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内领导干部公推直选是否可行？

[日期：2009-11-24] 来源：学习时报  作者： [字体：大 中 小] [打印]  　 从更宽广视野看公推直选

　　中央党校党建部教授 高新民

　　南京社区党组织的直接选举，放在更宏观层面来看，可以更好地认识其意义。

　　在中国的历史条件下，党内选举直接应对的是几个问题。

　　一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大背景。基层党内直选，尽管在法理上只是党的内部选举，但从南京的实际情况来看，非党群众通过驻点调查、现场提问、投信任票等环节中参与进来，客观上形成了群众对社区党组织的认同，恰恰有助于、而不是削弱了党的领导。

　　二是形成党内自我更新机制。在党内民主多种功能中，我认为，最重要的、也是过去很少提及的功能，就是通过民主的制度建设，能够形成一种促进新陈代谢的推动力量，形成一种自我更新机制。基层直接选举制度是党内自我更新机制中的首要一环，可以为基层提供生命活力。363个社区直选的结果证实了这点。

　　三是弥补体制性弱点。以扩大民主为价值取向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受到权力结构过于集中的大环境的影响，致使用人机制的改革比较艰难。如何制约权力？可以权力制约权力，也可以权利制约权力。在现行体制不变的条件下，选举，就是以权利制约权力的有效方法。

　　四是实现了党员的基本权利。在实践中，实现党员基本权利的制度化管道不足。基层直接选举，特别是群众联名举荐和个人自荐，为真正实现党员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提供了平台。

　　五是为党内民主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经验。选举本是民主政治的核心问题，但是，由于诸多利害关系，使得选举难以真正实现。南京的基层选举证明，真正的民主选举，是可以得到群众拥护的，可以提升党员的权力主体感，并带来党内民主和社区建设的新风貌。

　　南京的直接选举给我们带来几个方面的反思。

　　首先，科学处理任命制与选举制两种制度体系的关系，科学确定民主选举的边界。南京基层直选的好处就是在真正需要选举的岗位运用选举，同时，规则界定得比较清晰，并顾及到现实的情况，采取了驻点调研等措施，符合实际。

　　第二，什么是党的领导、党管干部的内容应与时俱进。在社会自治已初露锋芒的情况下，所谓党管干部，应是指在选举中的限定资格和条件、制定合理规则、监督选举程序的实施，包括对干部的日常教育、监督。把党的最优秀党员推到竞争性选举中，只要符合条件、不违规、不作弊，就是党的领导实现了。

　　第三，改进选举程序。选举是一个过程，如果没有相应的总体设计，只有投票一个环节，是很容易被大量的“潜规则”所干扰的。因此，逐步改革选举制度，探索质询、罢免制度，积极应对社会民主的发展浪潮，才能承担起领导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职责。

　　第四，关于初始提名权。在选举类干部中，十七大和十七届四中全会提出党组织推荐、党员联名推荐两种方式。南京基层直选还包含有个人自荐方式。三种方式并存，可以拓宽选拔干部的视野，使各方面优秀人才脱颖而出。

　　至于任命类干部，依据干部管理权限，可以由上级组织或个人提名，但需有公开提名、民意测评、政绩捆绑考核、负连带责任等配套措施，以防止任人唯亲。 

    公推直选有八个方面的好处

　　中央党校党史部副主任　谢春涛

　　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公推直选有着开创性意义，是推进党内民主的实质性举措。在我看来，南京市的成功实践至少有着八个方面的好处。

　　第一，能够选出相对更优秀的干部。除党组织推荐外，候选人还允许党员群众联名推荐和党员个人自荐，不至于埋没优秀人才。党组织负责人必须通过差额选举，能够从中选出相对更优秀的干部。

　　第二，能够唤起党员的主体意识。党员的主体意识需要渠道、平台和途径去体现和表达。通过公推直选选举党组织负责人，社区的党员无论从其党员身份和社区居民身份，都会珍惜这样的权利，恪尽自己的职责。

　　第三，能够加强对领导干部的监督。谁授予的权力，肯定会考虑向谁负责。通过竞选方式当选的党组织负责人，自然会认真对广大党员群众负责。而选举他们的党员群众，也会关注其能否兑现自己的承诺。

　　第四，能够凝聚各方面的群众。社区党组织的职责就是服务群众，通过民主的方式选出广大党员认可的干部，必然会努力改进社区党组织的工作，从而将社区群众凝聚在党组织的周围。

　　第五，能够保持党的团结统一。当选的干部，会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努力不辜负党员群众的信任；落选的干部，也不会怨天尤人，反而会检讨自己的不足。如果党内不管是升职还是未升职的干部都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党的团结统一就容易保证。

