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现代艺术流派——表现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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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之火的闪烁——表现主义画派
表现主义(Exprisseonism)一词,是德国艺术评论家威廉沃林格(WillemWorringer)在其发表于1911年8月号《狂飚》杂志的一篇文章中首次采用的;他把这个词,与塞尚、凡高和马蒂斯等人的艺术联系在一起。1912年在狂飚美术馆举行的“青骑士”画展,再次被冠以这个名词。从此,该词便成为德国艺术中诸多偏于情感抒发的倾向的名称。从广义上说,表现主义可用于所有强调以色彩及形式要素进行“自我表现”的画家,但其特指的含义,则是基于二十世纪初叶德国的三大艺术运动,即“桥社”(DieBrucke)、“青骑士派”(DerBlaueReiter)和“新客观派”(DieNeueSachlichkeit)。
桥社1905年成立于德累斯顿,1913年解体。其成员有基希纳、黑克尔、施密特一罗特卢夫、布莱尔、佩希斯泰因和诺尔德等。“桥社”一词是由施密特一罗特卢夫从尼采的名著《查拉斯图拉斯如是说》中引用而来。作为一个旨在开辟艺术与生活新途径的艺术社团的名称,其含义是,“联结一切革命和活跃的成分,通向未来。”1905年,桥社发表宣言称:“凡觉得必须表现内心的信念,并是自发而真正诚意的表现者,都是我们中的一员。”1907年,桥社致函诺尔德说:“桥社宗旨之一就如它的名称所意指的——是容纳现在孕育中的一切革命因素。”对桥社艺术家影响最大的,是挪威画家蒙克那充满强烈悲剧情感的画作。桥社画家对于社会问题极为关注,其作品强烈地反映了当代生活极端平淡及令人不安与绝望的一面,体现出“北方艺术的焦虑”。“该派画家均具有病态的敏感与不安,被宗教的、性的、政治和精神的烦扰所折磨。”虽然桥派画家曾受到法国野兽派画家的影响,然而其作品风格却显然与野兽派画风迥异。野兽派即使是最狂放的作品,也总是保持构图的和谐、色彩的装饰性与抒情性,而桥派画家则早把这一切抛到九霄云外。在他们作品中,扭曲的造型与浓烈的色彩,体现了某种朦胧的创造冲动以及对既有绘画秩序的反感。基希纳曾在1913年写道:“我们相信,所有的色彩皆直接或间接地重现纯粹的创造冲动。”因而,桥派绘画往往呈现出一种粗犷及狂风骤雨般的气势,这是较古典的法国气质所没有的。
青骑士社,得名于康定斯基1903年所作的一幅画的标题,1911年从慕尼黑新艺术家协会分离出来。其成员有俄国人康定斯基、雅夫伦斯基、德国人马尔克、麦克、闵特尔以及瑞士人克利等。青骑士社画家总的来说并不关注于对当代生活困境的表现,他们所关注的是表现自然现象背后的精神世界,以及艺术的形式问题。在宣告该派成立的画展目录上,写着下面这句代表该派宗旨的简单声明:“我们要确认一种固定的形式;目的是在再现的形式的多变中表明艺术家如何以各种各样的方法表现其内在的灵感。”奥古斯特麦克也这样写道:“艺术的目的不是科学地仿造和检查自然形态中的有机因素,而是通过恰如其分的象征创造一种缩略的形式。”
