!那到底凶手会是谁呢?
  "自家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弄槽了,让真正的凶手在-旁讪笑,可是那条汗巾明明证实铁网帮有人去过怀庐,既不会是黎昆的
  女儿,也石是铁网帮的人行凶,那他们去怀庐做什?...
  芮玮正在想着,一个巨浪打来,渡船被打得摇晃得十分厉害,莫
  为先坐在芮玮身旁,他生长关外那曾坐过渡船,吓得抓着芮玮的膀
  子,呼道:"船要翻了,船要翻了......"
  莫为先身后站着一位衣饰颇为讲究的瘦小老汉,敢情没站稳扑跌莫为先身上,他慌忙爬起,红着脸道"您放心,船不会翻的。"
  他还拍着莫为先的肩膀,帮他压惊,钱飞龙也笑道:"莫老兄,
  这么个小浪船要翻了,只怕一日间这江上的摆渡要翻个十余次啦。"
  又有人道:"那咱们的船老大,只有瞪着空饭碗喝西北风啦!"说
  着哈哈大笑,引起船上人齐都笑了起来。
  芮玮忽然站起,向那瘦小老汉道:"您老请坐。"
  不管那瘦小老汉同意否,把他扶入座位,瘦小老汉年龄不小,至
  少也有五十,芮玮年龄比他小上一大半,这让座之事再也平常不过,
  再说那瘦小老汉站立不稳,若不是莫为先挡着,早已跌落江里,船
  上早有人让他坐,芮玮抢先让,船上颇为人赞他年青有礼。
  瘦小老汉干笑了-声,也不客气,就在莫为先身旁坐了下来,意
  态甚为得意,似乎人家让他坐应该的。
  船渐渐驰近汉阳,瘦小汉有意的向莫为先打交道,说:"老兄没.坐过船罢?难怪,老兄生在关外,自然怕船翻了。小弟第一次坐船,
  也是怕它靠不住,结果船没翻,吓得把随手带的东西,留在船上忘
  记带了。
  每说完一句话,他就哈哈大笑,窘得莫为先脸色-阵红,一阵
  白,心想适上惊慌的状态,难怪要令人大笑。
  瘦小老汉得意的大笑,他笑别人,却不知芮玮在暗暗笑他,原
  来这瘦小老汉是有名的神偷,人称"三手神抓"谭燕春,专偷世上
  的奇珍异宝,只要被他的手碰过的人,没有不被身上的财宝抓个空。
  "三手神抓"潭燕春在黄鹤楼上,莫为先与钱飞龙的谈话听个清
  楚,暗忖莫为先是关外首富九龙鞭的弟弟,功夫定然不弱,警觉性
  必然高,再说身旁有位眼睛里不揉抄子的点苍神剑钱飞龙,更是轻易不敢下手。
  他一直跟在莫为先的身后。
  他那跌倒依他年龄装得自然已极,没有启人疑心,芮玮本以为他跌倒是真的,可是芮玮的眼睛练成一双夜眼,在天池府墓内那一年不是白过的,谭燕春珠宝偷到手,那亮光却被芮玮发觉。
  起一个主意,乘机让座,却在扶谭燕春的时候,把莫为先的贺礼转偷到自己怀内。
  要知芮玮跟喻百龙学的玄妙三十掌,招招妙人绝寰,虽不是天下第一等掌法,奇幻处却令任何掌法所敢企及。
  那玄妙三十掌第一招"妙手空空",正是偷儿祖师爷也想不到的妙招,喻百龙当年创掌,第一招取名"妙手空空"的用意,也因这招对天下高。
  芮玮曾听喻百龙说过这招的特别厉害处,却从未试过,今天第一次试手,轻易得手,令"三手神抓"这般行家也毫无知觉。
  船在鹦鹉洲靠岸,这船上十有八九是来向黎昆贺喜拜寿的客人,船老大特别在此靠岸,然后再驰向别处。
  莫为先、钱飞龙、谭燕春等贺客一一登岸,芮玮最后一个登岸,跟在众人的后面向铁树帮总堂行去。
  铁网帮司礼把众人接到喜堂上,只见堂上早已坐满数百名贺客,有的是英雄好汉,有的是有体面的读书人,有的是地方首富,就连湖北的知府也在坐,其热闹的程度,真是少见。
  喜堂上第一桌,座上除主人黎昆外,皆是成名露脸的英雄,再者是二、三名地方的豪富,当然湖北的知府大人也坐在第一桌上。
  芮玮早已易容,脸上瘦黄,看来毫不起眼,可是他跟在钱飞龙、莫为先的身后,司礼只当他是钱飞龙的朋友,接到挨近第一桌的右首桌上。
  芮玮坐下,看那喜堂的中壁上,左边挂着大金"寿"宇,右边挂着大红"喜"字,寿喜两临,果真是双喜之宴。
  心想黎昆的女儿出嫁,不知嫁的是谁?这一阵子贺客又来了数百人,总数约在千人以上。
  只听总司礼忽然大声说道:"寿宴开始。"
  芮玮心道:"寿宴开始,喜宴何时开始,若是分开举行,吃了寿宴再吃喜宴,贺客们真要吃个大饱而特饱了。"
  总司礼说完春宴开始,只见贺客的代表一一向老寿星黎昆祝寿,却不见宴席上来,原来所谓寿宴开始,只是告诉众人开始祝寿了,祝寿完毕,跟着举行婚礼,婚礼完毕,两份宴席才同时开业,并非吃了寿宴,再咆喜宴。
  各路贺客祝寿时送上礼物,那边司礼代为接下,芮玮这桌钱飞龙祝完寿送上黄金十两,余众一一祝寿送礼,仅余下芮玮与莫为先
  钱飞龙笑道:莫老兄,还不上前向老寿星祝寿吗?"
  莫为先笑道:"等下,等下,不慌。"
  这时忽听总司礼大声叫道:"江南落英剑祝长玉率门下弟子祝寿,菲仪千年温玉一块。"
  顿时举堂贺客哗声大起,原来这千年玉价值连城,送这么贵重的礼,使得众贺客们大为惊讶。
  每一祝寿的贺客,总司礼都要报一番,所送之礼遇上贵重的喊上一喊,表示收礼者光采。
  要知送礼的越重,送礼的人对寿星越发尊敬,不然不会送重礼,重礼送的越多寿星的声望越高。
  钱飞龙低声向莫为先道:"这落英剑祝长玉,老兄识不识?"
  莫为先摇了摇头,钱飞龙道:"祝长玉是雁行门的掌门,也是江南的首富,这次送上千年温玉,礼物真不轻呀!"
  莫为先道:"这祝长玉与黎老英雄什么关系,为何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
  钱飞龙笑道:"与令兄一样,得到黎老英雄的义助,若非黎老英雄出面,那一次雁行门几被世仇白鹤门扫平,说来祝长玉送这份重礼虽然不轻,也是应该的。"
  只听总司礼边喊呼贺客的帖子,边报出贺礼,不贵重的不说,稍贵重的就大声喊了出来,却再不见有何特殊的重礼,但也都是黄金,白银,芮玮心想:"黎昆做一次寿,等于发了一笔横财。"
  心中不觉有点不满黎昆的为人,却不知黎昆助人向不要报酬,被助者乘他过寿送来寿礼,不但应该而且心甘情愿,而且只有这时黎昆不便拒受,否则平日送去,他还不收呢。
  总司礼又报了数起贺客后,还不见莫为先起身,钱飞龙笑道:"莫老兄的贺礼-定珍贵万分,不到压轴不现,是不是?"
  莫为先性格鲁直,他本意最后再贺,确有惊人的用意,这时听钱飞龙说出自己的心意,不好意思再坐下去.站起身来,递给旁边一厮一张红贴,人跟着上前拜寿。
  总司礼从小随手中接到红帖,即报道:"关外莫家牧场莫为先谨代家兄九龙鞭莫在先祝寿,菲仪火龙珠一对,黄金千两。"
  这一报,果然举众大哗,干两黄金已是惊人,那火龙殊更是惊人,一颗的价值已在千年温玉之上,一对火龙珠只怕皇帝也拿不出来。
  这对火龙珠莫在先得来也巧,是一次牧马时在山壑中拣到,当即,这次因黎昆的高寿才舍爱送来。
  火龙珠白日看来并无异处,颜色通红发出暗光,但一到夜晚放在暗处,顿时大放光明,照亮一室如在火中,端是一件异宝。
  黎昆听到这么重的礼物,不由起身向莫为先说道:"令兄送这么重的礼,小老儿愧不敢当,这么着黄金收下,一对火龙龙珠千祈带回令兄,致上小老儿的谢意。"
  莫为先恭敬的-揖道:"老英雄请坐,老英雄于我莫家恩重如山,三年来家兄无一日忘怀,直至今日才表示一点谢意,老英雄若不接下,莫说家兄,就是小弟不但无法回去向家兄变差,内心也感不快。"
  莫为先一番话,底下顿时议论纷纷,齐在猜测铁网帮主对莫家牧场有什么重大的恩惠?
  黎昆笑道:"既然是贤昆仲的厚意,小老儿收下就是。他怕再不收,莫为先说出杀侄救他侄女儿的事来。这件事黎昆隐在心中,无人知道,虽说大义灭亲,杀死亲侄迄今不无懊悔,若让天下人知道,议论起来,自已听到更要懊悔,而且惹起心内的悲伤。
  原来他这侄儿是唯一亲兄的独生子,亲兄死后交他抚养。谁知侄儿长大不学好,黎昆忍无可忍才逐出家门。当时听他助人为盗,一怒之下赶出关外,本想劝他学好,那知他不听劝而且与叔父动手过招,黎昆见他武功学的高却执迷不悟,只伯他从此为恶更凶,含泪杀死。
  事后心想再怎么坏,侄儿到底是亲兄的独生子,该留个根,如今人被自己杀死,黄泉下如何向兄长交代,每念及此,懊悔外悲伤万分。
  莫为先听黎昆答应收下,高高兴兴的伸手向怀内掏去,这一掏顿时脸色惨变。
  他那只手没有伸出,堂下-千多双眼睛在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因他们要见名闻天下的异宝火龙珠。
  莫为先掏不出贺礼,整个人好象失去了知觉,呆呆地站着,那只手一直伸在怀内。
  黎昆一看莫为先脸色不对,他甚乖巧,笑道:"莫兄礼物贵重,不用在此拿出,到后面交与贱内收藏可好?"
  莫为先好一会才道:"黎老前辈,我的贺礼丢了。"
  敢情他没有听到黎昆让他好下台的话,神智恢复不由道出事情的真象。
  众人--闻此言,哗声大起,有的议论,有的讥笑了出来,笑他根本没有火龙珠,说个大话而已。
  莫为先听到笑声,脸色胀得通红,倏地回身喝道:"那一位江湖朋友与莫某开这个大玩笑,请站出来!"
  他心知堂内有一位盗他的火龙珠,因他上船过江时还在怀内摸过一次,要掉不是掉在船上就掉在这喜堂上,当然不会无冤无故地掉了,定是偷儿施了手脚。
  这偷儿能在自家身上施手脚,一定是成名的偷儿,或许也是来向黎昆祝寿贺喜的,他这一喝,并非乱喝,心想那偷儿无法再跑,因这时谁走,谁的嫌疑最大。
  钱飞龙忽然想起在渡船上扑跌莫为先身上的瘦小老汉,有点象传说中的"三手神抓''谭燕春,他本未想到莫为先送的贺礼如此珍贵,否则早就注意那瘦小老汉。
  心想三手神抓专窃珍贵物品,只怕这次来,不是贺喜,而是来做生意的,于是走到莫为先身边低低说出三手神抓这人。
  黎昆站起身来说"莫兄请退下,令兄的寿礼算已收下,贼人胆敢在这地面上行窃,是跟小老儿过意不去,这份寿礼小老儿会找回。"
  莫为先回身一揖道:老英雄寿辰发生这件令人耻笑的事情,莫
  与那人罢休,请老英雄准小弟问一问。"
  黎昆没有作响,莫为先又道:敢问三手神抓在不在,在的话请出来一见。'
  众人一听"三手神抓"四字纷纷说道:这神偷儿来了吗?"
  "没有啊,那老儿我认得,没看他来过。"
  "要是三手神抓来了的话,这份重礼八成是他老人家光顾的。""亏好谭老先生没来,否则倾三江之水也洗不清这不白之嫌。"
  最后说话的人显是"三手神抓"谭燕春的朋友,意思很显明道出,莫为先有意抬出三手神抓的名字,好教人怀疑是他偷的,以便掩饰重礼拿不出的耻辱。
  莫为先焉有听不出这句话的含意,举目扫视四下,果不见瘦小老汉的踪影,心知一定是他偷的,可是人不在,怎可说是他偷的,心中真是有苦说不出,大声喝道:"有谁看到三手神抓来过,请出来替莫某证明一下?"
  他连喝三声,只有钱飞龙站在他身旁,不见有人出来证明一下。
  钱飞龙不得不助言道:"钱某以信誉保证,那三手神抓好象来过,而且与咱们同船渡江,莫兄的贺礼定是他偷的。"
  一名贺客忽然站起大笑道:好象来过,钱镖主好象这两字说不得啊,事关重大,倘若烟下两人本与谭老先生有仇,故意在此栽上谭老先生的罪名,莫非想叫黎老英雄替你们出面?"
  此话暗指出莫为先说出的寿礼是假,而与钱飞龙故意做成一个套于,陷诬谭燕春偷窃黎昆寿礼的罪名。黎昆见谭燕春胆敢在自己地面上作案,而且窃的是寿礼,定然要出面和谭燕春理论,谭燕春被铁网帮找上,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众人本有点不信莫为先能够献出如此贵重的礼物,于是纷纷说道:这话不错,姓莫的身上有没有寿礼谁知道?"
  "黎老英雄的寿礼,三手神抓敢偷吗?这两人定是故意栽三手神抓一赃,好教黎老英雄与三手神抓结仇!"
  "对,他妈的,这两人在寿堂上大声喊叫,简直是来搅黎老英雄的局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帮莫为先说话的,黎昆听的寿眉一皱,心中颇有点相信起人的话了,而怀疑莫为先根本未带寿礼,故意来此找谭燕春麻烦,好教自己插上一腿。
  于是沉声说道:莫兄、钱兄请回席,这件事小老儿自会查明,小女的婚事就要举行,希你们不要坏了贺客的兴致。"
  莫为先一听黎昆话意,怀疑自家的贺礼不真,不由气得身体微微发抖,钱飞龙劝道:"莫兄,这件事暂且林勺,慢慢再说。"莫为先垂头丧气地走回席上,只听黎昆洪声说道:"小老儿的生辰发生这件不快的事,希诸位好友不要放在心上,现下小女的婚事向各位宣布,经一周来各路英雄的比试,一位少年英雄中选,今天乘小老儿六十岁,完成小女的婚事,也好了却一段心事。"
  有位贺客问道:"那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啊?"
  黎昆得意地笑道:"小婿姓芮单名玮。"
  众人惊道:"原来是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
  这时芮玮名头业有多人知道,他按刺客录寻父仇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常跑江湖的人都知道掌剑飞有位后人,颇为了得。
  芮玮大吃一惊,心付自己何尝又变成黎昆的女婿了,倏的想起同母异父的简召舞,恍然大悟,心想:"他为什么打起自己的招牌,前来参加比武招亲,他既有未婚妻,又有--位如花似玉的林琼菊,怎么看上了黎昆的女儿。"
  红衣女子的面貌浮现眼前,她并不比林琼菊漂亮,又没有刘育芷那般大家闺秀的风范,不知简召舞看上她那一点。
  莫非是为了红衣女子的玄龟集,想到这里,一拍膝头,暗中说道:"不错,一定为了玄龟集!"
  当即站起,大声说道:"黎老英雄,贤婿何在?"
  黎昆笑道:"小婿是要出来拜堂,届时自会见着。"
  那边总司礼喊道:"喜宴开始。"鼓乐手闻声开始奏出喜乐。
  芮玮一声巨喝道:"且慢!"
  这一喝满堂皆惊,鼓乐手被喝得停下吹奏。
  芮玮站到堂中,向黎昆一抱拳道:"在下要见老英雄的贤婿,可否请出一见?"
  黎昆怒道:"你要见小婿有何贵干?是朋友的,待他行完礼后再说。"
  芮玮摇头道:"行完礼再见,只怕迟了!"
  黎昆大怒道:"什么迟不迟,尊客说话放客气点。"
  芮玮缓说道:"黎老英雄仁义之名天下皆闻,难道不成要引狼人
  室,不但误了令援青春,而且坏了自家的声望?"
  芮玮想到钱飞龙所说最近有人极端破坏老英雄的声誉,当想到
  简召舞,便知定是他的杰作,此人阴险成性,与黎昆女儿成婚,为
  了玄龟集,定然不会做出好事。
  只有他能做出这种绝事,魔鬼岛主叶士谋帮他夺得天池府,他
  不但不感激叶士谋,反过来陷害他,令得七剑派联手攻打魔鬼岛,这
  种事做得出,又怎么做不出假意与人家女儿成婚、暗地里陷害岳父
  大人的事呢?
  黎昆也知近来有人破坏他的名誉,但不知是谁,这时听芮玮一
  番话,显然指的是招来女婿,破坏自己声誉,他怎会轻易相信芮玮
  片面之言,问道:"尊客是什么身份,你的话有什么证据?"
  芮玮道:"我的身份说来也不信,不说也罢,至于证据,在下并
  非无的放矢,只要请出贤婿一见,当可分晓是非善恶。"
  黎昆冷笑道:"小婿正是大喜之日,小老儿岂能为了一位无名小
  卒耽误了他的婚礼,尊容有话以后再说,现请退到一旁。"
  芮玮忽从身内掏出一只红色的锦盒,莫为先惊呼道:啊,这正是莫某的贺礼,小子原来是你偷的!"
  说着,奔出座位,就要冲上前去,钱飞龙-把抓住他,低声道:"且听他要说些什么?"
  芮玮道:不错,这就是关外莫家牧场九龙鞭莫在先送给黎老英雄的贺礼。"
  芮玮神态轩昂的打开锦盒,顿时,-道红光冲出,他从里面拿
  出-张花花绿绿的票子,高声说道:"这就是关内外通汇的金票,面额黄金一千两。"
  又拿出两粒鸽蛋般大的火红色珠子,说道:"这-对火龙珠,决
  不是假的。"
  金票、殊子全在,中来怀疑莫为先礼物是假的客人,顿时相信
  不假,更不信莫为先与钱飞龙有意联合起来陷害"三手神抓"谭燕春,只不知这贺礼到底是谁偷的?第六十四章真相白
  芮玮将贺礼递到黎昆桌前,恭声说道:"这是莫家牧场的寿礼,祝贺老寿星长命百岁,福寿并增。"
  莫为先见芮玮这般处理,不再怀疑他是偷自己贺礼的贼人,暗付:"他要是有意偷走,也不会拿出来了。"
  钱飞龙低声道:"这贺礼一定是三手神抓偷的。"
  果听芮玮又道:这贺礼在过江上被一位瘦小的老汉从莫兄身上盗得,在下转手盗来,那位老汉盗得重宝,上岸即走,不知去向,是故众人并没有人见他来过。"
  芮玮不说偷儿是谁,就这样众人皆知是三手神抓偷的,因三手神抓身材瘦小,年纪很大,一般人都晓得。
  钱飞龙与莫为先好生感激芮玮这番话,众人都不承认三手神抓来过,芮玮这一承认,洗脱两人串通害人的罪名。
  芮玮接道:黎老英雄请收下这礼物,在下等于帮老英雄寻回重宝,不知凭这点可否请见贤婿婚前一面?"
  能从三手神抓谭燕春身上盗回宝物而令他毫无知觉,这份手法之妙,闻者莫不震惊,有人还不相信,芮玮献上的礼物是从三手神抓身上盗来的。
  黎昆见芮玮有这一手功夫,武功定非寻常,来历必不简单,他坚持婚前要见女婿必有用意,说道:"好,去请芮玮出来!"却不知眼前这人才是真的芮玮。
  简召舞在后堂正准备拜礼行堂,却闻岳丈大人要请自己单身上堂,好生纳闷,当下脱掉身上的新郎服装,走到堂上,只见大堂中央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黄脸汉子。
  黎昆指着芮玮笑向简召舞道:"贤婿,你可识得此人?"'
  简召舞摇头答道:"不识。"
  芮玮冷笑道:姓简的,你当真不识我吗?"
  简召舞闻言大惊,心想此人是谁?声音好熟,他怎么知道自己姓简,而不是姓芮?
  芮玮接道:"你认不认得我没有关系,在下要请你认一件东西,你不认得我,这件东西想是一定认得!"
  芮玮摸出那条粉红色的汗巾,简召舞一见汗巾脸色大变,声音不同寻常地问道:"不错,这汗巾我认得,你从那里得来?''
  芮玮脸上的肌肉,倏地一阵抽搐,声音惨然地说道:"这汗巾是黎小姐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吗?"
  简召舞想不起汗巾在什么地方丢的,说到定情之物,得意地笑道:"不错,这汗巾正是黎小姐送给区区的。"
  芮玮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杀死叶青、夏诗的凶手是谁,简召舞去怀庐要杀自己,他怕冒充自己终有一日被拆穿,如此一来玄龟集骗不到手。
  他探听到自己隐居栖霞山,赶到怀庐预备杀人灭口,那知恰好自己去了天池府,于是他看到背叛他的夏诗,难怪他要剥光夏诗的衣服,原来他要站辱没有指染到的一名丫环。
  又难怪叶青、夏诗毫无反抗的被点住穴道,原来她们以为自己回来了,怎知不是自己而是狼心狗肺的简大公子。
  夏诗不堪受辱嚼舌自尽,他的兽欲不得逞,怀恨到叶青身上,竟连叶青一齐杀了。
  芮玮越想越恨,暗暗痛呼道:"简召舞呀!简召舞呀!你若不是为了匆匆赶回参加黎昆的擂台招亲,怎会遗失黎小姐赠送的汗巾,可见天网恢恢,偏叫你遗下汗巾,教我想出凶手是谁!"
  芮玮身体颤科得越发厉害,他心中在想要不要杀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时青与夏诗死的好惨,这仇非报不可。。
  芮玮又想:你冒充我骗玄龟集我不怪你,你知道她藏有一本武学秘笈玄龟集,你要骗玄龟集我不怪你,你就是冒我之名为非作歹,做出大恶来,我也不怪你,但你断断不该杀死我的妻妾,而且掳劫我的儿子以便将来要挟我,不敢破坏你的阴谋。"
  芮玮默默低诉道:娘,你将来不要怪我,你这位儿子我一定要杀,我要报仇,报那血海深仇。"
  当下打定主意,神情镇定下来,沉声说道:"黎小姐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而遗落我家。"
  简召舞惊道:你家?!你是谁?你住在那里?"
  芮玮不答话,忽然问道:"我的儿子呢?"
  简召舞见他神情倏地数变,心想此人好怪,说道:"你的儿子,我怎知你的儿子在那里?"
  芮玮一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未掳劫自己的儿子,否则这-句话点明他,应当认出自己是谁。
  心想那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莫非是有人救走了,忽然想起那遗失的玉石狮子,心道:"啊,原来是被她救走了,难怪她随手把玉狮子取回。"
  简召舞又道:"你到底是谁?"
  芮玮还以为简召舞没有认出自己,却不知简召舞已认出他是谁
  了,心想天下只有芮玮本人敢确定自己不姓芮,而姓简,他故意问
  这么一句话,好教芮玮一点也不提防。
  芮玮冷笑道:"我姓芮......"
  简召舞忽然一指点出,这一指快如闪电,而且出指怪异,莫说
  芮玮无防,就是有防,也不易躲过。
  芮玮胸中被点中,顿时全身软麻,力道全失,简召舞哈哈大笑
  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天池府的大公子简召舞。"
  这一着甚为阴险,简召舞杀母杀弟的消息,消息灵通的江湖人氏已经知道,暗暗不齿简召舞的为人,简召舞故意说芮玮是简召舞,好教自己杀他时,无人助他。
  而且事后恢复芮玮的容貌,他与简召舞长的相似,人们真当他是简召舞死了,他这真的简召舞堂而皇之变成芮玮。
  于是再无人疑惑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掌剑飞的儿子,等将来玄龟集骗到手,练全上面的功夫,成为天下第一人,那便无人能阻止了。
  简召舞一说完芮玮是简召舞,不等他争辩,一掌猛力拍去,芮玮功力丧失,还知闪躲,轻功并未丧失,他虽然全身软麻得发挥不出一点力道,脚下还跑得快。
  简召舞连击五拳,芮玮一一闪过,堂上千余人睁眼看他两人争斗,没有一人上前阻止,武功高的前辈虽知芮玮被点麻穴功力丧失,支撑不久,生死不过旦夕间事,却无人想上前救他,只道他是天池府的大公子,杀母杀弟,杀了不足可惜。
  简召舞连出怪招,绝非以前可比,原来这几月来,他冒充芮玮骗取黎小姐的武功,黎小姐只当他向自己求教,一一传他,心要芮玮武功不下自己而向自己求教实是自己的光彩,毫不怀疑简召舞在偷学自己的武功,而且更想骗到整本玄龟集。
  芮玮先机已失,被简召舞的怪招逼得步步后退,不及施展飞龙八步,而且飞龙八步要有相当的功力才能飞跃空中,要芮玮这时跃起甚为艰难。
  简召舞每一招攻的芮玮狼狈不堪,忽然简召舞拳法一变,芮玮尚未看出那拳的拳理,以便闪躲,已被一拳击在当胸,芮玮张口喷出一口血箭,直射丈外,人被击得飞向一旁,挥在钱飞龙的脚旁。
  钱飞龙对芮玮颇有好感,探手芮玮怀内,看他死了没有,忽然摸到两块牌于,拿出一看,一块花花绿绿,另一块是金的,一面雕刻"令"字,另一面是兵马大将军的官印。
  钱飞龙一见此牌眉头一动,众人没有看清,他已将牌子收回芮玮怀内,说道:"此人骨脏震碎,已经死了。"
  简召舞不放心,走上前问道:"真的死了吗?"
  钱飞龙故意一脚踢开芮玮的尸体,表示怕沾上死人的晦气,简召舞见芮玮被踢了一脚,一动不动,以为当真死了。
  正要再细查一遍,堂上黎昆不悦道:"玮儿,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为何杀人行凶,冲了喜气。"
  简召舞恭敬地回道:"此人是天池府的大公子,他杀母杀弟,小婿早已不忿,今日碰上,不想失手杀死。"
  座上虽有湖北知府,他却不闻不问,知道他们江湖武林人物,杀人不当回事,还是少问的好。
  黎昆虽然不悦,不再责备简召舞,心想:他今日杀死天池府的大公子,正好在众人面前成名露脸,天池府大公子的行为杀了不足为怪。"挥手命爱边的帮众道:"快把尸体抬走,现场收拾干净,不要使贺客看的恶心。"
  三名帮众匆快跑来,两名抬起芮玮的尸体,一名揩试地上的血迹。
  这一闹,简召舞忘记再查芮玮死了没有,众人只道芮玮死了,心想当胸挨上黎昆娇客一掌,还能活吗?
  然而只有一人知道芮玮投有死,乘没有人注意时,偷偷溜出喜堂。
  芮玮的尸体被吩咐抛落江底,始他的两名帮众,走到江边,在芮玮背上绑上一块巨石,扑通一声沉尸江底。
  同时间另一边也是扑通一声,钱飞龙迅快潜入江内捞起芮玮下沉的尸体,割断绳索,潜上岸来。
  芮萱被江水一浸,苏醒法轻声音微弱道:我......我......才是芮玮......"
  钱飞龙啊的一声,只见芮玮脸上的易容药,已被江水溶掉,长的和黎昆的女婿一模一样,心想两人谁到底是芮玮?第六十五章情何堪
  芮玮被简召舞那一掌虽末震碎内脏,伤势甚重,被江水浸醒一句话未说完却又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只觉自己睡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睁开眼来模糊可见床旁坐着一位绝色的女子。
  芮玮喜叫道:"野儿,野儿......"伸手握住那女子细滑嫩腻的纤
  那女子微微一挣没挣脱,眼光温柔无比地看着芮玮道:你......你......放开我......我......我......不是......"
  本要说我不是野儿,但话到中途,住口不说。
  芮玮仍不知觉,高兴地笑道:我找得你好苦,你近来好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到了这里?是你救我来的吗?"
  他连问了五个问题,那女子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芮玮转望四周,看清身处之地是间雅致的书房,各种陈设琳琅满目,非富豪权贵家所可陈设得出来的。
  芮玮发觉高莫野怎么也不说话,她看到自己难道不欣喜吗?再向那女子看去时,眼光已不模糊,惊道:"你......你......不是野儿......"
  那女子螓首微点道:"我不是野儿,你是不是感到失望?"
  芮玮微微一叹,他虽未说出不是失望,已经表示出失望,那声音叹息道出可惜不是野儿,自己是一番白高兴了!
  只见那女子跟着一叹,站起身来没有说一句话,姗姗步出书房,留下随侍的婢女尚站在床旁的椅后。
  芮玮奇怪的问道:她是谁?"
  那婢女摇了摇头,脸色不悦,似在怪责芮玮,芮玮欲待再问,她疾步而出。
  芮玮好生纳闷的自问:这是什么道理啊?"
  心想那女子为何叹息,难道自己有何差错?倘若是的话,这差错在什么地方自己是一点也不明白。
  脑海升起那女子的面貌,只觉她酷似高莫野,难怪自己一时认错,心想她到底是谁,怎么长得很像野儿呢?
  自金山高莫野被师傅张玉珍窃去,芮玮已有三年时光未再见野儿一面,今日由那女子连带想起野儿,顿时两人相处的旖旎风光一一忆起,不由思念野儿的心好似澎湃的潮浪一般,不可遏抑。
  想起昏睡中有好几次见到野儿,本来只当做梦,其是并非做梦,而是见到那女子把她当做野儿了。
  他不知昏睡几日,但想那几日中把那女子错当野儿,举动一定十分失礼,而那女子并不反抗任由自己认错,心想她为什么忍辱不说,就在刚才自己清醒时,仍不愿说出并非高莫野的话来,直等自己认出叹息离去?
  芮玮想不出那女子牺牲自己而让自己认错的理由,那女子长相端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决非淫荡的女子。
  一位圣洁的女子怎堪自家昏迷中轻薄无礼,那女子能忍受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莫非为了自己身体好转才忍辱不说?
  想到这个原因,不由芮玮暗生感激,不知她姓什名谁,再来时可要好好谢她一番病中服侍之情。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门外鞋声囊囊,问道:"谁?"
  那人未进门先笑道:贤侄的病势好了么?"
  芮玮惊呼道:"高伯父!"心中立刻明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原来这里是兵马大将军高寿的府第,难怪这书房的设置非比寻常。
  高寿走进房门,芮玮翻身起迎,但才一下床只觉头昏眼花,站立不住,身体不由向后倒去。
  高寿快步抢上,扶住芮玮下倒的身体,芮玮重伤之后尚未痊愈,身体不能随意动弹,高寿亲切地扶他睡在床上,然后亲身为他盖好棉被,竟不让身后的仆役代劳。
  芮玮好生感激,历劫余生,乍逢故人,情感最易波动,他眼眶润湿道:谢谢伯父,晚辈怎敢劳动伯父服侍!"
  高寿-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贵无比,任谁由他如此服侍也难免激动不已,芮玮生性豪侠,此时亦不免受庞若惊之感慨。
  高寿摇头笑道:贤侄这么说太生疏了,令尊为我舍命,我再怎么服待你也是应该的。"
  芮玮听他提到父亲,脸色黯然,心想父仇迄今未报,自己真是一个不孝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报父仇,亲手杀死黑堡堡主林三寒,但又想自己忍心杀他么?
  高寿一看芮玮脸色不对,知道由自己一句话令他想起芮问夫之死,自责道:你看我老糊了,这时怎么提到令尊惹你伤心,该死,该死!
  高寿这么一说,芮玮顿时不安,极力一扫脸上黯然之色,说道:"伯父,晚辈怎会来到这里?"
  高寿道:"贤侄可知点苍神剑钱飞龙此人?"
  芮玮想起自己被江中救起,啊的一声,问道:是他救我来的么?"
  高寿点点头,叹道:钱飞龙把你送来这里时,我见你伤势沉重,急得不知怎么才好,尚亏钱飞龙把他师父请来,给你服下点苍神药'九阳返魂散',加以他师徒二人三日渡输本身真元之功,才将你几若游丝般的性命救转,若不是他师徒二人,只怕你再也不能和我谈话了!"
  芮玮心知简召舞那一掌伤在自己要害上,只因天衣神功护体才不致立时毙命,但若非钱飞龙师徒二人治疗要想活命亦非可能,听高寿说师徒竟耗损本身真元来救自己,这份恩情,实难平白消受,忙问道:"钱大哥呢?小侄要叩谢他师徒二人活命之恩。"
  高寿道:"你已昏睡七日,三天前钱飞龙已因急事离去,他离去时说你病情无防,再睡几日自会醒转,如此静养月余不难痊愈。"
  芮玮慨叹道:小侄与钱大哥素无交情,只不过一面之交,他竟舍命相救,送至此地,而且疗治伤势,此恩此德,叫小侄尔后如何相报?"言下对钱飞龙的恩情耿耿于怀,不能自遗。
  高寿道:贤侄对这件事不要再计较于心,养伤要紧,至于相报之事慢慢再说,贤侄就是以后不能报他恩情也没关系,要知伯父在十年前曾经帮他一次大忙,事后他一直无法相报于我,这次他去时说:武林人氏受恩不能相报最难安枕,如今因你之故,总算对我尽了一点心意,可放心高枕了。"
  芮玮"哦"了一声,问道:"十年前伯父帮他什么大忙?"
  高寿道:那年他主持镇远镖局保的一批贡品被劫,官府要办他死罪,说他私下吞没,我知道这件事,先勒令官府放下他,其后费时一年他才找回贡品,免于死罪。"
  芮玮不解道:他怎知小便与伯父有故旧之情,相救此地?"
  高寿笑道:你记得那年我送你的一面金牌么?此牌想来你从未使用过,却被他无意发现救了你一命。"
  当下将钱飞龙救他的经过说了出来。
  高春说完,芮玮不由叹道:伯父送我金牌时,莫野妹好端端的在伯父身侧,如今,唉!只怪小侄无能......"
  芮玮详述高莫野失踪的经过,说到后来,连连叹道:伯父我护送莫野妹子前去小五台山史不旧处求治,我却未达成护送的任务,令她被一灯那贼尼劫去。其后她离开一灯那里,我又不能尽力寻找,现在不知她的生死存亡,小侄实在无能,愧对伯父一番相托之意。伯父,你不该再对我这样好,你应该让我伤重死去,惩罚我的无能又无义!"
  高寿忆起野儿,老泪纵横道:"快别这样说,你决无不义之处,听你说来只怪野儿的命运多蹇,怪不得任何人,再说她离开她师父那里,你就是尽力去找,也找不到她了!"
  芮玮惊道:伯父怎知找不到了,莫非伯父知道莫野妹子已不在世上了吗!......"
  高寿忙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心想茫茫人海之中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野儿从小任性已惯,天下什么地方她都敢去乱闯,你想找她,怎找得到呢?"
  芮玮心下好生疑惑,暗忖伯父的神情太令人难以忖度了,他为什么听到女儿失踪也不追问?至少该问问有何踪迹可寻,以便派人四下搜寻,以高寿现在的权威,不难寻获野儿的去向?
  高寿忽然又道:你好好静养,钱飞龙说你醒来不要再劳神,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定疲倦了,快睡一会儿,我去吩咐给你预备一些补品吃吃,一切琐碎事情把它放在脑后,静养为要。"
  高寿离开后,芮玮虽然感到有点疲倦了,却那里睡得着,脑中不时忆起高莫野,往事幕幕升起...'
  也不知想了多久,直等先前那女子的婢女捧着食盘进来才打断他的沉思。那婢女走到床前笑道:公子昏睡数日,今日醒来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
  芮玮早觉在腹中咕咕直响,闻到食盘散发来的香味更是难耐,那婶女食盘放下,他也不客套几句,只见食盘中一小桶稀粥是用梁米熬成,另四碟精撰,他倚在床头一会功夫将那桶梁米淡粥吃得干干净净,那四碟佐膳的精撰动也不动,他是饿的慌了,不及去吃小菜佐餐
  那婢女站在一侧看得格格直笑,心想他饿的怪可怜的,问道:"公子饱了?"
  芮玮那里饱了,但他怎好开口说没饱,勉强点了点头道:饱了。"却见还有一只精细的盖碗放在食盘上头,心想莫非是可以充饥的食物,打开一看是碗比粥还稀的汤水。
  不由他眉头暗皱,盖好碗盖不预备去喝它,那婢女慌道:"喝吧,这碗汤是小姐特别为你作的。"
  芮玮想吃硬食,汤水如何充饥,但他也知道病愈不能吃饱,可是饿的太厉害了,喝了无法充饥的汤水,越发要饥火上升。
  那婢女见芮玮不喝,又道:你这人怎么啦!一醒来就气走小姐,特为你做的五味汤又不愿喝,难道一点也不通人情吗?
  芮玮一听是五味子汤,心想这五味子汤是皇家的食品,做来甚为不易,要是不喝真有点不通人情了,当下不再计较喝了后更增饥火,揭开碗盖,几口喝光。
  只觉这碗汤到了腹中,一团热气从小腹缓缓上升,全身十分舒泰,那有更增饥火之苦,竞尔不再感到饥饿。
  芮玮这才知道这碗五味子汤不但有提神益气之妙,更掺合疗饥饿之圣品,暗暗感激那女子用心之善,赞道:真好,真好......"
  那婢女笑道:"好什么?可是这碗五味子汤好么?"
  芮玮喃喃自语道:"这碗汤好,那女子更好......"
  那婢女道:"你说谁好,是咱们小姐吗?"
  芮玮点点头,那婢女不由有气道:"咱小姐有名有姓,你说她好,什么不好称呼,怎么称起那女子,好没礼貌。"
  芮玮面容一红,自知理亏,喃喃道:可......可......是......在下并不知道您小姐芳名贵姓......"
  那婢女噬的一笑,掩口笑道:"咱小姐当然姓高,至于闺名呢,叫莫静......"
  芮玮低声冷道:"莫静?莫静......"忽地抬头大声问道:"她可是莫野妹子的妹妹?"
  那婢女见芮玮问的傻,更是不住的笑道:"那还用问吗?莫野二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咱小姐也是老父的女儿,不是妹妹是什么?"
  芮玮摇头道:"怎么我未听莫野妹子说她有个姐姐?"
  那婢女停止笑声,说道:"难怪你不知道,咱小姐是二小姐的姐姐,二小姐对外人决不会说她有这位姐姐。"
  芮玮奇道:"为什么?敢情她姐妹间感情不睦么?"
  那婢女道:你别瞎猜,只因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是一母所生,大奶奶和二奶奶素不往来,二小姐自不会提她有这位姐姐啦。"
  芮玮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野儿的妈妈高莫静的妈妈共事一夫,妻妾间自难和睦相处,尤其野儿的母亲玉掌仙子身为武林人物,更受不得气,分开住后再难相往,只不知玉掌仙子怎会嫁给做官人的人为妾?
  芮玮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里可是你家大奶奶的住处?"
  那婢女笑着点了点头,芮玮又道:"莫野妹子一定从未来过了?"
  那婢女道:二奶奶从未来过,二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当然更不会来了,咱小姐也只在小时候和二小姐玩过,稍大就没有再见面了。"
  芮玮哦了一声,暗暗感到全身不自在起来,他心想野儿不来的地方,自己却高躲此处数日之久,野儿要知道一定生气,心想病好后应该尽快离开。
  他这尽快要离开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升起,说不出是什么道理,照说人家留自己在此处养病一番好意,无论如何不应该有这感觉。
  那婢女见芮玮怔怔出神,笑道:喂,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来做,我叫琴儿,只是我可关照你一点,咱小姐身体孱弱,最受不得气,你可别惹她生气啊!"
  说着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
  自喝了那碗五味于汤,芮玮不再感到倦困,此时夜色渐袭,寒气斗重,芮玮内功末复不能御寒,盖上棉被,仍觉寒冷,心想棉被厚得足可防御寒,为何自身仍r日不能暖和。
  他不知再厚的棉被,若本身不能产生暖气,与不盖棉被有何两样,芮玮没有想到他伤势严重到什么程度,心想棉被既不能御寒,不如下床走走。
  披上衣服走下床更觉寒冷,牙齿冷得直打格格响声,芮玮生性倔强:偏不相信会冷得这样,当下他在房内团团走动,越走越快,但觉走到后来气喘吁吁,而那寒冷的感觉越来越甚。
  他本来甚难走动,只因一口气硬在房内打转驱寒,结果寒气未驱,反而恶化了伤势。
  又走了两转,忽地砰的一声跌坐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一坐下只觉全身如处冰窖中,冻得几乎提不上气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死了吗?
  暗运天衣神功,那口真气只上到小腹上便再也不能上升,这现象芮玮一醒来便知,点苍神剑钱飞龙师徒两人虽用本身内功替他疗伤:限于功力的关系,只替他护住心脉间一口气,却未替他恢复真气的运转。
  亦就是说芮玮的一身功力,被简召舞那一掌震得真气四散,再不能提聚运转,与凡人无异了。
  芮玮拼命运气,盏荣后知道徒劳无攻,那口真气再也无法提它上来,他暗暗摇头,心知这口气若无法提上,今天晚上万难度过,死定了,
  在这要死的当头,芮玮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去想,渐渐感到身体僵硬,只伯明天那琴儿门一开,要发现自己尸体僵硬地坐化此地,
  芮玮闭上眼睛慢慢等死,忽听丫环走过,其中一人道:"啊呀,你怎么还没加衣服,冻着不是玩的,赶明儿你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另一位显是衣服穿的少,冷得发抖说:谁......谁......知道天气突然冷起来......天老爷真怪!说冷,冷得这样,比那腊月的天气还冷......"
  先说话的那丫环停下脚步道:"我说碧娥姐,你还是回去加件衣服吧,夫人那里我一个人就成了,这么晚了没什么重活好干,用不着两个人去。"
  她两人就站在窗旁,芮玮稍发出一点声音可让她两人听到,芮玮这时亟待救助,只要让高寿知道,定可设法求医家解救他目前的危境。
  可是芮玮尽力发出声音,那喉管却一点也不听指挥,伤佛夜晚中了梦魔似的,想要喊,喊不出来,要想动,也一点动不得,整个人麻木得如石像一般。
  只听脚步又响,两个丫环相背而去,显然衣服穿得少的丫环回去加衣服了,芮玮亟待救助的心凉透了.暗忖:完了,看来是死定
  芮玮暗暗苦笑,心想偏是自己才苏醒不久,天气忽然变寒,要是不醒,躺在床上棉被中也不致目前危境,这不是上天要自己死吗?这天气变得太巧了。
  芮玮只当自己是死了,如老僧人定般枯坐,不知过了多久,灵魂儿在将欲离壳的时候,房门忽的打开,接着一个女子声音惊呼道:"你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
  芮玮微微感觉出是那女子高莫静的声音,心想你这时发现我已经迟了,我是死定了,除非......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忽觉背后一阵绵密的热流,从"陶道"穴涌人,顿饭时间不到,芮玮全身僵硬的感觉渐去,心中大喜,暗忖:"除非精晓穴道内家高手才能救自己一命,未想到身体纤弱的高莫静竟是此中高手,而且功力非浅,足够救转自己有余。"
  又想:"这女子功力在高莫野之上,高伯父有这么个女儿,怎么还怕刺客行凶,只怕她的功力比自己还高上一大截,唯有大师伯刘忠桂的功力才能与她相当。"
  他还在胡思乱想,高莫静娇喝道:定下神来,你难道不要命吗?"
  芮玮暗暗一惊,心想真糊涂,在这性命交关的当头,还不澄思静虑,想东想西,果然是不要命。
  当下摒绝思虑,放松各部神经,让那外来的内家真流,窜流人体:渐渐身体发出暖意,他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检回来了。
  可惜一由简召舞那一掌伤得太厉害,二由外来的寒气,再加自己逞强乱动,震伤真元,那口真气不能提聚起来,本来尚可提至小腹上,这时却无影无踪。
  丙纬暗暗叹息,倘若真气可以提聚,高莫静不难用她精绝的内功,引渡自己,运行各大穴道,恢复原来的功力,这时真气四散无踪,无法与高莫静输入的真流会合,要想恢复原有功力势同做梦,虽然保全一命,将来痊愈只能做一位全无功力的凡夫俗子了。
  要一位本是内家高手的武人变成凡人,虽是胸襟开阔的人也不免痛心欲绝,况且芮玮身怀父仇、妻仇、妾仇,三仇未报,这颗心怎能忍受做凡人的痛苦,不由又是暗暗叹息。
  却听高莫静道:"你不要太伤心,你想恢复功力并不难,只是我帮你恢复功力后有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芮玮正要回答什么条件,高莫静凛然说道:注意啦!"
  斗然任脉起"中极穴"一麻,芮玮读过扁鹊神篇,立时知道高莫静要以打通奇经八脉的手法,恢复自己的功力,只是这手法太过险厉,一个不好,被医者轻者残废,重者吐血而死。
  而且医者本身也有危险,只因打通奇经八脉深耗功力,往往帮人打通后,自己却散失所有功力。
  武林中绝无帮人打通奇经八脉者,就是至亲好友也不敢尝试,-者失手害死被医者,二者也可惜自己的功力散失。
  芮玮倒不怕死,心想与高莫静并非深亲,她若是自己妻子当无话说,只是初识却要她冒散失功力之险,实在过意不去,正要启唇推辞高莫静的一番好意。
  高莫静忽道:你怕不怕死?"
  芮玮摇了摇头,高莫静冷冰冰地说道:"那就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散失功力,我有把握不会影响自己,才替你行打通奇经八脉-途,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要自己散失全身功力而让你恢复功力吗?"
  芮玮暗暗苦笑,自己一番好意推辞,她不但不受,反而讥笑自已往脸上贴金,真所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忽地一想不对,她怎知自己要推辞,自己只有心要推辞而并末说出,她却预先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且知道得那么清楚?
  又想自己先前暗暗叹息怕变成凡人,她也预先知道,叫我不要
  伤心,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是神仙能够知道-切?
  正感奇怪,高莫静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神仙。"
  芮玮"嘿"的一声,整个人吓得要跳起来,内心大骇道:"怎么
  刚猜疑她是神仙,她就知道了,这不是真的成仙了?"
  高莫静见他大感惊讶,微微笑道:"我修成四照神功,一掌抵在你的陶道穴上,自然能知道你心中所想,我若撤下左掌,你心中所
  想便不知了,并非我是神仙啊!要是神仙给你吃点仙水仙丹,也不
  用打通你的奇经八脉了。"
  原来高莫静帮芮玮渡输真流的五掌仍未撤下,她内功修到最高地步,就是说话间亦能运功。
  芮玮-听高莫静小小年纪竟能修会四照神功,内心之惊骇,莫可言状。他曾听恩师喻百龙说过,天下有四照功这门功夫,只是这一门功夫太过玄秘,只闻传而不见有人修炼过。
  喻百龙当年闲话道:这四照功,-曰普照功,二曰返照功,三曰时照功,四曰内照功,为古来仙家口口相传心心相授的秘诀,说是不能明授,惧怕世人尽知泄漏天机,只等他们仙家遇到有缘者,才渡引口传,被渡者修会亦成无所不知的仙人。我想那有这等事,这四照功既有传说,-定是内家功夫的至高秘诀,要真是仙人们的玩意,咱们俗人是一点也不会知道了。"
  芮玮当时颇赞同师父的见解,心想世上怎会真的有仙人这回事,这四照功一定是武术内功中至高不二的法门,否则决不会有这四照功的传说,只是这四照功太玄奇,才有仙家相传之术的说法了。
  却想不到此时果然证实四照功并非仙家相传之术,凡人也能修炼,但更想不到虽非仙家之术,应是内功的最高诀窍,却让高莫静般一介弱女子所会,他心中所想要会四照功,年纪一定七老八十了,再也想不到年纪不出二十的女子也能够学会的。
  但是事实证明高莫静会四照功才能以一掌抵在自己陶道穴上而知自己心中所想了。芮玮本不信高莫静能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而不耗损她的功力,这时听她连四照神功也会,那打通奇经八脉不过雕虫小技耳。
  当高莫静又道:"你放松全身各部,只当自己是死了,不再想任何身外之事,否则害你自己不要怪我。"
  芮玮再无虑,果然闭目静坐,放松神经什么也不去想它,真当
  自己是死去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高莫静一声:"注意!"右食指倏地在芮玮任脉"中极穴"一
  点,跟着左掌撤下,左食指接点任脉"曲骨穴"右食指换点"会阴穴。
  任脉二十四穴点完,高莫静片刻不停,继点督脉二十八穴,接
  着冲脉十一穴,带脉三穴,阳辰脉十一穴,阴辰脉四穴,阳维脉十
  三穴,阴维脉七穴。
  八脉一百零一穴点完,高莫静足足费了一个时辰,要知任督两
  脉穴道虽多却易点,带脉虽只三穴但要从少阳带脉穴绕行回身一周,
  费时很久。
  至于阳辰脉、阴辰脉、阳维脉、阴维脉更难点,而芮玮能不能
  恢复功力的关键,以及生或死或残废全在这四脉上。
  只见高莫静点完后,累得颓然倒地而坐,全身汗湿,显然费力
  甚巨,芮玮也是全身汗湿,但他精神大好,睁开眼来一看高莫静颓
  唐疲倦的样子,内心深为感动。
  心想她说为自己打通奇经八脉不耗损功力,显然是骗自己,怕
  自己不接受,正要出掌运用才恢复的功力帮高莫静恢复疲劳,只见
  高莫静忽然睁开眼来向自己一笑。
  她那眼神毫无倦困之态,与初见时相同,那一笑仿佛在笑自己,
  你那点功力也能管用吗?
  芮玮自卑才以为高莫静在讥笑自己想替她恢复疲劳,其实高莫
  静一笑是感激他身体才愈就想帮助别人的好意却不是讥笑他。
  芮玮错会了高莫静那一笑的意思,右掌伸手在空中,不知收回
  的好,还是继续伸出的好,一向潇丽自然的他,竟变的尴尬万分。
  高莫静声态不因替人打通奇经八脉而有异,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关系,你现在试运气看看,能不能运行一周?"
  芮玮点了点头,收回右掌,正要暗暗运气,陡地脸色惨变,牙齿格格直响,颤抖道:"下雪了,下雪了......"
  高莫静好生奇怪,心想屋里怎会下雪,他发什么神经?芮玮说完后,坐立不住,睡倒地上,身体卷曲成虾米状态双手紧抱,直抖个不停
  高莫静见状大惊,细细一想,原来帮助他打通奇经八脉后,他本身真气尚不能一时收归运用,但那汗水一冷如同大雪下在他身上,这时真气不能运用,八脉又才打通,抵抗力更弱,其寒冷程度,感觉更甚,就如光身坐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上一般。
  高莫静在书中知道打通奇经八脉后有这现象,却忘了预先防范升起火炉,只怪这天气变得太快,立秋路天气,怎可能在屋中备起火炉呢。
  这现象要维持顿饭时间,等丙纬真气收归后才不怕寒冷但在这顿饭时间若不替他取暖,他冷得神智不清,很可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只见芮玮咬紧嘴唇,咬得鲜血直流,牙齿格格响声,越来越甚,高莫静怕他咬到舌头,功亏一篑,反而害他,不再细虑,当即脱光芮玮全身汗湿的衣服。
  她以为脱光芮玮衣服总会好点,那知衣服脱光虽不再受冷汗水的侵袭,但那外来的寒气因失了衣服的掩蔽,从毛孔中透进,使得芮玮冷得越发利害。
  高莫静慌忙抱起芮玮,把他放在被中,虽然好点,也没有太大的用场,眼看再不设法替芮玮取暖,芮玮要活活冻死,或则残废。
  若升炉火已然不及,高莫静想了想,不由咬牙脱光自己汗湿的衣衫,钻进被中,抱紧芮玮共枕而睡。
  这情景就同交颈鸳鸯,羞得高莫静全身直发烧,心想:玮郎呀,玮郎呀,爹爹要我嫁你,看来我这身子此后是非君莫属了。
  高莫静何等功力,这一抱紧芮玮,全身的热力阵阵渡过,顿时芮玮如入温室中,寒冷渐止。
  芮玮冷昏了头,尚不知温香软玉在抱,只当另处一境,有境界四处飘香,脑海中飘出一副景致:温暖的太阳高照天空,照得人暖洋洋的,四周遍栽各种说不出名目的异花,而那香味,说不出是那种仙花的香味正从异花中散发出来。
  芮玮被那异香熏得陶陶的,感觉飘飘欲仙,顿饭时间-过,小腹暖气上升,顷刻运行一周,运行之快胜过往昔倍余,芮玮大喜,睁歼眼来叫道:"我的功力恢复了,而......"
  他话未说完,陡见高莫静娇颜如花的面孔红通通的,诱惑人极了,那美丽得怕人的面孔就贴在自己脸旁,红鼓鼓的樱唇在自己嘴旁。
  芮玮伸手一摸,摸到高莫静光滑、发烫的身体,顿时口中感到饥渴起来,好象久处沙漠没有喝到一口水般的渴,而高莫静那樱唇就是最清澈、最甜蜜的上佳泉水。
  他忍不住就嘴吻去,吮吸那美味无比的水汁,只嫌那水汁太少,抑制不下无法忍受的饥渴。
  高莫静被芮玮火热的吻,吻得透不过气来,心知再吻下去,火山也要爆发,两人裸体相同,其后果是不难想像的。
  于是转过脸来,问道:你怎么啦?"
  芮玮声音含糊答道:"我的功力倍增,全是姐姐赐的。"
  高莫静娇声笑道:讨什么好,我比你小,不用你叫姐姐,玮郎我使你功力倍增,你要如何谢我?"
  芮玮被她诱人的声调挑动得欲火上升,他功力才复,就如大病初愈后,精神陡然焕发,甚难控制自己的理智,不由双手紧抱高莫静,把那身体紧压向她......
  高莫静大惊失色,只见芮玮眼中红丝布满,恍若一条要张牙噬人的野兽,在这情况下她虽然也春心荡漾,却不似芮玮理智丧失,晓得再不想法抑制芮玮的欲火,后果要大糟特糟,虽然那后果她并不想硬性制止,只是来的太快了,此时此地都嫌太匆促太早了。
  于是她扬掌"啪"的-声,重重打了芮玮-记耳括子,这一掌指痕深印,痛得芮玮一声大叫,霍然坐起。
  高莫静乘机跃下床,迅快穿上衣服。芮玮怔了半响,忽地左布开弓,"啪...'啪"连刷自己两个耳光,惶恐道:"我该死,我该死
  正要有所解说,高莫静低着头,翩然出房,不知她现在是恼?抑是羞?
  芮玮双手抓着头发,沉思道:我怎么如此差劲,人家清白女儿身,为了自已,不惜偎身替自己取暖,自己却禽兽中如,啊,天呀!她还是野儿的姐姐...-"只听他口中又迸出三字:"我该死!"第六十六章月形门
  芮玮功夫失而又得,自己以内功疗伤,三天后,内伤痊愈,不虑复发,他本来受简召舞那致命一掌,必死无疑,未想到因祸得福,反而打通奇经八脉,功力陡增。
  他能不死首先要感激点苍神剑钱飞龙,及钱飞龙的师父,他俩保住他性命,不致心脉间一口真气丧失,可是若非高莫静,虽然不死,功力丧失,与废人何异?
  现在不但不是废人,而且功力陡增一倍,高莫静的功劳实非小可,于芮玮恩同再造。
  芮玮念念不忘高莫静于己之恩,很想当面向她表示谢意,但这三天不见高莫静-面。
  三天来除了高莫静的丫环琴儿照顾他外,只有高寿来看他几次,每次芮玮和他闲谈,一当说及高莫野,高寿就磋叹不已。芮玮很想劝他派兵搜寻野儿的下落,只是不便启口,心想高伯伯把野儿交给自己,如今失踪应该自己去寻找,若要高伯父费心,显得自己既无能又无诚心,于是他暗中忖度,过几日身体全好单身行走江湖,专心寻找野儿的下落。这天他发觉内伤无妨,预备第二天动身行走江湖,暗中决定行止后,便想先向高伯父告辞。
  恰见琴儿送来午餐,顺口向琴儿提及。
  琴儿道:你明天真要走了?"
  芮玮道:走是一定要走,我听高伯父话中的意思要我长住此地,所以很难启口向他告辞,麻烦你能否先向高伯父透个口风,说我明天一定要走。"
  琴儿摇头道:"怨难遵命,你要走自己去向老爷说。"
  芮玮想了想,跳下床道:"也好,还是我自己去说妥当。"
  琴儿见他身手俐落,惊讶道:"你身体全好了吗?"
  芮玮笑道:当然好了,你别看我整天躺在床上,身体比来时好得多了。"
  琴儿冷笑道:那当然,我看你来时奄奄一息,还以为活不了呢!"
  芮玮自知话中有语病,笑道:我是说,我现在的身体比未受伤前还要好。"
  琴儿道:我不信,湖北镇远镖局钱师父走时,曾说你性命无妨,但要想恢复以前的身体,势不可能,还说你醒来后要多吃补品,否则还要残废呢,你现在虽然精神焕发,充其量同以前一样,要说比以前还要好,那钱师父的话不是等于瞎说吗!"
  芮玮笑了笑,他不好说出高莫静为自己打通奇经八脉的经过,那经过说来丢人,自己的功力差劲得一塌糊涂,况且高莫静神功盖世,看来高伯父和琴儿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揭穿的好。
  琴儿道:你要走只跟老爷说,难道不跟小姐说吗?"
  芮玮一怔,心想难怪琴儿听自己要走,语气冷冰冰的,敢情没有说向她小姐告辞之意,她小姐在自己昏迷时殷勤照顾,要走连告辞都不提,未免太不通人情了,况且琴儿早就认为芮玮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芮玮暗中叹道:你小姐于我恩同再造,我不但应该亲面告辞,而且应该深致谢意,唉!只是我没脸向你小姐说话,也没脸去见她一面。"
  琴儿嗔怒道:你皱什么眉,难道不愿跟小姐说吗?哼!不说也罢,小姐也不希罕你去告辞。"
  芮玮苦笑道:在下那有不愿见你小姐一面,说声再见之意,只怕你小姐不愿见我这俗人,在下还是免得自讨没趣。"
  琴儿笑道:"我当你皱眉不愿见小姐呢,原来怕自讨没趣,倒没想到你还懂点世故。你说你是俗人,咱小姐也不是仙人,不会说不愿见你的。我去向小姐说一声,等我回话,我敢断定她一定见你。"
  说罢不等芮玮示意,疾步而去。
  芮玮想要阻止,怕琴儿误会自己虚情假意,只得任她去说,心想你小姐虽不是仙人,我却连俗人也不如,她决难饶恕上次冒犯之罪,容我见她除非奇迹出现。
  原来芮玮自以为高莫静三天不见自己-面,是在怪罪自己,否则不会那么巧,本来殷勤照顾自己,却在那次失礼后不见面,不是怪罪自己么?
  在他心目中已把高莫静比为仙子一般,只有仙子才有那身神奇的内家功夫,也只有仙子肯牺牲一切为病人服侍疗病,偏偏自己冒渎了仙子,秽亵了人家高贵的情意。
  芮玮正在耿耿不安,不知琴儿通报后,高莫静允不允许见自己一面,忽听脚步声响,琴儿人未进门,探首笑道:"小姐亲自来了。"
  芮玮全身-震,实未想到高莫静会再来见自己,只见琴儿缩回头,推一人进来,那人不是高莫静是谁?
  琴儿在窗外笑道:我把小姐请来,你要如何谢我?"
  这"你要如何谢我"六字-出,羞得高草静粉脸通红,琴儿娇笑远去,芮玮见高莫静神态有异,回想到那天高莫静与自己同床共枕时,说到"你要如何谢我"时,自己冲动得欲火上升,暗忖那时怎么那样糊涂,难道要那样谢人家么?
  芮玮伸手又打自己耳光,才打一记,高莫静抬头急道:不要打了,那天打了两记已经够了,还有我打你那掌,这三掌耳光,我不再怪你......"
  不怪什么,高莫静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芮玮合掌恭身一揖道:
  "姐姐大量,小弟没齿难忘,小弟本想谢姐姐再造之恩,若无机会。现在姐姐原谅小弟,小弟在此后谢。"
  这段话中共喊高莫静三声姐姐,只见高莫静低头轻声道:我说过年龄比你小,不要喊我姐姐。"
  芮玮正色道:姐姐虽然年龄比我小,但是莫野妹子的姐姐.莫野喊你姐姐,我应该也尊称姐姐才对。"
  这番话显得芮玮与高莫静的关系亲切,与高莫静的关系生疏了,话中的意思只因你是高莫野的姐姐所以我也喊你姐姐。
  高莫静误解到这层意思,轻叹道:"你此去,-定是要找二妹的下落了?"
  芮玮点了点头,道:伯父把莫野妹子交给我送去小五台山医治,人未回却失踪了,虽然另有其因,这失踪之责,终要由我承担,我这一生,纵然踏破铁鞋,也势必要把野儿妹子找回来不可!"
  高莫静道:茫茫江湖,你到何处去找?"
  芮玮叹道"江湖虽大,但我想终有-天能够找到。"
  高莫静道:终有一天,不错,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你终有一天找到,但是你再要想想,倘若二妹死了,你能找到吗?"
  芮玮毫不考虑地答道:"她不会死的!"
  高莫静摇头道:"你就那么肯定么?"
  芮玮听得有气,声音微扬道:'姐姐可是以为莫野妹子死了?"
  高莫静缓缓道:"我不知道......"
  芮玮冷笑道:只要没有人亲眼看到莫野妹子的尸体,我就不相信她会死,她没有死,我不信找不到她。"
  高莫静声音奇怪地说道:"我说你找不到她了......"
  芮玮听得一怔,随想她与莫野妹子长大后不相交往,感情一定不睦,她说这话,想是不希望莫野妹子活在世上,最好野儿的母亲玉掌仙子也死去,那么高伯父只会住在此地,和她母亲俩人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人都是自私的,高莫静为她母亲而起私心,自然不能太怪她,芮玮听得心里虽然不舒,却不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本该冷落她,笑着说:你看,你进来我都未请你处坐。"
  高莫静坐了下来,拍着身边的椅子道:你也坐嘛!"
  茵纬在她身旁坐下,高莫静道:爹爹希望你长住此地,可有此事?"
  芮玮道:伯父有意思,他说我举目无亲,先父与他亲如手足,先父去世,他有照顾我的责任,所以希望我住下。"
  高莫静转首笑道:你答不答应呢?"
  芮玮叹道:不错,我现在除了母亲未相认外,确实举目无亲了,与其流落江湖,不如在此佐下,可是这世上我还有几件事未办妥,不能安居下来!"
  高莫静温柔的说道:你能告诉我那几件事吗?"
  芮玮说出父仇、妻妾之仇未报,以及要找野儿,要与母亲相识的几件事来。
  这几件事芮玮虽末详细述说,却也说了个把时辰,这些是高莫静首次听到,听得津津有味,她从未行走江湖,对芮玮的际遇,既觉新奇又觉刺激。
  她听芮玮结过婚有了孩子,不禁多望了芮玮几眼,心想他这么年青就做爸爸了,真不简单,想着,想着,她又红起脸来,暗忖:"好险,那天我若不阻止他,恐怕不久,他又要做爸爸了!"
  想到这里,暗暗"呸"了一声,自个责骂道:怎么啦?又想那天事来.大姑娘家羞也不羞?"
  芮玮叙到往事,内心沉痛,倒未注意高莫静在胡思乱想,半晌,只听高莫静说道:你要报父仇,报妻仇并不难,你那儿子既可能是别人救去,总有一天会送来给你,与你母亲相认也是一年内可办到的事,唯有找二妹一事,不能办到,所以我劝你暂时还在此住下,不要盲目寻找,浪费时光好吗?"
  芮玮忽地站起,冷笑道:谁说找莫野妹子不能办到,一定能找到,你不要劝我,我不会留居此地,不找到莫野妹子我永远不会安心定居!"
  高莫静轻叹道:你不要生气,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二妹。"
  芮玮更是冷笑,暗忖:你还假惺惺给谁看,你根本不希望野儿再活在世上,当我看不出吗?"
  高莫静接道:你坐下来嘛,我跟你说,你一个人找好呢?还是多些人去找二妹好呢?"
  芮玮内心还是尊敬高莫静,重新坐下,道:要找当然多点人找好,只是谁愿意帮我去找莫野的下落?"
  高莫静道:"你也许以为我不愿意,但你想爹爹不愿意吗?爹爹手管兵符,所属兵马遍及各地,要想找一个人的下落还不容易?"
  芮玮道:话是不错,只是伯父不知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愿动用兵力,我向伯父提到过莫野失踪之事,他从未说到要找寻的话来?"
  高莫静道:你当爹爹是傻瓜,他会没想到?动用兵力不过小事耳,可是爹爹不这样做,为什么?因为爹爹知道二妹再也找不到了。"
  芮玮气横道:"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是一定要找的!"
  高莫静未想到芮玮这人倔强如厮,怎么也劝不了他要找莫野的意思,心想纵然说莫野已经去世,他还是不信也要去找找看,难道他对二妹爱恋已深,非要找到二妹与他相聚不可?
  想到此暗暗伤心,蓦地咬牙道:我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芮玮道:那天你要帮我打通奇经八脉时曾说,有个条件希我答应,我本想问什么条件,你未等我问先着手恢复我的功力,我知道你不愿挟恩要我答应一事,不知你现在要求的一事,可是当时所想的同样的事?"
  高莫静道:正是同样的一件事,我当时不好开口,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芮玮笑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
  高莫静道:当时我的条件,本是要你从此忘记我的二妹,现在我要求你的事,就是要你忘记二妹。"
  芮玮脸色惨变,心想天下那有如此不合理的要求,难道我不忘记野儿不对么?
  高莫静叹道:我知道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现在我改一改,-个人的思想是怎么也限制不来的,你不能忘记二妹正是表示你这种人有情意,你想她是应该的,可是我求你不要去找她,你想她可以,却不能再去找她!"
  芮玮突然哈哈大笑,高莫静道:"你笑什么?"
  芮玮道:我笑天下的怪事真多,却再也没比这件事怪的了。"
  高莫静不悦道:"有什么好奇怪,我求你不要去找二妹,是为你好,因为你找不到她,何必苦了自己。"
  芮玮冷笑道:说是求我,不如说是命令我。"
  高莫静叹道:求你也好,命令你也好,总之今后你不用再去找二妹了!"
  芮玮大笑道:求和命令却不同呢,高小姐,你有资格命令我,因为你曾救我一命,但是等一下,你就不能命令我了......"
  说着一指朝心窝死穴点去,高莫静大惊,不见她有何举动,却见她身随意起,倏地抱住芮玮的手臂,颤音道:"我不命令你,你明天走罢!"
  说完放下芮玮的手臂,掩面奔去,芮玮听到一阵轻泣声,不由怔住了,心想:怪呀!她为何哭了。
  芮玮细想高莫静这几天来的神态以及言谈,终于发觉-点,那就是她极不愿意自己再去想野儿。
  从第-天自己醒来,她就因为自己不能忘怀野儿,把她误认野儿而不高兴,今天又因自己坚决要去找野儿而哭了。
  这一切显示她不愿意自己脑海中再有野儿的影子,最好忘怀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己忘记野儿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芮玮想去问高寿,再一想伯父整天公事忙碌,那有空闲管这些琐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好。
  晚上,芮玮决定明天一早离开此地,正要去请见伯父,说明去意,忽见琴儿匆匆走进。
  芮玮还未开口说话,琴儿怒道:你不要问小姐怎么了,她还在哭呢!"
  芮玮叹道:"我明天-早要走了,烦你跟小姐说-声。"
  琴儿冷笑道:"谁还能阻止你吗?要是我,你走你的,偏我家小姐痴情,还要送你东西,哼!拿去吧!看你今晚有没有心肠睡得着!"
  说罢,将手中一物放在桌上,掉头而去。
  芮玮暗暗摇头苦笑,只见桌上那物用绢帕包着,四四方方的,芮玮走近拿起,顿时闻到一阵异香,那香味他很熟悉,正是那天与高莫静同床时,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
  显然那绢帕是高莫静的怀中物,不知她在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打开-看,是本旧黄的绢册。
  那绢册的封面-人芮玮的眼帘,不由他暗暗惊道:这不是无名老人胸前的暗记么?"
  只见绢册的封面上画着成半月形的青记.那年在葫芦洞底,无名老人留言希有缘者查明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之秘,在胸前中月形的青记上。
  这件事芮玮牢牢记住,这时中然如同无名老人所说的青色半月形记号,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巧合,这本绢册定然和无名老人有关。
  芮玮揭开第-面,上面三个大古篆字"月形门"。
  "月形门?莫非是个派别的名称?"芮玮喃喃自语,忽又摇头道:"不对,从没听说有用形门这-派。"
  再揭开第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芮玮被前头四个怪形大字吸引,仔细一读"四照神功"
  这四字念完,芮玮心中跳个不止,忍不住继续看那蝇头小字,轻声念道:夫道者,何也?乃虚无之系,造化之机,神明之中,天地之元......"
  念到这,他忽然"吧"的一声,双手盖住绢册,喃喃道:我不能看......我不能看......"
  心知这-看下去,势必被其中奥妙的神功吸引,明天就走不了,彼此也就不要再想去找野儿了。
  要知习武的人看到武学奇书,鲜有不被诱惑者,尤其越玄奇的
  武学,越被诱惑得无可自拔,非等学会了上面的武学,心有不甘。
  芮玮武学造诣已届一流高手,碰到这种天下第一等的武学奇书,
  更难摆脱,他要是看下去,当然不会想到去找野儿了,等练会了,高
  莫静让他学到如此神奇的武功,那时她再要求芮玮不要去找野儿,芮
  玮的意志就不会象今天这般坚决了。
  芮玮的脑筋很聪明,想到这些后果,他不但不再看下去,掩起
  绢册,揣在怀中,预备还给高莫静,心想:我不能接受这件东西!"第六十七章空有意
  高莫静坐在闺房中,心思不宁,她在想芮玮现在是不是在看四照神功,果如芮玮所料,高莫静这一着是留芮玮的杀手锏,她心想:"只要他看下去,不怕他明天会走,记得十岁那年,无意中打开母亲的嫁妆盒子,里面用油纸包着这本绢册,好奇之下打开一读,竟被迷住,十年来无一日不沉迷其中,致力苦练,他是武学之士,那更要被迷住了。"
  她打好算盘,明天为芮玮布置好一间舒舒服服的房间,让他好好研究四照神功,她相信芮玮从此不会再离开自己,也不会要去找二妹了。
  正想着,只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是他!
  芮玮冷漠地从怀中掏出那本绢册递还给高莫静说道:"我不能接受这贵重的礼物,你拿回去吧。"
  高莫静被芮玮冷漠的态度刺伤了心,声音苦涩地道:"你看了没有,不妨看看?"
  芮玮冷笑道:"我怕一看,从此走不了啦,所以没看。"
  高莫静叹道:那你知道里面记载的是四照神功啦?"
  芮玮点了点头,高莫静接道:你能忍住不看,可见我再也阻止不了你,好吧,明天你走吧,但望你将来能够找回二妹,与她花好月圆。"
  芮玮道:"我在此先为告辞,将来找到莫野,再来见你。"
  高莫静忍住心痛,摇手道:你走吧!"
  芮玮嘴唇动了动,见她下逐客令,转身欲去。
  高莫静忽又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芮玮转回,抱拳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关于那本绢册的事。"
  高莫静"哦"了'声,道:什么事?"
  芮玮道:那绢册第一页上面三字'月形门',你可知代表什么意思?"
  高莫静道:这是百年前独树一帜的派别,如今已被遗忘,该派以月形为记,凡是出身该派的弟子,都有一个暗记。"
  芮玮大喜道:可是胸前有个半月形的青记?"
  高莫静奇道:你怎会知道?"
  芮玮说出在葫芦岛底的奇遇,高莫静惊声道:那无名老人名叫万不同!"
  芮纬惊喜道:万不同!哈哈,无名老人,晚辈打听到你的姓名,你泉下有知,安息吧!"
  高莫静笑道:倘若万不同果真泉下有知,根本不用你打听,他向阎罗王问好姓名,连身世都清楚呢。"
  芮玮道:他要我打听身世,我只知道他的姓名,还不知身世,倘若身世知道更好歹。"
  高莫静笑道:"是你要知道,还是他要知道?"
  芮玮道:当然是他要知道。"
  高莫静忍住笑声,问道:你知道后如何告诉他呢?"
  芮玮搔了搔头,傻笑道:只有等死后,到泉下去告诉他了。"
  高莫静道:万不同的身世我知道,他要你打听身世并不是要知道自已是谁,他根本不可能再知自己是谁了,他头脑虽然往事不复记忆,却知有个仇人把他害到葫芦岛,他留下那本玄龟集就想找到的人,学会上面的武功,打听清楚他的身世后,好替他报仇。"
  芮玮听她说得有理,击掌道:"对,他的仇人是谁,我有责任替他报复。"
  高莫静笑道:为什么你有责任要替他报仇呢?"
  芮玮道:我第-个发现他的遗言,虽然我没有得到那本玄龟集,只要我知道他仇人是谁,-定义不容辞,替他报复。"
  高莫静正色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替他报仇?"
  芮玮道:不错,但有个原则,他的仇人要是个坏人我才能替他报复。"
  高莫静道:人的好坏很难断定,你既有心替万不同报仇便是月形门的传人,因为他的仇人就是月形门的世仇太阳门。"
  芮玮喃声道:太阳门?又一个奇门派别。"。
  高莫静道:我这本四照神功应该给你了。"
  芮玮道:我不要,我说过不接受这贵重的礼物。"
  高莫静冷笑道:"你以为我还非要送给你么?月形门的世仇太阳门,你既然要替月形门报仇是月形门的弟子,是月形门的弟子,本门之物还不收么?"
  芮玮怔了怔,只见高莫静将那本绢册递过来,芮玮想了想,接到手中,高莫静正色道:"此后你不但身负父仇,妻仇,还要加上一桩师门之仇!"
  芮玮苦笑道:仇!仇!仇!我这-生都是报不完的仇!"
  高莫静道:月形门最后一代掌门是万不同的父亲,如今月形门忘而复振,你就当现今月形门的掌门吧。"
  芮玮笑道:好,我是月形门的掌门,但你学了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的弟子,今后你要听我这掌门的命令。"高莫静-怔,随即笑道:"我本来就愿意听你命令嘛。"
  芮玮一听话要走题,慌道:"万老前辈如何会被放逐到葫芦岛,甚至被重伤得记忆丧失?"
  高莫静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在油纸包中看到一封遗书,是万不同父亲留下的,上面劝他儿子醒悟,说他所恋的后母实是太阳门派来卧底的,有意盗取月形门的秘术,也就是那本玄龟集。
  "我向母亲打听才知这密封的油纸包是祖先传下来的嫁妆,遇到万不同此人时就交给他。
  "我本来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不知道祖先姓万,只知道将油纸包将来交给万不同,现在我想通了,万不同死在葫芦岛底,再也无法将油纸包交给我,而这嫁妆传女不传男,几世后,那受嫁妆的女子不知变了几姓。"
  芮玮笑道:你母亲姓高,这嫁妆给你就又变了一姓,更不知母亲的第几代姓万了,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传女不传男,这本珍贵的秘笈为什么不传给万家自己的儿子呢?"
  高莫静道:儿子不肖啊!其实世上男人坏的多,还是传给女儿好。"
  芮玮心想不要再开玩笑了,正色道:说正经的,到底怎么回事?"
  高莫静道:那姓万的掌门前妻只生下一男一女去世,男的就是万不同,到万不同长大,那掌门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这妻子却是
  太阳门的弟子,太阳门与月形门素为世仇,却总无法胜过月形门,于
  是想用美人计骗取月形门的武功。
  "可惜这月形门有个怪规矩,武功传男不传女,那年轻的妻子不
  能学到月形门的武功,于是就诱惑万不同,想叫她盗取月形门的秘
  策,同她私奔。
  "万不同经不起诱惑,竟然背叛父亲,与后母私奔,并把月形门
  的武术总鉴玄龟集盗走。
  "那万掌门得知儿子大逆不道,一气病倒床上,后来查知还是自
  己不好,娶的年轻妻子竟是太阳门弟子。
  "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便不怪儿子,临死将月形门传子不传徒的四
  照神功交给女儿,叫她遇到万不同要他好好练上面的神功,不要让
  太阳门欺负月形门后继无人。
  "但那掌门的女儿再也未遇到他的兄弟,也未听说他的兄弟死亡
  的消息,月形门失了掌门,一直被太阳门欺负、一代不如一代,迄
  今月形门大概是完全消灭了。
  "直到那掌门的女儿去世仍不能确定兄弟死了没有,她怕万家的绝世传不到万家的手中,所以把那包着四照神功以及那掌门留给万不同遗书的油纸包,规定为祖传嫁妆,好将来遇到万不同或是他的后代,交还给万家的人。
  "可是她那知万不同早死了,根本也没后代传下。"
  芮玮叹道:"我想无名老人可能是被他父亲的后妻打伤,而弃至葫芦岛!"
  高莫静道:不!我猜想是他自己逃到葫芦岛,可能他也发觉私奔的后母志在觊觎玄龟集,但等他发觉已被太阳门弟子包围,他在气急懊悔之下,被太阳门重伤,也许他还有能力逃亡,乘一叶扁舟逃走,以致飘流葫芦岛,沉落葫芦岛底。
  "等他在岛底醒来,一因重伤功力丧失,二因心理作用记忆跟着丧失,但他那本玄龟集未被太阳门夺去,他不知不觉以为无意中发现,从头练起,却不知那本玄龟集是他家传的秘笈。
  "等他功夫练成,记忆却不能恢复,直到临死也不知道。"
  芮玮听的暗暗点头,心想她一番剖析如同日见,此女头脑非比寻常,难怪她在十岁就能看懂四照神功,而练成功了,不知自己去练,要多久才能练成功?
  高莫静道:你要替无名老人万不同报仇,那仇人便是太阳门,等你练成功四照神功,便可去寻仇。"
  芮玮摇头道:这太阳门想来和月形门一样,灭亡了,否则我怎么从未听说世上有太阳门一派。"
  高莫静道:月形门如今有了两位传人,它该亡而未亡,太阳门没听说有何不幸,那是更亡不了的,敢情隐居塞外,也说不定,当等太阳门再出现江湖时,我想江湖一定有番大乱,那时你这月形门掌门不但要报世仇,也要主持正义了。"
  芮玮笑了笑,说道:我发觉你不但聪明而且富于幻想。"
  高莫静被赞,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好久没练四照神功,我看就在这里开始练吧!"
  芮玮哈哈笑道:我不上这个当,你要我做月形门掌门,劝我替月形门报仇,不错,我答应替无名老人复仇,可是他现在并无仇人,纵然有仇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武功,不-定非要练四照神功不可,我看这本绢册还是你保管吧。"
  芮玮将那绢册放在桌上,毫不留恋吧,走到门口,回首道:对啦,月形门掌门还是你真正的月形门弟子当的好,再见啦,明天不再告辞。"
  高莫静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她一番心计父落空,暗道:玮郎,玮郎,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求我的。"
  第二天起来,琴儿服侍芮玮盟洗时,问道:你今天决定要走,有没有跟老爷讲?"
  芮玮懊恼道/昨夜离开你小姐那里,顺便向伯父说过,那知伯父不允许我走,硬要我留住此地,可是那怎么可以,我今天要偷离此地,倘若问起,你就说我不告而别。"
  琴儿忽然叹道:"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留你不放,又为什么不拿别人来服待,偏命小姐和琴儿来服侍你吗?"
  芮玮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要走谁也留不了。"
  琴儿哼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就是天皇老子也留你不住,但我要告诉你一点,老爷留你的意思是要把小姐嫁给你,你知道么?"
  芮玮-怔,慌忙道:这怎么可以,野儿失踪我怎能和她姐姐成婚?"
  琴儿叹道:"就因为野儿失踪找不回来了,老爷见你和野儿相好,念你是故旧之子,一个女儿失踪即想把另一个女儿嫁你,那知你这呆子不知消受,偏要找那找不回的二小姐。"
  芮玮没想到高伯父要收自己为婿之意,一时呆住了,细想伯父和自己几次谈话,果然有意把高莫静嫁给自己。
  只听琴儿又道:"老爷见你受伤抬来就有这个意思,所以命小姐亲自服侍你,好教你俩人先有个认识,那知咱们小姐已经愿意,你却跟木人石心一般,偏要走,跟你说二小姐找不回来,你还不信
  芮玮截口道:你怎么也说野儿找不回来,到底什么原因?',
  琴儿叹道:"什么原因,你自己去想。"
  芮玮急得额头青筋暴跳,大声道:我想不出来,你跟我说!"
  琴儿冷笑道:"我琴儿虽然身份微贱,却不怕威吓。"
  芮玮低声下气道:"好琴儿,我向你赔礼,告诉我到底什么原因?''
  琴儿叹道:你要找的二小姐,就住在二奶奶
  那里......"
  芮玮-听大喜,外衣不穿,飞奔而去。
  他直向玉掌仙子的居处奔去,心想:原来野儿就佐在家里,他
  们为什么咒她,说她再也找不回来了,真是岂有此理!"第六十八章恨难补
  芮玮尚记得野儿的家,这北京城虽大,顿饭不到被他找到方向,路人行人见他疾奔如飞,莫不惊讶相视,幸好时光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否则他这般飞奔,定要闹得满城轰动。
  来至兵马大将军府第,只见府第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或许因时光尚早,行人难见,也或许是因兵马大将军的府第,禁卫森严,行人一早不敢打道过此。
  芮玮踏上石阶,看那景物依旧,人事却非,当年是偕同野儿离开此地,虽说野儿性命堪虑,两人相依不离,迄今回忆起来甜蜜无比,如今重回此地,单身一人前来找野儿,心中既落寞又难过。
  他不知见到野儿说些什么好,倘若野儿问他:你别来如何?他真不知如何回答,难道回答我已结婚而且生子?
  野儿听到如此回答作何感想?芮玮暗暗苦笑道:她一定怪我太无情了,怪我不该不找她的下落,而与别的女子结婚生子!"
  可是这几年来的发展,任谁也无法预料,自己的遭遇坎坷离奇,足可说上几日几夜,然而就是说破了嘴,尽力向野儿解释,她会谅解自己吗?
  芮玮站在石阶最上一层停住,微微摇头,心想: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她一定心里想:你早不来迟不来,却在妻妄被害后来找我,莫非是太寂寞了才想起我?
  芮玮想到这里,收回欲要敲门的手,寻思道:"我还有什么颜面
  见她,还是不要见她,悄悄的走吧!"
  但他才一转身,却再也抬不起步子走下台阶,内心升起-股强
  烈的欲望,这欲望令他势必要见野儿一面,不见一面不得甘心。
  于是他又寻思道:既然来到这里还是见她一面吧,不管野儿见
  到自己如何感想,她恨自己好骂自己好,自己却要老老实实地向她
  叙述几年来的遭遇,问她好吗?
  "只要她生活得好好,自己就心满意足了,那怕她恨自己无情无
  意,说永远不再相见的话,自己也心安理得地离开,因为到底毫不
  隐瞒的坦白叙说了!"
  他这心理,如同做错事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向母亲老实地说
  个清楚,不管母亲责罚否,否则心里永远难安。
  他既决定要见野儿,那颗心立时又激烈地跳动起来,就象在琴
  儿口中突知野儿的下落,刹那间狂喜莫名,连外衣也不及穿就冲出
  房门般的兴奋。
  只见他举起的手微徽颤抖地叩击那两扇铁环大门:当...'当"
  "当"三下清脆的响声,这三声响后,他又想道:"多年不见,不知
  野儿容貌清瘦否?她不晓得自己还活不活在世上,记得她逃开她师
  父掌握那年,只当再活半年,半年后便是史不旧令自
  己服下毒药毒发之期,难怪她要偷逃点苍山,她是想在半年内找到
  自己,好和自己相处一个时间呀!
  "她找不到自己,自己也未去找她,迄今三年过去,想来她已当
  自己去世了,她要是思念自己,二年来岂有不瘦之理?"
  想到这,心中的情思激荡不已,恨不得马上见到野儿,向她说:
  我没死,你看你的大哥上。
  当下也不想怎么没人前来开门,猛地双手一推,那沉重的大门
  竟被他一推之下,豁然两面打开。
  芮玮一楞,心想:"大门怎么并未上闩,奇怪?一向警卫森严的府第怎会门不上闪,也无守卫看守呢?莫非高寿不在这里憩息,警卫便拆除了?"
  他跨进大门,才走几步发觉不对,心想这里沉寂得可怕,如同荒庙一般,那象当朝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的府第?
  一阵轻风飘来,芮玮嗅到血腥味,内心猛地大恐,他想起那天回到"怀庐"妻妾被杀的情形,不正是此时的写照,难道这整府上下的人皆遭不测?......
  芮玮狂奔人内,一进大厅,惨状映人眼际,只见卫士一个个死在大厢了,死状一致,头颅不知被何物击的粉碎,扫目暗数,至少有二十具尸体。
  也就是说守卫高寿第二处府第的卫士,大部死在这大厅上了,芮玮惊骇得目瞪口呆,暗中大呼道:是谁?是谁到这里来行凶?高寿不在这里,行凶的目的为了那个,难道是为了高寿的妻女?!"
  芮玮悲痛得几要大声呼叫,蓦地一想也许凶手尚未远去,一喊反而惊动,当下忍住不安的心,一步步向内走进探看究竟。
  走到后院厢房,看到几具尸体,芮玮忍不住眼泪夺眶而下,因为他认出那几具尸体中有一位是野儿母亲玉掌仙子的尸体。
  玉掌仙子死了,倘若野儿在这里凶险可知,芮玮急得四下飞奔,见到女尸仔细辩认,看是不是野儿的尸体。
  但他整栋屋宇走遍,却不见野儿的尸体.心想:莫非琴儿骗我,野儿并不在这里?她要在的话,决不会独自逃走,不是死了就是仍在与凶手拼斗。"
  他这想法十分正确,想那玉掌仙子被杀,高莫野不可能不与凶手拼命,而且非拼个死活不可。
  芮玮心想琴儿骗自己的成份少,野儿在成份大,既然很可能在,她在哪里,是死了抑是未死?
  芮玮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直觉到某种不幸将要降临,他与野儿的情感业已根深蒂固,皆因奇特的遭遇才暂将她遗忘,此时忆上心坎,所谓关心则乱,心中真如乱麻一般,恨不得大叫:野儿!野儿!你在哪里?"
  只见他漫无目标的乱闯,牙根紧咬,生怕突然发现野儿死了,但
  他走来走去,再无任何意外的表现。
  于是他想到是琴儿骗了自己,野儿并不在此地,琴儿信口胡说
  而已,野儿不在这里,纷乱的心稍觉安定,却又觉得无比的惆怅,失
  望。....'
