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政治》(第二回)天王意外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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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政治》(第二回)天王意外    [原创 2005-08-29 16:17:24 | 发表者: 吴鹍]   

  上文书说道,宋公明哥哥一听天王要杀人,手边的杯子不由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粉碎。外李逵看见宋江一脸张皇不由大笑:"哥哥怎变得如此胆小,当年闹江州,剜那贼子黄文炳的心肝,血都溅到哥哥脸上了,也不曾眨过眼的。天王哥哥杀个把人算什么啊。"宋江一脸忧虑,一字一句的说,"不祥之兆!"唬得黑铁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晁天王要打曾头市,大风吹折了大纛,出征众将个个心惊。当日宋公明哥哥就请求代替天王出征,天王却执意不肯。还闹出了不愉快,两位军师意见相左,公孙胜先生主张天王出征,吴用哥哥却要保举宋江代替出征。天王也当庭摔了杯子,朗声道:"我梁山替天行道,心地坦荡,哪里能鼠辈一般见了点风吹草动就没了胆子!吴军师的意思,难道只有宋公明不怕死担得大义,我晁盖却不能??"说完便拂袖而去,甩下吴用和宋江两个人在呆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朱武贤弟对天王杀人的事情如何看待呀?"
  宋哥哥一脸诚恳的看着我。
  而我却什么也不能说。只好应道:"未知天王因何杀人,难下断言啊,敢是与此次出征曾头市相干?"
  宋江哥哥一脸心事带了李逵匆匆离去,我自己寻路回前山住处,半路凑巧遇到跳涧虎陈达,陈达问道:"哥哥不去看看天王到底杀什么人啊?"
  我摇摇头,"我已经知道天王杀什么人了。"陈达好奇的看着我--一个落腮胡子的大汉有这种孩子一样的好奇神态,真是好看的很!!
  晁盖哥哥本来要出征,前日因了大纛被折的事情,失了锐气,心里不痛快。公孙先生当堂支持晁盖哥哥继续出征,必定还有下文。作为罗真人的弟子,正是他显本事的时候。估计他会给天王哥哥出些去晦气、振威风的办法。杀人祭旗应该是他的点子。要杀的人,无非两类,一个是曾头市抓的舌头,再者就是上次俘虏的官军。
  宋江哥哥之所以着急,是因为他看出了些事情。
  很简单,天王为什么这么着急要亲自打史文恭,是因为天王急着要建功立业。自劫生辰纲以来,天王还不曾有震动江湖的大手笔买卖。倒是宋公明哥哥声誉日隆。天王是个红脸汉子,做了梁山头把交椅,怎肯甘居人后。现在梁山队伍日益庞杂,作为大头领,最关注的莫过于自己的威信,因此天王是急于做出点大事情来。本来就立功心切,难料天不作美,风折了大纛,恼恨间又有众兄弟提议宋江代替,触了天王的心事,所以难免一翻脾气发作出来。搞得吴军师和公明哥哥格外尴尬。
  宋江哥哥何等样人,当即明白了天王大大半心思。今天天王杀人,更表明了天王一定要作成这个买卖的决心,这个决心越大,说明天王越在意,那么宋哥哥的压力就越大。
  陈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宋哥哥应该怎么办呢?"
  "其实挑战宋哥哥的正是今日杀人的事情。今日要杀的人,都是前日宋哥哥保过的。"
  "那宋哥哥岂不是很折面子?"
  "折面子倒在其次,主要的是宋哥哥担心江湖上会起风言风语。"
  "是不是宋哥哥担心人家说他不讲信义,保了的人,又杀了?"
  "这个倒是次要,宋哥哥最担心的,莫过于人家传言梁山大头领不睦,害了梁山威信啊。"
  "那宋哥哥应该当如何呢?"
