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业股份：消失了的5.71亿元

 
就在有色金属公司“鸡犬升天”之时，锡业股份(000930.SZ)却选择了“堕落”———今年1-6月，锡业股份经营业绩历史同比大幅下滑，其中主营业务利润下降37.21%，净利润下降82.53%。
“这么‘诡异’的财报，简直在侮辱我的智慧。”广州个人投资者丁先生苦笑道，“只有两种可能，公司或者是在隐藏巨额利润，或者是转移利润。”与公司多次沟通无果后，丁先生出清了数百万股锡业股份股票。
本报记者经调查发现，锡业股份业绩下滑背后，是一张巨大而模糊不清的利益网络，有不少于5.71亿元的收入被隐藏在巨网之下。
问题是，如此巨额资金的去向，尚是个谜。
消失了的铜精矿
公司2006年中报显示，今年上半年，通过与母公司控股的云南个旧有色冶化有限公司关联交易，锡业股份实现铜精矿销售收入1.85亿元，当期关联交易价格为37114元/吨，由此推算得知，公司共销售铜精矿4982.8吨。
但是，公开信息表明，锡业股份铜精矿上半年全部实际产量应远不止这个数字。
1999年，公司上市募资资金投向显示：双竹脉矿采选工程建成后，可年新增铜精矿含铜4716吨；马矿塘子凹矿段扩建项目建成后将年新增铜1044吨；老厂锡矿东部矿体深部开采项目建成后，可年新增精矿含铜148.26吨；收购大屯选矿厂和大屯锡矿———大屯选矿厂是云南锡业公司所属以锡为主、综合回收锡、铜、钨、铋、铅、锌、硫等金属的中型选矿厂，年产铜精矿含铜4775吨。
2004年，公司收购母公司老厂分公司及卡房分公司的矿山经营性资产及采矿权，相关数据表明：老厂分公司，全年生产有色金属38,465吨，其中，原矿铜10,306吨，精矿铜1,213吨；卡房分公司可全年生产有色金属5,127吨，其中：原矿铜2,752吨，铜精矿2,054吨。
由于公司没有披露原有产能数据，仅铜精矿新增产量即为13950吨。另，公司公开披露老厂分公司10，306吨原矿铜的品位为1.6%，按行业平均金属回收率80%计算，通过选矿处理可生成铜精矿8244.8万吨。锡业股份全年铜精矿产量合计为22194.8万吨，正常情况半年铜精矿产量可达11097.4吨。
原则上，锡业股份生产的铜精矿全部出售云南个旧有色冶化有限公司。由于公司没有披露铜精矿具体实际产量，外界无法断定关联交易销售量是否即为公司铜精矿的全部产量。
实地调查期间，记者曾就此问题向公司提出咨询，但该公司证券部副主任汤文斌的答复是，公司不能提供这些数据。
同时，中报信息披露没有重大安全生产事故发生，不存在异常减产情况。
照此推断，与其公开的铜精矿产能数据相比，上半年采选出来的铜精矿有6114.6吨去向不明。倘若按照关联交易价格37114元/吨计算，这批去向不明精铜矿价值226，937，264.4元。
而业内人士同时认定，“铜精矿37114元/吨的定价明显有失公允。”
据悉，业内铜精矿市场价格通常是按电解铜现货销售平均价格减去加工费的方式来确定。上市公司铜都铜业(000630.SZ)从母公司铜陵有色金属(集团)公司购进铜精矿就是按照这一方式确定协议价格的。
今年上半年国内电解铜价格上涨了84.4%，平均价格为64000元/吨，同期国内加工费价格平均1000元/吨，按上述方法推算，铜精矿的市场平均售价应在63000元/吨左右。
根据这一铜精矿公允市场价格测算，6114.6吨铜精矿的市场价值应为3.85亿左右，此外，按照关联交易合同价格出售的4982.8吨铜精矿相应被低估1.29亿元，两项合计，仅铜精矿一项，就有5.14亿元神秘蒸发。
若将这5.14亿元价值的铜精矿按98%的产销率折合成销售收入，按照公司铜精矿上半年54.5%的主营业利润率计算，仅此可增加公司上半年每股收益0.51元。
但锡业股份铜精矿54.5%的主营业务利润率明显低于行业平均水平。
2006年上半年，国内铜矿采选行业平均成本为12000元/吨左右，平均利润率为65%以上，而锡业股份售出的铜精矿单位采选成本为16877元/吨，较行业平均成本高出40%，颇为异常。
铜精矿行业平均采选成本12000元/吨是相对于品位不足1%的原矿而言的，锡业股份掌控的铜矿品位较高，其选矿成本低于或接近行业平均成本才较为合理。
如果按照行业平均利润率水平进行测算，则铜精矿关联交易对公司净利润的影响会更大，折合每股收益达0.67元。而绝对不止中报披露的0.06元/股。
铅亏损迷雾
锡业股份的业绩问题远不止铜精矿这么简单。
2006年1-6月份，公司核心产品的成本、收益情况发生异常波动：锡锭主营业务利润率仅为5.9%，历史同比下降了12.6个百分点；锡材产品主营业务成本同比增长39%，明显高于其销量24%的增长速度；焊锡锭主营业务利润亏损1.5万元。
“5.9%？”当地一位专业勘探人士很是惊诧，“这个水平比没有掌控任何矿产资源的一般冶炼企业还要低。”
行业数据显示，2006年上半年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的平均销售利润率为6.94%。