  他这时的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野儿在,又不希望儿野在,希
  望的是能与她相见一面,互相畅谈数年不见,仅那思
  慕之情就述它不完,但怕在的话野儿遭到不测,那还不如不在,宁
  愿终身不见,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又不希望野儿在。
  目前事实证明野儿不在,芮玮心安了,走到玉掌仙子尸体前,环
  臂抱起,他要替野儿把她母亲的尸体暂时安葬,不能让玉掌仙子的尸体与另外的尸体一般的横陈。
  那玉掌仙子的死状与所有的尸体并无两样,头颅被击碎一半,不
  仔细认,认不出来,芮玮恭敬的抱着走到庭院中,想寻个幽静的地
  方安葬。
  庭院遍栽各种花草树木,可闻甚多鸟鸣声,大庭深广的原因,飞
  鸟栖息此地,芮玮脚下踏着枯叶慢慢深入。
  走了百丈,找到一处幽静地,正要放卜玉掌仙子的尸体,只听
  "托"的一声,这声音出自两件木器将击,声音虽小,芮玮听得清楚,
  来自右前方。
  抬头向右前方望去,敢情因林木掩蔽的关系,早先竟未看到探
  院中尚有一栋屋宇,这屋宅不大。只有三开间,建的象尼堂一般,芮
  玮奇怪怎会在深院中还建一座如此形式的房屋呢?
  蓦听又是"托"的一声,芮玮推测那"托"声是击木鱼声,心
  想谁在那屋内修行,凶手难道也未发现这栋屋宇,故那修行人未曾
  遭殃?
  这修行人也奇怪,怎会在堂堂的大将军府第后结庐修行,天下
  何处不可修行,偏偏选在这里?
  而且更奇怪那修行人竟未发觉整府上下被杀得一干二净,除非
  是个聋子,不可能听不到府弟内被杀者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声。
  难道那修行人道行已高,在诵经时物我两忘,故不知外界的变化,真是如此,这修行人倒有点神秘了。
  因一位虔诚的出家人,竟在大将军府内后院中修行,这出家人的身份来历实在难测?
  正想着"托"声又响,这一响击的很重,听得格外清楚,不错,正是木鱼声,毫无疑问,确是一位出家人在这里结庐修行了。
  芮玮本想过去探看究竟,看是不是一位出家人在里面修行,这时他想打消一看究竟,寻思:我何必去打扰人家?"
  于是他弯腰放下玉掌仙子的尸体,预备暂先安葬,以便死者灵魂得安,然后通知高寿重新安葬。
  他正要用手挖个浅坑,耳闻又是"托"的一声,这声更重,仿佛那修行者含怒而击,故击得木鱼如此响亮。
  芮玮奇怪的摇头,心忖:好奇怪的出家人,怎么如此击木鱼法?不但轻重不一,而且相隔的时间或长或短,又不闻喃喃诵经声?"
  要知出家人多半一面敲木鱼一面诵经,因诵经时心中一片详和,那木鱼击的异常有规则,听来甚为悦耳。
  但这木鱼声击的既不规则更不悦耳,反而刺耳丁,芮玮心中起疑,过去探看究竟的心意又起。
  他站起身来轻悄悄地接近那栋尼庵式的小屋,他怕惊动出家人的清兴,故而走的毫无声息,又想看个究竟而不欲打扰。
  走到小屋前,那小屋的中间虚掩,内里的情形本可偷窥,芮玮考虑要不要看,斗听"托"声大响,吓了芮玮一跳,暗忖那修行者如此重击木鱼,木鱼定然敲碎了。
  芮玮猜想的不错,那木鱼果然敲碎了,只听修行者说道:你再不交出,你母亲的性命将要如这木鱼般被我一击而碎!"
  芮玮听一怔,心想那修行者在跟谁说话,出家人怎可说出如此凶狠的话来,倒象在威吓人似的。
  被威吓者答话道:"师父,你不要杀我母亲,我交给你就是
  这声音微微颤抖,显然那人经不起威吓,答应了修行者的要求,交出一件东西。
  那修行者哈哈笑道:"谅你不敢不交出,五声木鱼响后,片刻迟缓不得,快说在那里,否则莫怪为师要杀你母亲了。"
  被威吓者道:师父,徒儿不该盗取师父的剑谱,如今任凭师父责罚,只是徒儿有个要求,不知师父能不能额外应允?"
  那师父冷笑道:念你早已出家仟悔,说吧!什么要求?"
  那徒儿道:倘若师父遇到芮玮,希师父将芮玮不会的两剑传给他,这要求徒儿知道太大胆了,但......但徒儿愿以一死相求......"
  那师父冷酷的大笑道:-死相求!你以为师父还会饶你一命吗?大胆丫头,竟敢背叛我偷盗海渊剑谱离开点苍山,寻那喻百龙的弟子,你想得好,偷了剑谱好私传那小子,那小子学会八剑天下无敌,哼,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快说剑谱在那里,再不说立时杀你母亲,教你做个天下不孝女......"
  话声刚完,眼前一花,一人落在师徒两人之间,面向站在门边的师父,背对缎衣尼帽的徒弟。
  那人面蒙黑巾,声音沙哑道:高莫野,令堂已被一灯贼尼杀害了......"
  他身后那女尼闻言惨变,声音栗动道:家......家母......被......杀了?"
  蒙面人头不回,一面沉痛无比的哀叹!
  站在门边的一灯,早已蓄发,后挽一髻,称她贼尼实不恰当,因她此时全部俗家艳妇的打扮,只是张玉珍容颜已老,如此打扮十分不伦不类。
  张玉珍望着蒙面人怒目道:"你是谁,快滚!"
  蒙面人冷哼道:我该滚,但你也该滚,贼......"他忽然转变称呼道:......张玉珍,咱们一起滚出去,不要污秽这块圣洁的地方。"
  他转变及时,没有喊出贼尼两字,这里只有一位女尼,他要骂贼尼,倒未骂到张玉珍而骂到高莫野了。.
  张玉珍冷笑道:"咱们两人问有仇么,你敢不敢说出自已是谁?"
  蒙面人声音更是沙哑道:你别想激我说出我的身份,但我告诉你,咱们两人间不但有仇,而且是极深的仇恨。"
  张玉珍被蒙面人突现的身法震住,不敢小觑他,有意探问实,闷声道:"什么仇恨?难道我杀了你的父母,妻子?"
  蒙面人懒得罗嗦,并且怕时间久了被身后的女尼认出自己是谁,此时他极不愿意削发为尼的高莫野认出自己,大声道:张玉珍,你到底不敢跟我出夫较量,解决那段极深的仇恨?"
  张玉珍内心打定主意要杀蒙面人,而且要用残酷的手段,但她冷静道:你想死在我手中太容易了,哼,你不道身份,当我不会知道吗?你出去等着、待会三招说出你是谁!"
  蒙面人道:要出去一起出去,咱们走到无人的地方"
  张玉珍道:"想死不争迟早,以我张玉珍的声望,决不会临阵逃脱,你乖乖在外等着,听我的话,输在我的手中让你死得痛快点,此时我要惩戒叛徒,知趣的快走!"
  张玉珍恨透蒙面人,若不是他,高莫野已将海渊剑谱交出,原来张玉珍用心计威吓高莫野,声言玉掌仙子落在自己手中,以五声木鱼响为限,五声敲后不交出剑谱,杀死玉掌仙子。
  虽然玉掌仙子早被张玉珍来时杀死,高莫野却不知道,三年前高莫野从点苍山逃出时偷走海渊剑谱,想在半年内找到芮玮交给他,以便芮玮练会海渊八剑成为天下第一人。
  那知那半年芮玮的消息毫无所闻,高莫野费尽心血打听不到芮玮的下落,半年后高莫野心灰意懒,只当这半年找不到芮玮,定是史不旧那毒药发作,芮玮已经死了。
  高莫野爱极芮玮,她以为芮玮死了,再无人生乐趣,于是削发为尼,年前被高寿的部下在华山尼庵中找到,高寿、玉掌仙子夫妇俩人闻到独生爱女为尼,亲至华山劝女儿还俗,高莫野誓不还俗,但不忍父母思念之痛,随同高寿夫妇回至北京,高寿特为女儿在深院中盖一座小尼庵,高莫野便在家中修行,以便父母常见自已。
  高莫野出家后,心意甚坚,本来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她素来孝顺,才回家修行,迄今她为尼三年,修行不可为不深,孝心却也丝毫不减,张玉珍以她母亲的性命要胁,高莫野不得不交出那八本海渊剑谱。
  张玉珍眼看失去的剑谱垂手可得,却被蒙面人前来扰乱,心中恨得痒痒的若不是有所顾虑,真想将那蒙面人千刀万斩。
  蒙面人望着张玉珍手中敲木鱼的小槌,声音低沉道:"张玉珍你本来是个尼姑现在还俗了,但你徒儿做了尼姑,你是过来人难道不知出家的痛苦么?你徒儿固然有错,现在她既然为尼,所有的错过都该一笔勾消了,还说什么惩戒?"
  张玉珍冷笑道:"只要她交还剑谱,惩不惩戒不关紧要,她快把剑谱拿出,否则惩戒免不了,她母亲的性命更免不了一死!"
  其实她心中的打算,剑谱到手,立时发难,发誓不让蒙面人与高莫野活下去!
  蒙面人叹道:"张玉珍啊!你为人未免太狠了,明明已将人家母亲杀害,此时还要要胁人家,你的良心何在?"
  张玉珍怒喝道:"住口!我与玉掌仙子无冤无仇怎会平白杀她,高莫野,你快将剑谱拿来,我饶你母亲一死,若再听这混帐小子胡言乱语,莫怪无情!"
  高莫野早就想交出海渊剑谱,但她心中总盼芮玮未死,所以提出要张玉珍传芮玮不会的两剑为条件,她不知蒙面人是谁,听他说母亲被害,半信半疑,心想师父不会那么傻,没有得到剑谱先杀死威胁自己的人质,师父既然以五声木鱼响让自己考虑,母亲定然没有被害,师父才以此要挟。
  其实她那知张玉珍的毒辣,张玉珍故使心计,深知人类心理的弱点,倘若一上来以玉掌仙子性命为要胁,反令高莫野怀疑母亲被杀了没有?
  张玉珍手敲木鱼让高莫野考虑,其实是令她心中焦急,倒底交不交出剑谱,不令她去想,母亲现在是生还是死?
  高莫野总以为师父以母亲的性命为人质,虽听蒙面人说母亲被杀了,内心只当母亲没有被杀,这又是人类心理的弱点,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况且是至亲的性命呢。
  高莫野怕师父一怒采取手段,急忙道:师父,我拿出就是,只盼。。"
  张玉珍知道高莫野下面要说传芮玮两剑的条件,她怕蒙面人再捣乱,倘若高莫野相信玉掌仙子被杀决定不会拿出剑谱,截口道:
  "也好,念你我一场师徒之情,我答应你传芮玮那臭小子两剑就是。"
  高莫野盗剑谱的用意就为芮玮,别无他求,张玉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剑谱留不留无所谓,要知剑谱在她手中三年之久,她却从未翻过一遍。
  正当要取出剑谱,蒙面人突道:且慢!"
  蒙面人这两字声音不象先前说话故作沙哑,高莫野听到耳里觉得熟悉,一楞间,停止前去取密藏剑谱的举动。
  张玉珍大怒道:好小子,你不要命嘛!"
  蒙面人冷冷道:"我既进来,这条命早准备不要了,张玉珍,你说无冤无仇不会平白杀玉掌仙子,问你,红袍公、蓝髯客与你不也无冤无仇,但你为什么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你说出道理来!"
  这番话先前蒙面人逼低嗓子,但说到后来,气愤难当,原来的声音暴露无遗。
  张玉珍大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知红袍公、蓝髯客是我杀的?"
  张玉珍在点苍山杀袍公、蓝髯客不过因他俩人传了芮玮飞龙八步、化神掌法,张玉珍杀他俩人时,点苍山上只有刘忠柱、芮玮与林琼菊。
  刘忠柱不与江湖人氏来往,张玉珍猜他不会传出自己杀武林两大高手的事来,除非是芮玮、林琼菊四处传说,天下再无人知"红照一天高,蓝照四海深。"的两大高手死在自己手中。
  蒙面人恨极而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玉珍,亏你曾被誉称一灯神尼,却是个嗜杀人命的女屠夫!你问我与你有何仇恨,红、蓝两前辈被杀,便是段解不开的深仇!"
  张玉珍听蒙面人称呼红、蓝两前辈,因他两人被杀而与自己结仇,显然他俩对蒙面人有恩,张玉珍想到这点即刻明了蒙面人是谁,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姓芮的臭小子,芮玮,我的徒儿作了尼姑,你做何感想?"
  蒙面人正是芮玮,他万想不到生性活泼的野儿竟出家为尼,当他听到高莫野说要张玉珍传自己两剑,内心有说不出的难过。
  野儿念念不忘自己,为了自己宁愿背上叛师之名,结果亲生母亲被害,而自己呢?何尝想过她,近年来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被救到北京高伯父家,还不把她忆在脑海里。
  芮玮心想自己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无情无意人,玉掌仙子被害,直接的凶手虽是张玉珍,那间接的凶手却是自己,高莫野不是为了我,不潜逃点苍山,不偷盗剑谱,张玉珍再嗜杀也不会杀野儿的母亲的。
  想到这,芮玮难过万分,暗忖:张玉珍啊!张玉珍啊!你我间又添一笔仇恨,芮玮有生之日,誓必不容你并存世上!"
  这时芮玮不愿以真面目与野儿相见,他要独自与张玉珍拼个生死,心想野儿见自己真面目后决不会让自己和张玉珍拼斗。
  张玉珍指出他的真面目,他立即声音沙哑道:"你说谁是芮玮,我可不认识,此来主要目的为红、蓝两位前辈复仇,张玉珍,你若承认是江湖上一号厉害人物,就跟我出去!"
  张玉珍说出蒙面人是芮玮后,心中就懊悔不已,暗忖:芮玮蒙面最好不过,否则莫野知道岂肯再将剑谱还我,拼死也要将剑谱给他。"
  正懊悔,那知蒙面人否认是芮玮暗中大喜,心想:好啊,你不承认最好!
  张玉珍展颜笑道:你是红袍公的徒弟吗?"
  芮玮要掩饰自己,答道:家师被杀,此仇不共戴天!"心想红
  袍公有传艺之恩,本就该拜他为师,称他家师并不为错。
  张玉珍又笑道:"你又要替蓝髯容报仇,可也是蓝髯客的弟子?"
  芮玮点头,怒目似要喷火道:"两位恩师被杀,今日双方无一死
  亡,誓不罢休!"
  张玉珍心知芮玮的武功不足为惧,大笑道:"你要替那两位老鬼
  报仇,我成全你,你先出去等着,我和叛徒说几句话后就出去成全你,
  想你两位师父多年不见你,一定感到寂寞了,我今天成全你去见他
  们。"
  芮玮虽知和张玉珍拼斗败多胜少,心中毫无惧意,走出两步,回
  头压低嗓子道:高姑娘......"
  身着尼装的高莫野合掌道:贫尼法号素心。"
  芮玮心中一酸,暗忖:"你取名素心意思可是-心向佛?"
  他心中这么问没有说出,接道:令堂确实被张玉珍杀死,尸体
  现在院中,我先安葬她老人家,再去通知令尊。"
  高莫野叹道:多谢施主好意!"
  张玉珍怒喝道:臭小子,你还罗嗦什么?"
  高莫野道:"师父,你不要再隐瞒了,我知道家母被杀了。"
  张玉珍道:你想赌赌气吗?你若不信母亲现在我手中,为师立刻把她带来在你眼前杀了。"
  高莫野道:一个人不能死两次,师父,你不要威吓我,那剑谱
  我送了别人,再也取它不回,你就是杀了我也无法取出。"张玉珍大
  怒,心想:她怎么突然间心意转变得如此快,本来还相信玉掌仙子
  活着,现在完全不信,无法再要挟她交出剑谱,只怪自己太粗心,玉
  掌仙子他们不说野儿在何处,一气之下全部杀死,否则不杀玉掌仙
  子,不是可以拿玉掌仙子的性命当面要挟莫野?
  高莫野怎会突然相信母亲被杀了呢?原来此时她知道蒙面人是
  谁了,芮玮怕她知道不放心自己和张玉珍拼命,进来蒙住面孔,且
  说话时故作沙哑以免高莫野听出,岂知声音伪装一当气愤时,本来
  的声音再难掩饰。
  高莫野与芮玮相处一段不短的时光,两心相好,焉有记不得芮玮声音的道理。芮玮一露出本来的声音,她就知道蒙面人是芮玮了。
  高莫野出家后遭遇不凡,业已全心向佛,往昔的情爱虽然迄今难忠,但那向佛之心犹胜过那段难忘的情爱。
  她知道蒙面人就是芮玮,会一度激动得要大声呼喊,投体入怀,叙述数年来相思之苦,然而她以极大的定力阻止了自己,暗中默诵了一遍心经,心情缓和下来,虽明知芮玮在身前,故作不识。
  但她确信母亲被杀了,她与芮玮间的情爱虽被向佛之心斩断,深信芮玮不会骗自己,此时她的心中痛苦莫名,就象三年前以为芮玮毒发身死,灰心得出家为尼时的心情一般的痛苦。
  她对母亲的爱尤胜对芮玮的情爱,但她能杀师父报仇吗?只听她含泪又道:师父,徒弟最后一次喊你师父了,从今后你我师徒间的恩仇一笔勾消,剑谱怨难奉还......"
  张玉珍见莫野说的如此绝裂,知道再难骗她,不能再以玉掌仙子的性命威胁她交出剑谱,于是她转念想以恩情骗得高莫野交还剑谱,那剑谱太重要了,虽然她自已不能练,教别人练会就是自己的克星,她不容世上有人武功高过自己,她要毁灭那八本自己无法练成的海渊剑谱,只听她柔声说道:莫野,你我师徒情份虽断,但你不想想当初为师收你为徒时。怕你身体孱弱不堪造就,远至小五台山求那史不旧给你医疗,为师费尽心血使你体魄强健,否则你那时再也活不上三年,这一段情份你能抹煞么?你能恩将仇报盗取为师心爱的剑谱吗?"
  她的声音越发变的柔和,声音打在高莫野的心坎上,这张玉珍不愧为一厉害的大女魔头,能刚能柔,只要骗回剑谱,暂忍一切忿怒:"莫野,我知道剑谱还在你身上,你本来要还我的,只怪那混帐小子捣蛋,你不要信那小子胡说,我没有杀伤母亲,乖徒儿,剑谱快拿出来还给师父。"
  高莫野听的眉头一皱,张玉珍话虽动听,母亲被杀之恨岂能消止,她越好言好语越令高莫野相信母亲被她杀了,此时她不过要施展手段骗回剑谱,这种心计,聪明的高莫野怎看不出,厌恶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恩情,出家时我心中懊伤无法报答,但如今这恩情完全不复存在了。张玉珍,家母被杀,我不报仇,就因你对我有恩之故,你快走吧,别等我心意改了。剑谱确实送了别人,出家人不打逛语。"
  高莫野最后两句话芮玮听得暗暗奇怪,她将剑谱给谁了?刚才明明见她有意取出剑谱,若不是自己喝阻,此时早到张玉珍手
  他不知高莫野从话声认出他后,内心已将剑谱给他等于送他了,并非送给别人,女孩子家的想法,尤其象高莫野般的女孩想法刁钻古怪,她认为心里给芮玮就是真的送给芮玮,芮玮那知她在意念中将剑谱送了自己,
  其实高莫野当初盗剑谱就决定交给芮玮,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能看到那剑谱的内容,就是师父要杀自己也不还给她。
  高莫野要在芮玮死前一学天下第一等的剑法,倘若芮玮果真不治,死后把那剑谱在他坟前焚化,心想让他在阴间学到无敌剑法,鬼中称雄。
  她这心意完全为了芮玮舍死救自己的情意,但她未能在半年内找到芮玮,也找不到芮玮死后的坟墓在何处,那番打算落空,这时知道芮玮在身前,情爱虽不能重叙,送剑谱之心牢不可拔,因她知道海渊剑谱确是天下第一等的剑法,芮玮学成后,称雄天下毫无疑问"
  张玉珍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将剑谱送人,却被她直喊自己名姓的口气激怒,暗忖:好丫头,当真不认师父了,难道老娘还怕武功差出自己的徒弟么,你肚子内有多少货,老娘还不清楚?哼!竟敢吓老娘起来,老娘就不走,看你如何对老娘报仇!"
  张玉珍看软的不成,干脆用硬的,不管剑谱在不在,今天非要你交出不可,当下应声道:不错,你母亲被我杀了,只怪你这不孝的丫头叛师,如今杀了你家全府上下,但还漏了高老匹夫,等着吧!老娘宰了那老匹夫的脑袋拿来你看!"
  高莫野忍住内心的冲动,暗忖:素心!素心!你既已受诫出家,应戒绝嗔怒,况且她还是救命授业之师,如今情份虽断,却不能对她出手。"
  只见她闭下眼睛,喃喃念道:你走!你走!我不杀你!我不杀你......"
  芮玮大感惊讶,暗忖:难道野儿竟能自信胜过她师父才如此说话,奇怪?她的武功莫非数年来另有奇遇,大有长进?"
  张玉珍怒极格格笑道:好徒儿,为师谢你不杀,可惜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生父,你在这儿等着,看老娘提那养育你的老匹夫脑袋来又如何奈得了我!"
  言毕,飞身掠出。
  高莫野听到芮玮跟追而去,突见她紧闭的眼皮流下几滴清泪,只听低声自语道:大哥,你我尘缘已尽,再未想到会活在世上,望你好好生活,此心佛缘已结,我心中只当你老早死了!"
  她也走出这间小庙堂,却未跟着张玉珍芮玮的去路,龋龋独去
  她为什么不等张玉珍重来,也不去保护她父亲,因她知道凭张玉珍一人之去,决无法杀害父亲,父亲护卫中有一名高手的武功,她知道不会下于张玉珍。
  她不愿再见张玉珍,因她此时武功确实在张玉珍之上,她怕再见她时,忍不住要报那杀母之仇2
  她看到母亲的尸体,却不停留,心道:母亲,爹爹会来厚葬您的,您的灵魂安息吧,孩儿去了......"
  她不敢接触母亲的尸体,因她怕激起仇恨,势必要追上张玉珍报仇,那时开了杀戒,岂是出家人的行逞?
  只见她泪流不止的离开成长的家宅,母亲已死,她不必再留下,当年回来,只为免得母亲思念成疾,却末想到回来反而害了母亲一命。
  其实她就不在,张玉珍也会杀她父母,张玉珍草菅人命,杀人不当回事,玉掌仙子被害天意如此,无法阻止!
  只是高莫野再也忘不了母亲被害的惨状,她越走越远,生似要尽快离开仇恨,离开杀劫不已的尘俗。
  但她能离开吗?
  她以后就能够永远摒弃尘世一切,荒山结庐清静的修行吗?第六十九章玉石像
  话说张玉珍奔出高寿第二府第,她早知高寿共有二妻,高寿既不在此地一定在大妻处。
  她气极高莫野定要获得高寿脑袋,本来她要一掌击毙高莫野,只因高莫野的话太气人,反而令她一时不杀高莫野,心想我杀了你父亲,看你又如何?
  她越奔越气,喃喃自语道:好丫头?你说不报母仇因我救你一命之故,现在去杀你父亲又结父仇,父母双仇总该报了吧,到时倒要看你如何报仇,哼!难道你当真能杀得了我!"
  越过街道来到僻巷,忽见一人拦在狭窄的巷上,那人正是跟追而出的芮玮,他仍蒙面,冷冷道:"给我站住!"
  张玉珍定身站住,冷笑道:"姓芮的臭小子,装神弄鬼吓你老娘么,把那脸上的捞什子拿下来,老娘知道你是谁了。"
  芮玮不慌不忙,扯下面巾道:张玉珍,你还想杀人吗?"
  张玉珍厉颜道:不错,我张玉珍喜杀人,红袍公、蓝髯客是我杀的,野儿的母亲也是我杀的,现在还要去杀她父亲。"
  芮玮昂声道:"有我芮玮在,不容你再滥杀无辜!"
  张玉珍格格笑道:"臭小子,高寿也不是你岳父,你拦我杀他,想讨野儿的欢心么,可惜现在讨欢心已经迟了,那丫头出家为尼,这一生做定尼姑,总不成为你这臭小于再还俗吧?"
  言罢,更是仰首大笑,心中得意之极,她对喻百龙失意,芮玮是喻百龙的弟子,芮玮恋爱失意,在她心里仿佛是种报复,这种报复十分荒唐,却令她感到十分高兴。
  这是一种变态的心里,她自己恋爱不成,就希望天下人恋爱不成,人家是:愿天下有情人皆成誊属。"她却是"愿天下有情人皆成怨偶!"
  芮玮听到张玉珍的讽刺,心里一阵隐痛,心想:野儿!野儿!你为什么出家为尼?你......唉!"
  他知道高莫野为什么出家,唯其如此令得芮玮心痛不已,他恨自己当时没有去找野儿,倘若在毒发前半年找到野儿,野儿怎会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呢?
  张玉珍见芮玮脸色显出无限的痛苦,大为喜悦,眉开眼笑道:"芮玮,野儿既然抛弃了你,自个为尼,道遥自在,却让你陷在感情深渊中痛苦,不如陪我宰掉高老匹夫,报复她对你无情,教她这一生水不能清静的修行。"
  这番邪恶的主张,听得芮玮心胸间一股怨气化成一股悲愤的力量,大喝道:张玉珍,纳命来。"
  当下一掌劈出,掌风凌厉,吓了张玉珍一跳,慌忙闪过,暗忖:"数年不见,这小子的功力大胜往昔啊?"
  她不知芮玮在葫芦岛底服食怪鱼,平白间功力斗增,连天山玉面神婆都不敢小视,再经高莫静帮他打通奇经八脉,功力更增,此时别说她,刘忠柱的功力亦不敢说定在芮玮之上。
  芮纬第二掌劈出时,左掌在右臂上一拍,顿时左掌幻化出无数掌形,恍如落英缤纷,掌掌透出泉涌的暗劲,张玉珍识得这招掌法,当年在点苍山顶芮玮曾以此种掌法打得张玉珍步步后退,此时掌招虽一,功力与当年相较,绝然不同,张玉珍知道厉害,脚踩凌波微步,飘身退出那浪涛般的掌劲范围。
  芮玮追击下去,定要张玉珍狼狈不堪,但他并不追击,双掌横胸而立,似在说我不占先机之便宜,重新好好较量吧!
  张玉珍不禁被芮玮此时的气势所夺,暗暗心寒,嘴上却强硬道:"蓝髯客被我杀死,我还伯那套区区的化神掌法么?"
  芮玮豪气纵横道:你不怕就上来试试!"
  张玉珍倒真不怕化神掌法,心寒的是芮玮强劲的掌力,这掌力贯注在化神掌上,比之创掌的蓝髯客威力犹胜三分。
  再加上比凌波微步还厉害的飞龙八步,张玉珍自信很难取胜,她不冒终战,运用心机道:姓芮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杀蓝髯客吗?"
  芮玮大怒道:"我知道!所以今天要以路老前辈的掌法,任老前辈的步法,两种绝学相加,杀他们的仇人!"
  张玉珍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我说红袍公与蓝髯客死的真不值得,为了-个臭小子损命太划不来了,'红照一天高,蓝映四海深'啊!鼎鼎大名的侠客,我张玉珍愿意杀你们吗?不!张玉珍念你们与我同处点苍山二十年之情,再怎么不愿杀你们,只怪你们传了臭小子的武功,应了当年的誓言,所创武功不如我便要横遭惨祸,但我张玉珍并不杀你们全家,可惜你俩死得真冤枉,不能说我杀你们,只怪那臭小子害了你们!"
  芮玮听的一怔,心里涌起一阵伤感,暗暗点头道:不错,两位老前辈是我害你们的,你们传了我武功却让我害了,我芮玮不是个祥人,你们为什么要好意传我武功,不传我武功,不是不会被害么?"
  张玉珍一见芮玮傻傻出神,知道计已得信,声调更是震人心神道:"我本不愿杀你们家小,虽然我当年说过,再与我为敌,必杀满门,现在却不得了,因你们俩人所创的武功又要与我为敌,只要我不死,当年的话一定要实行,你们俩位泉下有知,不要怪我张玉珍无情,怪传了臭小子的武功吧!"
  芮玮心中大骇,暗忖:我虽然自信武功不输张玉珍,可是我若一举不能杀死张玉珍,她若真走去杀两位老前辈的家小怎么办?我害了两位老前辈,不能再害他们家小啊!"
  当下芮玮话道:张玉珍,你不要怪罪到红、蓝两位老家辈的家人身上,今天我替他们报仇不用他们所传的武功就是。"
  张玉珍笑道:你不用他俩人的武功,念在二十余年相处之情,不杀他们家小,可是我说臭小子,你不用他俩人的武功是输定了!"
  芮玮大声道:"那不见得!"
  张玉珍指着前方道:"你不信吗?你看是谁来了?"
  芮萱才一回头,果见一人奔来,突觉一掌劈来,大惊失色,脚下不由使出飞龙八步,逃了开去。
  张玉珍偷袭不成,暗中大叫可惜,眼看巷头那人渐来渐近,虽看不清面目,以来人身法,武功不弱,不知是敌是友,是友最好,是敌要杀芮玮,时机只剩片刻,心念一转,冷笑连连道:臭小子说话放屁吗?"
  芮玮脸色一红,知道张玉珍在讥笑自己用红袍公的武功逃过那掌,但若当时不用飞龙八步,焉能躲过张玉珍的暗算,难道不用就无法与张玉珍相抗吗?他生性倔强了,况且最重信诺,咬牙道:那回不算,重新比过,决不再用!"
  张玉珍转身道:再比老娘不奉陪了!"
  芮玮大急,以为自已又使红袍公的武功,所以张玉珍要去杀红袍公的家属了,芮玮岂容她行凶,待要拦阻,但一起步硬生生定下,因他差点又使出飞龙八步了。
  刹那间,张玉珍身子一蹬,反手扬出一把暗青子,当年在点苍山顶张玉珍曾以此记怪招,射出拂尘打伤芮纬,此时以暗青子代拂尘威力大增,芮玮眼见暗青子不射向自己,却知背心要被射中。
  但此时他已知破招,以飞龙八步最后一步,不难破解,当年因见那招来得怪异,所以不知闪躲,天下不知谁相信明明不正面射来的暗器,却会转弯正中背心的怪异手法呢?
  芮玮虽知仅有的破解法,但他不敢使出,他怕飞龙八步一出,虽说逃过致命之危,决不用飞龙八步,这一迟疑,暗器袭到后心,在这一线之机,但听"当...'当"声,响个不停,那相击声刺耳之极,显然劲道甚大,芮玮已知有人用物器拦在自己后心挡开暗器,否则射中非贯穿身心,死于非命不可!
  几乎同时回身,张玉珍与芮玮跃身望去,只见来人手拿一柄玉石做的人形兵器,那人不是别人,原来是刘忠柱。
  张玉珍气得吐血,大叫道:活死人,又是你!"
  刘忠柱棒着兵器,不作一声,眼望着那兵器,泣然欲泪。
  芮玮大奇向那兵器望去,只见那玉石人形兵器,长有五、六尺,是尊美女石像,雕刻翅钥如生,活象生人一般,可惜被张玉珍的暗器射破十余个小洞,破坏了原有的美态。
  芮玮正要开口相谢大师伯救命之恩,只见刘忠柱哭了出来,声音悲抢道:"慧!慧!阿玉把你射伤,为夫决不再饶她!"
  张玉珍怒道:"活死人,你发什么神经,对着石像哭个什么劲?"
  芮玮已知大师伯在哭妻子的玉像被毁坏,心想:"大师伯至情至性,天下再无人如他一般痴情爱恋。"
  他了解大师伯,凄然道:大师伯,是我不好!"
  刘忠柱拾起头来,泪痕犹在,摇头道:不怪你,不怪你!转向张玉珍,怒目道:阿玉,为了师父,我一再饶恕你的行为,你若在点苍山从心向善,我决不与师父的女儿为敌,如今你不但盗走我妻子的尸骨,下山为恶,还毁坏我妻子的石像,说什么不饶你,师父,您老在天之灵,饶恕徒弟对你女儿不客气了。"
  说罢,一举手中玉石像,追身向张玉珍。
  张玉珍一掌横胸,另掌一摇道:且慢!活死人,我有话说。"
  刘忠柱陡然煞住去势,神定气闲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玉珍冷笑道:你说我盗你妻骨,那可是没法的事,我不盗你妻骨无法逼你下山,你不下山我这一辈子岂不要老死点苍山?"
  刘忠柱道:老死点苍山有什么不好,点苍山风景绝佳,你能死在那里还不好吗?莫非你愿意闯荡江湖,终日过着凶险的生活?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为武功高不怕为恶,那知世上高人比比皆是,一旦遇到世外高手,你种种恶行遭横报,与其惨死,不如在点苍山安份守己。"
  张玉珍冷哼道:世外高人毕竟是少的,我张玉珍可不怕谁,老死点苍山非我所愿,为尼终生更非我所愿,活死人,我为了自己不得不盗你妻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盗你妻骨之举,活死人,你须怪不得我。"
  刘忠柱怒道:不怪你怪谁,我与妻子终生厮守,永不分离,你活活拆散咱们,害得我孤苦寂寞,好不容易雕得一尊玉石像,以慰思念,如今石像又毁,阿玉,无论你怎么说,今天誓不与你罢休!"
  张玉珍大笑道:活活拆散?我盗走一副死人骨头说得上活活拆散么?活死人啊,我说你神经太不正常了!"
  刘忠柱斥声道:胡说!我见妻骨如见她本人,在我想象中,你就等于拆散了咱们,你......你太狠心了,她在哪里?快还她来!"
  张玉珍冷冷道:她是谁呀?可是那副死人骨头?"
  刘忠柱大喝道:快还她来!"
  张玉珍道:我没兴趣为你保管尸骨,那副死人骨头早被丢得无影无踪,活死人,你断了痴想,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刘忠柱大惊道:我妻子尸骨真的丢了?!"
  张玉珍笑道:还有假的吗?我可为了你好,否则让你留着,你这一辈子做定活死人了。"
  候地,刘忠柱号陶大哭起来,把那石像捧得更紧,喃喃泣道:"慧!慧!我只剩你的玉像可资纪念了......"
  张玉珍摇头叹道:师兄,我看你无药可救,快将那石像丢掉,否则你又要入痴,终生懵懂无知,把那石像当作活人,你还有什么活头,小妹可为你好,再不要去想你那亡妻,振作起来吧!"
  这一番话芮玮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张玉珍劝说得对,大师伯一代大侠竟为了亡妻壮志消磨殆尽不值得,倘若再为石像痴迷,有辜一番好身手,干脆丢掉石像,断绝痴想,这一生还可做些轰轰烈烈的事。
  刘忠柱自妻骨被盗,浑身神不守舍,当年追踪张玉珍,就为夺回妻骨,才破誓踏入江湖,那知张玉珍十分滑溜几年都未被刘忠柱追到,这几年来,刘忠柱就亏这石像相伴,否则思念成疾,活不到今天了。
  也不知是到碰哪位巧匠,帮他雕成这活生生的石像,刘忠柱日夕不离,现在他听张玉珍丢了妻骨无法再找回,此时将那尊石像看的更为宝贵。
  但那石像实在破坏得不成人形,面目全非,只能看出是尊女人石像,像貌如何甚难分辨,刘忠柱哭到后来,神智疯颠起来,大叫道:阿玉,你赔我妻子,今天赔本出来,誓要你命!"
  张玉珍见刘忠桂失去理智,神情可怕,心中寒意涌生,那敢再停留片刻,飞奔逃出,刘忠柱抱着玉石像紧追,口中不停的叫道:"赔我妻子!赔我妻子!......"
  芮玮起步稍迟,他轻功远不如刘忠柱、张玉珍,顷刻失去他两人的踪影,只闻刘忠柱怪异的叫声,远远传来。
  芮玮暗暗摇头,心想:往往天下最聪明的人想不开,痴颠成疯,忧苦一生,愚蠢的人什么也不去想,反而安享一生,迫遥自在!"
  刘忠柱就属于前者,他这一生自家妻去世如处地狱,念念不忘昔年山盟海誓的情感,倘若属于后者,妻子死了就死了,他只当妻子大限已到该死了。
  看来张玉珍此生不得安闹,她把那玉石像打坏,在刘忠柱心目中如同杀了他妻子,这一辈子刘忠柱不死,她是无法高枕了。第七十章煞手掌
  这几天北京城的居民,惶惶不安,街头巷尾时可见三五成群的百姓窃窃低语,他们谈论着同样一件事。
  酒楼茶馆的食客,只要一坐下来遇到相识,更是免不了谈论,往往谈到后来,个个色变。
  他们谈的什么?
  且听某甲道:"怎么,凶手还没抓到?"
  某乙叹道:"抓什么!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到那里去抓?"
  某丙摇头道:"太惨了!将军府内三十余口无一侥幸,幸好大将军当日不在,否则本朝的护国大功臣免不了被杀的命运。"
  某乙插口道:"奇怪,一夜之间满门被杀竟无人知,听说将军府的侍卫都有不弱的武功,可是现场却无拼斗的痕迹,凶手仿佛是个鬼魅,敢情施了邪术再一一戮杀?"
  某甲打了一个冷颤,寒瑟瑟地道:"会邪术?!那......那......凶手想杀准,谁就注定上一死啦?"
  某丁点了点头:"老兄,你可别犯上那凶手,犯上了.........
  某乙脸色惨变,连连摇手道:"别说了,别说了,祸从口出,吃酒正经,干!"
  某甲、某丙、某丁闻言不禁回首四望,仿佛怕那鬼魅般的凶手就在身旁,仰脖子尽一杯酒才定下神来。
  此时虽高寿第二府第满门被杀已经三天,这三天来北京城无人不知这件惨案,小百姓们那晓得有举手间能杀人的武林高手,只当凶手是个鬼魅,才能一夜间杀死三十余人。
  那高寿大妻处,自发现凶案起,禁卫特别森严起来,府第四周满布盔甲闪亮的卫士,一到晚上百姓绝迹,无人敢打道此过,怕惹上刺客嫌疑。
  其实高寿并不寄望那些狐假虎威的盔甲卫士来保护自己的性命,他知道再多的卫士也阻止不了江湖上高来高去的武林凶手。
  府第的周围,高寿另有近身侍卫,那些侍卫身着便衣看来毫无异处,与常人没有二样,却个个是身怀绝技、重金难聘的武林健者。
  一到上更天,那些近身侍卫分在府地花园内巡逻,他们耳聪目明,只要发觉稍有不对处即以暗青子招呼,高府花园每个时辰都有十位近身侍卫交互来往,相信一只老鼠从花园内窜过,也会被他们发觉。
  纵然如此,这天晚上还是被一条人影掠进,此人身法之快,令人见着难以相信,她一--张玉珍的本领可比高寿的近身侍卫高得多了。
  只见她几个起落,悄无声音地掠进内宅,十位巡逻的近身侍卫毫无所觉。
  张玉珍摆脱刘忠柱的追踪就来此地暗杀高莫野的父亲,她艺高胆大丝毫不计较这几天风声紧,高府禁卫得厉害,她心中决定要杀一个人恨不得马上解决,尤其高寿的脑袋,她要越快割下越好,若不是无法摆脱刘忠柱,白天她就来了。
  以前张玉珍收高莫野为徒时,曾来此见过高寿,知道高寿睡在什么地方,她地势熟悉,不一会儿掠到高寿卧房的窗前。
  她沾湿窗纸望进,只见高寿还没睡,背窗而坐,手持一卷厚书,阅读的正津津有味。
  她急着要割下高寿的脑袋好去见高莫野,也不看个仔细,一脚踢开窗户,毫无顾忌地笑道:"老匹夫,你还真有一手。"
  那高寿飞身跃起,张玉珍叫道:"给我乖乖躺下!"
  剑去入虹,那高寿未落地已被张玉珍削断双足,痛得他摔倒地上呻吟不已。
  好狠的张玉珍,一脚踏在高寿胸膛上,举剑割下,剑到中途,大惊道:"你是谁?"
  她见过高寿,但眼前之人并非高寿,只是穿着高寿的衣服,假扮在高寿房中。
  张玉珍心念一转已知中计,她却不怕,虽听这卧房四周脚步纷纷围近,不慌不忙地指着假高寿道:"老匹夫呢?"
  假高寿双腿鲜血直冒,咬牙切齿道:"不在,你......你......逃不了一死......"
  张玉珍不等他说完,左脚一沉,顿时震碎假高寿的内脏,余下"一声临死前的惨叫传得老远,寂夜听来,甚为可怖。
  这一声震醒全府上下,大叫道:"刺客!刺客!.........
  只见人影越围越多,把高寿那卧房围得水泄不通,火把一一亮起,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张玉珍站在房中,暗暗运气贯布全身,此时她脸上煞气满布,好不怕人!
  忽听轰声大响,卧房门被撞开,同时房间门、窗口跃进三人,张玉珍举剑一挥,那剑招恍如水银泻地,顿时间连斩三人,每人的脑袋都被削掉,滚落地下。
  后面又进三人,张玉珍同一剑招,人站在那里位置未变,只见二人惨叫未出,脑袋已掉。
  攻进四起,死了十二人,余者被张玉珍的剑招震骇,再无人敢进去,围在窗户。房门前有那看的清楚的,目瞪口呆,不晓得那十二人倒底是怎生死的?
  那已死的十二入武功皆都不弱,堪为江湖二流以上的高手,但他们为何不及一招就掉脑袋呢?
  原来张玉珍那招法正是海渊剑法中的一招,也就是芮玮所不会的二招之一,名叫杀人剑,当然这招名并非张玉珍取的,而是聋叟取的,他从张玉珍处以残废双耳换得此招,觉得此招的杀人威力如切菜一般的轻快,故称杀人剑最适当不过。
  此时张玉珍使来果然杀人轻快无比,不愧聋叟取的好名字:"杀人剑"!
  张玉珍对那八招剑法熟得不能再熟,每一剑揣摸透彻,各剑威力使来皆有神鬼莫测之能,可惜她不能够连使八剑,串同一气,只能各展各剑的威力,因一当她连接使剑便觉气血翻涌,痛苦不已。
  后来她才知女人不适干练海渊剑法,充其量只能尽展一剑的威力,要想一展整套剑法的威力就不可能了。
  然而就这样,一剑的威力已是奇学,高寿的近身恃卫虽然亦称得上武林高手,遇到此剑一筹莫展,只有伸颈子挨割的份儿。
  张玉珍不见有人再进,得意的一抹剑身鲜血,望着那泓深水似的刃口,自言自语道:"宝剑!宝剑!今天索性让你多吃点人血!"
  说完,举步走出卧室门,围在房门四周的侍卫吓得齐身后退,张玉珍走一步,他们退一步,张玉珍走了九步,数十人跟着退了九步。
  张玉珍心中好不得意,格格大笑道:"高老匹夫请来的侍卫都是些酒囊饭袋嘛!"
  这句话激怒那数十名便衣近身侍卫,他们在江湖上都是有声望的武林人氏,一时被张玉珍那记怪剑招吓住,才不敢动,此时被激,不知那位先亮兵刃,余者一拥而上,但见十余件兵刃齐向张玉珍身上要害处刺到。
  张玉珍把那招"不破剑"使出,只闻当当声响个不绝,凡攻向她的兵器,皆被震断。
  她以一柄轻灵的普通宝剑竟能震断各种不同的兵器,此份功力着实骇人,那兵刃被削的惧意才升,忽见剑光匹练而来,"啊"声惊叫来不及出口,只觉颈子一凉,到在死城报到去了。
  张玉珍那招"杀人剑"一举削掉十三个脑袋,已到剑法威力的极致,照说有自知之明者,不该再以鸡蛋碰石头了。
  可是那些未死的近身恃卫,见同伴被杀,刺激得胸口一热,顾不得死活,又有十余名冲上前去。
  眼看他们被张玉珍依样葫芦的轻易宰杀,陡闻巨喝道:"站住!"声音沉雄有力,闻者莫不心头一震。
  那十余名侍卫不由齐都站定,只见一位年青剑士缓步走上前来,他走到张玉珍身前站住,向身后侍卫挥手道:"你们不是她的对手,看我一个人对付。"
  十余名侍卫皱眉退下,心里不满那位年青剑士狂做的口气,但又不得不遵,因他是近身侍卫的领班。
  那年青剑士一脸都是傲气,双眉上挑,虽然长得英俊不凡,总觉得有点令人不喜与他亲近的味儿。
  骄做的他举剑平伸,满不在乎道:"好好应付。"
  那口气仿佛长辈在教导晚辈的剑法,教他小心一点,不要轻易就败。
  张玉珍虽然有气,却识货,定下神来,垂剑于地,冷冷道:"你先上吧!"
  她看出对手的剑法非同小可,因他平伸之剑如岳峙渊亭,气度之稳,生平罕见,实为强力的敌手。
  她叫对手先上并非在赌气,而是看出那骄傲的年青人,剑法守一个,"稳"字,要他先攻,不见得对他有利。
  那年青剑士到底是年纪青,他自己骄傲却受不得别人的傲气,见张玉珍藐视自己,大怒出剑刺去。
  张玉珍看来虽稳却无什奥妙,暗中笑道:"空有其表,不过架子好看而已。...
  她判断错误,以为敌手不堪一击,懒得跟他耗神,随手施出"不破剑"想先削断对方的宝剑,再割脑袋。
  张玉珍虽然随手出招,威力毫不有损,只等对方宝剑一进剑幕便要报销,她想得好好的,眼前情势忽变。
  年青剑士本无奥妙的平庸剑招,变得不平庸起来,一个剑尖倏地变化出百十个剑尖来。
  张玉珍这边看去,只当一个个流星飞射坠入剑幕,她那"不破剑"虽号称不破,总有漏洞处,于是恰好一颗流星射入剑幕,破了那招第一次被破的"不破剑"!
  亏好张玉珍的凌波微步,未被突进剑幕的敌剑刺中,如此一来张玉珍已知剑法远不如他,侥幸得脱,远离那骄做的剑士不敢再进前来。
  要知张玉珍的武功博而不精,她的武功大半用美色骗来,海渊刀谱被她从胡一刀处骗来后,因她素不喜刀,心想女孩子拿把刀像个什么样子,故用剑去练海渊刀法。
  剑和刀迥然不同,虽经她勉强改成剑谱,威力不减,可惜不能练成,只会八招剑而不会一"套剑法。
  那八招剑法虽然出奇的厉害,碰到真正的剑法高手不足为惧:到底张玉珍只能使一招剑法而已,倘若她能展出一套海渊剑法,情势就不同了。
  张玉珍虽然遇到邪剑高手郭少峰,但她未能骗得郭少峰的剑法,此后再未遇到剑道中能手,她虽喜剑,于剑法一道却是最弱的一门武功。
  张玉珍暗暗懊悔带剑前来行刺,倘若带别种兵器来,以骗到该种兵器的绝学尚可与那年青剑士再斗一番。
  海渊八剑不行,张玉珍再不会另种厉害的剑法好和年青剑士争斗,她站在那里斗志全消,心中暗恨郭少峰不解风情,否则当年传了自己高深的剑法,今天何至如此?
  看那青年剑士当真骄做的紧,他见张玉珍垂剑预备不斗的样子,大笑道:"你可是自知剑法不是我对手,所以不斗了吗?那没关系,你怕我剑法,剑法不比改比掌法好啦!"
  张玉珍所有武功中最擅掌法,闻言顾不得生气,窃喜道:"好小子,现在你狂,等下就知道厉害了。"
  她不怕丢人先丢下宝剑,年青剑士昂首四顾,似在说:"你们看本少爷如何,一招间就教她弃剑不斗,改比掌法。
  他神气活现地插回宝剑,大刺刺道:"这次你先上。"
  旁观的侍卫无不被年青剑士的态度激怒,虽未说出来,脸上皆都不悦,他们心想:"现在捉刺客拿她问罪要紧,岂是显武功逞能的时候。"
  张玉珍这回不跟他斗嘴赌气,先上正好,脚下踩凌波微步,双掌连环攻向年青剑士。
  年青剑士一掌接下,倏地敌踪不见,张玉珍的凌波微步立见奇妙,来到他身后,双掌排击而出。
  年青剑士确有值得骄做的武功,右脚一缩,左脚尖独立一旋,迅快面对敌手又接下一掌。
  凌波微步玄奥,他那独特的轻功更玄奥,只见年青剑士一掌接着一掌还攻,不为张玉珍的步法所制。
  倏忽三十招交过,那年青剑士功力稍弱张玉珍,但他掌法出奇,补那掌力不及之处。
  渐渐两人的掌力越击越强,四周侍卫被那凌厉的掌风逼的越退越远,他们心中虽恨年青剑士也就是他们领班大过狂傲,亦不禁佩服这领班武功较之同济高得大多,难怪高寿指他当领班。
  百招下来不分胜负,年青剑士焦燥起来,心想擒一个凶手费那么大事,高寿要小瞧我了,他骄做成性,不能立时得手,焦燥之心越甚。
  张玉珍一则以惊,一则以喜,惊的是这年青剑士的武功恁的高,怎么从未听说过,当今怕无人武功能高过他,喜的是他掌法虽妙,败象已露,那知在一百五十招上,年青剑士掌法忽变,展出一套形式古朴的掌法来。
  这套掌法名叫先天掌,是他师门中规定不准轻易施展的掌法,年青剑士求胜心切,冒然施了出来。
  先天掌一经施出,不出三招,年青剑士一掌刷在张玉珍的右颊上,跟着又是一招,接着那掌刷在张玉珍左颊上。
  张玉珍被刷两记耳光,内心之痛苦可想而知,她是成名人物被打耳光,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年青剑士先天掌继续施展下去,已不成相斗的形势了,他好象在戏弄小孩,左一招右一招都是打在张玉珍脸颊上。
  他有意显示自己之能,不用重手打伤张玉珍,张玉珍只有被打的份儿,无法还手,如此十几个耳光下来,张玉珍再也忍受不了,叫道:"我输了!"
  年青剑士大笑住手,得意的说道:"你承认输了,我也不难为你,快快自缚双手吧。"
  张玉珍到老来受此奇耻大辱,内心痛苦莫名,但她怎肯自缚双手,任人宰割,心生一计,笑道:"请问小兄弟贵姓大名啊?"
  年青剑士心中高兴,不假思索道:"我叫萧风,你要是不服气我们再比过。"
  张玉珍摇头道:"你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别说我,任谁也不敢不服你啊?"
  须知越骄傲的人越喜欢别人捧他,越捧他越骄傲,否则他怎骄做得起来,张玉珍一顶高帽戴得他晕晕的,根本忘记眼前是位刺客,刚才还舍生拼斗的敌人呢!
  张玉珍说完话转身要离去的样子,萧风对她大起好感,不预备阻拦,四周侍卫却大叫起来:...决把她绑了!"
  萧风这才想起自己的责任,却无敌意他说道:"你不能走啊!"
  张玉珍道:"我不走,你叫他们来绑我吧。"
  萧风心想:"何必要绑,太费事了,干脆制住她穴道,不是一样?"他以为张玉珍完全屈服了,随手点去。
  蓦然,张玉珍不转身,反掌拍出,她那反掌煞也奇怪,一拍间整个身子奇巧地转到萧风身后,于是那凌厉无比的掌风,拍向萧风的背心要害。
  这一掌诡异奥妙,萧风让她拍实,以张玉珍的掌力,难逃一死,在这千钧一发之机,屋顶横梁上飞坠下一团黑影,那黑影生似知道张玉珍反掌的厉害,是故张玉珍一出掌他就坠下,张玉珍掌到萧风身后,恰好被他截住,只见他人在空中,单掌伸出,硬生生接下一掌。
  两掌相击,'啪"声大响,那黑影不能借力,功力虽高亦被震飞丈外,落到地上,翻身站起,并无损伤。
  这一切的变化炔如电光石火,众侍卫不及惊呼,事情已经过去,那黑影是谁,他们大半认识,大叫道:"是芮公子!"
  萧风也见过芮玮,芮玮在府养伤之事,府中侍卫都知道:只是有的没看到他,但大半都见过知道,他是将军故友芮问夫之子。
  张玉珍一掌未能杀死萧风,知道再无机会,那被辱之仇再已难报,恨得指着芮玮骂道:"臭小子,坏我大事!"
  她骂完这句话,坐下地来,心知暗算萧风不成,他武功比自己高得大多,别想逃脱,一定要怒杀自己,还有芮玮更难饶自己一命。
  她闭目等死,不愿再斗,徒取自辱,心想:"两个臭小子,随便那个给我一掌吧!"
  但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暗中奇怪:"芮玮忠厚不忍杀不抵抗的敌人,那萧风骄做冷酷怎么也不动手出气呢?"
  睁开眼来,只见玮玮站在原地未动,萧风仰首望天好象在想一件难题,暗忖:"他莫非在考虑要不要杀我?"
  众恃卫不得领班萧风的命令,无人敢自动上前去绑张玉珍,静站四周,听萧风发落,他们心知张玉珍现在虽然闭目就绑,但要不是萧风去绑,谁也绑她不得。
  芮玮知道张玉珍要杀高寿,那天刘忠柱尾追张玉珍去后,他就偷来此地,暗中保护高寿,后来得知房中高寿是假,本人早已潜藏别处,但他还不离去,心想张玉珍不知去向,来到这里也好拼命。
  未料到恃卫中竟有高手能制住张玉珍,心中佩服萧风,他躲在梁上,见萧风危险,赶上救他一命。
  此时虽然有机会杀张玉珍,芮玮却不屑去杀,暗忖:"张玉珍闭目就死,是自知非萧风对手,唯有萧风够资格怎么处置她,她若不死,将来再找她报仇。"
  众人都不知道萧风在想些什么,萧风忽然象想通了,走到张玉珍身前,张玉珍倔强说道:"我杀不成你,只有让你杀了!"
  萧风摇头道。"我不杀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张玉珍道:"问完了以后呢?"
  萧风道:"果如我心中所想,我就放你。"
  此言一出,众侍卫大哗,叫道:"放不得!杀了她替哥儿们报仇!"
  萧风冷笑道:"你们谁敢杀她,就来杀罢!"
  张玉珍笑道:"我输你手中,只能你杀,谁要不自量力,先付量忖量自己能不能够杀我。"
  萧风道:"就是有能力杀,也要等我问个问题后。"
  芮玮走上前道:"什么问题,可否快问?...
  萧风冷笑道:"问过后,你想杀她么...'
  芮玮一怔,心想适才救他一命,怎么不但不感激,反而对我不善?"
  萧风不等芮玮回话,冷哼道:"问过问题后,杀不杀,放不放,权力在我,你们要是不服,尽管出来向我挑战,胜过我便有权处置这妇人。"
  他这话等于是向芮玮挑战,意思你想杀她,先通过我这一关。
  众侍卫听得大怒起来,暗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有权要处置刺客,将军雇你做领班,一定得听将军的吩咐,你他妈的不过跟我们差不多,神气些什么?"
  他们心中愤怒,却只在心中哺咕,不敢明目张胆他说出来,萧风的武功实在太厉害了,暗忖难有人在他手下走上三招。
  芮玮不愿跟他争执,退到后面,心想:"随你杀也好,不杀也好,总之,你放了后,我再找她报仇就是。"
  萧风威风出够,不见有人违抗,大笑了三声,才问张玉珍道:"你刚才反手掌要杀我那招叫什么名目?"
  张玉珍摇头道:"我只会使,不知名目。"
  萧风道:"我本来只觉路子很熟,仿佛我门中心法,想了半天才知你那反掌一招叫做煞手掌。"
  张玉珍道:"煞手掌这三字,我从未听过。"
  萧风道:"你没听过,但总该知道传你掌法那人是独眼吧?"
  张玉珍脸色微变,问道:"不错,你认识他吗?"
  萧风笑道:"当然认识,否则我怎知他的绝艺名叫煞手三招。"第七十一章情不断
  张玉珍失声道,"煞手三招?那独眼人传我的掌法正是三招?"
  萧风道:"名虽三招,其实三招的使用各各有异。"
  张玉珍击掌道:"对啊!"
  萧风更是得意的说道:"三招使用虽异,却是一个路子,一招用在暗器上了,一招用在兵刃上,另一招就是你适才所使的,用在掌法上了。"
  张玉珍何等奸滑,已知萧风此人好高骛远,喜欢被人逢迎,于是有意说道:"好险,好险......"
  萧风道:"何险之有?"
  张玉珍道:"我真不量力,阁下对这煞手三招如此熟悉,我竟以之偷袭阁下,幸亏那姓芮的小子前来阻挡,否则不是偷袭不着,反而被阁下的绝招击毙了?"
  萧风被这顶高帽子一戴,内心大悦,其实要不是芮玮替他阻挡,他绝对无法逃避张玉珍那招煞手掌,但他死爱面子,明明芮玮救他,他不但不感激,认为芮玮刷他面子,这时听张玉珍这么一说,厚颜笑道:"好说,好说,不错,那煞手三招虽是威厉无比,萧某却有解救的对招,可是,我也不会伤你,我既认出你的掌法来历,要知煞手三招是本门师叔独创的武功,你我师门上定有渊源,我岂会冒然伤你,不怕家师叔的责怪?"
  芮玮料想不到张玉珍和萧风套上一层师门关系,心想张玉珍今大有惊无险,萧风一定放她,但芮玮颇有点疑惑,寻思:"要说萧风在那危急的情况下还能自救并伤张玉珍实在太难令人置信了!"
  芮玮深知张玉珍那煞手招的厉害,他曾两次差点送命在煞手招下,一次在点苍山顶被张玉珍用拂尘射中后心:一次大把暗器从后心射来,若非大师伯用玉佛像阻挡,死定了。这两次的经验令他看出张玉珍的反手掌出人意料的厉害,所以他毫不考虑的从屋梁上坠下,抢救了萧风一招。现在听萧风这么说,自己救他多此一举了,难怪他不感激自己。
  芮玮生性老实,虽疑惑萧风有能力解救张玉珍那煞手掌,但想世上奇人高士多有神鬼莫测之能,萧风既这么说,自己纵不救他,定有奇招出现,只怪自己眼界低浅,过于庸人多事了。
  却听张玉珍惊讶道:"什么!,那传我三招的独眼人是你师叔?"
  萧风笑道:"你学了我师叔的独创绝招还不知他的来历吗?"
  张玉珍摇头道:"他只传我三招,别的什么话也没说,连个姓也没告诉我。"
  萧风道:"我师叔的行径孤陋怪异,旁人想他煞手三招势难登天,我曾求他教我,他都不肯,你真有缘,能得他老人家欢心。"
  他这话无意说出,只要稍有脑筋的人就拆穿了他的牛皮,心想:
  "你没学过煞手三招竟敢说能够破解,更出奇招伤敌,显然是自吹自擂,掩饰自己的无能。"
  有那脑筋转的快的卫士,不由暗暗冷笑,要不是有所顾忌,早已大笑出来。张玉珍也听出并非萧风真有能力解救煞手三招,她此时更恨芮玮多事,否则一掌击毙他,洗雪十余记耳光之耻。
  她更摸透萧风的脾性,心想今日危急,只有再多奉承几句,靠他来解救芮玮与众侍卫的仇视。只见她谄媚地笑道:"你师叔看得起我传我三招,我与你师叔不过数面之交,他就如此慷慨,那会不传给阁下呢,我想令师叔认为煞手三招给阁下并无多大用处,所以不传,以阁下的武功何患会不会那煞手三招?"
  萧风大感知已,笑道:"你的话有道理,本门武学博大精深,煞手三招虽是师叔独创的武功,本门武学中算不得奇特之学,师叔怕我本门功夫都学不完,何必多学煞手三招,可是,你能学到师叔的武功,总算有缘,称得上本门弟子了。"
  张玉珍打蛇随棍上,乘机道:"这么说我称你师兄了。"
  张玉珍的年纪大得可做萧风的老娘,众侍卫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暗骂道:"肉麻!肉麻!"
  萧风却一点也不觉得,一本正经道:"你既是师叔的半个徒弟,这声师兄生受了。...
  张玉珍口中又喊了声:"师兄!"内心却道:"师兄个屁!你师叔和我有缘,不错,的确有缘,哼,那是露水姻缘,独眼老鬼若不是被我摆布得欲仙欲死,煞手三招怎会轻易传授?小子,听清楚点,在辈份上你该称老娘叔母哩!"
  张玉珍宁降了一辈半,正是她的狡猾处,这第二声"师兄"一喊,萧风再不能生受了,回首四望道:"诸位兄弟,此人前业行凶,定然是某种误会,现在弄清楚了,原来是萧某的同门,现在萧某自作主张,放她离开,将军那儿有我担当,你们要是不服,向我问话。"
  众侍卫暗暗冷哼,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萧风的话再明白不过,谁问他话谁倒霉,既不是他的对手,少惹事为妙。
  萧风洋洋得意地向张玉珍道:"你去吧!这儿一切有我作主,见到师叔就说家师'拳剑无双'想他老人家,希他能回西藏一晤。"
  张玉珍暗暗冷笑道:"'拳剑无双'!好大的口气,难怪你目中无人,敢情有其师必有其徒。"心中正骂,脸上假意笑道:"多谢师兄,我去了一一"
  "去"声未毕,芮玮一步踏上前道:"留步!"
  张玉珍转脸笑道:一可是叫我留步?"
  芮玮不假颜色道:"你既来此,得向高将军说个公道!"
  张玉珍冷笑道:"什么公道?"
  芮玮怒目道:"三日前,高将军侧室,全府三十二条性命!...
  众侍卫大哗道:"什么!她就是杀二夫人的凶丰?"
  "放不得!放不得......"
  "决请将军来办这凶手......"
  有个腿快的,才跑三步,萧风喝道:"停下!"
  那下人丝毫不理,萧风大怒,一指弹出一缕尖风,只见那腿快的侍卫"啊"声一叫,作奔跑状,定在地上。
  这一手罕闻的,"隔空弹穴"震住各个侍卫,萧风狂做道:"谁敢动!"
  张玉珍乘机又加上一句:"要命的别动!"
  萧风转身面向芮玮道:"你没听我放她走吗?"
  芮玮心平气和道:"阁下受聘将军府,目的何在?"
  萧风道:"保护将军性命,现在将军平安,我自有权放她。"
  芮玮没好气道:"她杀了将军侧室,你不问问?"
  萧风断然道:"没有杀,她不是凶手!"
  芮玮道:"阁下怎知她不是凶手?"
  萧风冷笑道:"你与她有没有仇?"
  芮玮慨然道:"有,仇恨很深。"
  萧风大笑道:"这就明白了,你,姓芮的,假公济私,含血喷人,言词不足信。"
  他不等芮伟再说,挥手道:"你快走!"
  张玉珍知道目前的危机,再不快走,更待何时,飞步掠出,芮玮抢上前去,萧风大喝道:"胆敢!"
  横身拦住芮玮一掌拍出,芮玮接掌过去,顿时"彭"声大响,芮玮定身不动,萧风倒退数步。
  这一相较,比出萧风的功力不如芮玮。
  这片刻间,张玉珍已奔得没了影儿,张玉珍轻功比芮玮高,芮玮心知再追徒然,索性不迫。
  萧风羞怒道:"怎么?你敢和我动手!"
  芮玮摇头道:"你是高伯父的侍卫,我不跟你敌对。"
  萧风不眼气道:"撇下这关系,你待怎地?"
  芮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犯不上动手成敌。"
  萧风大笑道:"懦种!早知如此,谅你不敢去追本门弟子,虚张声势,嘿嘿!不错,正是虚张声势。"
  芮玮不愿与怕父的侍卫结仇,忍住怒气,不作一声。
  有那平日早就看不惯萧风为人的侍卫,看出芮玮实力过萧风,喊道:"芮公子再给他一掌。
  "懦种!什么懦种?人家是不屑与你争斗!"
  "芮公子要得,饶了他吧,饶了他有天......"
  这几句话听到萧风耳中,气得暴跳三丈,怪他平日过于狂做,虽是侍卫领班,竟无一位恃卫向他。
  芮玮不为众侍卫的话所动,生怕起了冲突,于高伯父脸上不好看,转身欲待走开。
  萧风大喝道:"站住!"
  芮玮不愿太过示弱,回身道:"有何贵干?"
  萧风道:"萧某要会会你,教那些有目无珠的人看看谁个厉害!"
  芮玮谦逊道:"在下自承不如,阁下可以不必生气了吧?"
  萧风也知与芮玮动手,落不到好处,何况他是将军故友之子,见好即收,冷哼了一声,回身四下一望,意思在说:"他自承不如,你们没得话说了吧?"
  那知众侍卫恨透了他,企盼芮玮教训他一顿,故作煽动言词道:"我说丁老三,功力不如人家最好别找人家麻烦。"
  "找麻烦?人家不找他麻烦就好罗!"
  "芮公子多谦逊啊!"
  "真有功夫的人谁不谦逊,空架子的人才自命不凡。"
  萧风气量狭窄,几句话一入耳再难忍受,抢到要走的芮玮身前,怒气汹涌道:"我要好好会会你,不斗不行。"芮玮摇头道:"我不同你斗。"
  萧风一急,他傲气冲天道:"我让你一百招,再不敢斗,你就是懦种!"
  芮玮心中生怒道:"好,我倒要见见你"。
  萧风胸有成竹道:"比掌比剑?"
  芮玮道:"随便,掌剑皆都奉陪!"
  萧风大笑道:"你是将军故友之子,又是素心的好朋友,咱们不伤和气,比掌吧!"
  芮玮听他说起高莫野的法号,忙问道:"素心?你说的素心指谁?"
  萧风轻狂道:"你管她是谁?、放心,看她份上我不会伤你呢!"
  芮玮见他如此小瞧自己,好似伤不伤自己,易如反掌,不由得怒火上冒,再不打话,一招拍出。
  萧风单掌一圈,将芮玮那招化于无形。
  芮玮暗中佩服萧风掌法神奇,面对强敌,雄心大发,当下不按一一套掌法的规矩,时而简药官的天罗三掌,时而喻百龙的玄妙三十掌,间或杂上蓝髯客路庭花的化神掌法。
  萧风本来双脚不动,仅以双掌化招,这时芮玮掌法不成规矩,萧风不得不动双脚化招。
  萧风手脚并用,掌法更见神奇,芮玮每招虽然劲道势如排山倒海,全然无功,恍若萧风的掌法,专破天下各种掌法,其守势之严密,不下"不破剑"的威势。
  转瞬,芮玮百招攻完。
  众侍卫见萧风果然能让芮玮百招,齐皆大骇,不由皆都懊悔刚才的煽动言词,害得芮玮有败无胜。
  他们怎知芮玮功力虽高出萧风,掌法却不如萧风甚多,满以为芮玮能胜萧风,结果形势趋向反面。
  有那为芮玮着急的,早已偷偷去禀告高寿了。
  萧风百招让完,大笑道:"可惜一副好身手,却是银样腊枪头!"
  话声一毕,回招反攻。
  他出招就是他门中掌法之最:"先天掌"。
  这先天掌,张玉珍敌不过三招,芮玮掌法不如张玉珍,更是不敌,二招下来,已知结局惨败。
  萧风第三招拍出时,叫道:"打右耳光!"
  芮玮外和内刚的性子,怎堪受耳光之耻。心知张玉珍无法闪过耳光之耻,自己也难免了,但他已有先见之明,双掌护在脸面附近,一听萧风叫"打右耳光"全身要害不守,宁弃性命不受耳光之耻。
  这样一来果见功效,萧风口叫"打耳光",却未打中,但打在芮玮的手背上。
  萧风打不到耳光,心中大觉失望,他是有心要芮玮当场受尽耻辱,一掌打不到,另掌扬起第四招时又叫打耳光。
  先天掌虽然神奇玄奥,但芮玮拼了命存心不让萧风打耳光,萧风再神奇的掌法也无法奈何了他。
  萧风七八招下来,不断的叫着"打耳光",结果一掌都打不到,掌掌打在芮玮的手背上。
  萧风并不敢打伤芮玮,他早对芮玮存着嫉妒心,心想今天他打几十耳光。教他以后无脸做人。
  那知芮玮不要性命的守着,萧风不想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宁可断头,不肯受辱,他打不着,大怒起来,叫道:"你再拼死守下去,萧某不客气了。"
  芮玮忍怒不言,眼光炯炯的直视萧风,显示无比的决心,萧风叫道:"好家伙,看你要命还是要脸!"
  当下左掌一招"先天掌"打芮玮耳光,右掌又是一招"先天掌"挟着凌厉的掌劲,直袭芮玮胸前要害!
  萧风这一手的确够狠,芮玮要命非得双掌守在胸前不可,如此一来,吃耳光是吃定了。
  萧风哈哈大笑,暗忖:"本少爷要打你耳光,你就得非挨不可!"
  岂知芮玮宁折不挠的性子,双掌仍护在脸面附近,根本不去理会萧风那招致命的右掌。
  萧风狠狠的冷笑道:"好家伙,我一掌毙了你!"
  眼看萧风右掌捷快的拍向芮玮胸前要害,在这同一时刻内,高莫静随高寿来到堂上。
  高莫静见情郎性命垂危,尖叫道:"住手!?
  萧风狠心已发,那掌断不可能再收回,只见高莫静的身体,生似随着那声音飘至芮玮至萧风之间。
  高莫静来得极快,轻功匪夷所思,萧风左掌拍在芮玮手背上,右掌却未能打中芮玮,而被高莫静较矮的身体侧面挡住。
  芮玮亲眼看清楚高莫静代自己受下致命一击,内心大恸,不由双手抱住高莫静的香肩,悲声道:"姐姐,姐姐,你......你......"
  萧风一招闯下祸事,脸色大变,他是想不到,竟有人冒死代受一掌,而那人却又是自己心目中的情人--高莫野的姐姐。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骇住了,他们只当高莫静受了萧风凌厉一击,其结果高莫静一定吐血而亡。
  他们仿佛看到一个画面,高莫静神情萎顿,嘴角流着鲜红的血液,渐渐垂死在芮玮怀中......
  但远非众人所想,高莫静好端端的站着,满脸关切的神色望着芮玮道:"你受了伤么?"
  这句问话,问得芮玮呆住了,只因这句话应该他问的,虽知受掌的人夷然无损,反倒来安问他。
  芮玮忽然发觉自己的感情在广庭众目下,太暴露了点,慌忙拿下抱着高莫静香肩的双手,神色尴尬道:"我......我......没......没......受伤......"
  高莫静脸上绽开笑容道:"那我就安心了。"
  她好象根本未曾受过致命一掌似的,转过身来,向着萧风不悦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爹爹故友之子吗?你安着什么歹心随便杀人?"
  这三句责备口气的问话,间得萧风无名心火三丈起,怒而问道:"我并非你爹爹请来的侍卫,别用小姐口气来问我!''
  高莫静自幼养尊处优,千金小姐的命,被爹爹手下的侍卫顶撞,不由一呆。一时无话可说。
  萧风因为种种原因,内心深恶芮玮,尤其高莫静对他的态度和对自己完全两样,恨得咬牙道:"姓芮的!今天有娘们庇护你,那天没有庇护你时,萧某不打你一百下耳光,萧字永远倒过来写!"
  高莫静一口气吞下,更是不悦道:"你凭什么资格要打他耳光?"
  萧风怒道:"老子要打,谁管得着。"
  高莫静见他出口伤人,千金小姐脾气发开了,说道:"你想打别人耳光,今天先尝尝耳光的滋味。"
  但见她身随声起,轻功招式说不上什么武功的源流,趋至萧风身前,扬手就是"啪"的一掌,清脆响亮。
  萧风想打芮玮耳光,欲人受辱,结果欲不得逞,身先受辱,内心的难过与痛恨,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他不信邪,后退一步,含着眼泪道:"你有本领再打我一掌!...
  高莫静笑道:"好,刚才左耳光,现在右耳光。"
  话声刚落,身形的飘动,令旁观者看来,茫然所视,好象高莫静在动,又好象高莫静并没动。
  萧风依着芮玮刚才所用的法子,双掌严密守在脸面附近,不顾全身要害卖给敌人。
  然而这一手,在高莫静那种轻功已入化境的身法中,竟然失效,高莫静纤纤玉掌毫无阻挡地向萧风右面颊打去。
  在这耳光将打之际,高莫静忽然看到萧风眼眶中含着泪水,不由心肠一软,手掌收回,飘然退回,说道:"你既知道吃耳光的痛苦,那么该晓得当你打别人时,别人的痛苦了。"
  萧风直等高莫静退回,才出掌护面,其间时刻相差虽渺,但在行动上相差过巨,亦就是说高莫静想打他耳光,再也轻易不过,想打几个就得实挨几个,
  顿时萧风脸色惨然,他想起自己打中高莫静掌劲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高莫静身怀玄功之奇,天下独一无二,再见她没有轻功基础的身法,完全凭着一身真气的运行,确定高莫静所学玄功,正是心目中所想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内家至高修为--四照神功。
  萧风颓废道:"高小姐,我服你,但你不应偏袒姓芮的,令我难堪。"
  高莫静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风抬头望向高寿道:"高伯父!"他喊这声的意思,显然要站在后面未说一话的高寿,来解释一件事情。
  高寿道:"静儿,这位大哥是你二妹的朋友,他义务前来保护你爹,野儿曾对为父言,咱们要好好礼待他。"
  萧风苦笑道:"好好礼待!你高伯父对我确实不错,但是高小姐,你的耳光之礼,我永远难忘啊!"
  高莫静未因爹爹之言而对萧风略有好感,因她亲眼看到萧风有意要杀爹爹意中的女婿,她不能忍受情郎的性命受害,冷笑道:"你有本领保护我爹,就没有本领躲过吃耳光吗?"
  萧风扬掌自个打了一记耳光,大笑道:"算我萧某人多事,不自量力的应允素心之托,高伯父,你既有这么个女儿,也用不着萧某人吃口闲饭啦,我回去跟素心说,这里再不需要我啦。"
  言罢,转身就走。
  高寿慌道:"慢走,你这么一走,野儿将来问我,教伯父如何说呢?"
  立刻就走,正要转身交待几句场面话,高莫静不留情道:"爹,让他走,二妹多事,请他来做什?"
  这句话如只尖尖刺穿了萧风的心,回头狠狠道:"青山永在,绿水长流,高小姐一记耳光,我萧某人永远记着。"
  说罢,飞奔离去。
  芮玮暗中为高莫静担心,认为高莫静太绝情了,可是他能说什么,这一切的发展,高莫静是为了自己啊!
  高莫静听不懂萧风去时留下的江湖上仇恨深结必有还报的黑话,漫不在意道:"走就走罢,爹的侍卫中多你这人,并无多大用处。"
  众侍卫平素虽然深恶萧风的为人,这时高莫静一番话,令他们兴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心忖:"萧风武功高强,他没用处,咱们的存在更是多而无用了。"这些江湖高手,一一向高寿抱拳问礼后,颓然离去。
  他们眼见高莫静匪夷所思的内功身法,皆起归身之念,果于数日后,高寿的近身侍卫,多人辞退侍卫这份工作,浪迹江湖了。
  高寿的部下清理了现场的尸首,高寿暗中叹了口气,这些尸首都为了保护他而亡,怎不令他难过。
  不由高寿责备了高莫静几句,怪她说话不当,高莫静未历江湖,不知人情世故,被她爹一数说,蹩着一肚子闷气,回房去了。
  这时天色将明,高寿邀芮玮至房中闲谈,说起高莫静身怀神功一事,高寿竟毫无所知,他还是今天才发觉大女儿武功未拜师,竟比野儿拜师武功还高。
  谈到野儿的师父,芮玮细诉发现玉掌仙子被杀与蒙面见野儿的经过说出。
  高寿叹道:"这些经过我都知道,未想到野儿师父杀我妻子,想当年张玉珍前来收野儿为徒时,尼姑装束,满面正派的样子,虽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芮玮心道:"那时有大师怕的誓言约束,她自不敢为非作歹,他与大师怕间的约束一破,恶性重犯,比之以前更要变本加厉了。"
  想是高寿说及被杀的野儿母亲,满脸戚然,老泪欲落,他与玉掌仙子间的情份甚重,玉掌仙子才死数日,这数日间悲情很难尽除。
  芮玮发觉高寿神色悲哀,再见他全身白袍,腰束白带,不象从前所见权贵豪丽的衣饰,知他这身哀服,此时神情,皆在怀念亡妻之丧。
  玉掌仙子之死,间接关系到芮玮,只见芮玮忽然站起,跪在高寿身前,伏首道:"伯母之死,芮玮之罪。"
  高寿忙道:"起来,起来,你何罪之有,快起来。"
  芮玮仍跪地道:"莫野妹为我盗张玉珍剑谱,张玉珍杀怕母,因莫野妹背叛之故,而莫野妹因我背叛,怕母之死,非芮玮之罪,何人之罪!"
  高寿扶起芮玮道:"快别再说这种话,依此说,野儿出家为尼,又是你的罪过罗?"
  芮玮想起野儿缁衣尼帽神色憔悴的容貌,不由心中一酸,流泪道:"莫野妹看破红尘,正是芮玮不仁不义之罪。"
  高寿强打笑容道:"笑话,这也是罪,那也是罪,为人在世,罪过未免大多了。"接着"唉"了一声道:"天下出人意料之事,谁也怪不得,只怪命,一切都是命中安排,老天爷的意思,怪,应怪老天爷,你能奈何得了老天爷吗?"
  芮玮止住泪道:"伯父可真有莫野妹的消息?"
  高寿"啊"声道:"你问起,我倒想起一件东西没有交给你。"
  芮玮问道:"什么东西,谁给我的?"
  高寿道:"你等着,我去拿来。"
  芮玮暗中问道:"会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一会儿高寿走出,手捧一只檀木长盒,交到芮玮手中道:"这是野儿给你的。"
  芮玮惊道:"野儿!她......她在那里?"
  高寿摇头道:"你问我野儿消息,风亦不知,自凶杀案发生后,野儿再未见我。"
  芮玮问道:"那些物何来?"
  高寿叹道:"不知野儿为何不再见我,这檀木盒,她托官府送来!"
  芮玮打开死封的木盒,跃人眼际的是束秀丽、漆黑的娟发,发底压着一本色呈枯黄的旧书。
  芮玮心中已猜到盒中有本海渊剑谱,但他却未猜到,还有一束野儿削发为尼时所留下的青丝。
  发落情不断,这束娟发的存留,表示她--高莫野,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于他。
  我说玮儿,你不要再徒自悲伤了,我知道你深爱野儿,现在你们两人,既不可能再以尘俗之身相聚,我劝你还是忘了她吧,野儿并不希望你再念念不忘于她。
  你知不知道静儿很喜欢你,我与你父一场深交,你就好比我的亲子一般,我希望你能和静儿成婚,不要再浪迹江湖,安居在我身旁,这样也就不在我与你父相交一场,玮儿,我这意思,你说好吗?"
  芮玮仿佛没在听高寿说话,忽地一拍膝头道:"对啦,伯父,当年你在什么地方接回莫野妹?"
  高寿道:"其实我虽勒令天下兵马打探你和野儿的下落,只知你的消息,并未打听到野儿的去向,还是野儿闻说我在寻找她的下落,从华山捎信来说,她在华山为尼......"
  芮玮一听野儿在华山为尼,再不听高寿细诉下去,迫不及待道:"华山?好!我这就去华山。"
  高寿大惊道:"你去华山做什么?"
  芮玮二话不说,抓起那束青丝,塞在怀中,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说道:"我去华山找野儿回来......"
  声未毕,人已急奔而去。
  高寿急得大呼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华山不能去......"
  华山为什么不能去,芮玮根本无法再听高寿对他讲了,因他疾奔如飞,高寿的呼叫,他一丝也未听到。
  高寿气急败坏,实未想到野儿一束黑发,令得芮玮激动如斯,早知如此,他再不会把那檀木盒递给芮玮了。
  这变化更非高莫野所能想到,那檀木盒在她削发后封起,本当找到芮玮的坟墓,在他坟前焚化。
  高莫野的心意,自己出家就等于死了,娟发、剑谱既不能交到心中以为亡故的芮玮手里,在他坟前焚化是要告诉他,此情唯君独有;君亡情断,今生长伴青灯古佛,以了余生......
  那知芮玮死讯不闻,仍活在世上,于是她把檀木盒托官府送来,意思希芮玮学成天下第一剑法,却忘了以寄余情的长发,而使芮玮误会。第七十二章慈悲庵
  芮玮枯死的心,被高莫野留赠的青丝,引燃埋葬心底的情意,那番情,芮玮本已决定不去想她了。
  他本心想,野儿既已入空门,而且佛心虔诚,自己何必再牵扯她回到情海的尘世呢?
  现在他看到这束娟发,于是他心中以为野儿所以出家、只当自己亡故,实在情还未断,盼望着自己仍活在世上,见到这束情所独钟、想思仍在的秀发,芮玮懊悔未以真面目,告诉野儿,自己仍活在世上。
  他恨自己,既见野儿,怎会傻得蒙面见她,不告诉自己仍存在世上的消息。
  高寿见芮玮目到一束黑发,怔怔不语,问道:"你在想什么?"
  芮玮回道:"我在想,野儿也认出我了。"
  这句回得没头没脑,高寿奇道:"你说什么?"
  芮玮自言自语道:"她一定在怪我,见了面为何还不告诉她存在世上,难道我就残酷如斯,还要她独个忍受故人已亡的痛苦,啊,我真该死,我应该告诉她,我仍在世上......
  是啦!是啦!我蒙面见她,她虽认出了我,故作不知,她以为我变了心,相认徒增痛苦,所以,所以......"
  高寿听出芮玮的意思,叹道:"你蒙面见野儿,并无不对,野儿身入空门,离开尘俗,就好象仙凡相隔,再相见只有痛苦。解了,其实高莫野,她,佛心早已坚,再不会去想那"旧情复燃"四字了。
  高寿正在唉声叹气,只见高莫静一步步走了进来,声音微微颤抖道:"爹,你让他去找二妹......"
  高寿抬起头,猛摇道:"不行,不行,华山他不能去!"
  忽见高莫静泪痕满面,脸色苍白,生似受了莫大刺激,怜惜道:"静儿,你哭什么?"
  高莫静伸袖一一抹,强颜笑道:"我没哭啊?"
  高寿叹道:"你......你......都听到了?"
  高莫静点了点头道:"他爱极二妹,此心不死,还是让他亲见二妹一面,知道二妹佛心后,自会好点。"
  高寿道:"可是你二妹修行处轻易不能去啊!"
  高莫静摇头道:"佛庵圣地怎么不能去,爹,你放心,他武功不弱,不会吃亏的......"
  忽然看到那只檀木盒,"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从盒中拿出那本;日黄的绢册,翻开一看,只见里面记载一套剑法,她虽未学剑,却是识货,惊道:"这个他怎么不拿?"
  高寿道:"他只拿走你二妹的长发,这本书看也没看。"
  高莫静想了想,道:"爹,这本书女儿暂且保管。"
  高寿也没在意,嗯了一声。
  芮玮并非不知那本书是张玉珍依照海渊刀谱改编成的剑谱,只要他能学全这本剑谱。武功顿时判若两人。
  他一心只想亲身再见野儿一面,而忘了拿这本影响他一生的海渊剑谱。
  芮玮出北京城,雇车直往陕西去。
  西岳华山,耸立在陕西华阴县南,又名太华。
  隆冬,雪花如落叶般大,四下飘飞......
  华山古时有名的圣山,而且尼姑庵特多,大小十余座。
  冬天山风刺骨,香客绝不会在这冷得死人的天气来朝香。
  芮玮来到此处,却不停留,他满腔热望,不把那寒冷放在心上,仅着一袭夹衣,但然登山。
  他没问清高莫野在那座尼庵修行,见到一座便上去打探,询问有否一位法号素心的女尼。
  几乎整个山头被他问遍,开门的女尼一个样儿的摇头道:"施主,此处没有素心此人,阿尔陀佛。"
  如那雪花落在地上,他寻觅野儿的热望,越来越凉。
  整个华山最后一座尼庵,被他找到了。
  这尼庵既小,所处之地又十分偏僻,亏他找得到,平常人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座尼庵。
  芮玮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叩那单薄的庵门,老大一会工夫才见开门,伸出张既老又丑的脸来。
  芮玮诚恳问道:"请间老师父,这里有没有位法号素心的师姑?"
  那老比丘尼有点怕冷,头缩了回去,门后道:"素心?老身就叫素心。"
  芮玮听她前两个字,还以为她知道素心这人哩,那知她本人就叫素心,不由大失所望。
  老比丘尼道:"施主找老身有事么?"
  芮玮慌忙道:"不!不!在下不是找你。"
  老比丘尼脾气不大好,喃喃骂道:"这大冷大,随便敲门,这不是害人?活见鬼!"
  她,"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庵门,芮玮不死心,大声问道:"老师父,庵内还有没有位叫素心的?"
  老尼火气大发,门内骂道:"有个鬼!整个庵内再有一个人,就是鬼啦!?
  原来这小尼庵内只有这么一位老尼挂单,难怪她火气忒大,敢情一个人孤苦居此,连个话伴都没有,气闷难消,大冷天碰到芮玮来瞎撞门,若非出家人,怕已出手打人了。
  芮玮碰了一鼻子灰,郁郁不乐地离开,心想:"这里再找不到,怕是高怕父弄锗了,野儿并不在华山修行。
  他神情沮丧,目无所视地乱走,走了一刻,忽听一声轻咳,不由他骇了大跳,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人。
  只见那人身体臃肿,面容清矍苍老,倒非他是个胖子,只因身上又是棉袍又是翻毛大皮袄,活象个大狗熊似的。
  芮玮不敢小视这身后老人,心想他穿了这么笨重的行头,竟能来到身后令自己毫无所觉,还不知他在身后跟了多久,要是他不轻咳一声,只怕再跟下去,自己仍不知觉。
  再向来路看去,足有数寸厚的雪地,仅有自己的一行脚痕,却不见老人的脚痕,内心更是大骇,心想此人莫非是妖怪不成?
  老人默不作声由得芮玮打量,等芮玮用着询问的眼光望着他时,他笑了笑。
  芮玮跟着一笑,他心头有事,一笑后,见老人没有说话,以为行路之人,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于是他也默不作声,照旧行起路来。
  芮玮边走边长吁短叹,浑然忘了刚才见了奇怪老人一事,实在他心中烦恼得很,脑中萦回的只有野儿的影子,只觉野儿的幻影,一会儿巧笑情兮,窈窕少女的装束,一会儿宝象庄严,缁衣芒鞋的尼装......
  走了一段又闻一声轻咳,芮玮这时不再惊骇,已知老人轻功高得出奇,他跟着自己不知有没有事。
  他也不怕老人对他不利,心想老人要暗算自己,第一,次跟在身后出手,自己就难逃大限。
  芮玮脾性执拗,老人不打招呼他也懒得招呼,一会他又忘了老人的存在,继续想起野儿来。
  老人第三次轻咳,正当芮玮回忆到与野儿相处时最难忘的一刻,只觉又与野儿相倚在湖畔,她在掬水给自己解渴,这段回忆被老人打断,芮玮暗暗有气。
  心想你老跟在我身后做什?当下飞奔起来,欲抛脱老人的紧跟。
  芮玮奔得好快,耳中山风呼呼,刮在脸上如针刺般,奔了一刻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嘿!老人好象没动似的,带着微笑着在身后。
  芮玮又惊又佩,他在疾奔时根本不觉身后有人,那知老人如鬼魅般不即不离。
  芮玮不信老人永远跟在后面而令自己不觉,一股好胜心被激上胸际,又飞奔起来。
  这一奔,只见芮玮身法快得有如闪电似的,但那老人照迫不误,身法更加如流星赶月,紧接不离。
  芮玮心知轻功远不如老人,他知道老人想追上自己轻而易举,他现在和老人打消耗战,暗忖:"看阁下能跟到何时?"