新客观派出现于1923年。严格说来,它不是一个画派的名称,而是一个展览会的名称。该名称是由德国曼汗艺术馆馆长哈特劳伯(C、F、Hartlaub)提出;他在1923年所策划组织的那个新现实主义画展,便被冠以“新客观派,表现主义以来的德国绘画”的标题。参加展览的这批画家主要有格罗斯、迪克斯和贝克曼等。这是一群不满于现实的艺术家。他们大多出生于1890年前后,青年时代正逢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德国的政治动荡时期,因此,他们不象其表现主义前辈那样只关心形式与精神的问题,而是热衷于用艺术表现他们所处的现实,揭示社会的腐朽和阴暗。佩希斯泰因以下一段陈述,清楚表达了新客观派画家的思想:“我们画家和诗人必须在神圣的团结中与穷苦大众保持密切联系。我们许多人懂得饥饿的痛苦和羞辱。我们觉得在一个无产阶级社会中更加安心。我们不想依靠资产阶段收藏家的怪念头……我们必须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者,必须激起最高尚的社会主义美德——四海之内皆兄弟。”新客观派画家曾受桥社和青骑士社画家影响。不过,他们并不极端地分解和歪曲客观现实,而往往关注于对细节的真实描绘,同时,他们也把抽象的绘画语言,运用于对客观现实的真实揭示之中。

《呐喊》,蒙克作,1893年,布面油画,90.8X73.7厘米,奥斯陆国家画廓藏。
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EdvardMunch,1863—1944),堪称二十世纪表现主义艺术的先驱。他出生于挪威洛顿。童年时父母双亡的经历在其心灵深处打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使他早年画下了许多以疾病与死亡为主题的作品。他曾在克里斯蒂安尼(今奥斯陆)工艺美术学校学习,1885年第一次旅法,学习印象派的画风,后又受到高更、劳特累克及“新艺术运动”的影响,导致了其画风的重大变革。1892年他应邀参加柏林艺术家协会的展览,由于形象怪异,其作品在德国引起激烈反响,画展只开了一周即关闭了。为此,以利伯曼为首的自由派退出艺术家协会,成立了柏林分离派。这一行动使蒙克大受鼓舞,从此在德国定居下来,直到1908年。这16年是蒙克艺术发展的重要阶段,也是其艺术臻于成熟的时期。他在忧郁、惊恐的精神控制下,以扭曲的线型图式表现他眼中的悲惨人生。他的绘画,对于德国表现主义艺术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他成了“桥派”画家的精神领袖。评论家指出:“蒙克体现了表现主义的本质,并在表现主义被命名之前就彻底实践了它。”
1890年,他开始着手创作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系列作品“生命组画”。这套组画题材范围广泛,以讴歌“生命、爱情和死亡”为基本主题,采用象征和隐喻的手法,揭示了人类“世纪末”的忧虑与恐惧。蒙克1893年所作的油画《呐喊》,是这套组画中最为强烈和最富刺激性的一幅,也是他重要代表作品之一。在这幅画上,蒙克以极度夸张的笔法,描绘了一个变了形的尖叫的人物形象,把人类极端的孤独和苦闷,以及那种在无垠宇宙面前的恐惧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蒙克自己曾叙述了这幅画的由来:
“一天晚上我沿着小路漫步——路的一边是城市,另一边在我的下方是峡湾。我又累又病,停步朝峡湾那一边眺望——太阳正落山——云被染得红红的,象血一样。我感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穿过天地间;我仿佛可以听到这一尖叫的声音。我画下了这幅画——画了那些象真的血一样的云。——那些色彩在尖叫——这就是‘生命组画’中的这幅《呐喊》。”
