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唱歌大革命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6:49:54
全国河山一片“秀”
早年间——其实也并不算太早,也就是刚好可以忘却的年代吧——,有一个关于邮票的小故事。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也许是狂热的缘故,也许是智力的问题,反正是出了一枚邮票,叫“全国河山一片红”。是为纪念全国各地成立了“革命委员会”的“大好形势”而印制的。当时的习惯说法是“不是中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结果不好,这枚邮票马上被取缔了,只有个别“漏网之鱼”流落民间,价值连城。
为什么取缔呢?因为当时的台湾还在国民党蒋介石手里,我们的“革委会”尚无法空投过去,怎么能说“全国河山一片红”呢?这岂非是要将台湾从祖国割裂出去吗?假如强给染红又与事实不符。左右为难,只好弃绝。不过却由此造就了一个奇迹。据说因为稀有,这枚邮票的市价如今已经升到48万,与超女的出场费不相上下,都属于令人想入非非的范畴。
说到超女,我还不能像正直而严肃的刘忠德先生那样做出定论;但对这枚邮票,我敢说它一定是个错误,并且正因为这个错误而身价百倍。
去年超女的大获成功--不是中获,更不是小获--,引出了今年的全国秀场。仿佛国人一夜间都成了音乐发烧友,差不多把大半个中国变成了一家KTV,不仅喜欢看,还喜欢唱;不仅喜欢SHOW的过瘾,还喜欢PK的刺激……简直无人不秀,无处不秀,仿佛一地鸡毛的样子。
小时有个印象,当地上只有一根鸡毛时,它是艳丽而可爱的,就像艺术品一般;当地上有了一些鸡毛时,它们是实用的,可以做成鸡毛掸子;而当地上只有鸡毛时,它们也就只是鸡毛了。
吴镇宇有个烂片就叫《一地鸡毛》,他扮一个杀手。杀手有个毛病,就是每逢“干活”之前都要先在人家地面撒上鸡毛。有个聪明人就出招说若把远近的鸡都杀了,要他无毛可撒,不就可以杜绝杀祸了?不知道这招数刘忠德先生是否知道,或者干脆他也是这样想的。
一地鸡毛的事年年都有,今年更甚。如果将2006当成是“选秀年”,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光是比较著名的就有“超级女声”、“梦想中国”、“我型我秀”、“星光大道”、“加油!好男儿”、“全家总动员”等,杂碎些的还有“雅芳星计划”、“M-ZONE天使任务”、 “超级少年”、“万人迷”、 “雅虎搜星”、 “寻找紫菱”、 “金鹰之星”、“星空舞状元”、“美丽中学生”、“闪亮新主播”……林林总总数十个真人秀,足以将2006年的大地撒满鸡毛。
早年间的“秀”
历史证明,不论世道如何,或贫或富,或乱或和,或盛或衰,都会有一些群众性的活动或运动诞生。远些的有魏晋时代的吃药喝酒运动,不远不近的有文革时期的“大串联”与“农民赛诗会”。近些的就更多了,从打鸡血到甩手疗法,从气功到麻将,从传销到眼下的全国一片“真人秀”,性质与规模都大体相当。
魏晋时期的人是比较放纵的,用今天的话就是比较“飞”,给个洋文就是比较“HIGH”。那时的人喜欢把一种叫做“五石散”的毒药当饭吃,吃完就得玩命地走,叫做“行散”,和现在嗑完药就得拼命摇头一样。
那时世道不良,强人当道,暴政横行,弄得魏晋人士要么沉默无比,要么脾气巨坏。比如有只苍蝇扰他,他就拔剑追赶,一定要将它斩首示众不可。这样的疯癫就与服药有关。还有,那是个“白衣飘飘的年代”,但也与后人想象的俊逸风度关系不大,就是因为嗑药后人的皮肤燥热而敏感,穿不得厚实或者未脱浆的新衣的缘故。
这些与文革时的一些人事比较相似。文革时当然没有什么“白面”,只有棒子面,白薯面,甚至橡子面,吃完之后保准让地球引力对你的大便失效。还有追杀苍蝇之类的情形。文革间的人们疯暴乖戾是常有的,而这几乎就是那时的常态。谁要是不疯不癫才是神经病呢。当时我所在的地面就盛产这样两种人物--他们还只是孩子--,一种是喜欢在尿湿了的炕被上用红蓝铅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要发动国际革命运动,通过什么什么途径来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受苦人。