　　第六，能够培养锻炼年轻干部。年轻干部如果在社区工作一届或两届，一定会大大增强服务群众的意识，明显提高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对自己的成长、党和人民的事业大有益处。

　　第七，能够推进人民民主进程。党组织集中了比较多的社会精英，在这里进行民主选举，比较具备条件，不容易发生问题，会给人民民主的推进提供良好的示范。

　　第八，能够改善中国共产党的形象。民主具有极大的道义力量。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局部执政的区域实行了真正的民主普选。今天，逐步推进党和国家的民主进程，也必将会改善中国共产党的形象。

　　社区党组织公推直选有这样的好处，更大范围和更高层级的民主选举同样会有。愿公推直选这种具有实质意义的党内民主得到更快的推进。

    在运用民主中学会民主

　　江苏省委党校党史党建部教授 刘长江

　　对于南京市公推直选社区党委书记的意义，可以从基层党组织建设、干部队伍建设、我国民主的发展这三个方面面临的问题来认识。

　　基层党组织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凝聚党员，发挥党员的作用。以公推直选的方式产生社区党委书记的实验，使党员成为党的行动的主体，在增强党员的权利意识和责任意识的同时，也增强了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党员应有的政治作用充分得到体现。它给我们启示是，对于党的发展来说，在党内政治生活中运用自己的权利，在运用民主中学会民主，是今天党员应该发挥的最主要的作用。

　　干部队伍建设今天遇到的问题是复杂的，过去对党的发展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干部任命制今天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干部队伍的变化带来的问题是，干部选拔如果继续沿用任命制，干部唯上不唯下的情况日益严重，并越来越不适应群众发生的变化。公推直选的南京实验，对干部来说，实际上也是一个在运用民主中学会民主的过程。面对选举，干部真正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命运掌握在党员的选择中，他们在体会到民主力量的同时，也能够学会如何面对民主。

　　南京实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选举过程。选举是民主的第一个环节，没有选举的民主是不完全的。如果我们观察南京的实验，就会发现，社区党委书记选举的主题恰恰与群众的日常生活紧密联系。选举民主对党员、干部和群众都是新鲜事，如同我们的经济发展一样，我们完全可以在社区将选举民主与日常民主结合起来，并在理论上进行探索。这样，南京实验也许就不仅具有全国的普遍意义，而且具有全球意义。这就不是在运用民主中学会民主了，而是在运用民主中创造新的民主形式。

    南京市公推直选的实践价值与思考

　　《群众》杂志社总编辑 周毅之

　　南京市公推直选的价值可以从多个方面总结，而从民主政治发展的实践角度看，有这样几个突出的方面。

　　其一，这是党内民主发展的重要探路。这种探路所积累的经验可以在两个方面延伸，一是公推直选由基层组织启始，可以向更高层级的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延伸；二是公推直选由基层党组织主要负责人启始，可以向党代表大会的代表产生方向延伸。

　　其二，这为基层社会民主自治及社区建设提供了很好的政治保障。公推直选的基层党组织负责人不仅有坚实的党内基础，而且有广泛而扎实的社会认可度。这样的党组织负责人通过法定程序兼任社区行政负责人，必将形成执政党在基层社会的巩固的社会基础。江苏正在把这一兼任措施全面推开。

　　其三，培养党内干部逐步成为执政党的政治家。公推直选的过程引入了政治生活中的竞争性，这种竞争性的特点为培养我们党自己的政治家，而且是基层社会中成长起来的政治家，为适应新的政治生活局面，逐步做好干部准备。

　　其四，为基层社会民主自治作出示范。党内民主将带动人民民主，基层党组织负责人公推直选对基层社会的民主自治是一次示范。党员经历了民主生活中竞争性操作的一次训练，广大社区群众的参与也等于进了一次民主政治的学校，上了一堂民主自治的课。这是我们执政党掌控的民主学校，是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民主学校。

　　南京市公推直选是一次成功的探索，同时探索中也在不断丰富和完善。比如，公推直选的过程中，在竞岗人员承诺里进一步强化管党治党、加强党务工作的内容；公推直选的党组织负责人在上岗后通过有效机制继续接受监督，确保履行承诺。这些方面的探索正在不断深化。