在这幅画上,没有任何具体物象暗示出引发这一尖叫的恐怖。画面中央的形象使人毛骨悚然。他似乎正从我们身边走过,将要转向那伸向远处的栏杆。他捂着耳朵,几乎听不见那两个远去的行人的脚步声,也看不见远方的两只小船和教堂的尖塔;否则,那紧紧缠绕他的整个孤独,或许能稍稍地得以削减。这一完全与现实隔离了的孤独者,似已被他自己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彻底征服。这一形象被高度地夸张了,那变形和扭曲的尖叫的面孔,完全是漫画式的。那圆睁的双眼和凹陷的脸颊,使人想到了与死亡相联系的骷髅。这简直就是一个尖叫的鬼魂。“只能是疯子画的”,蒙克在该画的草图上曾这样写道。
在这幅画上,蒙克所用的色彩与自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关联。虽然蓝色的水、棕色的地、绿色的树以及红色的天,都被夸张得富于表现性,但并没有失去其色彩大致的真实性。全画的色彩是郁闷的:浓重的血红色悬浮在地平线上方,给人以不祥的预感。它与海面阴暗处的紫色相冲突;这一紫色因伸向远处而愈益显得阴沉。同样的紫色,重复出现在孤独者的衣服上。而他的手和头部,则留在了苍白、惨淡的棕灰色中。
画中没有一处不充满动荡感。天空与水流的扭动曲线,与桥的粗壮挺直的斜线形式鲜明对比。整个构图在旋转的动感中,充满粗犷、强烈的节奏。所有形式要素似乎都传达着那一声刺耳尖叫的声音。画家在这里可以说是以视觉的符号来传达听觉的感受,把凄惨的尖叫变成了可见的振动。这种将声波图像化的表现手法,或许可以与凡高的名作《星夜》中力与能量的图像化表现相联系。蒙克在这里,将那由尖叫所产生的极度的内在焦虑,转化为一种令人信服的抽象意象。如此,他将其画面上的情感表现几乎推向了极致。

《生命之舞》,蒙克作,1899—1900年,布面油画,151x228厘米,奥斯陆国家画廊藏。
1890年以后,蒙克全身心地投入其大型的“生命组画”的创作中去。他把这一组画称为“一首关于生命、爱情和死亡的诗歌。”而作于1899—1900年的油画《生命之舞》,可谓这套大型组画中的核心之作。“生命组画”中的一系列作品,以及相关的一批版画作品,可以自由地互相联系起来,而没有明确的叙事次序。可以说,它们都朝着这幅《生命之舞》中央那一对寓意性的拥抱慢舞的恋人形象而汇聚。它们同时也涉及年轻与单纯、衰老与忧愁的主题,另外,除了“跳舞”,还涉及了生与死、贪欲与繁殖,以及忧郁、忌妒的主题。因而,“生命组画”成了一部揭示现代人心理状态和生存状态的画卷。
在《生命之舞》这幅油画中,画家描绘了一群在河岸边草地上醉然起舞的人们。三位女性形象在画面上占据主要位置。她们分别象征着女性生涯的三个不同阶段。左侧穿白裙的那个是一位处女,红润的面颊泛着微笑,就象她面前那枝盛开着的花儿。其长裙的白色象征着少女的纯洁。而与其呈对比的,是右侧的妇人形象。她双手交叠,面露忧郁神色,显得十分孤独。她的深色长裙,象征着其内心的暗淡与哀伤。这两个女性形象,都面朝画面中央的那对沉醉在舞乐中的男女。他们漫无目的、旁若无人地迈着舞步,那女子卷曲的秀发和长裙,将其男伴缠绕。而男子的黑色衣服,则将女子的红色衣裙衬托得更加夺目,使她看起来显得异常妖娆和充满诱惑。那衣裙的红色,在这里象征了人生短暂的喜悦。背景中,两对放荡的跳舞者,象征着那种更为卑贱的生活。悬挂在空中的一轮圆月(或许是太阳),在水面映出其长长的、宽宽的倒影,象鬼魂的眼睛。这也是男性的象征。这一母题在蒙克的其他作品中更清楚地显示了其象征的含意。
在这组女性三部曲中,明确的含义通过象征性的意象和色彩而得到强化。主题、形式以及象征内涵,在这里协调统一,预示了女性从少女的天真无邪,到成熟期的春风得意,再到逝去青春后的理想破灭的人生之路。

《1889年基督进入布鲁塞尔》,思索尔作,1888年,布面油画,256.5x378.5厘米,伦敦,柯隆内尔L弗兰克藏。