  芮玮自信内功不会输给老人,长奔下去等于在相较谁的内功悠长,果然两个时辰后,芮玮发觉在内功方面,自己是稍胜一筹了。
  倏地,芮玮停下身来,面不红,气不喘。
  老人仍在芮玮身后,并未远离一寸,轻功方面只高不低,但是微闻他气息喘喘,这虽微的声音已不能再让芮玮无法知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老人憩了一会笑道:"内功,我服了你。"
  芮玮听他说话,好胜心顿时泯灭,回身抱拳道:"老丈有何贵干?"
  老人回礼道:"这位小兄弟别怪我刚才无礼,我想试你来着,结果一试,大有可为。"
  芮玮摸不着头脑,笑间:"什么大有可为?"
  老人道:"你不是在找人吗?"
  芮玮奇道:"老丈如何知道?"
  老人笑道:"华山共有十六座尼庵,打你从第一座尼庵找起,我就跟了你了。"老人不等芮玮疑问,接道:"大冷天找人,而且找的是位尼姑,这尼姑对你想来十分重要,我好奇下,倒要看看这位尼姑是谁?"
  结果跟到最后一座尼庵,那老比丘发了火,你失望了,我也失望了。
  你失望的表情令我很感动,本来我的失望很小,只是一种好奇没有结果的失望,看到你痛苦的表情,我觉得花了那么大的劲,跟着你,未能看到一位能令你--既年青又有为的青年沮丧至斯的尼姑,大大不甘心起来。
  我非要见见那位尼姑是谁,害得你如此,为了满足我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我想指给你一条明路......"
  芮玮大喜道:"敢情老丈知道这华山上还有一座外人无法找到的尼庵?"
  老人摇头笑道:"华山整座仅有一十七处尼庵,连你最后找到的小的可怜的尼庵,再无另外一座尼庵。"
  芮玮大失所望,心想没有另外一座尼庵,何处去找野儿,所谓明路不见得可靠!老人见状笑道:"你不必失望,华山有两处......"
  芮情惊喜道:"什么?还有另一座华山?"
  老人慢吞吞道:"你知不知道华山又名大华?"
  芮玮点了点头,老人接道:"那你该明白华山为何又叫太华,因华山之西还有一座山......"
  芮玮欣喜叫道:"啊!少华山!"
  老人解释道:"为了有个区别,所以这两座华山,一个叫大华,一个叫少华,仅言华山可以笼统包括这两座山。"
  芮玮喜得搔耳道:"那我找错了地方,伯父指的华山是少华山。老丈,请问少华山有没有尼庵?"
  老人点头笑道:"有,而且你去找,不用再找第二家了。"
  芮玮道:"怎么!少华山只有一座尼庵?"
  老人道:"不错,仅有一座,可是仅这一座够你麻烦了。"
  芮玮问道:"是不是这座尼庵难找,在少华山上十分隐秘处?"
  他不再心急,问就问个清楚,否则闻讯就跑,只怕又要白跪了一趟,不是吗?倘若当时间清了高伯父,这太华山满山乱问大可不必。
  出乎意料的,老人回道:"不难找,你上少华山就可以发现。麻烦的,不是找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进入那座尼庵,去问'请问有没有位素心师姑?'"
  芮玮脸色微微一红,那句问话,几乎在这太华问遍了,老人连那问话焦急的口气都学得维肖,想来他步步跟在一侧,问话的口气都听熟了,而自己却无一次发觉身侧有人,说来够丢人的了。
  芮玮道:"难道那座尼庵不准外人去进香吗?"
  老人笑道:"进香谈何容易,她们根本不受香火,你去时倘言找位尼姑,尤其象你这样年纪的人,只怕一辈子也别想进去。"
  芮玮焦急道:"这...这......是什么道理?"
  老人道:"这道理很简单,慈悲庵的清规天下闻名,里面尼姑除了自己母亲可会外,别说普通男人就是父亲也不准见。"
  芮玮大急道:"那......那......怎么办?"
  老人笑道:"所以我要试你一试,大有可为是说你既有深厚的内力,武功是不会错的,武功好就简单了......"
  芮玮不解道:"武功好与进那慈悲庵有什么关系?"
  老人微笑道:"慈悲庵为示铁律一般的清规所以戒绝访客,可是能阻止访客硬冲么?她们不怕硬冲的客人,定下一条规矩,能冲三道关,慈悲庵任你进来,可是若言找庵内的年轻尼姑,三道关就是闯过也不准见,除非你先杀光全庵的尼姑,最后剩下你要见的尼姑,到那时无人阻止,只得让你们痛痛快快的相见了。"
  芮玮闻言不禁吸了口凉气,抱拳一揖道:"多谢老丈,若非老丈细言,在下莽撞,只怕这生再也无法一见野儿。"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你那情侣叫野儿么?"
  芮玮脸一红,心想这位老人看透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位情侣,其实这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不是情侣,年青人会焦急如斯么?
  老人嗯了一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了,到慈悲庵受阻拦时,你就说闯关两字,闯了关再随机应变,切记!切记!"
  芮玮又是一揖道:"多谢老丈指点。"
  老人语意深长道:"你快点去吧,祝你顺利,成不成功,千万也不要气馁,诚之所至,金石为开,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
  芮玮更是感激,问道:"老丈姓名可否见告?"
  老人摇头道:"我帮你只是好奇,并不希望你记恩,何必把我姓名记在心头,再说我的姓名很久不用,早已忘了。"
  芮玮心知江湖隐侠的脾气如此,便不再说,抱了抱拳,返身飞奔,直往少华山去。
  老人等芮玮奔得不见,嘴角含笑,他不知道这番用计会不会成功,但照目前看来,顺利发展是不会错的。第七十三章买影人
  太华之西,少华山。
  山中处处削壁成刃是少华山的特征。
  芮玮入山,不消数刻发现了慈悲庵三字。
  每字皆有一人大小,浮塑在直立的山壁上。
  慈悲庵三字用泥金塑成,字旁还有一行泥金小字,日:"爱念曰慈,憨伤曰悲,是谓慈悲。"
  芮玮呆望这行小字,只见这山壁很高,看不见上面有没有座庵,但他肯定慈悲庵盖在上面,想上山就是一道考验吧。
  芮玮走到山壁下,见壁角茶棚一座,芮玮想了想,走上前去。
  茶棚内,茶桶一具,巨碗三个,放在黑黝黝的桌子上。
  桌旁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姬坐在那里,看到芮玮,理也不理,直如未见芮玮此人。
  芮玮上去一揖道:"敢问老婆婆慈悲庵在上面吗?"
  老妪哼了一声。
  芮玮正要问"找人"猛地住口,暗叫好险,笑道:"闯关!"
  老妇倒有点莫名其妙起来,脸带笑容,说话气势有点凶味的
  "闯关"实在不大调和。她那知芮玮目的要见野儿,闯关是不得已的过程,说来自然含笑,不象真闯关的人,非仇即恨,口气自然带点凶恶的味道了。
  老妪还以为芮玮自认闯关容易,所以含笑,不由怒道:"喝茶吧!"
  芮玮摇手道:"晚辈口不渴,谢谢啦!"
  老妪更怒道:"既知闯关,不知喝茶上山是第一关吗?"
  芮玮"哦"了一声,望望直立的壁,颇有点发愁等下怎么上去,不要弄得第一道就考验不过,那太窝囊了,却不在意喝茶的问题,心想:"喝就喝罢,总不怕你们在茶中下毒?"
  这点他不顾忌,慈悲庵清规有名天下,下毒害人之事决不可能。
  于是他走到桌旁,看那茶桶顶上一小口,想来茶由那处倒出,要倒茶非把茶桶抱起不可。
  他怕茶桶古怪,毫不大意的双臂环抱,果然那茶桶沉重无比,铁做的茶桶也不见得比它重。
  芮玮识货,晓得这么重的茶桶一定是用玄铁木做成,喻百龙送他的两把木剑不也沉重胜铁?
  茶桶虽有半人高,又装满茶水,这难不到芮玮,他轻轻抱起,向第一只巨碗倒去。
  老妪忽道:"三碗倒满,不准溅出茶来。"
  芮玮不等她说完,一碗一、碗倒去,顷刻三碗倒完倒得恰满,却无一碗溅出水来。
  这份内功的巧施来虽难,芮玮满不在事,这因他功力极高,却知不多少人这一关就过不去。
  芮玮放下后,笑道:"可以吧?"。
  老妪见他轻松,虽然暗暗佩服,笑容却令她生气道:"喝啊!"
  芮玮不想当真要喝,还以为倒完茶就过关了呢,那知喝茶更难,只见他拿到第一只碗,脸色微讶?
  原来那碗竟与铁做的桌子铸在一起,一拿没有动。
  老妪哼了一声道:"三碗茶三种喝法,喝完过关,可记着,滴出一点前功尽弃,那时请回。"
  芮玮一摸碗的质料,也是铁的,外表涂上颜色看不出来,其实三只碗与铁桌一起打成。
  芮玮想了想,于是力贯右臂,神色自若地暗暗运气,只听"波"的一声,第一只铁碗与铁桌离体。
  只见铁桌离处,平痕如削,生似快刀切豆腐般,桌上只留一圈新铁,一点也无拗折的痕迹。
  老妪见此,不由她脱口赞道:"好功夫!"
  芮玮笑了笑,举碗一饮而尽,真是点滴未漏。
  喝第二碗,芮玮未用力,低头就碗,一吸而尽。
  那碗有半尺深,芮玮用内家真气吃干,这一手不比第一次差,老妇干笑了一声,说道:"请用最后一碗。"
  芮玮搬下茶桶,笑道:"第三碗有点粗相了,请不要见笑。...
  老妪哼了一声,只见芮玮右手平举扶在碗边上,慢慢上提,嘿!他竟连桶带桌一起举起,那桌少说有千斤左右,但芮玮举起后,嘴就碗,手就嘴,连那铁桌一起,将那茶倒进口内。
  喝完,平稳放下铁桌,面色如常,潇酒得如同常人喝盅凉茶似的,举动虽粗,神态间却无粗相。
  芮玮望着老妪笑了笑。
  老妪就讨厌他这无所谓的笑容,心想你闯关有什么好笑的,怒道:"别得意,还有两关,请上吧。"
  芮玮告了声:"得罪。"走到山壁下。
  那山壁虽然平削,仍有凹凸不平处,但要上去非有绝顶轻功莫办,芮玮轻功并不高,上去不大容易。
  忽然他想用飞龙八步试试?
  他也不知成不成,喝了声:"老婆婆再见。"
  老妪抬头望去,只见芮玮如只大鸟上冲,冷笑道:"看你能上拔多高。"
  她绝不信芮玮一下能上拔至顶,因那山壁共有三十二丈,轻功再高者至多上拔五丈到顶了,倘若一下能上拔三十二丈,那根本非人所能办到。
  而芮玮只能上拔四丈,但要降下时,芮玮第二招飞龙八步一踩山壁凹凸处,身形又再上拔。
  八步展完,芮玮恰至顶上。
  回头下望不禁吸口凉气,若非山壁有凹凸不平处,只怕踏个不巧,随时有下落丧命之险。
  壁下老妇看来只有寸许高,忽听她喊道:"第一关过!"
  芮玮神色一振,预备闯第二关,仔细打量身处地,有若广大的平台,却不见台上建有庵堂。
  正疑惑间,忽见平台中央一颗巨树下转出三名小尼姑,每名尼姑只有十五岁左右,她们本在树下乘凉,听到老妪呼喊,一起走出。
  小尼姑们年龄虽小一脸大人象,很正经道:"施主请闯第二关。"
  芮玮笑问:"第二关在那里?"
  其中一位小尼姑脸上满是雀斑,望了望芮玮,奇怪道:"你不知道么?"
  另一位最小的尼姑上前来,脸上不悦道:"你不知道规矩闯什么关,告诉你,第二关便是我师姐妹三人守,随便那个,你胜了便过关"
  芮玮摇头道:"不行,不行,小妹妹,叫你们大人出来。"
  小尼姑怒道:"谁是你小妹妹!来!来!我看你根本不是我两位师姐的对手,跟我比比还能撑持一会。"
  芮玮还要推辞,忽见小尼姑摆出的架式和萧风相同,不由心中一凛,一想到萧风古怪的掌法,暗呼不妙。
  小尼姑道:"请呀!你不打请叮。"
  芮玮心一横,管她是不是萧风所使的"先天掌",惟那掌招犹胜萧风,那一招间比起萧风的第一招,破绽更少。
  每种掌招都有它的破绽处,相敌者武功高的可以看出,武功低的便看不出,一当看不出对方掌法间的破绽,对方一掌击来便无法接下。
  芮玮和萧风对敌时,前二招看得出破绽,但到第三招便无法看出,所以萧风一掌击中他护在脸面的手背上。
  此时小尼姑施出第二招,芮玮便无法看出在萧风施展能看到的破绽,知道要糟,双手不由自主护在脸上。
  只听,"彭"的一声,小尼姑飘然后退,冷笑道:"你倒乖巧,知道我要打你耳光。"
  芮玮摸着被击的手背,沮丧万分,他并不知小尼姑要打他耳光,只是想起萧风那次,本能护在脸上不愿受那耳光之耻。
  雀斑尼姑柔声道:"旋主不要难过,请回吧。"
  芮玮唉声一叹,这关闯不过只有回转啦,总不能赖皮硬闯,就是硬冲,三位小尼姑的掌法是不会让他过去的。
  芮玮二招间败在一位十五岁的小尼姑的手中,心中自然难过,但他这难过之情还不如内心的失望,他本以为闯关没问题可以见到野儿,万想不到第二关便过不去,这太令他失望了。
  芮玮脸上失望的神情,雀斑尼姑看得暗暗难过,她以为芮玮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二招败在师妹手中。焉不能伤心,她接着尽道:
  施主能闯过第一关,武功远在我师姊妹之上,你败的原因.........
  未说话的尼姑忽道:"师姐你怎么啦?跟他多说什么?"
  雀班尼姑停下话声,芮玮自愧无能,转身而走。
  雀斑尼姑喊道:"喂!喂!你怎么下去啊?"
  只听最后说话那小尼姑又道:"师姐,你对她关什么心......"
  芮玮走到崖壁边,也不考虑,如只飞乌,展臂跳落。
  跳下后芮玮才发觉,三十余丈,随便跳下,不是好玩的,看要重击在山脚岩石上,老妇飞身抢上,一掌上击。
  芮玮伸掌一接掌风,才阻止飞快下降之势,安然落地。老妪骂道:"要自杀别在这里自杀,想害我老大婆是不是?"
  芮玮羞惭万分,他并非有意自杀,只因不见野儿,心头懵懵懂懂,冒然跳下,否则他不会不自量力的。
  芮玮向老妇一揖道:"多谢老婆婆救命之恩。...
  老妪本想再讽刺他几句,但见他神情再无上山时的笑容,差点要哭的样子,挥手道:"去吧,去吧,能破先天掌再来闯关。"
  芮玮还是第一次听"先天掌"三字,这时才知萧风与小尼姑们的掌法名叫先天掌!
  芮玮两次领教先天掌的厉害,暗自苦笑道:"天晓得谁能破先天掌!
  他以为天下无人能破先天掌,这辈子要再见野儿势非可能之事了。
  芮玮离开老妪,漫无目标地走下少华山。
  下了山却见太华所见的老人迎面走来。
  芮玮不好意思见他,心想:"人家指点自己一条明路,只怪自己无能,倘若问起那多难堪。"
  他想走避,老人老早发现他,大叫:"老弟,老弟!"
  这一喊,芮玮不好不见了,老人走近笑道:"怎么,闯关没有?...
  芮玮叹道:"闯是闯了,可惜晚辈太差劲了!...
  当下详细说明经过。
  老人击掌叹道:"可惜,可惜。"
  芮玮摇头道:"一点也不可惜,晚辈实在无法敌那先天掌。"
  老人道:"以你内家修为,别说三关,十关,二十关也能闯。"
  芮玮叹道:"功力徒高,破不了人家的掌招有得何用!"
  老人安慰道:"先前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气馁,那时我就想你可能闯不过先天掌,其实武学中掌招只是一种魔术,真正的武功,还是看谁的内家功夫高。"
  "魔术一学就会,内家功夫却是硬碰硬的,我本以为你内功高,掌法一定不差,那知掌法太差,怎么二招就败了。"
  芮玮惭愧地低下头,无力道:"晚辈实在无能,这生永不谈武了。"
  老人大大摇头道:"叫你不要气馁,大丈夫逢难弥坚,气馁什么?"
  芮玮心窍豁开,一揖道:"请老丈再指一条明路。"
  老人神色一整,问道:"你是不是决心要见那位野儿的尼姑?"
  芮玮毅然道:"决心要见。"
  老人道:"好,你既有这番决心,我就告诉你去找一个人。"
  芮玮道:"找谁呀?他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老人笑道:"你的问题,在能不能破先天掌,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关能过,那时不就见到野儿了么?"
  芮玮有点不相信道。"谁能破先天掌?"
  老人道:"掌法高低等于谁的魔术灵不灵,但天下魔术皆有破绽,一个魔术大师,他能看穿所有魔术的漏洞,同样的道理,一个精于掌法者能够看穿所有掌法的破绽。"
  芮玮道:"天下有此看穿所有掌法破绽的人吗?"
  老人点头道:"有,你只要告诉他先天掌这名字,他能在短时间内教你这掌法的破招。"
  芮玮绝望的心情萌生一丝希望,忙问道:"此人何处?"
  老人笑道:"你记不记得,太华山那座小得可怜的尼庵,和里面住的又老又丑的比丘尼?"
  芮玮吃惊道:"难道她能破天下各种掌法?"
  老人微笑道:"不,而是她能带你见想见的掌法高手,你只要到该处,见到老比丘,说我要见买影人。"
  芮玮心惊肉跳,重复道:"买影人?"第七十四章卖影人
  老人神秘他说道:"此中详情我不便细言,你去太华见那老比丘,照我所说,随机应变,该委屈的地方委屈一点,我相信你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
  老人见芮玮神色仍在犹豫,不等他问话,接道:"啊!我该走了,还有点私事急待办理,老弟再见啦!"
  话完,鼓励似的一笑,摆了摆手,转身逸去。
  芮玮张嘴要问,话到口中老人既已去了,索性不再追问。呆立雪地上,寻思甚久,结果决定一去太华,见那老比丘。
  芮玮重又来到那座小得可怜的尼庵前,单薄的门扉看来只要用力一撞。撞不开也会撞破。
  想起老比丘尼暴燥的脾气,芮玮不敢立时敲门,把要说的话在肚内打好了草稿,忖度又忖度,思量又思量,才举手轻轻敲了三下。
  三下才敲毕,赫!那老比丘来得好快,生似芮玮还未敲门,她已站在门旁,只听"晰啊"一声,老比丘伸出那张老而又丑的脸,满面不耐烦神色,道:"怎么啦?你又来了!"
  芮玮恭谨道:"是的,我又来了,麻烦您老。"
  老比丘很不高兴他说道:"天这么冷,施主别寻开心,瞎撞门找人我不知道,有别的事就请快问。"
  芮玮一急,呐呐道:"没......没......别的事,还是找人......"
  老比丘脸色一变,怒道:"跟你说过,素心这人,除我之外,不知道!"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庵门。
  芮玮大急叫道:"喂!喂!我不找素心啦,我找买影人!。
  庵门霍而又开,只闻老比丘声音冷峻道:"进来。"
  芮玮踏进庵堂了,庵堂数丈见方,堂上供的佛象装在小木匣内,全身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是那路神仙,但是女菩萨却不会错的。
  长而狭窄的供桌上放着一只小香炉,炉下三只香冒着细长的清烟,颇有礼供似的气象,但说不上尼庵最普通的排场,倒象个路旁的土地庙。
  供桌前两张蒲团,老比丘坐上一张,指着另张道:"请坐吧。"
  这尼庵仅此一间,一目了然,除了蒲团外再无坐卧之具,芮玮坐上蒲团,暗忖:"莫非眼前这位老尼姑,整天打坐不睡觉?"
  老比丘果真一年到头在这蒲团上过活,要睡觉就打坐,她坐在那里眼睛一闭,谁也弄不清楚她在睡觉还是在休息?
  芮玮正要开口请问,老比丘先道:"别说废话,先说有什么目的?"
  芮玮生性豁达,当即道:"我想学一套名叫先天掌的破招。"
  老比丘沉思一刻,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先天掌此名,奇怪?天下掌法名称只要有名望的我无有不知,怎么就没听过先天掌?"
  芮玮好生失望,他以为,老尼姑是位隐世的前辈高手,不一定卖影人就是她本人,她既不知先天掌,此行的目的是无望了,不由他失望的叹息了一声。
  老比丘怪眼一翻,冷冷道:"你叹什么,我不知道自有人知道。"
  芮玮道:"那是谁啊?"
  老比丘哼了一声,不悦道:"你找的谁?"
  芮玮道:"卖影人。"
  老比丘头一扬:"这不就得了,既找卖影人,你还怕学不到先天掌的破招,哼,天下掌法管你先天后天,没有难倒卖影人的。"
  芮玮大喜道:"正要请教那位前辈,敢问卖影人在何处?"
  老比丘脸色很奇怪他说道:"请教,你请教什么?"
  芮玮恭声说道:"请教先天掌的破招。"
  老比丘冷笑道:"请教不敢当,喂,我说你姓什名什,懂不懂找卖影人的规矩?"
  芮玮慌忙道:"啊,恕晚辈无礼未报姓名,在下姓芮单名玮,不知找卖影人有什么规矩,敬请告知。"
  老比丘见芮玮十分有礼,脸色缓和下来,笑道:"你既不知其中规矩那难怪了,我当你打秋风请教就完了,要知买影人不谈请教,拉交情可不成,要谈的是条件,接受条件,即需惠顾客所。"
  芮玮心理蒙上一层阴影,老比丘接道:"顾名思义,你是个聪明人,还不知卖影人这三字的用意?"
  芮玮又泛起一当老人说及卖影人而引起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声音枯涩地道:"卖影人是不是要收买顾客的影子?"
  老比丘有点怜悯的望着芮玮,颔首道:"表面的意思确是如此,你要找买影人就得把影子卖掉,也就是说你影子卖后,得到所需,今后就属于买影人,一切行动要接受买影人的控制,比方说......"
  芮玮截口道:"好,你不要说了,请问买影人在何处?"
  老比丘叹道:"那你接受买影人的条件罗?"
  芮玮毅然道:"倘若学会先天掌的破招,得到实际的效果,我愿意接受条件!"
  老比丘又摇头道:"那你放心,先天掌一定会让你学到破招,你想学破招的原因定是报仇,等你报仇后,行动再受买影人的控制,效果不灵,这条件一笔勾消。"
  话完,她离开蒲团,站起身来,指着狭窄的供桌道:"这里面藏着干粮,我去三日定可回转,那时你将会买影人,但这三日你不可走出此庵堂一步,知道么?"
  芮玮点了点头应道:"好,我在这里静候三日。"
  老比丘走出庵堂,回头又望了望芮玮一眼,长长一叹,似在可惜芮玮一表人材,但她不便再说什么,只叮咛一句:"门锁好啊,不准闲人闯进。"
  芮玮锁上门坐回蒲团上,内心思潮泉涌,一回想到野儿,一回想到那怪异的老人,等想到买影人,心中不舒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涌上来,这现象是种不详的预兆。
  第一天他还能安静地坐在蒲团上调息吐纳,到第二天脑海中不时索回起买影人三字,寻思:"我这番决定,到底是祸是福?"
  第二天晚上,他几乎要放弃这种不智的决定,暗忖:"堂堂男子汉怎能行动任人控制,难道以后买影人要我杀人放火,我就杀人放火,要我......"
  这一想下去不良的后果越来越多,他站起要想一走子之,但他一当想到野儿,心情实难抑制万一,"砰"的跌坐在蒲团上自个喃喃说道:"罢了,罢了,管她那么多,一切为见野儿着想,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话虽这么说,心理的自觉却不能令他马虎过去,仿佛心底一个声音在道:"芮玮,芮玮,你不能这么糊涂啊,为了私欲把自己的影子卖了,算个大丈夫吗?大丈夫遇到难处,应该凭自身本领解决,仰仗别人,把自己卖了,是个有出息的人吗?......"
  那声音在他心底愈来愈响,仿佛从这简单的庵堂四面八方传来,到得后来,似有数人在芮玮耳际指责:"你有出息吗?你有出息吗?你有出息吗?......"
  芮玮神色痛苦的掩遮耳朵,神经般的叫道:"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除此外我无法破解那先天掌啊!......"
  这一叫颇见效,那心底的声音暂时消失,芮玮不敢再静坐,怕坐下去又胡思乱想,干脆在庵堂内四下走动,心想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不知老比丘明天什么时候带来神秘的买影人。
  他走了几转,每经过供桌前不由向那装着神像的小木匣看上一眼,再走几转他忽地停在供桌前。
  芮玮不相信神佛,也不怕亵读神像,暗忖:"我倒要看清楚那木匣装的什么像。"
  他伸手从供桌后拿起那小木匣,嘿,那是什么神像,竟是一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女人坐像。
  芮玮自个摇头道:"这是什么神啊?供这劳什子做什?"
  他毫不在乎地从木匣内掏出那赤裸的女像,不掏出还好,这一拿出发现坐像背后有几行小句:
  "无影门无君子有君子失影人"
  这句十二字,令人看得摸不着头脑,芮玮也看不懂这十二字包含什么意思,他对最后一句苦笑了笑,自语道:"这句倒不错,失影人,哼,哼,不久我芮玮也是个失影人了......"
  "失影人"三字对他感触很大,勾起他无限的思潮,放好小木匣,他在堂内团团直转,不时在口中念道:"失影人,哼,好句失影人?......."
  他苦笑连连,不知东方已白,这一夜他至少转了千转以上。
  天亮未久,那薄薄的木门被敲了三下,芮玮以为老比丘带买影人来了,走出庵堂那初升的太阳把他影子斜照雪地上,他回头望着那影子,心中十分感慨。
  心想:"影子啊,影子啊,我这一开门就要把你卖了,你随主人二十余年,我一点好处没有待你,这番离别你不要怪你主人无情......."
  敢情敲门那人不见回音,又敲了三下,芮玮一惊,暗暗傻笑道:"我发什么神经,还当真卖没了影子?"
  他一夜未睡神智恍惚,才有些怪想法,其实一个人行动永远受人控制,虽未当真把影子卖没了,有影子不等于没影子一样?
  芮玮一步上前推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位裘袍公子,却非什么买影人,因他身旁并未站着老比丘,而是位书僮,要是买影人定是老比丘带来,眼前此人不折不扣的读书公子,看那书僮身后的包袱沉甸甸的,装的一定是文房四宝之类的用具。
  那裘袍公子恭身一揖道:"请问这位兄台。"
  芮玮见裘袍公子长得眉目清秀,一脸书卷气,显是位十分好学的年青人,他自身读书不多,却知读书的好处,颇喜结纳读书人,当下还礼笑道:"公子有何见教?"
  那公子道:"小弟借问一人。"
  芮玮笑道:"那正好。"
  裘袍公子神色一怔,芮玮说"那正好"的意思,心想我找人你也找人不正好吗,随即发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对,难怪人家怔住了,也不知他找的什么人,岂有正好的真理?
  当即道:"公子要找什么人,只要在下知道,可以告诉你。"
  那公子上前低声道:"小弟要问的人并非常人,只知此人身在无影门中。"
  "无影门?"
  芮玮想起那女像背后的第一句,"啊"的一声道:"你也来卖影子?"
  裘袍公子茫然道:"卖影子?卖什么影子?"
  芮玮心想,这倒奇了,你不卖影子,来此做什么?不由问道:"谁叫你来的?"
  那公子道:"'这......这......咳,小弟知道擅来此地犯了无影门的大忌,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非求无影门不可。"
  芮玮点了点头,暗忖:"他虽不是来卖影子,亦知买影人无所不能,和我来的目的相同。"
  芮玮虽不知裘袍公子有什么苦衷,但很了解他的心情,心想他的苦衷定然烦困他不下自己,否则不会这大雪天,又是清晨,到此来求教了。
  芮玮十分同情他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请进来,你要找的人,想来就在这里,晚上以前可以见到。"
  那公子大喜道:"那太好了,想不到我满山乱撞,竟让我撞到了,运气还好,这地方真难找啊。"
  芮玮暗暗摇头:"运气?是不是运气还真难说,弄不好你是撞上倒霉气了,不找到还好呢!"
  三人走进庵堂芮玮暂客为主道:"请坐。"
  想那书僮从未见过蒲团,嚷道:"公子,坐那里啊?"
  裘袍公子回头斥骂道:"台砚,不要多嘴!"
  他就近坐上身旁蒲团,芮玮一见他坐姿,暗忖:"我倒走眼了,此人不但是书生而且身怀不弱的武功!"
  芮玮随意坐下,裘袍公子道:"小弟姓姚草字济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芮玮道出姓名感慨说道:"姚兄,你不要怪我多嘴,依我看,姚兄能想办法最好不要在这里等下去,要知你想见的那人并非易与相求的人,他要极大的代价才应你所需。"
  姚济生毫无考虑道:"什么代价?"
  芮玮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代价,也许能令你得不偿失。"
  芮玮不愿帮买影人谈生意,是故不说出卖影子的条件,他只想在买影人来以前能劝回一个卖影子的人,但他不想想,他连自己都无法劝回,怎能劝得动诚意颇坚的姚济生。
  果然姚济生坚定的回道:"凡人决不做得不偿失的事情,芮兄,你一番好意小弟谢了,小弟此来只求所得,不顾所失,得不偿失四字,我姚济生不放在心上。"
  芮玮暗暗叹息,心想:"世上竟有和自己一样的傻人,不顾后果的只求买影人,失影人,哼!姚兄,看来你我俩人将应在这三字上了。"
  姚济生又道:"芮兄莫非也是无影门中人,在试小弟的诚意么?"
  芮玮苦笑道:"我同你一样。"
  姚济生失笑道:"啊,你见那无影门中人?"
  芮玮点了点头:"晚上以前,咱们俩人都可以见到要见的人,此时请等,哼,哼,等!祸福难知。"
  芮玮懒得再说话,闭目打坐,姚济生很识趣,不再开口说话,从台砚背的包袱中取出一册书,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午时才过,门声又响,芮玮弹站起,道声:"来了!"
  姚济生见芮玮有点惧怕前去开门的意思,自靠奋勇道:"我去开
  芮玮见他满怀欣喜地走去,书丢在地上顾不得拾,暗忖:"此后你只要求了买影人,怕再不能逍遥自在的读书。"
  芮玮拣起那卷书,书名诗经,他反而坐下,无意识的翻着看书,一刻,两人走来,姚济生接来那人是三日不见的老比丘。
  老尼脸色不悦的说道:"姓芮的,你怎么不听老身吩咐,让闲人闯进?"
  芮玮道:"买影人来了吗?"
  老尼道:"就来了。"
  芮玮指着姚济生道:"他姓姚,也要见买影人并非闲人。"
  老尼哦了一声仔细端详姚济生一番,点了点头道:"你也有求买影人么?"
  姚济生还未听讲买影人这名称,摇头道:"不,我要求无影门中人。
  老尼脸若寒霜道:"谁教你到这里来找无影门中人!"
  姚济生吃惊道:"我......我......自来找的。"
  老尼冷哼一声:"此处的主人只有买影人,没有无影门中人。"
  姚济生呐呐道:"但......但......"
  老尼冷笑道:"但是你父亲告诉你在这里能找到无影门中人,是不是?"
  姚济生慌忙道:"不是,家父已经去世。"
  老尼道:"哦?姚公亮死了么?"
  姚济生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家父的名讳?"
  老尼冷笑道:"这个你不用问了,令尊既已去世,咱们用不着再找他的晦气,可是,姚公亮的儿子,你听着,既来此只能求买影人!"
  姚济生顾不得谁是无影门中人,谁是买影人,问道:"买影人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老尼冷冷道:"当然能!当年令尊的困难皆能办通,你的问题还怕解决不了?"
  姚济生高兴的道:"那就好了,难怪姚忠说无影门无所不能。"
  老尼语如利剑道:"先别高兴,当年生意找上令尊,现在你来求咱们,纵然所求完全一样,代价却全然不同。"
  姚济生不在乎他说道:"什么代价?"
  老尼冷笑道:"你虽有万贯家财,来求买影人也只有一个条件,正同这位芮兄一样,条件是卖了你的影子。"
  姚济生大惊道:"当真要卖影子?"
  他进门时曾听芮玮问:"你也来卖影子?"只当芮玮说笑,那有卖影子的道理,这时的的确确卖影子,不由惊得慌了,摇手道:"那怎成,没有影子还活得了?"
  老尼骂道:"书呆子,谁要你的命啊!"
  当下将卖影子的意思解说一遍,姚济生听后,吁了口气,说道:"这还可以,好,我就求那买影人一次吧。"
  老尼道:"你倒答应得轻松,跟你说清楚点,你影子卖后,我主人要你的财产,你就得把所有财产双手奉送,要你住在金陵,你就不能住在北京,行动完全受主人支配,清不清楚?"
  姚济生犹豫道:"这......这......"
  他本要说"这不大合理吧",老尼接道:"你所求的绝对放心,买影人一定能替你办到,假若此时你不愿意还可以走,否则我主人来了,就由不得你谈不谈买卖,双方条件一定要接受,除非我主人办不到你的条件,那时自然我主人的条件也不起作用,行动任你自由。"
  芮玮才知买影人竟是老比丘的主人,心中思量这买影人到底是何许人,为何派个仆人以出家人身份住在这偏僻的地方,而且这地方还是与他联络卖影子的处所哩?姚济生显被老尼的话所动,那"绝对放心"四字打进了他心坎深处,不顾尔后的约束的条件,慨然说道:"好,这桩买卖先说定了。"
  老尼笑了笑,似在得意网进了一条鱼儿,就在此时,庵堂上走来一人,此人来的好怪,门未开,当然是飞跃进来的,可是落在庵堂上竟未发出丝毫声音。第七十五章无君子
  芮玮暗惊来人身手,轻功不下指点自己来此的怪老人,抬头仔细打量,那来人也是位老者,白发白须白袍,虽有点异处,他那白发银亮发光,不似一般白发老人的头发黯然无光。
  芮玮不用猜想已知来人就是买影人,就等老比丘介绍,岂知老比丘并没起立介绍的意思,仅望了白发老人一眼,说道:"你来了。"
  白发老人死沉沉的面容稍一打量芮玮、姚济生,问道:"你们俩要找我吗?"
  芮玮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买影人,照说要是的话,老比丘应该即以仆人之礼起立迎接,老比丘既不站起,来人的身份就很难测定了。
  姚济生道:"老丈是否买影人?"
  老比丘忽然冷笑道:"怎么?你们现在有求于他,还不起立站迎。"
  姚济生一听果是买影人,当即站起,恭身一揖,芮玮呢?他却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等老比丘站起,芮玮还是稳坐不动。
  老比丘怒道:"芮玮,快起来见我主人!"
  白发老人一笑道:"素心,这小子脾气倒硬,他怪你适才说话不客气,故意坐着,就不起立站迎哩。"
  芮玮仍旧坐着,买影人话完,索性闭下眼睛,真如老僧入定了,那意思仿佛在回答买影人,你说我脾气硬,我就给你硬个到底!
  买影人年纪虽大养性却不高,见芮玮如此无礼,一步上前,怒目道:"好小子,老夫赞你脾气硬,你倒得意了,甭说你现在有求于我,就老夫这大把年纪,你也该起立一迎呀?"
  芮玮缓开眼睛、撇嘴笑道:"先说明白,阁下是否买影人?"
  老比丘道:"我说买影人就来了,刚才虽未说明,不是他还有谁来?"
  芮玮微微欠身道:"哦!你真是买影人?买影人,在下芮玮失敬了。"
  天下那有这般称呼,不错,白发老人的确是买影人,但那是指他收买影子而言,并非就叫买影人,芮玮既知他是买影人,就是不尊敬对方的年纪喊声老丈,也该喊声先生啊,而这般喊他买影人那实在不敬之极了。
  买影人怒极笑道:"小子,你真有本领狂,何必来此求我?"
  芮玮缓缓道:"在下并非狂人,也没本领,来此正有求于你。"
  买影人收敛怒气,说道:"那好,你站起来,咱们谈谈生意。"
  芮玮道:"现在就谈生意吗?"
  买影人被芮玮揶揄的语气激动怒气又升,喝道:"不谈生意,尊驾请--滚!"
  芮玮哈哈笑道:"买影人,你未免太容易生气了,孔子曾言:年七十而无动于气。买影人,您老这样打扮大概不下七十了吧?怎么还轻易生气呢?"
  买影人怔得一怔,实未想到芮玮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话中有话,并不简单,不由买影人对芮玮的看法大大改观,心想他不肯站起定有某种原因了?
  芮玮顿下笑容,正色道:"买影人,咱们谈生意彼此要有诚意,您老先除下不必要的化装吧。"
  买影人未言先笑道:"好家伙,有你的,我这装扮无论容貌,言谈,举动皆都尽量逼真,从未有人认出过,那知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被你拆穿了,有本领!"
  说着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后那是什么老人,竟是张又白又嫩的俊面孔,年龄二十上下。。
  买影人望着薄薄的人皮面具,笑了笑又道:"我这满头白发却是天生真的,就因这天生自发我才化装老人各处走动,否则我也不会化装老人,在时下目无长者之辈彼此皆是的世界里受人奚落啦。"
  最后两句讽刺芮玮适才对他无礼,芮玮要是目有长者之辈,无论真假,应以老丈称呼,起立恭迎才对。
  芮玮颇有意外之色的看了看买影人一眼,但只一瞥,立刻垂目,人仍旧坐着,并未起立寒喧。
  买影人佩服芮玮眼光锐利,他装扮老人维妙肖实难辨认,芮玮能一眼看穿,不由他不佩服,他坐上另张蒲团,笑道:"咱们坐下谈更好,啊,这位公子,蒲团仅两张,你只有席地而坐了。"
  姚济生半惊半疑地坐下道:"敝姓姚,草字济生,先父尝与贵门有过来往。"他惊的是买影人化装之妙,疑的是买影人年纪如此年轻,而无所不能,不无令人怀疑他的能力确否?
  买影人用询问眼光回头望着站立身后素心老尼,老比丘答道:"他是姚公亮的儿子。"
  买影人"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姚兄,姚兄可知来此找我做事的条件么?"
  姚济生点头道:"知道,您身后老师父说的很详细。"
  买影人转向芮玮道:"你是一定也知道的罗,好,现在咱们开始谈生意吧,你们要求我什么先请说明,芮兄,你先来,你先说吧。"
  芮玮摇头道:"没有诚意的生意我不谈。"
  买影人奇道:"怎么又没诚意啦?我不是恢复真面目了吗?"
  芮玮冷笑道:"现在就是你的真面目么?"
  买影人脸色大变道:"这倒怪了,我这面目还有什么不对之处?"
  芮玮道:"阁下想是无影门下了?"
  素心老尼抢道:"姚兄弟来此找的无影门中,无意中让他知道咱们无影门。"
  买影人正要发怒责怪老比丘告诉芮玮无影门的秘密,这一解释,倒非素心老尼泄密,而怪姚济生莽撞了。
  买影人脸色不悦道:"素心,姚兄弟怎知来这里找无影门中人?"
  素心老尼眉头微皱道:"这怪我当年不小心,公亮的案子办完后,姚公亮怕旧案复发,请问我补救之道,我说以后有麻烦你就来这里找我,不知怎么这地方的秘密让姚公亮的仆人姚忠知道了,想他见到小主人烦恼不堪,指明此处可见当年帮助他父亲解决大困难的无影门,是故他来此径找无影门中人了。"
  买影人更是不悦道:"你太大意,无影门办的事情还有错吗?姚公亮怕旧案复发,他庸人自忧,你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告诉他这个联络地方!"
  素心老尼眉头更皱,她心中显出不高兴买影人当面指责自己不小心的错误,而这错误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芮玮一旁细心琢磨,让他听出一点端倪来,心想:这无影门大概是个秘密组织,专门以代价受雇,而受雇的原则,是他们找你,你却不能找他,找他代价就不同了,象现在姚济生和自己来求他们,条件只有一个,卖掉自己的影子。
  姚济生的父亲就曾被他们找上,而无影门受雇的行动者大概是年青时代的素心老尼,素心老尼说出这买影人秘密联络的地方,是一时不小心,想来姚济生的父亲不放心素心老尼办得事情,也许办得不够彻底,问得紧了,素心老尼一气下,说出有毛病来这里找她的地方。
  结果毛病倒未出,姚公亮死后仍不放心,还怕旧案复发遗害自己的儿女,是故告诉老仆姚忠有毛病这秘密地方求救无影门。
  也不知姚济生出了什么麻烦,终日苦恼,姚忠耽心小主人的健康,认为无影门帮老爷办的大事情这多年来没出事,能力显非小可,他本是好意告诉姚济生这地方的秘密,来求无影门解决小主人的烦恼,岂知这地方找不得的,一找,那代价不象当年无影门找上他老爷办事只要可观的银子,现在却惊的吓人,要搜购需求者的影子。
  芮玮这一琢磨颇怀疑买影人与素心老尼的主仆关系,买影人真是素心老尼的主人,为何素心老尼对买影人不行仆人之礼,仅仅口称主人而已。
  素心老尼真是仆人,当年怎有资格做无影门的行动者,为姚公亮办事,显然素心老尼与买影人都是无影门下一份子,只有这个原因,素心老尼才有资格替无影门出面。
  就拿现在来讲,买影人稍一责怪,素心老尼脸色就不对了,素心老尼要说真是仆人身份,实在有点不相衬了,买影人发觉素心老尼不高兴的神情,不再多说,转过身来,面对芮玮道:"不错,无影门是咱们这一派的名称。"
  芮玮故作不解道:"何谓'无君子'?"
  这下买影人的脸色不但变得更厉害,一惊跳起,就指芮玮道:"你......你......从那里得知这句话......"
  芮玮装傻卖痴地念道:"无影门,无君子,有君子,失影人,哼!哼!无君子,这句不错,无君子者没有男人之谓也......"
  买影人忽又坐下,脸色缓和下来,格格笑道:"有君子,失影人,芮兄算你厉害,连咱们无影门的底细都摸清楚了,这四句话是咱们无影门祖传秘诀,也不知你从那里听来,这个我也用不着向你追问啦,我说素心,你带姚兄到二姐那里去,他的影子由二姐收买吧。"
  姚济生听买影人说话的声音娇滴滴,完全改变先前说话的男人声音,大惑不解道:"你......你......是......女人?"
  买影人笑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位芮兄早就知道了。"
  姚济生既服芮玮聪明,又叹自个差劲,怎么自己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芮玮却能连番两次拆穿买影人的假面具。
  其实芮玮并不是聪明而看穿买影人的假面目,第一次拆穿买影人的年龄凑巧而已,第二次拆穿买影人的女儿身份,不是姚济生来找无影门中人,知道买影人是无影门中人,他也不可能去连想赤裸女神像背后的四句话。
  既知买影人就是无影门中人,那两句"无影门,无君子"就好解释了,原来无影门下全是女儿身,没有男人,也就是说无影门只收女弟子,这一门从没有男弟子出现过。
  芮玮想通前两句的意思,故能拆穿买影人的女儿身份,但后两句"有君子,失影人"则不得而知。
  他心想买影人不知自己这四句话从何听来,想来她也不知赤裸女神像背后刻着,敢情这四句话在无影门中代代相传,却无一人知道供奉的女神背后也刻着,她们是怕亵读神像,那成天供奉的赤裸女神没有人敢碰过,难怪那神像脏成乌漆巴黑。碰到自己不信邪,拿出来仔细端洋,发现无影门代代相传的四句祖训。
  素心老尼说道:"姚公子,你随老身走罢。"
  姚济生惊道:"去那里?你们不是要帮我解决问题么。"
  买影人笑道:"咱们无影门姊妹很多,但前来卖影子的人倒难得碰上,无影门的雇主都是咱们去我的,雇主来找咱们,一来少人知道联络之处,二来代价太高,机会很少,我大概走运吧,一连碰上两位找上门的生意,找上门的生意一定难极,否则你们也不会情愿卖影子。我怕独立难接两椿生意,再者有几处该让姊妹分尝呀,所以我把你让给二姐,你的影子二姐会收买的。"
  姚济生倒无所谓谁来买他的影子,只要能帮他解决困难就成,当下说道:"我卖影子给你二姐,但不知她能不能帮我解决问题?"
  买影人格格笑道:"这,您放心,无影门下的姊妹个个无所不能。"
  姚济生一揖道:"那小弟告辞了。"
  素心老尼带姚济生、书僮台砚去后:买影人背转身解开白袍,披下头发,回身时脱下白袍,只见她里面穿着白裘女袄,白罗长裙,衬上她白肤白发,全身无一不白,几乎没有一块淡的地方。
  芮玮几时见过银色头发的女子,看得呆了。
  买影人掩嘴笑道:"我恢复真正的本来面目,你还不相信么?"
  芮玮一惊,呐呐道:"相信,相信,好,买影人,咱们诚意相见可以谈生意了。"
  买影人摇头道:"我不知你真的不懂礼貌,还是装不懂,我有名有姓,什么买影人,叫的多难听。"
  芮玮笑道:"但不知小姐贵姓大名?"
  买影人笑道:"对啦,至少应叫声小姐,我姓......"
  买影人说溜了嘴,有名有姓,不错,一般人都是有姓的,可是她,只有名而无姓,姓什么,她不知道,就是她的母亲也不清楚。
  芮玮没存心揶揄,他可不知买影人实在没有,又问道:"姓什么?假若你不愿说,千万别乱编一个,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买影人脸色微现凄楚,但只一瞬,格格笑道:"小时母亲说笑道:女人姓碰,将来长大不知碰到那家,我这姓不说也罢,你以后叫我白燕好了。"
  芮玮道:"白燕,这名字满好听的。白燕小姐,现在我先说我的要求,先天掌,你听过这种掌法没?"
  白燕摇头道:"没听过,天下掌法名称大半知道,但这先天掌举凡有关掌法的书典中,好象从未见过这三字记载。"
  芮玮叹道:"但我的要求,是这掌法的破招。"
  白燕笑道:"你别担心呀,我虽未见过先天掌,只要你说目今谁会这先天掌,我管包短时间内告诉你它的破招。"
  芮玮叙述上慈悲庵过二关的经过,说到二招落败,自嘲道:"我自以为武功还不错呢,谁知一位十五岁的小尼姑败我轻而易举,要是她再旋第三招,怕被她一掌劈下那山崖啦。"
  白燕不问芮玮要去慈悲庵的原因,笑道:"少华慈悲庵就在附近山峰,可笑我今天才知慈悲庵有套怪掌法,这样,三天后我传你破招。"
  芮玮不信道:"三天?三天你就能知晓一套从未见过的掌法破招?"
  白燕颇有信心的嗯了一声,道:"又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三天了,目前我要先去少华山一行。"
  芮玮道:"莫非你要去会那小尼姑,从交手中悟得破招?"
  白燕笑道:"正是,只有这方法,先天掌破招可得。"
  芮玮摇了摇头,他不信白燕有这大本领,仅从交手中可悟得一套玄奇高奥的掌法破招。
  白燕头一仰,说道:"你不信在这里等着瞧。"
  言毕,不说再见,飞掠而去。
  这天等到晚上,白燕回来了,只见她神色憔悴,想是闯第二关,与三位小尼姑剧战了一天。
  芮玮本要问她剧战的经过情形,但见她无意说话,免得自讨没趣,静坐蒲团上翻阅姚济生遗留下的那册诗经。
  白燕坐上另张蒲团,闭目静思。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芮玮起来走动,吃点干粮,白燕却仍坐着,芮玮知她在思先天掌的破招,心想:此女的掌法远胜于我,她能与三位小尼站剧战一天,而自己二招都无法应付,实在惭愧。
  芮玮闲来无事,从头看那诗经,一页一页的读下去,越读越觉诗经有趣,到晚上读了一半,吃了三顿干粮,而白燕粒米未进,就是一口水也没喝,坐在那里没动过。
  芮玮怕她死了,故意朗读诗经里的句子。
  白燕睁开眼来用力一瞪,这一瞪显然在怪芮玮打扰她。
  芮玮中止朗读,傻笑了笑,正待开口说话,只见白燕的眼睛又合下了。
  芮玮摇头苦笑了笑,心想自个的事,烦困一介女子为自己苦思,传出去笑掉江湖豪杰的大牙。
  可是白燕还能够苦思先天掌的破招,自己别说苦思,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成,因先天掌总共他还知不全三招啊?况且那三招,萧风虽向施展过,那其中精微的架式,他早记不清楚了。
  第三天,那本诗经芮玮快看完了,翻到最后几页发现其中夹着一张薄纸,那张纸上写满了字,芮玮一一看去,却只是"兼兼苍苍"四字,每句有的工整,有的凌乱,想见写字的人心情千头万绪,一忽儿喜,一忽儿忧。
  那字体挺拔有力,显是男人所写,这诗经姚济生的,满纸"兼兼苍苍"定是他写的了。
  此时芮玮猜到姚济生烦恼的原因了,不由笑出声来,寻思:"他原来为情所困啊!"
  "兼兼苍苍"是秦风十篇中的第四篇"兼兼"的第一句,此篇咏怀可望不可即的心意,是首最佳的咏怀诗。
  姚济生的心意昭然可见,他爱着一位女子,但那女子若即若离,令他始终不明对方的心意,是故烦困不已。
  芮玮过目不忘,想起兼蓖那篇流转优美的音调,低声诵读:"兼蓖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逆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忽听白燕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芮玮忙合上诗经,笑道:"白燕小姐,你醒来啦。"
  白燕道:"我没睡觉,何尝醒是不醒?"
  芮玮道:"姑娘两天两夜未食未眠,真辛苦了。"
  白燕笑道:"辛苦倒没什么,如今先天掌的破招已得。"
  芮玮大喜道:"真的么?"
  白燕道:"那天到少华山,我以闯关名义过第二关,三位小尼姑的先天掌是有生以来首次遇到的最厉害掌法,但还难不倒我,我为揣摸先天掌的精微,故意不胜,与她三人一一游斗,战了一夭先天掌我完全熟悉了......"
  芮玮暗惊白燕掌法上的才赋,竟能在交手中偷学到敌人的掌法,他略有不信之处,笑道:"姑娘既已完全熟悉,可否施展一遍?"
  白燕格格笑道:"我不施展,你可能怀疑我思得破招的可靠性,好,你就瞧着,先天掌一共一百零八招......"
  只见她从蒲团上跃起,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地打出一套精妙绝伦的先天掌来。
  芮玮掌法造诣亦在一流身手,自能看出白燕施展的真假,头三招果如萧风所使,比之萧风那三招更精细,那因为小尼姑施展的先天掌本就比萧风高明的原故。
  一百零八招施完,白燕神定气闲的站定,芮玮暗叹先天掌难怪自己二招接不下来,实在招招奇妙无比,简药官的天罗三掌、喻百龙的玄妙三十掌、路庭花的化神掌,堪称江湖上难能匹敌的掌法,但与先天掌比起来,不得不承认,小巫之见大巫了。
  白燕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毛病?"
  芮玮连道:"没有,没有,那破招又如何才能得到?"
  白燕道:"管口说你也难信,等你学了破招,我施展先天掌,你以破招来攻,那时你就知道要破先天掌实不难矣!"
  芮玮笑道:"何时可学那破招?"
  白燕道:"当然越快越好。"
  芮玮心急道:"现在开始么?"
  白燕摇头道:"就那么简单?第一我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芮玮的心猛拍脑袋道:"我太自私,你两天两夜苦思,不好好休息,急着要你传授破招,弄坏了你的身体,我的罪恶不浅啊!"
  白燕道:"这倒没什要紧,小小折磨我的身体坏不了,最主要的,传授前你该履行条件啦!"
  听到这话,芮玮的心猛地一沉。第七十六章小黑饼
  白燕打笑道:"不要苦着张脸,履行条件并不是要你命啊......"
  芮玮不悦道:"事情不知成不成,那有这早履行条件的道理!"
  白燕道:"话是不错,在你未胜得先天掌前,谈履行卖影子的条件,太早了点。"不等芮玮说声"对呀",接道:"可是我有把握,学了破招后,你一定能破先天掌,事实上无影门做的事无往不利,总是先拿报酬的事,但我却不勉强你,然而要有个保证,否则破招让你学去,一走了之,岂不白花了我的功夫?"
  芮玮心中不悦,却不好争辩什么,问道:"你看怎么办呢?"
  白燕笑道:"我要你向咱们的神像发誓,那样我才放心不致于落得,一场空。"
  芮玮指着供桌后赤裸女像:"向她发誓?"
  白燕脸色忽变严肃道:"它是无影门创始鼻祖--香神,你向他发誓心理要虔诚,怀什么鬼胎,她是无所不知。"
  芮玮暗中哑然失笑:"一座赤裸女像还会是什么有灵的神像,骗小孩嘛!"忍不住微笑道,"好,我向她发誓就是。"
  当下跪在供桌前,回头道:"说什么呀?"
  白燕站在他身旁道:"你说香神在上,弟子芮玮发誓,弟子胜了先天掌后,此后一切行动受命白燕,若有违誓,任凭香神罚之!"
  芮玮一字不漏地背诵誓言,正背完,忽觉背心"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脊中"六穴同时一麻,转身大惊道:"你干什么?"
  白燕冷冷道:"我在六穴插进六只有毒的针。"
  芮玮全身一阵冷入掉冰窖中,这六只毒针好象无形的枷锁,从此他的自由要被这枷锁锁住了。
  他气恨不过被白燕愚弄,大喝道:"你不叫我发了誓吗?怎么又施这下三滥的毒针?"
  白燕哼了一声道:"你那态度,我可不信你在抱着诚意发誓,跟你说过香神无所不知,你连我都骗不过,发的誓香神才不信哩!"
  芮玮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怪自己不信神,发誓时不够严肃,否则也不会受这六针之苦了,但又想,自己并非背信之徒,学了先天掌破招,事后履行的条件当要遵守,白燕这六只毒针施与不施无所谓,凭自身本领解这六针之毒易如反掌。
  他想通这点,神态轻松道:"誓发了,苦也受了,什么时候开始学掌呢?"
  白燕见芮玮不怪自己暗下辣手,十分高兴道:"我晓得你破先天掌之心颇为急切,大概慈悲庵上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咳,你不用说那是谁,我也不打算问,现在我就传你先天掌破招。要习破招,当然先得熟悉先天掌,赌,我把先天掌的招式画下来,你仔细看看吧,等你看熟了,相信我的体力也恢复啦。"
  芮玮接过图解,忽然感到胸口发恶,忍不住就吐了一大滩出来。
  白燕不怕脏,上前扶住芮玮要倒的身体,笑道:"糟了,毒药发作啦。"
  芮玮奇怪道:"你那毒针下的不是断肠红么?"
  白燕摇头道:"不是,毒性倒有点像断肠红,但断肠红一月发作一次,我这毒针却是一日发作一次。"
  芮玮大骇道:"天下那有一日发作一次的慢性毒药?"
  白燕道:"这有什么奇怪,我这毒本来就不同嘛,咦,奇怪!你好象对毒药的知识满丰富的?"
  芮玮脸色一红道:"没什么,稍稍知道江湖上一般毒物。"
  白燕鬼灵精,哦了一声道:"差点又上当了,碰到了毒药大行家,这不是班门弄斧么,好笑,我要是相信能以六只毒针来控制你,怕是栽到家了。"
  芮玮怒道:"人以信而立,再大再厉害的毒物也强不上一个'信'字!"
  白燕笑道:"失敬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小人者非君子也,我本来不是嘛,你早晓得'无影门,无君子',就别怪我啦。"
  芮玮又觉要吐,吐的味道实在不好受,急道:"你快给我服解药呀?"
  白燕笑道:"我相信你是君子,我才以'有君子'待你......"
  芮玮喃声道:"有君子?"他记得这句话是无影门祖规四句中第三句,但他却不了解,白燕如何以"有君子"来待自己。
  白燕接道:"我就一次给你服下完全解除毒性的解药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里面装满圆形小黑饼,好几十个,递给芮玮,笑道:"你快一齐吃完。"
  芮玮疑问:"这就是解药?"
  白燕恩一声:"本来每天服一枚,一天不服毒性发作,但若一次服三十粒,毒性永解,这里四十多个,服完,你可以高枕无忧。"
  芮玮仔细的闻闻,不错,是解药,却不相信吃得大多于身体无害,于是他只吃恰好能完全解毒的数目--三十粒。
  白燕若有深意的一笑,心道:"你很聪明,可惜三十已经够了。"她收回锦盒,闭目静息。
  芮玮吃了小黑饼不再有呕吐的感觉,心想可能毒性已完全解去,但那六只金针此时虽无作用,却如芒刺在背,一日不除,难于安心,他怕存在身上,有一天还会起作用的。
  本想请白燕取出金针,见她静养不便打扰,于是展开先天掌图解,细细研究,这一研究不由沉迷其间。
  时间汛快逝去,小黑饼在他体内慢慢起了另一种作用,这作以芮玮的医学知识,既难自察,也不了解。
  他看完大半图解后,鼻息问似乎透进一阵恶心的臭味,起先那臭味感觉很微不久越来越重。
  此时他虽有难忍的味道,先天掌的精妙吸引住全部思维,空不出再多的脑力来考虑这臭味从何处而来。
  费了个把时辰,那臭味仿佛布满了空间,令得芮玮再难在这庵堂内坐下去,于是他掩鼻走出。
  外面白雪覆盖整个山头,一片银色世界,新鲜带着露水般的空气,使他知道黎明未久,对着这晨间空气,猛吸了两口,鼻息问那股恶心的臭味荡然无存。
  一边思索,一边展出看熟了的先天掌,一百零八招模仿完毕,大色已是中午了。
  极力的苦练体力消耗甚巨,腹中饥饿难忍,芮玮正要走进庵堂取于粮充饥,想起那股恶心的臭味,他竟宁愿站在外面挨饿,也不愿进去取干粮。
  他很奇怪白燕竟能忍受那种恶臭,在庵堂内坐到现在,难道她没有鼻子不怕闻,在他心中肯定的认为,只要有鼻子的人很难忍受那种恶心的臭味。
  芮玮又练先天掌,以狂热的学习心忘却饥饿,可是越练越饿,快黄昏实在忍不住,满山找野味了。
  打到一只獐,就在小庵前升火,獐烤好了,那股香味闻在芮玮鼻内,已不知咽了多少口水,匆匆撕成两半,狼吞虎咽的报销了一半。
  另一半正要吃,白燕栅栅走出,笑道:"好香,什么野味啊?"
  芮玮抹抹油嘴,心知白燕坐睡一天,肚子一定也饿了,肚子虽不饱,这一半得让她吃。
  当下挥手抛去,笑道:"请尝尝。"
  白燕撕下一小片,抛回,嚼着樟肉说道:"我用不着那么多。"
  芮玮心道:"正好",举起獐肉,凑近鼻子附近,还没张嘴咬,便觉恶心臭味,寻思:"奇怪,怎么獐肉被白燕咬过就臭成这样。"
  再不敢吃,丢在一旁,圆饰道:"吃饱了。"
  白燕吃完那片漳肉,转身走进小庵,招手道:"进来,我又画了先天掌破招的图解。"
  芮玮大喜随进,一时忘了庵堂内的恶臭。
  等走进才想起,但一闻并没有想象中的臭味,暗骂道:"庸人自扰!"
  蒲团上摊着一叠画纸,敢情白燕早醒来一一绘好,回头感激一笑,白燕站得远远的,回笑道:"你先看看,不懂的问我。"
  坐下看那第一,图,好复杂的图形,很难了解那图形的意思,芮玮生性刚强,不愿就问白燕,用心揣摸。
  渐渐悟出一点头绪,奇怪,庵堂内又升起了那种恶心的臭味,芮玮猛的一摇头,像要把臭味摇去,只听白燕嗤的一笑。
  芮玮以为她在笑自己,红着脸道:"这图画得不对。"
  白燕道:"什么地方不对?"
  说着,走了过来。
  臭味随白燕走来渐重。
  芮玮指着图道:"这一脚不可踢到脑后。"
  白燕近身蹲下,笑道:"先天掌那么容易破吗?要在不可能的地方才见特效。"
  芮玮豁然开朗地惊"啊"一声。
  白燕指在图上道:"等你能踢到脑后,先天掌第一招就破了。"
  芮玮恭声道:"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移开,因他发觉臭味从白燕身上发出,不移开一点,实在难受得紧。
  白燕不知趣,跟了上来,仍指在图上道:"这一脚的练法......"
  芮玮捂住鼻子道:"我知道。"站起身来冲出庵堂。
  他顾不得白燕难不难堪,只觉再不冲出庵堂就要呕了。
  白燕坐在蒲团上,脸上开心地笑了,芮玮在外面耽心白燕的自尊。那知她笑得得意哩。
  芮玮借着雪光苦练那一脚,足足练了一刻略有进展,就坐在雪地上调息,寻思:"怎么办,白燕身上那么臭,今晚上坐哪里?"
  亏好在点苍山随红袍公子练飞龙八步时,雪地上坐惯了,暗忖:"我就这样坐一晚吧!"
  坐没多久,忽闻庵堂内传出一阵吸位声,芮玮好不难守,他不能装聋不问,说道:"姑娘,你哭什么?"
  白燕哭泣不停,没答理芮玮的间话。
  芮玮不安道:白燕小姐,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
  这一下,白燕乘机哭得厉害起来,芮玮暗叹一声,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确实对不起白燕,她为什么哭没别的原因,只因自己伤了她的自尊。
  那情形任谁也难不伤自尊,芮玮回想白天暗时,自己捂鼻冲出庵堂的恶劣情形,大晓得没伤人家的心!
  芮玮摇头长叹,他同情白燕此时的心境,却没有勇气进去安慰她,他怕再闻到那股恶臭。
  白燕位声道:"你叹什么啊?难道没伤够人家......
  芮玮装傻道:"姑娘,我何尝伤你?"
  白燕大声哭道:"没良心的鬼,没良心的鬼......"
  芮玮没好气道:"姑娘别嚷,你说谁没良心?"
  白燕低下哭声道:"我辛辛苦苦思得破招,那人却以那种态度对我,好象我是条毒蛇,要咬他似的,吓得宁肯坐在雪地上,不敢进来,你有良心不该当我是条蛇啊!"
  芮玮急辩道:"我没当你是蛇;"
  白燕接道:"不当蛇,准当猛兽恶狼,再不当我吸血鬼?"
  芮玮失声笑道:"我没当你怪物,你好好的人嘛!"
  白燕不饶口道:"那好,进来坐啊?"
  芮玮含糊说道:"我!我!不敢进来......"
  白燕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芮玮咬牙说明道:"你身上有股臭味,所以我不敢进去。"
  白燕怒声道:。'胡说,我身上干干净净的,那有什么臭味!?
  芮玮急得脸红道:"真的,其臭--"
  白燕又哭了起来,位道:"臭什么,你不说个明白,我跟你没休。"
  芮玮拿起剩在地上的獐肉,上面仍有白燕手摸过的臭味,暗忖:"这臭味给你亲自闻闻就明白了。"
  捂住鼻子走近,抬头看去,白燕那在哭,脸上一丝泪痕也无。
  芮玮心想:"这丫头真会装,我以为她快哭死了哩!"
  白燕不但没哭,笑道:"你捂住鼻子干嘛?"
  芮玮道:"你闻闻这块肉。
  白燕撒娇道:"我不要闻,上面的味道香啧啧的谁不知道。"
  芮玮急摇头道:"个,上面臭死了,就跟你身上......"
  白燕哭道:"瞎说!你拿我跟它比,其肉虽香,也香不过我身上的味道,你不信过来仔细闻闻。"
  芮玮吓得慌忙后退,明白表示:"哎哟哟,不闻也罢!"
  白燕笑道:"你假若不吐就把这块獐肉吃掉。"
  芮玮摇头道:"我不敢吃。"
  白燕道:"否则我吃。"
  芮玮不信她敢吃这么臭的獐肉,心想:你非要我吐,只得吐给你看,证明你身上的臭味,我忍受不了。
  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咦,好奇怪,怎么有股香味?
  庵堂内别说没有那股恶心的臭味,香味有如万花丛中,令人闻了一口,迫不及待的再吸一口。
  白燕放荡地大笑起来,笑声中说道:"还臭不?"
  芮玮仔细闻那香味从何而来,闻到白燕身上,大惊道:"从你身上来的?"
  白燕挨上身,几乎将脸贴到芮玮鼻上,浓烈的香味,迷得芮玮晕头转向,口中却不禁赞道:"好香,好香。"
  恨不得将白燕抱过来,在她身上闻上一天一夜。
  白燕荡声道:"香?我脱了衣服更香。"
  这句话荡到极点,芮玮大男子羞红了脸,很不情愿的退开白燕,语乱道:"啊!啊!这块肉我该吃了。"
  白燕吱的笑道:"什么肉?"
  芮玮心一跳,指着獐肉道:"这......这......肉......"
  慌乱的举起獐肉一口咬去,咬到肉上,肉上白燕摸过的臭味冲鼻而入,"哇"的一声,喷吐而出。
  白燕笑的弯腰道:"谁叫你真吃啦?"
  芮玮呐呐道:"我没吐,输了当然要吃。"
  白燕道:"你倒真守信,这样我可放心你不会白学先天掌破招。"
  芮玮道:"本来嘛,咱们有约在先。"
  白燕一手夺过獐肉,笑道:"但这獐肉,你不必守信真吃,肉冷了,吃不得,况且上面还有股臭味。"
  芮玮击掌道:"对啊,你也知道。上面的臭味就是以前你身上发出的臭味。"由这点证明白燕身上有臭味,獐肉她只摸过后,臭味迄今未消。
  白燕道:"我当然知道,我承认我身上本来有股臭味。"
  芮玮不解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了,而且换成了迷人无比的香味?"
  白燕指着裸体神像道:"你记得那是什么神?"
  芮玮道:"你说是香神。"
  白燕笑道:"不错,我是香神之后,明白吗?"第七十七章第三关
  芮玮摸着头道:"这......这有什么关系?......"
  白燕捂鼻笑道:"傻瓜,我是香神之后自然懂得各种香料,要香还不容易。"
  芮玮仍有不解道:"未搽香之前,你身上怎会臭的?"
  白燕掩口笑道:"女人嘛,有时身上难免有种臭味。"
  芮玮还是不懂,叶青跟自己成婚后,住了那久,就没闻过这种臭味。
  白燕道:"咱们不说香臭的问题,快睡一夜,赶明儿大早起来练先天掌破招要紧。"
  这一夜芮玮鼻子舒服极了,如处众香国中,各种不知名的香一一一在鼻中吸进。
  第二天醒来,不知何时自己在夜里把蒲团移近白燕身旁,难怪奇香无比,暗忖:"要是天天晚上与她一起,这生什么也不想了。"
  又想:"她要是自己的妻子,不更好吗?"
  这念头才起,他猛地一击脑袋,暗暗道:"芮玮,芮玮,妻骨未寒,野儿不见,你还胡思乱想,该死呀。"
  当下决定尽量不与白燕接近,免得她身上的香味把自己迷住。否则总有一天,离开不了白燕身上的香味。
  他却不知已经离开不了白燕了。
  白燕跟着睁眼醒来,芮玮一看她醒,慌忙拿起蒲团远放一旁,白燕明知芮玮昨晚挨在自己身旁,笑道:"怎么啦?我身上难道又有臭味了?"
  芮玮狼狈道:"没......没有臭味......香......香得很......"
  白燕噗嗤笑道:"香味你也怕么?"
  芮玮猛摇头道:"不怕,不怕!"
  白燕笑吟吟道:"不怕把蒲团搬那么远作什,过来呀!"
  芮玮不但没听命过来,反而倒退了二步,尴尬他说道:"我......我该练先天掌破招啦......"
  没等话完,匆快走出,来到庵外,胡乱抓起一把雪净了脸,漱了口,就在雪地上练起来。
  第一招被他练得颇为熟巧,好一会白燕走出,拍手赞道:"好啊,这一招练成啦,换练第二招吧。"
  芮玮停下手来,很高兴他说:"真的练成了没问题么?"
  白燕道:"做老师的还骗徒弟吗?我说徒儿你先过来。"一声"徒儿"喊的芮玮全身不自在,红着脸道:"过去干嘛?"
  白燕笑道:"老师教你练第二招啊!"
  芮玮糊里糊涂的说:"我自己练。"
  白燕哼道:"好,我看你怎么练。"
  芮玮这才想起图在庵内,没图练个屁,当下绕个圈子走到白燕后面,正准备走进庵去。
  白燕一扬手中图解道:"在这里,过来拿!"
  芮玮回身看去,破先大掌之图果在白燕手里,他不敢过去拿,一揖道:"你请放在地上。""
  白燕把图就放在脚旁,笑道:"来拿吧!"
  芮玮呐呐道:"还......还......请你站过一旁......"
  白燕故意变脸道:"怎么,这地方我站不得?"
  芮玮慌地摇手道:"不!不是......"
  白燕撇开头不看他,那意思:"你要拿就来拿,我是站不开的。"
  芮玮硬着头皮走近白燕,顿时迷人的香味阵阵飘来,芮玮想停止呼吸不闻,竟是无法,生似那奇妙的香味把他控制呼吸的神经迷住了。
  他反猛吸了几口,可见这香味的魔力,令人无法不闻它几口,而且越闻越香,越香越想闻。
  只见芮玮蹲下身拿图解却没站了起来,原来白燕脚下更香,阵阵无比的香气从她裙边袭来,闻得芮玮忘了起身。
  白燕故意一拉裙角,"啊,我的天呀!"那香气大量飘出,化成无数的气针,不但使芮玮鼻子闻个饱,更好象千万个毛孔也被那针形的香气钻进去了。
  白燕见芮玮如痴如呆的神情,得意地放下裙角,香气稍敛,芮玮神智稍转,霍的弹起身来,如避蛇蝎似的急退丈余。
  白燕格格大笑道:"呆子,你快自己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径自走进庵去。
  芮玮呆了半晌,猛摇头道:"简直活见鬼?"
  他不明白适才怎会迷成那样,心中暗起警戒,寻思:"这香不知什么香,但决不是好东西,否则怎会香成那样,能够把人魂都香掉。"
  他虽起戒心,可是练那破招不了解处,总得向白燕请教,于是每日多多少少要闻上一阵。
  一月过去,他已对那香味习以为常了,不至于一闻失魂般,这一月来先天掌一百零八招破招被他学全了。
  一百零八招破招学完,芮玮对白燕掌法上的天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因那破招复杂玄奥处大胜先天掌。
  这是当然道理,不然怎能破解先天掌,芮玮佩服的一点,破招白燕两日两夜想成,而自己却要练上一月。
  他却不知白燕胸中之学包罗万象,先大掌破招创立,几尽所学,若非芮玮天资,陪练一月还学不成呢!
  芮玮学成先天掌破招,无形中熟练先天掌,等于多学一套掌法。
  这天白燕说:"今天你该一试所学了。"
  这句话告诉芮玮目前已能破先天掌,芮玮想见野儿早已跃跃欲试,当下大喜道:"那么我去了。"
  说去就走,白燕急喊道:"喂!喂!慌什么,已等了一月多,不忙在一刻呀!"
  芮玮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吩咐。"一月多相处,白燕自觉彼此间已生感情,可惜芮玮对她却无好感。
  他只认为与白燕在进行一椿买卖,而这买卖芮玮颇不乐意,谁愿意把影子卖给人家,不是因见先天掌太过厉害,芮玮决不会这样答应。
  白燕见芮玮神态,心生幽怨道:"我没有吩咐,你去吧,记得事完后......"
  芮玮眉头一攒道:"我记得,事完我芮玮将来把命卖给你就是。"
  他心急如火,话完飞掠而去。
  白燕"唉"声一叹,她本意随芮玮去慈悲庵,她不相信芮玮学了先天掌破招就能进慈悲庵,慈悲庵十几岁的尼姑都会先天掌,想来里面的武学更有高者。
  话说芮玮一路飞行,一个时辰不到上了少华山。
  山脚下老妪的第一关仍在原处。
  芮玮走上前去,老妪正在打磕睡没见芮玮走来,等芮玮走近,才惊醒道:"谁!"
  芮玮含笑一揖道:"老婆婆咱们又见面了。"
  老妪哼一声道:"很好,这次见面可别麻烦老太婆。"
  芮玮又是一揖道:"上次多谢老婆婆一臂之助。"
  老妪道,"你专程来道谢的吗?"
  芮玮摇头道:"抱歉,晚辈前来闯关。"
  老妪惊诧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芮玮含笑道:"晚辈有备而来。"
  老妪冷笑道:"最好能见你下山时也带这笑容,不要象上次......"
  话到中途,老妪忍住不说,她不忍风凉芮玮,叹了口气道:"这一关不用再试了,上吧!"
  芮玮好生感激老妪仁慈的心地,上次遭遇他实在大丢人,任谁道来足可严重地伤害他自尊。
  芮玮恭恭敬敬地向老妪一揖,施展故技掠上削壁的山峰。
  峰上平台三位小尼姑围着大树奔跑嘻笑,忽见有人上来,赶快走下山来,那最小尼姑眼尖,叫道:"咦,又来了?"
  雀斑尼姑道:"谁啊?"
  芮玮掠上前去,笑道:"小妹妹,是我一一芮玮。"
  小尼姑道:"打不死的施主,谁叫你又乱喊!"
  敢情她们教养甚严,不说粗话,打不死后面只能跟上文雅的称呼"施主"两字。
  芮玮好笑道:"这次你要能打死我,尽管打不要客气。"
  小尼姑叫道:"好啊!"扬掌而出。
  少说话的小尼姑飞窜上前道:"师妹,这次让我来教训他。"
  她在三位小尼姑中排行第二,性情比较古怪,法名素言,雀斑尼姑最大法名素行,最小的叫素白。
  素言一上前,芮玮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这味道同芮玮在白燕身上闻到的恶臭一样,只不过淡的很多。
  但这点味道足够芮玮皱眉的了,不由后退几步。
  素行心肠最软,上次她关心芮玮被素言埋怨,这次毛病又犯,她见芮玮后退,以为他害怕,劝道:"施主,你已不敌,何必再来冒险。"
  素白最喜欢打架,嚷道:"师姐不要管他,让他这次吃点苦头,素言师姐狠狠揍他几掌,教他知道厉害。"
  素言冷笑一声,跟上二步。芮玮怕闻她身上的味道又退了几步。
  素白叫道:"喂,你打不打啊?"
  芮玮皱眉道:"当然要打,不打你们放我过去么?"
  素言冷冷道:"想过去?做梦!"快步追上,不容芮玮再退。
  素行急道:"师妹打赢就行,不要当真打他。"
  素言冷笑道:"师姐就关心他,哼,我才不饶他呢!"
  她心中决定要芮玮难堪,身形如箭跃上,一当挨近即攻一招最难于招架的先天掌,她这掌用意教芮玮没有再退的余地。
  芮玮并非怕她而一退再退,此招先天掌识得是一百零八招中的五十五招,主攻敌人正面,背面七大要害,倘若敌人不识先天掌,这一招就许送了老命。
  芮玮恨素言出招歹毒,亦不客气,双手正反两面破去,只见他出掌如电,料敌先机,但听"啪""啪"两声,芮玮陡地拔身上掠,跃落丈外。
  素言怔怔站在原地,双掌横持胸前。
  那"啪""啪"两声来得太快,旁观素行、素白竟不知是谁中掌,依素白想芮玮急退,当是他中掌了。
  素行却不作如是之想,芮玮退的太快,太轻松不似败退,不错,芮玮并非败退,而是一交手间,素言身上臭味较浓,令得芮玮破招后不敢再停留原地一刻。
  素言倏地"哇"声大叫,素行,素白双双跃上,急问道:"你怎么啦?"
  素言双掌掩面道:"我......我......败了......"
  素白惊道:"你败了?"
  素行一声轻呼,问道:"你中了他两掌?"
  素言轻位下点了点头。
  素白:"中在那里?"
  素行道:"小师妹,你还没有看到么?"
  素白一声惊叫,她看到了,素言双手掌背红紫一片,这太难以置信了,素言攻敌,反被敌人击在掌背上,那敌人的掌法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全身最灵巧、感触最快的地方在双掌,任何部位中掌还可以解释闪避不快,但那双掌被击不可解释,除非敌人熟悉自家的掌法,教自己最轻灵巧的双掌亦避无可避之处。
  素行面向芮玮合什道:"施主请过关吧。"
  芮玮一怒下打了素言掌背两掌,心中颇为过意不去,面有歉色的抱了抱拳,跃过素行三人站立之处。
  素白不甘心道:"师姐,咱们俩人不比就让他过关?"
  素行叹道:"小师妹,你自忖打得过他吗?"
  素白没有作声,无言即是默认打不过芮玮。
  走过平台,山势缓下斜,不深处是块谷地,地广数百丈见方,谷中一庵建筑宏伟,那就是清规闻名天下的慈悲庵。
  看到目的地,芮玮吐出一口长气,第二关过了,而且过得十分干脆,耳旁响起素行最后那句问话,不由豪气大放,心忖:"一月前我败得好惨,如今,哈哈......"
  他莫明其妙的大笑一阵,郁积在心底的闷气倾吐而出,但他没笑多久突地止住,此时外界没有任何惊扰,他止笑的原因是想起:"如今我虽胜的光采,谁的光采?"
  "谁的光采?"他敢说是自己的光采,纵然说道:"是的。"那这光采得来的代价未免大悲惨。
  "卖影子"三字如只巨大的阴影压住了他心底的狂笑。
  芮玮心情落寞的走下山坡,奇怪?此时此地他竟泛起如此来见野儿应该不应该的想法来。
  当一个人以极大的代价求得一物,事后总是会懊悔的,芮玮不是超人,这没到事后,他心里已有懊悔的感觉了。
  慈悲庵四周皆是削壁千切的峥嵘山峰,唯有平台来处矮得多,除此之外要想进慈悲庵,不大可能,也就是说不闯两关到不了这块山谷地。
  慈悲庵内梵音木鱼阵阵传来,芮玮站在慈悲庵前没有多久,绘着巨大门神的两扇中门缓缓打开。
  当先走出一位灰眉老尼,随行两位妙龄女尼,老尼走下石阶,半闭的慈目睁开来一望芮玮。
  芮玮一接老尼眼光,心头一震,那眼光常人望来最慈祥不过,但在芮玮行家看来,心理断定:"好精湛的内功,怕已练到'无我神藏'的地步。"
  内家修至极致即是"无我神藏",练到这地步也就是所谓"反璞归真",一切外貌和常人无异,甚难认出他怀有绝顶的内功,除非你也身怀绝高的内功才可以看出。
  芮玮内功几也到"无我神藏"地步,所以一眼能打量出老尼内功的高低,目前他判断老尼内功尚高出自己一筹,和大师伯刘忠柱不分上下。
  芮玮只在和高莫静相遇时,没能看出她身怀内功,更不知有多高低,那因高莫静真正已入"无我神藏"的地步,天下能练到这地步者,可说少之又少。
  老尼启唇道:"施主好功夫,过了两关。"
  芮玮沉思的脑筋一震,抖擞精神,挺直腰杆,他把老尼当作第三关的未试者,心想:"此人定是慈悲庵主千持,万不能有一点大意。"
  此时他怀疑怪老人所说"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关能过"的活来,眼前老尼内功比自己高,掌下更不知有何功夫,而自己只能破先大掌,她假若不施先天掌,怎么办?
  老尼咳了一声,拉长声音道:"施主--"
  这声似在告诉芮玮,你该说话了。
  芮玮也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恭身一揖道:"老法师,晚辈芮玮叩见。"
  芮玮一揖间,双膝同时有了下拜之意,老尼不敢当此大礼,长袖一拂,顿时一股祥和的力道阻止芮玮下拜。
  芮玮存心要拜个大礼,以便好见野儿,双手向外一张,表面是要伏地叩首,其实用了一招绝学,分开老尼一拂而来的力道。
  老尼脸上微现惊慌,袍袖向左一带,这一带之力奇大,生似一只手拉着芮玮右腕向左边扯去。
  芮玮大惊,即以一招化神掌法,左掌"啪"的一拍左腕,顿时双手力道全部集中在右腕上,才未被老尼带起身子,但他怕反震之力,震断有腕,不敢再拜,收住下拜之势。后退二步,缓冲一招较力的绝学。
  这一招表面上盾来不显痕迹,难知谁胜谁负,其实芮玮败了,他以双手之力才扳平老尼一拂之势。老尼未想到芮玮年纪轻轻竟能架住自己一甲子内功火候的力道,早十年前的内功,怕尚不如他现有的内功。心中大为赞佩芮玮了得,含笑道:"施主好本领,请进。"
  芮玮大喜,心想这第三关当真好过,过了这关进入慈悲庵,他打着如意算盘一切就好办了,还怕到时找不到野儿?跨进庵门,老尼引路道:"老身带你去见敝庵主如梦法师。"
  芮玮一楞,吃惊道:"你......你不就是主持?"
  老尼摇首道:"老身怎敢以主持自居,未出家前我是如梦法师的婢女,出家后主人赐我自由身,诫名如幻。"
  芮玮闻言失色,慈悲庵主持以前的婢女都能以内功胜过自己,那如梦法师内功更要高出自己,她要考较自己一定讨不了好,不见为妙。
  于是停下脚步道:"我三关已过,可不可以不见贵主持?"
  如幻笑问道:"你只过了两关,怎说三关已过?"
  芮玮奇道:"刚才庵门前相试,难道不算一关?"
  如幻呵呵笑道:"不算,不算,我只不敢受你大礼,岂算一关,第三关主持如梦法师亲自相试,你要过关快见主持为是。"
  芮玮脸色苍白道:"亲自相试?"心想主持亲自相试,第三关别想过了,四下张望欲图碰巧发现野儿,那知广大的走道上一个尼姑也没有,只有如幻在前带路,先前随如幻出庵门的两位年轻女尼亦不知那里去了。
  芮玮决不信这走道上不见一人,进门时还听到来往的步履声,怎么进来后就不见另外一个人呢?"
  走到走道尽头,芮玮终于想出一番道理:"慈悲庵清规果然严厉,敢情自己进来,所有女尼全部回避了。"
  如幻指着尽头一门道:"本庵主持已知你来,不用再通报,请进。"
  如幻站在门侧,芮玮推开月形圆门,里面一条不长的小径,走过小径,丈余见方的室内坐着一人。
  那人离开蒲团,站起身来,她坐着时容貌难见,这一站起,只见她长长的白眉垂在两边,年纪比如幻大上不少,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胸前袍上绣着金丝的太阳。
  一轮骄阳绣在袍上,这种尼家的装束倒是第一次见闻,芮玮怀着不安的心,一进室不敢仔细端详,先跪下磕了一个头。
  如梦任他磕完头,声音冷峻道:"起来。"
  芮玮这才抬头细看,首先注意如梦的目光,那目光与常人无异,芮玮对如梦的第一个印象:"啊,此人内功真正已练至'无我神藏'的地步了!"
  芮玮爬起来,如梦忽然背转身子道:"你要见的是何人?"
  芮玮考虑了一下,颤声答道:"素心。"如梦"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请回吧。"
  芮玮堡强道:"晚辈欲要当面一见。"
  如梦声音更显冷峻道:"你知不知道,想亲自一见定需过第三关?"
  芮玮点了点头:"晚辈知道,请老法师赐教。"
  如梦猛的回头,脸色大是不悦道:"这第三关从无人试过,你既敢试,定有所持的了?"
  芮玮惺恐道:"晚辈斗胆,不过冀图侥幸。"
  如梦哼了一声:"侥幸?天下哪有侥幸的事,你说到底要和我比什么?"
  芮玮窃喜,不想如梦十分托大,听怪老人吩咐要随机应变,当下说道:"我想向老法师讨教掌法。"
  如梦冷笑道:"好,咱们以十招定输赢。"
  不比力芮玮心定下大半,振声又道:"风闻慈悲庵先天掌为天下掌法之最,晚辈想,要讨教就讨教这套掌法,好教晚辈一长眼界。"
  如梦微讶道:"你年纪青青竟知道这套古老的掌法,也好,你要见识让你见识一番,话说明白,你既指定这套掌法,三招接不下来,什么也不准备再问,赶快请走!"
  芮玮一本正色道:"倘若三招接下了呢?"
  如梦太过相信自己先天掌,慨然道:"能接三招就算你胜。"
  芮玮按下狂喜而跳动快速的心情,凝神正气道:"老法师,有礼了!"
  一招玄妙三十掌攻去,如梦赞道:"好掌法。"
  直到芮玮双掌攻至眼前,右掌横里一抓。
  这一抓之势把芮玮那招玄妙三十掌路全部封死,芮玮胸有成竹,知道如梦施展先天掌第五招"青龙探爪",一抓只是半招,另半招右掌在际,前半招眩敌眼目之际,右掌倏地伸出,不知者准被胸前印上一掌。
  芮玮仿佛不敌那一抓之威,全身仰倒,其实他左脚踢出正等着如梦右掌,如梦想一招得胜有掌追出,追到半途手心一麻。
  如梦暗惊,有掌急收,亏她变招端的快速,否则掌心"少府"穴被踢实,右手整个麻痹立时败了。
  如梦看清芮玮避招身法,内心惊骇莫名,已知芮玮存心来此破先天掌。她自以为先天掌无可破之处,但却万想不到,敌人在身倒之时还能踢出一脚,而这方法正是"青龙探爪"唯一可破的怪招。
  芮玮一脚落地,另一脚又踢出,借这一踢之势全身扑向如梦,左右手各施一记简药宫、喻百龙的绝学。
  如梦看准来情,施展先天掌绝无破绽可寻的一招"九鬼拔刀",此招一出,芮玮的攻势全部落空,如梦一侧首问转领到芮玮身后,只见她右手抱顶及颈,自头收回,左手跟着施出,左右相轮,正是一招奇诡莫测的"九鬼拔刀"。
  她双掌如刀,刀刀拔出砍向芮玮。
  芮玮再高也逃不过三拔刀,势必中掌不可,然而芮玮早知如梦在施先天掌中"九鬼拔刀"那招。
  所以头不回,身不转,更不避,知道一回,一转,立时中掌,那就败了。
  只见他背身作奔跑状,却不当真逃避,只在这奔跑问,一脚一脚后踢,脚脚踢至如梦的颈项。
  如此一来,如梦拔刀,才拔未出,掌心就碰到芮玮的脚,九刀劈下,右手掌心措手不及正被踢中,虽是一麻,但未踢实,可是如梦不再战了,飞出一丈外,说道:"不比了。"
  这句话承认输了,如梦并未输而认输,是因芮玮破"九鬼拔刀"身法太轻,怪得如梦相信先天掌一百零八招对他不起作用,错非自己还要非败不可!
  芮玮喜于形色道:"现在晚辈是否可以亲自见素心?"
  如梦对芮玮欣喜的神情厌恶地一瞥,颔首道:"你既能过第三关,当然可以。"第七十八章金刚坚
  如梦走至云床旁,床角一口古铜木鱼,曲指一弹,只听铮声大响,下一刻,小径前奔来两位黑衣尼姑,进到室中,合什道:"师父召唤,有何吩咐?"
  这两名黑衣女尼瘦颊黑肤,一脸肃穆难见笑容像,她们皮肤已经黑了,衬上那袭黑色憎袍更是黑上加黑,手中更持一串黑黝黝的铁念佛,于人一种压迫阴森的感觉。
  芮玮看她俩人的年纪少说五十以上,如梦的徒弟已是这般年纪、如梦本人的年纪当在八十左右,其实如梦真正的年纪,谁也弄不清楚。
  如梦扳着面孔道:"去把素心请来。"
  两名黑衣尼脸色微惊,互相望了一眼,仿佛取得默契,一齐声说道:"敢问师父,素心所犯何罪?"