为什么是三分之二而不是四分之三呢?他的尿渍里没有答案;另一种则不是“坐而论道”,而是行动起来,每日习武,时刻准备着打到美帝国主义老巢白宫门前,为了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受苦人而英勇献身。为什么是三分之二而不是四分之三呢?他的功夫里也没有答案。自然那时练武没有什么双截棍、双钩剑之类的“四旧”。要么赤手,要么就是红缨枪。当然也不是“我使用红缨枪哼哼哈嘿!”,而是“手握一杆红缨枪,誓死保卫党中央”。那时的“党中央”比较危险,因为里里外外的阶级敌人太多了,就需要拿出追杀苍蝇的本领。
文革本身就是一次大运动,而其中又套着一些小运动,就像俄罗斯的套娃。比如“大串联”吧,用今天的话就是免费旅游,带薪假期。虽然那时的“薪”不过几口干粮,但吃也就是最大的事件了。“上面”倡导“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但吃草的毕竟是牲口。不过还没听什么人说“宁做社会主义的牲口,不做资本主义的人”的。
“大串联”的终点是伟大首都的广场,在那里有位大人物等着。他在城楼上一招手,广场上的人们便万分幸福,又跳又唱起来,就和现在的“歌友会”、“演唱会”上的FANS差不多。
后来还有“上山下乡”、“五七干校”之类运动。现在的人大概并不知道--“上山下乡”是专门整治“知识青年”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们在穷乡僻壤里变傻;而“五七干校”是专门整治“知识分子”的,由于他们已经很难再傻,所以目的是要他们变得“规矩”。两者相加,中国这些不幸有了些知识或正准备有些知识的人就都给解决掉了。
接踵而来的自然就是“白字运动”。有一位张铁生先生震撼登场,大声宣布“我是白字我怕谁?”——或许这就是后来的“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是草根我怕谁”的精神源头吧。
要说与现在的各种“真人秀”最为接近的还要属“农民赛诗会”。它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一次著名的“文化小革命”,起点是天津的小靳庄。用今天的眼光看,那就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星光大道”。
农民都能成为诗人是件很有趣的事,就像现在人人都能成为歌星一样。美国有个以五音不全为特长的孔庆翔,代表了海外华裔青年的音乐“秀”品。虽然我们也有些类似“红衣教主”之类的“极品”,但成了气候的毕竟没有。在这点上就不及舞蹈界的芙蓉姐姐了。
话扯回来。当时的“农民赛诗会”也要海选,也要上台PK,实在可算“超级女声”或者“梦想中国”的鼻祖。当时的情况大概如此,先是两个主持人——通常是一男一女,与现在的“想挑战吗?”等等很有些像。当然男的没有现在的帅气,女的几乎就看不出是个女的。这又和去年及今年超女选秀的定位有些神似。只不过当时的女的都叫“铁姑娘”,扛起百斤麻包箭步如飞的那种——上台做开场白。每次都有不同,就和现在有的先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有的先说“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一样。这里插一句——目前中国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最好的是央视的汪文华;而说“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最好的是央视的朱军。
当时的开场白是这样的:男的说“天上没有玉皇”,女的就接“地下没有龙王”。男的说“我就是玉皇”,女的就接“我就是龙王”。然后就合说:“喝令三山五岳让路——我来了!”这时还需要配上个扬手挺胸的动作——通常是男的扬手表示自己是领导阶级的代表,女的则挺出无胸之胸,表示自己是坚定的跟随者——,亮相,然后收势。男的说:“小靳庄农民赛诗会现在开始!”女的就接:“首先上台的是第二生产队的李斗私和张批修!”
于是李斗私和张批修就开始PK了。李斗私出口成章:“贫下中农雄赳赳,狠批猛斗封资修,天天作诗开诗会,秋后照样大丰收!”
