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论道:语文教育的使命是什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2:28:00
今天一早,张伟娜老师给我送来两件“礼物”,一件是中央教科所《传统文化与语文教学》课题组颁发给我的一本荣誉证书,理由是:您指导的张伟娜老师的公开课《武陵春》,在中央教科所“十一五”重点科研课题《传统文化与语文教学》课题组举办的“海峡两岸传统文化研讨会暨地区课题中期评估总结大会”上,荣获成果评比壹等奖;另一件是张老师撰写的一份赴福建学习心得《寻根溯源,回归本真》。

手里掂着这两件“礼物”,心里头颇感不安。不安者三:其一,对张老师《武陵春》一课我并没有“指导”什么,听完试讲后只是胡乱叮嘱了几句,异地教学更见教师的功底,行前要把可能遇到的困难充分估计到,拿出预案来,《礼记·中庸》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嘛。这本指导教师“荣誉证书”实在有点受之有愧。其二,是我对张老师本人的一份歉疚。那天张老师拿着会议通知跟我谈起参会的想法时,我对她说:“由于学校经费紧张,这么多年来连校领导外出学习、考察都严格控制。咱们学校条件有限,跟人家××校比不了,你要是想去福州参会的话,就必须做好自费的准备,尤其是回来后,不要跟人家一比心里就失衡了哟。”我一向认为教师是最重要的办学资源,教师的群体素质决定着学校的办学品位和教育质量。教师群体素质的提高是需要培训的,是需要走出去的,是需要投入的,不能总开空头支票吧。在企办校的时候,我曾经向工厂提交过一份教师培训规划,设想分期分批把我的老师送出去,送到某些著名高校甚至国外去研修。但没有钱是玩不转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一点不假。严峻的现实是政府对学校的教育投入严重不足,已成为制约学校良性发展的最大瓶颈。对此,做为一校之长,我一筹莫展。

其三,张老师这份学习心得很厚重,写得很有水平,抒发的是真情实感,说明她入心入脑了,用心学了、学了得了,用脑想了、想了获了。开始读时总是被来人打断,等静下来反复读了几遍,很受启发。同时也产生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是别的,正来自像张伟娜老师这样的新生一代,他们有激情,有勇气,敢想敢干,长进很快。如果自己不努力学习则有被落下的危险,从而尽失与老师们对话的话语权。

张老师在她的学习心得中主要评介了与会三位专家的语文教育主张。第一位是台湾台中师范学院的王财贵教授,他报告的题目是《语文教育新典范之建立》,倡导“语文教育应该是开阔心胸,开拓智慧的,应该把语文教育放在永恒的人性来考量”,提出了“语文教育新典范的四个标准:回归人性;把握本质;直截了当;不再折腾”。

第二位是复旦大学附中语文特级教师黄玉峰,他做了题为《从传统文化中找回自我》的报告,主张“我们从传统文化中找回的应是人性的本真”,包括宽容、野性和博爱等三个方面。

第三位是余映潮老师,他在《课堂审美教学设计浅说》的报告中讲到,“教学是潜移默化(语文的)、熏陶感染(审美的)、积累生发(教学的)。从我们语文教学的经典课文中呈现出人生智慧:大爱、励志、修身、勤学、哲思、谋略、处世、情趣。只有精心设计好我们的教学,才能够让学生真正收获这些智慧,也使我们的语文教学增美、增趣、增力”。

余映潮何许人?他是湖北省荆州市教科院中学语文教研员、全国著名特级教师,中学语文“板块式教学思路”的创造者,被誉为“中青年语文教学课堂教学艺术研究的领军人物”、“中青年语文教育专家和学科带头人”,算得上是中学语文界的“带头大哥”。他的语文教育理念是:就教学而言,“学生活动充分、课堂积累丰富”是课堂教学的高层次境界;就教师而言,“让艺术的教学设计走进千万个普通语文教师的课堂”应该是语文教学改革力求达到的一种理想境界。

三位专家谈的都是“大语文教育”问题,或者说是“语文教育观”问题,亦即“语文教育是什么”的问题。眼看着“语”林高手们华山论剑,便有些“技痒”。突然间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那句老古语,“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不知让多少人望而却步,挡住了他们登堂入室的门径,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是可以登堂入室的。实际上内行原本未有,有谁是天生的内行呢?我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人成了所谓的内行以后,便全然忘了本、堕落成某一领域的“学霸”?