  陈达提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我在星火之间,仓促的在想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不过我知道,宋哥哥万不可保那两个人的命。"
  陈达搔了搔大脑袋,更加疑惑,"为什么啊?我觉得应该保的啊!那两个人本不该杀的!"
  "正是。越不该杀就越不能保。你想晁哥哥杀人为什么,为的是顺利出征;出征又为了什么?为的是立威风。为什么这么着急立威风,因为有一个人更威风,这个人就是宋哥哥。这当口,宋哥哥若出面阻止天王,天王会不会觉得宋哥哥保人是虚,干预自己成大事是实?"
  "天王哥哥哪有那么小心肠,不会的。"
  "恩,就算天王不会,但还有一层更要紧,你想,宋哥哥若是把人保下来说明什么,说明天王杀错了!还说明什么,说明宋江比晁盖更仁义!以自己的仁义陷天王于不义,这样的事情,宋公明会做吗,就算做了,别的兄弟会怎么看怎么想?天王自己又会怎么看怎么想?
  "所以,宋哥哥不可保,保就是逼宫啊。不但恶化关系而且损失威信。"
  陈达沉吟了半晌,"那哥哥怎么不告诉宋头领啊。"
  我无奈的笑笑,"我只是事后诸葛亮而已!"陈达憨憨的看着我,一脸钦佩的说,"事后诸葛亮也了不起啊,要是我,想半辈子也看不出这个奥妙!"
  陈达哪里明白里边的事情啊。宋哥哥杯子摔在地上的刹那,我就明白一切了。宋哥哥摔杯子摔的是什么,摔的是无奈啊。道义在前,人命关天,自己却不能援手。
  晁盖哥哥意气用事,宋江哥哥也只有委曲求全了。这是大节。
  我作为副军师,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可说破。
  春秋战国的时候,齐国的隰斯弥和权臣田成子一起登上田成子家新盖的高台欣赏景色。台子三面都是视野开阔美不胜收,惟独南面是隰家宅院里的树木挡住了视线。田成子神色如常,谈笑依旧,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隰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就动手砍树,一个亲信问他原因,他说"咱家的树挡了田大人楼台的视线,不砍能行吗?"于是大家也都很慌张,就加紧砍树。可是砍了几棵以后,隰却紧急制止了众人,要大家停工,树不砍了。亲信又问为什么,隰拍拍头说,"田成子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今我从他细微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让他知道了,这还了得。我岂不是真要危险了。所以树无论如何不能砍了。"几棵树不会掉脑袋,看透人家心思那可就不一定了。在《列子.说符》上说能知道深水里有鱼的人不祥,能看透隐藏事情的人有危险!就是这个道理。
  聪明人往往会比迟钝的人死的快。奥妙就在于聪明人更让人感觉危机,更容易让人防备。所以,如果聪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使用自己的聪明,那还不如干脆做一个迟钝的人。大聪明救国,小聪明败家,就是这个道理。
  在一切未明朗的时候,我想我也要学学隰斯弥的。不过我也要顺便观察一下宋公明,看看他的应变能力到底如何,就算我追随他之前给他的一个行为测试吧。
  天下间最可怕的逼宫是什么?就是不动刀兵,专以道德民心为利器。忠臣孝子都往往以道德民心为武器来匡正领导行为,而且他们总是以为自己是最无私的,所以最安全。殊不知恰恰因为这一点,他们对领导的威胁反而最大,领导怎能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对立面?所以每次都会屈从。每次屈从之后,都会心生恐慌和无奈。天长日久必定要出手的。
  所以,忠臣孝子往往先死,而且至死不悟。
  他们死就死在一条上,"自己手握道德凌驾于领导之上,要领导低头听话!"
  演武场上,两个人质到底是杀了,宋哥哥没有求情。
  宋江的印象管理
  曾头市战斗不利一半的原因是天王求功心切。欲速则不达,兵家贵周贵密,一旦求功心切,就难免心浮气躁,动静失机。
  先有心术,后有兵法。
  不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天王会出意外!
