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吕梁:大年初三,古镇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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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洪 发表于 2006-2-11 12:09:00阅读全文(1234) |回复(21) |引用通告(0) |编辑
 



(碛口全景)
夜坐
在大年初三凌晨夜坐,要从初二的入睡讲起。
晚上9点多,点着两支蜡,独自与道院负责做饭的老道士攀谈。忽然想起,佛教经文成千累万,多得要盖“藏经殿”,道家呢?只修一部《道德经》么?
老道士翻开一只木橱,竟存着十几本书。拣选了《晨课诵经》、《晚课诵经》、《吕洞宾显化事迹》、《道教大词典》、《地狱游记》五本,准备做尽夜之读。一本《神符》,简明易懂,专教如何画符治病避灾,拿起来又放下。
《晨课诵经》、《晚课诵经》是自行裱制的手抄本,由工整手书的中楷抄录,却读不懂。《吕洞宾显化事迹》开篇讲吕仙人一夜梦历人生至喜至欢至富至贵境界,梦醒,开悟成仙。
正读着,王医生道:“经研究决定,今晚由刘老和名杆睡在小兔子左右。这样他们总不好意思把呼打得太响。”
“同意同意!”名杆听闻此言,立马放下神仙书,积极参与到就寝的准备工作中来。又去敲做饭道士的门取物,却见老道士正一个人就着幽暗的烛光,在吃一串葡萄。极简陋的环境里忽然见到优雅的葡萄,心中一震。
回到我们住的窑洞,蝴蝶王、尖兵、老兔子都在忙着在大炕上铺睡袋。名杆把睡袋往当中一铺,正盘算着和年轻貌美的陌生异性比肩而睡,到底是应该仰身睡呢,还是侧身睡?睡前是道一声“晚安”呢?还是说一声“做个好梦”?或是说“你先睡”?如果美女在梦中隔着两层睡袋踢了我一脚,我是立码让开呢?还是僵在原地不动弹?没等名杆想清楚这些重大的实践问题,却见小兔子把睡袋铺到了墙角,王医生紧挨着她也铺下睡袋。
(友情小贴示:前一自然段建议我家领导跳过不读,以免笔者因言论自由而受到不公正待遇。)
最终的就寝睡次是这样的:墙――小兔子――王医生――老兔子――名杆――尖兵――蝴蝶王――墙。刘老在门边搭了一张床,单独睡。
吹了蜡,关了头灯。漆黑里尖兵忽然道:“名杆你上半夜往右睡,呼我;下半夜往左睡,呼老兔子。”
“小兔子,靠墙睡,冷。我睡过去,帮你把墙挡住。”老兔子贼心不死道。
“别做梦了。一切都被王医生安排好了。”名杆道,“他先说让我和刘老睡在小兔子旁边,就是要断了你的想法。到铺炕时自己却铺到小兔子旁边,我和刘老要想想啊,荣誉本来就是王医生给的,人家要拿回去,也说不出个啥。这就叫领导啊。”
一洞人笑翻了。
10点至12点,名杆按计划右侧睡,尖兵用睡袋裹着头,抵挡着名杆轰响的火车。12点过后,名杆按计划转向左侧,老兔子拉着小呼睡得香甜。名杆正准备安然入睡,突然有一股无法承受的气体迎面袭来。原来老兔子打呼有绝活,一呼即毕,他两唇微启,轻轻“噗”出一口仙气,不轻不重吹拂而来,让名杆正好够得上如是我闻。第一噗,名杆闻到了昨天一餐吃的花生。第二噗,名杆闻到了前天一餐吃的大蒜。
名杆只得再次右转。还没呼呢,就被尖兵捅醒:“有完没完,下半夜总得让我睡会儿。”一看已是凌晨2点。
名杆索性起身,裹着睡袋,在大炕的脚头倚墙而坐。
坐着,名杆自然不再打呼,而且睡得心安理得,不再提心吊胆。今夜再听刘老的呼声,虽然也还是东一声、西一声、高一声、低一声、藏一声、露一声,缓一声、乍一声,但名杆听在耳中,却感招式已老,耳根生茧,催眠小曲一般稀松。原来就算是沧海水、巫山云,再看,也寻常。
下山
5点半。名杆结束北武打坐,率先起身。
6点,天漆黑,大伙都起了。
7点,天擦亮,泛青,一行人续攀昨日未登之顶。大雾弥漫,视线仅及二十米,了无当顶一览之慨。
8点,复返窑洞。与道长别。留50元宿费。下山。
名杆继续本着肥鸟先飞的原则,走在第一个。雪霰撒落,在冲锋衣的防风帽上沙沙响,在远远近近的松枝间沙沙响,响成了清清浅浅、层次叠错的声部。
石阶路,盘山路,近三个小时走完。11点,山门外,道长电话叫来的面的已在等候。
“碛口,五百块。”司机道。
“三百。”名杆道。
“四百五,少了不跑。”
“我们是李道长的好朋友,过年了,专程冒雪来看他。出门在外不容易,怎么着你也得便宜点。三百五。”
“不行不行,我专程上来接你们。最低,四百。”
“三百八,怎么样,我去跟我们领导谈。我肯定会挨骂。”名杆道。
“到吕梁多少钱?”小兔子忽然插进来问。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玩起了比价。
“三百。”
“啊?我们昨天上山只要八十块!你这人太不地道。不谈了不谈了。我要向道长汇报!让他跟你少打交道!”名杆道。
在我们砍价的时候,蝴蝶王带着尖兵,又已远远地跑出几百米,架着相机搞创作。
王医生决定:步行往山外走,同时给小车打电话,要他接我们先回吕梁。
跟小车通过话,我们背上包往山外走。那位漫天要价的司机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一旁。跟了几分钟。
“你要么开走,要么停下!”名杆抗议道。有车了不起啊,我们出来就是图个走路,歇着吧你,“总之不许跟着我们!影响我们走路!”
“你们再开个价嘛。”
“二百八。”名杆信口开河。二百八,就是40块钱一个人。图上查,近200公里山路。
“上车。”
技巧
下山路上,刘老、老兔子的脚已磨出泡,名杆一双平足却无恙。名杆愕然。
原来,两人的袜缝上起了线头,半颗芝麻大的线头让老江湖吃了苦头。而名杆却误打误撞地穿了一双新袜。
行走是有技巧的。先说三样。
其一,要穿新袜。袜子光溜溜地没有线头,走四五十里,脚也不会起泡。
其二,配衣要巧。名杆出门前向王医生详细寻问了配衣方案:贴身穿短袖圆领衫(非全棉);外一件是长袖棉毛衫;再外一件是长袖衬衫(非全棉);再外一件是薄型羽绒夹袄,中央商场卖一百多块一件,大超市只卖五十块;最外一件是带着绒衬的冲锋衣。
这种穿衣层次,走热了,只须拉开冲锋衣、羽绒夹袄,就可以爽爽地释放一身热气。冷了,衣襟一合,又暖了。
之所以强调贴身要穿化纤的,王医生道:“干得快。”
其三,名杆在两天的行走实践中,又丰富和发展了王医生的配套主义理论。长袖棉毛衫一旦湿透,裹在身上捂一天也不干,干脆白天不穿睡觉穿;非纯棉长袖衬衫白天穿,汗透了,吹一吹,捂一捂,就能半干。两件衣服昼夜轮值,干爽舒适。
碛口民风
下午1点多,碛(qi)口在望。
卧虎山,西饮黄河。黄河往西一挫身,闪出一滩,错错落落地依山垒着古堡状的老房子,就是古镇。