  如梦白眉一掀道:"来人要面质,不必多问。"
  这位黑衣尼显是慈悲庵执法尼,平日虽铁面无私,敢情与素心产生感情,今日竟不愿立时去请素心,只因被她俩人请来罪成定论,她俩人不相信素心犯罪,齐向芮玮问道:"施主,你当真要师父当你面责罚素心?"
  芮玮急急道:"谁说我要贵主持当我面责罚素心,她......她......根本没有做错事,何罪之有!"
  另一位黑衣尼道:"施主知不知道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点了点头,那黑衣尼接道:"本庵弟子年年外出行道,师父怕行道弟子在外行为不检,总不能不准江湖人氏前来控告,定下条例,来人闯了两关,可以面诉不检弟子的罪状,俟本庵慢慢来查询再为定罪,倘若不检弟子罪大恶极,来人非见她定罪不可,那得闯第三关,施主闯了三关,所以师父命咱们去请素心跟你面质后再定罪。"
  这一解释芮玮才明白闯第一关时那婆婆不高兴的原因,闯关本是来控告慈悲庵弟子,凡慈悲庵里人心里已不悦,自己却不知,只想到快见野儿,笑容满面,这种态度难怪老婆婆看得不舒服。
  如梦定下这三关的条例,说起来颇为跋扈,哪有不准人随便来告状,非得通过三关。假使告状的人不会武功闯不过两关,岂不是纵容不检弟子的罪恶?
  这如梦有她的道理,她以为慈悲庵清规严厉有方,凡出自慈悲庵的弟子决不会犯罪,根本不相信外人指责她的弟子,真有人指责多半误会,免得麻烦,定下三关的规矩,意思你是真本领才有资格控告本庵弟子。
  芮玮万想不到怪老人教自己闯关闯出麻烦,野儿天真纯洁那会犯罪呀?心想我闯三关为的要见野儿,哪里是来控诉,这三关规矩也定的太不合理厂,当下道:"闯关的事晚辈无知,希前辈们原谅,在下此来另有衷情。"
  如梦挥手道:"破嗔,破悲,下去!"
  两名黑衣尼听师父这么说,那是不用请素心了,她们本不相信善良的素心行为有何不检,证实后果然不错,高高兴兴地去了。
  芮玮正要说话表白,如梦拂袖道:"你那衷情不用说了,去吧。"
  芮玮恭身道:"可否让晚辈一见素心再走?"
  如梦断然道:"不行,你没听我弟子破悲说: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哀求道:"请大法师可怜晚辈连闯三关只欲面会贵庵弟子的苦衷。"
  如梦不悦说道:"三关只为含冤人所设,并不是为另有衷情的浮滑少年所设,走吧!"
  芮玮仍不死心,说道:"大法师,晚辈绝不是浮滑少年,素心是我知友,我见她面只要说一句话。"
  如梦击掌唤道:"如幻,请来。"
  如幻走进月形问,来到室中,芮玮眼光充满哀求地望向她,如幻见芮玮可怜兮兮的表情,暗中一叹。
  如梦也看到芮玮那值得同情的样子,但她毫不为动,慈悲庵的纪律不能因他而破,冷冷道:"如幻,你送这位施主出去。"
  如幻不能相助芮玮,莫可奈何道:"施主请吧。"
  到这地步,芮玮才想起怪老人所说的话,不错,看样子自己想见野儿除非把她们杀了,才无人阻止去找野儿,可是他能这么做吗?纵然不顾一切,杀也杀不过呀?
  他明白的很,如梦只要真的和自己打,用不了十招,目前要想蛮干,决行不通,他还想打动如梦铁石般的心,说道:"晚辈有句话请问。"
  如幻十分同情芮玮,不催他立时离开,说道:"什么话,请说。"
  芮玮向如幻抱拳道:"晚辈请问慈悲两字做何解释。"
  如幻道:"爱念曰慈,憨伤曰悲,是谓慈悲。"
  芮玮语意深长道:"记得佛经上说:佛视众生,一如家人而爱念之,欲令得利益安乐,此谓之慈;见受苦者,则恻怆怜憋,欲脱其离,此谓之悲。这两字如是解释,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如幻通晓佛经,岂有不知芮玮解释慈悲两字的用意,沉吟道:"佛经是如此解释,施主说的不错。"
  如梦不等芮玮再说,忽道:"本庵虽称慈悲庵,可惜修炼不够,不能以佛视众生来解释慈悲,也许若干年后能够真正做到慈悲两字,目前,施主请不必再费唇舌了,如幻,送客!"
  如幻轻叹道:"施主,话已说完,可以走了!"
  芮玮见左求右求皆行不通,暗中有气,怒道:既不能做到慈悲,大法师,我看你们慈悲庵该换个名称,免得名不符其实。"
  如梦脸色微变,轻喝道:"送他走!"
  如幻低声说道:"施主再不走,别怪老身无礼。"
  芮玮不敢真正在此破脸,他顾忌到野儿身在此处,转身大步而去。
  如幻随行,走出月形门,摇头道:"施主也太大胆了,慈悲庵数十年历史,你要本庵改名,不是要与本庵为敌吗?"
  走了一段,如幻又道:"施主,你心里千万别打鬼主意,要知你今日闯了三关,庵主规定能闯三关上宝招牌,所以处处迁就你,要我亲自相送。下次你若偷偷来,让咱们发现,就不会放过你啦。"
  如幻说中芮玮心事,他的确有意晚上偷偷来见野儿,也不隐瞒,说道:"你们不让我见素心,此后我会常来的,直到一天我见到素心为止。"
  如幻从芮玮坚定神色看出这少年说得到做得到,再多的劝告也是徒然,仅说了声:"你,好自为之。"
  话中意思,偷偷来可以,但要小心了。
  芮玮十分感激如幻好意,心想:"要是如幻是慈悲庵主持,一切就好办。"
  却不知假若如幻当主持,为要维扬慈悲庵铁一般的清规,今日处置的态度,将与如梦一样的,目前她不是主持,所处的立场不同,才有暗示有芮玮可以偷来会见野儿的意思。
  凡人往往立场一变,所处的态度也不同了。
  两人静默通过长长的走道,忽见一只飞鸽掠来,鸽子脚下系一金色小铃,飞行时铃声叮叮直响。
  如幻闻铃声,惊道:"又有人闯了二关!"
  慈悲庵将近二十年来没有人闯过二关,今日一连两人闯关,事情太巧,难怪如幻面有惊色。
  铃声惊动庵内女尼,先前芮玮见过的两名妙龄女尼一旁奔了出来,打开中门。
  如幻自语道:"奇怪,莫非本庵果有人在外行为不规。她转首望了望芮玮,意思在问:"这次闯关的人与你有没有关联?"
  芮玮不动于色,他根本不关心谁来了,心中只在打算晚上如何偷来此地找寻野儿。
  如幻走出中门,只见中门外走来一位衣饰拥肿的老人。
  芮玮这老人识得正是指点自己来的那人,不由咦了一声!
  如幻问道:"你认识他?"
  芮玮应道:"认识,老法师可认识?"
  如幻摇了摇了头,这一刻老人走到石阶上,抱拳道:"如幻大师。"
  如幻一惊,芮玮笑道:"老法师不认识,他可认识你呢?"
  老人望着芮玮笑道:"老弟恭喜你呀!"
  如幻道:"请问施主贵姓大名?"
  老人笑道:"大师,你忘了秦某人二十年前来过一次。"
  如幻吃惊道:"啊!你就是秦百龄?"
  二十年来只有秦百龄闯了二关,也是慈悲庵立庵以来第一位闯过二关的人。
  秦百龄叹了口气,说道:"岁月不留情,转瞬二十年,大师难道一点也不认识秦某了吗?"
  如幻摇头道:"秦百龄,你老得太厉害了!"
  秦百龄自知自己果然老得厉害,苦笑了笑。
  芮玮抱拳道:"秦老丈,多谢你数次指点。"
  秦百龄道:"老弟见没见着素心?"
  芮玮叹道:"我没有见到素心,果如您老所说,慈悲庵不准外人来找庵中女尼!"
  秦百龄假惺惺道:"你闯了三关,该能见着呀?"
  芮玮道:"老丈莫非不知慈悲庵闯关的规矩?"
  秦百龄道:"略有所知。"
  芮玮道:"我虽能就此一见,可是素心并无罪,我怎能诬陷她有罪来达到相见的目的。"
  秦百龄不以为然道:"你只要见着了不能随机应变?"
  芮玮道:"在下鲁钝不善机变,与其如此,不如另想他法。"
  秦百龄含笑道:"也好,你再想想别的办法,迟早你能达到目的,将来再恭喜你。"
  如幻道:"秦百龄,你这次来有何目的?"
  秦百龄道:"恭讨金刚坚!"
  如幻道:"你自信能闯第三关?"
  秦百龄得意地笑道:"这次用不着啦。"
  芮玮问道:"老丈,你来讨什么金刚坚。"
  秦百龄呵呵笑道:"老弟,这是我的秘密,哦,你该走了,再见呀。"
  芮玮茫茫不解地离开慈悲庵。
  下了少华山,芮玮心想:"破先天掌的心愿达到,可是见野儿的心愿毫无着落,芮玮呀!你是倒了大霉,卖影子换来的代价,白白牺牲了。"
  他是守信之人,虽未见着野儿,觉得该先去大华见白燕,要求她收卖影子一事,暂缓一段时日。
  太华那座小庵虚掩着门,白燕不在,芮玮独自静候,直等到黄昏仍不见白燕归来,他看时候不早,想偷偷去慈悲庵见野儿该动身了,于是他脱下外袍,柬扎停当,怀中鱼肠剑插在腰带上,准备夜行。
  就在此时,白燕忽然归来。
  白燕一进门就道:"你要那里去?"
  芮玮道:"慈悲庵。"
  白燕坐上蒲团,冷笑了声:"你想去送死?"
  芮玮犯了脾气,倔强道:"死何足惜。"
  白燕缓下颜色:"死固难不倒你,但你死了,咱们之间的条件岂不落空?"
  芮玮心情郁闷,说话怒气勃勃:"你只知利用一人,全不顾那人的心愿么?"
  白燕笑道:"你有什么心愿?"
  芮玮简短道:"上慈悲庵!"
  白燕道:"你知不知道偷闯慈悲庵的后果?"
  芮玮道:、'慈悲庵并非龙潭虎穴!"
  白燕叹了口气道:"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芮玮冷笑道:"在你白燕眼中世上还有不可去的地方?"
  白燕又是一叹:"我白燕自命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但今日一番观察,慈悲庵个个身怀绝艺,白燕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小瞧慈悲庵。"
  芮玮奇道:"你今日去了慈悲庵?"
  白燕点了点头:"不错,我这么晚回来倒让我探听一件隐秘。"
  芮玮道:"什么隐秘?"
  白燕道:"你说我只知利用人,但我白燕还未利用你,你却被秦百龄利用了。"
  芮玮不信道:"我怎么被利用了?"
  白燕道:"是不是秦百龄指点你来找我的?"
  芮玮应道:"是啊!"
  白燕道:"你以为他指点称来找我是番好意,错了,傻瓜,他完全在利用你极想去见素心的感情。"
  谁也不愿女人喊自己傻瓜,除非对方是自己的情人,尤其聪慧高人一等的白燕,在她面前芮玮已有自卑心,这一喊傻瓜自卑更重,怒道:"我本来就不聪明,秦百龄利用了我好,没利用了我也好,白燕小姐,你不必多担心啦。"
  掉头就走,不再理会。
  白燕冷笑道:"急什么,时光尚早,夜闯慈悲庵时间足够。"
  芮玮停下身来,白燕又道:"秦百龄利用你不干我事,可是你知不知道从此为江湖种下了一大祸根!"
  最后句话芮玮留上了心,转回身坐上蒲团,问道:"芮玮闯了什么大祸请说明白。"
  白燕哼了一声,半晌才道:"据我所知秦百龄是某秘密帮派的代表,这一派大约很久绝迹江湖了......"
  芮玮略有所感,喃声道:"绝迹江湖的帮派?"
  白燕嗔道:"别打断我话头,好好听下去。"
  芮玮不悦道:"你说你的,我在听着。"
  白燕续道:"这一派不出江湖的原因是受了一人的禁制,而这人就是慈悲庵主持如梦大师,奇怪的一点,如梦像是那派辈份甚高的前辈?"
  芮玮突然击掌道:"太阳门!"
  白燕道:"你怎么又打断我后头。"
  芮玮有气道:"你说呀!"
  白燕很不高兴芮玮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但她乖乖他说下去:"太阳门?如梦好像提起过,就当那一派是太阳门。今天你离开慈悲庵后,秦百龄那条老狐狸面谒他老祖宗啦......"
  芮玮又插口道:"原来你跟我去了慈悲庵,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溜么?"
  白燕白了芮玮一眼,怪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接道:"我不放心你才跟了去,你离开慈悲庵后,心想秦百龄要搞什么花样?"暗暗跟在他后面看个究竟。"
  "只见秦百龄一见如梦大师磕头如捣蒜道:"祖奶奶在上,孙辈向您老人家请安。"
  芮玮听白燕学秦百龄说话的语气十分逼真,不觉一笑暗忖:"难怪如梦袍上绣着金丝太阳,原来她是太阳门之后,这太阳门有这人物,万不同老前辈的仇难报矣!"
  白燕忽然推了他一下:"喂!你在不在听呀?"
  芮玮一惊道:"我正竖着耳朵听一字不漏。"
  白燕娇笑道:"你猜那条老怪物见着秦百龄怎么说,听着:"谁是你祖奶奶,我早已不屑自称本门弟子,哼!如今本门只剩下一批酒囊饭袋,象你,秦百龄就是一个。"
  芮玮哈地笑道:"老怪物骂她自己啦,她身绣金丝太阳,口说不屑自称太阳门下,其实明明告诉人家自己是太阳门,太阳门当真剩下酒囊饭袋,自然少不了她。"
  他对白燕称如梦老怪物,心中十分赞赏,也喊了起来。
  白燕道:"我可不当她酒囊饭袋,你看!"
  只见白燕掌心上瘀紫一片,芮玮惊道:"这是什么暗器伤的,有没有毒?"
  白燕道:"你还有点良心,关心到我,给你讲,这不是暗器伤的,当我听明白了他俩人的对话,只觉一缕破空尖风袭来。
  亏我听到声音不对,可是避已不及,怕是有毒的暗器,胸口中上那是没救了,所以用手掌一挡,心想真的有毒也好运气逼住,再不就砍了它。
  "哪知并非暗器,只是一缕指头弹出的真气......"
  芮玮暗暗咋舌,想白燕偷听定在窗后,如梦室中,窗离谈话处隔着一张广大的云床,少说有一丈远,能在这段距离内,隔空弹出真气,而且把白燕掌心伤成这样,威力可知,倘若弹在身上,不似掌心灵活消灭力道,非弹个小洞昏死不可。
  白燕仍有余悸道:"我见如梦大师内家真气练到这地步,怕是天下无二了,慌忙逃走,不敢更停留,只听如梦说道:"听了这么久,该歇歇啦。'"
  她只当一定能弹昏我,却不知我用掌心挡住,等我逃走,想追我也追不上啦。"
  芮玮道:"秦百龄也追不上你?"
  白燕嗤鼻道:"秦百龄那点轻功哪成,我看天下只有如梦能与我一较轻功,可是她起步慢了一刻也别想追上。"
  芮玮只当秦百龄的轻功已是天下绝顶,却没想到白燕轻功仍在秦百龄之上,心中似信非信,唯有眼见才敢肯定世上还有高过秦百龄轻功者。
  白燕道:"你猜我为什么说你闯了大祸?"
  芮玮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谈到正题,我怎猜得到。"
  白燕面色一沉道:"如梦大师虽弹我一指,但我看她不是坏人,秦百龄倒是条标准坏蛋,他利用你成功,乘机向如梦大师要那金刚坚!"第七十九章借种子
  "金刚坚?到底金刚坚是什么东西?"此时芮玮的神色渐渐焦急起来。
  白燕道,"金刚坚即佛家所谓摩尼珠,又名如意珠。"
  芮玮安心道:"一串连珠子干得什么大事!"
  自燕冷笑道:"珠子虽不值钱,珠子里藏的东西就不同啦。"
  芮玮急道:"藏着什么?"
  白燕道:"据我判断,珠子藏着太阳门绝学,也是太阳门掌门信物,如梦收藏金刚坚不令弟子在江湖兴风作恶,太阳门的弟子不甘寂寞屡向他们祖奶奶求此信物,一者有此珠太阳门武功可振,二者凭此才能令太阳门出现江湖,正好象少林的玉如令,没有此?谁相信少林掌门是谁呀?
  "二十五年前秦百龄曾闯两关向如梦大师求过,但他如梦那关未能闯过,如梦当年对他说本门武功霸绝江湖,先天掌即一例,太阳门弟子不用再在江湖上出风头。
  "可是二十年前秦百龄缠得紧,如梦就说若有外人破得了我先天掌,即是江湖能人辈出,那时太阳门再出不晚。于是秦百龄用计,恰好碰到你这呆子,要你来卖影子求破先天掌的诀窍。
  "你呢,正好中计,一切办得再好不过,秦百龄借此再求如梦大师,还说什么月形门出世啦。
  "如梦大师既不能自毁诺言,又听月形门出世动了真容,于是不再考虑给秦百龄那串金刚坚。
  "从此,不久后太阳门将再出世,你想由狡好如狐的秦百龄领导下的太阳门,在江湖上不大大闹一番吗?"
  这下芮玮如坐针毯,扼腕叹道:"糟糕!糟糕!好个秦百龄假装好意,唉,我也大傻了,被人利用还不知!"
  白燕道:"太阳门出世,你作何打算?"
  芮玮振声道:"太阳门不出则已,一出必遭对手。"
  白燕道:"谁个对手,是不是月形门?"
  芮玮道:"不错,月形门是太阳门的世敌,只要月形门在,不容太阳门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白燕道:"可是据我所知,月形门也不是好东西。"
  芮玮很不高兴道:"谁说的?"
  白燕道:"秦百龄对如梦大师说,月形门在长江一带崛起,由长江铁网帮暗中撑腰,近来铁网帮自老帮主黎昆死后声誉日下,江湖传言甚坏,月形门既由铁网帮撑腰,一丘之貉,好不到哪里去。"
  芮玮顿时想到简召舞,一定是他在其中作怪,才几月功夫,他竟能害死黎昆,不错,黎昆一定是他害死的!
  白燕见芮玮神情有异,问道:"你想起什么啦?",
  芮玮咬牙切齿道:"目令铁网帮帮主可是姓简的?"
  白燕摇头道:"好象不是,帮主由老帮主女儿继承的,她的丈夫倒姓简,也不对,又好象姓芮。"
  芮玮怒道:"根本不姓芮,芮家不会出此败类!"
  白燕笑道:"你生什么气,我不是故意骂你们芮家,晓得你们姓芮的都是好人,据我想,那姓简的敢情就是月形门的传人?"
  芮玮呸声道:"他配,月形门传人我知道,她武功比你高。"
  白燕不服道:"是谁,我倒要见见。"
  芮玮一望天候,惊道:"天暗了,啊,我该走了。"
  白燕道:"你还要去慈悲庵?"
  芮玮道:"跟你说了这么久更要一去慈悲庵,也许见到素心后能问出秦百龄的行踪,那老小子我非找他理论去不可!"
  白燕大是不悦,嗔道:"你去,你去,死了别找我!"
  芮玮笑道:"一死了之,此去真有危险,我不会变鬼来找你的,你对我只有恩没有仇,找你作什。"
  笑说中飞掠奔去,逞来少华山。
  那座去慈悲庵唯一捷径的削壁山峰,黑夜看来如鬼魔耸立,峰峰可怖,当然此时守关的老妪不会再在峰下守候了,可是又有谁知道慈悲庵名头的,敢不依闯关的手续而擅自登山?
  老妪不在省了芮玮的麻烦,当下堂堂正正的飞纵上山,平台上第二关也无人,这更方便了。
  纵如此,无人守关,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够登上平台走下谷地呢?这一道上峰的轻功考验,非一流身手莫想。
  眼看慈悲庵渐渐接近,芮玮的心跳动剧烈起来,他知道偷来这里容易,但想偷入慈悲庵就不容易了,慈悲庵内决不会没有防守的尼姑,那些尼姑的身手,随便哪一个走到江湖都足以震动武林。
  而想在高手如林的慈悲庵内搜索野儿何在,更不容易。芮玮真盼野儿知道自己来了偷偷出来迎接自己,这当然不可能,野儿怎知自己来了呢?
  然而奇迹似的,一座高大的树后突然转出一人,低声道:"芮玮,芮大哥么?"
  芮玮没想到慈悲庵前大树后埋伏有人,本来骇了大跳,等听清楚是野儿的声音,狂喜莫名,差点要欢呼起来。
  那人又道:"白天破关、破悲师叔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经过,他们对我很好,一切都不瞒我,如幻师祖说你还会再来,要我注意,她老人家还要我传话与你,说格于庵规,只准我们相见一次,这破例的允准曾答应过你。......"
  芮玮喜欢得全身微微栗抖,声音囵而呐呐道:"是......是的......她老人家真好,要我好自为之,咱们相见没有惊动任何人,不会带她老人家为难,只准我们一次相见足够了,野儿,你听我说,我劝
  那人面目被树荫遮住,月光照不到她脸上,黑漆漆的,她知道芮玮劝自己还俗、截口道:"大哥,你不要说亵读我神的话,我......"忽然叹了口气,柔声道:"大哥,如幻师祖说还会再来,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准是今天晚上来,做完晚课我就来这里等你,算你二更天一定来,不想一更不到就来了,你的性子变得更急了
  ......"
  这是多么富有情意的话,假若旁边有人定当小两口相约时的情话,谁也不相信他俩人虽只隔着二丈,竟是一僧一俗,在人世间公理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呢?
  芮玮大欢喜了,只觉脚下发软忘了奔上前去,听到昔日野儿柔和和,情绵绵的话语,忍不住求道:"野儿,你站过来点,我看不到你的面孔。"
  那人很听话地走出树荫下,月光照在她脸上,正是野儿娇甜的面靥,只是瘦了,比在一月前,芮玮蒙面和她相见时瘦了,一个人一个多月工夫瘦了那么多,这四十多天她心里日日沉痛的情形可想而知。
  芮玮是个性情中人,立时由野儿的憔悴连想到种种原因,她一定怪自己无情,怪自己活在世上不告诉她,怪自己残酷到既相见还蒙着面孔......
  这种种原因缠绕着她那柔弱的芳心,怎不憔悴,怎不瘦呢?......
  这时芮玮感情充溢,整个心好象被无数弹瑟的高手在轻弹着,忘了眼前野儿的尼帽,缁衣,芒鞋的装束,他眼看着的,只当昔日怀中抱着求医的野儿,不也是如此瘦?如此憔悴?
  于是他发软难动的脚,霍然恢复无比的劲力,二大步奔了上来,一把抱起野儿,他大冲动了,只想到以前抱着野儿求医的时光,浑然忘了目前的情况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野儿--现在的素心、此时此地她决不能接受这种温情,虽然这段千里相抱求医的回忆永难忘怀,然而出家人应有出家人不可侵犯的神圣,她--素心,双手用力推着芮玮,挣扎脱离。
  芮玮应该不会放的,也舍不得放的,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突然如遇蛇蝎般的放下野儿,惊退数步。
  素心被芮玮奇怪的神情惊呆了,他放下自己的举动大粗莽,生似把自己当一块石头丢下,不是她身怀功力,这一摔哪吃得消?
  芮玮指她,脸上表情如同受了重创,道了几声:"你......你
  话没说一句,掩口疾如脱兔奔去。
  素心呆了很久,这次会面她的意思,本要告诉芮玮忘了自己,自己出家已成定局不可能再还俗的,未想到还没劝他,他竟如此的逃走了,逃得那么快,生似把自己当作天下最贱的女人,越快离开越好。
  从一更呆立到三更,素心想不出芮玮神情突变的原因,她仿佛石像屹立般的站着,露水浸湿了她的缁衣,天上露出第一道曙光,慢慢就快天亮了。
  终于她动了动,该回庵的时候,她站了一夜没有发出叹息,转身回庵的路上,心里的声音不断在说:"大哥,你不能因我不许你抱而态度转变成这样,你要知道我是出家的人啊!......"
  她想了一夜的结论,竟以为芮玮绝情离去的原因,是为了抱自己时,自己挣扎不放的原故。
  她这想法,完全错了。
  且说芮玮奔走下峰后,一个踉跄,跌倒地上,至此再难忍受胸口中一股秽气,"哇"的吐出一大滩黄水来,他兴奋了一天,只等晚上来见野儿,点食未进,所以吐出来的只是一滩黄水。
  欲吐未吐好一阵,芮玮才舒服下来,他想不透这是什么原因,野儿的身上怎会发出这种可怕的恶心臭味,这臭味比在白燕身上闻到的还要浓,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他在地上坐了一夜,素心在峰上站了一夜,两人都在想,到天快亮时,素心有了错误的结论,芮玮却连一个错误的结论都定不下
  但他再没心情去见野儿,这不是说他情感变得大快,而是他怕再见到野儿时闻到那种无法解释的臭味。
  这臭味他是无法忍受的,人的鼻子很怪,香气闻多了会渐渐麻痹不觉得,但那臭气鼻子是不能允许它源源而进,越闻越臭,终至掉头而去。
  古语劝人守德向善,要象好好色,恶恶臭的心情去乐意接受,拿恶恶臭来譬喻,可见恶臭,天下没有不天生下来厌恶的。
  芮玮在与野儿隔两丈时就闻到那种淡淡的臭味,他对野儿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不相信恶臭从她身上发出。
  但等他情怀大发,抱起野儿,那恶心的臭味冲鼻而入,立刻就产生要吐的感觉,这臭味从野儿身上发出不会错,他再想不到,心目中圣洁的野儿身上竟会发出这种恶心的臭味来。
  这臭味令他举动失仪,鲁莽的摔下野儿,他自知这举动太伤野儿心了,但他无法解释,极力忍住要吐的感觉,本要问野儿你身上怎会有种臭味,才说两个"你"字,喉咙里的黄水真往外冒,他不愿再失仪,当野儿面大吐特吐,所以逃走得好快,直等奔下峰,野儿听不见,看不见,才倾吐而出。
  天亮了,芮玮怕老妪来时看到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怀着无法解释的疑问离开少华山。
  同州府华阴县在太华山与少华山之间。
  芮玮沉着的脚步,慢慢走到华阴县,已是午正时光,肚子感到实在饿了,找到一家饭店正要过去买食,忽见饭店前走过一条熟悉的影子,大叫道:"秦百龄,秦百龄......"
  那条影子的确是秦百龄,整条街被芮玮的喊声惊得回过头来,他却好象没有听到,匆忙消失在道上来往的人群中。
  芮玮岂肯放松他,背上附骨针迄今未取出,一想到就恨此人阴险的诡谋,虽说自己愿意上钧,但他利用自己教自己闯关达到他的目的,实在可恨。
  他若存心相助,该说明闯关的后果,不该不加说明,若非破嗔、破悲和野儿相好,这不害得野儿平日无故的被如梦大师定罪?
  芮玮跟着秦百龄的去路追去,来到郊外,一路上仿佛看到他的背影,怎么一刻就不见了。
  正仔细找,身后笑问道:"老弟,你找我是不?"
  芮玮大惊回身,站在身后的不是秦百龄是谁,这卑鄙的老家伙轻功确是太高了。
  芮玮看到他,怒气上涌,神色间敌意自现,却故作镇静道:"我正有要事请问。"
  秦百龄笑道:"很好,很好,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背转身找地方的样子,却突然一指弹出。
  芮玮没有防备,被秦百龄弹住麻穴,咕冬跌倒。
  秦百龄挟起他,得意道:"这样咱们说时,我才放心。"
  找到一处偏僻的林内放了下来。
  芮玮躺在草地上,气得肚子几乎要炸破,问道:"我与你非敌非仇,为何无耻暗算?"
  秦百龄呵呵笑道:"不错,咱们本就非敌非仇,可是你脸上告诉我,对我有成见呢,怀着成见说话,一发起火来难免伤了和气,这样有火发不起来,可以慢慢解释,是不是,老弟?"
  芮玮暗骂自己存不住气,但由此可见秦百龄老好巨滑,处处防着别人,此人为祸起来,着实要大大搅乱江湖平静,掀起无边风波。
  秦百龄坐在芮玮面前,笑道:"你有什么要事请问可以问了。"
  芮玮索性破脸骂道:"秦百龄,我本来十分尊重你,现在我却要说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性格耿直的人,虽受制于人也不会屈服的,芮玮本要骂他的话,照旧骂了。
  秦百龄脸上一阵邪笑道:"怎么样,老夫看人十算十准,不错吧,你的确对我有成见了,这--我该说你不对了,老夫帮你忙还不够吗?不感激我反而骂我,怎么说也不对啊!"
  芮玮怒笑道:"哈,你是存心帮忙我指点明路,还是利用我,利用我为你打开你无法通过的一关!"
  秦百龄虚伪的笑容顿敛,阴狠道:"老弟,你知道我的秘密了,这可不妙,晤,是谁告诉你我在利用你?"想了想,突然击掌道:"对,准是偷听老夫和如梦大师说话的那人,快说他是谁?"
  芮玮冷笑道:"你这狡黠的头脑,难道想不出她是谁?"
  秦百龄自命聪明,不再追问芮玮,喃喃自语道:"天下能偷进慈悲庵跟在老夫身后的人,曲指难数得出几位来,比我轻功还高?哈!晤!又与你有情......"
  突然想起同如梦大师追出时,偷听那人背影好象是位女子,顿时知道是谁了,猛地拍膝道:"对,天下唯有无影门的轻功高过老夫,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她是你相好,也是你的主人--买影人之一,白燕,对不对?"
  芮玮怒道:"阁下嘴巴干净点,谁是我的相好啦。"
  秦百龄哈哈笑道:"在老夫面前还想否认,无影门里的事我清清楚楚,相好这名词说得好听点,说难听点该称姘头,老弟,你那姘头床上功夫不错吧?"
  芮玮挣红着脸道:"你再胡说八道,总有一天教你尝我耳括子。"
  秦百龄摸摸嘴巴道:"这倒有可能,唉,你有了硬靠山我可不敢得罪你啦,只恨我秦百龄老了,否则我有了这脸蛋子,也不会教你去找买影人,自个找罗,虽说影子卖了失了自由,但换来硬靠山又有艳福可享,何乐不为。"
  芮玮"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下流卑鄙!"
  秦百龄摇头道:"这句话你骂自己啦,我说是说,你却真的影子卖了,目前看来你还没享到艳福可是别急,白燕不会放过你的,借种子是她们无影门每名弟子必经的一步,没有你,白燕那处女种子哪里去借。"
  芮玮好奇心起,问道:"你说什么,借什么种子?"
  秦百龄神秘一笑:"这话说来话长啦,我跟你拉个交情吧,只是以后你老弟有办法时不要忘了老哥,老哥还有请你帮忙的地方呢!"
  忽于此时,森林那头一声女人尖叫,继而呐喊嘶叫:"不,不行,救命啊,救命啊......"
  秦百龄嘻笑道:"老弟有好戏看啦,咱们去瞧瞧。"
  挟起芮玮,悄悄往声来处掠去。第八零章三种针
  芮玮侠义心肠,恨不得秦百龄跑得快点,去解救那位呐喊受难的女子,但见秦百龄跑得够快了,然而他竟是存心看热闹,纵上一棵密的树丫中,偷偷窥看,无意解救的意思。
  女子的嘶叫声越来越尖锐,情势已十分急迫,秦百龄却含笑而观,生似在看一出刺激、逼真的戏,那管别人的死活。
  芮玮背对着现场,不知场中的变化,虽事不关己,但闻女子的呼救业已心急如焚,见秦百龄毫无恻隐相助之心,骂道:"姓秦的,你再不出手相救,我骂你不是人了!"
  秦百龄转变芮玮被挟的方向,笑道:"好戏还未上锣,你急什么?"
  方向一变,场中的情形清晰人目,只见三位黑衣健装束的汉子各持一口快刀,分向一位女子砍去。
  女子手中怀抱婴儿,左闪右避砍来的快刀,这女子与婴儿的面目一入芮玮眼帘,骇然大震。
  正其时,一名健仆的刀背"噗"的砍在女子手臂上,他存心不伤女子怀中的婴孩,第三名健仆乘机跃上去一把夺下女子怀中的婴孩,第三名健仆手不闲着,双手把女子抱个正着。
  三名健仆的身手皆都不俗,那女子看来弱不禁风只仗身法巧妙,纵如此他们能够制住女子已不容易了。
  秦百龄开心的笑道:"呵呵,好戏开始上演了,小老弟,现在看不迟哩!"忽觉臂下的芮玮,身体抖个不停,低头问道:"你怎么啦?"
  芮玮脸色灰败,咬牙道:"放......放开我......"
  秦百龄奇疑道:"你到底怎么啦!莫非那女子你认识?"
  此时林下场中情势又变,却非秦百龄污秽的脑筋所料想,以为三个健仆要强奸那女子。
  只听那女子情急叫道:"决放下我儿子,你们敢伤害他,他父亲断不会饶过你们......"
  抱着婴孩的健仆大笑道:"你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那来儿子,咱们公子说得好这贼种定是你情郎的儿子,杀了他免你再牵肚挂肠。"
  空手无事的那名健仆一挥手中快刀叫道:"姚立,你把那小贼种的脑袋递过来,让我试试刀利不利,嘿!嘿!我可不怕他父亲,他父亲现在来我姚中照样给他一刀。"
  抱着婴孩的健仆果然真把那一岁多大的小脑袋递出去,只见那婴孩长的朗目胖脸十分可爱,此时此地竟不哭闹,只睁着晨星般的眸子望着姚忠。
  秦百龄看那婴孩如此大胆,赞道:"好小子!"
  芮玮却忍不住了,颤声道:"他是我儿子,快......快放我下去
  秦百龄闻言一怔,着实未想到那不哭不闹的大胆婴孩会是芮玮的孩子,他本以为那女子与芮玮相识,故而虽知芮玮情急,不立即解开他穴道,要等他相求再做个人情,既知那婴孩是芮玮孩子,邪脑筋一转,笑道:"要放可以,事后如何谢我?"
  那姚忠被芮纪野看的火种,持刀一步步走近,恶狠狠道:"小贼种看吧,看清楚你大爷的样子。"
  芮玮眼见儿子性命危在一刻,时间刻不容缓,未及思虑道:"你主持太阳门后我决不与你为难。"
  秦百龄摇头道:"这于我没什么大不了,我还要你以后相助于我,可不可以?"
  姚忠的快刀已经举起,只等一落,芮纪野的小性命立时到在死城报到。
  芮玮迫不及待,大声答道:"可以!"
  这一声惊动场中三位恶仆,秦百龄与芮玮在树头低声谈话他们根本没有听到,不想做坏事被人看到,抱着女子的恶仆名叫姚信一惊下,手不觉一松。
  那女子乘机低头一口叫在姚信的手臂上,痛的姚信大叫一声,撒手后退。
  姚信一叫,姚忠慌了,他们本来不是专干恶事的盗贼,遇事能够沉着应付,他一慌下,举起的快刀竟砍了下去。
  那女子见快刀一闪骇极而呼,顿时忘了可能遭到的危险,飞扑向姚忠拼命。
  姚忠那一刀砍歪了未砍中芮纪野,然而这已引起他杀人的兽欲,见女子扑来,没头没脑就一刀砍去。
  那女子情急忘了巧妙的招式,只见那雪亮的快刀朝她头颅上砍来,抱着纪野的姚立大呼道:"姚忠,你疯了,不能杀她啊!"
  此时呼喝是阻不了姚忠兽行的,只有夺下他的刀。正当这千钧一发之机芮玮从天而降,他穴道初解未及运气周天,身手不灵,无法抢夺姚忠的快刀:落到地上还未站稳,一把抱着那女子的两脚,就地一滚。
  姚忠一刀砍空,还待再砍第二刀,芮玮飞跃而起,一脚踢飞姚忠手中快刀,另一拳"砰"的一声重击在姚忠的心胸上。
  姚忠怎堪芮玮一击,只闻一声惨叫,身体飞落一丈外,七孔流血而亡。
  这一击声威俱厉,吓得姚立,姚信胆颤心惊,不敢再多停留一刻,飞奔逃去。
  芮玮大叫道:"放下我儿子!"
  这五字那女子听到,扑跌尘埃的面首抬起一看,喜而呼:"你......你......芮......"
  那女子断断续续的三个语音竟令得芮玮暂先不迫姚立抢夺纪野,回身抱拳道:"刘姑娘,别来无恙。"
  她就是与芮玮一别数载的驯狮女一一刘育芷,自天池府别后芮玮再未见过她,其中刘育芒曾暗中看过芮玮几次,但面对面相见,这情景皆令他两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刘育芷突然惊慌道:"你快去抢纪野回来。"她与纪野相处不短时光,对纪野的关怀不下身为父亲的芮玮。
  这点芮玮十分了解,只看刘育芷舍命相护自己的儿子,可见她对纪野爱护之深了。
  耽搁这一刻,姚立、姚信已奔得没了影踪,不由急得芮玮情急吼道:"还不给我站住!"
  他这一吼,纵在百丈外听来,亦当人在身后,倘若姚立、姚信还在跑,只怕已被吓得暂停下来。
  芮玮还没决定从那方追去,只见林内深处"吧""吧"两声,两具尸体如软泥般抛了过来,跌在芮玮身前。
  那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逃走的姚立、姚信,只不见纪野在何处,可是没等芮玮心慌之际,秦百龄从尸体来处,缓步走出,怀抱婴孩不是纪野是谁?
  芮玮大喜,心里佩服秦百龄轻功了得,倘在短短时间内,追回分向两边逃走的恶仆,要是自己恐怕很难办到,迎上前去,抱拳道:"多谢秦先生相救犬子。"伸开双手那意思就要抱回纪野,纪野小脑海中记得芮玮熟悉的面貌,挥舞小手,呀呀欢呼。
  秦百龄侧身一让,露出虚假的笑容道:"老弟,你这孩子长的面真可爱,让我多抱一会。"一手抱着纪野,腾出另一只手来逗弄,纪野不怕生,张开小手直抓秦百龄,和他那只手玩了起来。
  芮玮虽知秦百龄不怀好意,却也不敢表示什么,儿子在他手中,芮玮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此时刘育芷站起姗姗走近芮玮身旁,这本是很自然举止,等她快走近,芮玮忽地让到一侧。
  刘育芷未在意,嫣然一竿的,"纪野真乖,这几月来跟我一起,从未哭过。"
  芮玮叹道:"纪野打生下来就未哭过,有次他妈妈不小心摔倒了他,正担心他摔伤了没,却见虽摔破了头,不但没哭,反而爬在地上玩着,他妈妈以为他摔昏了不知哭,其实......"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嘎然中止。
  这时芮玮的心情,刘育芷很了解,难怪他话未说完,突然中止,叶青死没数月哀悼之心岂能就去!
  沉寂了一刻,刘育芷勉强打笑道:"小孩子生来不哭倒是少见,纪野侄子长大一定是条不屈不挠的硬汉。"
  芮玮独自黯然一阵,男人到底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当即恢得常态,振声道:"那天纪野不见,本以为被凶手掳去,事后多方猜测才知是姑娘救去。"
  刘育芷道:"凶手是谁,你知道了?"
  芮玮神色悲愤的点了点头。刘育芷哀声叹道:"简召舞多行不义......唉!那天我经过你家听到惨叫声,不知发生什么事,偷偷掠进察看,只见......只见......"
  她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日的惨状,摇头又道:"我到的太迟了,未能及时抢救你的妻妾,简召舞行凶后呆站在两具尸体前面,忘了身后摇篮尚有纪野侄在熟睡着,我为了抢救纪野的小性命,不敢与他照面,乘他行凶后神智呆滞时,轻轻掠进去抱走纪野,同时顺手带走系在摇篮上的玉石狮子......"
  芮玮想到叶青、夏诗惨烈的死状,热泪夺眶而下,伸袖扶去泪痕,强打精神道:"多谢姑娘啦,若非适巧经寒舍,纪野性命定然不保,简召舞决不会好心不杀吾子,姑娘于吾子有再造之恩,将来纪野长大,我教他深深记住,除了父母养育之恩外,还有刘姨姨的救命之恩......"
  刘育芷摇头道:"你说这些见外了,倘若那天我早到一步,至少能阻止简召舞行凶,你不怪我未能挽救,我已心感你的宽怀。"
  芮玮叹道,"生死由命,我能怪谁,要怪只怪我自己不该离家,否则不会发生惨案,我唯有感激你抢救了纪野,唉!这件事且别谈它,谈起徒增伤感,倒是姑娘怎会有今日之难?你怎么好象连那三位武功平常的恶仆也不敌呀?"
  刘育芷伤道:"我......我碰到一个歹心肠的男人,他在食物中暗下一种药物,我不知日日食用,慢慢才发觉全身功力已被那药物催丧殆尽,如今我与普通弱女子无异,怎再敌得住......"
  芮玮惊惊怒道:"那男人是谁,他在你食物中下的药物名叫花月妖,此物最为淫毒,无色,无味,无臭,常人多食之迷失本性变成痴癫,擅长内家气功者常食功力丧失,久而久之亦成痴癫,此人居心何在,竟要暗下此药害你?"
  刘育芷只知药物害得自己丧失功力,尚不知还有迷失本性的最后效果,变色道:"好......好狠......他......他......"
  芮玮追问一句:"他是谁,姓什名什?"
  刘育芷忽地咬了咬樱唇,忍住心中的气愤缓声道:"算了,今后恩怨一笔勾消,大......大......哥,咱们不要提他......"
  芮玮见状问道:"他与你有恩是不?"
  刘育芷轻叹道:"我自救走纪野,本想找你免你挂心儿子的安危,再说你不知凶手是谁,难免错认别成仇,找到你对你说明......"
  芮玮道:"我去了天池府,三天后回转。"
  刘育芷道:"可是我不知道,只当你还游江湖,未在怀庐附近静候你归来,心想到江湖上打探,你的名头不小,当可探知,岂知你的行踪没有探听到,却碰到师父,她知道我在找你......"
  芮玮截口道:"玉面神婆回到中原,身边是不是带着怀萱,与另一位番邦女子?"
  刘育芷点了点头,接道:"从师父与怀查口中得知你们在葫芦岛的经过,海龙王欧阳龙与你师父不合,既知那本玄龟被铁网帮得去,彼此的怨恨不再存在,倒安稳送师父。怀萱她们回归中原。
  "说来家师的不是,她知道玄龟集在长江铁网帮处却不敢前去夺取,可是她老人家对那玄龟集念念不忘,有机会得到决不放弃。
  "于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后,强迫我以纪野为人质,要胁你去铁网帮骗来玄龟集,师父说你去铁网帮,一定可从铁网帮主黎昆女儿处,骗到那本日思夜想的玄龟集,这其中原因我不知道,但是师父说的很肯定。"
  芮玮突然冷笑一声,说道:"纵然能骗到,我芮玮虽不肖,尚不致于做这种欺骗的行为,玉面神婆就是要杀我儿子我也不答应。"
  话虽这么说,他芮玮不做要骗取女人芳心的勾当,却被简召舞冒顶替,结果平白便宜他,既得佳人又得秘笈,往后闹出不少风波。
  刘育芷道:"纪野既被我救出,我当他亲侄看待,师父的主张我决不答应,虽然师父防范我,我还是乘黑夜带纪野逃走,我心中祈祷上苍能让纪野平安回到你怀里,结果虽将纪野救出,逃至半途被师父追上,挨了一掌。
  "亏好那天是黑夜,上苍总算怜悯我,乌云突然遮住月光,刹那的机会又让我逃开师父的视线,负着重伤,挣扎逃走......"
  一旁静听的秦百龄插口道:"玉面神婆称白道人物了,嘿!嘿!为了一本玄龟集竟连徒弟也不要了,哼!哼!这玄龟集看来定是真的。"
  芮玮道:"当然真的,秦先生,你大概知道玄龟集就是你们太阳门世仇月形门之秘术吧?"
  秦百龄脸色声变道:"哦?你也知玄龟集就是月形门的秘术?那么想来知道长江铁网帮到底有没有月形门的传人在内?"
  芮玮道:"月形门的传人不出则已,一出岂是隐藏在铁网帮内的人物,秦先生,你把铁网帮看得太大了,以你太阳门来看肯借区区一帮会出头吗?"
  秦百龄冷冷道:"月形门不出江湖百年,世人少知,你倒象很熟悉该门的内幕,竟知道他们的世仇是太阳门!"
  刘育芷静候他俩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接续未完的话,说道:"我负伤逃了很远的路途,终于不支昏死过去,纪野很乖,他随我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不哭不闹,我昏死过去,他就坐在我身边。
  "等我醒来,发觉睡在室中而且衣服换了,床旁几上下碗疗治内伤的补药,但不见纪野在我身边。"
  "我怕纪野有所不测惊叫起来,忽于此时进来一位公子......"
  芮玮声音异常道:"他就是救你的恩人罗?"
  刘育芷银牙暗咬道:"他虽是我救命恩人,也是用花月妖毒我的恶人,一恩一仇,恩仇两消,大哥......大哥......我不跟你说他姓名的意思,你知道不?"
  她两次喊芮玮"大哥"总不好意思顺利喊出口,当一位女子内心情感错杂时,反应极为敏锐,她要对芮玮平常时,对"大哥"两字何致于如此难喊。
  其实刘育芷对芮玮早生情愫,只因业已婚配简召舞所以不敢显示,如今简召舞和她的婚约,等于不了了之,不可能再复合,于是刘育芷对芮玮的情感很微妙地显示出来。
  曾几何时,芮玮在天池府天天到后山去喊"驯狮女",那时芮玮对刘育芷爱慕甚深,刘育芷对他只能摆出冷若冰霜的面孔。其后芮玮在怀庐成家,思念他刘育芷隔数日去怀庐探望一次,而每次芮玮根本不知道,他若仔细想想,当知那有这么巧,简召舞杀害叶青时,她赶到救走纪野,若不是常来,能巧遇到?
  芮玮成婚生子,刘育芷曾时暗伤心过,纪野弥月时,她匿名送只玉石狮子,这玉狮子代表的意思,怕只有芮玮一个人了解了。
  由这只狮子的随同失踪,芮玮判断纪野可能被刘育芷救走,果然不错,纪野确是被她救走,但在今日会面,芮玮对刘育芷不再有爱慕的意思,刘育芷情感的异常,他也看不出来,只觉见刘育芷很平常似的,态度一点也不热烈,听她问话,淡然道:"你是怕我找他晦气,不,你放心,他既于你有恩,虽暗中害你,两相底消,再说花月妖只损丧你内功,未迷失你本性,还易医治。"
  刘育芷欣喜道:"真的容易医治?那......那我内功是否可以恢复?"
  芮玮道:"恢复不难,我替你配一方药,此药服后可消解花月妖存留体内之毒。"
  刘育芷"啊"的一声道:"我忘了你是药王爷的弟子,你学了扁鹊神篇已成医药圣手,说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
  芮玮不奇怪刘育芷怎会知道药王爷传自己扁鹊神篇,简怀萱失心不识任何人,刘育芷暗随她身后保护,在南陵找药王爷巧遇简怀萱,这一切刘育芷都看在眼内,唯在叶青带自己和简怀直到魔鬼岛求叶士谋解除简怀萱魔眼之制时,刘育芷不能暗中跟随,才断了音讯。
  芮玮想起在药王爷处,林琼菊殷勤服侍自己时,窗处一声熟悉的女子轻叹,那声音就是刘育芷发出的了。
  但他未再去想刘育芷为何看到林琼菊对自己亲热而发出的叹息声,他仿佛无心去想刘育芷的情意,这内心的变化芮玮根本不知觉是白燕那小黑饼的作用,使他对世上任何女子起不了兴趣,除了她白燕外。
  芮玮态度冷漠道:"药物只能解花月妖余毒,恢复旧有功力却需任、督两脉打通的高手来医治。"
  刘育芷好生失望道:"谁会耗损功力来为我医治,我曾听师父说任、督脉已通的高手,虽能帮人恢复功力,自身也要损失真元,不是特别友情决不轻为,唉,纵有这样人肯为我恢复功力,但任、督脉已通高手天下有几人能找?"
  芮玮道:"我倒认得一人任、督两脉已通,而且助人恢复功力不伤本身真元......"
  刘育芷大喜道:"是谁?"
  她自知功力丧失后,内心痛苦莫名,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变成常人,任谁也难轻易接受这种打击。
  她不是功力丧失,岂会被三名恶仆欺负,只这一桩惨痛的经历已令她深切感到丧失功力的痛苦,此时听到有希望恢复功夫,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这时早已连连追问到底是谁,不会只问一句"是谁"而尽力压制狂喜渴切的心意露出来。
  纵如此,短短的一句向话,秦百龄冷眼旁观,看出刘育芷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时她只要能恢复功力,将不惜任何代价。
  一个坏主意闪过秦百龄脑际,他在暗暗计算,找个好机会来挑拨一番,他对芮玮已存忌刻心,能打击他的地方尽量利用。
  芮玮在考虑说不说出高莫静来,他怕说出后高莫静不肯为刘育芷疗治,这样不如不说,免得刘育芷过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击,心想要如何游说高莫静,才能令她毫无推辞的相助刘育芷恢复功力。
  刘育芷等了一刻,忍不住追问一句:"大哥,你说是谁啊?"
  芮玮迟疑道:"这人......这人......"
  刘育芷见他为难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误解芮玮的意思,以为芮玮相识任督已通那人定是男人。
  恢复功力谁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周身穴道,肌肤相亲难免,对方男人,受治者是女人,这件事就很难行通。
  武林中点穴一门功夫皆是男师不授女徒,女师不授男徒,这原因避免肌肤相亲,"男女授受不亲"这观念深种在古来文、武两途中。
  刘育芷心中想不是男人,大哥怎会难于启齿,他顾忌这点显示他不愿那男人接触自己,刘育芷想到这里心情微妙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莫说芮玮,就是旁观者清的秦百龄亦体会不出刘育芷笑的原因,只见刘育芷双颊微酡道:"大哥,古之礼法咱们不能墨守成规,我......我只要能够功力恢复,管不得那么多了,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
  刘育芷话不明白,意思再也明白不过,秦百龄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刘育芷对芮玮情根深种,女人对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后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明显表示此身唯君所有,君不多心,那么妾宁肯牺牲求医,否则不活也罢。
  功力恢复在武林人眼中看来是件仅次于性命的大事,而这决定,她取决于芮玮的决定,这种表露除非呆爪才不明白啊!
  芮玮并非呆瓜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高莫静女人一个,他非顾忌刘育芷所想的意思,但惊愣刘育芷对自己的情意,实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自己情已深,而且大胆的表示出来。
  秦百龄乘机笑道:"老弟,你既为难何不亲自为这姑娘恢复功力?"
  芮玮一惊,失措道:"我......我......"
  秦百龄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谦,谁不知你任督两脉早已通,这姑娘对你不用说了,与其由外人亵读她清白,不如亲自疗治,反正将来她委身于你,还顾忌什么?"
  刘育芷刹那间脸色苍白,清泪盈眶道:"大......大哥......你当真任督已通?"
  芮玮急得搓手道:"不......不错......可......可是......"
  刘育芷的眼泪滴滴淌下,此时她冷静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的太天真了,师父说得不错,天下那有损失自己真元为别人恢复功力的呢?芮玮,我实不该喊你大哥的,大哥这两字不是太亲呢了吗?......"
  说到这,再难自制激动的情绪,掩面转身急奔。
  芮玮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刘姑娘,你听我解释......"
  秦百龄怒道:"还解释什么,快去追呀!"
  芮玮脚步一动不动,呆了半晌,摇头道:"算了,让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复功力,追也徒然?"
  秦百龄大失所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不肯损失自己真元,你不应凉薄如此啊,不说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儿子一命的恩德,也该毫无条件替她疗治啊?"
  芮玮长叹道:"我确该替她疗治,一点真元值得几何,就是要了我半条命亦毫不容辞,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转变话题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脉已通?"他才想到秦百龄根本不知自己任督已通,适才的用意显然在挑拨离问。
  秦百龄不慌不忙道:"这有何难,任、督脉通者天下几人,凡此两脉通者异于常人,那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一场相试否?我轻功比你高但长奔后调息方面不如你,让你能够听出我在你身后,若非你任督脉已通,怎会气不喘神不疲,气色如常,内功再高也不能如此啊?"
  芮玮一听有理,确实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脉相通,内力源源不断,内功再高不可能长跑后调息如常,这一点他秦百龄做不到,所以轻功虽如鬼魅亦让自己知觉他在身后。
  芮玮本疑惑秦百龄故意挑拨,这时疑念顿消,以为秦百龄要自己疗治,纯是种好意。天知道秦百龄怀着好意,他的用意并非挑拨芮玮与刘育芷间感情,他俩人感情破裂对他并无好处,他目的就要芮玮医治刘育芷,这样一来,芮玮至少数年内难恢复原来的功力,那么对自己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此时秦百龄已把芮玮认作敌人,只因他判断芮玮站在月形门一边,太阳门再出世,只要与月形门有关系的都是他的敌人。
  秦百龄还有一个最大的企图,他本利用芮玮卖影学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梦大师誓言一破,准许太阳门再出世,但他最先想到芮玮站在月形门那边。
  这时既知,他心中恐慌了,无影武功神怪离奇,不属天下任何宗派,独出一帜,虽然他不怕无影门与自己为敌,心知无影门自古开派以来不参加江湖仇杀,然而芮玮与自己为敌,他影子已卖无影门,自己就不敢杀害他,否则无影门必报此仇,于他太阳门可大不妙。
  所以他想在芮玮与无影门未真正有关系前,先离间一番,只要芮玮刘育芷肌肤相接,一定旧情复然,那时芮玮必不肯再任为白燕驱策,这么还怕芮玮与白燕间的关系不恶化?
  可惜芮玮也真奇怪,竟寡情绝义如斯,虽被自己拆穿,宁愿刘育芷气走也不去追她,替她恢复功力,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玮左看右看也不是这种薄情人啊?
  秦百龄心中暗暗嘀咕,芮玮在暗暗懊恼,他本意不是如此凉薄,刘育芷气苦而去,他的良心一时何安?
  两入面对面站着,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龄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说到底什么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疗治?"
  芮玮不喜秦百龄为人奸险,见儿子仍在他怀中,好言道:"过去的谈他做什,秦先生,请把我儿子还我。"
  秦百龄退了一步,伸手摸着纪野的头道:"好娃子,真的不哭不闹,这样乖的孩子天下少有,老夫越看越爱,舍不得放手呢。"
  芮玮大惊,生怕秦百龄内力一吐震死纪野,不敢动手抢回,颤声道:"秦先生,你到底意欲何为?"
  秦百龄笑道:"老弟,你孩子好玩,抱抱有什么关系,怕我伤害他吗?请放一百二十个心,打死我也不肯伤他一根毫毛,咱们还是再谈谈。"
  芮玮怒道:"还谈什么?"
  秦百龄老好巨滑道:"比方说,你为什么不肯疗治那位多情的姑娘。"
  芮玮不得不道:"这原因我近不得她身。"
  原来芮玮抱刘育芷闪避姚忠那一刀下,就闻到她身上发出与野儿身上同样的臭味,这味道令他再不敢接近刘育芷,不能接近教他如何去助刘育芷恢复功力?
  秦百龄大笑道:"果然不错,第三种针。"
  芮玮道:"你说什么?"
  秦百龄声笑道:"老弟,你知道为何近不得她身?"
  芮玮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原因?"
  秦百龄道:"这原因,你自己知道,那味道如何你心里有数。"
  芮玮知他故意刁难,不说那如何你心里有数。"
  秦百龄道:"话说回来,咱们仍旧套个交情,我跟你说明白,只望你以后多多方便老夫。"
  芮玮不耐道:"说不说由你,想再要挟我,不如不说。"
  秦百龄好笑道:"当然说,当然说,套个现成交情何乐不为,老弟,你不知买影人手上共有三种针吧?"
  芮玮接道:"三种针!那三种针?"
  秦百龄道:"一曰追魂二曰失魂针三曰摄魂针,你老弟所受的就是那摄魂针,受此针魂被摄,老弟,天下除了白燕外,可怜你再近不得别个女子了!"
  芮玮大惊道:"此话怎说,莫非......莫非她们身上的臭味本不是
  秦百龄接口道:"本不是真的,只因你中了摄魂针之毒,天下只要年青女子一接你身,对你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而她白燕,不但没有......"
  芮玮摇头道:"不对,她白燕身上也有,只是以后......"
  秦百龄冷冷道:"话没说完,你知道什么,白燕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而且有股香味是不是?"
  芮玮忍住气道,"不错,以后她身上果然有股说不出的香味。"第八十一章七叶果
  秦百龄道:"她们是香神之后当能避免那种臭味了,否则摄魂针不是做法自毙?至于香的原因我也不知,但是知道那迷人的香味,你闻多了,不爱的人也渐渐爱上,终至不可分离。"
  芮玮惊怒道:"果真如此我避免见她,不闻她身上香味怎会被迷!"
  秦百龄冷笑道:"说的容易,你不见她成吗?"
  芮玮仔细一想,怔忡无语,寻思道:"甭说影子已卖,白燕要自己在她身边,就不能背誓不行,仅一夜没闻她身上香,好像浑身不舒服,倘若再过几天不闻怕要会身软得走不动,到时她不要见自己,自己怕要忍受不了爬着去见她!"
  他熟读扁鹊神篇自然推断出本身未来的现象,秦百龄不说没仔细想这一夜来浑身不舒服的原因,此时深思才知中毒已深,此生离不开白燕了。
  秦百龄暗暗冷笑,好一阵又道:"买影人三种针任那一种皆令你此生不得自由,嘿!嘿!若不是知道买影人的厉害,我秦白龄不会前去求买影人吗?秦白龄老了无福消受摄魂针,至少还能受那两针。"
  秦百龄停了话声,顿了一顿,接道:"你大概不知道追魂针的厉害,倘若买影人看不中你,认为你配不上她,种子不好,那时你求她卖影子只有受前两针了。"
  芮玮闷闷不乐道:"那两针又如何?"
  秦百龄道:"追魂针一月发作一次,不服她买影人的解药,一月时间到魂归阴曹,想一月一月活下去,哼!哼!那你只得月月替她买影人卖命了,她要你做什么事就不得推辞。
  "至于失魂针更惨,中了此针变成白痴,这一身只认得她买影人一人,也就是买影人成了唯一主人,中针那人象条狗一样,主人要他咬谁就咬谁。
  "老弟,中那第三针,你算幸运的了,其实想开点,中了此针该庆幸呢,哈哈,老弟,将来你的种子开花,生了女儿就是未来的买影人,可是千万不要再生儿子。"、
  芮玮越想越气,他怪自己失算,怎不仔细考虑就把影子卖了造成今日后果,更怪秦百龄阴狠毒辣,明知头影人求有三种针却有意怂意自己去求她,气怒下戮指骂道:"老匹夫,你......你当日为何不明言三种针的厉害,纵恿我去求买影人,如今说不是迟!"
  秦白龄冷笑道:"老弟,你可别不识抬举,没有我的指点,你能做白燕的丈夫吗?"芮玮怒道:"什么狗屁丈大,'有君子,失影人,这两句话我现在才了解,她无影门也太绝了,难道男人不是人,非要是她奴才,处处听她吩咐?这样的大夫谁想当!"
  秦百龄哈哈道:"有艳福可享管他那么多,老弟,你的丈大气也太重了。"
  芮玮拂袖道:"秦百龄,你再讽刺我,莫怪我芮玮将来对你不利!"
  秦百龄身体一躬,陪小心道:"莫气,莫气,小老儿不敢再讽刺阁下,咱们谈正经的吧。现在补救还不迟。"他,秦百龄义重施展狡计了。
  芮玮静了静脑筋,面临问题烦也无用,唯有设法挽救方是上策,当下问道:"你说怎么还不迟?"
  秦百龄道:"亡羊补牢,未之晚也。"
  芮玮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怎么个不晚法?"
  秦百龄故意卖关子道:"你当真舍不得种子外借?要知买影入选种,对方人品,外貌皆是上上之选,一经选中势难放手,你要考虑不做白燕丈夫其后果很严重呢?"
  芮玮断然道:"毫无考虑的余地,男女相配要双方两厢情愿,那有任她女方作主的道理,再说我不希望将来的女儿做个于人无异的买影人!"
  秦白龄点头道:"好,你既这样说,我就指一条名径。"
  芮玮手一张道:"且慢,姓秦的,假若你想设计害我,只要我芮玮不死,誓不与你罢休。"
  秦百龄一耸肩:"这话说得难听了,你怕我害你,干脆别谈。"
  芮玮心知那摄魂针之毒,以自己医术毫无解救之道。天下医术没有再胜过扁鹊神篇的,自己无法可想,看来世上难有人拯救自己。
  秦百龄既有补救之道,芮玮不敢轻易舍弃,而且他相信秦白龄不在说谎,秦白龄干无影门无所不知,很可能知道摄魂针的解救办法,只是他有点奇怪:无影门明明是个隐密的门派,世上少有人知,为何他--秦百龄知道得那么清楚?
  秦白龄装作要走的样子,芮玮上前抱着拳道:"秦先生好说。"
  秦百龄不当真就走,借势站立道:"你相信我,咱们就谈,而且有条件哩!"
  一听"条件"两字,芮玮眉头皱起,目今就是买影人的条件害成如此局面,再谈条件他芮玮心里生出恐惧的感觉。
  秦百龄见风使舵,咳了一声道:"条件不慌,先说补救的方法,如梦大师,老弟,你一定认识她老人家。"
  芮玮见机打他一棍,冷哼道:"当然认识,阁下的祖奶奶大大有名人物,晚辈岂有不识之理?"
  秦白龄又一声咳,打个哈哈:"老弟,你别小看如梦大师,她年龄已在百岁以上,我喊她声奶奶并不为冤,再说现在她没有名,百年前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老弟,摄魂针之毒天下唯她可解。"
  芮玮动容道:"哦,是么?"
  秦百龄道:"这还有假吗,天下有种七叶果你听过没?"
  芮玮行家,正色道:"七叶果一叶大注七瓣,十载一开花,花呈淡红色,百年一结果,果花皆为不世药,尤其果子更为贵重,可惜一枝只能结果一次,结果后花调叶残枯萎而死。"
  秦白龄笑道:"听那刘姑娘说你是药王爷弟子,果不愧圣手如来药王爷的名头,有其师必有其徒。"
  芮玮道:七叶果书上虽有记载,却道此果极难栽培,古来只有一人活过,但也只有栽成一枝,第二枝就栽不活了,难不成如梦大师也栽活一枝?"
  秦百龄拍膝道:"照呀!难怪如梦大师把七叶果供为奇宝,原因种活它有这等难处,呵呵,老弟,那果子你偷吃后,我那祖奶奶怕要活活气死。"
  芮玮道:"你怎知如梦大师种的七叶果生出果子?"
  秦百龄头一仰道:"不知道?跟你不等于说废话,要解摄魂针之毒唯有那果子吃下才成。"
  芮玮沉吟道:"据我知--其花亦能解天下各种迷药之毒......"
  秦白龄打哈哈道:"花,花有何用,我最近才知如梦大师的七叶果长了果子了,老弟,你要把握机会啊,机会一失不再来,别等果子落了,你这摄魂针之毒,一辈子也解不了,难道再栽一枝等百年后去吃果子,那时老弟......哼,咱们作古啦。"
  芮玮呐呐道:"只怕......只怕......如梦大师也要吃那果子,她辛苦种了百年我去拣个现成,怎么说都不对。"
  秦白龄嗤鼻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弟,你是怕捋虎须,如梦大师的武功,哼!哼!不是我说,小老弟,你差得太远了。"
  芮玮对如梦大师的印象不佳,当下道:"我虽知武功大不如她,你说得不错,为了自己,这虎须我倒要去持持。"
  秦百龄大姆指一伸,赞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讲的话,老弟,斗智不斗力,老哥预祝你马到成功,再说素心那妮子,乘机会也好会会,呵呵,是不?"
  秦百龄讥讽道:"只是随那老古怪的如幻大师,看得紧,管得严,可不大方便,最好找个方便的地方,那时你老弟......"
  他一看芮玮脸色不对,不能再说了,刹口转变话题道:"老弟,至于我的条件很简单,事成了麻烦你长江一行。"
  芮玮不解道:"你要我去长江做什么?"
  秦百龄道:"我的意图与刘姑娘那师父一样。"
  芮玮变色道:"怎么?你要我到铁网帮骗取月形门秘笈玄龟集!"
  秦白龄道:"不好意思,老哥只望你替我办妥这件事,不怕丢人,百年前的太阳门一直与月形门敌,但总占不了上风,原因月形门武术不下太阳门,玄龟集是月形门的武术总鉴,本门曾派女弟子乔装至月形门卧底就是窃取那玄龟集,结果,咳,赔了夫人又折兵,现今太阳门再出,玄龟集不得终无高枕之日。"
  芮玮直摇头道:"不行,不行,甭说我不屑为,有本领明枪明刀互斗,取对方秘术算那门子英雄,秦先生,你身为太阳门再世的领导人物,要怕月形门与你为敌,该力研本门武功对抗,盗取玄龟集一事,芮某决不赞同。"
  秦百龄冷冷道:"我早算定你不会答应的,哼!哼......"
  忽然林外马蹄声响来,仅只单骑,但那随同传来的金铃声听到秦百龄耳中脸色一变,急急道:"你相好来了,老哥不便留,记住设法抛开她,据我知,你离开她三天可忍,尽这三天时间速盗七叶果
  语声跟着起步,芮玮呼道:"把我儿子留下。"
  秦百龄轻功太快,霎眼奔进深林内没了影子,芮玮大急跟着追进,只闻秦百龄传来话声道:"你儿子留为人质,以玄龟集来换。"
  芮玮随声追去,绕着林子转了个圈不见秦百龄奔往何处,他轻功实在太高了,芮玮奔回原处。
  林内空地上躺三位恶仆的尸首,横陈光天化日下,好歹该葬了他们。
  他正要掘个大坑,一女子牵匹金铃系颈的骏马走了过来,那女子身着白狐劲装后背宝剑,露出碧玉色的剑把在白色斗蓬外头。
  芮玮回头一瞥,只觉这女子长得肌质晶莹,臻首蛾眉,标准美人胎子,却比白燕的姿色稍逊一分,听秦百龄的话意当白燕来,这次老好巨滑的秦百龄算错了,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看这女子武功颇不弱哩!
  那女子长得可人,对芮玮来说不起好感,还有点厌恶的意思,不是她来秦百龄何致于匆逃走,这一逃儿子不知何时追回。芮迫不到秦百龄怪在她身上,所以投以一瞥后,面色不悦地回转,动手挖坑。
  那绝色女子奇怪天下男子第一眼看到自己会投以如此一瞥,自她经历男人看到自己没有不透出爱慕的神色。
  她怀疑芮玮不大正常,远远停步道:"喂,你姓什么?"
  芮玮头不回也不理睬只顾挖坑。
  绝色女子一问不见答理,更怀疑芮玮生理不正常,天下男子巴不得和自己说话,不愿和自己答话的人,生理正常那才怪呢!
  挖了一阵子坑,渐渐挖大足够睡下三具尸体,芮玮站起身来只见那女子仍站在身后,三位恶仆尸体靠在她附近,要拖尸体来安葬势必接近她。
  不由芮玮眉头一皱,绝色女子见他眉头有点火了,说道:"我难看要你皱什么眉头,不想看把眼睛闭着。"
  芮玮怕接近她闻到她身上臭味所以皱眉,此时既知年青女子近不得,这女子当然不会例外,听她误解自己皱眉的原因,心想闭就闭吧,我不但眼睛闭,鼻子也暂时闭闭。
  只见芮玮果真把眼睛闭了,屏住气息走向三位恶仆,拖起两具尸体回身就走。
  绝色女子见芮玮闭眼,那意思在说自己真的难看所以眼不见为净,女子爱美天性,尤其漂亮的女子,要有人说她难看不气死才怪。
  绝色女子一样是女人当不例外,芮玮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这闭眼的举动在明明白白说:"姑娘啊,你太丑了,我不敢看。"
  绝色女子一想到芮玮心里说这种话,气得柳眉倒竖,喝道:"站
  芮玮屏住气息要离远点才好呼吸,不但不停住,却加快步子,走到坑边,急转身摇手道:"姑娘,慢来。"
  绝色女子一声没有止住,正要追来,见芮玮情急的神态,气得跺脚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芮玮道:"我不是人,姑娘也不是人了。"
  绝色女子纤纤玉指遥遥一戳道:"你敢骂人?"
  芮玮陪笑道:"并非我骂人,姑娘在骂自己,咱们一样有鼻有眼,你说我不是人,岂不是在骂你自己不是人?"
  绝色女子无法辩驳芮玮这番话,借口道:"你要是人,人是合群的动物,怎么我要走过来都不准。"
  芮玮道:"姑娘过来对我不利,在下通情达理不愿起无谓争端,怎说不准你走来,只怕你要打我啊?"
  绝色女子见芮玮认真的态度,嗤地笑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平白打你。"
  芮玮又道:"再说我身上很臭,怕姑娘闻到不舒服,所以......"
  这句话他说的反话,绝色女子不知摇手道:"好,你不用多说啦,我不过来就是,我要问你句话。"
  芮玮道:"姑娘请问,在下洗耳恭听。"
  绝色子女指着恶仆尸体道:"你为何安葬这三人?"
  芮玮道:"尸体入土为安,我不忍见他们横尸日光下。"
  绝色女子哼道:"我不信你有这好心。"
  芮玮道:"在下不敢以好心自居,只问心安?"
  芮玮见她问话咄咄逼人,懒得答理,弯身放那两具尸体坑中,走了过来拖走另具尸体,三尸并列坑中后,开始掩土。
  绝色女子又道:"你不说话,心有所亏欠是不?"
  芮玮直身道:"姑娘定要问过明白,在下但白道这三具尸中,有一人被在下所毙,只这一点我该安葬他同伴三人。"
  绝色女子微微变色道:"另两人何人所毙?"
  芮玮道:"姑娘问这做什么?"
  绝色女子嗔怒道:"要你说就说,罗嗦什么!"
  芮玮苦笑了笑,心里碰到不讲理的女人,不理为妙,当下又掩起土来。
  掩起一堆,芮玮直起腰一伸。
  绝色女子突道:"你不用歇息,再替我挖一个坑。"
  芮玮奇道:"那里还有尸体。"
  绝色女子一指道:"你!"
  芮玮摇头道:"姑娘说笑,在下未死,挖坑做什?"
  绝色女子厉色道:"姑娘问你不说话,你就要死了,自己不挖谁替你挖!"
  芮玮恍然大悟,笑道:"姑娘不容在下活了?"
  绝色女子怒道"有什好笑,死到临头装笑也马虎不过。"
  芮玮道:"这三名仆人是姑娘的仆人?"
  绝色女子道:"你不管这多,杀人填命,赶快挖坑吧!"
  芮玮道:"姑娘三位仆人无一好人,死不足惜,十分抱歉,恕在下不能替他们填命。"
  绝色女子冷笑道:"不填命由不得你,告诉你,你死后我没这好心替你安葬,若你认为人士为安,现在赶快挖坑,姑娘成全你助你添上新土。"
  芮玮一笑抱拳道"多谢了,姑娘要杀请动手吧,只是预告姑娘一声,我会反抗的。"
  绝色女子自负道:"萤火之光何足与日月争辉,我要杀你反掌之易。"
  芮玮虽有气,静静道:"若不敌,我自会伸脖子让姑娘宰。"
  绝色女子道:"我不轻易杀人,你若想活回答我两个问题。"
  芮玮不相信绝色女子能耐真能强过自己,从容笑道:"好死不如恶活,姑娘问吧,能回答最好免伤和气。"
  绝色女子道:"另两人是谁杀的?"
  芮玮毫无考虑,摇了摇头:"不知道"!
  绝色女子又问:"这三人追的女子何处去?"
  芮玮更无考虑,断然道:"也不知道。"心想你与刘姑娘为敌,这场战斗只有战了。
  绝色女子再不问话,拔剑出鞘,厉声道:"无论对方,有无兵刃,姑娘一战宝剑必定出手。"
  芮玮空手一张:"在下就这样陪姑娘玩玩。"
  绝色女子飞剑刺来,这一剑她十分大意,只认对方没有兵刃认真斗太失身份。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绝色女子一出剑,芮玮就知她这一剑玄奥神奇,绝非空手所能敌过。
  于是他探手人怀,寒光一闪,铮声一晌。
  绝色女子飞身后退,低头一看,心爱的宝剑尖头被削去一截。
  此时芮玮手握盈尺长的鱼肠剑,阳光闪闪下,耀人眼目。
  绝色女子赞道:"好剑!"
  芮玮同时赞道:"姑娘好剑法!"
  交手间芮玮施展海渊八剑中那招无敌剑,本来这招剑法无所不敌,芮玮心意所在必伤敌人。
  可是他想刺绝色女子肩头却没刺到,仅削断对方剑头,这一招间芮玮不得不赞绝色女子的剑法能与海渊八剑并驾齐驱。
  但他没想对方大意出剑,自己又出奇招敌人无防,实在绝色女子的剑法在他所学不全海渊之上。
  绝色女子不知对方学的剑法不全,那一招可大大震骇了她,心想剑断实为生平大耻,于是暗暗运气,预备下一招尽展所学,毫无轻敌之意了。
  芮玮不知对方虚实,挡了一招颇有信心,却不知绝色女子下一招,以他所学的海渊六剑决无一招可与匹敌。
  眼看芮玮将要败在绝色女子剑下,而且一败不轻,绝色女子断了心爱宝剑,这一招决不轻饶,只要芮玮不死也得重伤。"
  正这生死关头,绝色女子将欲出剑之际,林外奔进一人,呼叫道:"二姐不可!"
  芮玮抬头望去,一惊而呼:"啊,她来了。"
  绝色女子凛神贯注未听到外来声音,断剑入虹展出,芮玮失神,这一剑更无法逃避了。
  刹那间,外来那人如只归燕飞入剑幕中,抓着芮玮肩头一拉滚开。
  斗听"哗啦"大响,芮玮身后巨树齐倒三株,芮玮见到这等威势目登口呆,躺在地上不知动弹。
  来人白燕,她翻身跃起,向绝色女子施礼道:"二姐好剑法,若非手下留情,小妹头颅不保。"
  芮玮闻言望去,只见白燕头上雪白的银丝一大半削落,这一瞧更惊,对绝色女子的剑法佩服得立体投地,自认海渊剑法大不如她。
  芮玮这想法妄自菲薄,他未学全海渊八剑,不能对海渊八剑的威势下断语,他若学全海渊八剑再与绝女子斗,绝色女子纵尽展所学,亦不见得胜。
  绝色女子未伤芮玮,柳眉一竖竖,怒道:"四妹,你护这野男子什么意思?"
  白燕陪笑道:"他与我相识,不能见死不救。"回头示目道:"芮玮快来见我二姐桃根。"
  芮玮爬起身来,面有余悸道:"她......她......"
  白燕急道:"不要多说,见礼呀?"
  芮玮屏住气息上前,桃根手一摇道:"我不要见他!"
  芮玮心想不见正好,他真怕再闻桃根身上的臭味,这臭味两次交手都闻到了,不折不扣和以前闻到一样,当下连退两步,退到白燕身后,才开呼吸。
  这一呼吸白燕身上的香味贯鼻而入,这香味再亲切不过,好象开戒大烟隐般,痛痛快快地吸它一顿,早先身上不舒的感觉一扫而光。
  白燕仍陪笑道:"二姐,你与我这位朋友有什么深仇大恨,看在妹妹脸上一切请放过。"
  桃根肃色道:"他仅是你的朋友么?"
  白燕硬着头皮应道:"是的。"
  桃根冷冷道:"只是朋友二姐不能放过,今天他非死不可,不是我违背门规随便杀人,只因他坏了我的生意,按理该杀!"
  白燕惶恐道:"他坏了二姐什么生意?"
  桃根道:"生意是你介绍我,我已受理买下姚济生的影子,但那条件撮合他与一位刘姑娘的婚姻,那姑娘被我下了花月妖之毒散失功力已成瓮中之鳖,假以时日定教乖乖下嫁姚济生,可惜不意被她逃走,本可轻易追上却被你这朋友放了。"
  芮玮闻言怒道:"好啊,原来刘姑娘散失功力是被你下的毒,好个姚济生,卖影子竟是为了求得刘姑娘,她不愿嫁他,怎可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
  他万想不到姚济生诗经内夹着那张满纸"兼蓖苍苍",竟是思慕刘育芷而写,姚济生为情所困的对象非外人,芮玮就不满姚济生为了情求卖影子,现在对象是刘育芷,更觉姚济生可厌又可恶。
  他却不知刘育芷有多高傲,身怀绝世武功,姚济生虽救她一命,一个文弱书生怎看在她眼里,况且她情有独钟,更不会理会了。
  姚济生爱极刘育芷,见她对己冷若冰霜,弄得茶饭不思,一个人为了爱,什么都敢做,照理讲姚济生愚蠢的行为是值得原谅,不应深责,天下多少伟男子能逃过"情"字一关呢?
  桃根哼声道:"四妹,你这朋友倒干脆自招了,现在四妹你不能再拦我杀他了吧?听到没,他还抱怨我下那花月妖呢!刘姑娘敢情是他知心朋友?"
  白燕情急道:"相公,你当真放了那刘姑娘,你......你为什么放她......"
  芮玮倔强道:"不为什么,不用说刘姑娘是相识,纵然不识我也不能任你无影门欺负一个女子。"
  桃根杀气满面道:"四妹,你白护他,此人不知好歹,无影门在江湖上不惹意外之事,可是有谁妨碍我无影门的行动,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断剑一指,比准芮玮咽喉。
  芮玮凛神戒备,大有死拼之意。
  白燕知道芮玮不是桃根的对手,情急而道:"二姐,他是我的影子,你不能杀他!"
  桃根一怔,忽而收剑格格笑道:"原来是妹夫那就例外了,咱们不能一家子闹的啊,四妹,你忒也小气,要独自一人霸占他,怕不分享一杯羹吗?"说着媚眼直向芮玮抛去。
  白燕羞得脸色娇红,倒让芮玮听得莫名其妙,不知其中名堂。
  原来无影门中有个规矩,只要是借种的影子,众姐妹看上可以分享,而收买影子的姐妹不得推辞不允许,她白燕尚是第一次用摄魂针收买芮玮的影子,以前他从未有自己收买的种影,也未分享三位姐姐的残羹过。
  白燕在当今无影门四姐妹中年纪最小,她三位姐早已有自己的种影,也不知换了多少个,但她白燕却是处女之身,女人第一个男人怎舍得让她人占有,谁说无影门有他本门的怪规矩,但女人到底自私的。
  白燕本不愿说芮玮是自己收买的种影,只说朋友,就怕桃根知道后来要求分享杯羹,那知芮玮独犯无影门大忌,桃根非杀他不可,白燕不得不亮出真相,因种影等于无影门中自己人,自己人犯忌就无所谓,不会那么认真办理。
  桃根淫荡成性,种影换了好几个,听芮玮是四妹的种影,乘机讥讽白燕一顿,心中却打了分享的意思,而这意思只要她表明,白燕不得推辞的。
  白燕怕桃根起心,她一见桃根看芮玮的眼色知道危险,急转话题道:"二姐,姚济生的条件你还没办成啊!"
  姚济生是块还未到口的肉,外型看来姚济生不下芮玮,无影门素有替顾客做任何事决不失差的信条,桃根咽了咽欲火上升的涎液,心想姚济生的条件得赶快办成,否则不但到口的肉飞掉,而且坏了无影门的信誉。
  当下笑道:"对,我该办事了,那位姑娘逃到天边我相信也能追她回来。"说完媚眼又向芮玮一瞟,轻掠离去。
  芮玮一话不说,照准桃根去向拔步跟追。
  白燕飞跃赶上拦住芮玮去路问道:"你要干什么?"
  芮玮气急道:"我不能让你们无影门欺负刘姑娘,她是我朋友,武功已失,被你们捉住强她和姚济生那家伙行苟且之事,不行,我要照顾她。"
  白燕冷冷道:"你凭什么照顾她?"
  芮玮热血上冲,大声道:"只要尽到照顾的责任,死不足异惜!"
  白燕幽幽一叹道:"你的情人倒不少,慈悲庵一,位素心,这里一位姑娘!"
  芮玮叱斥道:"你别瞎猜,刘姑娘不是我情人。"
  白燕微微摇首道:"不是你情人,你为何急得这样子,姚济生爱她不惜来卖影子,情不谓不深,你何不让我无影门成全他们?"
  芮玮直摇头道:"刘姑娘乐意嫁姚济生我不反对,但姚济生用卑劣手段决不行,只要芮玮一口气在,决不让他得逞心意!"
  白燕呗道:"如此说来,你定要阻止二姐的行动?"
  芮玮断然道:"唯有这样,否则我对不起刘姑娘。"
  白燕道:"你既执拗如此,相公,我要行使我收买影子的权力了。"
  芮玮一听白燕要行使权力,搭然若丧,心想: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悔不该当初为破先天掌没有加深思就出卖影子。
  白燕又道:"其实我不愿向你行使权力的。"
  芮玮内心痛苦表面自然道:"我影子已卖,不得不听命于你,先天掌已破,心愿得偿,我该履行诺言,可是我能不能再要求你一事?"
  白燕心爱芮玮,柔和道:"什么事你说,除了阻止二姐行动外,我可以酌情答应。"
  芮玮道:"我想再求三日宽限,三日后听命姑娘,这三日内都以自由身任意行动。"
  白燕不犹豫,应道:"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三日你要到那里去?"
  芮玮领她盛情,坦白道:"我要再闯慈悲庵。"
  白燕叹道:"你去慈悲庵我有点不放心,要知我昨晚等你一夜不回,放心不下才赶来看看,若非经过这座森林,你不也是被二姐杀了?你要再去慈悲庵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呢?"
  芮玮豪爽笑道:"生死由命,你要不放心我去冒险,损失了你一条值得利用的性命,那你还来得及收回三日随我自由之情。"
  白燕道:"我虽女子亦知言出如山,我不劝阻你了,你去吧!"
  "言出如山"如记重锤猛地一击芮玮,心中好生惭愧道:"她一个女子能够言出如山,我堂堂须眉却不能啊!"
  芮玮去慈悲庵为盗七叶果解除摄魂针之毒,解毒后可以受制白燕,此时她存心背影子之誓,"言出如山"四字能不令他惭愧得汗颜?
  但芮玮决意如此做了,他不能陷足泥中而不自拔,誓言轻重,守与不守也要看情形而定的,总不能影子卖了,做她白燕窝囊透顶的借种丈夫。
  芮玮心知摄魂针之毒可以忍受三天,所以他并不多求时日,三天恰好,再多一天,自己想自由也不能呢,到时只有乖乖爬去见白燕,闻她身上香味,煞止毒痛!
  也就是说芮玮要想解毒盗七叶果仅有三天时间,三天一过机会不再,他可要好好把握这三天的时间。
  芮玮告别白燕后,到镇上饱餐一顿,好好睡上一大觉。
  晚上醒来精神饱满,换上夜行服装,束扎停当,即向少华慈悲庵奔去。
  上山但见前面有条黑影。
  芮玮暗忖:"是谁会在这时候上少华山来,莫非也去慈悲庵么?"
  芮玮猜得不错,那黑影是向慈悲庵走去,否则这人就有神经病了,少华山只有这座慈悲庵建筑物,不去慈悲庵半夜到荒山雪岭上来玩,不是神经病才怪呢?
  与其说那黑影走,不如说他在飘,这飘忽的身形十分奇怪,仿佛一种极为怪特的轻功身法。
  而这身法芮玮看得越来越觉眼熟,为查证心中所想疾展轻功赶上。
  那黑影未疾行所以芮玮很快追上,只见黑影的背影在月光相映下,清晰可见。
  曳地的黑丝长衫......披到腰际的乌黑长发......纤弱的女子身材
  啊,一切都太熟了!
  芮玮心中狂呼道:母亲,母亲,原来是你......
  但他未真叫出,暗暗跟着,心想:母亲为什么到慈悲庵去?她有什么事要办吗?第八十二章无底渊
  渐渐走到慈悲庵前。
  黑衣长发女--芮玮的母亲陈淑贞来到慈悲庵大门口站住,静静地站住,访佛在等人似的。
  芮玮却不敢随母亲一站,他知道那一站定教慈悲庵内守夜者看到,发现自己七叶果就不易盗取?
  他绕道悄悄掠上慈悲庵的屋脊上,眼睛不瞬地盯着慈悲庵大门前,看母亲到底意欲何为?
  不一刻,慈悲庵二扇巨门豁然敞开,门内射出强烈的光线,只见数十名女尼从二扇门内走出,各个持明亮光照的火炬。
  她们神色静穆的成二个一字形散开,顿饭后排成两列二、三十丈的行列,恰把陈淑贞夹在中间。
  这两列屏风似的人群在光耀如昼的火光下照得眉目清晰,她们个个白色尼袍,脚下雪白的芒鞋。
  人白,衣白,只差没有白发,倘若都像白燕有着白色的发丝,这情景不是一个个月中仙子滴世?
  纵如此,她们头上罩着雪白的尼帽,虽无青丝,不也象仙子一般,那出家人脱俗的容貌不更添几分仙子的气质?
  她们出来的从容,服束又如此划一,显然早有所备了,决非仓促而出。
  这么说难道慈悲庵知道有客人来访,所以排出这种奇特的场面?那客人是谁呢?
  芮玮心想:目下除了母亲外并无他人,莫非慈悲庵等待的客人就是母亲,她们算定母亲今晚会来?
  想到这里,芮玮自语道:"这......这......敢情是个约,双方早已订好的约会?......"向母亲看去,如昼的光芒下,母亲的面容同样十分清楚,几乎她老人家的眉毛都可以数得出来。
  陈淑贞见二扇门打开,女尼一一走出,没动过一下,直到她们行列排好仍无动于容,仿佛没看到女尼们出来过般。
  这表示她这场面见惯了,虽然她脑筋不清,假使骤见场面也会感到惊愕的,但她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令芮玮判断母亲和慈悲庵的约会早有默契,这时只等如梦大师出来。
  一直没有人走出中门,终于出现两人,先前那人走出后站到一侧,她--如幻大师,跟着如梦大师走下台阶,到这时陈淑贞面容一动,缓缓迎上三步。
  芮玮心情紧迫地注视着母亲与如梦大师,心想在这场面下两人相见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其后果芮玮虽不知将有何事发生,已关心得透不过气来。
  只见如梦大师隔着陈淑贞二丈外站定,合什道:"女檀越,一年不见,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如梦大师的客套话倒非虚语,自芮玮第一次在天池府见母亲后,迄今数年,陈淑贞的容貌一点也没改变,显不出岁月无情的痕迹,这大概一个人神智不清后,一切无忧无虑,故不易再老的缘故吧。
  陈淑贞没有客套话,仅短短说句:"还来!"
  如梦大师神情尴尬道:"女檀越多年来仍不忘那株七叶树,苦苦索还实令如梦钦佩,可是你要知七叶果是我的东西,我怎能还你
  陈淑贞冷冷抢道:"还来!还来!"
  如梦大师放下合什双手,神情更是不自然道:"这十余年来不知向女檀越解释了多少次,你总不理,难道只能说'还来'两字么?"