张批修以诗反问:“不浇水,不耪搂,你说咋儿就能丰收?”
李斗私回应道:“毛泽东思想在心头,划拉划拉就丰收!”……
鼓掌,下场,他们就去等结果了。当时可没有什么短信支持率,什么“待定”,什么“复活计划”,他们等的结果就是看能不能有上公社表演的机会。有了就光荣,没有就继续创作,反正诗歌这东西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这与现在的7进5之类大同小异,并且大家的“心态”都很好。
评委众生相
当时同样也没有“评委”之类的称呼。评委就是村革委会主任和几个群众代表。他们一合计,说王永红好,王永红就取得了“小靳庄站”的“绿卡”,就有机会参加公社的赛诗会,甚至到天津参加总决赛了。
当年的评委因为“苦大仇深”,多半大字不识。所以评诗约等于扯淡,就是听谁的嗓门高,看谁的脸膛黑便选中谁,毫无专业素质。
如今则大大不同了。如今的评委必须是严肃、公正而有学问的。即便是不严肃、不公正而没有学问的也要装出是严肃、公正而有学问的。
只有去年的超女是个特例,评委本身就是超女或疑似超女,成为娱乐的一部分。今年不同了,今年各家走的都是专家路线,就像吃甜多了必须来点苦头。
但专家与专家也有不同。
许智伟、洪迪二位不用多说了,为什么他们是环球唱片东南亚区总裁、香港及中国大陆地区CEO,而不是丰台区总裁、祁家豁子CEO?答案就在他们的评论上。许智伟的精准,洪迪的儒雅,陈耀川的专业,秋林的睿智,张敬轩的干练……“我型我秀”的权威性就在于评委的阵容。
只是林依伦的“横空出世”令人感到跑调一般,将这原本和谐的合唱砸锅卖铁。自然这要归咎于其他评委没有经过专业叫街训练的缘故。林依伦毕竟是专业歌手,又是话剧明星,再加上一向有理,所以嗓门大些是应该的。虽然一般俗人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终归还是俗人之见。但他说了什么呢?我没有记住,大概选手们也没有记住,只是点头了。事后硬想,也许就是“你一定要把歌唱好,我相信你呦!”或者“相信你自己,没错的!”。
记得郭德刚就常在公共厕所对着镜子来这么一手,并且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一个男人从对面走出来。大概林依伦也是这样反复练习过的,否则不会像领导报告一样慷慨激扬。
再说“梦想中国”的评委。“梦想中国”依旧沿袭了央视大佬的一贯风格,就是任你怨声载道,骂声连天,我自岿然不动尔。
不知央视当初对评委的选择有没有过过脑子或做个民调什么的,还只是“领导小组”拍拍脑门了事。
伍思凯10几年前是把好手,“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特别令人耳醒。当时的中国人还比较内向温和,想不到爱和人都可以“特别”一下--当然现在不行了,现在若不唱“变态的爱给变态的你”就不能达意。尽管10几年后伍思凯还在,但毕竟不在高端,甚至还不及齐秦、周华健。理论上呢?其他素养呢?除去脾气蛮大,看不出有什么高明。
李咏经过央视智力补钙类栏目《幸运52》及《非常6+1》的知识积累,如今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了。做上“梦想中国”的评委便是一个证明。李咏不仅可以主持益智节目,同样也可以成为音乐专家。“你唱得不错,但还需要提高。我支持你”,“你的声音很有特点,希望以后继续努力。我相信你”……多么公正而全面的评语,完全可以用做标准答案,就像倪萍一本正经地说:“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们特别突出了联欢的主题”,绝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绝对是个百分百的答案。
以在下关于外国的一点浅显知识,我知道也有一个百分百的答案。就是当你面对一个为难的题目时,你可以先作思考状,然后说:“To be or not to be?”,这样既绕过了难题,又能表示你的含蓄与智慧。其实你根本没过脑子,但别人会想:这个人的确厉害,可以做央视主持人。
其实这样“疑似李咏倪萍”的答案在中国遍地都是。政界不要说了,就是在中国最为败落的足球圈也是屡见不鲜。大概是个中国足协的官员、专家或教练都会这么一手--“我们既要进攻,也不能忽视防守;既要坚持打边,也不能放弃中路;既要勇往直前,也要小心谨慎;既要大胆压上,也要引蛇出动……”。这是赛前动员的标准答案。赛后总结呢?他们同样可以提前准备一份标准答案--胜了就要看到不足,输了就要看到收获。那么足球具体该怎么踢法呢?他们会说:“既要用右脚来踢,也不能忘记左脚。”OK,万物皆备于我,齐活!