(一眺黄河)
碛口的导游图上写道:“一碛一滩,相互夹峙,把本来400米宽的河道,骤然缩到不足80米,水疾浪大,成为黄河壶口碛外,第二险滩,迫使上游船筏至此卸载,把口外物资换成旱路,转运到华北中原各地,同时也把华北中原物产通过碛口运至西北。” “在清初至民初的二百多年间,是黄河中流秦晋大峡谷闻名遐迩的水旱码头。”
小兔子寻了一户人家,一个铺位只要10块钱。一行人卸了大包,扒了一碗手擀面,四散而去在镇子里逛。

(碛口人家)
镇上,旧时的商行、商会、贸易局、货栈、钱庄、洋火店、当局、当铺、骡马店、镶牙铺、镖局、铜器店、画市、烟店、厘金局、耶稣堂林林总总,都留着旧时或深或浅的痕迹。谦光第、两湖楼、广生源、晋泰祥、天聚永、万兴德、德和泰、福太恒、永生瑞、世恒昌一座座大宅,透着远逝的气派。
古堡状的四合院门侧,都钉着说明建筑物身世的铭牌。门或掩或开,跨进去,院里晾衣晾菜,皆有人家。偶有主人挑帘出来,相视只温和一笑,取了物件,又挑帘进去。