    公推直选的发展空间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党委书记 李成言

　　结合实践过程进行理论分析，我认为南京市公推直选的设置有如下三个特点。

　　第一，“公推”和“直选”是这种基层民主创新试验的一体两面，无论是“公推”和“直选”，都很好地体现了有效参与和投票平等的党内民主建设内在精神的要求。

　　第二，“公推”环节的创新提名形式以及公推大会的决定性意义加强了党员作为选举者在民主直选过程中对提名议程的控制。

　　第三，整个公推直选工作都是在公开透明的环境下进行的，这保证了党员作为选举者的充分知情。

　　从以上分析可见，南京市的这一党内基层民主试验是相当成功的。第一，这种基层民主的设置贯彻了党的十七大以来的重要精神，极大地巩固了党的基层组织，给党组织的基本面输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力量，有力地加深了党组织与广大群众的联系，得民心，有实效。第二，这样的设置以党员的民主权利为核心，唤醒了广大党员干部的主体意识。第三，这种基层直选的民主设置强化了候选人和当选者的责任意识。第四，这种基层直选的民主设置，能够有效地提高基层党组织的决策水平。第五，这种民主设置进一步在城市延伸了农村基层村民自治治理的模式，贯通了培育城乡统一市民文化的基础，为将来以党内民主深入带动人民民主的发展准备了重要的前提和条件。

　　成绩很主要，发展有空间。在一些环节上，我认为还可以进一步有所改进，这里提一些政策建议。第一，是否可以将这种社区直选的民主机制与落实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精神相结合起来。第二，是否可以将这种社区直选的民主制度和党代会常任制进行一种“兼容性”设计，以期起到一种制度合力的反腐倡廉功效。第三，是否可以进一步重视和完善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的衔接机制和制度的完善。现在南京市公推直选的实践中，出现了这样的令人可喜的新生事物，我认为应该进一步将其完善、确定，以期能够有效地推动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发展的进程。

    党内民主的新实践

　　国家行政学院法学部教授 任进

　　党的十七大修改的党章，总结实践经验，在关于党的基层委员会、总支部委员会和支部委员会选举办法的规定中，增写了“提出委员候选人要广泛征求党员和群众的意见”的内容，并把党章第三十条中关于“基层委员会、总支部委员会、支部委员会选出的书记、副书记，应报上级党组织批准”修改为“基层委员会、总支部委员会、支部委员会的书记、副书记选举产生后，应报上级党组织批准”。这样，就为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公推直选等扩大党内基层民主的探索留出了空间。

　　我认为，南京市等地的公推直选，有利于扩大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候选人提名的民主，拓宽选人用人视野，有利于加强党的基层组织领导班子建设，是体现党员主体地位、尊重党员权利和充分发扬党内民主的重要实践，值得大力推行。今后，主要应注意以下几点。

　　一是要在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公推直选中，严格实行民主集中制。在党组织中民主集中制表现为集体领导与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因此，无论是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候选人的公开推荐，还是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的直接选举，都要尊重党员主体地位，保障党员民主权利，推进党务公开，当选前后都要反对和防止个人或少数人专断，不能个人说了算，也不能个人为当选而随意许诺。

　　二是要严格依法按党章办事。选举社区等基层党委领导班子，可以先选书记、副书记，再选委员，也可以先选委员，再选书记、副书记；在其他基层，采取“公推直选”（党员大会直接选举）或 “公推公选”（党员代表大会公开选举）的方式选举党委领导班子，要因地制宜、因党员人数而异；对乡镇党委领导班子兼任乡镇长的，还要依照《地方组织法》规定的程序，采取由乡镇人大选举的方式。

　　三是要制定《基层党委领导班子公推直选或公推公选实施办法》，建立基层党委领导班子公推直选或公推公选的具体操作规程和具体程序；此外，还要健全与基层党委领导班子公推直选或公推公选相配套的监督制度。因为党内直接民主除了推荐和选举等外，还有要求罢免或撤换等形式，而这些制度有的还不健全，有的执行的力度还不够，需要进一步加强。

    党内民主推动社会民主的科学探索

　　中央党校党建部副教授 蔡志强

　　南京市结合地方实践，在几年的实践中，着眼于创新党的基层组织，逐步形成并健全了公推直选的一系列制度体系。具体来说，南京市推行公推直选有如下启示。

　　1.通过公推直选寻求党的基层组织落实党员权利增强组织活力。南京市实行公推直选，提供了党员创造激情竞相迸发的平台，也提供了党员联系群众的制度基础。党内民主的基本特征是党员要能够有知情权、参与权、选择权、监督权和罢免权。因此，实行公推直选，就需要建立以党章为根本的制度体系来保障党员的上述权利；在程序上和制度上拓宽组织在选人用人方面的视野，强化党内组织制度的创新。