比利时画家思索尔(JamsEnsor,1860—1949)通常被归人早期表现主义画家之列。他继承了北欧浪漫主义绘画传统,在尼德兰艺术全盛时期的画家博希和布鲁盖尔艺术中,汲取辛辣讽刺的成分。他将那种从象征派及印象派那里学来的方法,与他特有的题材相结合,从而形成了其独特的,以怪诞和恐怖为特征的表现主义风格。思索尔出生于比利时奥斯顿德。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有佛兰德斯血统。除了在布鲁塞尔求学外,他一生从未离开过奥斯顿德。他在绘画上,贯于描绘人间喜剧或人间悲剧,描绘狂欢节场面及带面具者、丑角等。其画中人物神情僵硬而形容枯槁,形象怪诞、慑人。他以辛辣笔调,将人类卑下的本性刻画得入木三分。他那奇异超然的画风,在表现主义绘画中独树一帜。
思索尔最著名的作品,是他1888年所作的《1889年基督降临布鲁塞尔》。画中描绘的是以基督为中心的庞大的比利时集市和盛大的狂欢节行列。全画场面宏大,构图纷乱,色彩艳丽。在生涩的红绿黄的色彩中,我们看见嘈杂的人群、快乐的面孑L以及在风中飘荡的小旗。中后景上,头顶神光的基督骑着一头瘦驴,正举手向人群致意。在他的面前是一队头戴圆顶高帽的乐手,正吹着喇叭、敲着洋鼓,看上去虽显得虔诚庄重,然而那苍白的面孔、僵硬的姿态及麻木的表情,却恰好暴露了其内心的冷漠。前景的中央,那个肥胖的红鼻子红衣主教,显然是这一狂欢行列的指挥者,他仰天纵情大笑,似乎为自己成功导演了这出狂欢闹剧而洋洋得意。画面上满是离奇荒诞的形象,有的口若血盆,有的形同魔怪。画家以其特有的夸张及辛辣讽刺手法,将其奔放不羁的神奇幻想注入到这一宗教主题。而事实上,他在此所展现的,是一幅活灵活现的人间众生百态图。对于妄想狂的思索尔来说,他所置身的那个社会,是虚假和不真实的,是“恶魔的狂欢节”,而社会的芸芸众生,则全然是一批充满威胁性的可怕的假面。这是一幅既滑稽可笑又宏伟壮丽的作品。画家以柔美抒情的笔调,使灰白的光亮从耀眼的淡黄及朱红色彩的间隙中透出,使全画具有迷人的魅力。画中的色彩虽然不够协调,却别有一番浓度、光辉和雅致,显示出尼德兰民间绘画的特点。由于此画内容怪诞,1888年它曾被激进的“二十人画会”的联展所拒绝,画家本人也因此被该画会开除会籍。

《最后的晚餐》,诺尔德作,1909年,布面油画,107x86厘米,哥本哈根国立美术馆藏。
埃米尔诺尔德(EmilNolde,1867—1956)是德国表现主义艺术的先驱。他的艺术典型地体现出德国表现主义追求“内在冲动”渲泄的艺术倾向。他的画注重情感表现,色彩浓重,造型简洁,人物动态强烈。他以激越的情绪所描绘的那些极富戏剧性的宗教高潮场面,充满了神秘感与象征性,渗透着中世纪式的狂迷之情。
诺尔德出生于德国石勒苏盖格的诺尔德,原名埃米尔汉森。1904年起他改用故乡的名字,并以此在画上签名。他起先做过素描教师,1898年起专攻油画,并对印象派画风情有独钟。他以印象派的技法作画,画面色彩明快强烈,呈现出某种神奇的光感与张力。1906年,诺尔德应施密特的邀请加入桥社,然而孤僻的性格使其一年多之后便离开该社团,转而沉迷在他那独特的充满宗教幻想的表现主义艺术天地之中。在创作上,诺尔德认为“没有什么固定的艺术标准。艺术家得根据各自的天性和自己的本能进行创作。”他的很多作品,都充分体现了那种表现“内在需要”的艺术追求。根据赫伯特里德的说法,这种所谓的“内在需要”,即“无言的洞察力,不可名状的直觉,基本的情感,以及所有组成‘精神生活’的东西。”在诺尔德的作品中,最令人关注的是那些宗教题材的画作,这些画构图强烈,笔法豪放,渗透着亢奋、狂热的宗教情绪。而最为显著的,是画中的浓重、耀眼的色彩。诺尔德把色彩当着音符,用以表现画面上那些“相和谐又相抵触的音响和和弦”。在他看来,色彩具有独立性价值,其本身就是“内在需要”的重要的视觉表现因素。他惯以强烈对比的色彩,在画中表现某种奇异的视觉效果,使画面饱含浓重而炽热的感情色彩。
