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国教育研究方法论之研究特征

摘 要：在世纪之交的十年间，我国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所出现的新特征大致有三：一是试图确立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完整体系，二是探寻新兴理论或思潮对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启示，三是探讨各类别教育的方法论取向。这三个特征体现了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复杂性、开放性。

关键词：教育研究方法论  特征  完整体系

    新旧世纪交替之际，人们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进行了认真的总结、反思和展望。本文检索1995-2005年间我国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有关文献，并进行了分析，以梳理我国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特征。

     一、试图确立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完整体系

     有学者认为，尽管教育理论工作者在教育研究上进行了多种尝试，著述颇丰，但始终未能形成严格意义上的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都是如此。(王坤庆，2005)近十年来，我国教育理论工作者开始对教育研究方法论进行反思，希冀找到一种体现教育研究特点并行之有效的方法论体系，以更好地研究教育这一复杂的社会现象。

    叶澜教授在《教育研究方法论初探》一书中，对教育研究方法论本身作了分析，回答“究竟什么是方法论”和“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构成、任务与研究价值是什么”这两个基本问题。在她看来，教育研究方法论属于方法论知识体系的最基层，是以人类教育现象为研究对象的教育学科群的方法论知识，它从总体上探讨教育研究中对象与方法的关系及适宜性问题，因而要落实到本领域方法体系特征去把握。她认为，教育研究的方法论体系特征体现在哲学、科学与艺术方法的具体综合上。其中哲学方法的作用体现在价值研究、对研究对象的总体把握、研究者对教育经验的反思性重建以及提供不同的认识世界、事物和人及其相互关系的思想方法等方面，因此是全局性、渗透性的。科学方法在教育研究中的作用表现在对事实的确切认识和理论体系的逻辑构建上。科学方法又分为系统科学研究方法、自然科学研究方法和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综合方法与分析方法，定性研究方法与定量研究方法等。教育研究方法体系中还包括艺术的方法。三大方面的综合性是具体、整体体现的，而非抽象、随意和局部的。  (叶澜，1999)

    另有学者认为，在教育研究中处于恒定地位的主要有三种方法，即哲学方法、科学方法和历史方法。这三种方法在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整体结构中，犹如三角形的边，由此而构成相对稳定的教育研究方法论的静态模式。它们以不同的组合形式及在研究中使用力度的变化而生成多种变式，这便是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动态模式。(王坤庆，1996)该观点持有者后来的新认识是，“教育研究方法论应是一个由多种不同层次的方法构成的理论体系。一般来说，它丰要包括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世界观体系的方法沦原理，即哲学方法论，概括各种方法论的基本原理，是指导教育科学各具体学科研究的理论基础，对整个教育研究起着基本定向作用；第二个层次是教育科学研究的特有办法，它反映教育自身的特点及逻辑结构，与其它学科研究方法区别开来；第三个层次是在教育研究中具体使用的各种方式、方法与手段，各种不同的具体研究方法的灵活运用，可以达到不同的研究目的。(王坤庆，2005)

    也有学者认为，“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应有四个层次：哲学方法论，一般科学方法论，社会科学方法论，教育研究的具体方法和技术”。从各个层次的适用范围来说，哲学方法论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适用于科学研究的一切领域；一般科学方法论是哲学方法论的发展和具体化，同样适用于科学研究的一切领域；教育研究的具体方法和技术是教育研究的技术性操作；教育研究的社会科学方法论，则避免教育研究的实证化趋向。(张新海，2000)

     从上可见，尽管学者们对于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构成的见解存有差异，但在教育研究方法论是一个多层次有结构的复杂体系这一点上已达成共识。这种认识有助于克服简单、抽象、静止地认识教育问题的思想方法，放弃寻找普遍的、万能的教育模式和教育规律的企图，防止简单化的空谈，或因以偏概全、以局部代替总体而导致教育无理论或无需理论的虚无主义结论，从而为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的研究和构建提供了宏观框架。