有人会说这是因为标准不同,意思仿佛是萝卜白菜各有各爱,一些人不喜欢并不代表另一些人不喜欢。就像“梦想中国”导演兼活动统筹周稚舜去年所说:“喜欢‘超女’的小孩子比较多,而我们有我们的特点。”
的确,这是最常规的一块挡箭牌,或者说遮羞布。但在今年,它终于遮挡不住,撕下了脸皮。周稚舜怒而辞职,据说就是因为评委独断专行,导致人气选手全军覆没。周稚舜还指斥伍思凯以个人好恶为标准,使很多选手投其所好。而孙悦没有主见,类同摆设。
或许这是真的,孙悦从始至终差不多都像个小蜜或花瓶,除了不老且越来越好看的容貌,亲切又越来越标准的笑脸,她几乎少有作用。也许央视请她的目的就是这里--伍思凯负责专业,李咏负责娱乐,孙悦负责点缀。可问题就来了,一共三个评委,一个只能扮酷,一个专司扮靓,也就别怪伍思凯“霸道”了。当然更不能责怪选手们,他们只能瞄准伍思凯,将自己变成了“赵飞燕”。上有好之,下必甚焉,要他们不唱伍思凯的歌或伍思凯喜欢的歌,就等于说见了地上有钱不拣,而躲在一边笑说:现在的人生活真好,钱都乱丢。
估计在商品经济的教育下,没有这样的傻瓜存在。即便有也不会来参加“真人秀”,即便参加也不会过关,即便过关也不会晋级,即便晋级也得在短信上被淘汰,因为照超女郝菲尔的说法,终归还是需要拿钱来砸的。
“秀”的底线
超女的口号是“想唱就唱”,表达了一个开放时代的特征与需要。不论你是“海豚音”还是“公鸭嗓”,五调齐整还是跑到天黑,不论你是原创还是翻唱——只要别走上花儿乐队的“创作道路”——,你都可以尽情展示你的才华,或者尽情展示你的毫无才华。
表达自我是人的天性。即便是在文革那样严酷的环境中,人们还有“手抄本”的安慰,仿佛冬天的地下总有些东西在发芽。
但表达自我是有界限的,就像一个男人不能随便去女厕所方便一样,纵然那样做很有些“个性”,但终归警察会管。还有最近街面上比较风行的“光屁股运动”--从深圳罗湖区4名妙龄女子的集体裸行到呼和浩特一男子的独自裸奔;从梅河口市马先生的酒店裸走到南昌市八一公园门前的脱衣舞娘;从长沙文学青年李索伦为宣传自己的小说而在西单裸身过市到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41名大学生的全裸行为艺术……
大概20年前,表现年轻人个性解放的代表作之一就是铁凝放足了才华与想象力写出的《街上流行红裙子》,当时已经很有些反叛的朝气了。可放到今天自然会令人笑掉牙箍——红裙子又算什么?现在比较讲究的是什么都不穿。不过确实也难为了铁凝,因为她毕竟不是靠“身体写作”的。
上面那些裸人还只是个人行为。他们之中有的是因为有病,有的是因为没病找病。就是说他们还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各种“秀”场与镜头前的“公众人物”。而“公众人物”或“准公众人物”当要表达自我时就要注意些分寸。在下以为比较公认的一条应该是不伤害别人。
眼下所有的“秀”还在进行中,所以许多“自我”还未能彻底表达,等等无妨。这里便多说几句题外的话——其实也不能说完全题外。