诺尔德作于1909年的《最后的晚餐》,充分反映了他的绘画风格。该画表现的是古老的宗教主题。画面的正中央是基督的形象,周围环绕的是他的门徒。所有形象都紧密地挤塞在这个虚幻的正面空间里。这些形象被画家进行了变形或夸张的处理。一个个仿佛骷髅和面具一般,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粟。在这幅画上,基督头发及人物衣服的红色,有如火炬一般在背景的阴影里闪烁,而人物面部的黄绿色则与其形成对比。红色的躁动及狂热,与黄绿色的压抑和低沉相互衬托,从而强化了画面的骚动不安和不祥之感。那种灾难将至的感觉,在这里几乎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在这幅画上,画家使色彩的情绪化表现达到了某种极致。诺尔德以神秘的及象征的表现手法,将这幅宗教画表现得富于精神性,使早期基督徒的心醉神迷,在这里得以复活。
画中的原始意味,显示出比利时画家思索尔的某种影响。它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思索尔画上感恩节行列中的人物形象。事实上,诺尔德对原始艺术的兴趣由来已久。而他1911年与恩索尔的谋面,则使这一兴趣进一步得以加强。1913年,他应邀参加考察队前往南太平洋,留在那里作画数月,并且尽心研究土著居民的生活习俗,努力追寻自然本源,感受原始的纯朴魔力。1927年,他的大型回顾展在德累斯顿举行,并且出版了纪念文集。
诺尔德是一位多产的画家。除油画外,其木刻作品亦相当出名。不过,其艺术道路并不一帆风顺。与多数表现主义艺术家一样,他的绘画被纳粹政权定为“颓废”一类,而备受责难。1937年,他的千余件作品遭到查封,他本人也被禁止作画。1943年,其柏林的画室被毁。直到1946年,他才得以重操画笔,恢复其创作。1952年,他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荣获版画大奖。作为德国表现主义艺术的先驱者之一,诺尔德对众多后来的艺术家,曾产生重要的影响。

《街道》,基希纳作,1913年,布面油画,120.7x91.3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基希纳(kirchner,ErnstLudwing,1880--1938)是德国表现主义画家,桥社的核心人物。他1880年生于西德的阿沙芬堡,1838年卒于瑞士的达沃斯。他曾在德累斯顿理工学院学习建筑,并曾在墨尼黑美术学校学习绘画。1905年,基希纳与几位朋友(赫克尔、施密特一罗特卢夫等人)一起创立了桥社。在该社的年轻画家中,基希纳称得上是最有才华和最为敏感脆弱的一位。早在年轻时代,他就开始悉心研究德国的晚期哥特式艺术,那种“尖尖的、间断式造型的、强调坦率的直觉和强烈感的德国哥特式”艺术风格,对他一生的创作产生深刻的影响。在绘画上,基希纳追求简洁的造型和鲜明的色彩,通过对形和色的凝练处理而达到其画面独特的装饰性平面效果,这与野兽派尤其是马蒂斯的艺术影。向密切相关。但是,基希纳的作品所传达出的意味,却与马蒂斯艺术的悠闲舒适大异其趣。基希纳的艺术被灌注了一种沉重而痛苦的精神性,充满蒙克式的悲观主义情绪。也许是由于他身体多病、性格内向的缘故,其作品常常流露出某种病态的焦虑与压抑,并带有一些神经质倾向。他常常通过某种歪曲形状、色彩和空间的手段,来实现其对于象征性和表现性的追求。他在画上,充分揭示出人物的心理冲突,并将由这种冲突而产生的痛苦,绵延不断地传达给观者。