  陈淑贞断然又道:"还来!"如梦大师每年此日碰到陈淑贞哭笑不得,她不知陈淑贞脑筋不清,摇头道:"女檀越,我再跟你解释一次,七叶树我虽然在你手中夺得,但那是简家之物,而简家祖先简药官代为栽培,以后我一直未去取,直到数十年后去取,简药官己不在世,那年夜晚我见树在你手中,怕跟你说树是我的你不会相信,故迳抢回。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解释,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檀越,这七叶树确是我的,倘若简药官在世定能替我证明,可惜他已去世,哎!你到底相信不相信啊?"
  陈淑贞半晌又道了声:"还来"
  如梦大师等她回话,想不到又是"还来"两字,这两字虽未直接答复,也等于说不相信了,相信还会再说"还来?"
  如梦大师叹道:"你不相信只好再照往例办理,女檀越,请。"
  说完双目如电的注视陈淑贞,陈淑贞生似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凛然回视,转瞬间陈淑贞若惚变了一个人,再无目光迟滞、神情木然的现象。
  芮玮看到这里,大惊失色,这情形再明白不过,母亲要和如梦大师在武功上比个胜负。如梦大师胜,母亲不得不承认七叶果本就是简药官送给她的。
  他知道如梦大师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天下再无敌手,母亲武功虽不弱,怎堪她一击?
  当时担心得几要飞身而出助母亲一臂之力,可是念头才起,另一一念头急阻止了他,暗忖:"母亲决不会有危险,如梦大师不敢伤她老人家,她或许内心有亏,只战胜后打发母亲走,不致于抢了母亲的七叶树,又打伤她老人家。"
  此时芮玮认定七叶树是母亲的,如梦大师一番解释完全凭空捏造,心想乘这机会慈庵悲内空无人时,盗得七叶果树还给母亲。
  他再没想到今晚要来盗的七叶果,其树竟原来是母亲之物,起先来盗时内心颇感不安,这时既知七叶果本是母亲的,不安的感觉顿除,立意盗回后给母亲。
  明亮的光火下,陈淑贞与如梦大师互相对峙着,看不出谁会先发难的意向,越是高手较艺,未出手前的沉默对峙越长,但一出手势不可当,非绝妙高招不轻易出击。
  芮玮很明了高手较艺的情形,他有意留下来一看究竟,但他心想只要一出手时间不会长,母亲绝挡不过如梦大师十招,十招一过,母亲知难而退,如梦她们回庵,再盗取七叶树难矣!所以他要在她们未出手前尽快盗得七叶果。
  他留意一瞥母亲,暗中祈祷:母亲啊,你不敌后赶快逃走,儿子会安稳地给你取回七叶果,千万不要恋战,你决不是如梦大师的敌手。
  如梦大师啊,你要有良心还像往年般适可而止,倘若真敢伤了我母亲一根毫发,芮玮誓不与你干罢!
  祈祷完轻巧掠进慈悲庵内。
  芮玮明知母亲不敌如梦大师,但他很放心如梦大师不会伤她,他以为如梦大师要伤他母亲早伤了,也不会等今年,而她们一年一次默契似的约会怕有十几年了。
  其实他不用担心这些,更不必担心如梦大师真敢伤了陈淑贞,如梦大师就是想伤陈淑贞还不能呢!
  芮玮小瞧了他母亲真正的武功,他不知他母亲的武功仅略逊如梦大师一筹。
  如梦大师若不谨慎应战可能还输呢?
  芮玮要是仔细想想如梦大师这种如临大敌的排场,以及与陈淑贞对峙时肃穆凛备的神情,她如梦大师有一点轻敌的味道吗?她不但不敢轻敌,而且当作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试!
  如梦大师的心理只要能够击退陈淑贞就好了,根本没敢想能伤了陈淑贞,芮玮万想不到他母亲的本领当今之世除了如梦大师,不作第二人想。
  且说芮玮来到慈悲庵内,他不闯别处,就来如梦大师居室,以他判断七叶果为不世奇珍,如梦大师不可能收藏他处,要收藏一定收在居室附近。
  他这判断一点不错,七叶果如梦大师视若性命,可能的话随时带在身边,但那七叶果栽种在花盆内当然不可能随时带着,如梦大师把它珍藏在居室的秘门内。
  这道秘门不易看出,芮玮来到如梦大师居室毫无线索可寻,室内只有一张云床,一尊石几,几上香炉一鼎,别无他的陈设。
  芮玮断定七叶果在这室内,所以他不灰心地慢慢细查,他不懂机关土木之学,却忽然对那香炉注意起来。
  因他发觉那香炉有点古怪,香炉本是用来盛香灰,烧香的,而这香炉内并没香灰,显然这香炉没用来烧过香,仅是个陈设品。
  陈设在普通人家倒无可疑,陈设在出家人的禅房中就奇怪啦,出家人每日烧香,那有现成香炉不用而当作陈设品呢?
  他怀疑地走到石几旁,望着那香炉发呆,只见那香炉干净净,好像经常被触摸所以纤尘不染。
  香炉太干净触发他灵感,当下用手摸去,左摸右摸,忽听一声轻响,大喜侧首一望,声响处壁间开出一道暗门。
  这暗门不用说里面一定藏着七叶果,如梦大师天天看视一遍,就难怪那香炉揩拭得一尘不染了,原来香炉是开启暗门的机关。
  芮玮满怀高兴的探首暗门内,里面地方不小呢,只见中央屋顶挂着大花篮一只,花篮内叶外吐,每叶七瓣,嗅着满室清香,芮玮再无疑心,断定花篮内就是七叶树。
  他一高兴,未及细思,飞身掠进暗门向那花篮纵去,就在此时耳旁呼的一声,一人抢先夺到花篮的手把。
  芮玮大急,没看清来人是谁,先抢花篮内七叶果树要紧,人在空中伸手探进花篮内捧那七叶果。
  那人嗤声笑道:"你跟我抢什么......"
  一一语未毕,他大叫一声,原来"他"一摸花篮手把,一抓紧后只觉万针攒刺般,痛得忍不住撒手丢开手把,同时叫痛起来。
  这一叫令芮玮也一大惊,认出"他"是白燕,慌乱下没把七叶树捧出,仅抓着一大把树叶,真气就不断,身形下坠。
  白燕与芮玮同时落地,他们起步上掠时在暗门外,落下时却在暗门内,俩人才一踏实"轰"的一声,原来整个暗室内装着翻板,不能着力,人一踏上立时翻落。
  他俩人没想如梦大师出家人设此毒辣的陷阱,身体如流星直往下坠,不知下落好久才听"膨"声水响,亏好是水,下面要是石地,这么高的距离不摔死也摔个重伤。
  俩人都会水不怕溺毙,芮玮边踩水边埋怨道:"你来干什么?"
  白燕道:"我不放心你偷偷跟着。"
  芮玮不高兴道:"你总是不放心我,怕我开溜,答应我三天自由,怎么还如斯小气?"
  白燕娇嗔道:"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怕你溜还答应你三天自由么,我是真的关心你,你怎么总不知好歹?"
  芮玮"哼"一声道:"你既关心我,跟我抢那花篮做什,怕是奇珍异宝被我一一人独吞么?"
  白燕脸微微一红,抢嘴道:"你还说呢,我代你吃苦头知不知道?"
  白燕女人贪得,以为芮玮发现如梦大师的秘门,定有某种奇货收藏,故抢进来夺取。谁知一抓到花篮手把,被花篮手把上涂的毒药毒着了手,此时还痛得厉害哩!
  要不是白燕来抢,芮玮也会拿那花篮手把,他见手把被夺,才机警的先抢篮内的七叶树,所以白燕说得不错,她的确代芮玮吃了苦头。
  芮玮不知手把上有毒,问道:"你又吃了什么苦头推到我身上?"
  白燕手上痛得利害,不耐烦道:"咱们别罗嗦啦,泡在水里等她们来抓吗?快想法子上去!"
  距离上面太高的缘故,底下黑黝黝的,芮玮游了半天游到尽头,伸手一摸凉飕飕的,竟是坚硬又滑不溜手的石壁。
  他挨着石壁摸过去,摸了一大圈全是石壁,毫无着手一歇之处,他双脚游动到现在已然略觉有点疲倦了。
  白燕也不例外,她感到踩水越来越不灵便,叫道:"能不能上去?"
  芮玮叹道:"咱们要命葬此地啦!"
  白燕惊慌道:"你说什么?"
  芮玮已知绝处难逢生,只等踩不动水了,非活活淹死不可,他既知死定,心胸反而开阔笑道:"白小姐,人家是同穴鸳鸯,咱们是同水鸳鸯,不错啊,能够水葬了咱们也不坏。"白燕娇嗔道:"你说什么鬼话,快想法子上去!
  危急时,女人总满心倚靠男人,虽然白燕武功在芮玮之上,她此时也企盼芮玮来救她了。
  芮玮笑道:"有法子你来想,我没法子。"
  白燕游了一阵,了解情况,绝望道:"芮玮,咱们就这样等死?"
  芮玮无可奈何道:"老天要咱们死,你说有什么法子可想?"
  白燕怕极,嗔道:"你个大男人,难道就不能动动脑筋来救女人!"
  芮玮苦笑道:"好,小姐,我为你动动脑筋吧。"
  说着潜下水去,只觉水下其深无比,好一会才升了上来。
  水里面黑得什么都看不到,白燕决不敢潜下去一探究竟,芮玮一上来,就问道:"有没有路子?"
  芮玮笑道:"那有什么路子,你当下面有陆路吗,不是我吓你,下面摸不到底全是水,等潜到底大概也闷死了。"
  白燕芳容失色,咬着嘴哩打颤道:"这......这......怎么办......"
  芮玮听她可怜兮兮的声音,怪自己不该吓她,安慰道:"虽然摸不到底,却让我发现了源。"
  白燕仍直发抖道:"那......那......有什么用?......"
  芮玮道:"当然有用,本来只当这里是死水,死水别想活命,既是活水,沾着这个活字,咱们活命有望。"
  白燕安了心,讲话不因怕得发抖而不清,急道:"怎么活法快说我听,我越来越踩不动水了......"
  芮玮正要说话,忽然上面传来微弱的声音,芮玮听不清楚,提起真气,迫送语音上去,问道:"你是谁,请说话大声点。"
  上面那人知道下面距离太深,也提起真气道:"芮大哥吗?我是高莫静。"
  芮玮大喜道:"原来是高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本当上面的声音是敌人发出的,却想不到是高莫静,难怪她不敢大声说话,敢情怕慈悲庵内的尼姑发现!
  高莫静内功修为已至"无我神藏"的地步,有她在上面,芮玮几乎绝望的心情,豁然开朗道:"白小姐,这下咱们有救了。"
  白燕怪里怪气道:"你不是有法子嘛,咱们想自己法子活命,不要靠她来救。"
  芮玮笑道:"我那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纵然管用活命希望甚微,她来了,你不用再担心啦,百分之百得救,等着吧。"
  白燕冷笑道:"她也不是神仙,哼!。
  芮玮语气太肯定了,仿佛把上面那女子当作无所不能的女菩萨,这引起白燕满怀的妒意,浑然忘了此时自己的性命也要靠她来救。
  这久不见高莫静回音,芮玮提起真气,喊道:"高姐姐,高姐姐
  白燕斥道:"你要把敌人喊来是不是!。
  芮玮焦急道:"咦?她到哪里去了?"
  白燕忘了死亡的恐怖,只知一味吃醋道:"你当她会冒死来救你,哼,她要下来救你,这么高的距离,也别想再上去,芮玮,你死了这条心,她走了,咱们想自己法子活命正经。"
  芮玮恍然大悟道,"她一定找绳子去了!"
  白燕撇道:"这距离少说百来丈,一时到哪里去找这长的绳子。"
  芮玮道:"如梦大师到底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虽知来人要盗她的七叶果故设此陷阱,但不会不预备长索相救的,她只要找到那条长索,咱们立即得救。"
  白燕一听有理,性命还是重要的,暗中也盼高莫静快将那条长索速速找到,时间一迟,如梦大师发觉那就一切都完了。
  好一阵,两人等得正急慌,上面高莫静传来语音道"芮大哥,我放绳子啦。"
  芮玮白燕几乎同时叫道:"决放,快放!"
  他俩焦急地等着绳子下来,白燕巴不得绳子就到眼前,实在她累的几乎要脱力,再维持一刻都难受。
  不是吗?自落陷阱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再会水的人毫无借力一歇处,踩水踩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况且他们只略懂水性并不精通,若非身怀绝顶内功,可以凭仗内功提气不沉,否则此时早已溺死。
  等!等!等!两人等得心要跳出来,仍不见绳子落下来,白燕骂道:"那丫头大概死了!"
  芮玮道:"这长的距离绳子落下来要段时间的。"
  白燕莫名其妙地笑道:"你简直错昏了头,就是根鹅毛此时也该落下来啦,芮玮,她诳你,可能她根本没找到长索,骗你安心而已。"
  芮玮暗暗摇头,绝不信高莫静没有找到长索,上面一定发生了某种变故,阻止高莫静放索下来。
  又等一刻,白燕急得不耐烦,提气骂道:"臭丫头,你死了么?怎么还不放索下来?"
  上面忽然回话道:"下来了。"
  白燕一高兴,急叫道:"决,快,快!"
  芮玮忽道:"那不是高姐姐的声音,好像是如梦大师说的话。"
  白燕正要回句:"放屁!"斗听"膨"声大响,水花四溅,急游上去迎接,她只当落下来的是条救命的绳子。
  但未游近,忽闻女子啜泣声,这下白燕整个人如被雷击,轰的一呆,竟忘了踩水,身体直往下沉。
  芮玮游上去,哀声道:"你......你是......高姐姐......"
  落下那女子,不错,的确是高莫静,她仍在啜泣不已,芮玮不知说什么来安慰的好,此时又闻"膨"声大响,跟着微闻"喀嚓"一声,抬头看去,顶上的翻板复原,本来微暗的光线一点也无,底下变成全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芮玮一双夜眼仍可辨察,他发觉水上少了一个人头,急叫道:"白小姐,白小姐......"
  敢情白燕绝望下身体下沉,还未浮上,芮玮知道不妙急潜入水中,好一刻捞上白燕昏迷的身体。
  白燕急、累交加下,一时无法醒来。
  芮玮添了个累赘,本已疲倦的他也难支持,慌道:"高姐姐快过来。"
  高莫静停下啜泣,游了过来,芮玮不及解释把白燕交到她手中,这才勉强支持不致下沉。
  高莫静水性甚强,抱着白燕边踩水道:"我好惭愧不能救你
  芮玮叹道:"你不必自疚,还是我不好,累你也落此陷阱。"
  高莫静幽幽叹道:"你自来华山月余不归,家父放心不下,命我前来探看,万一有难,也好有个帮助......"
  其实高寿怎会命她孤身女子前来,虽知女儿暗怀玄奇武功,也不致于叫她来,府中高手多的是,不愁无人调派。
  高寿不见芮玮回不急,而是她高莫静急了,偷偷来此,却适逢其巧赶到今晚。
  高莫静停了停,接道:"我白天就来了,但碍于有人守关,故来夜探,正好慈悲庵面临强敌无人防守,心想你月余不回定是身陷牢狱被关住,这机会正好,假使发现了你,乘机救出。
  "从庵中监狱搜搜到这里,只以为这下面是深狱,却想到不是个极深的水牢,听你回话,才知甚深,找到长索只盼就将你救上,那......那知......绳未放下......"
  芮玮"唉"声一叹道:"可是如梦大师发现了?"
  高莫静"嗯"了一声道:"这也是命,却恰在此时如梦大师强敌已退,进来发现了我......"
  芮玮惊道:"家母与如梦大师比了这久才见胜负?"
  高莫静也微惊道:"那黑衣长发妇人是令堂?"
  芮玮回道:"正是家母,不想家母武功竟能与如梦大师抗衡如斯之久!"
  高莫静道:"我观如梦大师与令堂相战时,罡风四溢,其势甚烈,一个不好......
  芮玮心谢高莫静关怀自己的母亲,笑道:"家母虽败不致有危,她老人家既能与如梦大师相战个把时辰,武功不逊如梦大师多少,自有全身而退的力量。"此时他才知母亲武功真个不凡,当今天下只有如梦大师能与她一战了。
  本以为如梦大师抢了母亲的七时树不忍再伤母亲,这时看来如梦大师是个量窄毒尼,不会有这好心,而是她无法伤得了母亲,以往十数年不能,今年也不可能伤得母亲了。
  芮玮对母亲的安危十分放心,接着又道:"如梦大师发现后个准你放索,可是和她战了起来?"
  高莫静恨道:"老妖尼不准我救岂不存心要淹死你,出家人如此歹毒心肠在称出家人了!我气忿不过虽然不晓武术,也恨不得打她几个耳括子......"
  芮玮紧问道:"可是打到了?"
  高莫静道:"我心里发誓打她耳括子,再顾不得对方武功有多高,结果打是打倒了,却被她一掌震下这里......"
  芮玮大声赞道:"打得好!"
  高莫静痛恨道:"只怪我未运内家真力,仅打她耳括子而未伤她,否则不致于也落下这里。唉,老妖尼实在毒狠,咱们与她无冤无仇,她......她......竟一心要淹死咱们......
  芮玮道:"她把这水牢板关上确实一心要将咱们淹死在这里,淹死我们也还罢了,我有意盗她七叶树自是仇人,但你与她丝毫无仇,却不应该啊!"
  高莫静愤恨道:"我不知七叶果是何珍贵物品,纵是有世奇珍,也不该为了你盗它而将你活活淹死,亏她是慈悲庵高憎主持,怎会起这歹毒害人的心肠?"
  芮玮叹道:"你知她为什么也要将你淹死么?"
  高莫静银牙暗咬道:"反正她是个表面念佛,暗地无恶不作的老妖尼,我真替二妹叫冤,怎到这种人主持的庵来出家了?"
  芮玮又叹道:"假若你不打她耳括子,可能她不会将那翻板关上,立见将你淹死此地!"
  高莫静惊讶道:"难道为了个耳括子就起心害人?"
  芮玮直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你那记耳括子让她认出你是月形门的传人了,要知你不是练成月形门至高秘术四照神功,怎可能不会武功打到她耳括子?
  "她既知道你练成四照神功,立意间可伤人,故不容你再活下去!"
  高莫静一声惊叫,问道:"她......她真的是太阳门下?......
  芮玮道:"不但是而且是太阳门中辈份甚高的前辈人物。"
  高莫静连连呼叫道:"大哥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芮玮默然无语,他知道高莫静说"我害了你"的意思。
  高莫静接道:"好狠的老妖尼,为了我月形门传人,她太阳门世敌的弟子,竟......竟连累大哥你们来与我陪葬!"
  芮玮道:"你不要这样说,生死由命,我且想法子打开条生路
  高莫静流泪道:"我要说,我要说,大哥,我害你,要不是我来,那老妖尼心肠再毒也会将你们救起的,那......那条长索......她......她早就准备盗七叶果者落下此牢而搭救的啊!"
  芮玮不忍去听高莫静自责自怨,他要乘体力尚能支持的时间尽快找条生路,这生路的活命希望虽渺小,却总不失个机会,于是一个鲤鱼翻身,潜下去。
  水下暗无光线,芮玮却有夜视之能,他一次一次沿着石壁四处寻找,到第七次潜下水终让他找到了通水的地方。
  原来依芮玮的判断,既发现水源是条流动的活水,一定有通水的出口处,否则水慢慢高涨,焉会造成这奇险天成的水牢?
  水有出口,人不能随这出口脱险?芮玮有这样想法所以拼命潜水找出口处,结果到底找到一道半人高下的岩洞,水就从这岩洞流出去。
  而这水下的岩洞就是活命的希望!虽然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却是大好机会,值得用命冒那危险。
  芮玮本担心出水口太深,无法下潜找到,那就一切都完了,因这水牢不知多深,以他体力极限决无法潜到底。
  亏好出水口在芮玮不能忍受下潜的边缘找到了,对芮玮来说是个大好消息,所以他再上升水面,欣喜道:"有救了,有救了!"
  忽于此时顶上翻板"喀嚓"翻开,在那微弱光线口,只见如梦大师探出看来变得很小的脑袋,运气道"嗯!谁是来盗七叶果的人?"
  芮玮应道:"我,芮玮!"
  如梦大师道:"哦?是你!好、你等着我救你上来。"
  顷刻慢慢垂下一条长索,高莫静奇道:"咦?这老妖尼心怎么突然变好了?"
  芮玮"哼"了一声道:"没那么简单,她起先既把一般绳索掷下,已有决心害死咱们之意,这时再起好心定有他故?"
  长索垂到底,如梦大师手抓那头道:"芮玮,你先沿绳般上!"
  芮玮心念一动运气道:"可否先让两位姑娘上去?"
  如梦大师坚决道:"不行!你先上来。"
  芮玮大笑道:"大师,你要救我命,非先救这两姑娘不可!"
  如梦大师断然道:"我只救你一人,他人不敢!"
  芮玮厉声道:"为什么?"
  高莫静急道:"你还问什么,别等她心意改了,先逃一命是一命。'
  芮玮道:"你别急,她有求于我一定救我,可是要活大家一起活!"
  如梦大师道:"芮玮,你到底上不上来?"
  芮玮道:"打你耳光那位姑娘先上来了。"
  如梦大师叫道:"敢!她一盘索我就放手!记住只剩这条长索了,再制一条至少一月时间。"
  高莫静劝道:"大哥,别等了快上去吧,抱着这姑娘上去,别管我,她只不准我一人上去。"
  芮玮冷笑道:"她想要七叶果却不让你活,没那容易!"高莫静道:"你盗得七叶果啦?"。"
  芮玮"嗯"道:"算不得盗,这本是家母之物。"
  原来芮玮虽未将栽种花篮内的七叶树捧出,却一把将那一枚仅有的果子摘下,揣在怀中。
  七叶树一长七叶果,不再长第二枚,等果子熟落,七叶树随即枯死。
  如梦大师好不容易等七叶果长出,最近熟透就要采食,以延寿年,此果服下,如梦虽已逾百龄仍可再活几十年。
  不想辛苦等出的果子被芮玮摘去,怎不令她情急,早先她见花篮无恙,以为果子在内,等再注意探看时果子不翼而飞,盗果的人仍在水牢内,当然果子一定仍在他手中。
  如梦大师毒下心肠决心淹死高莫静他们,开翻板,只盼盗果人尚未淹死,然而芮玮却要高莫静随同上来可为难了她。
  如梦大师舍不得果子颇有意也让高莫静上来,只因脾性倔强,话既已说出,死也不准芮玮让高莫静先上来。
  芮玮更是倔强,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观念,忽然坚定道:"咱们潜下水去!"
  高莫静感动欲泪道:"你要放弃这条生路?"
  芮玮慨然道:"有另条生路,无所谓放弃不放弃!"
  高莫静叹道:"那条生路可有危险?"
  芮玮道:"求活命本就要冒危险!"
  高莫静清泪涔涔道:"但这条生路于你却无危险。"
  芮玮一笑道:"可不见得,别多说了,咱们潜下去吧!"
  不等高莫静再说,当先潜了下去,高莫静无奈随即跟着下潜。
  如梦大师在上面等得心焦,只怕芮玮淹死了,果子失而不得,终于捺下性子,呼道:"好吧,芮玮,你先让姑娘们上来!"
  可惜叫得晚了,芮玮他们已经听不到了。
  放下如梦大师懊悔不已,只说芮玮潜到水口,回身抓住高莫静衣领潜进岩洞。
  这出水岩洞并不宽大,高莫静不能夜视,若不被芮玮一抓,就许跟错了水道。
  女孩子家胆小怕黑,进了洞被那流水暗劲所带,吓得紧紧抓住芮玮的手腕,一动也敢动。  芮玮站在岩洞内,稍一歇腿劲,抱过昏迷的白燕,用手暗示高莫静抱着他腰,三人互相抱着,慢慢走进岩洞内。
  流水的力量虽不大,却有沉重的压迫感,怀着夜鬼般的恐惧走了十来步就无法前进了。
  水道越来越窄,到此已无法容身深进。
  芮玮毫不考虑的掏出鱼肠剑在狭窄的道口四下乱划,鱼肠剑利断金,区区岩石被它一划就裂。
  水流势本来甚缓,这一划破天然的巧势,岩石失去阻止的力量,顿时水流的暗劲泉涌。
  仿佛各处的流量齐集芮玮他们容身之点,势如万流归宗,一一下冲开狭窄的洞道,直把芮玮他们三人随那冲碎的岩石,齐向深处冲去。
  芮玮、高莫静被那无比的流劲冲得同白燕一般迷失过去。
  但见水下滚滚泉流将他三人越带越远,不知带到了何处,其间三人身上被岩石创伤了大小无数伤口。
  三人只当一定死无完骨,本已昏迷的白燕冲醒了又昏迷过去。
  高莫静内心深处觉得:"芮玮他俩陪自己冒这大险太不值得了,他们本可毫无惊险的。"
  有了这点懊悔心,她凭仗天下无二的四照神功极力挣扎着,虽在昏迷中仍有内在惊觉道:"有机会宁弃己命,不让他俩人死!"
  天意能让她有机会救芮玮、白燕吗?且看!第八十三章有情谷
  瀑布轰轰,如雷贯耳。
  这贯耳欲聋的轰声,震醒了昏睡的人儿。
  芮玮睁开眼来,天已大亮,他首先发觉自己已睡在软绵绵的沼泽地上,身旁背面躺着另外一人。
  他翻转那人--是仍在昏睡中的白燕,翘首从长长芦苇望出,不见第三人迹。
  "咦?她呢?"
  她--当然指的是高莫静,高莫静不在,三人本抱在一起的,怎么独独不见了她?
  芮玮忍着浑身如裂的创痛站起身来,低首着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殆尽。
  芮玮急忙伸手怀中探去,还好,放在夹层衣内的七叶果尚未遗失,也未被岩石划破,虽然滚流中璨璨凸凹的岩石已经将他衣服撕裂成一条条破布,但那七叶果一一半个巴掌大,却未被岩石碰碎。
  这果子他看得很重,并非他要吃这果子,而是留着这果子将来奉给母亲吃。这果子有万种功能,陈淑贞的脑病只要服下这果子当可痊愈。
  芮玮深信这七叶果之能,有病治病,无病延寿,然而他这番侍奉母的孝心看来行不通了,等他查实了目前情势,心里叹道:"完了,虽留一命又有何用?"
  他本庆幸性命拣来,这时庆幸之心丧失,换来无比忧愁。
  他为什么不因死里逃生而再高兴呢?看吧,四下削壁万切,仰不见天,身处之地被万侧高峰围成一个死谷地。
  谷地大半为一深潭,潭边高长芦杂草,草接山壁,壁削如刀,连个栖身的洞穴都无,全然一壁的奇黑岩石。
  潭呈长形,一端接着一匹白练似的大瀑布,那大瀑布十分壮观,下面的声势只听那如雷水声已然骇人耳目,仰首上望瀑布的顶端只剩一点,可见瀑布之长,该叹为天下观止了!
  从那高顶点流下大水撞击在潭边岩石上,力量何等之强,难怪听来震耳欲聋了。
  芮玮看那瀑布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定从那瀑布顶点冲下,奇怪怎没被撞击在潭边岩石上,要是真的冲在其上,只怕早已尸骨粉碎!
  敢情瀑布下另有一股暗劲,将自己这凡俗之身冲出水外,不容自己死在水中。
  "唉,连水都不容我,老天啊,你要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发觉自己终身囚禁此处,那里还高兴得出来,再想到尘俗问种种未了之事,再也不能去办,反而忧愁丛生,恨不得从瀑布冲下时撞在岩石上,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去担忧了。
  这当然是弱者的想法,但此时此地,怎不令他生此想法而抱怨苍天要他在此囚禁一生的活下去!
  人既活着终是要咬牙活下去的,目前的困境虽是定局,芮玮却无寻死之心,一生不能脱离此地还是要生活的。
  他想到生活问题,决意把高莫静找到,三人成群,多一个人活着的好,况且高莫静生死关心甚巨,不找到她心不能安,纵然她死了也要找到她尸骨安葬。
  但他走遍这谷地每一个角落,只差没到深潭里去找,丝毫不见高莫静遗留下的任何痕迹!
  倘若高莫静死在潭中也应尸首漂浮,没有死得无影无踪的道理。
  事实摆在眼前,高莫静神秘失踪了,象被这无情的瀑布吞噬,丝毫无存!
  芮玮找寻高莫静的心完全绝望,他早已不指望活着的高莫静,只要能找到她尸首,此时连找尸首的心也绝望了。
  他暗暗在想:"为什么不让自己死,让高莫静活在世上?"
  又想:"活着活受罪,焉知她并不比自己幸福?"
  最后他看到白燕横陈昏睡的情形,却又想:"她为什么活着?老天让高莫静活着不比白燕活着好?"
  在芮玮心里,高莫静与白燕二人选择,他是希望高莫静能同自己活在这块死谷地上。
  要是白燕知道芮玮有这种想法,只怕她气得不愿醒来。
  没有死终会醒来,但芮玮没有自个醒来,已自动上去施救,他不指望高莫静活,也不望白燕死,二个人活比一个人活又好多了,心想要自己一人一生活在这里,那当真不如一头撞死。
  白燕幽幽醒来,看到芮玮不知是撒娇还是害怕,一头钻进芮玮怀里,紧抱道:"咱们死了没有?"
  阵阵香气飞进芮玮鼻里,这番享受要高莫静活着适得其反,他芮玮该说:至少她两人活着在这方面白燕胜过高莫静。
  要他芮玮未解摄魂针之毒,只怕高莫静活在这谷内也难于相处,怎比得上白燕身上发出的迷人气呢?
  芮玮大难不死,所处又是绝境,心情绝非寻常,美人在抱,自是愉悦道:"死到没死,只是咱们俩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啦。"
  白燕跳起道:"那再好不过,我本来就要命你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嘛。"
  芮玮索性大笑道:"别太早高兴,你先看看四周环境。"
  白燕顾盼间"啊"的失声一呼,当下一路走去,越走心越凉,到后来颓然坐地道:"怎么办,咱们要老死此地了!"
  芮玮跟上道:"可不是吗,所以我说你不要太早高兴。"
  白燕忽然格格笑道:"老天安排得太好了......"
  芮玮一惊,以为白燕神经失常,仔细望去白燕正常得很,她盯着自己望,娇声道:"相公,我怕这生不能把你心收在我身旁,现在我不怕了,老天安排咱们永不分离,我怎不高兴!"
  只见她张开双手,仰天飞舞起来,心中极端的愉悦不言而喻。
  芮玮摇头暗叹道:"女人的心忒也奇怪,她本颓唐若丧,刹那间欣喜若狂,真是不可捉摸。"
  女人心虽不可捉摸,白燕高兴若狂却是很简单的道理,她在尘世间无忧无虑,活着好不活着也好,只要能与芮玮相伴就是她的一切,死也好不死也好,只要芮玮不离开她。
  她连生死都不顾,现在能与芮玮永久相伴,岂会在意目下仅仅不能脱困的环境?
  她这种快乐愉悦的心情,男人们永不会了解。
  芮玮不了解地看着她跳舞,白燕的舞姿甚美,她仿佛全身的创伤不痛似的,越跳越狂。
  起先芮玮看得杂乱无章,一看久了,不觉被白燕的舞意迷住,血脉慢慢贡张。
  白燕那舞本是祭香神的祀所跳的舞极尽邪荡的了。
  白燕边跳边扯破衣,最后她和供奉的香神一样的完全赤裸,于是她赤身跳了一刻,忽地整个人扑向芮玮。
  芮玮神智已被迷惑,再经白燕赤身发出的吸鼻香气激起原始的性欲,照着白燕的舞起来。
  白燕的心愿得偿,也借得了从未一借的种子。
  不正常的狂欢后跟着是无比的惆怅,芮玮怕白燕冻病正要推醒她,忽想先把衣服穿起来,免得赤身醒来,面面相向,彼此都觉难堪。
  拿起白燕的衣服,那已破的无法穿了,仅能遮身而已,遮住身子也比光身强,到底不是原始人啊。
  忽从白燕那堆破衣中掉下一只香囊,精致的锦绣织品,上面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芮玮好奇捡起。香囊拿到手中,熟悉的香气贯鼻而入,他大奇打开,里面装满碧绿色的小小尖形叶子。
  浓烈的香气正从那一只只小叶子发出,芮玮顿时明白白燕身上香的原因,竟是这小叶子的功能。
  芮玮穿上自己衣服把香囊与七叶果放在一起,然后替白燕穿上,自顾两人衣服实在破得不象话,穿的问题首先要解决。
  他早发现深谷内草地中有种奇怪的黑路鼠,行动甚快,身上皮毛很厚很长,倒可拿来制皮服穿。
  黑鼠行动再快,芮玮不难扣石射中,忙了半个时辰,打到几十只,足够做两件皮服。
  芮玮摇醒白燕告诉她制皮服的计划,白燕睡眼惺松,懒慷慷道:"我不穿,你要穿自己做吧!"
  她倒干脆,打算用仅能遮身的破衣过一生哩!
  芮玮笑道:"不穿总要弄点吃的吧?"
  白燕早饿了,问道:"吃什么?"
  芮玮指着死鼠道:"就吃它肉,真对不起,咱们既穿它又要吃它。"
  那黑鼠又大又肥,烤起来一定香味啧啧,白燕拍手道:"好主意,我来弄,你等着看我手段如何?"
  芮玮笑道:"看怎行,要尝啊。"
  白燕羞他道:"你放心,会让你吃饱的。"
  芮玮烤了十来只只黑鼠,两人大餐一顿。
  芮玮意犹未尽,仍在啃肉少的骨头,白燕却悄悄的刷洗剥下毛皮,晒干后就好制皮服了。
  芮玮用鱼肠剑在平整的岩壁上凿开两个足可栖居的穴洞,他把两个洞穴一个开在东,一个开在南,恰好隔着深潭,遥遥对望。
  白燕道:"你怎么啦,费这大劲开两个洞作什?"
  芮玮道:"睡啊?咱们总不能每天睡在草地上。"
  白燕嗔道:"那一个就成,何必开两个,别吃饱没事做。"
  芮玮不以为怪道:"你睡一个,我睡一个,一个穴洞怎够。"
  白燕心里好不舒服道:"咱们还要分开睡,而且分得那么远?"
  芮玮笑了笑没有答理,心想:"不分远点只怕你来骚扰我。"
  他决定不正常关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燕是个聪明女人,当然也知芮玮此举的用意,聪明的女人不会在这情况下再勉强对方,否则对方一定小瞧自己,寻思:"我不信长住下去你能与我永远分居两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和我居住在一起。"
  她颇有信心芮玮无法抗拒自己的诱惑,只要假以时日略使媚惑,一定又能使他乖乖就范。
  这天晚上,白燕毫无异议地和芮玮分睡了。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见白燕坐在芮玮洞前,芮玮微诧道:"你起来得真早。"
  白燕寒着脸道:"我丢了件东西,不知你拿了没有?"
  芮玮心里明白,装傻道:"什么东西啊?重不重要?"
  白燕道:"重要倒不怎重要,但那东西给你拿去。"
  芮玮故意发急道:"到底什么东西,你好象肯定我拿了去。"
  白燕嗔道:"这里只有我俩人,不是你拿谁拿,快把那香囊还我。"
  芮玮见白燕情急之态,心知香囊的重要性,只要香囊在握不再怕摄魂针之毒,他怎肯拿出,摇头道:"你别冤枉我,也许那香囊咱们冲来此谷,被水冲走了。"
  白燕昨晚急了一夜没睡,就怕香囊被水冲去,这实在可能,那劲急的流水使嶙峋的水中岩石和衣服全划破了,很可能盛在怀中的香囊被划走,要真不是芮玮拿去,香囊永远不能找回。
  这香囊是她控制芮玮的宝贝,白燕不知芮玮说谎,急得跺脚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要骗骗到底,芮玮趋身上前,问道:"那香囊重不重要,有何重要?不重要就算了。"
  白燕道:"当然重要,你快帮我找找。"她不好说那香囊的重要性,当先弯腰四处找起。
  芮玮忍下心肠不说真话,应道:"好,我帮你找。"
  他也弯腰找起,那样子比白燕还小心,其实他哪里再找,香囊就在怀中,找个鬼。
  可是他不能不装出注意的样子,免得白燕疑心,等费了力找不到,白燕自会死心。几乎整个山谷搜遍,白燕绝望地连连长吁短叹。
  芮玮殷勤道:"你别急坏身子,我帮你到潭里找找看,或许被冲到潭里说不定。"当下穿着衣服跃入潭中。
  白燕本疑惑芮玮拿去,这时再无疑惑,反而暗暗感激芮玮热忱,心想:"潭里再找不到,只得罢了。"
  芮玮潜在潭里十分认真的找,他不是在找香囊,而是在找高莫静的遗物,高莫静尸体不在潭里所以没漂起,但或许她身上的东西可能被冲到潭里沉没。
  白燕见芮玮一上一下的潜水找,更是感激他如此出力,却不知芮玮在找以资纪念高莫静遗物。
  芮玮渐渐找到瀑布旁,这处希望甚大,再找不到,高莫静被这神秘的瀑布吞噬得无影无踪,一物不剩。
  芮玮怀着最大希望在瀑布附近潜下水去。
  由于瀑布冲下的巨大力量,使这附近水底回旋不已,潜在压力甚大,不象潭中平静得如同止水。
  芮玮坚毅的硬撞,不在乎有何危险,此时他好像与一高手较艺般,稍一气馁就会被那水底的暗劲击伤。
  他全身真力满布,慢慢潜到瀑布正中,虽已下潜很深,瀑布的力量大减,仍被压得气闷不已。
  就好象与敌人战到互较真力的生死阶段,丝毫大意不得。
  这底下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狭窄处不容一人穿过去,芮玮正要知难而退,忽然看到一只绣鞋夹在一堆怪石中。
  这鞋子芮玮一眼看出是高莫静的东西。
  芮玮精神大奋,暗中真气一转,飞潜过去拿起那只绣鞋,看到这只鞋子,他想:"这鞋被夹在怪石中,或许高莫静的尸体也被夹在怪石中不能上浮。"
  这想法一现脑际,他奋不顾身地穿进怪石中,虽然又添几处创伤,仍不停止,只见越进越深。
  压力渐来渐弱,芮玮已知潜进瀑布里面,所以不直接受瀑布下冲的劲道,压力大减。
  但除了只绣鞋再不见任何可疑之物,更别说高莫静的尸体在何处了。
  芮玮闭气太久,势必要潜换气不可。
  他不知上面有没有空间,倘若没有换气的空间那就槽了,只怪自己没计算,极力猛进,而忘了留下回转的余气。
  身体慢慢上升,暗中祈祷上面千万不要是座斜出的死山。
  忽地头顶"彭"的一撞,糟糕!果然是斜出的死山,完了,这不要生葬此地?芮玮越来越觉得气闷,血管暴出,再不换气,活活毙死!
  他扶着那座上斜的山壁,企盼在极短的时间能够发现换气的空间,于是他脚下猛踩,竭尽余力斜斜上升。
  几乎在他要昏迷的当儿,头已伸到水面上,宝贵的空气,可爱的空气终于又接触了,象是贪婪的饿鬼,张开鼻子大吸而特吸,新鲜略带青苔味的空气饱涨胸内。
  这上面是座宽大的山洞,芮玮不及细看,游到石地上,疲倦的爬着,他着实要好好的歇一会。
  外面可急坏了白燕,几乎嗓子喊哑仍不见芮玮上来,芮玮耳中只闻轰轰雷般瀑布声,那会听到白燕的呼唤。
  "奇怪?这大的雷声竟盖不住说话声音!"
  那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是谁?"
  芮玮心知在这情况下,说话的人内力已到"传音入密"的地步,才不受瀑布雷响的掩盖,直送到耳旁,清晰可闻。
  在这份功力天下难数出几位,他第一个想到敢情是高莫静,她没死而被瀑布的力量冲到这里?
  再想声音不对,他伏首地上暗暗摇头,暗忖:要是高莫静,她早认出自己了,何必再问"你是谁"此时他疲倦的抬头的力量都不易拿出来。
  只有高莫静的生死令他关心,说话那人虽是异人,不令芮玮心动,他索性闭目歇息,蓄养体力恢复过来。
  芮玮够怪的了,已知有人懒得抬头一看,那异人更怪,此处终年不见外人,难得有人来,该十分欢迎,不见芮玮动弹,理应上来一看死活,他却也不动,而且问都不再问了。
  等芮玮调息过来翻身爬起,问道:"前辈贵......"
  "姓"之一字未及说出口,大惊喊道:"你?高姐姐......"
  那人正是高莫静,坐在洞内暗处,芮玮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高莫静是谁?
  高莫静本是低着头,闻言抬起,惊惧道:"芮......芮大哥......"
  芮玮一惊后,雀跃三丈,位道:"你没死!你没死!......"
  正要走来,高莫静急道:"你不要过来,不错,我没死,但我不再见你!"
  芮玮不问原由,脚下也不停,声音微微哽咽道:"我看到你花容毁了,这有什么关系,难道为了脸上几处伤痕就不见老朋友了吗?"
  高莫静怒道:"不准你走来就不准,听到没有!"
  芮玮尴尬地停住,勉强笑道:"我不走来,咱们就这样说话可好?"
  高莫静道:"你要说什么,说吧!"
  芮玮道:"你可知我身上有枚七叶果?"
  高莫静苦笑道:"你想用七叶果替我复容是不?"
  芮玮点头道:"这七叶果研碎成汁粉外敷,功能生肌拔毒,你脸上被岩石划破的伤口只要涂上,即可复原不留一点疤痕。"
  他暗暗伤心,为何高莫静如此不幸,自己和白燕身上伤口不多,她却被岩石划的身上伤口皆是,而且脸上也布满纵横交锗的划伤!而且嗓音变了,大概喉咙也被划伤?
  高莫静谣头道:"不用了,我容貌已毁没什要紧,何必浪费一枚珍贵的七叶果。"
  芮玮暗奇,心想那有美女不爱自己容貌的,自己身怀七叶果这机会再好不过,她怎会推辞不受?
  高莫静想是猜到芮玮在想什么,又道:"我不是在客气,七叶果还是留着吧,据我想:你冒险盗七叶果的用意定是用来给令堂医治脑病,好好保存留给她老人家服用。"
  芮玮叹道:"你大概没察看目下咱们的境遇,此生脱困甚难,这果子再也送不到家母那里,与其糟塌不用,给你复容有何不可,你不必推辞,我这就着手医治。"
  才一移脚步,高莫静大声说道:"你到底听不听我话?"
  芮玮一吓没敢再动,心想她怎么脾气变得这么怪,硬是不准自己接近她,
  这刻高莫静取出两本旧黄绢册掷到芮玮身前:"这个你拿着。"
  芮玮俯身拾起,一本是"四照神功",一本是"海渊剑谱,"这两本天下奇学拿到手中,心中不无异样之感。
  芮玮揣起"海渊剑谱",这剑谱野儿送他,当可收起,另外"四照神功"却不能收,当下道:"四照神功是姐姐的东西,还请你自己保管。"
  高莫静不悦道:"二妹送你的能收,我送的就不能收么?
  芮玮道:"不是我不收,我想人家既不收我的东西,我有何脸收人家的东西?"
  高莫静叹道:"你定要我收下七叶果复容么?"
  芮玮笑道:"这是我一点心意,咱们以物易物,两人皆都收下可好?"
  高莫静无奈道:"好,你把七叶果抛过来。"
  芮玮暗中一叹,想不透高莫静不要自己接近的原因,七叶果抛过去,高莫静接到手中道:"此果我暂代保管,那一年脱困后再奉还。"
  芮玮立即道:"那四照神功我也代你保管。"
  高莫静怒道:"谁要你保管,你不知我赠你四照神功的用意吗?"
  芮玮平静道:"姐姐也该知我赠果的用意。"
  高莫静道:"我是不愿糟塌七叶果,你练了四照神功的用处极大。"
  芮玮坚决道:"七叶果替你复容怎说糟塌,你要不用它复容,抱歉,我决不会修习四照神功。"
  天下有这等怪事,四照神功天下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他芮玮却以练与不练来要挟高莫静复容,这给第三人听到,一定笑芮玮是个"一号大傻瓜"!
  高莫静道:"你可知不习四照神功,此生无法与如梦大师相抗么?"
  芮玮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太阳门将再出世,与其对抗,这四照神功实是月形门弟子莫大的裨益。"
  高莫静道:"这么说,你练四照神功从此承认月形门弟子,有义务除去月形门世敌太阳门么?"
  芮玮点头道:"这个当然。"
  高莫静叹道:"好,我用七叶果复容就是,其实复不复容......"
  话到一半没再说下去,芮玮未有疑心,笑道:"我略通医术,这复容一事可否让我效劳?"
  高莫静苦笑道:"你想接近我,我坚辞不准,并非我有什么古怪,此生我想孤独一人不再见任何人,你去吧,复容一事我自会弄,用不着你费心。"
  高莫静下了逐客令,芮玮再厚颜也难僵呆下去,他话十分明白,她要孤独,邀她出此洞共同生活一定不会答应,芮玮本意这么说,现在出不了口,心想:"自己与白燕乱七八糟,她纯洁无邪当不愿介身这中间。"
  其实高莫静那知道芮玮与白燕已经发生了关系,她不离开山洞自有她的苦衷......
  芮玮回身只见洞前轰轰的水瀑挂满洞口,这洞藏在瀑布后,敢情瀑布内蕴藏一股奇异的力量,竟将三人分成两面,自己和白燕冲到潭边,高莫静冲到这洞内。
  那力量竟能在下冲的巨大力量中涌出,而且把白燕和自己推出到潭边那远的距离,实在匪夷所思,但在眼前看来发觉不出有什异样,瀑布不变的下泄,那股奇异的力量在何处,无可察觉。
  芮玮有心一探那奇异的力量,然而望着万马奔腾般的下冲之势,实在没有胆量跃入一试,以证实那股想不透的怪力量。
  忽然他想起一事、转身问道:"姐姐以何物为食?"
  高莫静冷冷道:"这洞中的覃菌就是最好的食物。"
  芮玮心想吃这些无味的东西够苦了,他见高莫静冷漠,生似厌恶自己再呆下去,摇头一叹,潜下洞内洼地的水道,照来路而回,升上潭面。
  这其间白燕下潭多次寻找,哭得眼眶红肿,只当芮玮被什么怪物吞噬,忽见他升上,以为梦境。
  白燕不知瀑布后另有天地,她可不敢冲过瀑布去送死,心想芮玮不会傻得去送死,却不知芮玮发现瀑布下怪石中夹着高莫静一只绣鞋,顿时忘了死亡的恐怖。
  芮玮爬上岸边,白燕纵体入怀,娇语道:"你潜到那里去了?害得我差点没有急死!"
  芮玮站着木头般,一言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反正他要想的大多了!
  白燕摇着他道:"你怎么啦?"
  芮玮轻轻推开白燕的身体,白燕的热情他报以冷漠道:"没怎么,我累了要歇歇。"
  白燕贴着芮玮湿辘辘的身体,本身也是湿的,肉贴着肉,燃起上升的欲火,芮玮推开她又贴了过去,呢声道:"抱抱我,今天你不抱我,以后没机会了。"
  芮玮没有胃口,又推开她,冷冷道:"天天生活在一起,还怕机会不多?"
  他说的反话讽刺白燕的纠缠,他被高莫静冷言冷语,现在完全回报到白燕身上,倒霉的白燕不以芮玮的冷漠为怪:"以后你又会闻我身上的臭味,有机会也不敢抱我了。"
  芮玮道:"你怕我闻到你身上臭味,为何不将我背上的摄魂针除去?"心知白燕失去香囊,故恐惧自己对她的嗅觉将和普通年轻女子的一般,更确定白燕身上不臭的原因,完全是香囊中碧绿色小叶子的作用。
  白燕奇道:"你怎知摄魂针的?"
  芮玮冷笑道:"买影人三种针,因人而定,一曰追魂针二曰失魂针三曰摄魂针,在下身受正是第三种。"
  白燕惊楞道:"谁......谁......告诉你的?......"
  芮玮哼了一"声道:"秦百龄?"
  白燕摇头不解道:"他对我无影门怎么这等清楚?......"
  芮玮一想就气,怒道:"小姐,处此绝境摄魂针该取出来了吧?"
  白燕笑道:"我倒没认为此地为绝境,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有情谷,咱们在此结情,有情两字不正恰当?"
  白燕嘴角生春道:"你记得昨天咱们......我......我可能怀了孕......"
  芮玮慌道:"怀什么孕,不会那么巧。"
  他绝不希望白燕怀孕,昨天那关系太不正常,自己迷迷糊糊地和她干那勾当,生下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
  白燕仰望山峰围成的小小天口,快乐道:"你希望我生男的还是女的?"
  芮玮心想真怀孕,却要对她负起责任,糊涂的是自己,却不能令孩子生下来也糊涂,要......要赶紧成婚。
  他忘了身处绝境,真怀孕了,怎么个结婚,谁来证他俩的婚姻,纵然自己俩人结婚,孩子生下来照样名不正言不顺。
  他在考虑白燕怀孕而与白燕结婚的问题,听白燕问话昏乱道:"男女都好。"
  白燕一跃而起道:"不,我要生女的,决不生男的,我知道一定生女的,你也要希望生女的!"
  芮玮好笑白燕的无知,心想:"生男生女的由得你吗?"第八十四章儿女胎
  白燕神情十分认真的又说道:"我不生男的,你要知道我只能生女的。"
  芮玮心知无影门以女子传接,他不希望生个女儿接传不大正派的无影门倒盼是个儿子,想到这里,哑然失笑:"怎么当真认定起来,她不可能就一次怀了孕。"
  当下道:"别说这些啦,你不是神仙敢断定怀孕了,你到底愿不愿意替我取出摄魂针?"
  白燕笑道:"摄魂针早化啦?"
  芮玮哈哈笑道:"你当我小孩子么?不愿意替我取出就说个不行,何必诳我,我知道摄魂针一旦取出你就不能再控制我。"
  白燕摇头道:"你真是多心,现在咱们身处如此,终身再难分离,还说什么控制不控制,再说你我关系已如此,就是我不能控制,你舍得抛弃我?"
  芮玮暗道:"这可说不定,你我关系并非正常,我不能为此把你当做永不分离的妻子,有一日能够脱离此地,咱们各奔前程,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问题。"
  他这想法固然绝情,然而没有情感的结合迟早会有破裂的一天,何况他们那次关系只是野合,谈不上双方结合,届时真有脱离困境的一日,他芮玮做得到的。
  白燕接道:"追魂针、失魂针、摄魂针,一入人体,皆都不用一
  个时辰化于体内,针用筋粉做成,虽然坚硬遇热蚀化,而无丝毫损害。"
  芮玮冷冷笑道:"我不相信,绝不相信,绝不相信,既是无害岂能追魂、失魂又摄魂?"
  白燕微笑道:"这三种作用并非针之作用而是一种药饼的作用。"
  芮玮惊道:"是那黑色的小饼吗?你你......不是说,它是解针毒的解药?"
  白燕道:"不是,小黑饼共分三种,一种叫追魂饼......"
  芮玮抢道:"另二种就叫失魂饼、摄魂饼、是不是?"
  白燕颔首道:"三种饼因人而定,我......我没给你眼前两种,而服那最后一种,它服下后只产生一种作用,于服者的身体并无害处。"
  芮玮大笑道:"多谢你没给我前两种,使我现在能够活的好好的,可是在下却希望干脆服了前一种,一月后一死了之倒是好点。"
  白燕幽怒道:"我给你服摄魂饼无损你性命,难道不比一月追魂饼好?"
  芮玮冷笑道:"与其生着不自由,还是死了的好。"
  白燕幽怨更增道:"难道伴在我身边就不自由了?"
  芮玮冷酷地望着前方,不言不语,不说话即是默认。白燕一声叹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啦,香囊已失,只等我身上所涂的香味,三日消失,只怕要我缠着你,你也不屑一顾如避蛇蝎似的逃避我。"
  芮玮故作不知道:"香囊有那等重要吗?"
  白燕点了点头:"那香囊内装着长青的长叶,此时长在深山顶峰,甚难寻找,用它浸水涂在身上你一闻即可解那摄魂针之毒。"
  芮玮,"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若不闻女香叶之香,摄魂饼毒发三日难熬罗?"
  白燕道:"也不尽然,除了闻女香叶可抑制毒发外,尚有一种解药却可根本解了摄魂饼之毒。"
  芮玮不慌不忙,故作镇静道:"什么解药,你现在有么?"
  白燕道:"有是有的......"
  芮玮道:"咱们身处此境,你大概不会再吝啬赐我那解药吧?"
  白燕双手一张道:"既到这地步,我当然不会吝啬,可惜......可惜......"
  芮玮接问道:"可惜什么?"
  白燕急道:"所有解药与装女香叶的香囊全部失踪了!"
  芮玮优道:那......那怎么办,莫非你要看我三日后毒发后的可怜象?"
  白燕道:"届时不得已还有一法可暂解毒发。"
  芮玮道:"什么法子?"
  白燕迟迟道:"此法......此法......施来对你......对你......"
  芮玮冷冷道:"对我十分不利是不?"
  白燕点头道:"不但对你身体十分不利,而且令你难堪的很
  芮玮闻言知道那法定然污秽得很,当下毫不考虑道:"你不用说了,那法既损伤到我自尊,不施也罢。"
  白燕急道:"可是除此处,再无法解你三日后毒发的痛苦。"
  芮玮道:"那痛苦我能想像得到,就似吸惯毒品一旦不吸而毒瘾大发,其痛苦非常难忍是不?"
  白燕应道:"确实难忍,在某方面更胜毒瘾大发的痛苦。"
  芮玮冷笑道:"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且忍它一忍,不能忍时再请你帮忙罢。"
  白燕心想:"你决不能忍的!"她算定三日芮玮一定要求自己施法解救,但见芮玮坚决自信之态,不再多说,等三日后依法解毒就是,现在再说芮玮也难相信。
  芮玮忽又道:"要忍到何时摄魂饼之毒才能解呢?"
  白燕道:"一日不服解药,其毒一日难解,你要忍可得忍它直到服下解药那天为止。"
  芮玮道:"那是什么解药,其配方如何能够相告么?"
  白燕道:"配方甚难,此时此他说给你听等于白说,以后再说吧。"
  芮玮欲待追问,只见白燕站起身来走去,心知再问徒然,她不存心说,不问也罢。
  他向另方走去,回到自己的洞中。
  俩人隔着深潭,遥遥相对。
  白燕时时向芮玮这方投视,芮玮却一眼也未曾望过去,如老僧入定垂目端坐,他坐像肃穆,内心却思潮万千,远非僧人清净无思,他在想:高莫静为什么不准自己接近她?"
  "四照神功练是不练?"
  "今后如何生活下去?"
  他想的很多,目前的问题没有想完,想到将来,将来毫无头绪;又回忆到过去,过去的种种涌入脑际,简直杂乱无章......
  绝谷底阳光不易照射到,日头才落已然黄昏,白燕忽然走来,双手各持一尖长的木枝,一只上叉着数尾肥鱼,另只上叉着几条黑鼠肉,皆都烤得油黄味香。
  芮玮闻到香味才想到坐了一下午,抬头道:"你看我尽坐着胡思乱想,也不弄点吃的。"
  白燕笑道:"吃,你不用担心,一日三餐到时我会弄来,你只管享受现成。"
  芮玮摇头道:"这怎么好意思,不是一日二日,长久下去,难道部享现成?"
  "白燕嗔道:"有什么关系,弄吃的本是女人的事,男人对这方面用不着费心,再说食物来源,潭里、地上到处皆是,俯拾即有,我不过加以烧烤罢了,没什费事的地方,你何必计较于心。"
  芮玮固执道:"不行,你今天弄给我吃,明天我弄给你吃。"
  白燕噗嗤笑道:"你偏要如此,好罢,明天我来享受现成,今天你安心吃吧。"放下两只木叉,转身回去。
  她不再痴缠芮玮,芮玮本担心,见她就此离去,心中大悦,拿起叉着鱼肉的木叉正要咬食,忽然想起高莫静。
  她孤苦一人独居潮湿的岩洞内以覃菌为食,这生活怎么说都太苦了,她也该享受鱼肉的味道啊。
  --念至此,芮玮把木枝上的鱼肉全部撕下,见潭边生着张张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捞折几张将鱼肉包起,塞好在怀内。
  沿着旧路,芮玮潜水来到高莫静的居处。
  他道明来意,高莫静并无谢意,冷冷问道:"四照神功看了吗?"
  芮玮笑道:"没看,别谈这个,鱼肉还有点温热,乘热吃罢。"
  高莫静伸手道:"丢过来。"
  芮玮本意送过去,怕她申斥,无奈只得飞丢过去。
  高莫静接到手中,双手握紧用力丢出。只听"花啦"水响,全已抛落水里,缓缓下沉。
  芮玮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莫静冷峻道:"我自有菌类可食,不用你费心我吃的问题,有时间不能在四照神功上用心吗?"
  话里颇责怪芮玮为了弄食物来而荒废了用功的时间,芮玮心想:"这那我弄的,我一点没吃留来给你,丢了太可惜了。"
  他望着鱼肉沉得没了影儿,咬着嘴唇,极力忍下上升的饥火。
  高莫静冷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舍不得东西被我丢了?"
  芮玮笑道:"确实舍不得,你要知道是那位白小姐弄的,我没吃拿来给你吃,你这一丢,连我也吃不到了。"
  高莫静听他不吃送来,心里颇为感动,脸上却不流露一点心里的意思,冷冷说道:"食物既不是你弄的,这大段时间做什么来着?"
  她根本不去问白小姐的来历,也不问芮玮怎么和她相识的,仿佛在她心中不存着白燕此人。
  芮玮低着头道:"我坐了一下午,也胡思乱想了一下午。"
  高莫静板着面孔道:"你为什么不看那四照神功,不屑看吗?"
  芮玮咋着嘴道:"在下怎敢小看举世无匹的武学,你这么说贬低了四照神功的价值。"
  高莫静道:"你既看重它,为什么不即参研?"
  芮玮笑道:"慌什么,迟看早看不都一样。"
  高莫静冷哼道:"你当四照神功易学吗?不早下工夫要想习会它,想也别想,岂不知学越高深的武学需要的功夫也越厚吗?"
  芮玮道:"这个我知道,但请问纵然我早下了功夫学它,学会了又如何?"
  高莫静道:"学会了那天,你才有资格去对抗太阳门。"
  芮玮"哈"地一笑道:"不错,再问,在下什么时候能够出此绝谷?"
  高莫静一怔,久久不语。
  芮玮微笑了笑,又道:"我说早一刻学晚一刻学没什要紧,就是不学又干得了什么大事?"
  高莫静忽道:"此处当真是绝地,出去不了?"
  芮玮道:"你若不信出去一看即知。"
  高莫静沉吟好一阵,叹道:"人的命运不能逆料,你认为不能脱离此境,打算终老此地,我却认为不出年把,你定能脱此大困。"
  芮玮笑道:"姐姐依何根据,作此推算?"
  高莫静正色道:"此时言之过早,芮玮,我问你到底打算学不学四照神功?"
  芮玮道:"我答应你学,当然会学,虽然我知道学来无什大用
  高莫静截口道:"武学一道等于求知,求一知何问它有无什用,君不见下游之鱼尚知力争上游么?"
  芮玮笑道:"好了,姐姐不要教训了,我此去即练四照神功,当做修心养性的功课好不好?"
  高莫静不假颜色道:"那快去,记住没事不要来。"
  芮玮问道:"怎么叫有事,怎么叫没事?"
  高莫静道:"有事即是练四照神功有所疑问,否则你要来,莫怪我下逐客令。"
  芮玮叹道:"我倘若一年不来,你就一人独居此地一年。"
  高莫静厉声道:"你就是十年没有疑问,十年不来,我也不会感到独居之苦,请吧。"
  她那意思在告诉芮玮,我高莫静再孤苦也不需你芮玮来安慰我。
  芮玮讨了个没趣,心情落寞地离去,三天过去。
  这三天来白燕暗暗观察芮玮,芮玮不是练剑即端坐洞内练气,奇怪,芮玮的神情三天来没有丝毫不舒的变化。
  白燕越来越奇怪,最后几乎不相信自己之所见,然而事实很明白,他芮玮没有毒发不能忍的现象。
  第四天,白燕怒气冲冲走来。
  芮玮正打完坐,笑道:"你早。"
  白燕道:"姓芮的,我有句话问你,你要老实说来。"芮玮一听语气不妙,陪笑道:"小姐请问。"
  白燕大声道:"我那盛女香叶的香囊在你那里,是不是?"
  芮玮知道再骗她决难相信,但白道:"在,我以前骗你,其实早被我拣到。"
  白燕气得浑身发抖,戳指道:"你......你......为什么骗我......你......你为什么不还我?"
  芮玮站起来,一揖陪礼道:"我既知那女香叶的功能,对我一日不可少,怕你索回,所以骗你却私自收藏,以便日日闻它以解摄魂饼之毒。"
  白燕忍住被骗的屈辱,缓声道:"收在我处,我不会不给你闻,有什么两样?"
  芮玮道:"这不大方便,我认为藏在我处比较好点。"
  白燕见他没有还的意思,怒气渐升伸手道:"我的东西还我。"
  芮玮为难道:"你告诉我完全解去摄魂饼之毒的方子,即还你。"
  白燕杏眼圆睁道:"我假若不说呢?"
  芮玮呐呐道:"在......在下......只好据此香囊为己之物了......"
  白燕大声道:"你记得影子卖我的条件么?"
  芮玮顿时冷汗滴滴沁出,心知白燕一提卖影子的条件,只要一声命令,自己就得乖乖双手奉上香囊,他打定主意不还,又不能当面背弃誓言,只怕白燕再一开口,为难万分。
  却见白燕叹了口气,摇头道:"世上事唯有......唉!勉强不得
  话未完,含着无限幽怨走去。
  芮玮吁口长气,幸亏白燕未再发施命令索来香囊,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暗忖:白姑娘,你要原谅我,我不得不骗你,实在你已骗我在先。
  白燕的确骗了他,说那摄魂针有毒而骗他服下真正有毒的摄魂饼,这也是无影门的手段,不让你直接知道中毒,还当她买影人好心,以药饼解去毒针之毒,其实却让你心甘情愿的服下毒饼,终身控制在她手中。
  白燕忽又回转道:"女香叶每日要以血水养浸一个时辰才不致枯萎,香囊你好好保存,却不要忘了润浇,不然枯萎就发不出香气而来抑制摄魂饼毒发。"
  芮玮一听到此言,大感激道:"多谢指点,白......白燕......我......我"
  白燕转身道:"你不必说感激我的话,我知道你心中喜欢别人不喜欢我,赶明儿咱们各自生活,免得我在你眼前讨厌,若你再需要我时,希望你不要以买影人看我,而当......"
  这下面的话自有"情人待我"几字了,她白燕说不下去,姗姗而去。
  芮玮好几次想唤住她,却终是忍下心肠不言不语。
  此后他俩人未再相见,隔着深潭一个在那边生活一个在这边生活,虽是处在同一地点,却似隔着两个世界。
  他们好像心中有默契,一个不过潭这边,一个不去潭那边,有时偶然一望,遥遥相对,只能看到对方模糊不清的影子。
  芮玮先前日子还注意白燕在潭那边的生活,日子一久,沉浸在海渊八剑的玄妙中:迷醉在四照神功的神奥中而忘了对面还有一人,也忘了瀑布后岩洞中的高莫静,专心致力于这两大武学上。
  谷中岁月难计,转瞬十月的时光如飞而逝。
  这十月芮玮武学大有进展,海渊八剑已得神髓,四照神功也练得滚瓜烂熟,可惜神功对本身并无多大长进。
  唯在轻功上获益颇多,致于内力毫无增长,仿佛那四照神功练后,只能收轻身体之妙,别无多大用处。
  他还怀疑四照神功练得不对,哪有几月功夫就能熟透的道理,高莫静从小一练十几年,自己只花几月功夫,怕是走错了路子。
  其实他练的毫无不对之处,以他目前的底子学任何功夫短时间内即可融会贯通,四照神功虽然深奥,几月下来亦被他揣摸透彻了。
  唯因四照神功要以童子身炼,并且那童子需绝顶资悟才可以练成,一旦练成就是不学武术已成武圣,这是天下任何奇妙的功夫练成后的都没有现象。
  月形门代代相传,四照神功练成后功力已到凌波渡虚的地步,天下再无敌手,举手投足间可破天下任何武功。
  谁想到这神功只让位女子练成了,她就是高莫静,高莫静绝代资才,又自幼习练才被练成。
  倘若芮玮也是童子身,可能练成也说不定,可惜他已非童子身,妻子娶了,儿子也有了,那还是什么童身呢?
  纵然如此芮玮把四照功揣摸透澈,业已大有帮助,只是他目前不知道罢了,仅知在轻功比以前高了。
  这一天芮玮正在以自制的木剑练习海渊八剑,忽然微闻呱呱儿啼声。
  声从对面传来,芮玮想到对面住着白燕,一算时光,不由怔住。
  一刻另声儿啼,加入先前哭个不停的儿啼中。
  芮玮又惊又喜,喃喃自语:"两个,两个,双胞胎......双胞胎
  凡是为人父母当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双胞胎时,其感受与单胎大是不同。
  芮玮一想自己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欣喜莫名,拔脚越过心中定为界线的深潭,飞奔至白燕洞前。
  他喜极而颤道:"白......白燕,男的还是女的?"
  洞里深处弯了进去,外面看不到白燕与孩子的身影,只闻两个婴儿的哭声,却不见白燕回话。
  芮玮急得大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男的?"
  仍不见白燕回话,他站不住了,一脚踏进洞里想去一手抱一个相似的孩子。
  白燕弱声道:"你......你......不准进来。"
  芮玮笑道:"我是孩子的父亲怎么进去不得。"
  白燕道:"孩子不是你的。"
  芮玮一楞道:"不是我的是谁的了?"
  白燕忽然轻泣道:"孩子有母无父。"
  芮玮傻兮兮道:"你别说笑话啦,天下那有无父的婴儿?"
  白燕位声重道:"为父不良,有等于无......"
  芮玮听到白燕在哭,叹道:"你何必伤心,我不知你当真怀了孕,否则你十月怀胎期间,我那有不照顾你的道理呢?"
  白燕抽搐道:"你......你......说的好听......"
  芮玮想抱儿子,发急道:"我若知你怀孕不来照顾,不得好死!"
  白燕实在气他,怒道:"你好死、横死干我何事,去,去,去!"
  在此情形下,芮玮唯有陪小心道:"白燕,你生我什么气啊?"
  白燕位声才停,又哭了起来:"我配什么生你气,你根本没将我这种女人放在眼中......"
  芮玮哀声自怨道:"我知道我不对,怎么说也该过来看看你,不该视同陌路,把你当不相识人般......"
  白燕哭得厉害起来:"就......就......不相识的人,在这绝境下也会过往相探,象......象你......"
  芮玮猛拍脑袋自责道:"我不对,我不对,天下再绝情的人也不会一隔十月未来看你,白燕,你原谅我,说句良心话,我实在常常想来看你的,只因我在努力练两种功夫,以为你生活很好,没空过来探看。"
  他想哄白燕高兴好准自己进去看儿子,其实他何曾想来看过白燕,若不是儿啼声,再过一年他也不会想起,两种神功早已将他迷得什么都忘了。
  白燕显非易骗的女人,哭泣中格格笑道:"良心话,好个美丽的良心话,我不是小孩子!你真的常常想我,会一来只问是男是女,不问我产后安危吗?"
  芮玮不想女人心细若斯,哑口无语以对。
  白燕大概越想越伤心,哭个不停。
  芮玮情急下自个刷了两记耳光道:"我无情无义,白燕,念在夫妻之情,请原谅我。"
  白燕一听"夫妻"两字,停泣道:"谁和你是夫妻了?"
  芮玮见机可转,抓着重点道:"生米煮成熟饭,你我虽未成婚,夫妻的关系却是谁也不可否定的。"
  白燕冷道:"倘若我没有替你生孩子呢?"
  这句话实令本对她无情的芮玮难于回答。
  白燕自嘲道:"就算我这女人下贱,对不对?相公?"
  芮玮正觉难堪,最后"相公"两字提起他精神,笑道:"白燕,你就饶饶我,让我进来看你们母子好吗?"
  白燕仍是不饶他道:"那敢当,我没那大的福份,劳你大驾来看我,只是孩子有福......"
  芮玮以为话讲通了,咳了一声道:"我进来了。"
  白燕冷然道:"不行,请止步转回。"
  芮玮急得跺脚道:"你怎么还不准我进去,唉!唉!"
  白燕想象得到芮玮值得同情的急态,心一软说道:"不是我仍不准你进去,此地污秽,且等我收拾干净后明天再来。"
  芮玮等不得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来帮你收拾,你千万别劳动,产后切忌动弹至少睡上几日。"
  白燕断然道:"谁要你来收拾,一个男人也不怕这等脏事,快走,快走,叫你明天来就明天来,不听话永远不准你来了。"
  最后句话颇有吓阻作用,芮玮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这边。
  这一天,芮玮忙着采集食物,心想白燕产后需要补一番,只见他走遍绝谷各地,找寻珍贵的食品。
  第二天绝早,芮玮抱着大堆食物重来白燕洞前。
  只见白燕斜躺在黑鼠皮制成的厚毡上,靠着软绵绵的皮毛枕,身上掩盖不知她那里弄来的白裘皮。
  地方虽小又光线不亮,却收拾得十分洁净,亮无污秽之感。此时白燕虽没涂上女香叶的香料,但因芮玮身上带着香襄,不再闻到因摄魂饼毒仍在的原故而对年轻女人特别嗅党的臭味。
  白燕稍瘦了点,气色很好,不象生产后女子应有的衰弱,这或许内功的关系,生产虽大量失血,却不影响太大。
  俩人相见,含笑点头,芮玮搓着手弯腰站着,颇为尴尬。
  倒是白燕先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要看你孩子么,快来看嘛,你不知她长得好可爱幄。"
  说着侧身抱过睡在里边的婴儿,放在外面皮裘上,那婴儿白胖胖的全身围着兽皮制的围巾,只露脸在外,眼睛紧闭睡得很熟。"
  芮玮欢喜的摸摸这边摸摸那边,挂着说不出有多高兴的笑容道:"是女的吧?你看多像你。"
  白燕轻嗯道:"女的爱不爱?"
  芮玮抱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应道:"当然爱,我一见就爱极了,还有一位呢?"
  白燕脸色微微一变:"哪......哪里还有一位!"
  芮玮笑道:"你还瞒我,我听得清清楚楚,两个哭声双胞胎儿,快递过来让我这手再抱一个,看他们俩人相象到何种程度。"
  白燕连连摇首道:"没......没有,只有这一个,你听错了,那来两个哭声,你一定听错了。"
  芮玮以为她故意藏着,笑容仍挂道:"好白燕,我这耳朵还能听错么,就是十个婴儿一齐哭,我也能分辨是谁的哭声啊!"
  白燕大声道:"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不信自己看!"
  掀起盖着的白裘皮,里面再没多个婴儿,除此外洞里无他可藏之处。
  芮玮惊得一退道:"不是你藏的,那另个婴儿何处去了?"
  白燕急得几乎在吼道:"你怎么还是不信,要跟你说多少次呀?"
  芮玮"彭"地跌坐,眼望岩壁,茫茫自语道:"不对,不对,我昨晚做梦还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男的比较像我,女的比较像你,他们一忽儿长大了变成你我,却一忽儿又不见了......"
  白燕听着听着,眼泪泉涌而出。
  芮玮没注意白燕在流泪,接着道:"我昨天听到哭声,那哭声辨得出一个男婴一个女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做了男的像我女的像你的梦,奇怪梦做的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见了呢?"
  芮玮望向白燕惊道:"你哭什么,莫非......莫非那男婴夭折了
  白燕心知芮玮耳朵听到的决不会轻易被骗,掩面轻位道:"不错,本是一对男女双胞胎,那......那男的果然比较像你......"
  芮玮道:"女的一看就比较像你,我的梦做的真灵,他们忽然不见了敢情暗指某种不幸......"
  白燕位声更大,呜咽道:"男婴生下来就不对,延至昨天夭折......我怕你难过......所以没跟你说实话,其实......其实你就只当一个婴儿,死了那个,不......不必放在心上......"
  芮玮伤心地摇头道:"我不能不放在心上,男的像我,他死了就等于死了我,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里?"
  白燕结结巴巴道:"我......我......埋了......"
  芮玮道:"埋在什么地方,我要挖出来看看。"
  白燕惊道:"你发什么神经,死了的婴儿挖出来做什?"
  芮玮"唉"声叹道:"我不能儿子死了一面未见过,见过了心安,再亲手将他安葬。"
  白燕慌乱道:"我......我没把他埋在上里,而是埋在潭里......
  芮玮脸色斗变,怒道:"什么!你......你把我儿子丢到潭里喂鱼本?......"
  白燕见芮玮发怒,更是慌张道:"这......这有什么关系,婴儿才出夭折,不算成人......何必费心埋葬......"
  芮玮忽然手中女婴朝白燕身边一丢,女婴叭的大哭起来,白燕好生怜惜的抱着她,哄道:"乖乖,别哭,别哭,爸爸坏,爸爸摔痛了你......"
  芮玮怒容不减道:"你不把我儿子当人,我也不把你女儿当人!"
  说完,怒气冲冲走去。
  白燕叫道:"你到哪里去?"
  芮玮大声回道:"捞我儿子!"
  白燕急叫道:"捞什么,有什么好捞,回来!回来!"
  芮玮根本不理,转瞬奔到潭边。
  此潭既广又深不见底,想在其中捞个婴儿尸体谈何容易。
  芮玮费了数个时辰毫无所见,长时间泡水累得芮玮人倦皮皱,恍若老了十来岁,十分难看。
  他丧失再找尸体的信心,坐在潭边,望着碧绿的潭水,寻思:
  "潭里怪鱼无数,吾儿尸体一定被它们吃了。"
  又想:"昨天还听男婴的哭声嘹亮,怎么隔了一夜就夭折?"
  他颇怀疑男婴夭折的可能性,再想白燕的神态可越思越是难过,突然飞跃入潭,见到游鱼一掌劈去,潭鱼只被他掌劲带到,顷刻鱼肚翻白一一死去。
  他每劈一掌,叫道:"你们吃了我的儿子,你们吃了我的儿子
  仿佛把潭鱼当作杀儿凶手,以此一泄郁积胸中的闷气。
  不会儿只见潭面上翻着无数条鱼,鱼若有灵,当叹哀哉!
  芮玮手劈酸了,气也泄了,忽地向瀑布后潜去。
  他想起高莫静,立生倾吐一诉的愿望,十月来他本过得平静无忧,今日一变,寂寞、空虚、忧愁、郁闷全涌心头,不找知心人倾吐一番,实难忍受。
  虽然高莫静对他冷淡,但在目前他认为高莫静就是自己的知心人,白燕虽为自己生了孩子,对她仍是陌生不识。
  升上瀑布后的水面,只见高莫静容貌如昔,安健无恙,她的容貌本是创伤满布,想已遵守双方约定用七叶果研碎覆面,故而恢复旧貌。
  高莫静端坐不动,闻声有异,问道:"谁?是不是芮兄?"
  由芮大哥改喊芮兄,十月时光把她与他之间划一道鸿沟。
  芮玮道:"姑娘,是我。"他也喊不出"姐姐"这称呼了。
  高莫静道:"你来做什么,莫非练四照神功有疑问吗?"
  芮玮道:"不,四照神功练的顺利无碍,并无不解之处。"
  高莫静冷冷道:"那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有事来,无事免动尊驾!"
  芮玮叹道:"有事不一定非要关系到四照神功,我另有他事而来。"
  高莫静注意问道:"什么事?"
  芮玮坐下道:"我来找我的儿子。"
  高莫静神色一动,奇道:"你的儿子!此地你又哪来儿子的?"
  芮玮将其中因果从卖影说起直到今天为止,所有细节一一详述,他不当本人遭遇说出,而当故事讲述,说故事讲来方便,许多尴尬的地方本难细述的,也毫不犹豫他说出来。
  高莫静也当故事听,一听不响地静听着,芮玮讲完,她仍默默不语。
  芮玮倾吐后心中畅快多了,高莫静这位最佳听众,令他越说越多,说到最后没话说,才停下口来。第八十五章千丈索
  高莫静太沉默了,芮玮话说完,她仍不言不语,这令得气氛尴尬起来,坐了好半晌,芮玮站起身来道:"打扰你了,我......我走啦
  高莫静这才道:"你不找你儿子了吗?"
  芮玮叹道:"他一定被鱼吃了,再找也是徒然!"
  高莫静摇头道:"你儿子没被鱼吃掉。"
  芮玮道::"不是鱼吃了,怎么踪迹全无。"
  高莫静道:"你来这里正找对地方。"
  芮玮大惊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来这里倾吐闷气,何曾想过能在这里找到儿子的尸体?
  高莫静神色冷漠道:"昨晚我这里漂来这位婴儿被我捞起。"
  芮玮闻言眼泪夺眶而出,凄楚道:"可怜的孩子,他妈妈太狠心把他丢到水里,请交还我,我这为父的尽点心意将他安葬。"
  高莫静冷哼道:"你要把儿子活埋不更狠心?"
  芮玮大惊道:"什么?我......我儿子还活着?"
  高莫静冷笑道:"当然活着,死的我捞他做什!"
  芮玮流着眼泪含笑道:"白燕好糊涂,敢情我儿子并没气绝,她只当死了丢到潭里,那知还活着被水冲来你这里。"
  说着向高莫静作揖道:"多谢姑娘救我儿子一命,我早知他不该夭折的,那大的哭声,谁听到都会说是位健壮的婴儿,怎会突然夭折呢!"
  高莫静突道:"你现在想要回去是不?"
  芮玮点头道:"我带在身边自己抚养,将来长大教他永记姑娘的恩德,或者拜你义母可好?"
  高莫静冷笑道:"我不希罕做什么义母,你走吧!"
  芮玮知她自遭难后,性情变得十分古怪,心想:"我儿子并非定要拜你为义母不可。"当下道:"我这就走,请问我儿子呢?"
  高莫静冷冷道:"你儿子早死啦。"
  芮玮气往上涌,大怒道:"那......那......你为什么骗我说没死......."
  高莫静道:"你管他死是没死,你们既存心不要他,这时假惺惺装什么慈爱的父母。"
  芮玮安心下来,高莫静说早死啦,他只当真的,以说说没死,她高莫静故意寻自己开心,本来嘛,一个初生婴儿丢到其深无比的潭里,莫说夭折,就是活崩活跳,谁敢指望还能活得了,况且经过一夜的时间?
  芮玮听到儿子没死,虽知必死亦大喜过望,可是这种喜欢并没根深心中,只要对方轻声说句死了,大喜之心立时冰凉。
  在这种儿子生死上寻开心,任谁也难忍受得了,故当高莫静冷冷说出"你儿子早死啦",虽平易不大生气的芮玮亦暴怒出来。
  此时再听高莫静的话意,芮玮怒气倏地消失,打躬作揖道:"咱们这对父母没好好照顾他,姐姐,你交还我,我一定和白燕要仔细小心的照顾,决不会再有这种疏忽的事发生。
  高莫静冷哼连连道:"仔细小心照顾?我看还没开始照顾,你儿子的尸体又将丢到潭里,未丢到潭里前已被掐死了。"
  芮玮脸色陡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问道:"请......请你......说明白点......。"
  高莫静象有说故事般说道:"昨晚我到水边饮水拾到位婴儿尸体,心想这里那来婴儿的尸体,莫非是谷外农家的弃婴?
  "可怜的孩子!我小时听说贫民养不起孩子,生下的婴儿用篮子盛着放到水里,任他漂流,看他命运好不好,命运好的漂到有钱人家捞起抚养,命运不好的活活淹死。
  "这孩子命运是最不好的了,不但淹死,还被瀑布冲到这里来,象咱们一样一定也是遍体被岩石划破的伤口。
  "那知抱到手中婴儿身上滑滑的,心还微微跳呢,当下我顾不得多想,双掌运用真元在他周身抚摸。"
  芮玮暗叹道:"亏好是她捞起,旁人捞起不会起死回生的四照神功再难救活吾儿!"
  高莫静道:"当我运掌到婴儿颈脖上,摸到浅浅的十指指痕,才发现这婴儿命运十分悲惨,心想:孩子无辜,谁个狠心到要掐死他呢?
  "掐他那人或许不太忍心,用力一掐后只当死了,匆匆丢到水里,也因此一掐暂闭他的呼吸,沉在水中不致被水呛死,否则流到我这里定然乏生无术了。
  "可怜的孩子,他心跳得大微弱,与死无差几多,我这时否定他是谷外农家的子女,谷外流到这里还活得了么,那是谁的孩子呢?这绝谷内还有谁住在这里?......
  芮玮忽然跪下朝高莫静嗑了一个响头。
  高莫静冷冷道:"你跟我磕百个响头也没用,我不能好容易救活再交给刽子手的手里,孩子可怜死一次也够了,你还想再掐死他吗?"
  芮玮道:"姐姐,不是我掐的,再狠心我也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我......我只求看我孩子一面,我......我还没看过他......"
  高莫静心里明白决不是芮玮掐的,听他说得可怜,叹道:"你自己去看吧,在洞的里面。"
  芮玮急忙爬起,走到洞后,孩子包在高莫静的破烂裘衣内,嘴里含着白色的菌根,吮吸的正有劲呢!
  芮玮泪眼模糊的摸到孩子颈脖上的指痕。心头无名火上升,暗骂道:"好狠的白燕,你不是人,虎毒尚不食子,你连禽兽也不如啊!"
  蓦地想到还有个女婴在她那里,不要自己不在,她又发起狠心把女婴也掐死,越想越恐怖,倏地窜出,经过高莫静身边时道:"白燕神经不正常,我去把女儿救来。"
  当芮玮升上潭面,天色渐昏,只见白燕抱着婴儿坐在潭边,焦急地等着芮玮上来。
  芮玮冲到她面前,见女儿无恙正在吸着奶头,心上石头放下。
  白燕脸色疑惧道:"找到尸首没有?"
  芮玮缓下脸色,平静道:"没有,找不到算了,来,孩子我抱,咱们回洞里去,不要让孩子着了凉。"
  白燕不疑有他,孩子送过去。
  芮玮接到孩子,脸色顿变,骂道:"天下再没你这样狠毒的母亲!"
  白燕惊道:"你......你怎么啦?骂......骂......谁?......"
  芮玮怒不可抑,喝道:"骂你!你给我站远点,永远不要碰咱们!"
  白燕惊慌道:"为什么不准碰,孩......孩子是我的......"
  芮玮听她说"孩子是我的"更怒,一掌劈过去,不留情面地骂道:"呸!恶女人,好意思说得出,是你的孩子为什么掐死一个,这个你想再掐死么?"
  白燕心头一凉,已知怎么回事,芮玮一定找到婴儿尸体发现上面有自己的指痕。
  她还不知男婴根本没死,只当用力一掐,了定死了,只可惜没被鱼吃掉,否则不是天衣无缝,谁也发现不到真象?
  芮玮那一掌虽未劈到她,却大大刺伤了她,其痛苦不下身中一掌,这一掌她知道俩人永难相好了,心想:"他恨不得杀死我,将来还有什么指望头?"
  芮玮劈了一掌,骂完后转身就走,白燕望着他的背影,心头越来越凉,暗忖:"罢了,你既如此恨我,咱们一刀两断,但是孩子一定要还我。"
  只见她倏地追上,拦在芮玮身前道:"孩子给我!"
  芮玮大声:"不给!"
  白燕叹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杀她的。"
  芮玮"哈"地笑道:"鬼相信你的话,你想要回先要我命。"
  白燕道:"我不要你命,也不要你的影子。"
  芮玮道:"你的意思,从此还我自由?"
  白燕道:"所有条件完全勾消,我还告诉你摄魂饼解毒之法,只要吃下香囊中的女香叶便可完全根解。"
  芮玮大笑道:"你突然行起好心,目的就要索回女儿么?"
  "白燕点头道:"对!请你把女儿还我,她是我的骨血,一刻也不能离开我。
  芮玮更是笑着摇头道:"你既然这么疼爱女儿,为什么将儿子掐死?"
  白燕道:"你已知咱们无影门祖传四训,还不明白?"
  芮玮惊道:"无影门,无君子......"
  白燕叹道:"咱们母亲相传一句话,生女不生男,倘若不幸生了个男婴,决不容他活在世上,但若是女婴即是无影门之女,分毫不能损伤,将来长大接掌无影门一线。"
  芮玮听得惊骇莫名,失声道:"这......这......是......是......什么道理?......"
  白燕道:"相传无影门鼻祖,她的丈夫对她不忠,她的儿子对她不孝,丈夫在外沾花惹草,爱上个野女人,那女人贪图他的金钱,怂恿他去杀死妻子,他妻子娘家带来很多钱,为了想和野女人远走高飞,竟谋同亲子将妻子害死。"
  芮玮怒道:"有这等不忠不孝的丈夫、儿子?"
  白燕继续道:"他们把她毒死摔到深山中,欲图毁尸灭迹,却不知天可怜她,她不但没死,还得到不世奇缘。
  "她再出世时杀了丈夫儿子,自创无影门,专替天下肯出得起大价钱的人办事。
  "于是她渐渐富有、家里养着无数面首,却不把他们当作丈夫看待,当作侍奉自己的奴隶,生了儿子掐死,生了女儿养大传接自己创立的无影门。
  "她女儿生了七个,把自己的习惯以及武功传给她们,更把那习惯定为极为严格的祖规,倘若有谁背叛,众姐妹团结起来制裁她。
  "她七个女儿从小受母亲薰陶,长大后没有一个背叛,于是无影门一代传一代,传到现在第八代了,但有的姐妹不能生育,迄今无影门只剩下四线。"
  芮玮道:"难道要咱们的女儿再接无影门一线?"
  白燕道:"她是我生的,而你又是我收买的影子,无权养她,快还给我。"
  芮玮摇头道:"我不能让咱们女儿接掌无影门一线。"
  白燕道:"无影门收买的影子从不放他自由,至死而已,我破例放你自由,你还好意思不还我女儿。"
  芮玮心想处此绝境,谈什么自由不自由。又怕女儿接掌无影门行什么坏事,绝谷就是天下,什么也不用顾忌,还有什么好争的,当下将女儿递过去道:"你当真不会害她?"
  白燕道:"你看我母亲怎么对我就知将来怎么对她。"
  芮玮奇道:"令堂是谁?"
  白燕道:"就是你见过的老尼姑素心啊。"
  芮玮骇异道:"她......她就是你母亲,你......你不是她主人?"
  白燕摇着婴儿道:"在名称上家母尊我主人,因我接掌无影门一线,家母退休即出家,以仆人身份暗助我在江湖上行事。"
  芮玮大奇道:"令堂为何出家,又心甘情愿地来服侍女儿?"
  白燕道:"这也是无影门祖规,其意义年华已过,什么都享受了,还不出家忏悔一生么,女儿长大该她享受,其实看女儿享受等于自己一样,为仆服侍又有什么关系,服侍的又不是外人,女儿就是自己当年的影子,服侍她等于服侍自己。"
  芮玮摇头叹道:"怪论!怪论!"
  白燕道:"天下事怪的地方多得很,只看你以何种眼光来看,你以为怪,处身其间的人却以为最正常不过,你要惊异,他看来你反而怪了。"
  芮玮直摇头不表赞同,忽想起素心老尼的丑像,问道:"你怎么和令堂完全不像?"
  白燕道:"你现在看来,一定说我长得不错,将来我老了,你再看我时,我可能变得比母亲更丑。"
  芮玮怀疑道:"令堂再变,也不应该变得丑的和你完全不像。"
  白燕道:"无影门还有个规矩,一当老了出家后同时要毁去自己的容貌。"
  芮玮闻言惊骇万分,心想:"无影门鼻祖的规矩未免太苦了自己,出家还要毁容,这为的什么,说是仟悔何昔再教自己的女儿蹈自己的覆辙呢?"