  天王去世的同时,所有的梁山兄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宋公明哥哥身上。事实已经一再说明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梁山之主。
  小事见民心。
  曾头市一战,很多兄弟受伤。为了方便照顾,山寨所有伤员都集中到后山,由安道全先生统一负责。有一个原来少华山的兄弟断了肋骨,因嫌后山太乱,就来走我的关节,希望在前山小寨中安排个去处修养。这个兄弟当年有恩于我,这点事情还是要帮忙的。我就悄悄改了一下名册,把他安排在小寨里。不料隔日正和兄弟在寨中闲话,忽然外边一声喊:宋大哥到!门一开,宋公明哥哥迎面走了进来,旁边跟着梁山泊有名的黑脸铁面孔目裴宣。当下我心里就是一惊,未等我开口,裴宣上前来问我那弟兄:"你可是前日山寨下令该到后山休整的弟兄?"我的那弟兄支支吾吾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见事情已如此,便道:"裴大哥休问他了,一切都是小弟安排的。。。。。。"
  "朱武贤弟多心啦!"宋公明哥哥已经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笑呵呵的把裴宣挡在了身后,"此次出征兄弟们多有伤亡,日前安置伤者,每人发了些银两酒肉,因听裴宣说你这里还有一位,今天特来看望。"
  说着话,宋大哥把脸转向我那弟兄,"这位兄弟一身忠义,甘冒箭石,山寨自当好生安置,我这里有些银两酒肉,前日已给了后山众兄弟,今日特来送与你。"
  一席话说得我那弟兄当时跪倒在地,"多谢宋大哥仁义,小的已经犯了山规,又怎好再受这些恩惠。"
  宋公明哥哥语重心长地说:"这位兄弟,你是山寨有功之臣,我梁山乃是忠义之地,聚义到此皆是兄弟,我这做哥哥的,自当体察兄弟们的甘苦。前日后山众兄弟以领了银两酒肉,我见独没有你的,就特来相送。你为梁山受伤,哥哥我只怕处置不周冷了你的心呐!"当时在场的头领小校听了此话无不动容。宋公明哥哥做事情不由得不让人佩服。
  从小寨里出来宋公明拉了我的手说要叙谈一番。我二人不走大路走小径,直来到水岸边的草亭。正是水草茂盛的时节,从草亭望出去浩淼的水泊上清风习习,水鸟起落。宋公明并不开口,我料想他有要紧话说,便静等他酝酿。我们二人立在亭上看了许久风景,他才徐徐的问我:"贤第对山寨头领一事如何看?"
  我并不回答,却拿话来问他,"哥哥请看远处那山岭?"
  "哦?"宋哥哥猜不透我的奥妙,含笑转身看着那些山岭问,"山岭有什么特别处?"
  我就借着山岭给他发一番宏论出来:

  哥哥你看那些山,那个最高?
  这个好说,远处那侧立的一个最高。
  哪个最奇?
  这个嘛,该是中间的一个玲珑突起最为奇特。
  那么哪个最有气运?
  这个就不好说了,要端详一番。
  哥哥可看到龙形虎形的山岭?
  恩你一提醒我到看出些样子来,怕是近出蜿蜒盘抱有卧龙的最有气运吧!