1911年,桥社成员由德累斯顿迁往柏林。从此,大都市景象便成为他们画中的新主题。基希纳以简洁的造型和强烈的色彩创作了一批表现柏林街景(他称之为“石头海洋”)的作品。他曾经这样写道,“现代的城市之光,大街上的运动——那里有我的刺激,观察运动能激发我的生命脉搏,我的创作源泉。一个运动中的身体显示它的各个局部的外貌,这些外貌又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形状:内在形象。”在基希纳所画的都市街道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这种内在形象:时髦女郎、高级妓女以及花花公子等。那些带角的几何化造型,显然是从立体派那里汲取过来,不过基希纳真正关注的倒并不是毕加索或布拉克的那种体积塑造法,而是某种精神性的表达。事实上,画家所要表现的是人及其强盛生命力的即刻存在,因而其画中的人物有着某种更深层的含意。通过这些表现街景的作品,基希纳将其对于现代都市生活的敏锐感受,将都市所特有的那种冷漠、拥挤以及快节奏的感觉,真实而充分地层示出来。在那浮华喧嚣的热闹场景中,无时无刻不渗透出孤独、隔阂和焦虑之感。而这些表现主义作品上所充斥着的极度紧张的线条与笔触的形式张力,在某种意义上正反映了基希纳自身那濒于崩溃的精神世界。
基希纳1903年所作油画《街道》,充分显示出他的画风特点。画中描绘了一群漫步在街头的男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时髦女郎,其顾盼生姿的身形,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的味道。右边向橱窗观望的男士,则衣冠楚楚,很具有绅士风度。背景之上挤满熙熙攘攘的行人,使整个画面充满了大都市的那种特别的拥挤和繁华的气息。画家在勾画出人物瞬间姿态的同时,也给画面抹上了一层空寂、缥缈的感觉。画中的人物形象,那些妖媚的女人和踌躇的男人,实际上都被高度概括化了,不过是一些戴面具的躯壳罢了。他们仿佛幽灵一般,身不由已,飘忽不定,似在梦的世界里游荡。基希纳自己曾说:“也许作品不一定符合大自然中的形象,但更清晰地传递了我所看到的一切。”在这幅画上,画家以大刀阔斧的简洁线条和略带颤抖的笔触,勾画人物的形体。他把立体派的构成与野兽派的色彩有效地结合,并且渗入了某种哥特式的变形,从而使画面具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由于体弱多病,基希纳自1917年起定居瑞士的达沃斯。其间他画了不少风景画,追求宏伟、静穆与不朽的精神。后来,其艺术被纳粹归为“颓废”,他被取消了柏林普鲁士美术学院院士资格。1937年,其639件作品被移出德国的各博物馆,且被没收。由于不堪这种迫害与折磨,他于1938年在瑞土自杀。

《桌边二男子》,赫克尔作,1912年,布面油画,96.8x120厘米,汉堡艺术馆藏。
埃里希赫克尔(ErichHeckel)是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他1883年生于萨克斯的多贝尔恩,曾在德累斯顿理工学院学习建筑,主要依靠自学成为艺术家。1905年,他与基希纳、施米特一罗特鲁夫等人一起创建了桥社。受蒙克、凡高等人影响,他在艺术中追求“内在需要”的表现。不过,与其同伴相比,他似乎保持了一种严谨、冷静而克制的风格。其作品表现的多是悲剧性主题。病人、小丑、孤寂者等饱受磨难的形象,使他的画面充满痛苦、悲哀和不安。他使用方的或带角的形状造型,这种几何形状似乎是受立体派的影响。不过与立体派不同的是,他不是出于结构的需要,而是为了传达某种强烈的感情,并揭示出人物复杂的心理。他笔下的人物形象看上去憔悴而郁闷,仿佛因长期生活的重压或痛苦的折磨而陷人了某种绝望的无以自拔的境地。粗放的线条、沉闷的色彩则强化了其作品的表现力。