  他芮玮怎么想也想不通,无影门的弟子却认为没什么大不了很平常的件事,追溯当年被丈夫,儿子毒害的鼻租,敢憎她本是善良人,为了报复才行此种种绝事,又传给女儿,到老后于心不安却走了这些吉了后辈的绝招。
  白燕见芮玮怔怔不语,又道:"家母并非真的毁去容貌,据传唯有无影门鼻祖出家毁容,其后六代仅出家,毁容却是形式而已。
  "我将来老了出家逃不了,毁容也不会干,到时戴上人皮面具不就得了。"
  芮玮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心想:"女人爱美天性,果然不错,无影门弟子所有祖规什么都能守,唯有牵涉到自己的容貌,竟代代欺骗她们的祖先了。"
  芮玮这一笑,造成两人间的隔阂顿消,白燕没有随他笑,皱着眉头道:"你笑得真畅快,难道不想想死去的儿子?"
  芮玮嘴角蕴着笑意道:"你生他的杀他都无所谓,我这无痛无养的父亲当然更无所谓了。"
  白燕道:"谁说我无所谓,我现在心里真懊悔。"
  芮玮正色道:"既知如今何必当初,我看你本性不是接掌无影门的人,咱们女儿将来也决不是狠心肠的人,还是从今后脑海中除去无影门这三字,清清白白地做我妻子好么?"
  白燕心中一动,低着头望着怀中熟睡的女儿,默默不语。
  芮玮以为她答应了,双手按在她香肩上,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的儿子没有死。"
  白燕惊喜道:"真的?"
  芮玮笑道:"当然真的,现在天已暗黑,明天我带你去看他。"
  他们这一番相谈,天早黑得难见五指。
  俩人携手走向芮玮的居处,蓦见洞前站着一条模糊的黑影,见他俩人走来合什道:"施主,女檀越好。"
  此人来得尤如鬼魅,白燕骇然大惊,只当山魈出现。
  芮玮看得清楚,也暗惊不已,呐呐道:"野儿,你......你......怎么来到这里?"
  素心声音幽怨道:"贫尼素心,不叫野儿。"
  白燕惊魂甫定,她知道素心是芮玮旧日的情人,可是此时此地出现,莫非是她鬼魂,壮着胆子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芮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她如此说真把素心当鬼了。
  素心听出白燕的话意,合什道:"素心未死,芮施主于我无冤无仇,鬼魂不会来此作怪。"
  芮玮心头涌上说不出的难过,问道:"你怎么来的,莫非被如梦大师困于此地?"
  他只当因己之故,如梦大师惩她至此。
  素心摇头道:"如梦师祖慈悲心肠,怎会将贫尼放逐到这绝地,十月前师祖向弟子言芮施主盗七叶果陷入机关,预备搭救时踪影不见,贫尼暗忖:好好的人不可能无端不见,定是被慈悲庵下的暗水冲至这绝谷。"
  白燕道:"你怎么知有这绝谷的?"
  素心道:"贫尼性好山水,一日打经峰顶发现这处深渊,细观峰腰瀑布,奇怪水从何来,默察地理,得知慈悲庵山峰所生的山水齐汇此处。
  "贫尼得知师祖那机关下的情形后,便猜芮施主一定冲到这绝谷内,"借谷深数千丈,无法救援,但因芮施主对贫尼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救,贫尼发下决心,费十月之功,编下一条千丈大索。
  "贫尼沿索下来此谷,暗祷芮施主无恙,以便贫尼十月之功得报救命之恩,总算上苍有眼,芮施主果然无恙。"
  她左一声贫尼右一声芮施主,听得芮玮好生难过,心想野儿一定计较那天夜晚,眼见自己恶劣的情形伤透了她心,虽冒着渺茫的希望来救自己,其情感人,见面却故作冷淡。
  素心来救芮玮煞费了苦心,她的猜测本不可靠,芮玮有没有被冲到这绝谷内,谁也不敢肯定,就是被瀑布冲来,谁又敢说活得了?
  但她素心不管自己的辛苦有没有结果,认为有点希望即在绝谷峰顶日日采葛藤编索。
  编千丈大索费功何等之巨,就那长索本身重量,其坚勒之程度不能马虎,所采葛藤要最好的,编功又要最精细,十月时间编出这条长索来,时间够快的了。
  这十月时间,她住宿峰顶上,每日编个不停,风吹雨打在所不计。
  她费了这大辛苦除了想救芮玮一命外,满怀的情意也炽盛如火,根本不象芮玮所想还在计较那天夜晚相见的情形。
  但等达到心愿,发现白燕有了孩子,这孩子不是芮玮的是谁的,于是满怀热情如浇冷水,她还能有什么亲热的表示,这情形下能再喊芮大哥吗?
  芮玮不知素心早来了,见他俩人一个抱着孩子面对面谈话,没有惊动悄悄等在洞口。
  三人沉默地站着,白燕忽道:"请问大索垂悬何处。"
  素心手指左面道:"就在前方,贫尼告退,晚上不便,你们明日请上峰吧。"
  芮玮忙问道:"你现在就上去?"
  素心转面不望他,说道:"我下来一次,索路已熟,责任已尽,不用再留。"
  说完掠到大索旁,盘索如飞而上,顷刻不见。
  芮玮站在索下惆怅不已,能脱离此困本应高兴,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怔怔地望着巨索,只觉索上一寸一缕都是深情,而这深情此时对他是种极大的讽刺。
  白燕缓缓走到他身后,低声道:"相公睡吧。"
  芮玮摇头道:"你先去睡,我站一会。"
  白燕暗叹一声,回到洞里先睡了。
  第二天醒来,白燕觉得精神焕发,体力甚佳,盘千丈大索而上当不会中途失手,她将女儿缚在背后,来至大索下。
  只见芮玮坐在昨晚站立之地,呆呆的望着那条长索,她暗暗摇头,心知芮玮昨晚一夜未睡,颇担心芮玮这样折磨自己,待会盘索而上会不会发生危险?
  白燕走上抓住长索一头用力一扯,试了试劲力,发觉没有问题,便道:"相公,咱们上吧!"
  芮玮站起道:"这就走,不管咱们的儿子吗?"
  白燕不在意道:"你去抱来,我在这里等着。"
  芮玮想了想,说道:"你随我一起去抱。"
  白燕毫不犹豫道:"我不去。"
  芮玮道:"为什么不去,昨晚不是说好一起去?"
  白燕不悦道:"孩子在哪里?"
  芮玮指着瀑布后说道:"那后面隐藏一座岩洞。"
  白燕冷冷道:"是不是你那位姐姐住在那里?"
  芮玮道:"是啊,来此第一天我就发觉,没有跟你说。"
  白燕哼了一声道:"难怪你一潜下去就上不来了,我本当你内家调息特别呢,原来那里别有洞天,十月来你大概去了不少次罗?"
  芮玮听到她话里含妒,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总共只去了三次。"
  白燕薄怒道:"我管你多少次,我是不会去的。"
  芮玮陪笑道:"你不去她不会把孩子交还我。"
  白燕冷笑道:"怪啦?孩子不是她的为什么不交还你?"
  芮玮道:"她当你杀了一次后,会再害孩子,你去跟她说明,保证不再伤害,自会交还咱们。"
  白燕冷冷道:"我不敢保证。"
  芮玮惊道:"这有什么难的,孩子是你的骨肉,我不会相信你会再狠心杀害。"
  白燕道:"无影门,无君子,此训根深脑海中。
  芮玮失声道:"你......你......不愿做我妻子?......"
  白燕无动于衷道:"无影门弟子没有有影子的丈夫,你不是不知道另两句'有君子,失影人,?我还你自由咱们再难相处了。"
  芮玮内心有气,大声道:"昨晚你不是答应清清白白做我妻子?"
  白燕黯然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昨晚我并没有答应过。"
  芮玮伤透了心,哈哈笑道:"昨晚我是痴人说梦,白小姐,你先请走吧。"
  白燕叹道:"我等你一齐上去!"
  芮玮道:"谢啦,在下不用你等,难道你要等我儿子抱来再杀他一次么?"
  这句话刺痛了白燕的心,珠泪盈眶道:"无影门祖规我未违背,但教我再杀第二次,就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不会忍心再杀了,相公,你不放心,我先走就是。"
  说完,身手矫健地沿索飞快而上。
  芮玮抬头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低下头来,寻思:"白燕为什么突变昨夜的意志,莫非她怕脱离无影门,无影门不会放过她?"
  白燕顾忌很多,她不但知道此生不能脱离无影门,还怕害到芮玮,芮玮既是种影,她的姐姐决不会放他自由的,虽然自己答应了他的自由,三位姐姐决不理会。
  她没对芮玮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无影门弟子一当玩腻了种影立即杀害,她白燕固不会杀芮玮,保证三位姐姐不杀他么?
  她要芮玮远离自己才是保命的唯一途径,接近自己便是祸害,要是永在谷底她不用考虑,势必与芮玮长相厮守,既脱谷困,非生活江湖上不可,怎能再与芮玮自由自在的相守呢?
  白燕的苦衷,芮玮不能深思而入,只当白燕没有勇气脱离无影门,摆脱希奇古怪的门规。
  芮玮向潭边走去,心想:"当自己告诉她这条长索,平日娴静的她一定也会雀跃三丈吧?"
  他忘了高莫静早说过自己年把内必脱此困,今天的情势已在她预料中了。第八十六章枯木禅
  这是芮玮第四次潜来瀑布后的暗洞。
  前三次来高莫静对他很冷淡,但这一次芮玮心想:她总不会闻到脱困的好消息,仍能抑制心底高兴说话冷冰冰吧?
  升上水面,未等他爬上岩地,高莫静冷峻的语音送到耳边:"你又来做什,是不是想要回儿子?"
  芮玮一跃上来道:"儿子无母,不急着要回我身旁。"
  高莫静心中暗叹,问道:"确是白姑娘捏她自己儿子吗?"
  芮玮心想白燕反复无常,不由叹道:"不错,她确有意捏死她儿子,更怕我发觉丢到潭来喂鱼吃!"
  高莫静眉头一皱,说道:"天下真有如斯残酷的母亲?"
  芮玮不等她问其根由,原原本本的道出无影门的恶规。
  高莫静听完,慨叹道:"原来还有这等隐情,这就怪不得白姑娘残酷了!"
  女人毕竟同情女人,她认为无影门创始鼻祖的作法不可厚非,男人有的也太狠、太坏了。
  芮玮不赞同高莫静的慨叹,说道:"本身的怨恨不应牵涉到后代,无影门杀子恶夫的陋规无一是处,白燕她们代代遵守这种陋规,更不应该,尤其明知不对,还不力图摒弃,这种人毫无救药可言。"
  高莫静道:"你说的可是白姑娘?"
  芮玮,"唉"的一叹道:"她本性是善良的,不......不知何故......"一想白燕不听自己的话,令得儿子无母,女儿无父,气得话说不下去。
  高莫静道:"莫非你曾劝自姑娘脱离无影门?"
  芮玮目光呆滞道:"我劝她与我正正式式结成夫妻,她却不听。"
  高莫静奇道:"我相信白姑娘是爱你的,处此绝境她还有什么顾忌,不听你话?"
  她诚心希望芮玮与白燕结成名正言顺的夫妻,一点也不嫉妒,虽然以前她爱过芮玮,还曾冀图嫁给他。
  芮玮摇头痛苦道:"我不知道,她宁愿儿女一无母,一无父,也不脱离无影门的走了!"
  高莫静更奇道:"走了,走到那里去"'
  芮玮一拍后颈,歉然道:"你看我真糊涂,只顾说自己的私事,而忘了告诉你一件绝好的消息!"
  高莫静略有所感道:"好消息?是不是能够脱离这绝谷的消息?"
  芮玮笑道:"你说对了,你再猜猜看谁来救咱们的?"
  高莫静淡淡他说出:"二妹是不?"
  芮玮大笑道:"你又说对了,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
  他真佩服高莫静这时还无动于衷。
  高莫静神情恍若麻痹,没有任何激动,冷冷道:"你去把孩子抱来。"
  芮玮实在厌恶高莫静冷漠的表情,大声道:"你高不高兴?"
  这句话问的突兀之极,高莫静一怔,随即照;日道:"你去把你孩子抱来!"语气因不悦而命令起来。
  芮玮憋着闷气到洞后抱来眼还不大能睁的儿子。
  高莫静突又道:"我知道伤害孩子的不是你,当可放心将他交给你了,我有句活告诉你,白姑娘有她的苦衷,孩子不可无母,你可设法挽回她,只要说从此离开江湖隐居起来,她就会答应你正正式式结成夫妻。"
  芮玮是个聪明人,闻言道:"你意思白燕不肯脱离无影门的原因,怕她姐姐们不答应?"
  高莫静道:"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你应该想得到,无影门租规甚严,白姑娘脱离无影门,她姐姐以及她门中长辈能放过她吗?就是她亲生母亲为了遵守祖规儿子能杀,她若叛离,亦会不留情地追杀她?"
  芮玮摇头道:"可是要我隐居,这......这不行呀?"
  高莫静冷笑道:"就因白姑娘心知你不可能离开江湖,所以干脆说不愿意脱离无影门,免得你与她正式结成夫妻,又把儿子养活,背叛了门中两大祖规而遭杀害!"
  芮玮不愿自己的儿女受苦很想就与白燕隐居,可是他的仇恨以及要办的事大多了,不可能脱离江湖做个不闻世事的隐士。
  他为难地叹道:"姐姐,你应知我的俗事烦杂,怎能隐居!"
  高莫静道:"这点我同情你,其实白燕可以奋斗起来,不必怕她姐姐们来杀害你们,以你目前的能耐,她似乎应该信任你。"
  芮玮连连摇头苦笑道:"我的能耐?不是说句泄气的话,我连她二姐一剑都挡不过。"
  高莫静不屑的冷笑道:"男子汉妄自菲薄有什么出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芮玮,你不要小视你目前之能,你已非昔日之吴下阿蒙!"
  芮玮被白燕桃根的剑法寒了心,毫无自信道:"我有什么能耐敌得她二姐的剑法,不......不可能的?"
  高莫静有气道:"我给你带来的海渊剑谱难道没练?"
  芮玮这个却自信道:"早练熟了。"
  高莫静想鼓起芮玮的雄心,鼓励道:"我虽从未练过剑法,但一读海渊剑谱,敢断定那剑法是天下第一的剑法,还怕谁来?"
  芮玮懦弱道:"第一个就不是白燕二姐的敌手。"
  他曾向桃根施展过"无敌剑"无功,已对海渊八剑完全丧失了信心,只认桃根的剑法远在海渊八剑之上。
  高莫静不知芮玮已向桃根施展过最得意的一招"无敌剑",心想才学的剑法还没比就承认不是人家的敌手,简直窝囊透顶,辜负了二妹一番送剑谱的心意,怒道:"可悲呀!可悲呀!二妹未出家前所爱的人没出息,爱他太不值得了。"话里的含意也悲叹自己爱锗了人!
  芮玮不能让高莫静把自己看扁了,宛转的解释那天与桃根之战,"不破剑"不能守,"无敌剑"不能攻,攻守皆不行,如何战得胜呢?
  高莫静听了解释,发觉自己适才的话太过份,责备得太孟浪,赧颜道:"我不知天下还有能胜过海渊剑法者,你原谅我对剑法知识上的浅薄,我......我错怪你了。"
  芮玮大方道:"我本来没出息,姐姐责备的是。"
  这一说高莫静更觉难过,到底太伤他自尊,芮玮越大方她越不安,也以为天下剑法高者,胜过海渊剑法多矣!
  其实他们都不了解练全海渊八剑威力有多大,芮玮目前剑法之能绝非仅会六剑所能比。
  高莫静不安下想到四照神功,即问道:"你四照神功练成了没有?"
  芮玮实在练成了,但他自知这种练成与她高莫静相比,差得大远,不敢承认道:"没,没有。"
  高莫静心想哪有这快练成的,自己问得大傻了,但这倒是个希望,当下道:"那等你练得略有成就才出谷,其时我相信白姑娘嫁了你,无影门奈何不了你们。"
  对四照神功,高莫静绝对相信它的力量,芮玮剑法上佐以四照神功的奇妙能力,天下剑法再高者,相信也不是芮玮敌手了。
  芮玮一听高莫静要自己留下练毫无指望的四照神功,头摇得搏浪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没有希望出谷,心死了也还罢了,眼前能出谷,一想有那多事要办,再呆一日也难。"
  高莫静幽幽道:"你就那么迫切的想出谷?"
  芮玮流出人类好自由的本性,说道:"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恨不得咱们快快出谷,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长索断了,咱们出不去那就糟了。"
  高莫静想象那长索之长,叹道:"我早猜二妹在慈悲庵中得知落陷阱的人有你,一定费尽苦心来搭救,果然不出所料,她那根长索不但用葛藤编成的,也用了无尽的柔情,没有这番情,再数载也难编成一条能容上升的巨索!"
  高莫静的慨叹,触发芮玮内心的隐痛,眼睛呆望前方,怔忡不已,就象昨晚他望着那长巨索坐了一夜。
  无声沉默,她高莫静知道芮玮这时的心情,轻咳一声,道:"芮玮,你把儿子留在我这里,我代你照顾,以便你专心练功,若有小成再出谷可好?"
  芮玮心神回转道:"你陪我儿子留下,难道不想出谷吗?"
  高莫静苦笑道:"我对人生看得淡了,不象你热爱人生,所以有迫切出谷的想法,出不出谷我倒无所谓。"
  芮玮不想高莫静的消沉如斯,叹道:"你年纪轻不应如此之想,依我之见咱们这就出谷,免得长索一断出不了谷,出了谷我再找个好地方练四照神功不也一样?"
  高莫静固执道:"千选万选不如一选,练功还有什么好地方找,这绝谷便是最好的地方,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四照神功练成,不用长索你亦可脱离此谷!"
  芮玮早先没想到这点,经高莫静一说,才想起的确有这可能,也就是说她高莫静早可凭仗天下无二的四照神功走上绝壁脱困,可是她好象心甘情愿住在这光红暗淡的岩洞内,不但不想离此困,而且连出洞也未见过,不是吗?外面谷地上有果、肉可食,她却只在这洞内食草茵?
  芮玮越想越奇怪,试问道:"你即知四照神功的异能,为什么不早脱离此困?"
  高莫静神情一呆,她猜错芮玮问话的用意,怒道:"你难道以为我骗你,不信练成四照神功可以不用长索脱困?哼!你不知四照神功的神奇,就也不知内家'凌波渡虚'这层功夫?"
  芮玮心生一计,正色道:"内功到'凌波渡虚'这地步者,外界于他再无任何阻碍!"他当然也知四照神功练成,"凌波渡虚"不值一谈。
  高莫静冷笑道:"同样的道理,四照神功练成者,天下于他更无任阿阻碍可言!""
  芮玮有心装傻道:"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高莫静嗔怒道:"你......你敢小视四照神功......"......芮玮笑道:"姐姐不要发愁,若要证实我的浅识无知,何不一试,倘姐姐真能登上高峰脱困,我放了心当会安心在此谷中练四照神功。"
  他用意激高莫静离开这里,脱困后再设法说服她不再下谷,否则她消沉如斯,怕一生都不愿望离开这里了。
  高莫静神色陡变,芮玮自以为她会中计,却不知触到高莫静痛处,只见她发狂似的挥手道:"去!去!去!我不希罕你留此练功,任你到那里我再不管!"
  芮玮大失所望,远非所料,见高莫静气到这般,好生难过陪罪道:"姐姐大量,原谅小弟无知,我想姐姐对,练成四照神功当可脱困,用不着尝试了。"
  高莫静被芮玮话中要害,痛苦不减道:"你去吧,乘长索未断抱你儿子快去吧!"
  芮玮万想不到,高莫静会被自己激到这种效果,心中隐然猜到高莫静不离此地的原因,但也不忍一问,劝道:"你随我一起走吧!"
  这"随"字用的很含蓄,他本想说"我帮你一起离开此谷",却怕说的太明显,又触发高莫静难言的痛苦。
  高莫静摇头道:"我一生不想离开此谷,你自己走,但望你离开此谷后,凡事暂先抛下,练四照神功要紧,只有四照神功练成才是办事的本钱,知不知道?"
  "我一生不想离开此谷"这句话听到芮玮心中好不震痛,心想:"你不是一生不想离开,而是不能啊!"
  他猜到高莫静残废了一双腿,残废的原因他不清楚,但可断定,若非此故,她怎会意志消沉,又怎会四次相见,从无一次动弹过身体?
  芮玮忽然流下痛心的泪痕,怕高莫静笑话自己没出息,慌的低头擦去,同时说道:"你别指望我能练成四照神功,我永远练不成四照神功,再无资格以月形门弟子自居,四照神功于我无缘,白燕永难叛离无影门而能安心无惊地随我一起,孩子一无父,一无母,只有认命了!"
  高莫静娇叱道:"你说什么鬼话!我看天下妄自菲薄者莫过于你,四照神功一年练不成,十年、八年也还练不成吗?"
  芮玮叹道:"甭说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能练成。"
  高莫静怒而喝骂道:"放屁!"
  芮玮又叹道:"你莫怨我,事实如此!"
  高莫静听他一再坚持说不能练成,心中一动,问道:"你练四照神功遇到什么阻难?"
  芮玮苦笑道:"没有阻难,我一直练完,全篇无一阻难之处!"
  高莫静不信道:"不可能吧?我自幼练时阻难重重,你一直练完没有阻难不是练成了?"
  芮玮昔笑连连道:"不错,我是练成了,可惜效果太微了,与不练几无两样!"
  高莫静大异道:"四照神功共分十二段,这十二段步骤你全部一一练过?"
  芮玮道:"你若不信,我练与你看。"
  一边放下婴儿,盘膝坐下从第一段练起。
  四照神功普照功三段,返照功三段,内照功三段,一共十二段,由普照功一段练起到内照功第三段练完,即全大功。
  四照功每一姿势不同,每二功每三段中姿态又异。
  芮玮熟练的唱着口诀依势的一段段的练去,每练一段高莫静心道:"对啊!一点没错!"
  无论口诀,运气,回转,导引,芮玮从头到尾练完,自以为拿捏得准准确确,无暇可击。
  芮玮一练毕,自个揶揄道:"真不容易,一练就是一个时辰。"
  高莫静忽道:"你口诀唱得对,想来各方面皆无不对之处,你坐到我身旁来再练一遍我看看。"
  芮玮心想:"这时光线不算大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坐到你身旁去练不也一个样儿?"
  他却没仔细去想高莫静话中的漏洞,"想来"二字,说她只听没看,而最后"我看看"三字语音强调,生怕芮玮怀疑她不能看似的。
  其实她根本不能用眼睛去看芮玮练功,她的眼睛早瞎了!
  芮玮只猜她双腿成残,还不知她眼睛已盲。
  高莫静要他坐到身旁再练另有用意,芮玮没有怀疑,暗忖:"再练就练一遍,或许她能发觉自己练成而无效果的原因。"
  当下他走向高莫静身旁,又想,你前三次不准我接近你,现在又自动要我坐在你身旁,想来也真矛盾!"
  事实上一点也不矛盾,高莫静不准他接近的原因怕他发现自己眼盲腿残,现在为推究原因,权且从宜。
  芮玮面对她才坐下,她忽然命令:"背转坐着!"
  这样芮玮又不能仔细看那双眼睛,她的眼睛茫茫无光,而这现象是眼睛看来不瞎的瞎子所应有的现象。
  芮玮唱诀又练四照功,第一段姿势摆出,忽觉"陶道"穴按上一掌,暗忖:"你要我背面坐近原来要试我运气对不对。"却不知运气对不对可以看得出,就是看不出,亦不必按在背后"陶道"穴上,双掌相抵,仍可测出,高莫静存心不让他正面坐着而发觉自己眼盲了。
  芮玮自信运气绝无不对之处,当下按照口诀一一练来。
  每过一段,姿势不用说对不对了,四照神功中每种姿势与运气相关,气走得对,姿势自不会错,芮玮一连九段练完,气无不对之处,每段什么姿势气走穴道完全正确。
  高莫静心中大奇不已:"照说他这段练的无误,气走润滑,无滞无阻,该是大成的啊,怎说毫无效果可言?"
  当下最后三段为最难练、最深奥的内照功,运气缓和,比起前九段,气走的缓慢得多。
  然而芮玮运气并不缓和,气走的稍慢,但却比她高莫静练时快得多。
  高莫静大惊:"啊!如此看来他四照神功练的远在我之上,效果自应更胜于我,奇怪?奇怪?莫非他骗我说不具神效?"
  芮玮练完站起,才转过身来,高莫静突道:"接我一掌试试!"
  右掌如电击出,芮玮心知她在试自己掌力,即运十成功力,伸掌接去。
  高莫静一触他的掌力,虽知他掌力雄厚无比,却不似自己柔和至极,伤人于无形中。
  她立刻翻掌收回三成真力,纵如此芮玮接了她一掌,自己的掌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又莫明其妙的被一股说不出的劲道冲得后退三步才站稳身体。
  这一试,高莫静暗叹道:"他功力尚不如自己七成!"
  芮玮首次尝到四照功的厉害,大骇道:"好......好家伙!"
  他这"好家伙"是称赞高莫静的掌力不得了,自己的掌力远非其敌!
  高莫静不解地摇头道:"奇怪?"
  心想:"他明明四照功神练得比我强,为何掌力大不如我?"
  这原因她想不通,万不同的父亲练过了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四照功练成了并没效果?
  当年万不同的父亲真得到四照神功何至于消灭不了世敌太阳门,反被太阳门以美人计离间了父子感情,家破人亡,月形门一蹶不振,几已灭迹?
  他们那知四照功要自幼童身练,练成后经脉穴道回异一般练武人,若非自幼练十分艰难,要慢慢改变已长成的经脉穴道,竟数十年之功才得小成。
  倘若破了童身练,那是根本不要谈,唯一的效果只有轻身益气而已,万不同的父亲和芮玮两人一样皆是破身法,当然效果不得。
  自以为练成的原因,仅是练法对而已,经脉穴道只承他自己原有的经脉穴道,完全不是练成四照功的血脉,所以真气走的快,还当四照功练得熟透了。
  真正练成四照功,无论练到什么年纪,运气的速度至老不变,该快的地方快,该慢的地方慢,因为四照神功已到内家功夫的极致,只要练成无分上下了。
  高莫静骨骼清秀正是练四照功最好的资质,她自幼练成,功夫已到内家登峰造极,天下已无人内功胜过她者,她的功夫也不可能再增了,已成定型,再无增高低减的现象。
  芮玮这一生甭想真正练成四照功,高莫静叫他练,徒费功夫,就是在绝谷中练上一百年也练不成,唯有一法可以练成,那也说不上练,叫做脱胎换骨。
  高莫静想了半天,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芮玮忽然笑道:"你不用伤脑筋了,练四照神功要有缘份,我无缘自然不能练成。"
  高莫静冷笑道:"练功还要看缘份么?"
  芮玮脸色微微一红道:"没有办法解释的原因,只好以这缘份两字来解释,不然你又有什么办法来解释?"
  高莫静冷哼道:"当然有办法!"
  她这一句话不是回答芮玮有无解释的问题,而是心中暗暗决定了一件事。
  芮玮道:"有什么办法解释请说说看?"
  高莫静道:"此时解释原因有什用,设法能够真正练成是正经。"要叫她解释芮玮练成而无四照神功效果的原因,根本不知。
  芮玮自嘲道:"不找出原因,教我练到老还是一个样儿,真还不如练我自家的内功。"
  高莫静冷冷问:"你的内功叫什么名称?"
  芮玮道:"一曰天衣神功,一曰龟息大功。"
  高莫静讥讽道:"想不到你还身兼两家之长呢?"
  芮玮自卑道:"好姐姐,你别讥讽啦,我自知练到老也赶不上你那四照神功。"
  依他性子是难忍受高莫静的讥讽的,但他猜知高莫静残废后,不忍对她有何倔强的表示。
  高莫静道:"别叫的那么肉麻,我年纪没有你大。"
  芮玮有意逗她欢心道:"那从此改叫你妹妹,好妹妹!"
  高莫静粉脸一红,轻骂道:"油腔滑调!"
  芮玮有意教她燃起人生的乐趣,舌头一伸道:"骂得好!
  高莫静看不到他的小丑模样,板着面孔道:"我有一法助你真正练成四照神功,接不接受?"
  芮玮笑道:"是不是又象在贵府中,助我打通任、督两脉的方法来助我真正练成四照神功?"
  高莫静道:"你就不用问那么多。"
  芮玮以为她打通自己任督脉而无损于她自身,纵然再相助自己练四照神功当亦无损,当下随意道:"你怎么吩咐我怎么办,完全遵照贤妹的意见。"
  高莫静脸色肃穆道:"坐到我身旁来。"
  芮玮走上坐下,高莫静立刻又吩咐:"眼睛闭上!?
  芮玮象个听话的孩子,一听吩咐即闭上。
  高莫静又道:"伸出左掌。"
  他左掌一伸出,高莫静即以左掌贴牢半空。
  芮玮笑道:"还有什么吩咐?"
  高莫静道:"不准说话;凝神运气,融合我传进的真气,我怎么走,你怎么走,不准徒自驭气;心如死,目不用,不准开眼来看,腹中空,不饮不食,不准想时间之长久。"
  四个"不准"听得芮玮暗暗咋舌,寻思:"你要我当个木头人也罢,总不能不想时间,难道坐上一年半载也由它去?"
  高莫静又道:"不准胡思乱想。"
  最后个"不准",芮玮遵命下来差不多变成活死人了。
  时间飞逝,芮玮感觉出时间在耳边走的声音。
  高莫静也是垂闭着眼睛端坐不动,看样子象对两尊不动的石像,实际上他们身体内的真气运息不停,有如两家大工厂拼命在加工赶造。
  芮玮身内的真气不停地运上融合高莫静传进的真气,但一融合即被消殆,于是他体内拼命制造真气,当然真气那有制造真气的道理,而是潜在的真气一一运出。
  高莫静的真气输入芮玮体内,如蜗牛般慢慢推进,她的真气有出无人,慢慢越输芮玮身上越多了,只见芮玮左掌慢慢向上白起,越白越上。
  等左手臂整个白完,开始半个身体,芮玮只觉高莫静的真气过处,舒泰无比,好象飘飘欲仙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份了,他不知凡真气处,完全脱胎换骨。
  芮玮潜在的真气越来越茂盛,心中冥冥想道:"奇怪啦?我的真气明明融合到高莫静输入的真气中,怎么不觉渐减,反而渐盛?"
  他真气故然融合到高莫静真气中合二人之力为自己脱胎换骨,但过一次,融合的真气归人他身体中,当觉越来越茂盛,反之,高莫静的真气越来越干枯。
  时间一久,芮玮渐觉不对,心想:"真气这样多下去,不把自己活活胀死?"
  又想:"高莫静的真气一定少下去,一直少下去岂不活活枯死?"
  他想睁开眼来向个明白,但怕高莫静笑自己怕被真气胀死,又怕自己替她粑人忧天,以她之能,还要你芮玮担心?
  于是这一下去,不闻不动,一天一夜的时间飞快过去。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芮玮身子白了将近一半。
  高莫静不准他想时间是不可能的,一天一夜过去,芮玮肚里清楚,时间越久他越懦,倒非觉得肚子饿了,口渴了,他只觉肚子饱,口内生津,而是怕这般下去高莫静再强也受不了。
  忽然他想:"我睁开眼来看看。"
  但又想:"她叫我心如死,目不见,不准开眼来看。我若看看不就违背她的意思?"
  此时高莫静帮他练囚照神功,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把高莫静当作师父一般,有了这种想法,他随便不敢睁开眼来。
  这一天一夜高莫静和芮玮一样,闭眼端坐,一言不语,芮玮还东想西想,她却什么也没想,一心一意地在替芮玮脱胎换骨。
  可是心里有数,行功完成一半,另一半需要换掌施为,于是她吐声道:"注意,气凝右臂,我一叫你换掌即将右掌伸出,左掌收回,不可迟慢。"
  芮玮听她话音中喘息微闻,这不是正常的现象,而且说话虽亦运功逼气才不致被瀑布声掩盖,却比未助自己练四照神功,音量低了一半,这情形芮玮怎不明白,暗中大骇道:"暖呀!她的功力怎会减少这么多?"
  极欲睁眼来一看究竟,或开口问什么缘故,但怕违背高莫静事前声明的五个"不准",惹她不悦。
  高莫静突又道:"怎么还不气凝右臂?"
  芮玮暗道:"遵命!"立即气向右臂凝集,又想道:"她五个'不准,中,我清楚时间过了多久,胡思乱想更多,不早违背了两个,就再睁开眼来一看又何妨?"
  高莫静轻喝道:"换掌!"
  芮玮收掌伸掌中,两眼偷偷睁开。
  此时换掌完毕,高莫静右掌与芮玮右掌贴在半空,换掌刹那,高莫静仅是抬手,垂手不动,不象芮玮偷偷张大了眼睛。
  芮玮眼越张越大,脸上满布惊恐色,他过于惊骇,而傻傻怔住。
  高莫静不知他睁着眼睛。斥道:"怎么气运不凝,心不在焉,是不是胡思乱想?"
  蓦地芮玮收掌掠起,惊退数丈外,叫道:"你......你......你的左手......"
  高莫静闭着眼睛不动道:"你不听我吩咐,该打!快坐好伸出右掌!"
  芮玮大叫道:"你睁开眼来看看你左手!?
  高莫静仿佛知道芮玮为何惊骇,叹了口气道:"你再不坐下,助你练四照神功的效果必为逊色!"
  芮玮声音悲痛道:"我......我......不练了......"
  高莫静仍不睁眼道:"怎么又不想练了,难道你要我前功尽弃?"
  芮玮突然跌倒伏首呜咽道:"我......我......不能害你变成如此......你......睁开眼来看看......"
  高莫静神色不动道:"那也不必看了,我知道我的左手变瘦了是不?"
  芮玮大痛,呜咽更胜道:"你既知助练功会变成这样,为......为何不告诉我啊?......"
  高莫静苦笑道:"告诉你,你会接收吗?"
  倏地芮玮右掌如电伸出"啪""啪"连连击打发白的左臂,哭叫道:"这条手臂害你,我非把它击断不可!"
  只听击打声越来越重,但那左臂夷然无损,反而右掌变的通红,要知芮玮右掌一掌之力可粉石断铁,却击不断自己左臂,岂非怪事?
  高莫静未及阻止,第一掌生怕芮玮击断了他自己的左臂,第一掌击下,虽然击打声越来越重,她却安心道:"你左臂功已练成,右掌之力远远不及,再打也打它不断。"
  芮玮左半身全已练成四照神功的红脉,遇到外敌自然而然产生抗力,他右半身尚未练成四照神功的经脉,功力同前,当无法再击功力远胜的左臂。
  芮玮见到这种怪异的效果,右掌击得隐隐正麻,左臂无动分毫,心想:"这等于牺牲了她左臂换来自己功力大增的左臂啊,我芮玮还是人吗,牺牲了别人来成全自己。"
  他心中痛苦更增,怒叫道:"这条无耻的手臂,我打你不断也要把你拗断!"
  说着右掌抓着雪白的左腕,就待向外拗去,高莫静大惊,心知他左臂虽被自己脱胎换骨练成四照神功的经脉,功力却不能到关节脆嫩的地方,喝道:"住手!"右掌倏地击出,拍在芮玮右臂上。
  芮玮右臂功力未增不是高莫静右掌之敌,被击得仰天翻倒,他痛心下誓必拗断左臂怒罪,当即挺身坐好,又伸右掌拗去。
  高莫静右掌如电伸来向芮玮右腕抓去,芮讳心知她抓着无法再拗左臂,为达目的,左掌突然打出,但听"啪"的一声,芮玮左掌正好和高莫静右掌击个正着。
  两掌势均力敌,各个身体皆未动弹。
  高莫静大悦道:"妙!你的左掌果然练成了四照神功,快,我再帮你练右掌!
  倏地芮玮左掌收回向右臂击去,他左掌练成四照神功击出的劲力自非小可,高莫静目不能见,听觉却变得十分灵敏,听风声已知芮玮要干什么,当下右掌不及抢救,左手自觉的伸出,拦在芮玮两手之间。
  芮玮冲动下打出,发觉要打到那怪不忍睹的瘦手,吓得急忙收回劲道,此时练成四照神功,收发自如,已到神奇的地步。
  然而劲道收回,左掌仍不免拍到高莫静那条怪不忍睹的左手上。
  高莫静左身功力全失,怎堪芮玮一击。要不是芮玮收回劲道将击成粉碎,纵然如此,她左半身抵受不住,仰天翻倒。
  高莫静笑声中叫道:"打的好,一报还一报,只是你以左掌打我左手,未免太恩将仇报了。"
  芮玮慌的抱起她,痛哭道:"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还不知你的左手......"
  高莫静截口道:"我看得清楚,不必说了,能够助你练成一半四照功,是我荣幸,你应该替我高兴啊!"
  敢情她眼睛已睁开,可是她能看什么,故意骗芮玮,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芮玮打了她那可怜的左手,心难过过万分,只见他抱着高莫静忏悔得哭不成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莫静伸出那只枯瘦的左手,轻抚着芮玮头发,象母亲哄着孩子道:"不要哭,不要哭,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能帮你练成四照神功残废了也值得,何况并没残废,你看它不是能够挥动自如吗?"
  芮玮越来越伤心,真好象受了委屈的大孩子扑在他母亲的怀里抽泣着。
  高莫静神态柔蜜的劝道:"你千万不可残伤自己,要知你的左手现在就等于我的左手,你要废了它,就不怕伤我心吗?"
  "我左手功力已废再也不能恢复,你就是残废了自己,于我又有何补,徒教我伤心难过,值得吗?"
  高莫静伸出右手扶起芮玮,笑了又笑,又道:"来,伸出右掌,我再助你练成另一半四照神功,别哭了,快,把眼泪擦干。"
  她简直把芮玮当作孩子了。
  芮玮伸袖揩去眼泪,乘高莫静不注意,左手一沉,抓在右腕上,说道:"你要我右手练成四照神功,但右手,仍是我的,废了它当不会伤你心,"说着拗去,只听关节处轻轻一响。
  高莫静大叫道:"住手!你敢残废它,我马上一头憧死你眼前!"
  芮玮停"拗"的动作道:"不废它可以,我却要知道你左手复原的方法。"
  高莫静摇头道:"你这是何苦!"
  芮玮正凛然道:"我芮玮堂堂男子汉,不能这般害你!"
  高莫静柔声道:"你又怎么害我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芮玮苦笑道:"好好的?你这般样子说是好好的谁敢信?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你左半身的情形,亦会摇头叹息!"
  高莫静笑道:"这有什么好摇头叹息的,不过瘦了点,我本来就胖,瘦了点不更好看?"
  芮玮心痛的大叫道:"好看!这......这还好看?"
  高莫静摇头笑道:"你简直象个小孩子,动不动大惊小怪!"
  芮玮盯着高莫静眼睛道:"我大惊小怪?你这样子不妨仔细看个清楚。"
  高莫静笑道:"我已看得清楚了。"
  芮玮因执道:"再看看嘛!"
  高莫静低头看她左手,芮玮怕她看不清楚,轻轻拿起,当芮玮目光一接触到那条枯巴巴而且发黑的手臂,眼眶润湿,却见高莫静眼睛动也不动,很自然地收回手臂,抬头笑道:"我看过了。"
  芮玮眼泪如断线珍珠直滚而下,鸣咽道:"你......你虽看过却没看到......"
  高莫静神色一惊,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芮玮忍住不让自己再哭出来,伸袖一抹泪痕,但那泪痕抹它不干,才抹去又流满了。
  高莫静猜知他看出自己眼睛有毛病,即又笑道:"近来眼睛常处暗中之故,看什么东西都不大清楚,但看我自己的手臂,却还看得仔细。"
  芮玮没有答话。
  静了一刻,高莫静笑道:"我本还不敢相信枯木禅能够助人练成四照神功,现在证实你左手功力大增,枯木禅虽然内容看来荒廖却非骗人的玩意。"
  她不知芮玮悄悄移坐到身后,仍以为面对着芮玮说话。
  芮玮见她一点也看不到,再难忍住不哭,这一哭更是厉害,比打了高莫静枯手一掌哭的仟悔声更要伤心。
  高莫静听到芮玮在身后哭,才晓得芮玮试知自己眼睛全盲,转过身来,摇头道:"唉!堂堂男子一哭而再哭,也不怕本是咱们女人的特权来笑话你侵占了,你看,我还没掉一滴眼泪哩,都让你哭光了,待会叫我怎么哭?"
  芮玮哭声中说道:"你眼睛怎么瞎的?"
  他看高莫静望着自己时眼光茫然就怀疑她眼睛不便,后叫她看那只干巴巴发黑的手臂,自己都不忍一睹,她却无动于衷,证实了她眼睛有毛病,到她身后这一试发觉她全盲,难怪她不想离开这里,双腿残废,眼睛又盲,任谁还有生趣到江湖上去,不如此地终老一
  芮玮发觉高莫静残废双腿已经难过,再发觉她眼睛全盲,实难忍受,心想:老天他对她太残酷啊!
  高莫静叹道:"眼睛瞎了就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问那原因,想叫我随你一哭吗?"
  芮玮不敢再哭,只当冲下瀑布时,命运之神作弄她,不但让她全身鳞伤,还毁容、盲目、残腿!
  偏偏自己和白燕身上只受了点创伤,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对她高莫静残酷到这种地步!为什么除了创伤、毁容、还要让她盲目、残腿!
  芮玮痕苦地想着:"七叶果治好她的容貌,但这盲目、残腿,天下有什么药物能治好?"恨不得冲下瀑布时,教自己盲目、残腿,让可怜的高莫静不要受这么多的痛苦!
  高莫静道:"我眼睛已盲,留着功力没有用处,大哥,你还是让我再助你练成另一半四照神功。"
  芮玮不理她成全自己的意思。问道:"什么叫做枯木禅呀?"第八十七章藏神功
  高莫静侧耳静听,急道:"你儿子在哭,快抱起来。"
  敢情芮玮的儿子放在一边,饿了一天一一夜,早就啼哭不已,只因瀑布太大掩盖哭声,若非他们彼此间说话随时都逼运真气,虽面对面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芮玮转身望去,果见角落里自己的儿子哭得小手在空中乱抓,可怜他生下来只吃母亲一次奶,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芮玮想试她双腿是否真的残废,装作从容道:"你帮我抱来,他饿了我不知怎么喂他。"
  高莫静脸上忧急,却不动道:"你自己的儿子,不自己抱谁帮你抱!"
  芮玮道:"随他哭吧,咱们说说枯木禅。"
  高莫静道:"你做什么父亲来的,孩子饿了一天一夜,快去折枝菌根给他一吮就不哭了。"
  芮玮发现儿子哭的那样,内心早已不忍,闻言不再相试,匆匆折枝菌根塞在儿子小口内,抱起来哄了哄。
  这孩子也不好哭,一有东西吃,直吮吸着,小手不再乱抓,安静如睡。
  芮玮轻轻放回,已确定高莫静不能走动,女人慈爱天性,她要能走,不等自己,当会抢着喂枝菌根。
  高莫静不放心问道:"孩子不哭了吗?"
  芮玮走过来道:"不哭了。"
  高莫静又问道:"你把他放在那里睡?"
  芮玮道:"就放在你身后角落里。"
  高莫静双手撑在地上,那意思要爬过去重新安置孩子的位置,忽想自己不能走,在芮玮面前爬多难看,挺身坐好,忙道:"不行,外面潮气大,不能再睡在那里,快去抱到洞里。"
  芮玮知道她十分喜爱自己的孩子,心想那天从水里捞起安置洞里,全是爬来爬去的了,想到这里,眼前仿佛可见高莫静为了喝潭里的水爬行的样子,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高莫静不安道:"孩子放好没?"
  芮玮听她催,赶紧又把孩子抱起,放到洞里睡好,转身走回,到她身前坐下,说道:"孩子放好了,请说什么叫枯木禅?"
  高莫静装傻道:"我也不大清楚。"
  芮玮有目的地问道:"你不清楚怎知施用枯木禅助我练成四照神功。"
  高莫静笑道:"谁说练成,还有一半啊,我说你不要再以拗断右手来吓人,让我助你再练成另一半,练全了好替月形门扬威,要知我眼下瞎了,不能行走江猢,月形门扬威江湖之日全仗你啦!"
  芮玮心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助我练成另一半四照神功。"眼睛望到高莫静枯黑的左手臂不禁摇头叹息。
  高莫静道:"你怎不说话,怪我不告诉你枯木禅吗?"
  芮玮闭着嘴巴,故意默认。
  高莫静道:"我真不清楚啊,我只知口诀和用处,枯木禅的口诀本夹在四照神功绢册内,我看过背在心里,后来我想枯木禅的用处只能助人吸收自己的功力,心想这种损己的功力留它没用,所以丢了。"
  芮玮叹道:"你明知损己留它没用,怎对我施功起来!"
  高莫静道:"当我知你练了四照神功没用,就想你练不成谁来接掌月形门,我是没用的人了,不用它来帮你练,留那等神功有何用?"
  顿了顿,接道:"大哥!你也不必心里不安,我助你练四照神习是件极有用的事,倘若我眼睛不盲,也不会这样做的。"
  芮玮道:"你把那枯木禅口诀传我可好?"
  高莫静道:"你学它什用?"
  芮玮轻松笑道:"也好有一日我没用了,将这身功力传给他。"
  高莫静摇头道:"我知道你学它的用意,你想反施于我,助我左手复原是不?"
  芮玮忙否认道:"不!不是!"
  高莫静心生一计,心想他不肯再让自己助他练另一半,得用讨教他不知不觉练成,那时他挥之不去,再加劝解自会安然接收。
  于是装作无奈道:"你想学,我告诉你可以,却不能施于我身。"
  芮玮点了点头却不口示应允,到时施于她身,责问不遵守诺言,可辩道:"我并没口说答应啊,俗云:驷不及口,没说驷不及点头啊?'
  高莫静将枯木禅口诀一一背出,芮玮用心默记,高莫静反覆背了三遍,芮玮全已记下。
  当下暗诵一遍,无误一字后,右掌握在左腕上笑道:"妹妹,我骗你啦,我只点了头没答允不反施你身。"
  高莫静冷笑道:"什么骗不骗,你点头我看得到吗?君子持之以信,我当你君子只要说了,用不着你答应。"
  芮玮坚决道:"总之,不管你当我什么,我一定要反施你身,我不能眼见你为我,而弄得左身干黑无肉,你不知那样子谁见了也会掬以恻隐之泪,何况我这害你之人,势必助你复原不可!"
  高莫静冷冷道:"我不答应接收,你待怎地!"
  芮玮声音铿锵道:"我害你半身如鬼,这害你的左臂不要它吧!"
  高莫静故意装作没法道:"你这样要挟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逞。"
  芮玮听她口气缓和,有意答举,笑道:"这不算要挟,只是归还与你罢了。"
  高莫静摇头道:"你不接受我全部成全你,反要还功与我,不会四照神功怎能替万不同老前辈出气消灭新起的太阳门?"
  芮玮道:"天下无难事,只怕用心人,太阳门若敢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我不信不会四照神功就不能将他消灭!"
  高莫静哼了一声道:"听你这么说,颇有自信不凭四照神功而能胜太阳门罗?"
  芮玮笑道:"咱们别说琐碎事,将来的事将来努力,现在请你伸出左拿来,待在下还功。"
  高莫静道:"口诀中说'运气以接"我左半身功力全失怎能运气以接阁下输入的真气?"
  芮玮一怔,呐呐道:"那......那怎么办?"
  高莫静冷笑道:"一点不会用脑筋,我右半身还能运气啊!"
  芮玮道:"你是说用右掌来接我左掌?"
  高莫静摇头道:"左右脉络不同,我的右掌只能接你右掌。"
  芮玮道:"那怎么行,我左掌吸你神功,功力存在左掌,右掌如何反施,你左掌受损,右掌来接又有何用?"
  高莫静故意骂道:"真笨!功力不是死的,难道不能引渡?"
  芮玮拍手道:"对!我右掌引过左掌之功,你右掌吸功到左掌,这样就也可复原了。"
  高莫静暗中好笑,表面讥讽道:"现在才聪明起来。"
  芮玮右掌伸出笑道:"好妹妹,请伸右掌吧,复原后咱们再有话好说。"
  高莫静肃色道:"还记得我那五个'不准'吗?"
  芮玮笑道:"记得,现在请你遵守啦。"
  高莫静道:"但你要知施功者也要遵守这五个'不准,!"
  芮玮点头道:"这个我很清楚,口诀上说得很明白,施功者不专心一致,效果不灵,可是我看不用再闭眼吧?"
  高莫静摇头道:"眼不见心自净,不闭怎成!"
  芮玮心道:"我不闭眼亦能心静。"本来内功高者运功时,可以视而不见,但他不愿违背高莫静的意思,把眼睛闭下道:"一切准备好啦,请伸右掌。"
  高莫静伸出,两掌贴合,芮玮即按枯木禅心法施为起来。
  一施展下去,芮玮发觉情形不对,只觉自己的真气未逼出,反将高莫静的真气源源吸进。
  芮玮大惊,他本就有点疑惑枯木禅的口诀能够助人吸收自己的功力,反认为能够吸收别人的功力。
  只因事实已在,自己吸收了高莫静的四照神功,怎会有误,却不知高莫静教他的口诀是反攻。
  原来枯木禅正反两功,正功口诀施功于人,而反攻口诀吸功于己,芮玮学的是反攻口诀,一施为自然将高莫静的真气源源吸进,等高莫静右半身功力吸完,无形中又得到另一半四照功。
  高莫静决定教芮玮练全四照功,有意传他反攻,存心令他上当,可是芮玮不是傻瓜,这情形那有不发觉的道理。
  当下他想撤掌后退,用力后夺下竟动弹不得。
  高莫静运上十二成功力将芮玮右掌吸住,叫道:"好好依法施为,不准动!"
  芮玮已知不对,那肯再施为下去,停止枯木禅反功的练法。
  但高莫静真气仍不断贯进芮玮体内,他不施枯木禅反功,高莫静却将正功施出。
  芮玮大喝道:"撤掌!"
  左掌倏地拍在两掌之间,此时他左掌功力与高莫静在仲伯之间,一拍下震开她的右掌。
  高莫静垂手哭了出来。
  芮玮叹道:"你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高莫静怒道:"什么不仁不义,你枉费我一番好心!"
  芮玮摇头道:"我不能无仁无义的接受你的好心!"
  高莫静冷笑道:你不接受只是妇人之仁,男子汉应有他的魄力,妇人之仁何如挂齿!"
  芮玮猛摇头道:"不说仁,我若接受,在'义'一字永说不过去!"
  高莫静怒道:"你不接受才是不义!"
  芮玮苦笑道:"你怎么说呀?"
  高莫静道:"我有心传你神功,你......"再推辞便是不义!"
  芮玮道:"我害你成这样,理是不义!"
  高莫静冷哼道:"所以我说你是妇人之仁,只顾不想害我,却不知练全四照神功能够做出多少大仁来,我问你将来太阳门为害江湖,你以什么来拯救武林?"
  芮玮道:"我功夫不行,慢慢磨练,当有大成之日,届时自能对制太阳门。"
  高莫静不屑道:"这要等到何时?"
  芮玮道:"总比害你强,我相信老天爷也不允许要我接受不义的。神功!"
  高莫静怒道:"还说什么义不义,到底接不接受另一半四照神功!"
  芮玮断然道:"不受!"
  高莫静苦笑道:"你要我死不瞑目?"
  芮玮心中大急,以为她要以死要挟,呐呐道:"你......你......"
  高莫静叹了口气,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但眼瞎了,双腿也不能动了,这两种残废令我再无意生存下去,我不久于世,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将死的要求,你要知我神功传与你后,虽死亦等于活在你身上,你难道忍心教我活在你身上的愿望不实现?"
  听她这话,芮玮心道:"我决不能接受,她无意活下去,这说明传我神功后即将自尽,不传神功有所寄望,还不会自尽。"
  当下好言劝道:"你神功在天下无敌,好好活下去,我去深山大泽为你求得复明之方,接骨之药,那时你眼能看,腿能走,神功就是除恶的力量!"
  高莫静苦笑道:"复明之方,接骨之药?哼,这些我一点也不指望,打那天起救了两人后我就甘心接受这两种残废......"
  芮玮心中一动,急问道:"你救了那两人,是不是我和白燕?"
  高莫静道:"不错,我救的是你两人,你想我身上脸上怎会尽是创伤,那因中途被冲醒来,双手托着你们俩身体,而只让自己一人在水岩上刮割!
  "你们俩怎会冲下瀑布时飞到潭边而我被强劲的水力打进这里,只因我发觉三人冲到岩石上皆要粉身碎骨,我不能害你同我一死,奋起神功将你俩人从瀑布中丢出。
  "我只当我将粉身碎骨,那也好总算救了你俩性命,岂知老天爷可怜我这好心吧!没让我死,我全力运功将你俩人抛出下,身体一转,双腿先落地,于是我腿骨折成粉碎,人随那一折之力,冲进这洞里,身体无损。."等我醒来发觉腿断了,眼睛瞎了,那是被瀑布打瞎的,我睁眼度量摔你们到何位置无险时,强劲的水珠打进眼里,打瞎了视觉!
  "可是瞎眼能换你两人不致丢到潭里,或丢到石壁上摔成重伤,不也值得?"
  芮玮听到这里早已心痛如绞,欲哭无泪,心中叫道:"天啊,她为了我和白燕瞎眼、断腿,我芮玮若不替她复原,纵再活在世上还有心肠活得下去?
  "我活一天的目的,第一要务必替她寻找复明、续肢的奇药。对!此去我将尽我所能找这两种奇药!"
  心中算计已定,即生离此之意。
  高莫静道:"我说出残废的原因,不是表功,更非博你同情,而是要你知道,传你神功后,性命就全部活在你身上了。
  "不是吗?你性命我救,双手神功我传,到江湖上除恶杀仇,不等于我亲手除恶杀仇一样?
  "你要了解我这点心愿,乖乖地坐下,待我把另一半神功传仿
  芮玮劝道:"你好好活着,我定能替你寻来两种不世奇药。"
  高莫静怒道:"跟你说我不指望,看,这个还你!"
  从怀中掏出一物向芮玮射去,芮玮接到手中,惊道:"七叶果:你......你不用七叶果怎么复容了的?"
  高莫静笑道:"奇怪吗?命运一事不能强求,老天爷不让我死后变成丑鬼和饿鬼,所以在这洞中生着无数的草茵,我吃了不致饿死,所以创伤也生肌复原了。
  "倘若老天要我眼明不残,早就也好了,可惜老天没教那些奇异的草茵有复明续肢之能,那是指定我一生残废,我又何心强求治愈呢?"
  芮玮信心大增道:"老天能让你复容,必让我找到两种不世奇药,你在此耐心等着,我一定能寻来奇药使你眼明不残!"
  高莫静摇头道:"我不指望老天待我太厚。"她不信世上有药能治自己的瞎眼,更有药能续粉碎的肢骨。
  芮玮大声道:"我一定能找到药,你千万在这里好好活着!"
  高莫静道:"我不打算活了,除非......"
  芮玮就怕她自杀,她自杀,自己将抱憾终生,急问道:"除非什么?"
  高莫静一厢情愿道:"除非你接受我另一半四照功,我才有心活下去。"
  芮玮紧张道:"不然的话?"
  高莫静道:"不然我就死在你眼前!"
  芮玮哈哈笑道:"这么看来,我非接受另一半神功不可罗?"
  高莫静坚决道:"你要我不死,只得如此!"
  芮玮冷冷道:"你可知道如此传我神功,我虽不致惭愧一死,却打定主意不用你神功么?"
  高莫静摇头道:"神功在身,你不会不用的。"
  芮玮左手插入怀中道:"从今后我这只左手就不用了!?
  高莫静听他说的肯定,芳心忧急道:"你赌这口气,存心气我吗?"
  芮玮道:"我不是气你,而在告诉你,哦不愿如此接受神功!"
  高莫静道:"你要怎么才接受?"
  芮玮怕她自寻短见,定要套牢她不自杀,说道:"当你等我寻到奇药后,眼明不残我才接受!?
  高莫静无奈道:"好吧,我等你,届时你寻来奇药,我再施你另半神功,当不推辞吧?"
  芮玮大声应道:"决不推辞!"
  高莫静无法再逼芮玮,挥手道:"你去吧!"
  芮玮放心她不会自杀,转身跃入水中。
  高莫静呼道:"儿子带走!?
  芮玮回道:"不必,烦你代为抚养。"潜下,顷刻不见身影。"
  高莫静心知芮玮留下儿子的原因,多了一桩养育他儿子的责任,再厌世也不会冒然自杀了。
  她爬到洞里,慈爱地抱起孩子,心道:"大哥,纵然你不再接受另一半四照功,我传给你儿子也一样!"
  芮玮升上潭面,奔向巨索处,只见长索安然挂在原地,当即双手握牢,预备盘升。
  忽然左手缩回插入怀中,仅以单手双脚盘升而上,他缩左手的原因,遵守那句诺言:"从今后我这只左手就不用了!"
  二个时辰后,芮玮精疲力尽地爬上峰顶。
  这是少华山一座顶峰,少华顶峰无数,此座高二千公尺。
  芮玮两晚未睡,再加劳累,忍受不了,伏睡地上歇息......
  突闻一阵劲风袭来。
  芮玮机警的掠起,躲过来人一抓。
  那人未抓着,单掌一切巨索绳头,长索重逾千斤,立时如流星坠谷底。
  绝谷下还有高莫静和自己的儿子,芮玮见状大怒,戳指骂道:"老妖尼,你想害谁?"
  绳头只剩一长截套在巨石上,想再制条长索至少一年,一年内芮玮无法下去,怎不令他心恨!
  那断索之人......慈悲庵主持如梦大师。
  她合什道:"阿弥佗佛,老尼慈悲谁也不害。"
  芮玮大喝道:"你难道不知下面有人吗?"
  如梦摇头道:"皆已上来,还有个谁?"
  她装糊涂,其实她明白的很,下面还有位高莫静,一位功力不下自己的姑娘,一位会四照神功的姑娘。
  芮玮明知她有意断索不让高莫静上来,但她不承认有意又怎奈何了她,就是有意武功不如她也只有罢了。
  芮玮忍下这口气,心想断了,将来我亲自再编一条。
  眼前不是她敌手,不吃这亏,转身下山。
  未走三步,如梦喝道:"站住!"
  芮玮回身有气道:"你断索不找你晦气,难道还要找我麻烦?"
  如梦单掌一伸道:"施主请还七叶果。"
  芮玮怒道:"早吃了!"
  如梦双掌轻拍,只见如梦从巨石后抱着一个女婴走出。第八十八章太阳出
  如梦怀中所抱的女婴不是外人,就是芮玮的女儿。
  芮玮大惊道:"白燕呢?"
  如梦冷冷道:"那个白燕?"
  芮玮指着如梦怀中女儿,脸色气得苍白道:"她的母亲,抱她上来的女子。"
  如梦冷笑道:"你只关心白燕而不关心另一位女子?"
  芮玮更惊道:"素心!!她,你把她怎么了?"
  如梦双掌轻拍道:"不怎么,你自己看吧。"
  顷刻,巨石后走出破嗔、破悲,各个挟着一人,一位是高莫野,另一位白燕。
  两人被挟着毫不动弹,芮玮欲上前,如梦横步拦住,冷笑道:"在我面前,不准放肆!"
  芮玮心中明白,怒道:"你待怎地!?
  如梦单掌一伸道:"好说,请还七叶果。"
  芮玮不屑道。'为了一枚七叶果,大师,你就什么都敢做了?"
  如梦道:"不错,我等了十月,就为了今日好向你索回七叶果,现在还不还在你,她们三人性命杀不杀却在我了。"
  芮玮道:"这么说来,素心十月编索你早知道罗?"
  如梦道:"若不是我向她说落陷阱三人中有你一位,素心也不会费尽心血找到你们受困之处了。"
  芮玮道:"你故意透露我落陷阱的消息?"
  如梦得意道:"我深信素心的聪明,加上她的恒心,别人找不到你们下落,贫尼十月前已敢断定她能找到。"
  芮玮讥讽:"大师真不愧老谋深算呀,芮某佩服,佩服!"
  如梦道:"无论你真佩服,假佩服,现在优势在我,七叶果乖乖献上来。"
  芮玮左手摸出那枚七叶果,捏在掌心中,说道:"大师索回七叶果后,欲待如何?"
  如梦道:"我自会待你们好点。"
  芮玮道:"怎么个好法?"
  如梦道:"至少我不会再杀你们。"
  这回答,芮玮不满意,摇了摇头。
  如梦脸色一变,怒道:"你想不还么?"
  芮玮道:"不是不还,我希望大师给我们一个保证。"
  如梦道:"你要什么保证?"
  芮玮道:"咱们四人安全的保证!"
  如梦冷笑道:"这四人也还包括素心在内么?"
  芮玮道:"素心辛辛苦苦救了白燕和我,我不想因此之故令她受责!"
  如梦不悦地大声道:"芮玮,你别想以一枚七叶果要挟,哼,安全的保证,不杀你们已是天大的恩惠,还想如何,素心是我慈悲庵弟子,要你耽心?"
  芮玮道:"我知道起盗心确实不该,只是事到如今总望大师谅有。"
  如梦道:"既想谅宥,事后再谈,在未还七叶果前谈,不是存心想要挟我么?"
  芮玮度量情势,此时万万不能惹恼如梦大师,只有先还七叶果再说,当下将七叶果呈到如梦眼前。
  如梦哼了一声道:"这才是识时务的人!"
  说着右手伸来,只见她接到七叶果,左手倏地袭击,制拿芮玮左肩"巨骨"要穴。
  芮玮左半身练成四照神功,虽被骤然制住,经脉立时运转,反弹出暗劲,如梦只觉手掌一滑。
  芮玮脱开如梦制拿,乘她惊愕之际,左手反掌夺回七叶果。
  递果,脱拿,夺果三下动作恍若早经练熟了似的,一气呵成,如梦大惊,暗忖:"这小子武功大有长进呀?"
  尤其芮玮左肩自然产生的力道,如梦如斯功力尚且制拿不住,实令如梦心中惊骇不已。
  如梦老羞成怒,喝道:"芮玮,你想与我对敌么?"
  芮玮道:"晚辈不敢?"
  如梦强词夺理道:"不敢为何夺四七叶果?"
  芮玮道:"只因大师企图不利于我,晚辈不得不加以反抗。"
  如梦道:"你想谅宥,就得一切听我摆布!?
  芮玮摇头道:"芮某尚不致傻到这地步。"
  如梦冷笑道:"你以为落到我心中,将遭危害么?岂不知贫尼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你意诚忏悔,贫尼,会谅有你们。现在看来,根本无意忏悔,这谅宥两字是不可能的了。"
  芮玮早就不满如梦老好巨滑,毫无出家人的心肠,听她这番说词,还以冷笑道:"若说大师能够慈悲为怀,芮某大有疑惑,曾记大师说过慈悲两字,贵庵尚且修炼不够,所以不能以佛视众生来解释慈悲,为了不准我与素心见面,大师说出这种话来推辞,晚辈怎敢再信大师慈悲为怀?
  "再说大师的行为,见危不救,落石下井,晚辈与白姑娘,高姑娘差点丧命,哼,哼,晚辈再不敢将性命交到大师手中!"
  如梦见芮玮在如幻,破嗔,破悲面前揭穿自己恶毒的底细,喝骂道:"小贼,我要擒你易如反掌!"
  芮玮看透如梦大师心黑手毒,打着出家人招牌,暗地里无所不为,他亦是年轻气盛,冷冷回道:"小贼,谁是小贼,岂不闻子曰:老而不死谓之贼,老贼两字倒甚符合大师真正的身份!"
  如梦大师气得自眉掀动,手指着芮玮久久不语。
  如幻走上前道:"芮施主,你这样说话太不应该了。"
  芮玮索性把一切豁出去,问道:"怎么个不应该。"
  如幻道:"施主盗七叶果的行为,事实确在。"
  芮玮道:"不错,可是芮某却非小贼,不过替家母取回失物而已!"
  如幻惊道:"令堂是谁?"
  芮玮道:"家母姓陈上淑下贞,七叶果是家母之物,贵庵主持从家母手中夺去,不知贵庵主持这行为该是不该?"
  如幻万想不到年年来要七叶果树的黑衣长发女竟是芮玮的母亲,至于七叶树到底是不是经官送给如梦大师的,她不清楚,呐呐道:"这个,这个......"
  如梦大师突道:"如幻退后。"
  如幻不便再插身其间,退到一旁,如梦道:"陈淑贞当真是你母亲?"
  芮玮道:"在下不至于不屑到乱认别人为自己母亲的地步!"
  如梦冷冷道:"这到好,咱们放手一搏吧!"
  芮玮道:"师出何名?"
  如梦道:"到底你是小贼,还是我是老贼,由这一战来决定。"
  芮玮道:"大师的意思,大师胜了,就证明七叶树的确原本是简药官送你的?"
  如梦冷哼道:"不错,倘若我败了,那就算我瞎说,而从你母亲手中夺来七叶树的行为就算不该!"
  芮玮不客气道:"老贼两字也当之无愧罗?"
  如梦一庵之主,数十年来身位尊贵,那尝受过后辈们的不尊,指着芮玮,气咻咻道:"小贼,本庵主今天定不容你安然离开此地!"
  芮玮笑道:"芮某已不打算生离此地,可是小贼两字别叫的太早,倘若我胜了,明正言顺地替家母取回失物,小贼的称呼倒要请大师收回!"
  如梦呸的一声:"梦想!莫非你还想要我道歉小贼两字叫的不对么?"
  芮玮道:"对与不对,孰是贼孰不是贼,就看手底上的真章吧!"他心头毫无把握战胜如梦,但这一战就是明知不敌亦要尽力而为,因这一战等于代母亲一战,胜了,无论再有什么理由,七叶树归母亲所有,届时盗七叶果的罪名便不成立了,尔后,纵然七叶果落到她如梦手中,亦得归还自己的母亲。
  如梦不将芮玮看成真正的对手,冷笑道:"你想侥幸得胜么?"
  芮玮道:"固然想,我胜了,还有一个请求。"
  如梦冷哼连连道:"可是想叫我将你女儿和她母亲放了?"
  芮玮道:"正是这个请求,大师答不答应?"
  如梦异想天开,不耐烦道:"此时言之过早,你有本领胜了我一招两式再说。"
  芮玮道:"莫非大师不敢答应?"
  如梦怒道:"小子,不要过于梦想,快说,你要与本庵主比什么,本庵主无不奉陪!"
  她太托大,完全不将芮玮看在眼内。
  芮玮没有十分把握,故甚谨慎道:"比剑如何?"
  如梦道:"如幻,去取剑来!"
  如幻飞奔而去,不一刻取来两把剑。
  如梦接到手,一把抛给芮玮,双方同时拔剑出鞘。
  芮玮一剑在手,先不求有功,展出那招御敌不破的架式。
  如梦微微一怔,暗忖:"这架式好生眼熟?"
  她仍不在意,握剑一挥,平平举起。
  太阳门剑法其次,掌法为上,而月形门恰好其反,掌法次之,剑法,刀法为上。
  故而如梦这时以其短攻人之长。
  海渊八刀为月形门刀法之精最,每当两门相争之时,月形门一展海渊刀法,太阳门宁弃兵刃,以双掌对敌。
  这样各展绝技,太阳门反不觉兵刃强甚,而能与施展海渊八刀的月形门弟子战个平手。
  如梦自弃精绝的掌法,任芮玮选择,以剑法比输赢,倘若她弃剑不比,便是输了。
  如梦不知厉害,也没想到对方会以月形门海渊八刀为底子的海渊八剑,只当月形门秘术随那玄龟集的失踪早已失传,否则的话,她宁愿故示大方,弃剑以肉掌奉陪了。
  等双方一交手,如梦所展剑法屡攻不入,才知芮玮所施剑法为月形门海渊八刀中一招无破绽可寻,防守至坚的一招,亦就是喻百龙传他的不破剑。
  此时芮玮已得海渊八剑精髓,招招融会贯通,比之喻百龙传他时,不破剑之威力,何止增加数倍。
  十招下来,芮玮已有信心,不破剑中一招无敌剑攻出。
  此招一出,大有石破天惊之势。
  如梦勉强架下,暗忖芮玮剑法不在万不同海渊八刀之下。
  她已是骑虎难下,弃剑换掌,别说等于败了,也无机会让她顺利弃剑,只因一当她弃剑,势必被芮玮的攻势所伤。
  如梦辈份何等之高,心忖:"不知他是万不同的第几代弟子,纵然他练全海渊八剑,我就无法敌过么?"
  于是尽展所知剑法之绝招,力敌海渊八剑。
  跟着无敌剑,芮玮续攻洪水,大愚,伤心,大龙四剑,每一招无不是惊天动地的高招,尤其现今的芮玮已非昔年吴下阿蒙,招招当今世上,难有人抵挡得下。
  如梦大师的确有她厉害的地方,五招攻下,竟能有惊无险,当今世上除她怕无第二人能够如此了。
  一侧如幻、破嗔、破悲看的目眩神摇,实想不到芮玮有这手无敌的绝招!
  芮玮五招无功,只剩下在谷中才学会的最后两招,亦就是聋哑二叟所命名的杀人、大乐两剑。
  为了这两剑无人传他,芮玮剑法一直不到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地步,野儿赠他剑谱,依谱在谷中学会,这两剑对他虽是新学成,却因这两剑贯通整套剑法,反而所悟最多,似乎将海渊八剑所有的精华全部积在这最后两剑上了。
  所有剑法是最后几招特别厉害,海渊八剑本无先后次序之分,各剑威力皆一,唯当八剑练全才融会贯通,各剑威力陡增,而排在最后一剑的招数,威力自然较之先七剑稍高一筹。
  芮玮将大乐剑排在最后一招,杀入剑攻完,如梦己是招架得黔驴技穷,但见芮玮大乐剑一出,如梦架得半招,暗忖:"吾命休矣!"
  芮玮并非赶尽杀绝之人,再者如梦到底是素心的前辈,素心是她庵下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芮玮手下留了情,剑过之处,只在如梦颈脖上留下一道血痕。
  如梦垂剑而立,似乎觉到颈上剑伤,如泪的鲜血一滴滴淌下,其实并无鲜血,只是她心里在感觉着这无法消失的败着。
  芮玮不杀他,她毫无感激之意。她自觉活得够了,百龄之人还要受战败之耻,实比当真杀了她更要难受!
  芮玮将剑抛落,抱拳道:"大师,请问能不能放人?"
  如梦也将剑抛落,表示服输,拍掌道:"破悲解穴放人。"
  慈悲庵执法弟子--破悲,将白燕放下,解开她昏穴,白燕醒来,关切地呼道:"我的女儿!"
  她一上峰即被如梦大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制住昏穴,此后一切不知,当然也不知适才一番恶斗了。
  如梦又一拍掌道:"如幻,还她女儿!"
  白燕抱起女儿,恶狠狠地瞪了如梦一眼,低声说道:"总有一日......"
  芮玮劝道:"白燕,算了!"
  白燕心高气做,她无影门何尝受过别人的欺负,怒道:"你算了,我白燕不会就此算完!"
  说完,掉头飞奔。
  芮玮叫道:"慢着,我还有话同你商量。"
  白燕飞奔如故,芮玮想同她和好,共御无影门,他虽然不爱白燕,为了儿子,女儿,无论如何要迫她回来。
  但等他起步追赶,忽闻如梦道:"回庵!"
  破嗔挟着素心,破悲押在一旁,两人同时起奔,芮玮倏地掉步。问道:"怎么不将素心解开穴道?"
  如梦抢上前来,护住破嗔,怒目道:"芮玮,你管的大多了!。
  芮玮道:"我不能不管,请将素心放下。"
  如梦断然道:"不放!?
  芮玮大怒道:"为什么不放!"
  如幻见争端又起,好心道:"芮施主快去,白姑娘奔不见了,"
  芮玮不见素心平安,焉能就去,屹立不动。
  如幻道:"你放心,咱们不会屈待素心。"
  如梦冷笑道:"这可不见得,素心有罪待判!"
  芮玮大声道:"什么罪?"
  如梦道:"因她之故,本庵遭受数十年未有之惊动!"
  芮玮怒而长笑一声道:"这真是欲加人之罪,何患无辞,大师,你不如说,因她之故,惹出这我人来,而遭战败之耻!"
  如梦厚颜道:"此亦一罪,有劳施主提醒,让开!"
  芮玮道:"大师当真要加罪素心!"
  如梦厚颜道:"施主让不让道?"
  如幻上前排解:"芮施主,请先让过一旁,我如幻以性命保证素心的安全。"
  芮玮道:"好,如幻大师,我相信你,我在慈悲庵峰下,静候三日,三日后不见大师带来消息,届时另当拜见。"
  他心想如梦气在头上,此时索回素心,如梦决不答应,免得双方恶化过深,敌对起来,自己决无把握夺下素心,有她如幻保证,深信素心不会遭到不测。
  如幻更待如梦去后,低声向芮玮道:"三日后,庵主气消下去,素心愿意的话,我带她到峰下与你相见,如何?"
  芮玮抱拳道:"一切有劳大师好言,素心无罪,万不可令她受何委屈。"
  如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有我老面子在,庵主不会对素心怎么的。"
  三日后,芮玮焦急地徘徊在慈悲庵峰下。
  直到太阳西下,才见峰上掠下一条人影,芮玮欣喜迎上,唤道:"如幻大师。"
  如幻神情颓废地坐到地下,喃喃道:"完了,完了......"
  芮玮大急道:"可是素心遭到不测?"
  如幻自语道:"她变了性,完全变了,生似换了一个人!"
  芮玮急道:"谁?谁?"
  如幻双手捂面道:"如梦,如梦,贫尼以前的小姐。"好半晌,放下双手,神色镇定下来,缓缓道:"施主可知月形门中万不同此人吗?"
  芮玮点头道:"晚辈败如梦大师的剑法就是从他海渊八刀化出。"
  如幻道:"小姐说你是万不同的弟子。"
  芮玮摇头道:"万老前辈早去世了,我那有福份做他弟子。"
  如幻叹道:"小姐却坚决认定你是万不同的弟子,她说万不同派他弟子来侮辱她。"
  芮玮道:"可是指我用剑战败她这点?"
  如幻点了点头。
  芮玮有气的笑道:"我若当真是万老前辈的弟子,何不学的是刀法,而所学的是由八刀改成的剑法,显然,我所学的海渊八剑并非万老前辈所亲传的了。"
  如幻唉声叹气道:"我跟她解释这点,她偏不信,只说万不同刀剑两绝,海渊八刀已是武学至高之理,变剑来使亦无不可,而万不同教你用剑,就是故意叫她认不出来。"
  芮玮连连摇头道:"那有这种道理,万老前辈为何不叫她认出我所会的海渊八剑就是海渊八刀?"
  如幻:"小姐的意思,万不同隐藏八刀的目的,教她认不出你是他弟子,只当他早已去世,其实他仍活在世上。"
  芮玮没好气地叫道:"笑话,笑话!万老前辈不知死了多少年,连骨头也再找不到一根。"
  如幻惨然道:"小姐的想法尽往牛角尖钻,如今她已派出破嗔,破悲,通告所有太阳门弟子,百年禁制解除!"
  芮玮道:"百年禁制?这,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如幻叹了口长气,缓缓追述道:"这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小姐只有十八岁,却正当月形门与太阳门双方明争暗斗得激烈的时候。
  "其时月形门与太阳门已结怨数代,双方恶争数十次都不分上下,到万不同父亲万有全主持月形门,双方均衡之势忽变,而后两门每次恶争皆是月形门大占优势。
  "原因万有全新创一路刀法,名叫海渊八刀,他门下弟子大都会上一刀两刀的,每当恶争时,月形门弟子一展所会的一招海渊刀法时,太阳门弟子不死即伤。
  "就连太阳门掌门亦因万有全新创那路刀法,而致每战每败,这情形于太阳门十分不利,倘若再这样打儿战败下去,太阳门势必被月形门消灭不可。
  "那时太阳门掌门就是我家老爷,他唯一爱女,我家小姐,如今的如梦大师。
  "我家小姐年轻时美貌如花,本可寻一如意郎君双宿双飞,月形门门规一向严正刚厉,也不致将上代仇怨结到小姐身上。
  "那知小姐偏偏爱上月形门万有全的爱子万不同,而万不同他也顾不上小姐是对头的女儿,几乎日日和小姐幽会相见。
  "他两人相恋本是件秘密,只有和小姐亲同姊妹的我知道,可是秘密终有泄漏的一天,一日两人幽会被老爷撞见。
  "老爷自然认得万不同是万有全的儿子,以老爷刚烈的脾气发现独生爱女与仇人儿子相恋,一定雷霆大怒。
  "岂知老爷不但不怒,反而和颜悦色的询问小姐是不是真的爱上万不同,小姐顾不得羞耻,直认此生非万不同不嫁。
  "奇怪,老爷竟答应小姐,说也好,就由你两人成婚,了结太阳门与月形门数代的仇恨。
  "小姐芳心大悦,只以为父亲自知无法和月形门抗衡下去,从此两家结亲,免得太阳门由此一蹶不振,而终被月形门消灭。
  "其时太阳门所有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已不成一门一派了,月形门本可一举歼灭,唯因万有全心地慈善,据说他曾向老爷发下通碟道:只要太阳门弟子不再为非作歹,独霸江湖,可弃去世仇之见,双方言和。
  "可惜老爷利令智昏,总想消灭月形门后再称霸江湖,而不惜出卖自己亲生爱女,施下一条绝毒之计。
  当那大喜之日,可怜小姐只当嫁的是万不同,洞房花烛之夜,喜娘递给她一盅茶解渴,那盅茶喝下去,神智迷糊,到底是谁来揭她盖头红中一点也不清楚,而只以为与她心爱的情郎过了一夜。
  "但等第二天醒来,枕畔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哪是自己日思暮想的意中人?"
  芮玮听到这里,暗暗一叹,他知道那中年人是谁,心想:"如梦大师的父亲,施下这条不顾女儿幸福的毒针,万万不该!?
  更想无名老人万不同见到自己的爱人变成父亲的爱妾,将是何等的痛心呀。
  如幻道:"木已成舟,小姐要抱怨也已晚了,一位女子迟早要嫁人,虽不是自己意中人亦是无可奈何的事,小姐只恨父亲不该骗自己说嫁的是万不同,其实是位绝不相识的陌生人。
  "小姐不识那中年人是何等人,而那中年人亦不知是太阳门之女,只当小姐是位小家碧玉,由媒人说合娶了过来。
  "而他爱子还庆幸父亲从此不再鳏居,只因那中年人早年丧妻,仅遗一子一女,以他成就为解晚年寂寞,实该纳一爱妾。
  "他却万想不到所纳爱妾,不是普通小家碧玉,实是对头的独生爱女,更是与自己爱子相恋甚久的情人!"
  如幻追述到此,神色痛苦的顿了一顿,问道:"芮施主,你已知那中年人是谁了吧?"
  芮玮点了点头。
  如幻不值她老爷所为,摇了摇头,又道:"这是石二鸟之计,老爷瞒着万有全那方,也瞒着自己爱女,更恶毒的卖通喜娘,给小姐喝一杯迷茶,否则的话,小姐认出新郎不是万不同,还来得及挽救,再怎么说万有全绝不会抢占自己儿子的情人呀!
  "到第二天一切都晚了,等发现来拜后母的年轻人竟是万个同时,她差点因此昏倒,万不同更是血色煞白,却不揭穿小姐真正的身份,从此他俩人都瞒着万有全,暗地里痛恨命运的作弄,彼此日久后旧情复燃!
  "这一切算计早在老爷意料之中,一月后老爷命入暗暗通知小姐偷盗月形门秘术,救太阳门的没落。
  "这是老爷第一计,另一条毒计,要小姐分裂万有全父子俩人感情,使他月形门自相残杀,自取灭亡之道!
  "小姐自不会做出这等恶事,断然拒绝。那知半年后老爷又派人来道,若不速盗月形门秘术,使得太阳门暗习月形门绝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话,即揭穿小姐与万不同暗恋之事!
  "小姐这一生最不该的即是嫁给万有全后,又与万不同苟合,这也是万不同的不对,岂能与自己父亲的爱妾暗通,有罔人大道!
  "其时小姐沉落欲海,陷足已深,竟为了眼前好景,答应老爷盗取秘术,却也提出一个条件,要她父亲将掌门之位让给自己。
  "这也是一个报复,报复老爷的不仁,逼他让出宝座,老爷却不在乎这点,宝座让给自己独生爱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只要看到世仇在自己手中灭亡就一切都满足了。
  "于是老爷将太阳门掌门信物金钢坚让给小姐,同时通告本门,小姐接任本门一事。
  "而小姐不负她父亲所望,盗得月形门秘术--玄龟集,送到太阳门,从此太阳门弟子通晓敌人秘技。
  "可是还是不行,太阳门每战必败,原来玄龟集中虽载有海渊八刀之名,其练法与功效却远不如月形门弟子所使。
  "老爷再度遣人暗嘱小姐速盗海渊八刀真本,其实海渊真本记在万有全脑海中,谁也盗它不去。
  "原来海渊八刀为万有全所自创,他融会家传秘技,创出这套海渊八刀并无绘本,他怕八刀流落敌人手中,不着绘本,且顶多只传自己弟子两招,连亲生儿子万不同仅习三招。
  "小姐屡次向万有全套问海渊八刀真本,引起万有全的怀疑,他见对头弟子深晓本门秘技早有所疑,再见小姐套问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轻传的海渊八刀焉有不怀疑之理。
  "小姐是个聪明人,惊觉到有所不对,这边她父亲又逼得紧,无法之下,怕和万不同的奸情拆穿,干脆诱拐万不同逃亡,以偿从此高飞的宿愿。
  "但他两人能逃得过眼线遍及的天下月形门弟子的追踪?万有全追到他两人,面对自己亲生儿子,面对自己的爱妾,真是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不同深爱小姐,当时把一切罪过承担到自己一人身上,叫他父亲要杀,杀自己这个不孝之子,千万不能伤了小姐。
  "万有全见儿子陷溺已深,他不知小姐以前就是儿子的情人,说道:'儿子呀,你不能中了敌人之计。'
  "他只说这么一句话,从怀中掏出一本绢册:一张满是鲜血绘成的海渊八刀秘术的绢中。
  "将那样东西丢到万不同身前,倏地一掌击倒小姐,左手从腰中拔出匕首,深切入自己腹中。
  "万有全以为杀了小姐,临死前惨笑道:'淫妇,咱们一起到阴间去!'
  "据说他爬到小姐胸前死去!"
  芮玮忽然说了一句:"万有全真正爱上了你家小姐!"
  如幻点了点头:"这点,小姐自己承认,婚后万有全对她呵护有加,确是深深爱上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年轻妻子。
  "他不能原谅小姐的罪行,所以杀了小姐,但也陪她一死,不论他切腹自杀的用意如何,但见他临死前爬到小姐胸前,可见有同死齐归之心。
  "万不同眼见一幕惨剧在眼前发生,迷迷糊糊的拣起那本绢册,那张绢巾。
  "绢册上有老爷批的朱砂手注,写道:本门弟子一律传习,以便通晓敌人之术。后面盖有太阳门掌门之印。
  "那册就是小姐所盗月形门武术总鉴--玄龟集!也不知万有全如何从敌人手中夺回。
  "万不同见到本门秘术落到敌人手中,焉有不明白之理,同时想也明白万有全夺回这本玄龟集给他看的原因了。
  "其时,太阳门所剩下的精锐也全部追踪到,老爷看到万不同的手中的绢中正是载着苦苦追求的海渊八刀,即命所有弟子围杀万不同。
  "万不同以一当百,他满怀痛恨尽此一役发泄,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太阳门不但未捕着万不同,被他逃脱外尚被杀六十三位高手,连老爷本人亦身负重伤。
  "此一役太阳门元气大伤,从此无力重振,至于万不同脱役,下落不明。
  "余下太阳门弟子救回老爷、小姐,敢情万有全舍不得一掌震毙小姐,掌下留了情,小姐并未死去,等小姐伤势疗治好,老爷却死了
  "小姐正式接掌太阳门,她存着万不同在世之心,完全遣散太阳门,俾便以后好向万不同解释,不是为了太阳门之故而卧底到月形门,更非有意盗取玄龟集。
  "当年小姐遣散太阳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要知太阳门弟子广散天下,凡太阳门弟子所在之处,皆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小姐有鉴于此,强命所有太阳门弟子,此后行事不准再称太阳门弟子,若敢打着太阳门招牌为非作歹必不饶恕。
  "有那与老爷平辈的弟子,更有老爷前辈的太阳门不服小姐毁了太阳门基业,小姐就道:"在我未死之前,谁敢叛我意思,便是违弃门规。"
  "小姐定下百年禁制,意思凡太阳门老前辈人物不准出世,那些魔头因见小姐尚有老爷死党卫护,再者不敢正面与掌门为敌,虽不服小姐所为,纷纷归隐。
  "这多年来由于小姐压制之故,太阳门声名渐渐消失,至今江湖上不复闻太阳门三字。
  "至于月形门万有全死了,万不同也失踪,无人出来领导,大家彼此不服,为争掌门之位,互相残杀,结果倒如老爷生前所望,自形消灭。
  "其后十年小姐遍寻万不同下落,万不同好似一阵烟般消失,本来还有点讯息可查,慢慢虽也不知万不同这样面貌的人到那里去了。"
  芮玮道:"自那一战后,万不同杀死太阳门六十三位高手,自己可是负了重伤?"
  如幻道:"据说万不同虽不至于当场死亡,参加该战弟子推测活不长久,因此之故,十年后小姐找不到万不同下落,只当他真的死了,落发变成如今的如梦大师。"
  芮玮道:"其实万老前辈并未死去,仍活在世上,且活了很久才去世。"
  如幻道:"这就是万不同的不对了,他未死当知小姐遣散太阳门的用意,难道还误解小姐嫁给他父亲为了太阳门卧底,盗取月形门秘术?"
  芮玮摇头道:"万老前辈谁也不误解。"
  如幻道:"不误解为何不出来与小姐相见,小姐落发为尼的心意,他还不知道吗,固然小姐嫁给他父亲不应该,可是他应知当初小姐嫁的只当是他呀?他要是不原谅这点,为何又与小姐偷偷苟和?"
  芮玮静候她一一说完,才道:"他要是能够误解如梦大师,也当知自己姓什名什了!"
  如幻一怔,惊道:"莫非万不同,他,他,变成什么都不知的白痴?"
  芮玮叹道:"倒不致成为白痴,中间往事皆忘,我想一个人受了极大的打击,又受危殆的创伤,能够侥幸活住,头脑却受不了,或许万老前辈根本不想回忆往事,往事于他是段污痕,再加创伤深重,就连姓氏都忘了,而至死也无能回忆!"
  当下芮玮把胡一刀得海渊八剑实是张玉珍从胡一刀处骗来刀谱,改成剑谱,胡一刀因此丧生,而非万不同为了怕如梦大师发现自己活在世上改刀为剑。
  如幻听完,击掌叹道:"小姐她偏偏认为万不同仍在世上,她听秦百龄说月形门复出就已心动,不加考虑的将太阳门掌门信物传给秦百龄,这固然可说秦百龄机缘凑巧,恰好找到你闯了三关,小姐不能背誓,只得令太阳门复出。
  "但今天派破嗔,破悲传令通告所有归隐的昔年太阳门下魔头出山,以前所提的百年禁制解除就下该了。"
  芮玮道:"如梦大师为何坚认万老前辈未死?"