  我笑了。看人和看山是一个道理,人中选秀好比看山,浅表的特长一看便知,凡下等岗位,以做事为本,只要有些浅表特长也就足够。
  选头领则不然,群龙不能无首,头领是大局、关乎气运兴衰,看浅表不够,要看深些。偏偏往深里看是很艰难的事情,试问有几人真能查形、观骨、望气、通神的境地呢?众人做不到,但是头领还要众人选,所以众人就要凭两个字--"印象"。做领袖往往要从这两个字上做文章。
  印和象又有所不同。印是你做的事情让人知道多少,好比山让你看见多少。
  象是这些事情被人家知道以后,人家心理怎么看待你。好比是你觉得山是龙型还是虎型。这种看待都来自于你让人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渠道知道、那些人知道等一系列方式方法的把握。印象的核心就是一个字--"义"。义的奥妙在于它是一种社会资源,它是和别人的关系资源,所以独善其身的人,有德有才也就够了,但是要想兼济天下,在群体中做领袖,那没有社会资源是万万不行的。这个社会资源就是"义"字。这个字的本质是讲一个人对别人的价值和别人对他的认同。
  义有三种:利义、道义和情义。
  利义是和利直接相关的一种义。对于为踏踏实实过小日子的普通百姓来说,利是最实际、最紧要的资源,通过散财让利,最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宋江哥哥广散钱财,从不吝啬,在江湖上才得了及时雨的美誉,名声远扬,一呼百应。
  不过利义可以收小民,却不能得高士。历朝历代都有些高士,他们胸怀天下,志气非凡,不为财货所动,不为斗米折腰。这些人是不可以"利"的手段来影响的。他们适应的是另一个字--"道"。要用天下大道、人间正道、人心公道来吸引他们、激励他们。有了这些,才能在他们心中占个"义"字。还有一类人,他们是至亲至爱之人,血脉相连,心意相同。这些人要的是一个"情"字。
  所以,要得民心,就要用这三种义,在下为利义、在上为道义、在亲为情义。有了这些,就等于大山有了龙虎之象,自然是众望所归。

  宋公明开始是站着听,后来逐渐做坐了下来,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再次站了起来,一脸的振奋。我继续滔滔不绝。

  古往今来权力无非两类,一类是人家给你的,比如任命,比如赏罚、比如可供调动的钱粮,这些来自制度;另一类则是你自己造出来的,比如你自己的口碑、民心民意、你的本事和修养,这些来自个人。
  所以古往今来,成大事的人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由内而外,先自己长本事、收民心,从小范围小群体作起,一点一点作大,逐步争取外部资源,最终拥有天下。比如汉家中兴天子刘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另一条路是由外而内,先获得外部的支持,具备了合法条件以后再长本事收民心,逐步控制天下。比如汉武帝刘彻走的就是这个套路。
  第一个套路,比较适合出身平白的人,往往是一条创业路;
  第二个套路,比较适合出身显贵的人,往往是一条守成路。
  梁山草创之中,要做这个团队的领袖,当然要走第一个套路。要走这条路,致关重要的还是印象二字。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我相信这次谈话,是继上次我帮他改名字之后,我们之间关系的第二次飞跃!

  晁盖选的接班人不是宋江
  和宋公明哥哥分手以后,我一个人回到小寨,那个养伤的弟兄早请到了史大郎、花和尚、白花蛇、跳涧虎等一干老朋友,大家做了一个欢喜的宴席,正专心等我归来。
  和一般性情中人相处,真的别有一番畅快舒爽。酒一直喝到半夜,史大朗吃得半醉了,不断的问花和尚,"哥哥你说说,宋公明哥哥这般义气的好汉,为何天王偏不叫做山寨之住,冷了兄弟的心啊!!"鲁提辖究竟是官场上的,并不和他扯些闲话,每次他来纠缠,只管拿酒去应对。倒是陈达、杨春两个有点按捺不住,要接话茬。为防他们酒后说些卤莽话,我率先提议散席。
  送走了众家兄弟,我一个人坐在灯前,脑子里想的却是九纹龙的那个问题。实际上我是有答案在心里的。

  要做顺理成章的接班人,光有民心还不够,还要解决的另一个大问题是如何管理好你自己的上级。他满意了、认可了,一切才有机会。这是关系存亡兴衰的大问题。
