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格曼:事情正在快速地变得愈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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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克鲁格曼:美国经济两年内难复苏


2009年04月11日


   “最初《纽约时报》请我撰写专栏时,只是希望我写一些有关新经济的变化和全球化的影响等方面的文章,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政治。”

  说这句话的保罗·克鲁格曼其实有着明显的党派倾向。这位曾成功预测亚洲金融危机并在当今金融领域内频频发出声音的“毒舌”,曾不止一次大谈布什政府的政策缺陷,指责格林斯潘既越权干涉又推诿责任的做派,以及奥巴马新政推行力度的不够。

 “经济危机还没有见底,事情正在快速地变得愈加糟糕,离见底还远着呢!”克鲁格曼对这次全球经济复苏的速度不敢乐观。

  克鲁格曼对于有外界评论中国将带领全球走出此轮危机并不认同,他认为中国的贸易规模还太小,甚至超不过欧洲和日本,不足以当做领头羊。同时,他还认为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提出的“超主权货币基金”是不切实际的期望。

  4月2日,应《华夏时报》和民生银行的邀请,将于5月中旬访问北京和上海的经济学大师克鲁格曼教授,在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办公室里接受了《华夏时报》记者的独家专访,其言语一如既往的犀利。

  危机远未见底

  《华夏时报》:你成功预言了亚洲金融危机,并对美国政府的新政一直保持高度关注,你认为美国经济何时能复苏?复苏的指标是什么?

  克鲁格曼:我无法预测。一般来说市场总会恢复,美国经济最终也会恢复,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但是现在真的很难依据什么来预测经济复苏。

  所以,我所希望看到的,只能是金融市场的逐渐平复,我希望GDP今年年末或明年年初可以稳定。原则上,我不认为经济可以在两年内复苏,甚至更久都无法见底。

  《华夏时报》:奥巴马政府也出台了多项措施来挽救金融机构,你认为到了该有效果的时候了吗?对美国金融体系的现状及表现,你打多少分?

  克鲁格曼:我认为这些政策都过于谨慎,这使得我们会有一次非常巨大、非常严重的衰退,而这次衰退的影响有可能永久存在,使我们进入通缩的陷阱。积极的财政政策是有效的手段,我很高兴看到奥巴马这么做了,不过还不够。

  我们正看到积极的政策有可能增加350万人就业,不过目前美国的就业情况低于正常的就业水平至少650万就业岗位,并且情况还在恶化。所以,奥巴马政府的这些政策只可以缓解情况的恶化,但是不足以拯救经济。

  在银行方面,我非常不满意,因为他们实质上回到了用纳税人的钱去抬高不良资产价格的做法,这实质上和布什政府之前的救市政策如出一辙。

  当然,在大部分情况下,奥巴马还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住房政策很好,财政政策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即使是银行政策,也不是完全的愚蠢,其中近一半手段让我想起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这并不是完全的失败。此外,中小银行表现还可以,一些较大的银行可能相对保持良好的秩序,不过大多很糟。

  《华夏时报》:你认为这次G20峰会是否能达成全球“协调一致”的解救方案?

  克鲁格曼:显而易见这次会议不会达成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会议可能在贸易融资上会有一些进展,同时也可能在保税区上会有一些新制度,但是实质性的条款不太可能达成,所以这不会是一场改变世界的峰会。

  欧美之间存在着不一样的经济体系,在当前的形势下并没有天生的领导人。美国是最大的玩家,但是美国的声誉已经在这次危机中降低了。许多欧洲国家强烈反对将赤字扩大来拯救危机的观点,所以我们在会议的前提观念上就已经存在分歧。

  《华夏时报》:你如何看待美国监管层强制征收AIG“花红税”?它的利弊何在?

