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县委书记投书媒体 政治习惯萌生新意(南方都市报 2004-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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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连江县委书记黄金高投给人民日报下属人民网的一封长信，成为近日媒体纷纷转载的首选，网络上络绎不绝、激烈不已的网友留言，更显示出读者被信中所披露的内容所激怒，被黄金高自诉的处境所感动。
一名县委书记——亦即我们常言的一把手，履行职责，惩治官商勾结滋生的腐败，却又遭黑社会恐吓——以至于动辄要防弹衣加身、公安人员护卫，又被上级机关施压灭火——黄金高称这更让自己心寒齿冷……种种矛盾围绕时下民众最敏感的“腐败”、“官场”等关键词紧张交错，佐证了民间对于某些问题由来已久的猜测。这样的题材当然会获得全社会最瞩目的关注。不过，在问题的真相与细节进一步展现出来之前，黄金高所陈述的内容尚只适合被视为一条重要线索。而与这些内容相比，黄金高的陈述方式颇与众不同，所以更耐人寻味。
无论是黄金高基于现实而理想困顿愤懑，抑或是他遭遇压力处境艰难而求自保，这位地方一把手最终选择向媒体投书诉苦，显然是打破了官场的一条重要潜规则——与黄金高在信中坦言“自己的许多行为违反了官场的潜规则，让一些人感到很不舒服”相比，这次的投书媒体，更显得“出格”。以今日媒体之发达、传播之迅捷，此信在民众之间引发的关注自不待言，或直接或辗转地进入高层视野，也是立等可见的结果。如此，这一行为将在连江、福州，甚至福建乃至更高党政层次引起的震动，将远远超过信件内容所披露的“惊天大案”。事实上，如果黄金高的反映属实，与已经出现过好几茬涉案上亿金额的建筑腐败事件相比，连江的“惊天大案”还只算是“小巫”。因此，借媒体公开事态扩大民间的关注广度，进而促进相关层次的关注强度，只怕正是黄金高所期待的效果。
虽然根据经验，类似问题也许存有复杂的背景与结构，但无论如何，黄金高选择媒体助阵的举动，反映出某种政治习惯开始被挑战、被突破。长久以来，官员内部的矛盾，被视为比人民内部还要内部的矛盾，由一整套既定的纪律和秩序所约束，被严格地要求限制于系统之内予以解决。而这套系统在实践中屡屡有效，却又是因为其他可能的途径其实长期以来都缺失厥如。毫无疑问，这种局面迟早要被改变，而且目前正在被改变。互联网非比寻常的发展普及，使得过去行之有效的控制体制开始力不从心，而上至高层领导人，下至普罗大众，民权意识勃兴，也正在改变中国政治长期以来单向度的交流方式，不仅自上而下，而且越来越多地有了自下而上的促动。在这个过程中，媒体被要求更多地承载起社会监督的职能，而信息时代的媒体，也风云际会地增长了自己的监督能量。
而在这样一番深刻变革的过程中，官员跳出潜规则另寻途径表达诉求也成为可能。而作为一个反方向的表现，则是官员之间的种种交锋，也开始显得更加激烈起来，对于这些利益日益多元起来的矛盾，旧有的潜规则也开始力不从心。
事实上，黄金高不是跳出樊篱借东风的官员第一人。同为地方一把手，吕日周在任山西长治市委书记时，在当地媒体上批评副书记，在全国性媒体上表述自己的为官理念；安徽利辛县委书记夏一松，面对种种不利于自己的情势，也破局而出寻求媒体关注。这些往事，无论当时是表现为当事人的改革与困顿，还是日后又引得媒体作“官秀”的反思，都令人耳目一新。这新鲜的背后，哪怕官员的欲求并无两样，但时代的更新却是不可阻挡地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