  凡大问题,必有简单而直接的答案,这个也不例外。其实,基本原则只有三个:
  1、 先为人后立事,
  2、 立事不居功,
  3、 有功常有求。
  宋哥哥在处理和自己的直接领导的关系上边并非无懈可击。他有三个失误:
  失误之一是立事多于做人。不是说做下属就不需要干事情,恰恰相反,下属必须要做好分内事,这是最基本的,否则下属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奥妙在于做事情的同时,注意言行,多沟通、多汇报,谦虚谨慎,给上级一个良好的印象,越是做重要工作的时候,越需要这样去把握。作为一个下属,要十分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要平时不沟通不请示不联络,事情结束了把结果一报了事。
  很多人常常会觉得,我自己会做事情,能把事情做好,我平时理你做什么,只要把事情做漂亮了,给了你一个好结果就行了。其实不然,上级处在自己那个位置上,他一需要了解事情的进展,施加自己的影响;二需要你的认可和忠诚。这两点决定了下属不但要把事情作好,还要把沟通做好,身为一个下属,不光要给结果,还要给感觉。所以作为一个下属,做事就是做人,成功的下属要把做事当成做人。宋哥哥自上梁山以来,领兵带队四处征讨,屡立战功,每次都是打了胜仗吹吹打打班师回山寨来,这属于典型的只给结果,不给感觉。缺少的是过程中向天王的沟通和汇报,天王产生了置身事外、无法参与和不被认可的感觉,宋哥哥的功劳越大,天王的这种感觉就越强。于是在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裂痕也就逐渐产生了。
  失误之二是宋哥哥过分专注于立功。作事情当然为的就是成功,但是,这个成功是不可全部作为个人功劳的。下属的职责是把事情作好,同时在成功的过程中,给上级搭建平台,让上级也有功。而且常常是要多多把功劳归于上级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此举有三个好处:一是把自己的光荣和上级的光荣联系起来,你越好人家越好,就没人打压你嫉妒你;二是此番为上级着想的良苦用心,一定会被上级理解和认可,会极大促进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为以后的进步奠定基础;三是大家的眼睛雪亮的,到底谁贡献了多少不用你自己喊的。你把功劳归到上级那里,既取得了领导的支持也在群众中博得了谦虚谨慎的美名。这个一举三得的做法宋哥哥很少采用,每次下山取得胜利,他往往都是宣传个人,没有注意维护晁盖天王的影响力和威望。所以,尽管他立了那么多功,成了那么多事,交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天王还是给他的接班设置了巨大的障碍。因此,下属确实需要专心立事而不居功,只有不居其功才能不白费功。
  失误之三是宋哥哥专心建功立业,对晁天王这个直接领导并无所求。当年,秦国大将王翦带领六十万大军伐楚。从拜将当日开始,到抵达楚国边境,王翦一连三次给秦始皇上书,为自己、自己的儿女和本家的亲属求讨封爵和田宅。当时,王翦身边的人都责怪王翦过于贪心了,担心这样会被皇帝责怪。殊不知,这是王翦向皇帝表达忠诚的一种手法。此举给皇帝显示的信息是,虽然我手握全国的兵权,可以灭掉一个国家,但是皇帝,我还是有求于你,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离开你我是不能独处的,得到你的认可和支持是我最大的满足。
  此举果然奏效,平素多疑的秦始皇对王翦十分信任,放手授权,使王翦顺利完成了任务。宋哥哥缺的是王翦的这份心机。他太过独立,有自己的小圈子自己的死党,在江湖上名声日隆,手握梁山兵权,却从来没有向天王要求过什么,这就意味着天王的认可和关注已经对他没有价值了。很明显,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追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取代天王做山寨一把手。这种感觉当然让天王不有自主地不舒服。