在下自认不是一个绯闻爱好者--相信大多人也都没有这样的闲心与嗜好。倒是绯闻多爱受众,谁和谁的什么事惟恐天下不知,而终于还要出面澄清,以将事情从真假两面做得一个确凿。
由此想到了黄健翔。想到黄健翔绝非是因为说到超女的缘故。虽然他回到母校曾有“若出几个张靓影、黄健翔将是母校最大光荣”的惊人之语。但这些在我们听来除去做秀与幽默,没有其他。
想到黄健翔是因为他6月27日绝对疯狂的“想说就说”。倘说2001年9月9日以及之后,黄健翔出于真诚与急切,对米卢的用人之道发起攻讦而倍受“正人君子”们的指斥。我们都毫不犹豫地把支持的手放在黄健翔名下,因为他所受的屈辱与伤害我们是理解的。
但今年的6月27日,黄健翔却以他极为狭隘、恶意、愚蠢的观点与嘶喊强奸了我们的视听,将他所拥有的话语权变成了一种变态粗暴的武器,代丑陋的意大利足球而行强奸之举。
之前,在我心里黄健翔还是中国最好的足球解说家。但在今后,他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博得我们支持与理解的人了。他已蜕变成为一个语言强奸者,竟以如此粗暴尖厉的方式把他的言辞肆无忌惮地喷射,令人不能容忍。
你可以“秀”,但你不可以疯;你可以不平俗,但你不可以恶毒;你可以保持个性,但你也需给别人以起码的尊严。
君不见“伟大的”意大利足球被莫吉、拉内塞、吉拉乌多之流做得何等乌烟瘴气。但可以理解,因为那正是他们的本性。现在,意大利足协正副主席均已引咎辞职,前尤文总经理莫吉将难逃牢狱之灾,而前国脚、尤文经理佩索托也正在练习跳楼……。
我并不了解澳大利亚,不了解也就谈不上喜欢。他们确有“保守”、“沉稳”之嫌,但也绝非黄健翔所言因“失去了自己的勇气”而“自食其果”。他们——包括所有已离开世界杯的球队--曾经像英雄一样战斗,也像英雄一样失败。所有泪水与遗憾都是高贵的,并不为黄健翔的恶毒诅咒而有所改变。
我们还不会恶毒到黄健翔对待澳大利亚与希丁克的程度。相信所有人依旧会给黄健翔以“机会”,而不是“绝对理论上的绝杀,绝对的死角!”。但也实在不会忘记,这条嗓子曾对一个有尊严的失败者进行辱没,这次“午夜凶叫”,这次声音的裸奔实在令人感到恶心。
由此可见,那些掌握着话语权的“大人物们”尤该注意,突破底线的结果绝不是“走自己路,让别人说吧”那么轻易,也不是在乎不在乎“毒舌”称谓的问题。
当一个评委这样评说选手的表演——“看你跳舞我晚上会做噩梦”,“看你唱歌的姿势我就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或者对一个残疾歌手说:“你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时,他们正在做“底线突破”。
“人不言才可畏”
很多年前,一个中国顶级的电影明星因为感情挫折与媒体的恶意炒作,终于忍受不住,服毒自尽。死前她留下了一句“人言可畏”,算是对后人的警醒。日后,几乎旦有什么艺人受了委屈侮辱就会将阮玲玉抬出来,说看看你们媒体做的好事!