(黄河女娃  女娃背后即是黄河)
名杆中途回来取物,发现正门只是掩着,推门进屋,没人;再推一道门,还没人;再推一道门,就进到堆着我们七只大包的房间。返身找主人,却在另一间屋里坐着说话。
“我们的大包都在那边放着,好歹也锁一道门。”
“不用不用。放心吧。”主人道。

(大河一弯)

(冰河落日)
晚上,王医生给主人家留了话,置办6个菜。饭前,王医生、老兔子、名杆三人到街铺选了一瓶杏花村玉酒,20块。
“估计一瓶不够。”王医生道。
“老板,不够我们晚上再来买啊。”名杆道。
果然,开席只20多分钟,一瓶酒只剩瓶底。名杆戴上头灯出去买酒。那家铺子却已上了门板。名杆轻敲重拍,“开门!开门!”边了五、六分钟,一顺排的房子走出一人道:“主人家走亲戚去了。”“你是?”“我是他邻居。”“说好了晚上来买酒的。”“到旁边那家吧,那家的酒也好。”
又买了一瓶杏花村精酿。18块。入口一样好。
主人办的6道菜分别是:炒土豆丝、白菜炒粉条、炒菜瓜、炒洋葱等等,没一道荤菜。我们自带的肉罐头、小包装肉派上了用场。
邀主人家的公子入座喝酒,他在太原开广告公司,任设计总监。名杆问:“镇上那些钉着铭牌说明的人家,游客进得多了,主人烦不烦?跟镇里有没有分帐?”
“不烦不烦。我们这里好客。走门串户,都笑脸相待,哪谈什么分帐?”
吃完饭,正在炕上坐着。有妇人拎着一篮布老虎、携着三个男孩,笑盈盈地进来。下午,王医生刘老、老兔子、名杆访了一户做布老虎的人家,“我们队里有人专门要找布老虎,研究民俗,一会我们让他过来。”刘老留话道。
妇人等到天黑,也没等见学者登门造访,镇里一打听,就走着夜路,送虎上门。

(送虎上门)
蝴蝶王将布虎一只只看过,觉得用料、造型,不够古朴,没买。却说楼上一家的布老虎是旧物,惊为至宝。
“他家走亲戚吃饭去了。我妈已到镇里去寻她。一会就回来。”主人家公子道。
回想三年前游周庄,庄外三里,就见一拨拨当地农民在公路上拦车。车一停,一只只脑袋便填满了车窗:“要不要(让我为你们)带路逃票?能省十块钱!”民风大坏。
也曾游过皖南,游过西北五省,却未曾象在碛口,被民风一醉。富贵过,见过钱,起过高墙大宅子,复被风吹散了,过了将近一个世纪,心仍暖和着,才是真从容。
谁让他们抬眼看的就是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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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20 17:35: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忙啥去啦,都一星期了也不见续集,害我白惦记着跑来了三五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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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挑灯(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20 15:08: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心仍暖和着,才是真从容。"喜欢这一句。
看楼主的文字也是真从容。“行走吕梁”与以前文字最大的不同在于真正化大有于无形。也许真是楼主总结的本命年两大快事,书、精彩的人,再加上行走,酿造出自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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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呼啦(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7 11:27: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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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ut(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7 3:57: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黄河洼的女人的确爱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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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北(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4 21:11: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还有续集吗?等着看初四初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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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6:22: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那当然是导游图翻拍。给大伙看个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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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6:10: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碛口全景照片明显是从导游图上翻拍下来的!希望不要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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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5:22: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悲酥清风又颠倒了黑白。以前那叫才叫行主流,走正路。现在这才是自甘堕落,自绝于伟大光荣正确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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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5:02: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30岁以上的中国人一般都这毛病。面对镜头就象见了领导。或者心里浮现许云峰江雪琴。觉得映像就该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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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3:20: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这个年过得好啊。怎么文章嘻嘻哈哈的大象,拍起照片来就一脸正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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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酥清风(游客)发表评论于2006-2-13 11:59:00 个人主页 |引用 |返回 |删除
王老师有所不知,大象何止有腐败的嫌疑,早在上个世纪就腐败过好几回了。不过他后来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奋力走出一条自新之路,成为失足中年浪子回头脱胎换骨的典型。据有关部门调研后的结论,该典型对于全党、全国人民都有着相当深刻的教育意义和示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