  所以,天王之所以迫切的自己要下山,也正是由于形势所迫。宋哥哥的策略性失物客观上促成了天王在曾头市受伤,而且也直接导致了天王在临终时刻不肯把位置传给他。
  卢俊义只能当二把手
  这个冬天是一个紧张而忙碌的冬天,整个梁山都处于紧张的战争状态,打大名府、打关胜、打水火二将,又打曾头市。我是处于二线的人员,基本上未参加任何的战斗,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山寨做后勤保障工作。筹备粮草、安置伤员、打造军器,一应事物着实忙碌了一番。
  这个冬天我又知道了很多英雄的名字:大刀关胜、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神火将军魏定国、圣水将军单廷珪、急先锋索超,不过最如雷贯耳的一个名字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号称河北三绝,人品第一、财富第一、武艺第一。至今在我的小库房还收藏着卢员外上山前制作的四面小旗子,上边是他手书的诗:"慷慨北京卢俊义,金装玉匣来探地。太平车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货去!"敢以一人之力向整个梁山挑战,确实是英雄气概。
  真正开始关注卢员外是在他生擒史文恭之后。因为按照晁盖天王的遗嘱,他是要当山寨大头领的。可是他做了大头领,宋江哥哥便要屈居其后。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当领导首要的是在团队里要有人气,这一点上宋公明大哥无人可及,在弟兄们的印象中宋大哥已经成了义气的典范,梁山的天然继承者。
  由于连日的劳顿,我得了感冒,便请了三日假在小寨中休养。正是初春时节,地上的小草茵茵的探出了头,远出八百里水泊在几天的小雨后也涨起了水,弥漫着氤氲的水气。我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斜倚在窗前,披了衣服读《战国策》,正读之间听见窗外一阵嘈杂声音,远远望去,却见大队人马正在编队开拔,浩浩荡荡从前山三关一直绵延到后山校军场。
  看来又有大的军事行动了。
  正待派人去打探,外边的小校却来传报,说有客人来访,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大名鼎鼎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这是我们平生第一次的谈话。
  寒暄了几句后,卢员外把自己与宋江哥哥相让第一把交椅,最后决定抓阄分兵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的事情给我介绍了一下,我笑了,估计这又是军师哥哥想的主意吧。卢员外取出了铁面孔目裴宣下达的调兵令,"久闻朱武贤弟深知兵法,卢某此次攻打东昌府,有几事请教,望贤弟赐教。"
  "员外客气,员外河北三绝,谁人不知,兵法上一定也是造诣深厚,给是我向员外讨教的。"
  听我这么说,卢员外一下变了脸色,急切地说:"贤弟休这般客套,小兄略知兵法,却未曾真的开兵见阵,这次来向兄弟讨教,并非为了个人荣辱。古语言道‘兵危战凶‘,一旦出征,这几万弟兄的性命就全在愚兄手上了,干系重大,不可不慎啊。还望贤弟以大局为念,坦诚相待,莫要这般虚让!!"
  说着话,卢员外居然要行大礼。
  我心头一热,忙把员外扶住,"员外莫要如此,小弟遵命就是。"
  卢员外二次拿出那份文书,平展在桌案上,字斟句酌地对我说:"兵法云‘兵不在多而在精。‘我观梁山军将,良莠混杂,此番调马步军一万水军三千与我,加上我本部中军共得一万五千军马。这些军马我拟重新整编,只选三、五千精锐出兵。敢问贤弟以为如何?"
  我手拿了《战国策》放在员外眼前,沉声说:"当年战国七雄互相攻伐,赵国名将赵奢屡见战功,有人给赵奢进言说:‘大将军每次用兵动辄十几万,几十万,劳民伤财,国几不堪其重负,兵法说‘兵不在多而在精‘‘天子将兵不过三万‘,将军难道不可以少用兵将,只选精锐吗?"
  卢员外眼睛一亮,"兄弟读得这般好书!但不知赵奢如何看法。"
  我沉吟了一下,霍然起身,快步去兵器架上擎了条虎头枪,回身笑道:"员外看枪!"