     二、探寻新兴理论或思潮对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启示

     十年来，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注重探寻新兴理论或思潮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启示和影响。以叶澜教授的《教育研究方法论初探》为代表，对二十世纪以来各种新兴理论或思潮提供给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启示作了较全面的综合分析，这些新兴理论包括生存哲学、系统科学、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模糊数学、突变理论、后现代科学实证论、现象学、符号学、解释学等等。其他学者也在这方面进行了探索。

     方耀楣等认为，运用分形理论的基本观点来研究教育，能为教育研究提供新的视野和方法。分形理论是从分形几何中的结构自相似概念开始发展的，在现代系统论、信息论和控制论的冲击之下，迅速由形态衍生到结构、功能、信息等方面，升华形成新的科学方法论——分形论。其崭新的自然观、时空观和运动观，给教育研究以多方面的启示。借鉴分形的自然观，教育研究应从有限中认识无限，应突破整数维的思维方式，应更注重过程和过渡态。(方耀楣、钱建平，1999)

    沃野等阐述了结构主义对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启示。他们以我国的教育目的和剑桥大学纪本崧所做幼儿教学研究为例，对结构主义及其方法论是如何影响教育研究作了介绍性论述。例如，我国的教育目的是使受教育者在德、智、体三方面都得到全面发展。但这三方面究竟是何种关系? 换言之，其关系是否等级性的? 如是，在理论和实践上如何很好地理解与把握? 如否，其序次如何排列? 这些问题在一定程度上纠缠着非结构主义派教育理论家，似乎以上任何一个问题都很难取得较一致看法。但依从结构主义方法论，我们可先视德、智、体为人受教内容的不同“部分”，然后凭借量化方法对各“部分”作分析性的研究，最后把经分析后的各“部分”综合为有机的整体。在结构主义教育理论看来，只要遵循如此程序进行研究，就能抓住和理解教育目的的本质。(沃野、朔柏，1998)

     敬少丽从女性主义对科学的质疑人手，提出女性主义对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启示。女性主义教育研究者试图打破教箭研究过程中的权力等级关系，把研究中的每个人视为同．一层面的、努力以一种民主式参与的探究方式来代替研究者的认知特权。他们批判科学研究实证主义中的“唯科学”倾向，主张定性研究，把研究对象“人”视为具有一定主体意识的、活生生的人；同时认为，研究同一问题时经常发生研究分析结果不一致，在于研究者的价值观、性别角色意识形态、收集或选择资料的侧重与取舍的偏向等不同。因此，他们倾向于运用元分析整合性别差异研究中大量不同的经验主义的研究成果，力求避免性别差异研究中的主观因素尤其是研究者的性别角色意识形态带来的消极影响，以获得教育的真实境况。  (敬少丽，2005)

     其他诸如后现代主义、复杂科学、思维科学等方面的启示，限于篇幅，不一一介绍。出现这种研究特征，一是由教育研究的复杂性所决定。从某种程度上说，教育渗透于所有学科，其他学科的理论或思潮或多或少都与教育相关。因此，在探索教育研究方法论时，教育与其他学科的理论或思潮的内在联系为方法论的迁移提供了现实基础。二是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本身的构建为引入其他学科的理论或思潮预留了空间。但在此中，也存在一些简单的移植现象，移植概念、术语，移植研究方法，移植理论逻辑等，与教育研究自身特质脱节。可见，这一特征虽然标明了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视角的拓展渠道，但也为教育研究方法论保持教育学的研究立场划下了警戒线。

     三、探讨各类别教育的研究方法论取向

     各种不同层次类型的教育构成了复杂的教育系统，因此教育研究是一项复杂性研究。复杂科学认为，认识部分与整体构成了一种环路：通过整体认识部分，通过部分认识整体；不认识整体就不可能认识部分，不分别认识部分也不可能把握整体。与这种认识相契合，教育研究方法论领域反映出另一研究特征，即探讨具体各层各类教育的方法论取向，表现在学科教育、高等教育、远程教育、比较教育、教育评价、课程改革、道德教育等方面。

    以语文学科教育为例，董菊初在研究语文教育研究方法论时提出科学理性和人文精神相结合。两者各有其明显特征，都不能强调过头，必须交融、结合，相互补充与融合。两者的结合，须注意贯彻几个原则：一是理论研究与实证研究相结合，二是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结合，三是语文教学的科学研究和艺术研究相结合。(董菊初，1995)