国家统计局云南调查总队最新调查统计结果是，2006年1-8月，云南有色金属矿采选产品出厂价格上涨16.2%，原材料购进价格上涨5.3%；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产品价格上涨19.1%，高出原材料购进价格涨幅6.5个百分点。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的一位矿产专家告诉记者，尽管锡业股份投入自产矿比例下降6.82个百分点，投入外购矿的比例上升11.17个百分点，但是自产矿仍然占据着较大比重，抵御原材料购进价格冲击能力会更强，锡锭主营业务利润率应该明显高于目前水平。
锡业股份另一让人不解的，是铅锭生产上半年亏损841万元。
“今年上半年，铅锭价格涨得厉害，村里炼铅锭的老板发了大财。”个旧市沙甸区的一个经营“昆明—个旧”专线客运的私营老板对记者说。
“今年这家公司几家下属冶炼厂的效益非常不错。”当地一位熟悉锡业股份公司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当记者告知其公司上半年铅锭业务发生亏损时，“铅锭业务不可能亏。”该人士肯定地表示。
汤文斌对此解释说，公司目前的铅冶炼系统一则规模较小，二则工艺较为落后，因此，生产成本较高。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信息中心的一位专业人士则认为：有色金属冶炼效益与冶炼规模相关性不大，行业内冶炼工业差距也不是十分悬殊。当前市场形势较好，且自身拥有一定矿产资源优势，铅锭、焊锡锭产品亏损，难以思议。
有业内人士测算，即使按照国内上半年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的平均销售利润率6.94%计算，2006年中期，锡业股份锡锭、铅锭、焊锡锭合计应有2，748.8万元利润，折合每股收益约为0.05元。
境外高买低卖的关联交易
公开信息显示，近三年锡业股份产品销售收入盈利能力内高外低，出口销售利润率逐年下降。
2004年，公司出口销售利润率为17.98%，较国内销售收入利润率低7个百分点；2005年，其出口销售利润率降至11.4%，较国内销售收入利润率低15个百分点；2006年上半年，公司出口销售利润率陡然降至2.09%，比国内销售收入利润率22.7%低了20.6个百分点，较2005年出口销售利润率水平下降了81.7%，如果不考虑5%的出口退税，公司国际贸易销售利润账面上已经出现亏损。
反常的是，2006年上半年产品出口占比仍高达41%。而当地企业个旧自立矿冶有限公司已经停止了产品在国外市场的销售，云南乘风有色金属股份有限公司出口比重，由70%下调至20%，重心转向国内。
国内某证券投资基金研究员表示，公司产品出口销售收入利润率决不应该是目前如此之低的水平。尽管出口退税政策调整、人民币升值会对公司的出口业务收入造成一定影响，但是影响有限：
一并不是公司所有的产品出口退税都下调到5%，二公司出口产品并不完全是锡锭，还有相当一部分比例是锡材、锡化工等高附加价值产品，三是锡材产品出口价格上涨了17.95%，虽然锡化工产品国际市场价格出现下降，但是公司完全可以调整产品出口结构取得更好的出口业绩。
业内专家认为，在出口销售利润如此低迷的情况下，公司仍然坚持大量出口，出口业务肯定是赚钱的，也不会是目前这么个水平，出口主营业务利润率仅为2.09%实属偏低。
汤文斌对于这一“难题”，则言辞闪烁，“太极”之意尽显。
“公司上半年锡材、锡化工产品占锡产品销售收入比重为33.14%,锡锭销售收入比重为66.86%，即使不考虑LME锡锭平均价格同比上涨1.66%和LME铅同比上涨16.99%因素，保守估计2006年上半年产品出口销售利润率的合理水平也应在6%以上。”上述专家估算。
另一值得关注的是，2006年上半年，负责锡业股份进出口业务的境外全资子公司———云锡资源(美国)公司(下文简称“云锡资源”)从国外其他厂商和其参股42%的新加坡私人锡业公司(下文简称新加坡公司)相继买进4148吨锡锭，在国际市场上销售。
其中从新加坡公司购进锡锭2304吨，购进单价8978美元/吨；从国外其他厂商购进锡锭1844吨，购进单价8757.05美元/吨，却以8618美元/吨低价卖给了长期客户，每吨亏损139美元，共计损失25.6万美元。
汤文斌向记者解释说，由于出口退税率下调、人民币升值等因素的影响，公司对国内外的销售结构进行战略性调整，减少了锡锭的出口量。为满足国外长期客户需求，云锡资源才向国外其他锡生产商购买锡锭。此部分商品的总销售成本比总销售收入高25.6万美元，不是一笔交易，而是多笔交易所累积下来。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云锡资源从新加坡公司购进的2304吨锡锭单价高达8978美元/吨，这一进价竟比上半年LME任何一个月的现货平均价格都要高。由此推断，云锡资源上半年运作的这笔业务同样难逃“高买低卖”厄运。
业内人士认为，云锡资源的做法不可思议，这种完全没有销售价格折让的贸易代理明显违背了商业惯例，如此操作不是从事LME现货交易炒作，就是在向关联方进行某种利益输送。
如果按照锡业股份出口销售合理利润率6%测算，与公司公开披露的2.09%相比，公司上半年出口销售收入7.57亿元，将有近3000万元的利润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