  说着话一条枪旋风似得送了过去,好个卢员外,虽惊不乱,撤步收身只轻巧的一闪就避了过去,大枪嘭的一声钉在柱子上,鲜红的枪缨犹自突突乱颤。我这边并未收手,拈了只精钢匕首,喝一声:"员外小心了!!"说着一张手,寒星闪烁直奔他的胸口。员外叫了一声"来得好!"让过了匕首尖,一把捉住了匕首把反手当的一声把匕首插在了桌子上。
  "不愧是河北玉麒麟,小弟开眼了!"我笑道。
  卢员外纳闷的看着我,"不知道贤弟是何意啊?"
  我取下那杆大枪,顺过来放在桌子上,"员外请看,用兵的妙处全在这枪上。"
  卢员外显然被我说动了心思,眼睛定定的扫视着虎头枪。
  "员外,这枪好比是一支人马,枪头是最精锐的军将,枪杆枪缨和枪把则是差一些的。用枪当然要用枪头去刺,打仗也当然要用精锐去攻击。不过,枪要是没了枪杆枪把枪缨岂不是不成枪了!成了何物呢?就成了这匕首。"
  我徐徐的拿起匕首解释出来--
  这匕首自然也能攻敌,但是攻击力攻击范围都减弱了,而且自身的防御力也下降了。枪和匕首一强一弱,并不差在最精锐的部分,恰恰是差在普通的枪把枪杆上。
  同样的道理,用兵不可以只有枪尖精锐,还要有其他军马充做枪杆枪把,以强其力、壮其威、全其形。员外以为如何?
  卢员外沉吟了一下,"贤弟好兵法,小兄却是还有疑惑在此。小兄也略读典籍,前朝北魏怀朔镇将葛荣造反,大军号称百万,北魏大将尔朱荣仅以七千铁骑,一战成功击杀葛荣,这岂不是精兵取胜吗?"
  "卢员外果然谙熟掌故,尔朱荣之所以能胜,其胜有三,一是葛荣轻敌,未曾有周密部署;二军队散漫列阵,如大手张开五指分散彼此不能照应,不能形成拳头;三是尔朱荣采纳奇谋,集中精锐突袭中军,速战速决擒拿了葛荣,主将一失全线溃败。就好比一个猛士以匕首搏熊,熊毫无准备,四肢散开,要害暴露,正好突击决胜。"
  "此番东昌府却大有不同。官军早有防范,占据坚城之后,收拢兵力,以逸待劳,更兼东昌府兵马督监张清武艺高强,治军严禁,东昌知府亦是清廉之士,文武同心,上下用力,兵多粮足。正好比一只大熊躲在巢穴里,戒备森严,抓牙锋利,若是拿了匕首近身肉搏,岂不是凶多吉少,只可长枪大刀围而困之、聚而歼之。所以东昌一战,未有奇谋不能速胜,只合大军围城,以我梁山雄壮军马徐徐图之。故此军马数量不可少于万人以上啊。"
  一番话说得卢俊义频频点头,"朱武贤弟果然神机妙算,真不愧神机军师,愚兄冒昧,想请贤弟出马参赞军务如何?"
  我自己倒是真的想找个机会在众家兄弟面前试试身手,无奈将令难违。而且我自己也吃不准这番战事不让我参与,是宋头领吴军师等人不晓得朱武的本事,还是另有打算不肯让我出马。这一层却不好和卢员外说破,我只是拿话去安抚他:"员外不可啊,大军调动,将令难违,小弟已另有差遣怎可自行其事。况且东昌一战,吴用、公孙胜两位军师都在员外麾下调遣,员外大可安心!朱武不才,蒙员外厚爱,感激不尽!"
  卢员外是个爽利人,一番谈话两厢投机,晌午时分我们又一起小酌了几杯。临走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说:"贤弟高才,当有大用。无论小兄作得作不得这山寨,来日在这梁山建功立业皆须仰仗!"