事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的媒体不再是当年的媒体,如今的明星也不是当年的明星了。我这里将阮玲玉再抬出来,说的根本不是媒体的坏,而是明星的好。倘若有谁听到哪一个明星竟被媒体害死了,那么恭喜他获得了诺贝尔“发现奖”。看如今我们的明星可以动辄对媒体记者破口大骂,举手便打,发挥到极致还可以放火烧车,实在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恶意炒作,危言耸听,是一般媒体的生命。尤其是在类似饥饿江湖的娱乐圈里。明星们的成熟与坚强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媒体锻造出来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明星与媒体并不完全对立。非但不对立,有时反而结做亲家--两个亲家大打出手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明星与媒体的关系之所以在阮玲玉时代表现得那么极端对立,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尚有廉耻存在并起着它十分恶劣的作用。如今好了,廉耻早已显得迂腐狭隘,终于被我们的明星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实际上,明星与媒体的关系说得实惠些应该是鱼水关系,说得雅致些应该是庄周与蝶的关系,说得刻薄些应该是嫖客与妓女的关系。谁都需要对方,谁都离不开对方,关键是在以怎样的方式彼此配合。究竟是以打情骂俏的方式,还是以不共戴天的方式?是以若即若离的方式,还是以水乳交融的方式?抑或更高级一些,是以表面上不共戴天,实际上水乳交融的方式;或者说以上半身不共戴天,下半身水乳交融的方式?一切都取决于双方的吸引与选择。
一切都在进步,我们的媒体与明星没有理由不“与时俱进”。
说到本年“秀”场,新浪网应该是超女厉娜的“根据地”,或曰“卖场”。其中比较叫座儿的有《强烈要求厉娜解释:13岁即堕胎的往事》、《真实的厉娜--惊天大解密》和《厉娜--我为什么鄙视你!》等。个个看着如狼似虎,煞有介事,而实际上不过虚张声势。
从“诚信门”到“脏话门”到“老板门”到“堕胎门”,超女厉娜可谓“门庭若市”。关于她的炒作也是有条不紊,步步递进。就像一出戏,很符合中国戏曲层层铺垫,逐步展开的原则。所谓剥皮见蒜,杀鸡褪毛,终于落下了一地鸡毛蒜皮。但诸位看官可别小瞧了这些,在一个本来就鸡毛蒜皮的圈子,这就意味着人气。
以往,知道了“人言可畏”的道理可以减却多少阮玲玉的命运。但现在不必担心,因为世道整个反过来了,变成了“人不言才可畏”。没人说你,你就是一个死人。
李娜做了尼姑--即便这样媒体也不会放她过去,将她光头的照片流散各处。谢娜与刘烨分了手,更需要反反复复地拿出来说事,仿佛同福客栈的佟掌柜那样“我当初要是不这样……也就不会那样……”。超女厉娜作为后起之秀自然更有前途,现在还只是她踏入娱乐圈的初级考试,以后还有中考、大考等着。
在媒体,中国的“娜”们并不逊色于外国的“娜”们,诸如天后麦当娜、飞人乔伊娜、王妃戴安娜等等,她们如今已经老或死去,而我们的正在红尘内外,大有可观。
高雅PK低俗
“现任全国政协常委兼科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兼中国演出家协会主席”的刘忠德先生--这也是个类似标准答案的完整称呼,但对这些官职及公干的具体含义我并不了解--最近有了指示,就是要“取缔超女”。这个我还懂得。
原来我们的“政协委员兼科教文卫体委员会兼中国演出家协会”的领导同志于百忙之中还一直关心着全民选秀运动,这无疑是令人感动的事情--虽然他的意思是要取缔它们。
刘忠德先生是在中国版《天鹅湖》的新闻发布会上做出这一指示的。他表示要弘扬高雅艺术,而超女、超男等活动则是对高雅艺术的玷污。
刘忠德先生没有具体指出“高雅艺术”的范本,但既然是有关《天鹅湖》的发布会,那么《天鹅湖》就应该算是。
偏巧我也认为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是经典而高雅的艺术品——为与刘忠德先生的不谋而合我感到荣耀——,但这个所谓“中国版”的《天鹅湖》算不算得?我吃不准。不过想想也不会差,既然是根据世界名剧改编的中国版,大概就像以前上海电影译制厂的配音大师们所做的一样,应该是相应成辉,相应成趣的事情。甚至我不认为原版的就一定比我们的更好。
