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文革记忆：山雨欲来登煤山 - 历史\文学\经济与与时论 - 摩天岭岭之鹰 - 和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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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记忆：山雨欲来登煤山
从天桥而宣武门、菜市口，我漫无边际地漫游着。京城已经恢复了她原有的秩序。
在这表面的平静下实际掩盖着更尖锐的矛盾和斗争。正如地火在地下运行，中国人时时面临着地震和火山喷发的危机。中共中央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八届十二中全会，以给前一段文化革命定论并重新组阁，并为“九大”作政治组织准备。
1968年7月21日，康生将一封绝密信件送呈江青。信中有一份名单，将“八大”中委，候补中委依次排队。被列为“叛徒”、“特务”、“里通外国”、“有政治历史问题者”约占71%。康生自拟了一封组阁名单。中共“九大”的组阁人选，实际以此名单为蓝本。
就在我来京前夕，北京组织了百万人参加的批斗大会，分三个场地分别批判了刘少奇、邓小平、陶铸等人，党政军高级干部三百余人列席陪斗。这是天翻地覆前对刘邓陶三驾马车的最后一次清算。
毛泽东又在强调清理阶级队伍了。“清理阶级队伍，一要抓紧，二要注意政策”。我知道：当刘邓陶已被真正打倒，苏联陈兵边界开启战端未最终成为事实前，为了转移国内人民的视线，把连年的生产不景气，国民经济停止不前的责任转嫁他人，新老牛鬼蛇神又将作为替罪羊面临新一轮的大批判。这将如地狱之火焚筋断骨，九死一生。我们作为中国脊梁骨的士，正是这个革命清算的对象。就是死老虎也将在所难免。但是，更不祥的征兆是：有一种时髦论调强调：知识青年要到农村中去，到工厂中去，到解放军去，学农、学工、学军。农宣队、工宣队要到大专院校去，接管学校，走北京机床厂从实践中培养技术人材的道路。把“百年树人”这一利于国计民生大计的重大战略，梯次培养人材的立国、强国的必须之务，简单化为培养单一的实用主义的熟练操作工。千万青年学生的命运就此被轻率地决定了。这些都绝非是空谷来音。
明快的心情一下又挹郁起来，我踯躅着从故宫东门经过，沿护城河走向景山前街。
信步向前，不觉走进景山公园。满目绿色中夹杂着土黄、橙红的色块。山前林荫道上寂无人声。沿山麓拾级而上，绕过朱由检缢死的枯槐，在斑斓秋色中，任逸兴随登高而湍飞，一览京城初秋的烟华。金风习习，鸟鸣山幽，游人寥寥。在夕阳的斜晖中，景山显出一种落寞的凄凉的美。美得让人心醉，美得让人心酸。
登上万春亭，凭栏南眺，透过神武门向紫禁城里的重重宫阙与楼阁望去，天不甚清明，薄薄的云霭压在紫禁城上方，昔日的皇家祥瑞紫气，早已消散殆尽了。满城是沉沉的，不散的幢幢鬼影。那用白骨堆起，用强权维持的王权，在崩溃之后，其宫阙楼头，将会压抑不住孤魂野鬼的哀鸣，正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游目景山之西，三海湖平如镜，亭台楼榭皆在烟笼雾锁之中。那儿，历代帝王们未曾作醒几千年泱泱大国之梦。从古至今，一样的歌舞升平，笳鼓动地；一样地沉醉在四夷宾服，八方来归的幻想中。世界之大，真不知今夕是何夕，今年是何年！
看看刘邓陶的倒台，今日为坐上宾的红人，焉知明朝不成为阶下囚？盛衰荣辱，都在一人一念之中。但是，人上一百，五胡乱杂。名臣勋爵，不都是未曾拥有一兵一卒的刘少奇，能伸能屈，可以忍辱负重的邓小平，或者直言敢谏，无一己之私，更无野心的彭德怀。隐隐中，我感觉世事难料，山雨欲来。倘若，这个司令部有一天发生厉害冲突，会有人步刘邓陶前尘，甘为谪臣囚徒，被人践踏蹂躏吗？我不知道，但是心绪烦乱。因为我们的青春和未来，都将要被这乱世埋葬了，我感到心灵的痛楚。
七律《登煤山远眺》涌满我的胸臆：
“天上瑶池人间海，
秋风漫荡仙乐开；
霓裳曲曲歌升平，
古苑悠悠寿山籁。
万众顶礼拜凤凰，
四方朝贡到鱼台。
日暮斜阳登煤山，
孤云掠过宫阙北。”
繁华事散，岁月无情。随着这个乖戾时代的结束，一个旧的统治必将成为过去。假若中国人还要明天，便不能“兄弟相阋于墙”，践踏民生与人权，崇尚暴力与独裁专制，我只能遥祈上苍，可怜这多灾多难的神州，可怜这至圣至明治下无罪而惶恐的羔羊。赐福与他们吧，无论上帝、安拉、还是西方诸佛，太虚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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