  这次见面为我日后成为梁山副军师奠定了基础。

  卢员外约我去他大营走走。我正好无聊,隔日就带了三个小校来到他的大营。
  营中军容严整,一派忙碌。中军大帐却不见了卢员外。
  旁边的旗牌官说员外去后营督造了。我很纳闷,就去后营观看。却见卢员外正口干舌燥地指挥一干军士在搭建粮库。一个全军指挥员居然做起了这个营生。这个事情本来是该青眼虎李云负责的呀。见卢员外干得兴起我也不便打扰,就去左寨寻李云说话,本来担心他会更忙,不料李云好悠闲的在吃茶点。我纳闷的问,"中军主将在那里做盖房子的营生,你这个督造房舍的却在这个享清福啊!"李云苦笑着说:"朱大哥休要取笑,不是我手懒,实在是卢员外十分的精细,一干式样全都要比照他的心意。后来干脆把我打发回来了。"我心中不禁暗笑,这个卢员外在河北的时候一定也是大造房产的老手啊。
  在李云那里闲扯了一会儿,回到中军已是日头偏西了。卢员外正在那里批示军报。旁边放了一个热水盆,时不时用热毛巾擦着额头。亲兵心疼地说员外连日来忙碌内外几乎就没怎么合眼。果然我用眼观瞧,发现卢员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脸倦容。
  见我来了,卢员外笑容满面地起身相迎,硬要我陪他去看军前的鹿砦。我提醒他:"员外要注意休息啊。"卢员外摇摇头,"事情太多了,要件件的处理完。身为大将,责任重大啊。"见他如此执拗,我也不好说什么,就索性陪他去看了一回鹿砦。几个前军做鹿砦的小头领又被员外喊在一起细心的嘱咐了半天。临走我问几个人前军主将是谁,他们说是美髯公朱仝和插翅虎雷横。我问卢员外这二位哪里去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我不禁心暗暗为卢员外叫苦。似他这样做法,凡是只管自己做,手下将领却都放了手,真的要累死了。
  晚饭的时候我特意差小校去取了一部《韩诗外传》来。
  吃饭的时候我端端正正的把书放在卢员外眼前,卢员外拿着书,手指在绸布的封面上摩挲着,"好书啊,春秋以来,《诗》学传于齐鲁,至西汉年间,燕赵之地才出了一个韩生专治诗学,与齐鲁成鼎足之势。这韩生算起来还是我的老乡啊。"
  我接过书,循着夹在书里的竹叶子,把书翻到预备好那一页,然后又把手捧回到他的眼前,"此番小弟看员外带兵,颇有感慨,特意相请员外来读此章。"
  文曰: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巫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处,以身亲之,而单父亦治。巫马期问于子贱,子贱曰:"我任人,子任力。任人者佚,任力者劳。"人谓子贱,则君子矣,佚四肢,全耳目,平心气,而百官理,任其数而已。巫马期则不然,乎然事惟,劳力教诏,虽治,犹未至也。诗曰:"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
  卢员外读罢,不禁掩卷大笑,"贤弟是在劝我不要做巫马期啊。"我点点头,"子贱身不下堂,弹弹琴,批批奏报,就天下大治。做同样的事情,巫马期却是顶着星星出去,顶着星星回来,劳苦不堪。差别就在于子贱是自己谋划指挥让别人去执行,子期是自己亲自动手。任人者佚,任力者劳。做统令的要以‘用贤‘代替‘用力‘呐。"
  卢员外笑了,笑得很灿烂。
  第二天我遇到了宋公明哥哥带着几个主将巡哨,宋大哥容光焕发的,看得出睡眠很充足。
  回来的路上,迎面看见戴宗飞步急行而来,他神色慌张,风风火火的。我问:"戴院长哪里去啊?"他顿住了脚,压低声音跟我说,"贤弟慎勿外传,山寨出了大事,我正要去禀报宋公明哥哥,林教头被人打了。"
  天!豹子头林冲,八十万进军教头,居然被人打了,我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林冲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