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湾阻击战和延安游击战

                           □ 汪东兴　《党史博览》 2003年第12期
       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军事家,是我们党、军队和国家的主要缔造者。他在领导中国革命的长期斗争中,以大量的精力注重军事,研究战争,创立了毛泽东军事思想。他亲自指挥人民解放军和全国人民一起,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取得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建立了新中国。
     在解放战争开始不久,蒋介石派胡宗南大举进攻延安。从1947年3月18日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等同志率领中央直属机关撤离延安,到1948年3月23日东渡黄河,我随毛主席转战陕北。1993年,我在《汪东兴日记》一书中将我在这一年紧张的战斗和生活中的工作日记发表过,但内容很简单。现在我把其中的两次战斗经过进行了改写和补充,并以此文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10周年。
        1946年6月下旬,国民党反动派开始向解放区展开大规模的进攻,发动了全面内战。在中国革命的转折关头,中共中央清醒地估计了国际国内形势,及时确定了以自卫战争粉碎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以期恢复国内和平的正确方针。
        为了能够以劣势兵力粉碎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争取自卫战争的胜利,中共中央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确定了一系列正确的、富有远见的方针和政策。
       军事方面,中央军委确定了“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卫或夺取城市及地方为主要目标的作战原则。特别强调,在国民党军武器加强的条件下,在每一次战役战斗中,我军必须集中4倍、5倍、6倍的绝对优势兵力,将敌人各个击破。这样,人民解放军就可以在总的敌强我弱的条件下,创造各个战役中的优势,最有效地打击敌人,最充分地补充自己,使反革命力量愈战愈弱,使革命力量愈战愈强,并取得最后胜利。
         政治方面,中共中央确定了放手发动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最广泛的民族民主统一战线,彻底孤立国民党反动集团的原则。
         经济方面,中共中央指出,必须一切依靠自力更生,做好持久战争的准备。
         从1946年7月到1947年1月,我军平均每月歼灭敌人8个旅,共歼敌71万余人。国民党军虽然仍占有我解放区105座城市,但有生力量却被我军大量歼灭,兵力不足的弱点更加暴露。1947年3月,国民党军将进攻解放区总兵力的43%,即94个旅,重点进攻山东、陕北两个解放区。他们的战略意图是:压迫华东解放军至胶东狭窄地区加以歼灭,以解除对南京、上海的威胁;在陕北,攻占延安,打击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并消灭西北解放军。 
       1947年3月初,国民党集结34个旅25万人的兵力,准备向陕甘宁解放区发起进攻,其首要目标就是攻占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
       我们的队伍不论走到哪里,到了宿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架设电台抄收全国各战场发来的电报,或者拍发毛主席起草的给各战场的电报
        3月13日,胡宗南部以15个旅14万人为主攻,从洛川、宜川一线分两路向延安进犯;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部12个师,榆林二十二军两个师为策应,相继由西、北两面出动;国民党军统帅部先后抽调100架左右的飞机,对延安及其附近地区进行大肆轰炸。
        当时,在陕北的人民解放军只有6个旅2万多人,约为国民党军的1/10,在装备上也处于绝对劣势。因此,中共中央决定暂时放弃延安。
        对于撤离延安,不少干部、战士、学生、农民感情上一时转不过弯来。一部分同志不同意撤离延安,要“不放弃一寸土地”,“誓死保卫延安”。毛主席说:“我们在延安住了十年,动手挖了窑洞,开荒种了小米,学习了马列主义,培养了一大批干部,指挥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领导了全国革命。现在中国、外国都知道有个革命圣地——延安。延安不能不保,但保卫延安不能死保。战争不能只陷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主要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毛主席说得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蒋介石打仗争地盘,要延安,要开庆祝会。我们打仗是要俘虏他的兵,缴获他的武装,消灭他的有生力量。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蒋介石占延安,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他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我们再收拾他,他就要倒霉了,等蒋介石算清这笔帐,后悔也迟了。”毛主席的讲话迅速传达下去。
        1947年3月18日,中央社会部李克农同志向我们全体社会部的同志传达了毛主席的讲话。我们对党中央和毛主席关于撤离延安的决策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大家思想通了,深感毛主席对战胜敌人,保卫延安早己胸有成竹,延安迟早还是我们的。通过讨论,大家认清了形势,决心上下同心同德,积极主动地准备撤离延安。
         毛主席、周副主席住在王家坪左边的山坡上,山上边住着中央警卫团的司令部。       上午,我们在窑洞里不时可以听到从延安南面传来的大炮声,听到激烈的枪声,这是我军主力部队在三十里铺、劳山一带阻击敌人,尽可能推迟敌人占领延安的时间,掩护党中央和延安人民顺利撤出延安。
       下午,我接到命令:马上带领中央警卫团团长刘辉山、中央社会部治安科的慕丰韵和一个骑兵分队,由枣园到王家坪执行保卫毛主席和周副主席撤离延安的任务。
       我们马不停蹄奔到王家坪已是下午4时许。我和叶子龙、龙飞虎同志取得联系。他们见我们已经赶到,对我说:“毛主席、周副主席正在同彭德怀、王震同志开会。”
       我问道:“毛主席和周副主席打算怎么走法?是坐车走,还是骑马走?”