但这个《天鹅湖》又有不同。因为据说它要换词换曲,就是除去几只天鹅,完全与原作无关。这还会不会算是“高雅艺术”呢?在下斗胆想应该是算,因为我们的艺术家正努力倡导原创,以超越柴可夫斯基--尤其是在昆曲创作上。
说到《天鹅湖》,记得以前有一位美国外交官在回忆录里写道: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他在莫斯科就职,一共看了三百多遍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地球人都知道,那果真是最正宗的《天鹅湖》,但三百多遍也未免太“高雅”了一点。
但这位外交官所说的恰恰不是标榜自己的“高雅”,而是笔锋一转,写他受命回国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下好了,终于可以不再看《天鹅湖》了。仿佛大的解脱。
刘忠德先生与那位美国外交官绝对不同,因为以他的思想,对“高雅艺术”从来不会厌倦,只会对“低俗艺术”痛绝。我宁可这样理解。不过我又不免恶意想人——中国版《天鹅湖》固然“高雅”,但只是初演,好坏还算新鲜。要是让刘忠德先生看上三百多遍呢?或许他也会说:饶了我吧,还是要我看看超女超男吧。当然或许不会,因为他是严肃而严谨的“现任全国政协常委兼科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兼中国演出家协会主席”,他会说:很高兴我以实际行动扶植了中国高雅艺术……。
当然,刘忠德先生断然不会将一个中国版《天鹅湖》看上三百多遍。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没时间。他还有很多、更大的事情去做,还要保持一个领导者的大局观、平衡感--只看中国版《天鹅湖》,那么英国版《天仙配》谁看?所以他通常会要求别人去看,就像他要求别人不要看超女一样。
话到了“取缔”的份上,其实也就和“超女”关系不大,又是“意识形态”的问题了。不知为什么,这个弦一旦绷起来,人的脸就会有某些“前清”的征候。大概刘忠德先生也知道,通常只对什么才称“取缔”。
在下并不认超女以及一切真人秀有什么特别的艺术价值,所以更别提什么“高雅”。那就是一个乐儿,一个音乐爱好者的大K场,一个有病没病人的大派对。谁要是拿着艺术--更别提什么“高雅”了--的尺子去量,那多少就是在找骂。
不知刘忠德先生平时的口味如何,反正我是低俗到一定程度后,偶尔也会买盘世界名著的盗版DVC来“高雅”一下。我想那些“玉米”、“凉粉”、“雪梨”们也是一样。总是充当一种角色是件很累很傻的事,到时候自己就会感到无趣了。
所以别急,“超女”还不同于“商女”,虽然她们个个都很“商业”。
给点职业精神
中国的电视节目一向以万无一失著称,所以央视青歌赛上那位原生态歌手的不认识国旗的事我们就不能从电视上看到。因为整个“现场直播”是提前三分钟开始的,其间出现的失误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修补。
当然,我们不希望看到这样愚蠢的选手和转播的失误--是不是真这样想我也讲不透彻,但理论上是这样的。所谓“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不烦”,是说我们对事对人的一种态度。否则我们进餐馆就吃不下饭,见了某些人或某些选秀比赛就多少会有些后悔。
今年的超女就有过这样一幕,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在胡灵与张美娜PK中,胡灵的得票停在15票上,当一位评委投票后电视屏幕打出了16:7的字样。这也就是在宣布胡灵的胜利。而正当胡灵的FANS欢呼时,字幕却忽然又改回了15,而接下来的9票全部投给了张美娜,使她“奇迹”般反败为胜。许多人由此猜测其中必有“暗箱黑幕”等等。是不是这样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否则也就不叫“黑幕”,而叫“倪萍”了。
一般而言,假的存在是因为利益的存在。我觉得应该有勇气相信并承认,我们的生活中没有为假而假的人。比如问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做假文凭啊?他会说:为了挣点手艺钱啊。而不会说:我为做假文凭而做假文凭啊。那是傻子,而我们知道傻子是不会制作假文凭的,他们只会购买假文凭。
“真人秀”里的假的目的也没有别的,除了名就是利,而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假是一种最为普遍的现象,几乎成了他们的本能。浸淫久了的人大概都知道,娱乐中人的第一本能就是演戏,他们的第二本能就是把戏再演一次。所以他们的假是正常的,不假反而属于变态系列。