《桌边的两个男人》是赫克尔作于1912年的一件代表作,描绘了两个男子正在桌旁交谈的戏剧化场景。在这个压缩的室内空间里,右边的男子身体前倾正说着什么,而左边的男子双眉紧蹙,满面愁容,显然正承受着某种折磨。这种心事重重、面色憔悴的人物形象正是赫克尔许多作品中的典型形象,它使我们想起诸如《两姐弟》之类的画中的那些人物形象。画中背景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基督蒙难图,似乎向我们暗示了该画的悲剧性主题。画中的人物神态及背景气氛,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俄国作家妥斯托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卓夫兄弟》,可以说,这幅画几乎是这篇小说的文学插图。
1920年后,赫克尔转向了风景画。其艺术语言的震撼力虽然有所减弱,但风景中的那些结晶色块散发出相当迷人的魅力。几何状轮廓线勾勒出简约的景物和裸女。颜色虽然是自然主义的,但却进行过夸张,显示出非同寻常的效果。与其伙伴一样,1937年,他的艺术亦被纳粹指责为“颓废”,其七百多幅作品被没收充公。在此困境下,他被迫移居奥地利的卡林西卡。二战后,他任教于西德卡尔斯鲁厄美术学院。1963年在墨尼黑、柏林和斯图加特举行了作品回顾展。

《戴单眼镜的自画像》,施密特罗特卢夫作,1910年,布面油画,84.1x76.2厘米,柏林国家美术馆藏。
在桥社创始者中,施密特罗特卢夫(KarlSchmidt—Rottluff,1884—1976)是最年轻的一位。他于1884年生于罗特卢夫,早年曾就读于德累斯顿理工学院。他在德累斯顿结识了桥社的成员,并与他们一道组成这个小小的艺术家社团,该社团成为德国表现主义的先驱。在桥社的绘画中,他的作品代表一种粗野奔放的表现主义风格。他在绘画上曾受到蒙克、凡高等人作品的影响,并且,还从黑人艺术及立体派艺术中得到启发,从而形成自己大胆粗放的风格。他的那些近似版画风格的油画,构图奇巧,造型简洁,色彩浓重而明快,用笔随意而粗放,他对于色彩的大胆运用,主要是受诺尔德的影响,早在1906年他就和诺尔德一起作过画。在他的画面上,深红、黄褐、深绿等颜色常常并置在一块,以各自强烈的浓度与明度而相互衬托和碰撞,在不和谐的冲突中产生生气勃勃的画面效果。在桥社画家中他的色彩在强度上仅次于诺尔德。他曾在1914年声称:“我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计划,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抓住自己的所见所闻,并力求以最完美的方式表现它们。我同样知道,除了艺术,任何思维和语言都无法使我接近这些东西。”确实,他以色彩和线条在画布上真实地展示了人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特质,揭示了人际间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甚至给自然也赋予了独特的个性。
施密特罗特卢夫1910年所作的《戴单眼镜的自画像》,充分反映了其粗放简洁的绘画风格。画家在画中身着高翻领绿色毛衫,留着胡子,戴着单眼镜,一副傲慢自得的气派。由此我们可看出这位表现主义画家的个性特质。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幅画也如实反映了桥派画家的性格特征。在这个画面上,人物被安排在一个抽象的背景上,紫色的帘子向两边展开,在画的中央留下一个黄色的“洞口”。画中的色彩浓重而明快。不同的颜色并置在一起,在强烈的对比中互相激荡、冲突,产生不和谐之感。画中粗糙的笔触,不仅反映出表现主义那种激越的情绪,而且显示出对于一切程式化的传统绘画规范的有意否定。虽然施密特罗特卢夫并非一个抽象画家,但在桥派画家中,他也许是在抽象结构的追求方面走得最远的一位,这在其后来的一些作品上(如《月儿初升》等),反映得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