于是我气运周天,气沉丹田,不避外行之嫌,想就语文教育观问题谈点管见。要把这个问题谈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历史地谈、现实地谈,发展地谈,要平心静气地思考:我们能从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优良文化传统中汲取怎样的营养?(我以为这个问题理应成为《传统文化与语文教育》课题所要深入研究、探讨的问题)语文教育的现实如何?存在哪些流弊?(如果连当下语文教育存在哪些弊端都不清楚,还谈什么语文教育改革?)未来的语文教育或者说理想的语文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亦即语文教育观的构建问题)这显然超出了我学养的极限。因此,我只能就基础教育范畴内的语文教育问题发几句“牢骚”。

我以为当前中国基础教育领域内的语文教育是一种名符其实的“考试工具教育”,换言之,这是当前中国基础教育领域内语文教育存在的最大弊端。语文是一门工具性课程不假,也是人们的共识,但如果把它当成“考试工具”这问题可就大了,教师的教是为了考而教,学生的学是为了考而学,一切都以考为圆心画圈圈。语文课上学生所学最大的用途是应考,考完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用了,于是便出现大考过后学生集体“焚书”的场面。    

我以为,语文教育——

教学的是文化;

传承的是精神;

积淀的是素养;

唤醒的是人性;

修炼的是慧心;

塑造的是人格。

首先,语文教育教学的是文化。有人会反驳了,“如你所说,语文教育教学的都不是文化呗,不说别的,识文断字是文化不?切,真没文化!”呵呵,肯定地说识文断字是文化,而且是最基础的文化,但如果这种文化更主要的是作为应试工具的话,这种文化则成了最低层次的文化了。显然,这里所言之文化有着更深层次的涵蕴。广州市社科院的李权时先生认为,哲学意义上的文化是“人化”,既“人化自然”,也“人化自己”。人是“化”的中心,“人化自然”是人为了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物质资料,而“人化自己”是人为了提高自我的素质,获得自由全面的发展。文化既是实现人的发展的手段、工具,也是实现人的发展的目的。文化工具论以人为中心,把文化功能统一于人的发展和目标之中,紧紧围绕人而展开,有利于人的价值的实现和人的发展。

我以为,语文教育所教学的文化应该围绕着人——有生命的人而展开,服务于人的发展和价值实现,而不只是或不主要是为了考试。

其次,语文教育传承的是精神。人们可能都习以为常了,难道就从来不觉得时下我们的语文教育少点什么吗?少的是什么?是一种精神,是文人精神和人文精神。何为文人?此题应有多解,一般地认为,文人是指由知识分子构成的特殊社会阶层。著名诗人、作家、评论家张修林这样给文人下定义(《谈文人》):并非写文章的都算文人,文人是指人文方面的、有着创造性的、富含思想的文章写作者。严肃地从事哲学、文学、艺术以及一些具有人文情怀的社会科学的人,就是文人,或者说,文人是追求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更多地描述、研究社会和人性的人。依我看,大凡天下读书人都可以沾上文人的边儿,文人是要有操守的,文人是要有精神的。几千年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承,凝成了中华文人特有品格,如孔子,如屈原,如文天祥,如林则徐,如朱自清,如孙中山,如鲁迅……这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岁月又怎能带得走?他们所处的时代虽然各不相同,但哪一个不是个性鲜明,特立独行?哪一个不是悲天悯人,爱国爱民?哪一个骨子里没有深深植入中华文化的基因?

何为人文?朱永新先生说,“人文,人文,拆开来看,一个是人,一个是文。第一是关心人,关心人类的命运;第二是关心文化,关心人类的文化,关心民族的文化,关心文明的发展。”他指出,人文精神的散落,到了20世纪,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人文精神的丧落跟我们的教育又有什么关系呢?朱先生追问,没有民主的教育怎么会有民主的社会呢?没有人文的教育,怎么会有人文的社会呢?(2002年7月14日苏州市副市长、苏州大学教授、博导朱永新在庆祝北京师范大学建校100周年全国中小学校长论坛上的讲演)

我以为,在传承人文精神这个具有使命意义的问题上,我们的语文教育、我们的语文教师责无旁贷。

第三,语文教育积淀的是素养。有位西方学者这样论教育:“把所学的东西都忘了,剩下的就是教育。”(引自肖川著,《教育的理想与信念》)我以为后半句完整的表述应该是,“剩下的是人通过教育积淀的素养”,这素养又是什么?凭借讲述《论语》心得而大红大紫的于丹曾透露,台湾得道高僧星云大师有一手烹汤的手艺堪称一绝,他不用加任何佐料,把一些看起来最普通的东西放在清水里,经过细调慢煨,就能烹制成一钵鲜汤来,品上一口,足以让你回味无穷。我以为,如果把烹汤者比作教师,则那一钵清水就是施教前的学生,用来烹汤的那些看起来最普通的东西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课程资源,细调慢煨的烹汤过程就是教育,而那一钵能叫人回味无穷的鲜汤无疑就是经过教化后的学生了。那么,素养又在哪儿呢?就是进入清水里使汤变得鲜美的那些东西!

我以为理想的语文教育就应该有如星云大师烹汤,通过积淀素养,来提高人的品位,为人的发展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