但我这里说的不是要您改假归真,而是请您不要穿帮露怯。学学美国同道的本领,将本来的假做得和真的一样。
我是从来坚信没有什么“假”和“黑幕”的。生活与娱乐在我看来都像倪萍一样美好纯真。但退一万步说,万一有了什么作弊猫腻暗箱阴谋等等呢?在此我只想拜托各位操作者能不能给一点职业精神,别要我们看到太过明显的“导演”技法。
现在正是世界杯,就以足球为例。一般而言,一场好的比赛是感觉不到裁判的--当然那是克里纳级别的比赛。要是遇到了波尔、西村雄一这样的裁判,一切都就很难说了。
所以诸位高人尽可以惟恐我们不傻。你们尽可以作弊,我们尽可能傻看,两厢配合才好。但你们要不断地犯下低级错误,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此也效法鲁迅先生呈上三点希望:
一、弄请15和16的区别;
二、写对字幕;
三、改得快些。
最后一抹“秀”色
“全国唱歌大运动”虽然进行得如火如荼,但毕竟是残酷的多,开心的少。而且是越到最后越是如此。以往,当我们面对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足球比赛或难以接受的结果时——比如这次的巴西与阿根廷——,我们只好叹息道:“这,就是足球”。
这样的话想必在今年后半年也会频频出现,比如“这,就是PK”,“这,就是超女”。
其实这也是个疑似百分百的答案。很沧桑,很有深度的样子,而实际上什么含义都没有,就是一个假装疯魔的句式而已——
“这,就是娱乐”。
一些“秀”人由于难以承受压力,选择了做回了自己的自由,比如郝菲尔等。不过更多人还是义无返顾地将自己献身出去,争出一个名堂,打出一片天地。胜利则喜,落败便愁。信天由命,快意江湖。
“这,就是命运”。
这里有两篇日记,不妨对比一下,算做凑趣。
一篇是——“心情很奇怪,我对于选秀节目有些打不起精神。我没有信心成为一名优秀的艺人。我愿意放弃比赛,嫁作他人妇。最讨厌的时光是黄昏,日落会给我带来强烈的不安……经常存在矛盾的是,我需要的到底是歌手的舞台还是生活的安宁,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一部片子或听几首歌?……”
另一篇是——“老公,你知道吗?从我过完生日到现在,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因为我一直打不通的电话,今天终于打通了,而且听到了你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好高兴。原来是我一直太小心眼。老公,听你说今晚有人请你喝酒,你千万别喝醉了,一定要少喝点,身体是最重要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想你……”
境界品位一对比就出来了。前者显然有着“优雅的痛苦”,而后者只有“庸俗的情调”。前者抑郁,后者甜蜜;前者浪漫,后者朴实……前者的作者是张亚非,一个在超女晋级道路上挣扎的未来明星;后者的作者是苟丽,一个已经被嫖客杀害的妓女。
张亚非的日记据说是被她的同学偷偷曝光的,在博客上登着,因为超女所以很吸引眼球;苟丽的日记则是警察从她“接客”的陋室找到的。还有她每日节俭生活的帐单,还有她叠的纸鹤。
今年的5月19日,张亚非正赶在长沙10进7的路上;去年的9月3日,苟丽正在兰州变成冰冷的尸体……
我不想再做“这,就是生活”的扯淡,但这就是生活。
当生活与娱乐PK,我们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做何选择。也许所有的路都通向归处,就像简爱所说:“我们都将通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
在《梦想中国》江苏赛区,有一位选手叫李艳,歌唱得好坏没人知道,却以天生一副“电眼”闻名。什么样的眼睛才可以归到“电器”一类呢?我也不曾见过,甚至想到。
不过随后传出了消息,据说卞留念先生已收这位“电眼美女”为“关门弟子”,并表示要为她在北京“专开小灶”。这当然不是请客吃饭的意思。
我们知道,卞留念先生不仅作品等身——至今已有3000余部,舒伯特也不过600多首而已——,而且德高望重,但从来没有收过弟子,这次终于破例,实在是娱乐界的一大美闻,可喜可贺。
或许这就是今年《梦想中国》以及所有真人秀运动的最大收获,一双“电眼”为它们划上一个美好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