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哲学世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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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哲学世界
(2008-10-13 20:32:42)转载 标签:杂谈
分类: 红楼梦本文是我上学期的哲学作业,时间仓促,也引用了很多其他书刊和网络上的观点,并非原创,但是时间久了,已经不能清楚的标记引用处,在此,只是抛砖引玉,供红楼梦爱好者批评指正。
诞生于18于18世纪的《红楼梦》无疑是中国文学史甚至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毛主席在中国国力还不发达的时候说过“中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地大,物博,还有就是出了一本《红楼梦》。”胡适,鲁迅等多位大师也都曾对它做过研究。
作者曹雪芹,名沾,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溪、芹圃。祖籍辽宁辽阳(一说河北丰润),祖先原为汉人,后为满洲正白旗“包衣人”。雪芹祖父父亲都曾任江宁织造,祖父更是受康熙皇帝重用,康熙六次南巡四次都由曹家接驾。雍正年间,曹家获罪,雪芹从此过着“茅椽蓬牖, 瓦灶绳床”的日子。经历了极端豪华奢靡的生活之后跌入社会最底层(一说雪芹并未亲身历及繁华但听长辈叙说),经历康雍乾三朝变故,他用一颗敏感的心感悟着生活,用一个博学的头脑思考着人生,晚年“著述黄叶村”写了《红楼梦》一书,而书中也处处体现着他的哲学思想,体现着这个伟大天才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现且挑选几个方面作简要阐述,望对愚见给予指正批评。
一.从“补天”看曹雪芹的人生观
红楼梦的开头首先就不同凡响,可以说它糅杂了三个开头,对此学术界早有争论。作者自云,是一块石头历经尘世然后将经历刻于石头上,这块石头也就是后来贾宝玉佩戴的那块宝玉,也就是贾宝玉自己。而对于这块石头的来历呢,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脂批提示:“妙!自谓落堕情根,故无补天之用。”(甲戍眉批)
二.从红楼女儿看曹雪芹的审美观
贾宝玉是全书当之无愧的主人公,但是众多的红楼女儿们却一点也不逊色,为首的正十二钗自不必说,就是其他的小姐丫鬟也个个是绝代佳人,且都各有千秋。第一回即说“今风尘碌碌, 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
我们就来说说曹公浓笔重墨所描写的两位红楼女儿——林黛玉和薛宝钗。
自红楼梦流传于世,无论是左钗右黛还是扬黛抑钗都沥沥有人,可谓人脑之极,清朝就有因为不同看法而“几挥老拳”的记载。我个人虽比较偏爱黛玉,但客观的说我个人认为曹公对她们都是喜爱之极的,是不分轩轾的。在第五回她们的判词中就共用一首“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在后面的描写中凡是写黛玉的地方必有宝钗,凡是有宝钗的地方必提黛玉,一个是男主人公倾心爱恋的人一个是男主人公真心仰慕所有人都喜爱的人,两人的描写可谓双峰并存,水分双流,就像第二十六回回目“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红残。”并没有孰重孰轻之说。
但是林黛玉和薛宝钗又是非常不同的,甚至很多方面是截然相反的,所以一方面是曹公描写的天才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本身思想,审美也是有很多矛盾的,或者说是存在分歧的。
首先在外貌上。黛玉是“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西子捧心大家都是知道的,这里曹雪芹就描绘出了一个病态美女的形象。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宝钗,书中写宝玉说她像杨贵妃,《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众姐妹抽花签她抽到的是艳冠群芳的牡丹。一个赛西施,一个比玉环,都很美,却又完全不一样。
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个形象的对立与同意体现了作者思想的矛盾。雪芹一方面赞扬黛玉的率性真诚,一方面又欣赏宝钗的安分随时。历经了生活的磨难与困苦,看透了时间的黑暗和人世的虚伪,雪芹真心的喜爱黛玉的率真,赞叹菊花的“孤标傲世”,但是人生的失意自己的桀骜不羁又让他羡慕宝钗的安分随时。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折磨着他的心,也化成才华体现与书中。他们是作者对于人、对于女性、对于可爱可敬高贵美丽的少女的统一而又矛盾分裂的感受与思考,是作者的人性观、女性观、爱情观的精彩绝伦而且淋漓尽致的外化和体现。
三.曹雪芹的佛道思想
儒教、道教、老庄学说自古影响中国文化,然魏晋以来,佛教渐次传入中国,统治阶级以至民间百姓也逐渐笃信佛教。至明清,许多文学作品也为佛教浸壬,《红楼梦》作为“才子书”,其中含有大量的佛教思想,如主人公贾宝玉身上便蕴含着大乘佛教所倡导的六度精神,而且随着情节的发展,世运的衰落,无常苦空的现实生活使宝玉遁空破界的色彩越来越浓,几近到了色空不二,觉所觉空的层次。作品中妙玉、惜春等人物身上更是对佛法的感悟、认知和理解有着更多具体而细致的描写。从整部作品中也不难看出,他的佛教思想往往还杂揉着大量的道家思想,甚至是直接以道家的面貌出现。