        叶子龙同志说:“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准备坐车走。前面路上安全如何?”
       我说:“如果坐汽车走,先要派人去机场联系,那里现在正在挖壕沟,要通知他们留出一条汽车通道。”
       叶子龙同志同意我的意见,我即派骑兵排长宫东勋同志前去联系。 
         我和叶子龙同志继续研究如何保卫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安全撤离的工作。这时候,会开完了。周副主席见我来了,对我说:“东兴同志,你来得正好,马上带人去检查一下中央机关的坚壁清野工作。你们要把中央机关各单位的驻地好好检查一下,不要有一点泄密的东西给敌人留下。你们检查结束后,12时撤离延安。”
         我向周副主席汇报说:“我已派人去机场方向探路,路上安全没有问题。”
        周副主席听完我的汇报,立即转身去安排毛主席撤离延安的事情。
        我接受了任务,带领骑兵分队的战士把所有中央机关住过的窑洞仔细检查了一遍,将可能暴露机密的东西统统整理销毁。我们检查到杨家岭机关驻地时,发现窑洞里失火。我带领部队立即投入救火,结果推迟了预定撤离延安的时间。
         为了诱敌深入,彻底粉碎国民党军队对陕甘宁解放区的重点进攻,毛主席率领中共中央、人民解放军总部主动撤离延安,开始转战陕北与强敌周旋。
        3 月29日,毛主席率中央机关到达清涧县枣林沟。 
        3月29日晚至30日,毛主席在枣林沟主持中共中央会议,讨论中央机关行动问题。会议决定: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率中央机关和人民解放军总部留在陕北,主持中央工作;由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组成中央工作委员会,以刘少奇为书记,前往晋西北或其他适当地点,进行中央委托的工作;由叶剑英、杨尚昆、李维汉等同志组成中央后委,中央机关大部分同志随他们到晋西北。会后,中央机关人员为了便于行动,组成四个大队,成立了中央直属队司令部。
         30日下午,弼时同志召开各大队负责人第一次会议,正式宣布党中央、毛主席留在陕北,宣布由中央机关200多人组成的昆仑纵队成立。任弼时为司令员,代号史林;陆定一为政委,代号郑位;叶子龙为参谋长,汪东兴为副参谋长;毛主席代号李得胜,周副主席代号胡必成。 
       1947年4月12日,昆仑纵队由青阳岔到达安塞县的王家湾。
       为刺探我党中央的去向,国民党反动派早就派遣大批特务到陕北搜集情报,并进行破坏活动。所以,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行踪必须绝对保密。
         4月13日,昆仑纵队改名为三支队。
         弼时同志告诉我们:中央前委机关要在王家湾多住几天,你们把各方面的工作安排一下。
         参谋长叶子龙和崔林、彭润田同志研究讨论保障通讯联络畅通的问题。 
          我和中央警卫团的刘辉山、古远兴、龙飞虎、刘坚夫、慕丰韵、毛崇横、阎长林、高富有等同志一起讨论研究中央前委驻地安全的问题。我们一边查看地形,一边研究讨论。
         王家湾的地形不错,整个村子在山沟里的西山坡上。坡底有一条小河,不下雨时,河里的水量很小。沿着小河是一条与外界通行的大道,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我们警戒的重点是控制制高点,防止敌人偷袭。我们在山顶挖好工事,昼夜监视王家湾周围的情况。我们在驻地周围安排流动哨,白天减少,隐蔽起来;晚上增加,加强警卫。我们对大路上过往行人听其自然,内紧外松。
         4月15日,叶子龙同志召集我、吴振英、徐业夫、丁农、车平度、刘长命等同志开会,传达并讨论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陆定一同志对支队参谋处工作的指示。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我们参谋处要24小时值班,保证随时将全国各战场发来的战况进展电报及时抄收,及时译出,及时送交前委领导,不得有误。 
         我们参谋处的几个同志睡在一个窑洞的一个炕上,晚上值班回来,炕上挤得上不去人。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大家的情绪却很高涨。特别是看到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同志为全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日夜操劳,和我们一样住窑洞、睡土炕,保卫他们的安全,是我们光荣的责任。