  如幻道:"她见你能够使全海渊人剑,不是万不同本人传你,怎么可能,她知道世上除万不同手上有海渊八刀绘本真本外,不可能再有人会海渊八刀了。"
  "天下唯一能使全海渊八刀的万有全明明死去,海渊八刀是他自创,仅留下一张血绘成的绢中,这绢中也明明在万不同手中,现在忽然冒出你会海渊八刀改成的海渊八剑,就是我当时也怀疑是万不同传你的,谁知其中还有几个曲折!"
  芮玮道:"如梦大师百年禁制解除,莫非要令所有归隐的太阳门弟子出山与万不同为敌?"
  如幻道:"因爱成恨,小姐完全变了性,她对我说万不同竟躲她几十年,既不谅解她,又传你海渊八刀来战败她,她忍不下这口气,要大乱整个江湖好好对付万不同以及他再传的月形门弟子!
  "她还说另一位高姑娘会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弟子,月形门竟连四照神功也练成了,可不得了,太阳门再不倾力而出,不数年势必让月形门独霸江湖!"
  如幻略略一惊,又道:"纵然万不同仍在世上,纵然万不同迄今不谅解她,人都是百来岁的年纪了,还争什么,眼看昔年归隐的太阳门弟子一一复出,江湖怕要大乱矣!"第八十九章左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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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传月形门在长江一带复振,然而非正义之力,亦不过为非作歹之徒!"
  芮玮大声否认道:"长江一带并非真正月形门弟子,仅是得着玄龟集,借以出世,组织一股恶势力!"
  如幻叹道:"那真正月形门在何处?"
  芮玮倏拔出一直插在腰中的左手,凌空一抓,顿时一股暗劲潜出,哗一声抓裂远隔丈外的山岩。
  如幻惊道:"你已练成凌空碎石功!"
  芮玮豪气纵横:"我这左手便是月形门真正弟子!"
  如幻道:"自你脱困为何一直将左手插在腰带中?"
  芮玮道:"我曾向素心的姐姐发誓从今后这只左手就不用了。"
  如幻道:"你以后用它,不是毁誓言?"
  芮玮道:"我以后用它时并非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月形门弟子!"
  如幻道:"你一人之力如何能与整个太阳门抗衡?"
  芮玮坚颜道:"晚辈自信可以组织一股正义力量!"
  如幻击掌赞道:"好!我相信你自信定可达成,当年太阳门为祸江湖有月形门牵制,如今太阳门复出仍有你这左手月形门弟子在!"
  芮玮道:"素心现今如何?"
  如幻迟迟道:"你,你放心,素心没有危险。"
  芮玮疑惑道:"大师此来,仅为告诉如梦大师解除百年禁制一事么?"
  如幻见他疑惑,坦然叹道:"另有一事,小姐她坚定不肯放过素心!"
  芮玮情急道:"素心到底怎么了?"
  如幻摇头道:"小姐未出江湖,造成杀戮前,第一个扬言要拿素心开刀。"
  芮玮大怒道:"在下决不容她杀死素心!"
  言罢,飞步掠至峰下,预备飞纵上去。
  如幻抢上,拦阻道:"你不能上去!"
  芮玮怒道:"为何不能,难不成就让素心死在如梦手中!"
  如幻道:"小姐道,只要你敢再踏入慈悲魔一步,立斩素心。"
  芮玮悲痛道:"我不上去抢救素心,素心迟早仍旧要丧命她手中。"
  如幻道:"记得我曾以性命保证素心的安全么?"
  芮玮道:"如梦不听你劝解,怎会再听你之意。"
  如幻道:"至少我与她已有近百年的相随之情,她当真非杀素心不可,我立即自刎她眼前,看她忍不忍再杀!"
  芮玮摇头道:"事情倘若真正发展到那地步,不是白白损失大师一命。"
  如幻叹道:"我百龄己过早该死了,至于你年轻有力,尔后重担在肩,不能因而冒然上峰,一有个二长两短,有负你一番身手与抱负。"
  芮玮再三考虑后,叹道:"大师,晚辈听您吩咐。"
  如幻十分,慰道:"你能相信我,很好,很好,你快走吧,正义之师待你组成,莫负我望,也莫让未来江湖遭受血腥的劫难。"
  突于此时,峰上掠下一名慈悲庵弟子,传道:"庵主有令,传所有弟子规刑。"
  如幻栗声道:"谁,谁将受刑?"
  那女尼冷冷道:"素心!"
  如幻大惊道:"庵主疯了,她,她敢如此倒行逆施......"
  说着急纵上峰。
  慈悲庵前广场上所有慈悲庵弟子团集,当中一张高椅上坐着如梦大师,冷漠地望着前面。
  前面两名女尼双双架着被制穴道的素心。
  如梦厉声道:"素心,你知罪否?"
  素心神色不服道:"弟子所犯何罪?"
  如梦狡好道:"你私痛本庵敌人!"
  素心气得流出眼泪道:"弟子不知何谓私通?"
  如梦道:"本庵来了三位外敌欲盗七叶果,是不是?"
  这是事实,素心点了点头。
  如梦冷笑道:"好,七叶树本庵至宝,外人觊觎,且来偷盗便是敌人,而你认识其中一位男盗是不是?"
  素心道:"他不是盗贼之流,庵主不能......"
  如梦厉声斥道:"不准多说,我问你认不认识他!"
  素心又点了点头。
  如梦道:"亏好我预先防范,困住他三人,你明知来敌要盗七叶果,却存心搭救他三人是不是?"
  素心才一启唇欲争辩,如梦喝道:"闭口,你只要点头摇头就行!"
  素心见如梦一反常态,变得无理之至,不让自己解说,气愤得用力一点头,心忖:"随你爱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吧!"
  如梦冷哼道:"既识来敌,又思救敌,焉知双方未事先勾结,这就是私通。本庵清规一向严正,你招子不亮,认敌为友此一罪;救敌成功,使敌脱困因此又一罪!"
  "两罪相加刺目,断手,行刑!"
  如幻正好赶上,闻言高呼:"且慢!"
  如楚不悦道:"如幻你要阻拦行刑么?"
  如幻见如梦变得恶毒如斯,气怒得直摇头道:"我不阻拦,我不阻拦!"
  如梦道:"那好,不用耽搁立就行刑,以正本庵清规!"
  如幻大声道:"庵主,你当真要刺瞎素心双眼,断她双手?"
  如梦冷冷道:"本庵清规不得不正!?
  如幻道:"行刑可否慢一步?"
  如梦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幻拔出一柄匕首道:"素心行刑前,先让我死在庵主眼前。"
  如梦震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幻苦笑道:"我以残老之命换取素心,庵主不是不知我曾向芮玮施主以性命保证过!"
  如梦竟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饶恕素心?"
  如幻脸色惨变,实想不到如梦变得冷酷如斯,一时心中难过万分,说不出半句话来。
  如梦道:"我劝你不要以死来吓唬人,纵然你陪上一命,我仍不会饶恕素心的。"
  好一阵如幻从牙缝中迸出声音道:"噢,噢,小......姐,如幻白随了你一辈子......"
  语音未毕,手中匕首猛地向腰眼处戳去,以如梦身手应能抢救,但她却无动于衷,反而挂着冷笑,似不信如幻当真就白白牺牲一命。
  然而如幻手下没有半点迟滞,匕首不差分毫地自戳在腰眼要穴上,她凄惨地瞥了如梦最后一眼,咕冬翻倒,气绝死去。
  这时如梦脸色微惊楞,但瞬间闪过,换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恶毒色,叫道:"好呀,如幻你竟敢真的一死来顶撞我!"
  当着众弟子面前,如幻的死等于一种反抗,她越想越气,大叫道:"行刑,行刑!"
  执刑弟子不敢迟延,正要拔出行刑用的戒刀来,倏地一条黑影急闪到,"拍""拍"两掌,顿见那两名执刑弟子的身体如断线风筝飞起,摔到数丈开外。
  来人芮玮,他始终不放心暗暗掠来,可惜到的太迟了,如幻业已自刎而亡,这激起他满怀悲愤,所以一上手便先掌毙两名执刑弟子。
  慈悲庵所有尼姑成马蹄刑围观,芮玮来得太快,无一人能够及时抢上阻芮玮的行动。
  芮玮解开素心穴道后,这一刻后路已被两侧的尼姑围上堵死,芮玮低声吩咐素心道:"你紧随我身旁,一起冲出去。"
  如梦大声叫道:"芮玮,你来得去不得!"
  芮玮怒声回道:"倒不见得,挡我者死!"
  "死"音才落,一招飞龙步掠到一名执剑的尼姑身前,那尼姑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剑已被芮玮夺去。
  芮玮一剑在手,精神大振,大步走向前去,素心空手随后。
  围堵前面的尼姑训练有素,手持兵刃静立不动,但等芮玮走近二丈,纷纷散开阵式,成个品字形攻到。
  芮玮三面受敌丝毫不惧,剑起处,一道寒光,立见数名尼姑惨呼退下。
  这招无敌剑本已厉害,此时芮玮练全八剑更是精进,慈悲庵弟子虽然个个武功超凡,却那是敌手。
  芮玮不愿多杀无辜,所退下的尼姑仅仅负伤,他要不留情的话。没有一个负伤的尼姑能够退下了。
  芮玮接使一招洪水剑,回手义是一招大愚剑。
  三招一过,首先围攻的十数名尼姑全部负伤退去。
  这一刻围堵的尼姑更多了,十数名受伤对来敌的声势不见多人影响。
  芮玮心忖:"不惨杀几个,她们是不会退的。"
  当下心头一狠,来敌攻到,不破剑才展半招,倏出大龙伤心两剑。
  其情之惨够伤心的了,大龙只斩二人,伤心那剑却一下砍死六名妙龄尼姑。
  这些惨死的尼姑素心俱都认识,此情此景她竟不忍的叫道:"芮玮,你不能这样手下不留情!"
  她心肠好,攻来的弟子却不管她,只见后面数名尼姑齐操雪亮的兵刃向她身后要害袭来。
  素心武功本是一流高手,然在慈悲庵弟子中平凡而已,她手无兵刃被武功不差上下的尼姑们杀到,实难抵敌。
  芮玮闻声翻身一招杀人剑,那数名偷袭素心的尼姑几乎同时一阵惨呼,齐皆到在死城报到去了。
  时间仅是刹那一刻,芮玮回过身来正面一招最具威力的最后一招大乐剑。
  大乐剑果然杀敌大快人心,顿见正面攻来的十三名尼姑被砍翻。
  芮玮七招骇人的攻势,吓阻对方,一时只知围住不敢冒死攻上了。
  鲜血汇流纵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具惨死的尸体,芮玮甩了甩头,大步上前。
  围阻的尼姑纷纷后退,她们再不敢围挡芮玮的去路,到底性命是可贵的,芮玮杀人的剑法过于残酷,谁还敢轻撄其锋?
  一层层围堵退完,最后赫然一人当道而立,冷视着芮玮走来。
  芮玮丈外停止,一抱拳:"大师请让。"
  如梦大师冷电一扫素心,素心不寒而栗,差点膝下一软,跪拜下去。
  声音象恶鬼索命似的怨毒,如梦大师说了句:"你们两人死定了!"
  芮玮被那恶毒的语音惊得一怔,随即不示弱的猛一甩头:"大师要亲自再战一场么?"
  如梦大师不答话摸出一枚信炮,点燃弹到半空。
  信炮七彩缤纷下,三响爆开。
  不一刻所有慈悲庵内的留守尼姑,倾巢涌出。
  芮玮摇了摇头:"大师何苦让无辜的弟子们丧命,您老人家要替你弟子发点慈悲吧!"
  如梦大师冷冷道:"你有本领杀完慈悲庵弟子,才指望活命!"芮玮道:"贵庵弟子几人?"
  如梦大师道:"不多,足有千人!"
  芮玮暗暗咋舌,心想不用说自己无能杀这么多人,纵然一个个放手让自己杀,狠得下心肠?
  心生一计说道:"大师,不如由我两人战一场定生死如何,你胜了,在下与素心杀剐任便,你败了就不必再牺牲这些无辜弟子的性命,放咱们一马吧!"
  如梦似不愿与他单独斗,冷笑道:"你等着瞧!"
  顷刻所有尼姑:有老有少,有俏有丑,不下千人团团四周围拢,插翅难过。
  芮玮神色微惊,却大声叫道:"如梦大师,莫非你怕我海渊八剑,所以不敢跟我斗,害无辜的弟子来试我剑锋?"
  如梦咬了咬牙,仰首一声:"死墙!"
  顿见尼姑们纷纷走动,四下排出整整齐齐的行列来。
  素心栗声道:"咱们,咱们,果真死定了......"
  她心知这死墙阵并无多大玄奥,却是实实在在的阵法,绝世高手亦难杀过这种千人组成的死墙,但等四下合拢,不被战死,亦被千人踩踏而死。
  芮玮也看出死墙阵的厉害,故意狂笑道:"如梦大师,你怕我海渊八剑,在下就不用剑,在下相信仅凭一只手亦能战得过你,只是你,大师,纵如此,亦不敢同我斗!"
  如梦大师不能装死了,咬牙怒喝道:"芮玮,你未免太狂了!"
  芮玮笑道:"在下狂有狂的道理,大师可敢一试?"
  如梦道:"就这么说定?"
  芮玮道:"当然,你还怕我输了会赖?"
  如梦冷笑道:"谅你无能逃得过死墙!你输了,与素心两人乖乖就缚。"她要在杀死芮玮素心前,好好给他们一顿零碎苦头吃,否则死墙一发动,他俩人尸骨无存,反无多大乐趣。"
  芮玮道:"倘若我赢了呢?"
  如梦朗声道:"本庵主单独会战,他若赢了,你们迅速撤阵,任谁不准留难。"她不信芮玮空手胜得了自己,故而大方地命令所有尼姑。
  芮玮丢开宝剑,道:"大师,这就比吗!"
  如梦怒喝道:"抽出你的左手来!"
  芮玮抽出一直插在腰带中,肤色白得异常的左手来,却又把右手插入腰带。
  如梦大怒:"拿出你两只手!"
  芮玮洒脱的笑道:"在下说过只以一只手就能得胜。"
  如梦气极格格一阵怪笑,素心忍不住低声向芮玮道:"你不能如此大意,要知如梦大师的掌法天下无敌。"
  芮玮不在意的扬声道:"她无敌我亦无敌,你放心,我不会以性命当儿戏。"
  如梦冷冷道:"我倒没有听说月形门掌法能够无敌天下。"
  芮玮道:"武功本无无敌天下之理,月形门掌法不能无敌大下,你大师太阳门下的掌法亦不能无敌天下!"
  如梦轻喝道:"你怎知我是太阳门下,可是万不同派你来的?"
  芮玮淡淡道:"万老前辈业已去世数十年之久。"
  如梦呸的一声:"他想瞒我?哼,我知道他没死,是不是武功废了,所以不敢直接来找我,而命你以海渊八剑来侮辱我?""
  芮玮道:"信不信由你,万老先辈业已去世数十年之久。"
  如梦恨恨道:"他去世的话,说什么也不信,你是他的弟子,不是他亲传,天下谁能学会海渊八剑,万不同呀!万不同,你不该迄今不谅有我,更不该叫这小子来侮辱我!"
  芮玮叹道:"大师,我跟你说的实话,你若愿听的话在下将其中内情一一详述,那时你就知万老前辈确实死了,也该晓得解除百年禁制是多么不智之举!"
  如梦怒道:"可是如幻跟你说百年禁制之事,哼,这丫头到老来背叛我,自刎的活该!"
  芮玮闻声大怒,"大师,你可知本身是个最愚昧无知的人吗?"
  如梦被后辈斥骂愚昧无知,勃然大怒道:"万不同是我晚辈,你是万不同弟子,敢对我无理!"
  芮玮讥讽道:"大师,好意思说万不同是你晚辈?"
  如梦老脸一红叫道:"好呀,你还不承认是万不同的弟子,他是不是将他老底全抖给你听了?"
  芮玮一怔,为了逞口舌一时之快,现在更难使她相信万不同早已去世,而只当唯有万不同本人才能将他私事告诉自己。
  芮玮正欲解说其中一切,如梦喝道:"你再不拔出右手,莫怪我杀你如踩蝼蚁!"
  芮玮有气道:"大师只知月形门海渊八刀厉害,却不知月形门掌法更要厉害。"
  如梦揶揄道:"是呀,就请你代表月形门弟子双手同使更厉害的掌法吧。"她清楚月形门一切,绝不信月形门有什么厉害的掌法。
  芮玮道:"一只手大师已吃不消,何必再用两手,大师你拿出全力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免得败得太快,在你门下弟子注目下,过于难堪了!"
  如梦气呼呼道:"好个刁舌的小子,我看你如何败我!"
  只见她身体不动,双掌交错一拍,掌影重重中透出一股强劲无比的罡风。
  芮玮功力本不如如梦,然则他左手现具四照神功的功力,却胜如梦一筹了。
  只见他左掌迎着罡风一封,一撇,那等强劲之掌力被他轻描淡写地消饵于无形之中。
  如梦内心大骇,看来,这小子功力胜过自己,她仍有点不相信,芮玮曾与自己换过掌,虽能破得先天掌,功力却大大不如自己,那有一年不到,功力竟能大胜自己的道理呢?
  当下身体掠上,奇妙的展出一招费数十年心血所创,犹胜太阳门绝学--先天掌的厉害招数来。
  此招攻敌之妙,能使敌人全身有险,而又使敌人防无可防,纵然敌人使一招全身皆防的高招,亦能使他卖出破绽,一举成擒。
  如梦对这招满怀无比的信心,深信天下再精掌法者亦难安然无险,只要芮玮被自己拍到一处,功力再高亦难抵受得住,非被自己轻易擒住不可。
  她这招固然厉害,可说竭尽她一生的智力所创,敌人万无侥幸得脱之理,除有一种人,那因功力已到神奇的地步,却是于他无可奈何的。
  但这种人太少了,几乎没有听说过,意外碰到那人已是死活不知,多半是死了,如梦不信还有什么奇迹使芮玮能够脱险。
  然而芮玮就是那种人,如梦得知高莫静会四照神功,不惜狠下心肠一齐害死三人,却未能害死,反使芮玮困于深谷后,得到一半四照神功。
  仅这一半足够了,只见芮玮左掌神奇的穿出如梦的掌势范围,未等她攻到自己,先制住她肩头要穴。
  这一来如梦厉害的一招不及展完,已被芮玮左掌压制住,此时她焉能不骇然失色,拼住气血受损的危险,身体猛地一低,翻滚出芮玮左掌之制。
  如梦本不能脱困,有谁能在四照神功掌力下脱困,只因芮玮心肠一软,放她逃脱。
  在如梦被制的刹那,脸上失色、迷惘的情形,使芮玮不觉地心肠一软,到底如梦是个辈份太高的前辈,他忍得下心肠叫她当着门下弟子受活擒之耻吗?
  如梦滚出后,一挺跃起,脸色煞白的呼道:"四照神功!"
  这是第二次见到有人会使只听传闻中的四照神功了。
  芮玮冷冷道:"你也知道四照神功?"
  如梦余悸犹存地点了点头。
  芮玮道:"那么大师需不需要再战?"
  如梦大师无力的喝:"撤阵!"
  芮玮牵着素心右手,缓缓向前走去。
  围堵的尼姑闻令,纷纷让道。
  如梦呆呆地看着芮玮走出阵外,忽地努力的问了句:"神功可也是万不同传你的?"
  芮玮遥声答道:"不是!"
  他俩人渐渐没下山坡,不见背影。
  如梦仍是呆站着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他传的,一定是他传的!
  她绝不信芮玮的四照神功不是万不同传的,只因四照神功的传说来自月形门,否则天下根本没有四照神功这名字。
  而太阳门弟子大多知道月形门中有种神功叫做四照之名,他们虽信可能天下有那种神奇的功夫,却不信月形门弟子有人会。
  他们只信这是仙家相授之术,要是月形门弟子会的话,他太阳门早被月形门消灭了。
  他们只当月形门弟子吹牛,向他世仇太阳门弟子吹的大牛,然在今天如梦是相信了,她再不怀疑月形门是向太阳门弟子吹牛了。
  事实俱在,月形门弟子芮玮会,还有一位高姑娘,她一定也是月形门弟子,她是芮玮的同门所以才冒险来救他,只可惜没将他两人害死在水牢中。
  月形门已有二入会四照神功,这是非常可怕的现象,如梦脸上透出恶毒的表情,蓦地双掌在空中一击,怒叫道:"绝不能让本门世仇在世上称雄!"
  门派的仇恨在她血液中奔腾!
  她浑然忘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毁在门派之争中......第九十章鸿门宴
  汉阳,鹦鹉洲,长江铁网帮总堂的地方,也是月形门复门后的根据地。
  月形门久不闻出现江湖,当初铁网帮帮主宣布月形门在鹦鹉洲正式成立,曾轰动一时,武林人氏纷纷猜测:"为何亡没数十年的月形门再度成立?"
  这原因没有人真正猜测到,只知新任铁网帮主--老帮主黎昆的女婿是月形门的弟子,复门的目的,是身为月形门弟子应当的责任。
  "应当的责任",理由冠冕堂皇,就像父亲事业败没,儿子应该重振父亲昔日光辉。
  理由,众人猜测如此,据黎昆女婿对外宣布也是此意,然而简召舞心里明白,这理由狗屁不通。
  月形门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存在,他也根本不承认自己是月形门弟子,不过学了一本玄龟集上的功夫。
  凭这点功夫,简召舞不屑以月形门弟子自居,更懒得一振亡没已久的月形门,他重振月形门的真正目的,收买人心。
  这些人,指月形门以前的旧有弟子,虽然月形门已亡七。八十年,简召舞仍信必有月形门弟子存在世上。
  他们不出江湖的原因,十成隐居遁世,倘若把这些隐居遁世的人心收买住,声威必定大振。
  隐居遁世的高人,他们的心任何高价难于收买住的,更难寻求,唯有一法,以重振月形门昔日光辉为饵,必能不费分毫力气一一钓住。
  果然不错,正如简召舞所料想,那些隐世的月形门高手念旧之故,他们的弟子或他们本人纷纷出世,投效简召舞所成立的月形门下。
  月形门一经正式成立的那天,立即名震江湖,因在成立的那日,月形门弟子各显奇功,使参加观礼的各派各帮各教弟子看得自叹弗如,他们离开后一传十,十传百,焉能不将月形门的名声,传说得大噪江湖!
  至于月形门掌门是谁,谁都知道是黎昆的女婿,黎昆死后新任的铁网帮主。
  但,他的姓名就没有人敢确定了,最初江湖皆知黎昆的女婿是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一芮玮,然在月形门成立大典那天,"芮玮"宣告天下自己不是芮问夫的儿子,也不叫芮玮这名字,以前因为替世伯芮问夫报仇故,故称芮问夫之子,现在仇报过了,恢复自己真正的姓氏。
  这本不足为奇,只是简召舞却又不敢以"简召舞"三字宣告天下,所谓恢复真正的姓氏,仅一称号耳。
  "伴花君"三字很好听也很绮丽浪漫,江湖上无人不知伴花君的名头,也无入不惧怕伴花君可怕的声势,铁网帮的势力本已够雄厚,再加上月形门,谁也不敢与伴花君为敌了。
  自月形门成立后,鹦鹉洲变成神秘之地,再不象往昔,可随便武林豪客来往,不得月形门弟子的允许,纵然声名卓越显著的武林人氏亦不敢轻易踏上鹦鹉洲一步。
  可是这一天不同,鹦鹉洲这块禁地公开开放,任谁只要通报姓氏来历即可踏上鹦鹉洲道贺。
  贺喜的对象--伴花君,原因伴花君女儿弥月,简召舞为了满月的女儿大大铺张,几乎各大门派都被下了请贴。
  下午,天未黄昏前,渡船摆来两名身份特殊的人物,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头;断了一臂,自称七残叟中的残臂叟;一位面黄肌瘦的尼姑,五十来岁,自称慈悲庵弟子。
  七残叟、慈悲庵的名气,不下他月形门的;论个人,残臂叟的声望高过新近成名的伴花君,虽然七残叟早已不在江湖走动。
  论资厉,慈悲庵早在江湖中建立威信,就拿江湖人氏不敢上慈悲庵来讲,远比不敢到鹦鹉洲来更具威严。
  铁网帮迎宾客,得知这两位大有来头的人物,立即以上宾之恭迎入鹦鹉洲--铁网帮总堂。
  这时贺喜的各路英雄到了甚多,百来桌的酒筵摆满各地,月形门弟子分在各桌招待,伴花君简召舞,自命不凡,不到酒宴开始,不亲自露面。
  黄昏,各桌酒筵已满,才见简召舞身着一件锦缎的红花长袍走出,各路英雄起立相迎后,简召舞笑吟吟道:"今日,小女弥月之喜,亦是本门复门周年纪念,敬请各位赏脸的朋友尽量开怀畅饮,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这番话倒说得十分漂亮,也亏得简召舞特别高兴,否则这种话他不会如此客客气气他说出,至少也要带点目无天下的傲气。
  简召舞在首位坐下,酒筵未正式开始,迎宾客大声通报:"万里飞虹秦百龄率门下弟子贺喜。"
  "万里飞虹"秦百龄,名头甚响,当年以神奇轻功及一套古怪的掌法,一日之间来往七处,挫败七位成名露脸的大英雄而名震江湖。
  "秦老英雄也来啦!"
  这一日总招待,铁网帮第二把交椅"笑天翁"吴南天,立即起迎,抱拳笑道:"秦老英雄驾到,本帮何等荣幸,速摆上桌!"
  一桌摆上,秦百龄大刺刺道:"一桌不够,请摆十桌。"
  吴南天笑道:"老英雄随来多少弟子?"
  秦百龄道:"本门前来贺喜弟子,不多不少,一共一百二十名。"
  举座闻言,齐皆一怔,心想没听说带这么多弟子来贺喜的道理,这倒不像贺喜,有点率众寻衅的味道。
  吴南天一边吩咐摆桌,一边语意深长道:"秦掌门今日何兴,率来这么多弟子?"
  秦百龄呵呵笑道:"怎样?贵帮怕被本门弟子吃倒么?"
  简召舞闻言不喜道:"请问秦掌门,贵门如何称呼?"
  秦百龄见简召舞坐着问话,冷冷道:"本门小门小派,名称何堪一道。"
  十桌摆好,秦百龄身后弟子鱼贯而入。
  吴南大明知情势不对,却不好阻止,要知前来贺喜者越多越好,虽然这种情况特殊,也非越理,反是一种贺礼甚恭的行为。
  一百二十名弟子劲装束服,带着各样兵刃,照说武林中带兵刃的贺客不算稀奇,只是一百二十位个个皆带兵刃,这就不寻掌啦。
  简召舞暗嘱门下弟子戒备,皱眉问吴南天:"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吴南天低声道:"属下只知秦百龄在江湖上名头甚著,武功颇有几下。"
  简召舞道:"你难道不知他是那一门的掌门?"
  吴南天摇了摇头,惭愧地道,"年来仅知秦百龄在云贵一带成立一派,派名却不听传说,好象秦老儿有意不向天下宣布门派之名。"
  简召舞哼了一声道:"你去小心通知本帮所有帮众,严密戒备,再来贺客一律不令踏上鹦鹉洲。"
  吴南天呐呐道:"这样一来不是坏了帮主之兴?"
  简召舞冷冷道:"事急从权,哼,他们敢有什么异变的话,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吴南天尚未走出总堂,外面帮众叫道:"不准进去,不准进去!"
  吴南天大惊,倏见厅堂外掠进五名女子,先前一人是位又丑又老的尼姑,后面跟着四位面蒙黑中的年轻女子。
  迎宾客慌忙上前禀告吴南天道:"来人不愿通报姓名,打伤本帮弟子硬闯而进!"
  吴南天双眉紧皱,问那名丑尼姑道:"大师为何不肯道出姓名?"
  丑尼姑道:"贵帮既开盛筵,广迎宾客,又何必要来客道出姓名?"
  吴南天道:"本帮虽然广迎宾客却怕宵小之徒闯进,大师倘若自认非宵小之徒,何不留下姓名,将来也好登门谢礼!"
  丑尼姑脸色一板道:"谢礼不敢,请问贵帮到底肯不肯招待咱们叨拢一顿?"
  吴南天薄怒道:"大师不道姓名来历,恕不招待!"
  丑尼姑冷笑道:"咱们此来并非白白叨扰,酒完后贫尼为你们大做法场时,一切免费!"
  吴南天一怔,怒道:"本帮要做什么法场,大师若不退回,莫怪在下无礼!"
  丑尼姑大声道:"妈啊,贫尼此来亦算贺客之一,倒要看你如何无礼斥退咱们?"
  简召舞忽道:"南天,赐坐,免得扰了小女弥月的喜意!"
  丑尼姑怪笑道:"对,对,这样才像话,还是贵帮帮主气魄够,那像你们狗腿子,招待还要来客道出姓名来历,简直小气得紧。"
  吴南天忍下怒气,吩咐另添一桌,急步而出。
  众人坐定,简召舞笑道:"各位尽请欢饮,本帮备有数百坛花雕,不愁饮之不够!"
  顿见十余名壮汉抬来一坛坛花雕,每桌一坛,封泥削去,酒香立时满溢大厅。
  丑尼姑那桌仅有她们五人,酒杯中虽然倒满花雕,她们却不举筷饮酒,一个个垂目端坐,说是叨扰那有不吃喝的道理。
  酒到一半,秦百龄忽然举杯走至首位,面向简召舞道:"伴花君,今日之筵可否来点余兴节目?"
  简召舞冷冷道:"莫非秦掌门有什高见?"
  秦百龄笑道:"不错,本人确有一点建议,我一百二十名弟子不能白白吃喝,这余兴节目就由他们凑合可好?"
  简召舞道:"你若有意助兴,尽请提示,本君必不教你失望。"
  秦百龄大笑道:"好,咱们先干一杯!"
  扬颈饮完杯中酒,又道:"余兴节目还请你掌门派下一百二十名弟子。"
  简召舞道:"节目如何?"
  秦百龄道:"就由月形门弟子与本弟子较艺一百二十场,以之助兴。"
  简召舞脸色一变道:"秦掌门此来有意较艺的罗?"
  秦百龄呵呵笑道:"非也,非也,这不过本人预先为阁下安排的余兴节目。"
  众人听到他两人对话,齐皆停杯注视,一名醉汉闻言大笑道:"不错,不错,秦老头的主意不错,比啊,比啊!"
  众人也有心在酒筵中看看热闹,反正不是自己比斗,输赢不关自己,双方打得越激烈越有趣,纷纷道:"好主意,好主意......"
  简召舞不能示弱,即嘱身后弟子道:"命齐治平老师选来一百二十名弟子。"
  一百二十名弟子来到厅上,秦百龄道:"这是喜宴,为求助兴,双方点到即收/
  此时众贺客纷纷搬桌迁位,空出厅中一大块地,足够十余对放手比试。
  双方各走出一十二名弟子,分成十二对换掌过招。
  两方弟子武功不分上下,有的高一点,有的低一点,结果每方六胜六败。
  二十四人皆是点到即收,确有酒筵助兴的意思,然在二十四人将退下时,丑尼姑带来的四位年轻女了倏地掠出座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翻了六名弟子。
  众人见状大哗,因这十二对比试时,显出每位皆具不弱的身手,无人不暗赞月形门弟子以及秦百龄弟子武功了得。
  可是瞬间六位得胜的弟子被名姓不知的年轻女子打翻,实在是件既突兀已极又骇人已极的事情。
  那四位年轻女子打翻六位弟子后,即已超绝的轻功掠回座,端坐不动,那样子象是没有发生刚才那一阵的事。
  "死啦!"
  众人蓦的站起,议论纷纷:"怎么杀起人啦?"
  那另六人脸色苍白的退到月形门弟子行列中,他们六位是战败的六位,至于战胜的六位,此时横死大厅上。
  率领月形门一百二十名弟子出来的,亦就是简召舞所说的齐治平老师是位五十余岁,圆脸体胖的老者。
  一百二十名弟子是他一手训练的弟子,弟子有如自己的儿子,他满面悲愤的走到厅上,只见自己心爱的六名弟子,被制死穴所以当场不吭一声死亡。
  齐治平掠至尼姑桌前,指着那四位年轻女子,骂道:"一群妖女,好狠的手段,出来,出来,齐某人来会你四位,有本领向齐某人招呼!"
  四位年轻女子,垂目不理,根本不在乎谁在骂她们。
  吴南天急忙奔上,劝回气愤不已的齐治平,向丑尼姑道:"大师,那四位年轻女子可是你的弟子?"
  丑尼姑摇头道:"不是!"
  吴南天道:"她四人与你什么关系?"
  丑尼姑道:"目前没有关系。"
  吴南天怒道:"怎说目前没有关系!"
  丑尼姑道:"目前她四位负责杀人,我却不杀人,倒是事后替所有死者做个法场,相谢叨扰之意。"
  吴南天道:"你们还未吃喝一点,何谓叨扰?"
  丑尼姑道:"既据此桌总算叨扰,她们四位办事的原则,事情不办完不吃不喝!"
  吴南天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可是受人之托?"
  丑尼姑冷冷道:"不错,受人之托,忠人所事,我劝你不必打算问得大多,免得告诉你,令你难堪!"
  吴南天不再多问,退回简召舞身旁,附耳低语。
  简召舞点了点头,那情形显是赞成吴南天的暗暗建议。
  吴南天走出向秦百龄道:"本帮帮主意思,余兴节目不用比了。"
  秦百龄大笑道:"也好,就请贵帮帮主当众宣告,月形门一百二十名弟子不是太阳门一百二十名弟子对手。"
  吴南天惊叫道:"太阳门?"
  举座中老一辈的武林人氏,知道太阳门是月形门世敌,暗忖今日之宴牵涉到两门再争世斗,看来双方必不能善休!
  简召舞突然站起,说道:"秦掌门,你可知今日是我小女弥月之庆?"
  秦百龄笑道:"这正是最好的机会,当此天下各门各派齐集的时候,你我两家斗过真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简召舞道:"秦掌门就不能今日事后,再谈本门与太阳门之争?"
  秦百龄断然道:"不能!除非月形门今日声称不是世仇太阳门之敌,否则小老儿决不退去!"
  吴南天忿然道:"秦百龄,今日是我帮之喜,你不要嚣张太盛!"
  秦百龄哈哈笑道:"眼看灭亡在即,还顾忌什么喜事!"
  简召舞忽然又道:"秦掌门,我今日声称本门不是太阳门之敌后,是否就此退去?"
  秦百龄笑道:"当然,你自知不敌,咱们也就不为已甚,只是第二日起,月形门从此解散!"顿了顿,接道,"还有,贵帮跟着也要解散!"
  吴南天大怒,喝道:"秦百龄,你欺人太甚!"
  秦百龄笑道:"你要不服气,我一百二十名弟子在此,随你那个去斗,只要你不死,我佩服你,叫你爷爷。"
  吴南天冷笑道:"阁下神气个什么,你以为买通那四位女子便能歼灭我帮么?"说着,双掌连击,招来四名帮众。吴南天道:"去将帮主库中聚宝箱抬来。"
  不一刻四名帮众抬来一个巨大的铁箱。
  吴南天吩咐放在丑尼姑的桌上,他走上掀开箱盖,顿见宝光匹射,四周众人一一站起,引颈探看,只要见到箱内珠宝者,无不露出贪婪的神色。
  吴南天抓出一大把莹光冰清的珠宝放在丑尼姑身前桌上道:"此箱财宝价值连城,为天池府三代珍藏,现在全送给大师。"
  天池府天下知名,谁不知道天池府三代为宰,所聚集的财富可敌一国,三代珍藏的一箱珠宝,是够令人听得暗暗咋舌了。
  丑尼姑神色不动道:"你有何求?"
  吴南天道:"秦百龄求大师的一切,希大师反其道行之。"
  丑尼姑默不作声。
  吴南天以为她暗暗答应,只是不好明里应允,笑向秦百龄道:"第一场双方六胜六负,不分上下,现在再比第二。"
  秦百龄也笑道:"好啊,咱们就以一百二十名弟子为赌,他们斗完后,那一方弟子死亡的多,便从此解散本门如何?"
  吴南天大声应道:"就这么说!"
  秦百龄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敢做得主?"
  吴南天老脸一红,回身道:"帮主之意如何?"
  简召舞不在意月形门解散的问题,说道:"就这么说定!"
  双方走出十二名弟子,这一战,又是各占六胜六败的记录,胜的十二名弟子明知那四位年轻女子可能向自己突袭,故而一得胜后,防备甚严。
  四位蒙面的年轻女子突然出袭,她们轻功实在太高了,十二位得胜者防备再严,仍不免六位被点死穴,倒地气绝。
  吴南天本当那四位年轻女子帮助己方,岂知气绝的六位仍是己方得胜六位,不由失惊道:"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丑尼姑冷冷道:"这箱珠宝搬过去!"
  吴南天道:"你嫌它不够?"
  此时闻一人长笑道:"不是不够,而是你求错了对象!"
  吴南天回首望去,只见第一桌上首站起一位独臂老人,他,残臂叟,缓缓走至吴南天身前。
  吴南天知道七残叟的名望,抱拳道:"前辈有何教我?"
  残臂叟道:"无影门替雇主办事一向负责到底,决不背叛雇主,你就是再加十倍的财宝,那四位年轻女子亦不会帮你杀死太阳门得胜的弟子。"
  丑尼姑冷哼道:"残废老头,你倒知之本门甚捻!"
  残臂叟道:"你既不可能求动她们反其道行之,不如求我。"
  吴南天大喜道:"前辈能够相助么?"
  残臂朗声道:"你将那箱财宝抬到我桌上,我保月形门不输太阳门。"
  这时没有真本领谁敢挺身而出,吴南天不多考虑,即将财宝搬到残臂叟的桌上。
  残臂叟笑道:"好吧,开始比第三场。"
  双方各又走出十二名弟子,未比前,丑尼姑突道:"残废老头,你敢坏无影门生意,小心脑袋搬家!"
  废臂叟笑笑不语。
  这一场,太阳门是八胜四败,月形门是四胜八败。
  四位无影门女子出袭时,残臂叟跟着出袭。
  她们退回原位,残臂叟也跟着退回原位,众人只见大厅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二具尸体,皆是得胜的一位。
  残臂叟武功更高出那四位无影门女子,仅以左足瞬间踢死八位得胜的太阳门弟子。
  众人看得竟忘了喝采,他们这多双眼睛,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残臂叟如何仅以左足瞬间踢毙八位一流身手的太阳门弟子!
  秦百龄损失八名弟子,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却又不敢在这时向残臂叟寻仇!
  残臂叟坐回座上,饮干一杯酒,豪声笑道:"丑老尼,残老头可没坏你无影门生意吧,你们杀你们的,我杀我的,互不相干。"
  丑尼姑冷笑道:"残废老头,不要太得意了,小心笑坏了肚子。"
  吴南天精神抖擞起来,大声叫道:"秦百龄,再比第四场!"
  月形门弟子走出时,简召舞一一授了他们一条锦囊妙计。
  只见这一场战完,月形门十二名弟子无一得胜。
  十二名太阳门弟子正自得意的时候,倏觉背心一麻,倒地死去,残臂叟在场中飞绕一圈后,已用左足将十二名太阳门弟子一一踢毙。
  秦百龄见状喝道:"残臂老头,我太阳门与你何冤何仇?"
  残臂叟笑道:"这不是冤仇的问题,而是金钱问题,阁下能够付我多出这箱天池府三代珍藏的财宝,我残臂叟立即反背助你,我不象无影门,不专做这种生意,不必做出信用,以便以后财源不绝,我只要捞一大票就行啦!"
  秦百龄仍不敢就与残臂叟冲突,他知道与残臂叟为敌,只怕今日命丧此地,转向简召舞道:"四场比赛,贵方十六胜,我方三十二胜,你月形门还好意思与本门争吗?乘早宣布解散,免得十场下来,输得大多,于你铁网帮主的名头有损。"
  这番话已有求和之意,秦百龄本要月形门与铁网帮同时解散,到现在他虽然未致完全,心想只要对方答应解散月形门也就罢了。
  然而简召舞态度强硬起来,大笑道:"秦掌门,你先前说过的话,不要忘记得太快,记得你说那一方弟子死亡得多,便算输,可没说那一方胜的多算赢呀!"
  秦百龄讥讽道:"谁不清楚,你才一一面授十二名弟子故意装败,说来为此装败,够丢人的了。"
  简召舞笑道:"求胜为上,再者保命要紧,你不妨也学学我教贵弟子装着不胜,也可保命不死,只是如此来看,余下六场比完,双方皆和,算起来仍是你败。"
  秦百龄怒道:"我方胜了三十二场,怎说我败?"
  简召舞大笑道:"但你死了二十名弟子,却比本门十六位数多出四位,秦掌门,你是败定了,赶明早起遵守诺言解散太阳门吧!"
  秦百龄道:"六场未比,还不知谁方弟子死的多哩!"
  简召舞有了硬靠山,不在意道:"你要有兴趣比,继续比吧,只要你嫌贵门弟子命太长的话,不妨叫他们多胜几场。"
  秦百龄自信本门弟子武功胜过对方,真正打下来双方死亡数,己方八成占少数,可是对方有了残臂叟从中作梗,他专杀本门得胜弟子,那己方死亡数十成占绝大多数,以死亡多寡为胜负原则的话,己方是输定的了。
  他懊悔事先买通无影门,本来这算盘打得不错,虽然花了不少钱,无影门能将对方胜者杀死,无论本门弟子到底能胜得多少,结果以双方死亡作准的话,己方是有胜无败,那知半途杀出个残臂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己方是从有胜无败的局面,变成有败无胜了。
  当初他购买无影门办事的要求,只是扑杀对方战胜的弟子,没有附带条件,现在无影门完全按照自己原来的意见去做,却再无一点用处。
  秦百龄老奸巨滑,绝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事情比预料中的构想,起了完全相反的变化,就应想出另一条紧急措施的妙计。
  这妙计要针对残臂叟,除去残臂叟,继续六场比赛,才有得胜的机会。
  于是只见秦百龄走至丑尼姑身旁,附身低语了几句,丑尼姑脸色变了几变,斜眼凝睬秦百龄,似在仔细辨认秦百龄的面貌。
  秦百龄低声哀求:"秋萍,你一定要助我!"
  丑尼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只能尽我个人力量助你,要知我无能指挥她们四位。"
  秦百龄道:"秋萍,只要你出手,那残废老儿不是你对手。"
  丑尼姑道:"我功夫荒废了很久,只怕不是那老儿的对手哩!"
  她走出座位,向残臂叟发话道:"残老头,我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洗耳恭听。"
  丑尼姑道:"你可愿卖个交情?"
  残臂叟道:"你说出来看看,我看值不值得卖再决定。"
  丑尼姑道:"你我双方不要再管此间之事。"
  残臂叟道:"假若我不答应呢叶
  丑尼姑道:"那就在六场未比之前,你我先分一个胜负。"
  残臂叟咋舌道:"这个么,小老儿不愿结下强敌。"
  丑尼姑道:"你不愿结敌无影门,就请卖个交情。"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唯利是图,请问卖下这交情代价如何?"
  丑尼姑不悦道:"我无影门自会记着相报的一天。"
  残臂叟摇头道:"这么回答不够实际。"
  吴南天见残叟有意动摇,大急道:"前辈,你不能收了财宝,中途变志。"
  残臂叟喷喷道:"中途变志?太难听,太难听了!"
  吴南天道:"前辈不要忘记,曾保证咱们不输对方!"
  残臂叟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那是看有一箱珠宝份上,现在珠宝还你,请抬回吧!"
  吴南天急道:"前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残臂叟大笑道:"珠宝还你,我说出的话也收回!"
  当下不再理吴南天,朗声道:"丑老尼,听到没有,小老儿损失了一箱珠宝呀!"
  丑尼姑道:"你说要什么代价。"
  残臂叟道:"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有何代价相索,只要你此时切实的答应将来我索代价时,不得推辞。"
  丑尼姑望了望秦百龄,应道:"好吧!"
  残臂叟大悦道:"当此天下英雄面前,一言为定。"
  秦百龄见妙计得售,一揖道:"秋萍,多谢你啦。"转过身来,得意道:"伴花君,现在开始比下去,你我都不要倚靠他人,各凭真实力量比下去。"
  简召舞冷笑道:"本应如此,只怪阁下先存不良意图。"
  双方各出十二名弟子走到厅中,他们不再怕得胜后惨遇杀害,各展本门绝技力战对方。
  这一场打得好激烈,数十招后皆已拔出兵刃相见,此时那是点到即收的味道,双方拼斗得不是你死便我死的狠劲!
  眼看一个个胜的负伤,败的死亡,把一个喜堂染成血腥场所了。
  众人看到这里惨烈的厮杀,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暗中大叫过瘾,激烈处,旁观者紧张得连连灌酒。
  每桌一坛花雕饮完,后面又送出一罐。
  后送的每桌一坛花雕,酒质与前毫无两样,但那装酒的坛子,却与前不一样,然众人并未注意这点。
  饮酒观战,何等乐事,大家你一杯,我一杯,顷刻每桌又将一坛花雕喝光。
  仅丑尼姑那桌,两罐花雕没有一动,她五人当真不吃不喝任何桌上的东西。
  此时双方一百二十名弟子,战得只剩下最后一场了,九场下来,双方死亡之数相差不多。
  秦百龄对最后十二名弟子寄望甚殷,倘若这十二名弟子全胜,或者八胜,就可全盘得胜了。
  他手掌沁汗,一边饮酒,一边仔细注意场中变化,最后十二名弟子是他门中精锐,他相信全胜没有问题。
  反观简召舞,意态轻松自然,毫不关心有关胜败关键的后一场。
  只见场中十二对战到激烈时,忽听一人大叫道:"酒中有毒!"
  顿时只听四下观战者,纷纷摔倒桌下。
  这毒好生厉害,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几乎中电般快,昏迷过去。
  十二对相战者事前皆都饮过后来一坛含毒的花雕,所以战到途中,突然住手,翻身倒地。
  顷刻间,满厅千余人,倒下一大半,未到的也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唯有简召舞及丑尼那桌,一共八人安然而坐。
  简召舞身旁两人,一位吴南天,一位齐治平老师。
  简召舞侧首两边,大笑道:"皆入吾彀矣!"
  双掌击响三下,只见大厅四周涌进大批月形门弟子以及铁网帮众。
  他们进来,凡不是自己人,一一锁拿住要穴,或绑或杀。
  秦百龄喝了不少毒酒,昏昏沉沉中被绑去。
  丑尼姑与秦百龄有旧,见他被绑,抢救下来。
  数名帮众正要绑倒在桌上的残臂叟,残臂叟忽然跃起,一个扫掌腿扫翻好几位帮众。
  随他而来的自称慈悲庵弟子的尼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也已昏到桌上。
  残臂叟右臂挟起那尼姑,奋勇突围。
  简召舞大叫道:"不准留一个活口逃出!"
  所谓活口只剩下残臂叟、丑尼姑、四位蒙面女子。
  丑尼姑抱着昏迷的秦百龄,早已被数十名帮众围得水泄不通。
  四位蒙面女子本不出手,一听简召舞说不准留一个活口,但等帮众围上自己时,倏地出击,她四人武功神奇莫测,不象丑尼怀抱一人,身手俐落,一招一式都是制人死命的狠招。
  围攻残臂叟的帮众更多,而且都是月形门的高手,残臂叟左臂抱人,仅凭两脚突围实在困难,他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立下杀手恐怕逃不出了。
  只见他一声暴喝,煞也奇怪,明明左袖飘荡的残臂伸出一只戴着金色手套的手来,他左臂一出,瞬间击毙十余名敌人。
  那被杀的帮众,有的被他击碎脑袋,白色的脑浆迸流出来,有的他一拳震穿胸骨,五脏外流。
  这般惨烈的死状,骇退围攻众人,一时围着不敢接近。
  他见丑尼姑形势危殆,一招迷踪步掠过包围,抢近丑尼姑身侧,金色左掌毒蛇出洞般,倏忽间伸缩二十余招。
  招招不虚,一招一人,二十余招抓裂二十余人胸膛,死于非命。
  他这种骇人的杀戮手法实在惨烈异常,围攻丑尼的帮众,不知是谁一声胆裂的惊叫,首先跃退。
  余下的帮众那有不怕死的道理,纷纷退开。
  他与丑尼姑会合,低沉道:"咱们联手突围!"
  丑尼姑疑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一一声大笑道:"小老儿残臂叟也!"
  但谁相信,他两臂完整无缺,尤其伪残臂的左手功夫神奇玄妙,令人无法防预,再怎么说也不是个残废人呀!
  四位蒙面女子武功虽高,终因女人体弱之故,不善久战每人皆已杀得娇喘吁吁,虽无危险,甚难脱困。
  其中一位女子体力最弱,表面上仍出招神奇,其实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忽然娇喝道:"芮玮,你还不快来助我!"
  原来残臂叟即是芮玮化装,别人认不出他,白燕却早知是他化装的了。
  芮玮喝道:"白燕,不要怕,我来了。"
  简召舞一听芮玮两字,脸色惨变,心想:"他怎么死而复活,难道那一次是装死?"更奇怪芮玮明明也喝了含有强烈迷药的花雕,凡喝过的人,不论多少,皆都昏迷,为何独他清醒?
  简召舞见他无与伦比的身手,心忖:"莫非他已修成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第九十一章三长老
  芮玮他之所以没有中毒,并不是独他特殊,所谓百毒不侵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芮玮一当发觉酒中有毒,在昏迷的当儿掏出七叶果猛嗅,七叶果的香味能解迷药之毒,等铁网帮众来擒他时,完全清醒。
  芮玮足过处,无人再敢拦他,白燕自从生产后,体力仍未完全康复,此次无影门收了秦百龄极大价钱,秦百龄指定要无影门四女齐出,看在钱的份上,四女同来。
  至于那名丑尼姑即是白燕的母亲--素心,本来无影门行事一向接掌一线的年轻女子出面,老而退修为尼的母亲仅服侍女儿,不参加接下的生意,丑尼姑之随来因见女儿白燕体弱,跟着照应。
  白燕不能久战,自知拼命维持下去,一个不小心立即丧命,当芮玮以残臂叟面目现身时,虽然芮玮化装术逼真,但言谈举动不能完全掩饰,只要亲近的人便可看出。
  白燕替他生了儿女,亲近的程度那有认不出芮玮的道理,本来她还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等芮玮伸出伪装的残臂,白燕便再无怀疑了。
  她危急下,自然而然地叫芮玮来助她,虽然她知道拆穿芮玮的真正身份恐怕不妙,可是一到危险,谁还顾到那么多?
  围着白燕的数十人早看到芮玮神勇无匹,而且杀人手段惨烈无比,见他走来,无不内心惴惴。
  芮玮心知白燕脾性高做,不到生死关头决不会求自己助她,他救人心切,一接近金掌一翻一砍,如把快刀般,连斩七人。
  只见那七人脑袋象球落地,四下乱滚,快得就似一招,七个大好头颅便此异处。
  芮玮拿定以暴制暴的手段,要杀就杀得敌人心胆俱裂,果然不错,剩下围攻白燕的大半敌人,一个个惊吓的退得真快!
  他们怕极了芮玮,那只金掌就象一把神刀一般,要杀谁,谁就完蛋,简直不能以武学常理来推理,芮玮左掌使的功夫怎会厉害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芮玮会合白燕,白燕业已抵敌得心力交瘁,索性坐倒地上。
  丑尼姑关心女儿,赶快走上直如奴仆般,替白燕浑身推拿,芮玮放下右臂挟的那名尼姑,她不是旁人,野儿化装的。
  周围是敌,但芮玮在的原故,谁敢攻过来,眼睁的老大看芮玮掏出七叶果给野儿闻。
  这实在不象话,这么多人围着,难道就眼见敌人自由自在的救人、想是一个不怕死的帮众首先喊了声:"杀呀!"
  这声杀奋起众人的战斗心,猛的数十个一齐涌上。
  不说芮玮,就是丑尼--素心也无动于衷,他相信身旁芮玮在,一一切将安然无险,看都不看一眼,继续为白燕推拿活血。
  芮玮右手拿七叶果放在依靠自己膝上人儿的鼻端,蹲着的姿势不动,直等身后一名持剑的敌人攻到,他左掌倏地向后伸出,分毫不差的抢握剑柄上,持剑那人撒手都来不及,竟是手掌剑柄一起被芮玮握牢。
  芮玮不管那多,不耽误分秒,一把扯过,象仅挥剑般的自然,只见那人跟着剑柄飞起。
  剑身再递出时,布下一道道剑幕,正是那招"不破剑"。
  立时围攻的前面一排,被剑光划过,无一幸免的被腰斩,阻止了后面的攻势。
  跟着宝剑飞舞的那人,已被一层层剑幕断成十八节,十六节飞出剑幕外,只剩下手掌一节仍握在芮玮持剑的掌心中。
  能将剑光布下十八道,简直匪夷所思,围攻众人只听说布下十三道剑网,内功已到顶儿尖,十八道,那不是顶儿尖又顶儿尖了。
  这想想就胆寒,再不怕死的人,再有杀敌的勇气也无能为力了,上去明明一个死,你一千万个不怕死又有何用?
  只见围着还是围着,却无一点动静,一个个变做泥塑的人,脸色恐惧地看着场中五位敌人。
  野儿醒来,白燕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四人齐时站起,芮玮丢下宝剑,宝剑主人的手掌还牢牢握住上面哩!
  白燕懒惰的向芮玮说道:"烦你接下三位姐姐,使咱们会合---处。"
  芮玮点了点头,脚步才一动,四周围攻的人已吓得连滚带爬的散开。
  白燕大姐:银月,二姐:桃根,三姐:菊吟。
  她三人武功各有独到之处,在场敌人没有一个是她们对手,但这时杀得手酸麻,形势已很危殆了。
  芮玮一路行去,所到之处,围攻她三人的帮众纷纷退散,不一会儿齐都会集一处,没让他芮玮动一招半式。
  简召舞看得肚子差点气炸,自己虽拥有数干部下,都是一群饭桶,可是能怪他们吗?芮玮确实太厉害了,教自己也不敢上去阻拦呀!
  芮玮领头,不能说是突围,大步走出,后面跟着野儿,丑尼姑五人,秦百龄昏迷未醒,仍被丑尼姑抱着。
  一直走出大厅,外面静静地站立三位须发银白的老头。
  芮玮打量那三人凝稳的气度,便知他们三人身手不凡,远非厅内所有敌人所可比拟。
  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前面中间那人道:"就这样走吗?"
  芮玮道:"不是这样走怎么走?"
  那老头道:"你威风出够了,杀的人可不在少数,可是咱们自知留你不住,现在你走,可以,请吧!"
  芮玮道:"我的朋友呢?"
  老头道:"只要她们愿意随你走。"
  芮玮笑道:"那你们还拦什么?"
  老头气度凝厚道:"不是你的朋友却不能走!"
  芮玮道:"谁?"
  老头指着丑尼姑怀抱的秦百龄道:"他,现今太阳门掌门。"
  芮玮道:"不错,他不应该随我走,他不是我的朋友。"
  老头道:"咱们知道,所以斗胆要留他下来。"
  芮玮回转身还没说话,丑尼姑叫道:"此人老身一定要救他出去!"
  丑尼姑素心是白燕的母亲,也就等于自己的丈母娘,芮玮不得不买她面子,回过身来,摊手道:"没办法,他虽不是我朋友,却是我朋友的朋友。"
  老头道:"这么说,咱们出手抢人的话,你要阻拦罗?"
  芮玮摇头道:"我不阻拦,秦百龄本就是我的敌人,你们杀他全不关我事。"
  老头道:"很好,咱们交个朋友,我姓固,单名鹏。"指着身后两人,"他俩我的拜兄弟,单鹤、简虎。"
  芮玮抱拳道:"在下芮玮。"
  此时简召舞走出,见本门三长老竟与芮玮拉交情,寒着脸道:"固长老,姓芮的是咱们敌人!"
  芮玮冷眼一扫简召舞,暗哼一声。固鹏道:"本门敌人只有太阳门弟子,旁人都不是敌人!"言下有点责怪简召舞乱结仇人,惹上芮玮这种强敌。
  简召舞自知此情况对己不利,部下是怕极芮玮不敢斗,而自己没有三长老相助,再怎么也不敢与身手迥异往昔的芮玮放对。
  固鹏走过芮玮客气的向丑尼姑招呼:"法师,请将秦百龄留下。"
  丑尼姑冷哼道:"我不留,你待怎地?"
  固鹏道:"法师,他与你有何关系?"
  丑尼姑硬绷绷道:"你管不着咱们的关系。"
  固鹏顾忌芮玮神奇武功,可不是怕她,仍容忍道:"要知此时情况于你们极为不利,咱们不愿留难只要留下秦百龄,假若没有太深的关系,还请法师赏个情面。"
  芮玮也暗怪白燕母亲不识好歹,固鹏说的对,自己凭惨烈的手段震慑简召舞数千部下,但若他们真正拼起来,己方情势大是不利,要说对方象慈悲庵弟子会死墙阵的话,只怕谁也不能生离此地。
  丑尼姑大声道:"说不留就不留,你有本领先将我杀了!"
  固鹏在厅外见过他们身手,除芮玮无一是自己之敌,暗忖:"我要杀你并不为难。"抱拳道:"我决不杀你,只是法师坚持不留人,本人只有抢了。"他声明这点,乃是告诉芮玮我不伤你朋友。丑尼姑凛神戒备,固鹏左掌虚幻一扫,右拳倏地时底穿出。
  此一招无什神奇,却是扎实的一招,加上出招快捷,甚难轻易躲过。
  丑尼姑,抱着秦百龄,无法放手相敌,横步一掠闪开。
  固鹏势必夺人,早已忖度好丑尼姑闪避的路子,所以一等丑尼姑闪动,先已抢掠,只见丑尼姑这一闪仍脱离固鹏掌势范围。
  固鹏怕震伤丑尼姑,芮玮出手,突然收敛拳劲,变成鹰爪,抓住秦百龄的身体。
  这一抓实,立即十成掌劲运出,预备一辛夺下。
  丑尼姑功力不如固鹏,刹那间她也自知把持不住秦百龄的身体,于是她大喊:"快!"
  不用指明,白燕已知母亲求助自己,她无影门虽不着重母权,此情此景,论在同门份上亦该一助。
  倏地白燕双掌拍出。
  白燕掌法最精、天下掌法只要让她看一遍便知破招,本身掌法不言而喻,定然严密之极,教敌人非救不可。
  果然,固鹏一见白燕掌法来势,不敢再抢,放手拆招。
  芮玮怕白燕不敌固鹏强劲雄厚的掌力,一步踏上,左掌倏伸而出拦在两人中间。
  他左掌具四照神功之能,随便一记普通招式,便能化腐朽为神奇,逼得固鹏退开,也消却白燕的掌势。
  白燕本只奇怪芮玮功力突然飞进,却未亲身体验,现在体会到芮玮金掌的神妙,大惑起来,心忖:"这是什么功夫,怎么毫无破绽可寻?"
  却不知只是一招最最普通的掌法,只是到他芮玮左掌手中,便成一招连她具有无不能破的眼光也惊怔起来。
  固鹏惊怔之情犹胜白燕,他退后不敢再攻,即道:"不能交个朋友么?"
  芮玮道:"我朋友固执不让,还希尊驾放手。"
  固鹏怒道:"秦百龄可是你敌人?"
  芮玮道:"可以这么说。"
  固鹏道:"你就这样不卖面子,纵容朋友护卫自己的敌人?"
  芮玮道:"我朋友要护卫,却是没法的事。"
  固鹏道:"朋友重要,还是敌人重要!"
  芮玮笑道:"当然朋友重要。"
  固鹏语气逼人道:"为了朋友安全,何不让我夺下秦百龄,我替你了结敌人,你们也安然离开,何乐不为!"
  芮玮道:"你意思要我放手不管?"
  固鹏怒火渐渐上升,大声道:"不错!这样咱们就是朋友!"
  芮玮道:"就因朋友重要,我不得不管,所谓爱屋及乌,我朋友一定要卫护我敌人,目前我只有插手一管了。"
  固鹏恨透太阳门,不得秦百龄心有不甘,怒喝道:"姓芮的,你这样太不将咱们瞧在眼里了。"
  芮玮道:"不是小瞧尊驾,尊驾认为芮某是个朋友的话,可否容忍一时?"
  固鹏道:"此话怎说?"
  芮玮道:"此时留情,任我朋友将秦百龄救去,将来再寻秦百龄的晦气如何?"
  固鹏猛一摇头道:"不行,放虎归山,凡我月形门弟子决不答应!"
  白燕突道:"大哥,不要跟他罗嚏,你要向我母亲就向到底,跟他多说,他不买你帐,无济于事!"
  固鹏冷笑道:"姑娘意思,不惜再斗?"
  白燕回以冷笑道:"不这样,你们肯安心咱们离去!"
  固鹏道:"你们要走,决无人再留难,只是不能带走秦百龄!"
  白燕冷冷道:"可惜家母非带走秦百龄不可!
  固鹏怒道:"这就不能善休!"
  白燕冷笑道:"所以我劝大哥还有什么好罗嗦的!"
  固鹏大声道:"要知再斗,就不那么容易了!"
  白燕嗤鼻道:"口说何用,斗呀!是不是怕再惨死数名弟子?"
  固鹏委屈求全,只要秦百龄,就因再斗,虽然不至于让他们脱去,却顾忌门下弟子,以芮玮身手,留下他们,势必要耗上数百名弟子的性命。
  固鹏却不是怕事之人,被白燕一激,望着芮玮道:"尊驾意下如何?"心想你只要坚持一点,她母女不会不知好歹,非要救走你的敌人不可!
  芮玮笑道:"你就买她母女两人一次帐吧。"
  固鹏怒道:"你这样容纵她们,她们到底是你什么人!"
  芮玮指着白燕道:"她是在下之妻。"
  芮玮公开承认白燕为妻,白燕又惊又喜,只觉一股甜意透到心头,而另一人相反的,一股酸意酸到心头。
  她一一与丑尼姑同一出家法号的野儿--素心,素心自被芮玮护离慈悲庵后,相来到武昌,闻说简召舞有女弥月之喜,化装而来,本想见机刺杀简召舞。
  此意芮玮早存胸中,一则铲除恶人,免他主持月形门、铁网帮后,势力渐壮,为害江湖,荼毒武林。
  二则报杀妻妾之仇,还加上差点杀死自己之恨。
  宴中,芮玮以残臂叟的身份,坐在挨近主位的第一桌,有很多机会可杀简召舞,然而芮玮一直迟迟不动手。
  到底简召舞是他一母所生的异父兄弟,半个手足之情,令得芮玮狠不下心肠生除此撩!
  当丑尼姑--素心带四位蒙面女子出现时,不说芮玮,素心认出其中一名女子在绝谷底见过一面。
  她替芮玮生了孩子,她一出现,虽已出家的野儿就心里不舒服,再说她与芮玮的关系,芮玮已向自己说清楚。
  原来那日在慈悲庵外伤心的会面,是因芮玮体内存着摄魂饼毒质的关系,并非厌恶自己。
  现在芮玮已经吃了解毒的女香叶,才与自己走在一起,说来芮玮与她关系并非纯情所致。
  这点自野儿了解后,野儿不再误解芮玮,自觉到这地步与芮玮相处,仍是其乐融融。
  然不见白燕无所谓,白燕出现,隐藏野儿内心的芥蒂涌生,暗恨怎么如此巧,她也在宴席中出现。
  野儿暗暗观察芮玮的表情,发觉他两人虽无纯情,想是孩子之故,自然而然在芮玮脸上流露出爱意。
  宴席进行时,芮玮频频注视白燕,野儿心里伤感的拼命喝酒,若非此故,野儿素不饮酒,不至于也被含迷毒的花雕所迷倒了。
  此时芮玮又公开承认白燕是他妻子,野儿怎不感到一股酸意酸到心头,说得更痛点,那一"妻"字好象一个毒蛇突然在她心上咬一口。
  固鹏一听拼死要救秦百龄的丑尼姑是芮玮的丈母娘,那还有什么谈头,难再谈了,于是固鹏道:"姓芮的,我兄弟三人会会你。"
  芮玮站出身来,免得相战时伤到野儿她们。
  固鹏、单鹤、简虎,三位加起来将近三百岁,他们三人乃正牌的月形门弟子,同如梦大师一代的人物,也是当年月形门解散后,硕果仅存的三位老前辈。
  他们本过着隐士生活,虽也广收门徒,却从不亮月形门招牌,其原因怕太阳门寻仇,虽然没听说太阳门弟子出现江湖过,但总小心的是,难免也有太阳门弟子隐居起来,倘若打着月形门招牌,就是公然向隐居的太阳门弟子挑战了。
  太阳门弟子和他们一种想法,也是不亮太阳门招牌,各自隐居,就象秦百龄明是太阳门正传弟子,江湖只知万里飞虹的名头,可绝不知他的底细是太阳门弟子。
  其后秦百龄在云贵一带招兵买马成立一派,消息灵通的江湖人氏固知万里飞虹做了掌门,却不知他成立那派叫什么名称。
  秦百龄之所以不敢这尔宣布太阳之名,也是怕实力未成这遭月形门攻来,直到认为实力差不多了,才率门下弟子,迳至月形门根据地--鹦鹉洲寻衅。
  要知太阳、月形两门,世仇之深,大有不共戴天之恨,只要是两门正传弟子,虽无半点冤仇,一当明白对方是对头弟子,立时仇毒怨深,打起来更是不死不休?
  不象简召舞虽学了月形门武功--玄龟集,更且自命月形门弟子,招集隐居弟子自封掌门,却无仇恨太阳门之心,在他心中毫无太阳门是本门世敌的观念,之所以复立月形门,为充实自己势力而已。
  凡太阳、月形两门真正弟子,自幼便灌输仇恨对方的思想,只要两门真正弟子仍流传世上,两门世仇之念永不可能磨灭掉。
  也因仇恨太深之故,双方瓦解后,由团体力量化成个别力量,自知个人力量有限,却不知对头力量如何,所以都不敢亮出各自门派的身份了。因此之故,数年来,江湖不听太阳、月形之名,江湖人氏总以为两派之名已成历史陈迹,那知双方弟子仍有不少存在世上,而且一代传一代,都不忘世敌之名。
  这些隐匿身份的正传弟子,只要有实力的弟子出来登高一呼,立即便相从云涌,再度结成有力的团体力量。
  象固鹏、单鹤、简虎三位,虽已隐居数十年之久,年纪皆近百龄,早应淡泊身外仇恨,可是听到月形门弟子在长江复立以实力雄厚的铁网帮做后盾,便立时摒弃家当,率领家小、弟子,投效而来。
  固鹏他们决不能让太阳掌门眼看成阶下囚而被救去,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抢回,倘若秦百龄被擒,便是月形门极大的光采,自来这两门之间,还没有过擒到对方掌门的战迹!
  现在只要折服芮玮,秦百龄手到擒来,可是他们三人知道芮玮的厉害,不怕别人笑话,三位辈份甚高的月形门弟子围攻一人。
  只见固鹏、单鹤、简虎,凝神注视围在中间的芮玮,他们虽然不顾老脸,围个年纪相差数倍的年轻人,却还提心吊胆,那敢一丝半毫的大意。
  芮玮神奇的金掌之力,实在过于厉害,教他们三人存不到半点得胜的希望。
  芮玮不敢大意,眼前三人武功,沉厚得令人莫测高深,胜了还好,倘若万一败了,自己和野儿她们将无一人逃得性命。
  他有点懊悔为了仇人秦百龄,竟拿七人的性命做赌注,这赌注下得太大了,也太不值得了!
  可是又有什么话说,素心老尼坚持要救秦百龄,不看佛面看僧面,白燕到底是自己实际无名的妻子,这赌注只好冒险一下了。
  只是有点奇怪,为何素心老尼坚持要救秦百龄,莫非她与秦百龄曾有密切的关系,又莫非秦百龄清楚无影门底细的原故,就因素心老尼这层关系?
  芮玮杂想一现脑寻,立即摒除,暗忖:芮玮呀,这是自己七人性命交关之战呀!
  固鹏一声低喝,首先发难,快得象闪电,单鹤、简虎二人随即跟出,三人出招先后之差,微之又微,几同一人从三方面攻到。
  他三人一人的武功,已足骇惊武林,象这样同时攻到,等于总和三人的力量,芮玮武功再神奇,绝无法抵敌三大绝世高手总和的力量。
  然而芮玮左掌之功,已至功参造化的地步,三人虽然联手攻到,但那微之又微的相差,到芮玮眼中变得十分明朗,也就是说他们三人配合得再快,仍不成总和力量,就象一个一个有先有后的攻来。
  所以芮玮能够应付自如了,左掌挥出一片金光,众人只当他施出一招,都是三招分敌来攻三人。
  倘若芮玮只施一招,绝难三人联手之敌,他用快得无人能够分辨的三招,就似以一化三,三个芮玮分战固鹏、单鹤、简虎他们。
  一个交面,固鹏他们自觉胜利之望荡然无存,本来嘛,他们一对一来讲,绝不是芮玮那只金掌之敌。
  但他三人也不简单,每出一招皆是隐居后,苦研数十年而成的绝代高招,面对具四照神功的金掌,仍能支撑下去。
  转瞬数十照面,芮玮只觉压力渐重,因他三人联手同攻,其间旁人无法看出的先后相差,越占越微。
  芮玮以一花三的能力同时要越提越高,否则赶不上其间之微,三人力量变成一人,那么自己就败定了。
  可是时间一久,对芮玮来讲绝大不利,芮玮心想,自己以一化三过于费力,万不能再让战争延展下去。
  战到第七十三招时,芮玮立下决心,心知再不当机立断,三人越战越顺的配合变成一人时,自己一定一招便败下阵。当七十四招一到,芮玮金掌上倏地多出一把短刃--鱼肠剑。
  芮玮出兵刃,对方三人空掌,却无一点自惭心,心想你们虽是空掌,却是三人,拿出兵刃并不为耻。
  鱼肠剑一出,第七十四招变成剑招,前七十三招,皆是掌招,芮玮一身武术,最精的便是剑招,剑招之中又以海渊八剑为所有武功之最。
  而且那一陡变的剑招,却又是海渊剑法中他所练成的压轴一招--大乐剑。
  这变化使芮玮的能力陡增不知几倍,但见那一招施完,芮玮稳站阵中,停下手来,他知道自己胜了。
  不错,的确胜了,固鹏他们停下手来,因他们也知道败了!
  若非芮玮手下留情,他们不可能仍象现在发呆地站着。
  只见破布,数十碎片的飘飞。
  固鹏、单鹤、简虎三人胸前,皆开了天窗。
  蓦地,芮玮一声低沉的惊呼:"月形门!"
  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三位月形门弟子。
  固鹏、单鹤、简虎,赤露的脑膛上皆有一个青记,形成半月。
  芮玮一直不认为简召舞组织的月形门为真正的月形门,所以当被围时,无论铁网帮众好,月形门弟子好,一律照杀。
  但若真正的月形门弟子,他绝不敢杀,自己左掌练的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之术,以月形门之术杀月形门弟子,万有全在天之灵焉不痛心跺足!
  芮玮就因简召舞派出的一百二十名弟子,名称上是月形门弟子,虽然他心中不以为是月形门弟子,仍出手相助,他不能让月形门弟子五字的战争,输在月形门世敌--太阳门手中。
  此时看到固鹏三人胸前的半月形青记,还有什么怀疑,他们真是月形门弟子,自己不能不帮助他们还与他们为敌。
  于是面向素心老尼道:"前辈,请将秦百龄交我。"
  丑尼姑道:"你拿他作什?"
  芮玮沉声道:"交给固鹏他们发落!"
  丑尼姑怪叫道:"什么!你,你帮他们,不再帮我?"
  芮玮叹道:"前辈,我敬重你是白燕的母亲,所以才力加维护,可是现在不行,在月形门弟子面前,我应有责任将他们世故的掌门交给他们!"
  丑尼姑大叫道:"为什么?"
  白燕也接问句:"到底为了什么?"她见芮玮不再维护自己母亲,心中十分不快。
  芮玮大声道:"因为姓芮的也是月形门弟子!"
  此言一出。闻者莫不惊讶,简虎不以为然道:"尊驾不要浑充我月形门下!"
  固鹏却道:"三弟,他的确是月形门弟子!"
  简虎脸上透出不相信的神色,单鹤接道:"三弟,你难道还没看出,他败我兄弟三人那招,是我月形门绝技海渊八刀吗?"
  简虎"啊"的一声叫道:"不错,果然是,他改成剑法,我竟看走了眼。"
  简召舞突于此时,大声道:"月形门弟子听令!"
  固鹏、单鹤、简虎同时躬身,应道:"在!"
  却见芮玮大剌不理,虽然他也是月形门弟子。
  简召舞大怒道:"芮玮,你敢不听令!"
  芮玮撇嘴冷笑了笑。第九十二章假掌门
  芮玮内心根本不承认简召舞是月形门掌门。
  简召舞道:"固长老、单长老、简长老,本门律法不听命掌门者如何?"
  三长老同声道:"不听掌门命者,同门共愤,理处极刑!"
  简召舞冷冷哼了一声道:"此说可无假吧!"
  固鹏向芮玮喊声"兄弟"道:"你自承认月形门弟子,这声兄弟,你意如何?"
  芮玮躬身道:"长老是月形门硕果仅存的老前辈,晚辈后进,愧不敢当兄弟之称!"
  固鹏道:"本门虽重辈份,然凡我一门皆是兄弟,在你我辈份未明之前,我先喊你一声兄弟。"
  芮玮躬身应道:"是!"
  固鹏道:"我很高兴本门武学在你身上放一异彩,纵观本门有始以来,武学以你空前绝后。"
  芮玮知道他话有下文,躬身静听。
  固鹏道:"武学绝顶,对本门来说,固一喜事,然则,不能叫武学绝顶便就轻视了本门礼法,兄弟!"
  顿了顿,接道:"你若仍自承月形门弟子,请在众人面前凝重的宣称一次。"
  芮玮道声:"是!"
  正拟当众宣称,野儿急道:"大哥!"
  芮玮口首道:"野儿,什么事?"
  素心听芮玮亲呢的称呼自己小名,只觉往昔的情爱齐涌心头。
  但在众人耳朵听来,心想出家人那有这等称呼,觉得不雅之极。
  素心含着泪道:"你,你要知道那恶人现是月形门的掌门......"
  芮玮暗暗感激野儿的关切,心知野儿怕自己承认月形门弟子后,简召舞将对自己有所不利的举动,笑道:"野儿,你放心。"
  当下朗声道:"本人芮玮月形门弟子,凡我门中理法绝不敢有所违背!"
  固鹏颔首道:"好!好!本人也以长老身份承认你是月形门弟子。"接着神情变得十分庄重地道:"芮兄弟快来见过本门掌门。"
  简召舞腰干一挺,他要见芮玮如何来拜见自己。
  芮玮站着不动。
  固鹏特别一指简召舞,加重语气道:"掌门在此!"
  芮玮静静道:"请恕晚辈不知,三位长老,何以证明他是掌门。"
  单鹤、简虎同声斥道:"芮玮,不得无礼!"
  芮玮微觉一怔。
  单鹤冷冷道:"对掌门的身份,岂可怀疑!"
  芮玮一揖道:"晚辈不知!"
  简虎气他败了自己兄弟三人,甚且在胸前开了天窗,在一众弟子眼前难堪不已,大声喝道:"有我兄弟三人承认,浑装什么不知!"
  固鹏不似简虎气量狭窄,芮玮败他,他反觉高兴,因本门出了武学高手,实是本门之幸,公正道:"简兄弟,不可如此武断,有我兄弟三人承认不足为重,因将事实证明他看。"转首简召舞道:"掌门,请将掌门信符取出。"
  简召舞斜眼望着芮玮,取出一本绢册来,举在半空。
  芮玮注目望去,看清是那月形门武术总鉴--玄龟集。
  在那封皮之侧有行朱砂手注,是:本门弟子一律传习,以便通晓敌人之术。这就是昔年太阳门掌门--如梦大师父亲的手笔。
  芮玮见是真正的月形门的遗物,为示恭敬,躬身一揖。
  固鹏示意嘉许的点头道:"这是本门秘术总鉴,在此堪称本门掌门信符!"
  单鹤道:"芮玮,你现在还有怀疑么!"
  简虎却不客气的低吼道:"快去见过掌门!"
  芮玮这才移动脚步,走到简召舞身前。
  简召舞怕他抢去掌门宝贝,慌的收起玄龟集,其实芮玮真正要抢,不等他收,只怕举手便到掌中。
  芮玮躬欲行拜见大礼。
  素心暗暗一叹,知道芮玮这一揖下去,承认了掌门,从此便不得违抗简召舞的命令。
  她听芮玮述说过,知道简召舞貌同芮玮,心肠却毒辣无比,不似芮玮为人厚道,更知简召舞视芮玮为大敌,为此耽心不已。
  简召舞不信芮玮诚心前来拜见,暗中打定主意好好折辱芮玮一番,教他非行大礼不可,却见芮玮一揖下去,竟是双膝下地,行起武林最敬重的礼来。
  简召舞出乎意料,就连素心也出乎意料,她只当芮玮顶多一揖,决不可能行这大礼来拜见欲手刃的杀妻杀妾的大仇人!
  固鹏看得暗暗点头,心忖:"此人实是天下武林不可得的笃实君子!"
  简召舞见芮玮这等敬重自己,忘了再加折辱,慌道:"起来!起来!"十分惭愧自己小人对他!
  芮玮起立后,喊了声:"哥哥!"
  他本应起立后,喊声:"掌门"这声"哥哥"大出众人所料,不由惊诧起来。
  唯有素心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
  简召舞被喊得失了神,慌乱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芮玮道:"此中情由,不细言。"四下一望后,大声道:"各位必定早已怀疑为何我的容貌与他相似得难以辨认,实在他乃是我的哥哥,他本人不知,我却知道。"
  白燕听到这时心中疑惑释然,初到堂上时她见简召舞差点认作芮玮,后来一想不对,芮玮不可能这么快来到铁网帮总堂,做上月形门掌门,只当传说中月形门掌门本姓芮,可能与芮玮有血统关系,才致如此相像。
  可又疑惑他见芮玮时,芮玮为何不承认他是月形门弟子,也不承认他姓芮,搞得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此时见芮玮喊简召舞"哥哥",心知芮玮不承认他姓芮,敢情气他为非作歹,所不屑承认,实在乃是嫡亲哥哥。
  她自以为想的聪明,那知其中曲折,简召舞本来不姓芮嘛,芮玮并非气他不肖,才不承认简召舞姓芮。
  固鹏得知芮玮是掌门之弟,欢喜上前道:"恭喜掌门有这么位身手绝顶的弟弟。"毫不怀疑芮玮可能瞎说八道,只因面貌相象的事实如铁一般,谁也不可否认。
  简召舞心里虽仇视着芮玮,对于芮玮称自己哥哥到乐得承认,心想:"好的紧啊!我正愁无法控制你,现在既是哥哥又是掌门,不怕你再不听命于我!"
  嗯了一声道:"固长老先去拿过本门死敌秦掌门。"心想先发这道命令,看芮玮反应如何?
  固鹏一声:"遵命!"再不顾忌的走到丑老尼身前。
  丑老尼惨然道:"燕儿!"有心盼望白燕相助,因她自知甚难胜过固鹏,不让秦百龄夺去。
  固鹏尊她芮玮岳母,仍然敬的一抱拳,低声道:"法师,请将秦百龄交我。"
  暗暗一使眼色,单鹤,简虎合围上来,固鹏此举是教丑老尼知难放手,免得打起来硬抢,教一旁芮玮面上难堪,虽然他一人足可从丑老尼手上抢下。
  白燕见她母亲呼唤,无奈何道:"娘,你就将秦老儿交给他们吧!"
  丑老尼怒道:"你再不助我?"
  白燕摇了摇头,心想:"芮玮不相助,我助也枉然。"
  她心里有数,纵然合上三位姐姐之力也不是固鹏他们三人之敌。
  丑老尼叹道:"燕儿,你忍心见他被世敌擒去,受辱而死?"
  白燕心道:"这有什么忍不忍心的,秦老儿与我有何关系?"
  丑老尼道:"燕儿,你实不该喊他秦老儿,可知他是......他是
  呐呐半天,终于咬牙道:"他是你的父亲!"
  白燕大惊道:"无影门弟子何来父亲,你,你......骗我......"
  丑老尼悲戚道:"我不骗你,秦百龄之于我,正等于芮玮之于你般,你当知'衣馥'的父亲是谁!"
  "衣馥"即是白燕与芮玮所生的双胞儿,其中她抱去的女儿名字,"衣馥"谐音"忆父",表示怀念芮玮的意思。
  白燕栗声问道:"真......真的?......"
  其实她不问已知丑老尼不在骗她,只因自己的遭遇使她容易相信母亲可能也有这遭遇。
  虽然无影门女女相传,不认父亲,不留儿子,然而一当无影门的女子真正的爱上了一位男子,祖规纵能迫得她们放弃终身爱侣,却不能迫得她们心里忘记那位男子。
  就似白燕离开了芮玮,抱走"衣馥",打定主意与芮玮断绝关系,但她就是老得走不动路了,相信仍不会忘记芮玮的影子!
  当年秦百龄年轻时认识丑老尼,那时丑老尼正当妙龄,可没现在脸上这付丑人皮面具,貌美如花,名叫秋萍。
  他俩互相恋爱甚深,可是秦百龄却不是秋萍的种影,秦百龄没有求过秋萍,然而求与不求完全一样,秋萍的同门姊妹只当秦百龄是秋萍的种影。
  无影门弟子不能有有影子的情人,所谓"无影门,无君子,有君子,失影人"秋萍爱上没有卖影的秦百龄,自不愿将他当作失影的种影,供同门姊妹玩弄。
  于是她告诉秦百龄祖上传下的规矩,忍痛要秦百龄与自己断绝关系,秦百龄是怕死之人,一听与秋萍相爱会惹上被害的可能、恨不得没认识秋萍,就此去得没有踪影。
  秋萍真正爱上秦百龄,秦百龄去了,九月后生下白燕,她迄今怀念秦百龄,不似同门面首数百,暗地里为秦百龄守贞一生。
  后来秦百龄终探知秋萍的行踪,也知秋萍有女白燕,可不大清楚白燕就是自己的女儿,他熟悉内幕便教芮玮去卖影子。
  以他想无影门女子祖规上就教她们玩弄男性,生的儿女不知父亲是谁,不可能偏偏那么巧,秋萍生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
  那知他去时,秋萍怀了孕,更且为他守贞一生,不再接近第二位男子,秦百龄为了战胜月形门,以所有财力买通无影门,当时秋萍不知秦百龄就是自己守贞一生的情人。
  以前秦百龄并不叫秦百龄,他怕无影门女子,秋萍的姊妹找上自己,吓得改名换姓,因他自知,以自己的本领,绝非任何无影门弟子对手。
  相隔二十余载,秦百龄老了,面容变得很多,秋萍无法认出他是谁,只当他是相求无影门的陌生人。
  宴席中,秦百龄为求秋萍相助,这才偷偷告诉她自己是谁,秋萍仔细凝视,依稀认出。
  她为秦百龄守贞一生,可见爱恋秦百龄甚深,陡然再逢难忘的情人,就是挤却老命,也不让秦百龄受害!
  现在更且说明秦百龄就是白燕的父亲,盼她念生父之情,帮助自己救走永难忘怀的老情人。
  丑老尼秋萍道:"燕儿,你不相信,就看我与你父亲死在一块吧!"下定决心,挤力以斗固鹏他们三人。
  固鹏道:"法师,你已出众为尼,何必再恋旧情!"
  秋萍怒道:"你们就把我杀了吧!"
  固鹏双掌倏地向秦百龄抓去,这一招间方位变化甚广,秋萍空手尚不敌固鹏,抱着秦百龄更非其敌,一退下,单鹤侧面掠上,神出鬼没的一怪招抓住秦百龄一条膀子。
  秋萍用力一夺,只听"喀"的一声轻响。
  单鹤叫道:"你想他废去一臂么?"
  秋萍有此顾忌,不敢再夺,单鹤却不客气,你不夺,他夺了,只听又是"喀"的一声轻响。
  单鹤心想:"不怕你心疼得不放手。"
  那知秋萍伸一掌切在秦百龄被夺的左臂上,这一手,万出人人所料,单鹤用力过猛,带着秦百龄切断的手臂,冲退数步。
  秋萍一得空挡,飞掠出三人合围,疾奔而去。
  固鹏、简虎被秋萍决裂的手段,惊怔得呆住了,单鹤更是抓着血淋淋的断臂,触目惊心地张口目瞪地望着!
  秋萍奔出合围,只当就此得脱,心想断了秦百龄一臂,能够救出,总比落在世敌手中难死难活的好。
  她奔走一段路,正自高兴无人追来,忽见前面数百名年轻汉子静静站住,封锁了鹦鹉洲的出路。
  等她走近,排成一线的汉子,两侧围上。
  秋萍不将数百名年轻汉子放在眼内,眼见前面几人挡住去路飞脚踢出。
  那几位汉子不接,只是一转,登时数百人跟着转起来象个旋螺似的,滴溜溜的转走。
  秋萍一脚踢空,跟着连环数脚,但总是脚脚落空,到跟着转走疾奔的敌人。
  其中一位为首的汉子带动数百人组成的阵法,慢慢移动。
  秋萍攻不到敌人,不知不觉地跟着敌人走动。
  一刻后,合围的数百人突然散开,顷刻散的不见。
  秋萍大喜,才一奔出,一招刚猛无俦的掌力劈来。
  同时一人道:"法师,请将秦百龄放下。"
  秋萍注目望去,自己回到原地,固鹏,单鹤,简虎牢牢的围着自己,劈掌那人简虎,却不是伤她,只将她劈退。
  原来那数百名汉子走动的阵法,转得秋萍目眩不已,跟着走动下,回到原地竟是不知。
  那数百名汉子将逃走的秋萍带回长老处后,即又散回鹦鹉洲附近,防止任何人逃走。
  白燕、野儿她们目见暗暗心惊,心想换成自己一人如秋萍被转回原地后仍然不知。
  秋萍切断秦百龄一臂仍未能逃得脱,伤心得跌坐地上,老泪暗弹。
  固鹏道:"我兄弟三人门下亲传弟子守在鹦鹉洲附近出路,任谁也难脱走,法师,我劝你还是将秦百龄放下。"
  他这话倒非吹,除却芮玮外,实无第二人能够逃脱固鹏三人亲传弟子所布下的大圆阵。
  秋萍将秦百龄放在身前,颓然道:"你们将他拿去吧!"
  固鹏他们怕她有诈,谨慎的围拢,由简虎弯身提过断了一臂,昏迷不醒的秦百龄。
  秋萍垂首静坐,毫不阻拦。
  固鹏道:"法师放心,秦百龄虽然落到我们手中,却不一定对他有何剧烈的行动,咱们只要太阳掌门被囚月形门弟子手中!"
  转首道:"简兄弟,你将秦百龄抱进内堂,替他疗伤止血。"
  此时秦百龄那条断臂,仍在血流如注。
  简虎抱走后,蓦见秋萍提起自己左臂,右掌闪电砍下,她那右掌虽然无芮玮金掌神威,断却自己手臂,却如快刀一过般,"喀喇"一声,立时一条断臂飞出,血流如注。
  白燕一声尖叫,飞扑至秋萍身边,语不成声的问道:"你,你......你......"