佛教告诉人们:有形世间的一切都是短暂虚幻的,唯有空不空处才是清净真实的,永恒绝对的。所以作品中甄士隐说:“太虚幻境,即是真如福地。”《红楼梦》全书写作顺序也是从真(甄)到假(贾),最后又回到真(甄),演绎了它“成、住、坏、空”的全过程。“假作真时真亦假”,读《红楼梦》也是一样的道理,当你把贾(假)府的一切读出真情实感,读出眼泪来的时候,也就是你痴迷于虚幻最甚的时候。
一部《红楼梦》作品,众多人物,其中有四个人物很重要,即僧、道、甄士隐、贾雨村。前二者身处真界,可谓如去如来大自在,一佛一道相对应,而且此二人常常在关键的时候出场指手画脚预言推论一番或归纳总结定论,看你悟与不悟。《红楼梦》当中第五个人物—空空道人。此人亦佛亦道,因多事而将《石头记》传抄至人间,但最后却“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空空道人在传抄《石头记》的过程中完成了由道入佛的过程。此人物似乎与作者的思想轨迹相符,与曹雪芹形成一实一虚相对应的关系。杜景华说:“和以往我国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曹雪芹不可能成为一个宗教意义的禅宗信徒。他的主人公贾宝玉就曾一味地毁僧谤道,他的书也曾对僧、道人物多次地大不敬。”又说:“曹雪芹岂非一个地道的佛教徒,而《红楼梦》又岂非纯是一部禅书?其实,曹雪芹真正的不过是一个居士;或者说,他不过是个自号居士的知识分子而已。”还说“曹雪芹不仅不是一个僧徒,他也不会使自己一股儿地倒进佛教;他只是苦苦地希望自己能弄明白这个世界,以及这世界中的一切内里之所在。他要给自己以及世人的痛苦找到一个解脱的出路,然而又终究弄不明白这出路在哪里。但他仍不懈地探索着,直至终生。”全文认为曹雪芹对佛教本身并不是虔诚的。其实,贾宝玉毁僧谤道的行为只是针对我们常说的“世俗宗教”而来的,而并非真正否定佛、道两教。曹雪芹也不是不明白这个世界及这个世界中的一切内里所在,他也并非只是一个苦苦地探索者,他是在文字般若中了脱尘缘而已。
《红楼梦》对贾宝玉有这样的描写:“那宝玉也在孩提之间,况他天性所禀,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兄弟皆如一体,并无亲疏远近之别。” 宝钗初入贾府时,这段对宝玉禀性的刻划是很关键的,它说明宝玉对人对事拥有一颗平等无二之心。其佛教意义是:无分别之心的人在看问题时常走中道,不落二边见。这类人往往给人一种若痴若愚的外在表现,但在修持上则易获得上乘菩提。由于内慧根深,在解悟佛法、修持向道的过程中,他们往往采取一体同观的态度。作品中虽未直说宝玉是一个上根之人,但他后来的行为无处不表现出一个真假相容、亦佛亦道、色空无二的行者形象。
第二十一回描写宝玉读《南华经》,然后仿写了一段: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灭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邃其穴,所以迷惑缠陷天下者也。从这里可以看出,黛玉和宝玉,以及宝钗,对《庄子》一书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这一本书,对于他们的性格及处世态度自然有着一定的影响。
红楼一梦,大旨谈情,庄子学说有“遁天倍情”的观点,他有一个著名的故事:
庄子是不合作主义的典范,而且态度鲜明,我就是要在泥水里面拖着尾巴生活。这一点对于后来的嵇、阮二人也有着深刻的影响。世界是荒唐的,我也就用世人看来荒唐的态度生活。这样的一类人物,其实深合贾雨村所谓“正邪两赋一路而来之人”,包括红楼作者自己也是如此。他们的生活多有不幸的遭遇,而这遭遇有很大一部分是社会造成的,嵇、阮二人在竹林七贤当中是比较突出的,嵇康批判儒家六经,在他的〈难自然好学论〉中,公然宣称儒家六经为“秽芜”,然而他们在意识上并没有直接地反对封建礼法,或者说,他们是希望去“补天”的。宝玉看起来似乎“邪”的程度甚至不及他们,但雪芹的思考深度却是远远超过了简单的行为对抗的。他回到庄子那里,直接描述了这个“人与人相食”的社会。这些有着共同精神体系的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生活在智慧所带来的痛苦中,但是却找不到出路。庄子的结论,看起来是有些荒谬的,不仅书中多有矛盾,而且提倡自由的生活也绝非世人能够做到。嵇、阮二人并未得到具体的结论,他们自己并不真心愿意过这种放浪形骸的生活,这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庄子的出世,是源于对世间的悲哀,而入世,则体现在对于个人生命的关怀当中。宝玉出家,也是一种找不到出路,无可奈何的举动。雪芹先生并不真正赞同佛教的出家,在书里大部分人物没有一个像《桃花扇》里那般自愿的,而且宝玉也多次强调生命的一次性。宝玉的矛盾,体现在多方面,他十分聪明,有着天赋,却又“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他并非不爱看书,毫无学问;即使是在大观园里,也有相当的不自由,但他又无力摆脱,他也不知道如何摆脱;他直觉地感到将来这些女儿所不能避免的命运,但又不知道怎样改变,只好从细微处地关怀她们,能做多少是多少了,他必然是矛盾而无可如何的,而这种矛盾除了黛玉,是无人能体会与理解的,与他们同辈的人当中,只有他们二人,才真正地考虑过大观园里所有人的命运(试看黛玉葬花,并非只为自己一人),别的人只不过是朦胧地感觉到了。宝玉的矛盾,突出表现在对于女儿的特殊态度上,“意淫”和“好色即淫”的综合上。宝玉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和思想里,是极不得自由的,即便是对于晴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能怪谁呢?仿佛谁都没有错。到后来家破人亡,他其实十分眷恋这个家庭,和这个家庭里陪着他一起成长的所有女儿们的,所以他的结局也只有一种:出家。避开这个世上的一切。红楼这本书对于人性的关怀,应当是与《庄子》一样,十分深刻的,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