        在陕北的山沟沟里,毛主席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多打胜仗。毛主席认为多打胜仗,多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我们的队伍不论走到哪里,到了宿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架设电台抄收全国各战场发来的电报,或者拍发毛主席起草的给各战场的电报。           1947年4月,全国各战场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蒋介石在冀鲁豫和晋南两个战场上已处于完全的劣势,在晋察冀与东北两个战场上也已经开始变为劣势。毛主席对蒋介石的收缩和集中兵力的重点进攻,有过非常形象的比喻。毛主席说:“蒋介石两个拳头(指陕北和山东)这么一伸,他的胸膛(指中原)就露出来了。所以,我们的战略就是要把这两个拳头紧紧拖住,对准他的胸膛插上一刀!这一刀就是我们刘邓大军挺进中原。”
         陕北战场,在中共中央撤离延安后的45天内,西北野战部队在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地区三战三捷,共歼灭国民党军1.4万人。5月中旬,在安塞县真武洞举行有边区军民1万多人参加的祝捷大会上,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到会祝贺,并在会上公开宣布中共中央和毛主席还在陕北的消息。
        在陕北战争形势好转之后,毛主席又把他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到山东战场。为及时掌握敌情,毛主席电令陈毅、粟裕同志每天或每两天以当日敌情变动电告一次中央军委。整个5月份,毛主席和陈毅、粟裕同志之间的电报往来极为频繁。
         5月4日,毛主席在电报中说:“敌军密集不好打,忍耐待机,处置甚妥。”
         5月6日,毛主席在电报中说:“第一不要性急,第二不要分兵,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歼敌机会。凡行动不可只估计一种可能性,而要估计两种可能性。”“凡在局势未定之时,我主力宜位于能应付两种可能性之地点。” 
           5月12日,毛主席在电报中说:“敌五军、十一师、七十四师均已前进。你们须聚精会神选择比较好打之一路,不失时机发起歼击。究打何路最好,由你们当机决策,立付施行,我们不遥制。”
        山东战场打响了。5月14日和15日,毛主席连续两次发电报给陈毅、粟裕同志:“你们以四个纵队歼击七十四师极为正确。此次作战,战果大小决定于你们是否集中七八个纵队于一个战场作战,如此则歼灭七十四师后可以再打八十三师、二十五师,连续打两三个大仗,完成中间突破,则全局好转。”经三昼夜激战,陈粟大军在沂蒙山区孟良崮,歼灭蒋介石五大主力之一的“王牌师”——整编七十四师及八十三师一部共3.2万人,击毙整编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捷报传来,毛主席和中央军委非常高兴,立即致电庆祝胜利。
          主席听完弼时同志的话,回过头来对我说:“汪东兴,你敢不敢留下来等敌人?”
         5月14日的真武洞祝捷大会之后,毛主席一边在院子里听广播,一边说:“胡宗南要来拜访我们了。”
果然,蒋介石从广播中得知毛主席还在陕北并对此确信不疑,立即派出一个小组带着美国电台测向仪到了延安。他们测向结果发现王家湾一带有电台群,蒋介石判断毛主席可能在这里,于是命令胡宗南不惜一切代价予以围追捕杀。
         6月6日,国民党军的飞机就到我们三支队的驻地王家湾一带盘旋侦查。
         6月8日,敌军长刘戡率四个半旅从西边和南面向王家湾扑来。敌军行进速度很快,午后就到达离王家湾只有10公里的平桥地区。三支队紧急动员,准备转移。但是向东转移还是向西转移,毛主席和弼时同志发生了激烈争吵。最后决定:马上通知王家湾的群众坚壁清野,向山里疏散;三支队各大队在掩护群众撤退的同时,除带必需的东西以外,其他物品就地掩埋,下午6时先向王家湾以北方向转移,然后再向西北方向转移。         (内容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