  秋萍老泪纵横道:"我断了你父一臂,也......也当自断一臂.。。。。。"
  白燕低位地止住秋萍上穴道循环,断臂不流血后,即撕下衣襟包扎。
  情况变化到这种地步,却见芮玮默默站立,似乎无动干衷。
  简召舞暗暗高兴,以为他完全震慑于掌门之命下,不敢有所袒护,当下又发一道命令:"固长老,单长老,即速擒过杀害本门弟子的四位蒙面女子,交给刑堂审判发落。"
  此一命令明正言顺,白燕四位姊妹相助秦百龄杀害齐治平老师带来的月形门弟子,道理上讲一定要严刑审判,替死去的得胜弟子复仇。
  固鹏,单鹤应声:"是!"他们奉掌门之命,顾不得芮玮是白燕之夫,缓缓行去。
  此时简虎赶出,跟着向白燕、银月、桃根、菊吟围去,银月三人与白燕会一起,围在秋萍四周严阵以待。
  固鹏道:"秦姑娘,请你们兔动干戈如何?"
  他当白燕秦百龄之女,故然一定也姓秦。
  白燕听得心中一痛,只觉秦百龄当真己父,适才他们擒拿秦百龄时,未出手相助母亲,实在万万不该。
  大姐银月回道:"怎么免动干戈?"
  固鹏道:"请你们自动至刑堂发落,你们受雇于人,当可酌量减刑。"
  银月格格笑道"怎么减刑法?"
  简虎大声道:"依情至少断去双臂。"
  银月福礼笑道:"多谢如此宽待啦!"
  固鹏道:"若不自动就审,就无如此优待。"
  银月道:"自动就审说难听点,可是自动就缚?"
  简虎最看不惯传说中受雇杀人的无影门弟子,认为女子专横武林,实是武人之耻,怒道:"就是如此!"
  银月斜眼一瞄芮玮,娇声大笑道:"咱们无芮公子相助,寡不敌众,只有自动就缚一途了。"活中意思绝非敌不过三长老。
  芮玮听银月提到自己,只是眉头一动,却不作声。
  银月道:"可是芮公子呀,你难道没有杀害本门弟子,不是也该自动就缚受刑么?"
  芮玮杀的月形门的弟子最多,论刑起来,至少死刑了。
  固鹏见她有意煽动芮玮相助,喝道:"还不就缚!"
  单鹤接道:"你们自量能逃得脱么,自动就缚,免除死刑。"
  银月道:"论理,咱们识时务的话,应该自动就缚,然则在未就缚以前,我无影门有点小要求。"
  固鹏道:"什么要求?"自付擒她四人并非易事,要求不苟刻,倒可大量答应。
  银月道:"我无影门有个规矩,凡相害咱们相干之人,必处死刑,那位老尼不用说了,就是秦老儿亦是咱们相干之人,他两人各断一臂,追究起来贵掌门与三位实是相害者,所以么据理死刑难免,但你们宽待咱们,咱们也大方一次,我说你们请贵掌门即刻各自断去一臂,谢罪罢!"
  固鹏冷冷道:"这就是你所提的要求么?"
  银月格格笑道:"是呀!等你们断去一臂后,咱们却就自动就缚。"
  简虎听的一肚子火,喝道:"臭丫头,找死!"
  左掌一晃,右拳忽的一声,直袭银月胸前。
  银月娇喝道:"四象阵!"
  身子一摇,倏地迷踪,顿时只见四女穿插交错起来,简虎一拳落空,再出拳时,两面固鹏、单鹤同时攻上。
  一阵猛攻,转瞬百余招后,四女武功虽然各个皆不如固鹏本个,这时却守得严密稳固,旁观者一看便知四女断断不会落败。
  这固然是她四人预先配合练好的四象阵厉害,其实她四人武功招数不下固鹏他们,只是功力不足,配合上四象阵弥补功力之不足。
  原来这四象阵神功玄妙,使攻者徒然浪费功力,却不易攻上一拳二拳,而她们固守下只用数成功力却可应付。
  固鹏三人也是通晓阵法原理的高手,只那大玄圆阵学理之奥妙便不下四象阵,可惜他们三人并未预先练好一套阵法,否则以阵制阵,四女仍难防御。
  这时他们虽知四象阵平常,苦无破解之法,因四女武功招数神奇,配合上平常的阵法,大不同普通对手所使的同一阵法。
  固鹏知道这样攻下去,时间一长,不说毫无胜机,弄不好把命送在武功不如自己的四女手中。
  正打算通知单鹤,简虎停止攻击,简召舞突道:"三位长老暂停攻击。"
  固鹏暗中大喜,这比他们自动停止攻击,体面得多,只见他三人倏地同时退出战圈,身法轻灵自然,毫无一点力竭之象。
  简召舞道:"对方以四人布成阵法,咱们同时以四人破他阵法。"
  固鹏听得暗暗点头,心想:"掌门显对阵理还不陌生,破这四象阵果然非四人不可,只是那一人武功不自在四女之下,否则仍不能破。"
  简召舞见芮玮一直垂手不动,心想他自认的妻子在内仍不相助,可见他已完全服在这掌门之位下,待我再试他一招,看他反应如何,于是望着他道:"芮兄弟,请你下场一助三长老。"
  暗忖:"倘若按照命令,他若服从,此后我姓简的自能叫你惨死我的手中!"
  芮玮呆了一呆,竟是默不作声的向三位长老身旁走去,固鹏看得大喜,心知芮玮加入,破四女之阵,易如反掌。
  固鹏一等芮玮走近,笑道:"兄弟请占丙丁位。"
  这四象阵分春丙丁,夏戊已,秋壬癸,冬甲乙等四相位,其中以春丙丁为主位,固鹏以主位让芮玮攻,是看得起他武功较之自己三人高。
  芮玮摇了摇头道:"固长老,我不是来助你们破阵的。"
  简虎求胜心切,怒道:"你不闻掌门之命么!"
  固鹏接着一付长辈口气道:"你不可不听掌门之命。"
  芮玮道:"我不认他本门掌门。"
  此言一出,三长老吃惊不已,简召舞更是脸上变了色,但在另一面,无影门四女乐在心里,素心却放下了心上一块大石,暗忖:"这样我就不怕简召舞相害他了!"
  单鹤不由怒喝道:"君子岂可出尔反尔!"
  芮玮道:"我只认他哥哥,并未认他掌门,掌门之命不可不听,然他并非本门掌门,命令自可不听了。"
  众人一想对啊,他向简召舞一拜后,只喊了声"哥哥"并未称呼"掌门"两字,此时不听命,既未认简召舞掌门,便不算出尔反尔了。
  固鹏道:"你为何不认他掌门,可有什么道理?"
  芮玮道:"固长老请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固鹏看完,芮玮又叫单鹤,简虎两人一一过来看过。
  芮玮面对简召舞,固鹏三人过来能够看清芮玮手中之物,却恰好挡住简召舞的视线,不知三位长老看的什么物事。
  他坏事做得大多,心虚得很,一见三位长老各个看完后脸色一片肃穆,真是惴惴不安,不知芮玮在捣自己什么鬼。
  芮玮道:"倘若以万老前辈的遗物作掌门信物的话,在下也要以掌门自居了。"
  固鹏沉默半晌后,忽然道:"单兄弟,简兄弟,咱们不便再插手其间,退出这是非场所可好?"
  单鹤,简虎闻言点了点头。
  当下三人一声各异的呼啸,只见围在鹦鹉洲附近的数百名汉子齐时来到三人面前。
  固鹏各自领自己的弟子,缓行离去。
  简召舞见状大急,叫道:"三位长老回来!"
  固鹏、单鹤、简虎三人同声道:"恕难从命!"
  顷刻去得踪影不见。
  简召舞简直不相信芮玮玩了什么魔法,使得三位得力助手率领弟子不告而别。
  众人也难相信固鹏三人突然离去是件事实,然则人已真的离开鹦鹉洲,还有什么不可信之处。
  白燕她们眼见强敌退却,无不欣喜莫名,尤其银月、桃根、菊吟恨不得向芮玮欢呼一句:"你真伟大!"
  简召舞低语身旁齐治平老师,齐治平点了点头,站出道:"芮玮,速听掌门之命,擒拿四位蒙面女子。"
  芮玮道:"你是月形门下么?"
  齐治平冷冷道:"这还有假!"
  芮玮道:"月形门弟子胸前以半月为记,你可有么?"
  齐治平呐呐道:"当然有。"
  芮玮笑道:"让我看看。"
  齐治平胸前并无半月青记,怎敢让芮玮一看,怕他硬看,双掌急向胸前掩去。
  倏见芮玮那只金掌抢在先头,齐治平一声惊呼,吓得急忙按在胸前,那模样就似娘儿们遭到轻薄般脸红不已。
  芮玮收起突然取出的鱼肠剑,笑道:"不要害羞,让大家看看。"
  只见一片片破布慢慢飘落,到得最后,齐治平整个胸前只剩双掌按住的地方,还有几块破布存在。
  芮玮金掌虚幌一招,喝道:"接我一掌!"
  齐治平对芮玮那只金掌早已寒到心坎里,闻言慌地双掌排出,涌出一股强劲的掌风;怕他已经拿出吃奶的力气来接芮玮金掌了。
  芮玮侧身一让,轻易让过齐治平击出的掌劲。
  齐治平双掌挡过空,这一来胸前仅有的破布落下,一个白滑滑的肥胸膛暴露众人眼前,上面那有什么青记。
  芮玮笑道:"请问阁下青记何在,莫非是隐形的么?"
  众人一时忘了芮玮是敌,哈哈哄笑起来。
  齐治平老羞成怒道:"我无半月形青记,你自承月形门弟子可也有吗?"
  芮玮笑了笑,掀起胸前衣裳,道:"不妨看看。"
  只见上面一个半月形青记深深戳印在右胸上。
  那青记显是新痕,颜色清晰分明,众人无不看得清楚,一时众人互相交头接耳,喋喋杂声四处响起。
  各人交谈的题目,不外是说:"这姓芮的也是正牌的月形门弟子,不知咱们帮主有没有?"
  简召舞听在耳里,明知底下邦众起了怀疑,却不敢一示胸膛证明自己,只因他胸膛上一如齐治平光滑滑的。他们起先不知月形门真正弟子胸膛上有个这么的暗号,却无人注意到芮玮胸上的青记印的位置与固鹏三人不同。
  固鹏、单鹤、简虎三人青记,戳印在胸膛正中,而芮玮戳偏在左胸上。
  芮玮的意思,左半身神功来自高莫静,高莫静是万有全后裔,正传的月形门弟子,那么这一半身子也该是月形门的弟子。
  所以他左胸上半月青记,右胸上空白一片,不似固鹏他们一个青记占在两边胸膛上。
  芮玮道:"齐老师,倘若贵掌门是真正的月形门弟子,可请他一示胸膛。"
  齐治平知道简召舞身上并无任何青记,呐呐道:"不,不用看了
  芮玮道:"那么在下岂能草率奉行身份未明的掌门之命?"
  齐治平正觉尴尬万分,简召舞道:"齐老师回来。"
  齐治平如逢大赦,回到简召舞身后,即去内堂换上衣服,因他胸膛不似固鹏他们雄壮可观,他那块胸膛细皮白肉就似女人一般,袒然暴露,只觉不雅之极。
  齐治平只是简召舞最近找到的助手,门下弟子也是他带来,然已经过齐治平亲自训练,身手皆都不弱,才能与秦百龄的弟子相斗。
  简召舞在齐治平身上失了颜面,怒道:"芮玮,你不听我这掌门之命,其实我并不希罕这掌门,从今后弃去也罢!"
  芮玮道:"本该如此,你冒充月形门弟子,更不惜命齐治平假装投效,引诱真正的月形门弟子出来,其心意不过为增加自己的实力,其实这又何必,你阴谋夺取铁网帮主之位已经够了。"
  简召舞赶快接道:"我铁网帮众满布此地,你们要想生离此地,除非先将我帮兄弟全部杀了。"说出取出一物高举道:"老帮主在世时如何训示咱们?"
  众人一见一张黑油油的丝网握在简召舞手中,齐时恭声道:"御敌不侮,辱则必强!"
  简召舞大声道:"现在咱们遭到强敌,死伤帮众,这口气能不能忍受?"
  顿时群众燃起一道怒火,热血在他们体内澎湃,纷纷叫道:"不能忍受......"
  简召舞高呼道:"辱则必强,咱们不能忘了老帮主的训示,要替死去的帮众复仇,断断不能放过杀伤本帮弟子的凶手!"
  这一呼于群众心理上加油,一时数千帮众在芮玮、白燕七人四周,将心目中的敌人围得死死的。第九十三章真帮主
  芮玮见到这等汹涌怒潮,已知再凭惨烈手段难于安然脱困,他见简召舞手中那张黑网具有鼓舞群众心理的力量,心中一动,倏地向简召舞抓去。
  简召舞身前虽围着几层帮众,然在芮玮飞龙八步下,不难掠过,直扑到简召舞面前。
  简召舞一见那只闪闪发光的金掌攫来,吓得一乱神,手中黑网莫名其妙的失踪,到了芮玮金掌上。
  芮玮得到黑网即刻掠回,护在白燕、素心身前。
  众人"啊"的惊呼,那呼声示出内心的疑惑。
  芮玮黑网在手,本渐围拢的群众停止不前。
  简召舞厉声呼道:"恶贼夺去本帮之宝,还不一齐围上!"
  他叫得起劲,群众却是不动。
  简召舞大急,知道黑网十分重要,笑道:"芮玮,你叫我哥哥,我自不会害自己的弟弟。"
  芮玮冷笑了笑,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简召舞道:"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命所有帮众不加害于你,你让出来吧,另外六位女子势必要死在帮众眼前,一泄众人心中的愤怒!"
  芮玮道:"你承认我这弟弟?"
  简召舞笑道卜"我你面貌相似,自然不假,不用承认,大家也知的了,就这点,谁也不敢伤害于你。"
  芮玮道:"请问我哥哥姓什么?"
  简召舞厚颜道:"这个自然也姓芮。"绝不敢承认自己姓简,只因谁都知老帮主的女婿姓芮,"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
  芮玮冷笑道:"令尊何人?"
  简召舞呐呐道:"先父,先父......"实不好承认别人是自己的父亲。
  突于此时,一女子声道:"你不能答,我替你来说。"
  众人让出一道缺口,只见走进一位娇容憔悴的女子,她所过处,帮人纷纷行礼:"夫人好!"
  芮玮看清来人,暗暗惊呼:"林琼菊!"
  林琼菊自在魔鬼岛被简召舞带走之后,转瞬就是数年不见,芮玮陡见故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林琼菊道:"令尊天池府......"
  简召舞大喝道:"闭嘴!"
  心想这贱人跟自己生了孩子,还不能向着自己,气得脸色铁青。
  林琼菊不受威吓道:"你冒充芮玮骗取黎小姐芳心,婚后又将她害死,其实你不是芮玮,是天池府的简大公子简召舞。"
  这段话林琼菊急快道出,在场帮众听得哗声大动。
  简召舞急争辩道:"别听她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淑全实是病故,有谁不知!"淑全即是黎昆的独生女。
  众人大多眼见淑全大殓出葬,心想病死是不错的,只不知是不是其夫害的?
  众人虽在疑惑却有点相信林琼菊的话,只因黎淑全死后,简召舞公开再娶的夫人即是林琼菊,夫妻连心,妻子都来指控他,自然令得他们怀疑帮主害黎淑全可能性较大了。
  简召舞叫道:"大家有目共睹,淑全实是憔悴病死!"
  林琼菊道:"她生的什么病?"
  简召舞道:"自老帮主死后,她忧郁成疾,一病亡故。"
  这理由颇为充分,当年帮众也当黎淑全是如此亡故的。
  林琼菊正要再问,简召舞一想不妥,心忖岂能接受这贱人的质询,喝道:"贱人,快向兄弟们说明你胡言乱语!"
  林琼菊摇头道:"你谋害了黎小姐,现在又开始谋害我了,可惜你一个也谋害不成!"顿了顿,喊道:"姐姐,出来!"
  众人又让开一道缺口,只见来人过处,帮众看得目瞪口呆,几疑梦中。
  芮玮看见来人也是一惊,心忖:"简召舞百密一疏,这下百口难辩!"
  简召舞看清来人,差点昏过去。
  吴南天第一个揖道:"帮主在上,请受属下一礼。"
  顿时群众纷纷叫道:"帮主,帮主!"
  有的激动得流泪道:"帮主没有死,帮主复活啦!......"
  来人虽然瘦得皮包骨,仍可辩认老帮主黎昆爱女--黎淑全,接掌黎昆的第二任帮主,她死后才由简召舞接任。
  长江铁网帮手创于黎昆,众人怀念老帮主,见他唯一后裔死而复活,无不欣喜莫名。
  简召舞不想黎淑全未死,半惊半惧下,思筹脱身之计。
  芮玮迎上前道:"恭喜黎姑娘未遭贼人谋害,这面黑网应该交给真正的帮主。"当下将从简召舞手中夺来的黑网递给黎淑全。
  黎淑全接下黑网,颤声道:"我帮弟子听我细诉贼人罪状......"
  黑网在芮玮手中简召舞不敢抢,到了瘦巴巴的黎淑全手里,他一声阴笑的冲上,自忖万无夺不到之理。
  事实却非他所料想的便当,只见黎淑全黑网一撤,如面大帐向简召舞罩去。
  简召舞没想到黎淑全还有一手撤网绝技,那面黑网来势甚急而且所罩范围又广,竟教他逃开不得。
  帮众哄叫道:"天罗地网!"
  黎淑全轻轻一收,黑网立即紧缩,绑在简召舞身上使他施展不开手脚。
  简召舞见身侧吴南天幸灾乐祸的吆喝,心忖你这老贼本与我同谋一气,现在见我情势不利,立即倒戈自保,我伤你也别想活。
  念头一转,全力一滚。
  黎淑全虽有撒网绝技,手上却无半分功力,简如舞一滚,怕随他俯跌倒地,自动脱开扣结。
  简召舞这一滚之势,甚是惊人,吴南天未及躲让,被压折双脚,跟着滚倒身上。
  吴南天倒在地上正欲挣扎,简召舞暗使千斤坠,压得吴南天惨呼一声,活活毙于当地。
  众人见简召舞被缚得滚球一般,仍有这股恶毒狠劲,吓得面色苍白。
  简召舞一滚后,黑网收缩更紧,捆得他再也动弹不了分毫,众人可见那根网上之丝深陷简召舞体内。
  简召舞本只以为黑网是帮主的权信这物,却不知黑网有这等制敌的作用,更有一套奇妙的撒网手法,只有懂得那手法者才能使用黑网。
  他现在才了解芮玮从自己手里夺去那黑网后,帮众为何发出奇异的"啊"声了。
  原来帮众皆知老帮主那面黑网绝不可能被敌人夺去,除非敌人太过高强,无法撒网罩住外,要想夺那黑网只有将老帮主的手臂斩下,因懂得使用黑网,一抓住便能扣结手臂上,不自动放开,万难扯脱。
  黎淑全全身颤抖的指着地上简召舞骂道:"恶贼呀!我黎淑全于你有何冤仇,害死我父,又暗害于我!......"
  众人听老帮主之死,还有蹊跷,纷纷叱骂简召舞恶毒,若不是黎淑全站在当地,只怕群涌而上,踩也踩死他了。
  黎淑全道:"先父之死,我本当他病死,却不想你又用同样手法来害我,现在我侥幸不死,才了解先父并非真的病死!"
  简召舞哑着嗓子,装着悲痛道:"淑全,你死了之后,我日日以泪洗面,你不要听那贱人瞎说,其中一切我是完全不知,只当床上死的是你,悲痛万分的将你殡葬,谁知好人暗中捣鬼,把你换去,骗说我要害你,其实我怎会害你,只因好人要想取代你的位置,施以万毒之计!"
  林琼菊娇喝道:"恶贼,到此地步,你还不知忏悔,含血喷人!"
  简召舞呼天抢地道:"天呀,简某作了什么,孽遇上一位心比蛇蝎还毒的女人,他骗我妻子,隐藏起来,教我认为死了,以便下嫁于我,明正言顺的做我妻子。这还罢了,恶毒的女人总是恶毒,现在又不安份,为我生了孩子,又想谋害亲夫了。"
  林琼菊气得浑身栗抖道:"简召舞,你一月前就开始在我食物中暗下慢性毒药当我不知道吗?"她气得厉害,喘了口气接道:"可知是谁发现你这歹毒心肠的?"
  简召舞不禁问了声:"谁?"
  黎淑全冷笑道:"我!"
  简召舞又做作起来,柔声道:"好淑全,这年来住在什么地方,好教为夫想念。"
  黎淑全冷笑道:"你想我吗?不见得吧!我就住在卧房的夹层内,日日可以偷偷注意你的行动,却不见你有一天想过我嘛!"
  简召舞厚颜道:"我想在心头,你自然看不出来。"
  黎淑全道:"你谋害林姑娘的举止--落在我的眼内,请问作何解释?"
  简召舞呐呐道:"这因,这因......"正想出一个好理由,张口还未说出,黎淑全截断道:"可是发觉林姑娘的不好。"
  简召舞大声道:"对!对!正是有多种不好之处,譬如你之死,我就怀疑是她害的,苦无证据,便思出此条报复之计。"
  黎淑全道:"我带来一人,看你可识得。"
  顷刻又来两位女子,芮玮大喜喊道:"怀萱、哈娜!"
  简怀萱瞥了芮玮一眼,见他笑容便知不是自己哥哥,看到地上捆成肉棕子的人,趋身上前唤道:"哥哥!哥哥!
  她心肠甚软,见同父异母的哥哥狼狈如此,顿时忘了计较他杀害自己母亲以及亲哥哥的仇恨。
  简召舞至此,良心不无自责,低声叫道:"妹妹!"
  那番邦女子呼哈娜不知谁个是真正的芮玮,一见芮玮便欣喜的上前道:"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芮玮一怔,慌乱道:"我......我......"心想我好久说要娶你?"
  黎淑全道:"简召舞,你为要娶这番邦女子是真正毒杀林姑娘的原因!就似前年为了娶林姑娘毒杀我一般,天可怜林姑娘心好,发觉你的阴谋,眼看我快要死了,换了一具貌似我的尸首,把我藏起,暗暗服侍我,这年来我还能够苟延残喘,完全靠她多方寻觅各种解毒之药,谁知你手段毒辣,所下的慢性毒,竟是天下奇毒,未能完全解去,迄今未能康复如前!"
  简召舞犹图争辨道:"我根本不识那番邦女子!"
  简怀萱摇头道:"大哥,你还是认罪吧,自那日我与哈娜来投靠你,哈娜以为你是芮玮,我却立时看出你是我的哥哥,虽然你尽量装是芮玮,但你笑容永远学不象芮玮!"
  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看上哈娜姐,将我俩安置另处,我便知你的用意,吩咐哈娜小心提防,是我教她,非明正言顺娶过去不可,谁知为此竟害了林姑娘,却非我所料想到的!"
  简召舞怒叫道:"好个亲妹妹,助同外人算计哥哥来了!"
  简怀萱道:"实在我不应再喊你哥哥了,你害死母亲,二哥,我岂能再认你,你......你的行为......"
  她无法在众人面前斥骂同父异母的哥哥!
  简召舞叫道:"我的行为纯是自卫,我不杀你母亲、兄弟,便要将被他们害死!"
  简怀萱一叹走开,实不愿再与他面对面说话。
  黎淑全道:"简召舞,你当私藏两位女人便无人知吗?要知天下事除非己莫为,鲜有不被人知者。
  "怀萱妹本与我有过一面之识,和她相见才确知你是天池府的简召舞,并非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
  "亏怀萱妹大义凛然,共思揭你罪状之计,但因你势力过于雄厚,不敢轻举妄动,今天固长老、单长老、简长老已去,你失了得力的翅膀,正好来细细一算!"
  简召舞自知铁证俱在,不再争辩,索性无赖道:"算又怎地,不算又怎地,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我一死,你只做个苦守闺寂的活寡妇了,还有我的现任妻子,你还好,尚有位咱们的女儿伴你!"
  这番话不啻完全承认了自己的罪状,顿时举众人大哗纷纷道:"决杀了这恶贼替老帮主报仇。"
  "五马分尸或是凌迟,决不让这种恶贼死得痛快"
  简召舞大笑道:"我的大帮主,我的活寡妇,快下命吧,别让大家等的慌!"他不愧一代枭雄,至此地步反而若无一点事般。
  黎淑全一怒正要下令,林琼菊突然幽幽喊道:"姐姐,你......"
  她俩是同病相怜人,黎淑全焉有不知林琼菊喊自己的心意,是不忍教他惨死眼前。
  尤其林琼菊更伤心自己的女儿,才满月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黎淑全望了一眼林琼菊痛苦的神色,叹道:"押下去!"
  众人虽是不甘心不就地处决简召舞,却也不敢有所表示,黎淑全接任帮主时,治例甚严,现在虽然隔了一年,要任帮主,余威仍在。当下几名帮众过来抬去简召舞,同时也抬走吴南天的尸首,草草掩埋。
  林琼菊道:"姐姐处置他......"
  黎淑全道:"我也做不得十分的主,此间事最大功臣是芮公子。咱们还是请问芮公子意见如何?"
  抬头向芮玮望去,看到那付完全相像却显笃实的面孔,心里不禁感慨万干。
  暗忖:"这全是命运作弄,不先识他于前,何致于会被那恶贼迷住,也不会造成今日之局面!"
  但她不怪芮玮,只怨"命"之一字!
  芮玮摇头道:"我无意见。"
  虽然简召舞于他有不浅的仇恨,一当想起母亲,就不忍她另一个儿子横死。
  寻思:"大概简召舞还不知真正的母亲是谁,只当简春其前妻刘杏水所出。"
  在简家家谱上记载"玉掌金蝶"刘杏水难产而死,遗子简召舞。
  其实刘杏水难产不错,却是母子双亡,那一遗子是简春其成婚时陈淑贞送来,其后简春其夫妇偷偷收养,刘杏水母子双亡后,简春其假借遗子未死,换了简召舞,真正的死婴已经安葬。
  此事甚少天下人知道,知道的也不敢拆穿,以致从小简召舞以为生母是刘杏水。
  林琼菊走到芮玮身前站定,低声问道:"你还想找我父亲报仇么?"
  林琼菊突来此间,倒教芮玮难于作答。
  林琼菊道:"你大概还不知先父已经去世将近一年了。"
  芮玮困居绝谷,这一年来的江湖变化知之不多。
  他在困居绝谷前,按照刺客录所载,--探访父亲可能的仇人,查出黑堡堡主林三寒加入杀害父亲的原因,只为父亲与他同是山西人。
  "掌剑飞"芮问夫离开兵马大将军高寿,归居家乡,因看不惯黑堡为非作歹的事迹曾出手干预一次。
  那次林三寒试知自己不是芮问夫之敌,便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作恶。
  可是林三寒不甘久被压抑,心忖铲除芮问夫,才能重在家乡为霸,否则芮问夫一日存在,教他一日不能专横山西。
  偏好芮问夫的仇家连同起来,预备一齐对付芮问夫。
  事让林三寒知道,毛遂自荐的加入,更设一陷阱,假意邀请芮问夫至堡中说合归好,并向他保证可以在席中答应芮问夫约法三章,从此不再为霸山西。
  芮问夫心想能替地方除害,正好不过,欣喜赴会。
  宴席上林三寒表现得十分恳切,与芮问夫饮酒谈天。
  芮问夫老江湖一个,他自不敢在酒中下毒,然当年所备之酒,酒性甚烈。
  江湖男儿饮酒时从不顾酒性如何,等芮问夫喝得过量,已是头昏目眩。
  此一时芮问夫的仇家出现,芮问夫还不知林三寒与他们有了勾结,只当行踪不小心,让仇家找到。
  面将众多仇敌,芮问夫也不惧,沉着应战。
  那一役,芮问夫虽然醉了,还能保持不败。
  一旁急坏林三寒,假意帮助芮问夫作战,但等芮问夫不防时,一掌击在他后背上。
  此一掌虽未当场震毙芮问夫,却使芮问夫失去再战的能力,拼着再受无数刀剑之伤竭尽余力脱围。
  等逃至家中,命在垂危,临死前告知小芮玮,相害者黑堡堡主林三寒!
  当时芮玮年纪虽小,竟然改换母姓投身黑堡,伺机刺杀林三寒替父亲报仇。
  以后他闯荡江湖知道父亲仇家甚多,因林琼菊救命之故,渐对林三寒的仇恨心减去不少。
  但自知林三寒相害父亲的实况,仇恨炽燃,心想不是林三寒父亲决不会死去,而且林三寒害父亲的理由,太过卑鄙。
  他已打定主意仍要手刃林三寒父亲报仇,再不顾林琼菊有救命之恩。
  现在突从林琼菊口中得知林三寒去世,暗暗痛恨不能亲身报仇,问道:"令尊如何去世的?"
  林琼菊道:"仇家杀死!"
  芮玮叹道:"那一个仇家?"
  林琼菊幽幽道:"很可惜仇家不是你本人吗?"芮玮但白道:"最近我实下决心,手刃林堡主替父亲报仇!"
  停了一会,又道:"简召舞杀的?"
  林琼菊一抹泪痕,叹道:"正是那个前世的冤家!"
  芮玮不解道:"他为何要杀林堡主?"
  林琼菊道:"简召舞此人睚眦必报,记仇心最重,只因那年黑堡大地人三魔冒犯了天池府,他便存下报仇的心理。
  "去年他得到固鹏三长老加入后,自以为从此不可一世,以前的仇家一一寻思报复。一天他带齐治平去趟山西,跟我说拜访家父。"
  "回来后我问他家父身体可好,他说好得紧呀!"
  "我见他说话神态有异,暗中追问齐治平,齐治平经不起我一再追问,漏出家父被他杀死的真像!"
  芮玮听的摇头,心想:"简召舞父亲是顶天立地的文武英雄,怎么养的儿子如此的残酷嗜杀,如此的心黑手辣!"
  正叹慨间,远处呼喝传来。
  这时帮众散去,只留下芮玮、素心、白燕、呼哈娜等人围在一处,黎淑全已经入内处理帮务。
  芮玮回头看去,清晰可见两人如飞掠来,前面一人葛袍老者,面貌倒长得一派正人的味道,后面一人却不同了,令人一见便觉是个狂傲的青年。
  他俩人过处遇过铁网帮徒阻拦,举手投足问摔退,显示手劲异常强劲。
  后面青年大笑道:"这便是月形门弟子嘛!"
  语气透出极端的轻视,不知真正月形门弟子在,不容他讨得一招半式的好处去。
  葛袍老者来到近,呼道:"月形门弟子何在?"
  芮玮近上前,一抱拳:"欧阳前辈,别来无恙?"
  葛袍老者看清芮玮,大笑道:"小子,咱们又相会了。"
  他即是海龙王欧阳龙年,后面青年,是他儿子欧阳波。
  欧阳波见到芮玮,傲气顿敛。
  欧阳龙年道:"月形门弟子死绝了么?"
  芮玮道:"前辈口齿为何如此不净!"
  欧阳龙年一怔,停身道:"莫非月形门弟子与你相熟?"
  芮玮道:"在下即是月形门弟子!"
  欧阳龙年"呸"的吐口痰,哼道:"你也配!"
  芮玮不理他这付老无赖劲,不卑不亢道:"前辈寻月形门弟子有何贵事?"
  欧阳龙年道:"叫月形门弟子出来听话。"
  芮玮道:"此地即我一人是月形门弟子。"
  欧阳龙年冷笑道:"我试试你到底有多重斤量自称月形门弟子!"
  说着伸出手来。
  芮玮笑道:"前辈可是吃到了葫芦岛底的怪鲜?"
  欧阳龙年道:"你能吃到,我当然也能吃到!"
  芮玮哈哈笑道:"难怪你要向我一试手劲了。"
  当下也伸出一手,却是左金掌。
  欧阳龙年道:"握手有出左掌之理么?"
  他见芮玮左手戴着金光闪闪的手套,怕有邪门,虽知自己吃了怪鲜,功力只高不低芮玮,却也不敢大意。
  芮玮笑道:"右掌也行。"
  当即换出右掌,却在暗中默运枯木禅反功。
  欧阳龙年气运十成,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这一握教你知道老夫吃了怪鲜后的厉害!"那知一接到芮玮右掌,功力丝毫用不上对方手掌上,只觉功力飞泄而出,不由大惊的抽回。
  芮玮笑道:"要不要试换左手,只是一握左手,你欧阳龙年要吃大亏,怕的话,最好不试。"
  欧阳龙年不信邪,被激得当真伸出左掌,心忖:"你掌力虽邪却不高我,否则也不致被我轻易抽回。"
  左掌一交,欧阳龙年只觉功力泄出的更是惊人,只怕握上半个时辰,功力全部飞光。
  当下猛的大喝抽回,却见对方左掌纹丝不动,竟是抽不出分毫。
  接连三喝后,芮玮一笑放手。
  这一阵耽搁欧阳龙年损失不少功力,左臂酸麻得举不起了。
  心想:"这小子从那学来邪功,怎么能够吸收别人功力。"
  却不知并非邪功,而是最正派的枯木禅反功。
  欧阳龙年嘀咕在肚里,却不敢斥骂出来,只因芮玮的功力就算邪功,却远超自己,若非他自动放手,不说三喝抽不完,一百喝也抽之不回。
  心中以为芮玮右手握时被自己一夺而回,不过相让罢了。
  他过于高估对方功力,惊骇得灰孙子一般,躬身道:"我有一信面交月形门掌门。"
  其实芮玮右手之功当真不如他,但那左掌因具四照神功,远超他数倍以上,而他以为左右手皆如此,焉不教他惊骇万分!
  芮玮笑道:"交给我一样。"欧阳龙年摸出一信,双手战战兢兢地递去。
  芮玮接过一看,封皮上写:"面呈月形门掌门。"
  抽出一张薛涛信纸,上道:"兹派送信欧阳龙年,相约掌门于腊月中旬率领门下弟子,决斗于君山,事关两门生死存亡之争,不见不散!"
  下面具名太阳门。
  芮玮看完,暗惊道:"天下还有人指派得动海龙王做送信人?"
  由送信的声望,更见写信人是何等骇人的声位!
  欧阳龙年恭声间道:"回信如何?"
  芮玮简短的吐出一音:"战!"
  欧阳龙年怕极芮玮,不敢多作停留,带个"战"字回音,复命而去。
  黎淑全闻声走出,问道:"什么事?"
  芮玮道:"在下一个请求。"
  黎淑全笑道:"什么请求尽管说,不用客气。"
  芮玮道:"我有两件事请问秦百龄,第一件......"将那薛涛信纸递到黎淑全手上。
  黎淑全看完后,道:"你在怀疑发信人是谁?"
  芮玮嗯了一声。
  黎淑全道:"太阳掌门人在此,还有谁发此傲气跃于纸上的人?"
  芮玮道:"所以我想一问秦百龄,另一件事,我有一子落在他手中要向他索回。"
  黎淑全道:"令子何名?"
  芮玮道:"纪野。"
  素心一听芮玮替儿子,取这名字,会心意头。
  黎淑全道:"我非月形门弟子,秦百龄实不用留在我处,交你带去,任你处置吧!"
  芮玮揖道:"多谢!"
  蓦见一名帮众跑来,惊慌道:"牢......牢......中犯人丢了!
  黎淑全大惊问道:"丢了谁?"
  那名帮众道:"太阳掌门人秦百龄。"
  芮玮只觉心头一沉,暗忖他不在,向谁去索回爱子。
  那名帮众接着又道:"还有......"
  黎淑全失色道:"还有谁?"
  那名帮众呐呐半天,不敢说出。
  芮玮道:"可是简召舞?"
  那帮众惊慌的一点头。
  黎淑全娇喝道:"谁个大胆放的?"
  那帮众吓得腿一软,下跪道:"不,不知道。"
  芮玮道:"齐治平齐教师在不在。"
  那帮众摇了摇头:"这......这大半天没见着他的人影。"
  芮玮击掌叹道:"他不是铁网帮徒,向着简召舞,八成是他放的!"
  忽又疑惑道:"但他不该将秦百龄也救出呀?"
  却不知齐治平救了简召舞,简召舞又救秦百龄,他救秦百龄的用意,自然是要与秦百龄联合起来。
  现在他们共同敌人,将是芮玮了!第九十四章大战前
  腊月,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就似无数的小针在刺一般,路上行人莫不缩肩躬腰,虽着重裘,仍不减寒瑟之态。
  君山又名湘山,亦曰洞庭山,在湖南岳阳县西南洞庭湖中,正对县城西门之岳阳楼。
  岳阳楼,历来游客最胜之名迹,此时却因寒冷,除非高雅之士,绝少一般凡俗游客前来,显得冷清清的,不似一个天下人氏向往之地!
  随着岳阳楼之冷落,君山更少游客,尤其这天腊月十五,天气出奇的冷,不见一个岳阳楼头的游客有意泛舟游湖。
  湖旁的舟子们,早也知道这种天气,难得游客有兴,大多睡在家里未出来做生意,就那没家的,也躺在舟里,裹着厚被,呼呼大睡。
  但在君山,一早起就有一位英气逼人的青年英雄坐在一座庙前的石阶上垂目打坐,身上只着夹衣长袍,看他那样儿虽是书生打扮,却因这种天气穿那点衣服能挺着腰杆直坐,便知是江湖豪侠之士。
  他--前来赴约的芮玮,在昨天晚上就单人泛舟君山,一晚睡在湘妃庙里,清早出庙静候。
  坐到响午时分,吃了干粮,忽见十数人行来,芮玮精神一振,腰杆挺得更直。
  他只看清来人中有如梦大师即知十数人皆是太阳门的前辈人物,便不细看,垂目暗暗调息,等待即将来临的剧斗。
  如梦大师也看清庙前坐的芮玮一人,冷笑了笑,道:"各位稍待。"
  一位头大躯短的白发老头道:"怎不见月形门的来人?"
  如梦大师道:"我去问问便知。"
  那十数人未去注意芮玮,站定后互相谈笑,仅如梦大师一人向芮玮走来。
  如梦大师尚未走近,芮玮睁眼道:"大师好。"
  如梦道:"你此来可是代表月形门弟子?"
  芮玮道:"正是。"
  如梦冷笑道:"你的同门躲在那里?"
  芮玮摇了摇头。
  如梦重重一哼:"怎么,不敢出来嘛!"
  芮玮道:"非是不出,此时此地,月形门弟子仅我一人!"
  如梦不觉一怔,忽地大笑道:"月形门弟子死光了么?难只剩下你芮玮一人。"
  这一笑,引起后面十数人注意,纷纷走来。
  芮玮仔细一打量,其有七位年龄不下固鹏的老者,另外九人年纪有的和芮玮相仿;有的中年;有的半百老头,却比那七位老者小很多。
  其中芮玮只认识一人,即曾当过高寿侍卫领班的年轻人--萧风,他跟在那头大躯短的老者身后。
  芮玮道:"接到太阳门柬邀者仅我一人。"
  如梦怒道:"莫非你自信一人英勇无匹,故不通知同门!"
  芮玮笑了笑,默不作声。
  如梦大怒道:"姓芮的,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忽见萧风跳出,向如梦一揖道:"师父,您老不必生气,由晚辈来照料他。"
  转首笑道:"师父,咱们今日劳师动众,实在屈了。"
  那头大躯短的老者正是萧风之师"拳剑无双",很不高兴道:"老夫远出西藏,倘若会的这么个人,果真屈了!"
  言下深怪如梦大师把自己从西藏请来。
  "拳剑无双"师徒两人一句夜郎自大,如梦便不作声,心想:你们认为我请你们来,大大委屈,倒要看看你师徒俩如何摆布芮玮。
  当下一话不说,退后数丈之外,那意思让萧风出头。
  萧风得意道:"若说月形门弟子只这姓芮的一人,实不必众位师伯、师叔前来,就我萧风一人可以教他姓芮的知道太阳门弟子的厉害!"
  望望七位老者身后八位与自己同辈的师兄弟道:"就各位大哥也不必来了。"
  好象只他萧风能干,约会他一人到了就够了。
  众人只当萧风熟知芮玮的身手才如此自信,心想果真如此,巴巴赶来,实在有气,若不看她如梦大师尚在场,早已拂袖而去。
  萧风口头上逞完能,走近芮玮,芮玮不理他一直走来,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众人见他目光平视,还当他知道萧风武功不弱,吓呆了呢!
  萧风离芮玮五步站定,笑道:"老弟,高府一别,敢情学了不少高招吧。、"
  他年龄比芮玮大上二、三岁,不客气亦是含着讥讽意味的称芮玮老弟。
  芮玮根本不理他,目光虽是平视,却不是看的他,忽然脸色一变,轻声一"啊!"
  萧风哈哈笑道:"别怕,别怕,我姓萧的虽知你的斤量到底多少,却也不会一上来就动手,站起来吧,把你所学的高招在肚子里好好复习一遍。"只以为芮玮怕了自己。
  那知芮玮没听他说话,大声道:"你别来!"
  萧风一怔,心想他跟谁说话?
  众人却已注意到远处奔来一人,回头望去。
  那人奔到,听芮玮叫自己别来,陡地停住。
  萧风随着众人望去,看清来人,惊喜道:"原来是莫野妹子!"
  素心站了一刻,终又缓缓走来,众人除如梦大师外,摸不清来者与谁有关系,是以并不阻止。
  只见素心经过众人身旁,走到萧风前面。
  萧风含笑道:"你来做什么?"
  素心一直走过他身旁,却向芮玮招呼道:"大哥,你为何一人前来,连我也不告诉一声?"
  萧风一句话没着落,大是难堪,继又想起芮玮实是莫野以前的爱人,怒火中烧道:"妹子,你忘了此人曾令你自杀不遂!'素心这才注意到他,回身道:"萧大哥,你也来了。"
  一一声"萧大哥"喊得萧风脸色好看起来,芮玮突道:"野儿,你认识他么?"
  素心点了点头道:"那年,江湖上不见你踪影,我只当你体内毒发,便不想一人独活世上,投江自尽,却被这位萧大哥救起,我无意世上,屡想再度自尽,这位萧大哥心好将我送至慈悲庵。"
  芮玮哦了一声,向萧风抱拳道:"多谢大哥。"
  心想:"野儿为我自杀不成,到了慈悲庵索性出家为尼,却又放心不下高伯父,托他保护,此人说来对野儿有恩,我不该对他无礼。"当下便站起来一揖。
  萧风冷笑道:"现在莫野妹子来了,倒教我不好对你如何。"
  那意思本要芮玮在众人面前惨败,现在看在素心脸上不好再出手一斗,其实不知因素心之来救了他一命,否则他不知高低的攻打芮玮,一个失手准死无疑。
  芮玮不同他争词,叹道:"这是月形门之事,你非月形门弟子,我自不愿牵累你进去,任何人我也不愿牵累,你不见只我一人来么?"
  素心摇头道:"很多人就要来了!"
  芮玮惊道:"谁?"
  心想:"只因月形门弟子只我一人知道君山之约,虽应通知固鹏他们,却不知他们去了何处,那有谁来相助自己?"
  蓦见一大群人走来,领先皆是女子,有:白燕她们,简怀萱、呼哈娜、黎淑全更同林琼菊率铁网帮数十精锐。
  芮玮暗暗摇头,心想:"我就怕牵累你们,事先不动声色,悄悄而来,唉!那知你们还是来了!"
  原来自那日芮玮接到海龙王欧阳龙年代传的柬邀,便猜下柬之人定是如梦大师以及隐世的太阳门魔头。秦百龄虽是太阳门掌门,不足为患,但那百年禁制解除,更被如梦大师相请隐居太阳门魔头纷纷出世,声势便就完全不同。
  芮玮心知除了固鹏他们能助自己外,白燕她们不说相助自己无多大用处,她们非月形门弟子,牵累到这两大门派世仇中实不合算,故不告诉她们,宁愿自己一人赴约。
  但他一走,黎淑全便知他来赴约,告知素心、白燕,只要与芮玮有关的人怎放下心,不谋而同的齐来相助,就桃根、银月、菊吟,因芮玮解围之恩,亦自愿相助。
  芮玮见她们来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人家好心前来相助,反而大声斥责,这样未免太不通人情。
  正其时,三条人影相继掠过黎淑全等人,刹那间冲至湘妃庙这里,如梦大师见来人轻功不弱,喝道:"谁!"
  前面是位老年女人,叫道:"老相好,快来救你夫人!"
  只见她奔到太阳门七位老者群中,躲在一位独目老者的身后。
  如梦大师及六位老者不由都向独目老者看去,皆想:"李师弟素恶女人,生平不近女色,怎么有了夫人啦?"
  只见那独目老者苍老的脸皮上也透出红色,斥道:"张玉珍,你胡说什么,走开!走开!"
  那老年女人正是还俗的张玉珍,她抓住独目老者后摆,叫道:"连中,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几月夫妻,不能见死不救呀!"
  那独目老者还真忘不了那几月的露水之情,张玉珍是他生平第一个接近的女人,不见着罢了,既再相见,不克自禁,张手一挡,喝道:"站住!"后面二人同时站定,一个道:"阿玉啊,你今天非赔我妻子不可。"
  另一人道:"贱货,纵你找来所有相好,我亦不饶过你!"
  二人说罢,一个举起一柄似人像玉石兵刃劈去,另一个一剑刺去。
  二人向张玉珍招呼,但因独目老者挡在张玉珍身前,齐向他身上劈、刺而来。
  好个独目老者面临两大绝招丝毫不慌,双掌箕张分向两般兵刃抓去,只见出掌迅捷,其势后出先至竟托住那两人的手腕。
  那两人只觉持兵刃的手腕被烧红的热铁一烫,呀的一叫,急忙撒手后夺。
  独目老者举手间抢下二人兵刃,得理不让人,一手持玉石兵刃,一手持剑,分向那二人急劈,急刺。
  他出招端的迅捷,招式是那二人向自己劈、刺而来的同一招数,声威却陡增倍余。
  那两人陡遭强敌,惊怔之下,本能的武功大打折扣,眼看要被独目老者击毙,芮玮大喝掠来,金掌一出,横扫一记。
  芮玮左掌出招之快,天下再无一人赶得上他,独目老者虽是太阳门百龄长老之一,只觉来敌金掌之功快得难以想象,竟是收招不及,被他从两手腕问扫过。
  芮玮左掌不但快,功力更是雄厚浩深,独目老者怎抵受得住那一扫,一声惨叫,双手夺来的兵刃脱手飞出。
  只见玉石兵刃以及那把普通宝剑如箭射去,玉石兵刃是件奇门兵刃,兵刃之主舍不得一个筋斗迫去,宝剑之主却不希罕,稳站原地。
  独目老者被芮玮一招间扫断腕骨,痛得脸色煞白,垂手急退,神色惊骇得莫可名状。
  那宝剑之主突然叫道:"小兄弟!"
  芮玮一招震摄住所有在场之人,一时敌人虽有十数人之多,却无一人敢再轻易向他出手,是故他从容转身,抱拳道:"郭前辈!"
  那使剑之人即是不归谷中食毒蛇头以解金菊花毒的"邪剑"郭少峰,他自被芮玮配方彻底治好不毒伤,离开不归谷便寻张玉珍报那毒害之仇。
  他瞎目之仇因芮玮之故,不再向芮玮大师伯刘忠柱报仇只寻张玉珍,而刘忠柱也正迫张玉珍不休,变成他两人同心合力追寻张玉珍了。
  此时那玉石兵刃之主追回兵刃掠来,芮玮又一抱拳道:"大师伯!"
  刘忠柱手抚他妻子玉石之像,笑道:"原来是你,你武功大有长进呀!"
  张玉珍却是不信芮玮武功突然高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她被刘忠柱、郭少峰两大高手追赶不已,日日尤如丧家之犬躲躲藏藏,这大来到岳阳楼附近更被迫得首尾不离,却偶然发现独目老者李连中随同十余人泛舟向君山摇去。
  李连中从不近女色,在张玉珍年轻时亦被她迷惑住,而将生平绝技煞手三招传给她。张玉珍发现老相好,知道李连中武功甚高,对自己感情并未破裂,便也随后乘舟逃来好求他庇护。
  岂知李连中武功银样腊枪头,竟被芮玮一招断双腕再也不能相护自己了,张玉珍生性淫荡却又薄情寡义,与她来往过的人,她从不记在心上,李连中为她受伤,她是望也不望,只暗笑他武功差劲。
  张玉珍只当李连中差劲,不信芮玮真有什么出奇的能耐,心中不服,走上前道:"臭小子,你武功大有长进呀?"
  她学刘忠柱口气赞芮玮,脸上笑吟吟地走向芮玮,芮玮心知要搞鬼,却也不惧。
  但等她走近,张玉珍才一抬手,金掌飞快伸出,捏住她左手腕脉,张玉珍本想暗袭芮玮,在众目腰腰下一显威风,那知暗袭不着反被芮玮抢先制住。
  芮玮道:"张玉珍,我仍尊称你声前辈,请问红袍公,蓝髯客两位前辈的性命,你要如何偿还?"
  张玉珍虽只左腕脉被制,全身却动弹不得分毫,此时才知芮玮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谁也救不了自己了,心想自己一生作恶多端,就此被杀也不算冤,惨然道:"臭小子,杀人填命,不必多问!"
  芮玮道:"我本应替红、蓝两位前辈报仇,但大师怕要杀你,郭前辈也要杀你,我不要报仇,他两位老人如何泄恨!"
  说着,金掌一挥,轻喝:"大师伯,接着!...
  张玉珍被芮玮推出,浑身酸麻得举步不了,直向刘忠柱身前跌去,刘忠柱伸手擒来也制在她左手腕脉间。
  张玉珍见芮玮不杀自己,顿生活命之望,心知刘忠柱心肠最软,装作可怜兮兮的道:"师兄。我罪孽深重,今日命该一绝,只望你体谅家父传艺之恩,你我十数载同窗之谊,赐我一个痛快!"
  刘忠柱一手制在张玉珍腕脉上,另一手举起破损斑斑的玉石像,流着老泪道:"阿玉呀,我不要你赔我妻子啦,去吧!"
  张玉珍只几句话便使他心肠软下,再不想杀张玉珍赔自己的妻子,虽然他为了妻骨被毁,曾苦苦追寻张玉珍数年之久。
  张玉珍脱开刘忠柱所制,正望逃得一命,却不知刘忠柱并非放她,而向郭少峰推去。
  她未及恢复力气奔逃,又被郭少峰制在左手腕脉上。
  张玉珍故技重施,更是装得可怜道:"少峰,我害你后,每当午夜,扪心自问,便觉自己罪孽深重,你,你的眼眼瞎了一只,便也刺瞎我一只吧,然后再替天下被我所害的人报仇,赐我一剑!"
  郭少峰生来铁汉硬肠,不被张玉珍的自责口气打动心肠,冷冷道:"小兄弟,烦你替我寻把剑来!"
  芮玮拾回郭少峰之剑抛去,郭少峰接到手中,怒目一瞪,厉喝道:"好!我就先刺瞎你一眼泄我心头之恨!"
  他眼睛虽是刘忠柱刺瞎,间接的原因还是张玉珍所害,既不能寻刘忠柱泄恨便将所有积藏的仇恨,发泄到张玉珍一人身上。
  话刚说毕,猛的一剑刺出,其势任谁都当将张玉珍眼睛刺进,穿过脑袋,即刻毕命。
  因那剑去势甚急,手劲之强用高手看来,也当是贯穿脑袋之举,刘忠柱不忍一看,撇过头去。
  但闻张玉珍一声尖锐栗人惨呼,刘忠柱再回头时只见地上一颗血淋淋的眼球,郭少峰那一剑未贯穿她脑袋,仅是剜出一目。
  刘忠柱虽见郭少峰一剑之势甚厉,因知他剑法高妙,总不信他说先刺剜一目而突然改成一敛贯穿之举,心中猜测到郭少峰只是心头大恨,所以才会出剑凌厉之极。
  现在果见郭少峰只剜她一目,未要其命,安下心来,到底张玉珍是他同门师妹,又是师父的爱女,实不忍见她惨死自己面前。
  就如此,他见张玉珍被剜一目怪状,心中涌上一阵悲戚之感,暗道:"阿玉啊!你作恶多端,今日报应实不为过,谁要杀你,我皆不能阻他!"
  郭少峰剜一目后,恨意未消,虽见张玉珍痛得全身颤抖不已,仍不动心道:"张玉珍,我的恨气消了,现在还愿不愿我赐你痛快一剑!"
  张玉珍那敢做作,装作忏悔以求郭少峰手下留情,心知只要自己一答应,他将毫不客气地给自己一剑。
  自古艰难唯一死,没有谁不怕死的,尤其做恶越多的人越怕死,张玉珍到此地步仍企望活得一命,故不作声。
  郭少峰哈哈大笑,显出他心如铁石道:"你不是要赐你一死偿还替天下被你所害的人报仇嘛,嘿!嘿!现在你不愿意也不行了,你郭大爷是个邪人,从不知怜香借玉,虽然有生以来没杀害一个女人,今日却要你一祭我之邪剑!
  "别人杀你只怕厚了他的兵刃,郭大爷的剑是邪剑,剑下死的人越恶越好,今天我就以这邪剑第一次替天行道!"
  郭少峰邪剑伤了无数好人,今后变成正义之剑却拿第一个恶人张玉珍来祭剑了,只见他话声一毕,挥剑砍削张玉珍的首级。
  张玉珍自知这煞星杀人不当回事,心知无人救他,黯然一叹闭下眼皮,静静待死!
  蓦听一人道:"住手!"
  郭少峰剑到中途,只觉一缕尖风弹在剑身上,把持不定由砍变成后飞,若不是尽力抓牢,只怕就被那缕尖风弹脱手中之剑。
  他大惊望去,只见一位百龄以上的老头行来。
  那老头是七位太阳门百龄老者中,年龄最大的一位,算来比如梦大师还高一辈,武功在目今太阳门是顶尖的高手。
  他身材中等看起来貌不惊人,但在百年前却是有名的恶人,杀人无算,绰号叫着"吃心怪魔",生平以各种动物之心为上桌佳肴,尤以人心每日不可缺之食物。
  "吃心怪魔"走到郭少峰身前一丈外站定,冷冷道:将她放开!"
  郭少峰虽惊他功力骇人,一指隔空力弹便胜自己,却不能示弱放手,强硬道:"不放怎地!"
  "吃心怪魔"双目翻道:"我师侄的夫人便是太阳门中之人,由得你么!"敢情他当真将张玉珍让作独目老者李连中夫人了。
  只见他话毕喝了声:"放手!"
  郭少峰还待强硬不放,忽见他一指隔空弹来。郭少峰大骇,见那指风袭向自己胸前,若被缠中非死不可!
  当下急忙侧身一让,这一让失了防御,"吃心怪魔"一掠扑上,挟手夺过张玉珍。
  郭少峰见他武功远出自己,张玉珍被夺过去,不敢再抢回来,站在原地怔住了。
  "吃心怪魔"挟着张玉珍,哈哈笑道:"李师侄,这倒不错,你夫人也变成独目,从此不会嫌弃你了。""
  他见李连中从未提过自己妻子,只当张玉珍貌美嫌弃她丈夫,所以虽见郭少峰刺她一目并不抢救,等到刺瞎一目再救过来。
  "吃心怪魔"正要走回,芮玮倏地掠上拦住,也是冷冷道:"将她放开!"
  "吃心怪魔"武功高极却不敢小视芮玮,站定严守,缓缓道:"你击断李师侄双手腕骨,我还未找你呢!"
  芮玮不理他,又一句:"将她放开!"
  "吃心怪魔"一向发号施令于别人,今天未替师侄泄恨已是容忍,此时再见芮玮向自己发号施令,怒喝道:"不放怎地!"
  芮玮回了句:"由得你么!"
  "吃心怪魔"知他这句话后将学自己抢回去,空着的右掌平伸以防。
  芮玮也是曲指一弹,"吃心怪魔"只当他一掌劈来,不想他也弹一指,正要劈去,掌到途中,蓦觉对方弹来的指风尖锐已极,犹胜自己,冒然一掌挡去将被弹穿掌心。
  "吃心怪魔"武功高,经历更丰,料定一掌不能挡回对方指风,便即缩掌侧身一让。
  这一让便似郭少峰失了防御,芮玮一掠而上,挟手夺回张玉珍。
  这刹那间的变化,可说完全仿他"吃心怪魔"的手法,"吃心怪魔"明知芮玮将学自己夺走张玉珍,却是丝毫阻挡不了。
  这一来不由他"吃心怪魔"不服芮玮的能耐犹胜自己,只因自己从郭少峰手中夺来,所用的手法对方不知,是故轻易夺得,而芮玮夺走的手法明明已知,仍是轻易夺得,不是远胜自己么?
  "吃心怪魔"输得心服,眼前虽一大耻辱,却只有含耻退回。
  芮玮以金掌之功夺得张玉珍,便道:"我已将你交给大师伯了,大师伯不杀你,郭前辈也已泄恨,现在你当替被杀的红、蓝两前辈偿命了吧!"
  张玉珍见又落到芮玮手中,自觉性命在数人手中转来转去,其苦难言,索性横下心不指望活了,任谁要杀自己就让他杀吧,当下闭目等死。
  芮玮道:"我发誓要替红袍公、蓝髯客报仇,你虽是我的前辈,我也只有冒犯大礼了!"
  说罢,掏出鱼肠剑,仰天道:"任前辈、路前辈,您老在天之灵见弟子报仇!"
  正要出剑,素心娇喝:"大哥,手下留情!"
  芮玮停剑道:"野儿,张玉珍也是你杀母仇人,难道你还替她求情么?"
  素心道:"可是她也是我的授业恩师!"
  素心移步走近,流着伤心之泪,又道:"我不能见你手刃我的师父。"
  芮玮道:"我不杀她,任前辈、路前辈在天之灵何安!"
  素心楚楚可怜道:"我能不报母仇,你就不能为我委屈一点?"
  芮玮听她这么一说,唉声长叹,为难万分,只因发过的毒誓,怎能不就实践!
  刘忠柱突然走上道:"将张玉珍交我。"
  芮玮恭敬道:"是!"
  刘忠柱道:"阿玉啊,你徒弟为你求情,我这个师兄也为你求个情吧!"
  芮玮大急,只要大师伯一求自己,万难下手报仇了,他不能不遵师伯之命。
  他怕大师伯开口,忙道:"这......"
  意思不等刘忠柱向自己开口:先行推辞,说明自己的昔衷。
  即见刘忠柱大声说道:"我为你求情却只能免除你死罪,活罪却是难逃!"
  说毕,双手出指连挥,顷刻间在张玉珍身上点了十余指。
  张玉珍被点得痛苦万分,只见她在地上翻滚不己,口中发出困兽似的荷荷呼声。
  好一阵停止下来,张玉珍爬起摔倒,再爬起摔倒,爬了七、八次才站稳身。
  张玉珍一目流血,一目流泪的道:"好狠的师兄,你,你......废去我全身功力了......"
  刘忠柱想起师恩,黯然低头。
  张玉珍道:"我虽无力,却将恨你一辈子,此仇今世不能报,来世再报!"
  说完蹒跚的离去。
  至此芮玮不再阻拦,要不是如此芮玮决不放过她,势必要替红袍公、蓝髯客报仇!
  张玉珍恨错人了,刘忠柱此举保她一命,她不自知。
  刘忠柱是明理的人,也知红袍公、蓝髯客于芮玮有传艺之恩,此仇芮玮非报不可,不能因己之故,止了他报仇之心,所以自己动手,用师门收功手法,收回张玉珍一身功力,如此就等于让张玉珍死了一次。
  从此张玉珍变成凡人,在武林人氏来讲,被收回功力实是死去一般,只是留得残躯比横死的好。
  张玉珍这一去,不知下落。
  久未说话的如梦突然道:"芮玮,此事已了,咱们该算算彼此世敌之恨了!"
  芮玮道:"正是,你们太阳门到了十六位之多,我月形门就我一人。"
  如梦大师横目一扫,大声道:"不是月形门弟子请退去!"
  他见来助芮玮的帮手虽不是月形弟子,武功看来皆都不弱,芮玮一人已够头痛,实不愿加入外来之人助他。
  芮玮也不愿自己的朋友为月形门损命,何况多人与自己关系密切,便道:"大师伯,您老率他们离去吧!"
  刘忠柱不悦道:"我是你的师伯,你的事我能不管么?"
  芮玮不敢再说,便向郭少峰道:"郭前辈,请率我的朋友离去。"
  郭少峰大笑道:"小兄弟,你要我死么?"
  芮玮一惊,忙道:"这......这......"
  郭少峰哈哈笑道:"你助我脱离苦海,恩同再造,说什么也不会离你而去的。"
  芮玮也不敢说了,郭少峰先前一句话已经说绝,芮玮不能不让他相助自己,否则就是逼他去死。
  素心不等芮玮向自己走近,秀目一瞪,那意思:"你敢叫我离去!"
  芮玮苦笑了笑,心知素心是更不会高去的。
  白燕突然迎上前来。
  芮玮道:"你率令堂与银月她们离去吧!"
  白燕幽幽道:"你忘了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么?"
  丑老尼--白燕的母亲也走上前来,说道:"不称什么令堂,就不能喊声岳母么?"
  银月领着桃根、菊吟跟着走来,笑道:"夫妻连心,你自不能叫四妹走,咱们三位姐姐虽不是四妹的亲姐姐,却因无影门有人在,便不能走,无影门一位姐妹的事,便是大家的事。"
  那边黎淑全、林琼菊、简怀萱、哈呼娜,连同数名铁网帮众齐时走来。
  黎淑全道:"芮大哥,你愿承认我是月形门弟子么?"
  芮玮道:"这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而是......"
  黎淑全接道:"而是确否月形门弟子,但你明知我学的是月形武功更且胸前也印了月形之记,你若不信,可要我出示你看?"
  芮玮慌忙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心想:大庭广众下,就是自己一人也不敢看她暴露胸膛。
  黎淑全嫣然笑道:"你不看,当要承认我是月形门弟子了。"
  回首道:"帮主归入月形门下,现在为月形门效力,至死不悔,你们呢?"
  那数十名铁网帮精锐,齐齐道:"帮主之事便是所有铁网帮众之事!"
  黎淑全道:"可也至死不悔?"
  数十人洪声答道:"至死不悔!"
  黎淑全笑道:"很好,很好!"
  芮玮道:"菊妹、萱妹,呼姑娘不会武功,你们让她离开此地。"
  呼哈娜笑道:"我不会武功却要一旁看你们打完。"
  芮玮暗暗摇头,心想:"今日是劝不去一人了,索性不劝罢了。"
  如梦道:"两门相战非高手较艺,自然是混战了。"
  芮玮心想:"己方明明人多,她为何不提有利的比法?"
  如梦道:"这是太阳、月形存亡之决斗,本不该牵涉外人,既有人想找死,哼,哼,就让他们死吧,可别以为人多势众!"
  只见她撮口呼哨,不一会涌来数百名女尼,间中夹杂小部份俗家男女,女尼是如梦大师的弟子,那些俗家男女都是另十六位在场的太阳门弟子的徒子徒孙。
  "吃心怪魔"哈哈大笑:"本门也不少呀!"
  芮玮见状暗惊,目前情势混战下去,只怕已方十分之十大败,而且可能死得一个不剩。
  黎淑全以月形门弟子自居,站在芮玮身旁,却是不惧,喃喃自语道:"该来了呀?"
  芮玮问道:"谁要来?"
  黎淑全未回答,飞来三长人影,芮玮一见大喜,呼道:"固长老、单长老、简长老。"
  三人掠到芮玮身前,固鹏抱拳道:"掌门请恕咱们来迟。"
  芮玮笑道:"不迟!不迟!"
  心中暗奇:"他们怎知来的,又称起自己掌门来?"第九十五章大战后
  黎淑全拍手道:"到底来了。"
  芮玮侧首问道:"可是你找来三位长老?"
  黎淑全笑道:"我一见太阳门下的战书,即令所有帮众访查三长老的去处,幸亏三位长老率门下弟子目标显明,你动身前来赴约,便被帮众找到了。"
  固鹏道:"君山之约实是所有月形门弟子应赴之约,掌门不该一人单身赴约。"
  芮玮道:"晚辈何德何能,岂敢当得本门掌门之称。
  单鹤道:"咱们离开鹦鹉洲后,其后一切变故不知,由来报铁网帮众细诉的详详细细。"
  简虎道:"你胸上既有月形之记,又精通本门两大绝技,更且万老掌门的四照神功谱在你身上,实当得掌门一职。"
  原来那天芮玮向他们出示的即是四照神功谱,此本绢册固鹏他们皆都见过,心知亦是万老掌门的遗物。
  万有全死后神谱失踪,月形门弟子不知那神谱在万掌门女儿手中,否则早已争夺。
  万有全也知自己死后,神谱上记载的天下奇学可能导致门下弟子的火拼,暗暗交给未学武功的爱女身上,当作万家陪嫁之物。
  谁会想到万有全会将一本神谱交给不会武功的女儿,那女儿嫁后带走神谱,遵父遗命,把神谱当作代代相传、传女不传子的陪嫁物,除非遇着万家之人再交出来。
  传到高莫静母亲手中,奇缘凑巧,竟让从小好静的高莫静练会无人练会的四照神功。
  固鹏他们因见简召舞手持掌门遗物玄龟集便尊他掌门,又见芮玮也有掌门遗物,照说也该尊他掌门,但在那时,两人之中实不知帮谁的好。
  他们为难之下,干脆退出,免得是非不清,帮错了人。
  既得知去后发生的经过,才知芮玮是真正的月形门弟子,简召舞只是从黎淑处全骗走一本玄龟集,行为尤其卑鄙,便不齿简召舞的为人,根本不认他月形门弟子了。
  他们听铁网帮徒说,芮玮独赴君山之约,深佩他敢负下月形门重担,不顾性命的单身赴约,更证明他不但是真正的月形门弟子,而且忠心耿耿于月形门。
  于是三兄弟不约而同的在心中尊他芮玮为掌门,一来到固鹏先喊芮玮掌门,单鹤、简虎心中也不反对。
  芮玮见三人意识,不再推辞掌门之称,抱拳道:"非是我未先通告三长老君山之约,实因我不知如何去找三位长老的去处,而约期将届,便一人前来。
  固鹏道:"幸亏咱们赶得及,否则......"
  "吃心怪魔"喝道:"赶得及又如何,不过多添三条老鬼而已。"
  固鹏认得他,冷笑道:"刘大鹏,你还没死呀!"
  "吃心怪魔"刘大鹏道:"老夫养心有术,所有老友不死绝,我是不死的!"
  固鹏深悉他吃人无算,骂道:"恶贼,你一日不死,世人便不安字"
  单鹤跟道:"什么养心有术,以心养心,恶贼,你吃得人心够上车载斗量。"
  刘大鹏大口裂到两旁,几有一尺呵呵笑道:"今日再吃三颗百龄之心,我刘大鹏可以活上三百岁了。"
  如梦大师见目前情势,已方仍占优势,此时攻击最好不过,不然芮玮再来帮手,可就不好了,下令道:"此时就战。"
  一声呼啸,告诉数百弟子开始攻杀,心想已方人多,不怕围不死区区数十人之数。
  固鹏跟着也是一声呼啸,啸声一毕,君山四周围来了比在场人数还多出数十倍的人来。
  固鹏大喝道:"大玄圆阵!"
  他三兄弟的弟子训练有素,即以众多之数围个圆圈四下游走,不让任何一人脱逃出去。
  如梦大师见状暗暗心惊,厉喝:"攻出去!"
  顿时数百名弟子齐向四面攻出。
  如梦等七人同时采取攻势,好与数百弟子会合,先破圆阵。
  然则芮玮他们不是死人,一一挡住。
  只见分成十余处战起来,这情形形成外面一圈猛攻,里面一圈猛斗,内外不相联合。
  芮玮一人接战如梦大师、刘大鹏、"拳剑无双"及另一位百龄老者,他以一敌四,手中鱼肠剑挥舞出层层白光,或攻或守,战得如梦大师他们四人,不敢分出一人来助门下弟子攻破大玄圆阵。
  独目老者李连中腕骨已断,躺在地上不能战,还剩下三位能战的百龄老者,却恰好与固鹏、单鹤、简虎三人接上手。
  另九位最多半百的太阳门弟子,武功还不如百龄老者,他们被丑老尼、白燕、银月、桃根、菊吟五人各截一个。
  无影门武功出奇之处独胜太阳、月形门两门绝学,五人战下去要胜对方,可说不用一百回合。
  刘忠柱、郭少峰各战一位半百的太阳门弟子,他两人功力深厚,剑法一正一邪,皆是正邪剑法的颠峰,"中州神剑"之名得来不易,胜一位太阳门弟子绰绰有余,"邪剑"郭少峰天下知名,剑邪招怪使那名太阳弟子有守无攻。
  黎淑全、素心两人功力弱,合战一名年轻的太阳弟子,剩下萧风,此时阵中再无强手,芮玮这方仅有简怀萱、林琼菊两人与他相抗。
  可是她两人怎堪大用,简怀萱还好,林琼菊更弱,若非数十名铁网帮众助战,只怕不数招便被萧风击毙。
  萧风战得轻松,穿插数十名铁网帮众间,每出一招必杀一人。
  阵中惟有呼哈娜一人无人与她相战,还得两名铁网帮徒保护她,她东望望,西望望,心中一点不怕,反觉双方战得十分有趣。
  那两名帮徒,见兄弟们一一死在萧风手里,忧急万分,可又无人分出手来相助他们。
  战争延续下去,只见死的死,伤的伤,阵内伤亡比较少,阵的四周伤亡却大。
  原因固鹏三人的弟子大玄圆阵守的十分严密,而攻来的末代太阳门弟子乌合之众,你攻一个,我攻一个,全分散开了。
  他们武功虽不下固鹏他们的数百弟子,人数也差不大多,但一个有组织配合玄奥的阵法,一个无组织乱杀乱攻一阵,怎是敌手,大玄圆阵几转之下,阵法范围越来越小,而末代太阳门弟子及慈悲庵的女尼越死越多。
  几十招下来,萧风杀得数十名铁网帮众。仅剩下不满十人了,身在其中的简怀直、林琼菊,眼见帮众为保护自己两人死亡如此之众,内心是惶急不安。
  只要再死几位帮徒,她两人便有性命之忧,萧风杀的威风,只当已方大占优势,稳操胜券,却不像只他一人威风,只他一人得意,别的同门是没有一个占得分毫优势。
  郭少峰邪剑出奇制胜,杀死对手,见简怀萱这边危急,大喝一声掠来。
  他一加入,萧风得意不了啦,萧风不是郭少峰的对手,郭少峰几记怪便制得他手忙脚乱。
  如此一来,简怀萱、林琼菊二人空下手,未死的铁网帮徒救助尚未气绝的同伴。
  简、林二人自知武功大差,谁也不需她两助手,变成与呼哈娜站在一起,张望观赏了。她两人不像呼哈娜看的高兴,眉心紧锁,密切注意战势的发民心知这一战关系众人的存亡。
  芮玮金掌之剑一当施展海渊八剑神威大振,起先他以普通剑法与如梦四人战个平手,一换海渊八剑立占绝大的优势。
  只见他三剑一出后第四招洪水剑,凶如洪水泛滥之势,"噗"的一声刺入敌人胸膛。
  如梦大师、刘大鹏、"拳剑无双"大惊后退,只怕芮玮下一剑便轮到自己,正其时,一声大喝道:"统统住手!"
  固鹏一掌击退对手,忽听,口梦大师道:"太阳门住手!"
  固鹏不愿在对方此时袭击,便道:"请掌门下令。"
  他不是提醒芮玮,而是告诉数百弟子听掌门之命,因他心知芮玮也一定下令住手,果然芮玮即道:"月形门住手!"
  心想:"谁在说统统住手?"只觉那声音好象听过。
  如梦大师亦不知先前说话那人是谁,只因此时情况不利,暂缓下来最好不过,乘机下住手令,否则平白下住手令,便是承认输了。
  在双方停下手后,便见大玄圆阵开出一条缺口。
  只见走进两人,一位是秦百龄,一位是简召舞,芮玮见他两人一起,便知秦百龄是简召舞救的,同时知道适才大喝之声乃秦百龄所发,难怪听来耳熟。
  固鹏他们弟子因见简召舞,所以自动让出缺口,到底简召舞做过他们掌门,虽知他现在不是掌门,余威仍在。
  其实他们不怕有人进去,再多人进入大玄圆阵,除非象芮玮四照神功神奇外,是无法轻易破得了阵的,就是如梦大师不接战芮玮他们,要想突围也需数个时辰。
  一当芮玮看清秦百龄剩下一臂抱着的小孩,脸色顿时惨变,心知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秦百龄远离芮玮他们数丈外站定,他怕芮玮突然来抢臂中所抱的小孩,距离太近危险太大,很可能被芮玮一掠而走,这样远离数丈,芮玮就不可能一下抢到手。
  秦百龄独臂举起小孩道:"月形门弟子听了。"
  众人不禁齐向那小孩看去,此时除了秦百龄身旁的简召舞,"尚无人知道那小孩是芮玮失踪年余的儿子--芮纪野。
  如梦大师不知秦百龄要搞什么鬼,但知此人鬼计多端,心有极佳的意图,此时此地出现,实是本门这幸。
  秦百龄道:"固长老,请问月形掌门现在是谁?"
  固鹏见简召舞出现,想起他的为人便气不过,以为秦百龄要利用他压制场中情势,便即大声道:"简召舞掌门已废,现下掌门芮玮。"
  秦百龄道:"既立掌门,那有轻易废弃之理?"
  固鹏愤恨道:"以前咱们兄弟三人错识他简召舞,其实以简召舞的人格,猪狗不如,怎配做一代掌门!''
  简召舞冷笑道:"固老匹夫,你现在就再教我做掌门,我还不屑当呢!秦老,咱们别同他们罗嗦,言归正传。"
  秦百龄道:"固长老,你可认得这个小孩么?"
  简召舞接道:"便是你所认的掌门之子!"
  举凡月形弟子闻言大惊。
  固鹏颤声道:"掌门,那小孩可是令郎?"
  心想:"果真是的话,今天的情势立改,只怕无法消灭世敌了!"
  他见大大的优势将要平白放弃,心中激动的很。
  芮玮初见秦百龄臂中小孩脸色惨变,既知秦百龄此来之情,脸色努力恢复正常,含笑道:"固长老,你请问吾妻白燕,问她可是我的儿子。"
  白燕不等固鹏来问,便道:"贵掌门之子现在只有半岁左右。"
  固鹏一听芮玮之妻如此说安下心,因秦百龄挟制小孩起码四岁以上了。
  简虎性子精鲁,骂道:"他妈的,狗小子,那里找来的野孩子冒充咱们掌门之子!"
  他骂秦百龄狗小子没有错,只因以他年龄实比秦百龄还大数岁,喊他小子资格足够。可是称那小孩野孩子就错了。只因那小孩的确是他掌门之子--芮纪野。
  素心明白芮玮的儿子落在秦百龄手中,辩解道:"简长老,纪野是个又乖又好的孩子,绝不是野孩子。"
  她根本不知芮纪野顽皮不顽皮,但因纪野之名为纪念自己而取,无形中对未见过面的纪野有了爱意。
  简虎傻呼呼道:"纪野是谁?"
  素心关切的望着芮纪野道:"便是秦百龄手中的小孩,贵掌门芮玮之子。"
  简虎呀的一叫,心知自己骂错了。
  芮玮道:"野儿,不许乱说,那不是我的儿子,亦不是纪野,我的儿子现在少华山谷底,跟你姐姐一起。"
  秦百龄哈哈笑道:"芮掌门,你不承认,那好,就当他野孩子吧,野孩子,狗杂种,看我摔不死你!"
  一声"狗杂种"芮玮脸色微变,再听要将他摔死,脸色大变。
  素心看得清楚,大叫道:"秦百龄,你敢!"
  秦百龄故意作势,并非真摔,他要以芮纪野要挟月形门弟子,岂敢把这大好人质杀死!
  芮玮故意不在乎的大声道:"秦百龄,你摔呀,是我儿子我就不会舍得让你摔了!"他宁愿儿子被摔死,也不愿失却灭亡太阳门的优势。
  秦百龄怒喝道:"好,看我摔给你看!"
  抓住芮纪野双脚,手臂一抢,可怜芮纪野还以为秦伯伯在跟自己玩呢,一点不怕,转得格格直笑,小手拍个不停:"秦伯伯,转快点。"
  这可急坏了素心,急呼:"停下来,停下来,有话好商量。"
  黎淑全也叫道:"住手!"
  秦百龄倒提芮纪野,静候其变。
  黎淑全走来道:"掌门,我知道那小孩是你儿子。"
  芮玮摆头连连否认:"不是,不是。"声音却微微颤栗。
  黎淑全摇头叹道:"你曾向我说过有个儿子落在秦百龄手里。"
  不错,芮玮确曾说过,这件事除了固鹏他们外,甚多人知道。
  芮玮不能否认这点,却道:"我儿子已被秦百龄害死,眼下此孩并非吾儿。"
  黎淑全道:"可是那日你并未向咱们说过纪野已死,唉,掌门,今日之事只有暂休,看他秦百龄意欲如何?"
  芮玮心知今日情况不但是除恶务尽的大好机会,也是永灭世敌之日,除开今日再无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放开所有月形门弟子企盼的日子,硬着心肠道:"凡我门下听着,今日阵内的敌人,不能放过一人,战吧!"
  话刚说完,含着爱子将杀的激愤,竭尽左掌的潜力,一招"无敌剑"猛的刺出。
  此招在此时的威势,石破天惊,但闻萧风之师"拳剑无双"一声惨叫,立即毕命。
  芮玮的恨劲震骇太阳门弟子,秦百龄大喝道:"芮玮,看着!"
  只见他抓着纪野一臂"喀嚓"一声,硬生生的拗断,可怜纪野不知一向待自己好的秦伯怕会残害自己,痛得大哭起来。
  这时芮玮心肠再硬也不能无动于衷了,怒喝冲去。
  如梦大师,刘大鹏立即挡住,他二人武功较胜"拳剑无双",芮玮飒飒两剑,被他二人躲开。
  秦百龄喝道:"芮玮,你再不停手,我就一掌击碎你儿子的小脑袋,看着!"
  他虽是虚喝一声"看着"却吓得芮玮收手停剑。
  此时场中任何人,皆已看出那孩子确是芮玮之子了。
  固鹏大声道:"掌门,咱们且看他们意欲如何!。
  芮玮软弱的一叹,没有作声。
  秦百龄道:"月形门弟子听着,要想此儿活命,即速撤离此地,简兄,烦请你高数十下,'十'字一出,场中只要留下任何一名本门敌人,便要这孩子的性命!"
  简召舞哈哈一笑,重咳一声,先数出个'一'字。
  不会儿数到'八'了,却见场中无一人动,只因芮玮没有下令,但等芮玮一下令即可撤离得干干净净。
  简召舞'八'字数出甚慢,那数声杂混纪野的哇哇哭声,令人听得产生呼不出气的压迫感觉,芮玮更是既紧张又犹豫不定,只因这下令一事发出简单,关系却大,要是他芮玮一人的事早已出口,也不致让秦百龄拗断纪野手臂。
  固鹏见芮玮宁可牺牲亲子一命,已是感动,心想要是换作自己,定然早已命令属下退走,不顾眼前除恶除敌的大好机会了。
  他心知芮玮不下撤走令是不知自己与单鹤、简虎的心意,暗忖:"二弟、三弟想与我一般决不愿牺牲掌门之子。"当下便道:"掌门,请下撤走之令,来日方长。"
  芮玮点了点头,正欲启唇,忽然停住。
  只见一位宫鬓高挽的黑衣妇人行来,她走到秦百龄身后,喊了一声:"秦先生。"
  有人走来秦百龄不是不知,早已暗中注意,回身见是熟人,笑道:"夫人,此地非你玩之处。"
  黑衣妇人笑道:"是么?"脚下慢慢芮移近三步,仅离秦百龄五尺不到了。
  秦百龄与她同舟泛来君山,舟中得知她是一位喜爱游玩名胜的极品夫人,还带着一位老仆,却不知那老仆是名闻江湖的"死不救",而她是简召舞和芮玮之母。
  史不旧将陈淑贞脑病治好,便与她同找芮玮的下落,找到鹦鹉洲得知君山之约,赶到洞庭湖旁只剩一舟,恰好秦百龄也闻讯赶来,所以四人同舟。
  舟中,秦百龄见陈淑贞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屡屡搭讪,陈淑贞见简召舞看到自己不哭便知他非芮玮,要是芮玮见她脑病已好,定欢欣的呼喊娘了。
  她不知秦百龄与简召舞搭挡去君山何事,倒也不认简召舞,对秦百龄敷衍数语,秦百龄见她肯和自己说话更是欢喜,暗中打定君山后想法勾搭上她。
  秦百龄对陈淑贞有了非份之想,一时失去警觉,陈淑贞故意对他一笑,他更得意,可没得意多久,蓦见陈淑贞双袖齐挥,"啪""啪"两声正中他胸腹间。
  如梦大师见陈淑贞貌似芮玮便已疑惑,可没想到她此时雍容高贵的打扮就是每年来要七叶果的疯妇人。
  忽见她双袖挥出,这种功夫如梦大师和她打了十几年了焉有不知,大喝道:"她是芮玮母亲!"
  可惜警告得已晚,秦百龄功力再高怎抵受住能与如梦大师打成平手的水袖功,一口鲜血喷出,未及呼出声,仰天翻倒,手臂弯抱的纪野脱手飞去。
  简召舞一听那黑衣妇人是芮玮之母,先不管秦百龄的伤势如何,跃起接那飞去的纪野。
  陈淑贞心爱孙儿,她就是怕如梦大师认出自己不敢即时出面,孙儿断了一臂已然心痛,此时焉会再让他摔落地上,所以一等纪野飞脱秦百龄的控制,即刻接去。
  只见她与简召舞同时接到纪野,一个抓着上身,一个抓着两脚,陈淑贞见是简召舞和自己争夺,轻喝:"召舞,住手!"
  简召舞不识母亲,厉喝:"你先放手!"
  史不旧跑来道:"简召舞,你不知她是......"
  他本要说明陈淑贞是简召舞的母亲,简召舞以为他要来相帮黑衣妇人,一急下,一手抓脚,身子送上,一掌拍在纪野的前心上。
  可怜纪野已经痛昏过去,这致命一掌一点不觉。
  简召舞一掌拍死纪野即刻逃走,可那里逃得出,月形弟子见他杀了掌门之子,即刻合上缺口转动阵法。
  陈淑贞见孙子惨死儿子手中,眼泪扑籁籁淌下。
  场中任谁也知道纪野死了!
  众人齐都惊怔不已时,芮玮突喝一声:"杀!"
  芮玮令下,战争即刻再度打起,此一时芮玮他们众人悲愤,攻势凌厉已极。
  直打倒日落黄昏,血流遍地,战争才慢慢止住。
  此一战,太阳门上起如梦大师下至慈悲庵女尼无一活命。
  芮玮活擒住简召舞,他下决心不容简召舞再活,简召舞杀了他的儿子,他是万万不能再饶的了。
  芮玮一手挟住简召舞走到陈淑贞身,伤心的喊了声:"娘!"
  陈淑贞道:"放开你的兄弟!"
  芮玮摇了摇头,道:"儿子恭贺娘的脑病痊愈。"
  又向史不;日道:"舅舅,甥儿永不忘你治好母亲的大恩。"
  史不;日感慨他说道:"这全是你给我看扁鹊神篇之功,否则以我医术尚不能治你娘的脑病。"
  芮玮伸手抱过纪野的尸体。
  陈淑贞道:"你也不要过于伤心,孙儿之死怪我不好。"
  她先将罪过推到自己一人身上,唯恐芮玮对简召舞不利。
  芮玮泪往肚流,他知道自己与简召舞在母亲心中,虽然第一次相认,已是简召舞重要了。
  便道:"娘,我将有一事,对你老人家不起。"
  陈淑贞道:"你要怎样?"
  芮玮大叹道:"我要杀死不仁不义的哥哥!"
  他左臂挟着简召舞,只会稍一用力,立可压死。
  陈淑贞不悦道:"你喊他哥哥,不可如此不敬,快快放下他来。"
  芮玮道:"娘可知哥哥行了不少滔天大罪么?"
  陈淑贞道:"无论如何看在娘的面上,不可兄弟相残。"
  芮玮愤恨道:"他杀我妻妾,杀我爱子,就算了么?"
  陈淑贞道:"妻妾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但你哥哥只一人。"
  芮玮道:"以他素所行为,我早该不认这位哥哥!"
  陈淑贞很不高兴道:"莫非你嫌他非一父所生!"
  芮玮道:"倘若简春其在世得知他儿子多行不义,亦会亲手毙了如此不屑之儿!"
  陈淑贞大怒,斥道:"放肆!简春其是你叫的么?"
  芮玮心想:"简春其是父亲的情敌,父亲恨透他,难道我会尊重他么!"仍然不改他说道:"简春其一代大侠,不会庇护不屑之子。"
  陈淑贞更怒道:"这么说来,我庇护召儿是我不对的么?"
  芮玮摇头道:"我今天替武林除害,也替简春其制裁这种无恶不作的儿子。"低头望着臂中简召舞道:"我今天杀你,可有冤枉你?"
  简召舞闭目不理,至此地步,他是生死由命!
  芮玮大喝:"好,你既认罪,让你死得痛快。"
  手臂一紧,顿时骨骼破裂"喀""喀"之声。
  陈淑贞大急,叫道:"住手!"
  芮玮一停,却疯狂地叫道:"我非杀他不可!"
  陈淑贞双袖扫来,芮玮一掠让过,惨然道:"娘,你要杀我?"
  陈淑贞道:"都是我儿子,我不愿任何一个死。
  芮玮复仇之火因右臂纪野的尸体渐渐僵冷而越发炽盛,额头青筋暴跳,又一紧左臂。
  这一下压碎简召舞胸前所有肋骨。
  陈淑贞双袖急扫数招,芮玮边退边喊:"娘,娘......"
  陈淑贞大怒道:"你不要喊我娘,我不是你娘,我只有一个儿子,敢杀我与春其之儿,我便杀你!"
  芮玮脸色顿时惨变,道:"是了!"
  缓缓放松手臂,哈哈笑道:"我父亲到底不如简春其!"
  说完丢下简召舞瘫软的身体,飞掠而去。
  简召舞虽不至死,终身躺在床上,残废无用。
  素心、白燕齐时叫道:"大哥,你去那里?"
  芮玮头不回,顷刻没了影子。
  君山会后,又是一年。
  素心与白燕在少华山上合力编了一条巨索,垂下深谷。
  白燕从深潭回后,摇头道:"没有人在。"
  素心急急道:"那我姐姐去了那里?"
  白燕道:"她是大哥救去,以大哥身手上下绝谷可不用巨索。"
  素心实在急着找芮玮,那句问话本是该问:那大哥去了那里?只是在白燕面前不好明显露示自己的情感。
  她知道大哥一定会再回来这绝谷,他一个儿子死了,不能再任另一个儿子永埋谷底。
  事实也证明芮玮来过,救走高莫静。
  她两人找不到芮玮,郁郁寡欢地离开。
  此后江湖上不再见芮玮和高莫静的形迹。
  但在二十年后,江湖出现一位盖世侠客。
  他名叫芮白。
  当年芮玮一手金掌之功震惊武林,而他是两手都戴一双金手套,而且每双手都不下芮玮那只戴着金手套的左手武功。
  人们传说,他便是芮玮之子......
  同时还有一位奇特的貌美女侠客,武功机智响绝江湖,人们又传说她是芮玮之女,可是她始终不承认芮玮是她父亲......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