　　2.通过公推直选实现党内民主与社会民主的互动。在社会基层尝试公推直选，必然是一种不可逆转的推动社会民主发育的过程。这样一种有序化的民主推进过程，将极大地提升党员和群众的民主意识和选择能力。

　　3.公推直选的探索实践，有助于更好地实现党在社区的服务功能。一方面，党的基层组织要进一步强化服务功能，让党员干部在社区自治中以群众的一员来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另一方面，公推直选产生的社区党的领导班子是由社区党员和群众推举出来的，经过民主训练的这些干部熟悉群众需要，了解群众困难，在实现信息有效沟通，化解社会矛盾，避免社会冲突方面能够做得更好。并能够在不断服务社会的过程中增强党的基层组织的创造力和凝聚力，在满足人们需要的过程中落实党的宗旨。

    对公推直选的初步认识

　　中央党校研究生院院长 卓泽渊

　　基层党组织建设如何创新，是摆在全党面前的重大问题与重要任务之一。南京市和全国其他许多地区尝试了公推直选的方式，如何认识这一方式，我谨发表一点不成熟的意见，作出一种学理解说，以与各位探讨。

　　公推直选是实现党内民主的发展方向。推进党内民主是我们党适应社会发展，领导社会民主进步，发展内部民主的现实需要。目前，我们的农村已经全面实行了村民委员会的直接选举；在城市社区我们已经在全国绝大多数地区推行了居民委员会的直接选举，加快党内民主建设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现实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党作为执政党还肩负着以党内民主带动社会民主的重要任务。其中，干部民主产生是关键，是根本。目前以南京为代表的公推直选的努力就是一种尝试，我认为它应该是我们党基层民主建设发展的方向，也是党内民主建设的重要途径。

　　公推直选是改革干部制度的根本路径。随着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既有的论功制早已失去了前提，选拔制也暴露出了它的局限。它们都难以适应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的要求，于是民选制就成为了历史发展到现时代的必然。公推直选就是在当今时代中，我们党与时俱进地改革干部制度的根本路径。

　　公推直选是提升执政能力的有效办法。通过自荐、举荐与推荐的方式产生候选人，再由党外群众投信任票和党内普通党员投选举票，通过民主的方式来选择，无疑就成为了优秀分子脱颖而出的有效办法。它必将使在竞争和选择中产生的干部，比以往其他任何选拔方式产生的干部都具有更强的执政能力。

　　公推直选是赢得群众支持的现实措施。公推直选就是以群众为主体选用干部并决定选任结果的方式。因此，通过公推直选产生的领导干部无疑更能得到人民群众的信赖与支持，具有更好的群众基础。

　　最后，公推直选是建设政治文明的特殊手段。通过公推直选，严格依照程序公开选举，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政治操作就必然大大减少甚至从根本上被消除。即使有违章违纪者也由于公推直选的公开性，而很容易被发现，被修正，从而也就可以使我们的政治文明能够提升到更高的水平。

    从战略高度看待党内民主

　　中央党校党建部副教授　祝灵君

　　我发言的标题是从战略任务的高度来看待党内民主，我谈几点。

　　第一，从我们党内领导体制的现状来看，需要把党内民主放在更高的位置来看。党内领导体制的支柱实际上有两个，一个是授权机制，一个是汇报机制。授权体制的弊端是权力来自于上面，而权力不具有稳定性，所以群众认可度不高；另外一个，上级的偏好在改变，所以密切联系群众就变成了密切联系上级。第二个支柱就是党内汇报机制。由于权力不具有稳定性，所以在汇报的过程当中出现了第一个弊端，责任层层往上递交，以致导致任何事情最后无人负责。第二个弊端是汇报过程中出现的信息滤波、截流和杂音，使得信息失真。就是这两个原因，需要我们从战略高度来认识党内民主建设。

　　第二，从社会转型新阶段的特征来看，要用党内民主带动和示范人民民主，这是社会转型进入新阶段的需要。

　　第三，党内民主带动、示范人民民主，从南京的经验看，完全有这个资格。

　　还有两个期待。第一个期待是，在我们公推直选当中，能不能进一步扩大选人的视野。第二，能否在今天基层党内民主扩大的背景下，把城乡统筹基层党组织结合起来思考。能不能把统筹城乡党建的新格局与推进基层党内民主结合起来。

　　我认为，南京市委组织部推进的经验，可以改变目前在中国社会民主政治中两个滞后的局面。一个是党内民主长时间滞后于人民民主的局面；还有一个是城市民主一段时间，或者说是长时间滞后于农村民主的局面。南京找到了一个交点，城市社区党内民主。这可能是我们下一步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推进的新的增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