    学者们普遍认为高等教育研究贫乏，面临的危机重重。有学者认为造成这种状况的根原因在于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意识薄弱、模糊和方法论研究缺失而造成的研究弊端。为此，胡仁东提出破立统一，建立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所谓“破”即反思、批判，“立”即建构。他从高等教育研究对象与方法的匹配性、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的开放性、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批判性功能三个方面论述了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破立统一的规律性特点。(胡仁东，2005)王建华以“理想类型”和“科际整合”为例，阐述了高等教育研究的社会科学方法论基础(王建华2005)。周玲则认为，多学科研究范式的引入，可以为高等教育研究提供新概念、新措辞、新问题和新规范(周玲，2005)。

     远程教育是随着教育信息化的发展而崛起的新领域，尽管起步晚，但它给整个教育系统带来新的生长方式和生长潜力。张亚斌首先区分了远程开放教育不同于普通教育的特点，即普通教育是经验教育学科，而远程教育是技术教育学科。但他认为两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摆脱不掉的历史缘源和现实关联．并引证赫钦斯的观点：“教育意味着教学，教学意味着知识，知识是真理，真理在任何地方都是相同的。因此，教育在任何地方应当是相同的。”在他看来，这就意味着“研究远程开放教育学这个‘技术教育科学理论体系’时，可以沿用普通教育学那个‘经验教育科学理论体系’普遍采用的研究方法”。以此为据，他列举了现场观察法、问卷调查法、比较研究法等一系列教育研究常用方法。(张亚斌，2002)张伟远则认为“作为教育的一个分支领域，远程教育研究主要是遵循一般的教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并着重讨论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在远程教育研究方法论中的整合，确立了包括选择领域、文献研究、确定课题、研究设计、研究方法、数据／资料的收集、分析结果以及撰写论文八个部分组成的远程教育系统研究过程。

     莫兰运用物理学中的“全息”这一术语分析部分与整体的关系，认为在复杂的领域里，每一个点都包含着所表现的整体的几乎全部信息，因而都不是一个孤立的点。

     从上可见，各类教育的研究方法论取向反映着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总体特征和水平。各类教育研究方法论，在研究方式、研究内容、研究思维等方面都有相通之处，共同体现着教育研究方法论具象。

    十年来，学者们还从历史研究角度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发韧发展进行了整理，希冀获得更深刻的认识，另有学者从比较研究角度介绍了中西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进展。但总的来说，文中所述三个方面，即构建教育研究方法论体系、探寻其它学科新兴理论或思潮的方法论启示、探讨各类教育的研究方法论取向，在整个研究趋势中表现较为凸显。这充分体现了教育研究方法论研究的复杂性、开放性。为后续研究提供了一定借鉴和深入的空间。

参考文献：

[1]叶澜．教育研究方法论初探．上海教育出版社，1999

[2]董菊初．坚持科学理性与人文精神的统一——关于我国语文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思考．连云港教育学院院报，1995．4

[3]王坤庆．教育研究方法论论纲．华中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6．3

[4]沃野、朔柏．结构主义方法论与教育研究．安徽教育学院学报。1998．4

[5]方耀楣，钱建平．分形理论对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启示•江苏高教。1999．1

[6]张新海．关于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几点探讨．河南教育学院~-tlt(哲学社会科学版)，第19卷，2000．2

[7]张亚斌．远程开放教育研究方法论•陕西广播电撰大学学报。第4卷第2期，2002．6

[8]敬少丽．论女性主义对科学的质疑以及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启示．外国教育研究，2005．1

[9]王坤庆．关于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探讨．黄冈师范学院学报•第25卷第1期，2005．2 

[10]周玲．高等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反恩一——多学科研究范式的引入与高等教育立场的坚守．高等教育研宄，第26卷第2期，2005．2   

[1l]周志平．复杂科学在教育研究中的方法论意义．教育理论与实践，2005．4

[12]胡仁东．破立统一：高等教育研究方法论．煤炭高等教育，第23卷第5期，2005．9

[13]张伟远．远程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基本原理之探讨．远程教育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