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这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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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这么好的事 2009-05-31 20:06
分类:漫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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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有人在自己的博客吵架,争论科学与文学的高下,我的本意,是要探讨科幻文学中科学与文学的关系,这么小众的话题,却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大众化了。
把链接发给一个在大学里教文学的同学,她义愤了一下,赶着去上课,留下我一个人开解自己。提起笔,却没有了辩驳的兴致。我本来就无意贬低科学,再说下去,反而着了道。对看客来说,文章不过是一场过目即忘的浏览,于我,却是千回百折的心思。
看那些既不看科幻也不读文章的人发言,我看到的是文学的没落。它已如街边白菜,无价也无市。和音乐与绘画相比,文学似乎格外不受人待见。难道是因为它离大众最近,作践起来最方便吗?它不知何时被踢出了“艺术”行列,在这个名头下,音乐与绘画尚是完卵,而独立门户的文学却已经七零八落。
为什么不听音乐的人不敢贬低古典,不懂绘画的人不敢骂毕加索,而随便一个识字的人,尽管他从不读文学,也敢说文学一钱不值。我们所受的语文教育,结果竟是让我们这么仇视文学。
文学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卡佛在《大教堂》里说:我小时候,阅读曾让我知道我自己过的生活不合我的身,我以为我能改变,但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就这样,在打一个响指之间,变成一个新的人,换一种活法。文学能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匮乏,还有生活中那些已经削弱我们并正在让我们气喘吁吁的东西,文学能够让我们明白,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并非易事。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明白这段话的含义。在大部分人眼中,文学无用。矫情、虚幻,不顶饱,不值钱,它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表达方式。但正是通过这种表达方式,我才能够接近种种不一样的人生,获得不一样的观照角度,看见生活与生命的真相与假象。它绝不像一些人想得那样,充满了信手拈来的轻松,一拍脑门,一本书出世。
有多少人真正尝试过写小说,更别说长篇小说,那其实是非常辛苦的脑力工作。在我自己动笔之前,我也对几十万字的作品毫无概念,高中课本里说曹雪芹的《红楼梦》写了十年,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这十年的辛苦与震撼。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好的文学作品凝聚的是一个作者披肝沥胆的执着和呕心沥血的坚定。文学是他们生命唯一的表达方式,文字能记录下的,不仅仅是文字而已。
我常常想象,文学作家们沉思在自己的桌前,像演员入戏一般把自己沉浸到文字的幻境中去,从而像被上身一般在脑海里分离出无数的性格,彼此演绎出复杂的故事。那些性格多多少少带着他自己的影子,或者他的缺憾和憧憬,有时候甚至是得意。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他的文字里,这种被情绪浸泡过的文字就像腌菜一样,带着永远的咸苦味道被读者们品尝着,而且很容易的,被有些人当作最好的下饭菜,而被另一些人当成不能吃的东西。
即使是通俗文学,也耗费着作家们同样的精力。我曾经看过好一阵子《狄公案》,发现能写珠花般线索繁复的推理小说的人,智商应该是很不一般的。写那种小说就像手艺活一样,精细而系统,你必须把所有细节装进脑子里,然后条分缕析,决定什么时候展示哪些。并且更多依靠着理智的判断,而不是主观的情绪,决定那些东西应该出现的时机和位置。
文学不简单,它纵然不应该被捧上天,也决不至被踩入地。从大来说,它和所有其他创造性的劳动一样,凝聚着人类的智慧与心血,并因为它对生存、人性、精神甚至灵魂的独特观照,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身。从小来说,文学给我了我一个底线,精神上的,或者思想上的。有那些书层层叠叠堆积在下面,我就掉不到这根线底下了。文学教会我不苦相,不愤世,任何时候,无论我处在怎样喧嚣的环境里,身边围绕着怎样无聊的人群,我都不会有兴致和他们一起掺和,那些书叫我沉默,叫我一言不发。
于是很多时候,拿着书,就逃回了安全地带。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不奢望有什么华,只是希望书给我定力。在这个吵吵闹闹的世界里,圈出一个相对远点的角落,不让别的东西轻易进来。也许这个角落达不到王小波精神家园的程度,至少,能让我累积越来越多的自信,对抗外面不知道生为何物的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