  克鲁格曼:只从一个层面上看分红之争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因为这只是政府拨款给AIG款项的1%的1/10,但它是一件象征性的事件。为什么纳税人要承担金融机构的风险?这个问题已经很难向公众解释了,这笔已经发放的巨额分红就更难以解释了。这完全不公平,但把这件事情上升到政治层面并扩大化真的很愚蠢。

  《华夏时报》:你认为,美国和欧洲今后的几年里会出现通货紧缩,物价飞涨会来临吗?

  克鲁格曼:实际上,美国和欧洲出现通货紧缩的风险相当大,我认为一两年内就会进入通缩阶段。美国未来两年里将面临严重的通缩风险,欧洲也可能面临消费物价长期负增长,美国和欧洲央行几乎用尽一切方法对抗全球危机,但对于应对通缩风险,他们做的还不够。

  中国只有出口危机

  《华夏时报》:美联储此前宣布将购买3000亿美元长期国债,美国这样的货币政策是否太霸道了呢?

  克鲁格曼:这个政策对处理国际债务影响甚微,这是对扩大美联储金融工具范围的尝试,他们只是尝试运用非传统的开放市场经济手段。短期债券基本收益为零,不过长期的不是,所以他们想方设法动用这些较长期的资产。我认为这不会对中国造成很大影响。

  中国所持有的债券已经得到美国政府的担保,它们是美国政府的承诺和信用责任,美国政府在这种情形下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这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削弱美元,正如任何货币松动一样,这实际上不是也不应该是美联储所考虑的重点。

  《华夏时报》:这次经济危机是否已经见底?请对中美两国经济的走势做一个预测。

  克鲁格曼:简言之,经济危机还没有见底,事情正在悄然快速地变得愈加糟糕。看一下最近糟糕的雇用数据报告,就会发现失业问题正在美国和欧洲加速蔓延,情势真的不容乐观。此外,国际贸易还在持续加速萎缩,接下来的6个月甚至更久,情况会更加严重。

  前几周,金融市场出现一些积极乐观的因素,但是我认为仍有大量的损失没有显现,像商业不动产的问题还没有算在内。所以,我们离见底还远着呢!

  中国没有发生内生性金融危机,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出口危机,但是中国是典型的出口导向型经济,所以现在也遇到了困难。我们知道中国是严重的出口依赖经济,而国际贸易正在遭受巨大的打击。

  《华夏时报》:美国施行宽松货币政策后,资金会寻找其他相应市场进行投资,中国A股市场将是其重要的投资目标市场吗?

  克鲁格曼:宽松的货币政策下,资本的流向有两个出口,一是储备货币。美元当前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比以前还要略强,因为欧元变得疲软,欧盟各国的分歧也使得欧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吸引力在下降。因此,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大量资金在美国的流动不太可能会持续下去,问题是这些资金还可以流到哪里。

  过去10年里,中国积累了过量储蓄,而美国人却在寻找房屋并认为这是投资理财的方法。目前看来,美国人的做法并没有正确地利用好资金,但是已经别无选择。现在的形势是世界储备过多,我很难判断资金会流向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和经济从哪里开始复苏关系密切。

  《华夏时报》:你怎样看待最近中国提议使用超主权货币?

  克鲁格曼:所谓的特别提款权(SDR),其实只是一种记账单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1968年推出SDR的时候,是想让它成为世界货币的。但这一设想显然没有实现,因为没有人真的用它。SDR的问题在于,它不是一种人们可以在市场上交换的、可以使用的实际货币。相比之下,包含美元、欧元、日元的一篮子货币比SDR实用。所以,中国仍会采用一篮子货币,只是调整比重,也许增加欧元。

  《华夏时报》:要想全球都从金融危机中走出来,眼下最关键的是要解决什么问题?

  克鲁格曼:我们需要重建金融系统,用一套新的规则和条款确保金融安全,使人们再次相信金融机构。当前,在任何事情都与美国和部分欧洲国家的房地产泡沫以及过度消费紧密关联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寻找一些更好的办法利用世界储蓄。监管的放松已经给了我们教训,我们期待一个更加严格和规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