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盛放的唐文苑(诗、词)(一)(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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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盛放的唐文苑(诗、词)(一)(132) 

百花盛放的唐文苑(诗、词)

唐文学比起文学史上著名的建安、太康、齐梁诸时期来,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发皇时期。自建安以来在文学形式上极被重视的声律和对偶化运动,唐朝达到了完成的境界,并且得到大发展。东晋以来对骈文处于劣势地位的散文运动,唐朝也达到了完成的境界而大为发展。近体诗(律诗)和古文(散文)是代表唐朝文学的主要文体,由此破坏了或者派生了其他若干文体,影响后代文学至为巨大。刘勰《文心雕龙》说,六朝以前各种文体无不溯源于六经。照这样说,两宋以下至语体文流行的一千年间,各种文体的渊源,应该是唐朝。唐文学所以如此重要,只是因为它吸收南朝文学的英华,并创造出融合南北的新境界。

唐朝政治的兴衰,可分为三个阶段,文学的兴衰,大体上与政治互相影响,也可分三个阶段。唐前期政治是兴盛的,文学却在酝酿状态中,为后来的兴盛准备着条件。唐中期政治衰颓,文学却极为兴盛,唐后期政治由衰颓以至于灭亡,文学则由兴盛转向衰颓。不过,在一般衰颓中,也还有例外,如新兴的词(诗余),是统治阶级精神界极度腐朽濒临死亡时候的产物,但对这种文体的本身说来,在唐末五代却是方兴未艾的盛世。产生这些现象的原因,主要是:(一)沿袭南朝文风。自东晋南渡,北方继续为落后民族所占据,它们依靠兵力,统治汉族,在政治文化方面,北方人包括落后族的统治者,一致承认南朝是华夏正统所在。隋统一后,南朝浮丽的文风风靡北方,隋文帝用政治力量扶助质朴的北方文风来对抗南朝文风,要求公私文翰,并宜实录(据实直书)。尽管朝廷的要求完全合理,但并不能挽回已成的风气。隋炀帝步梁陈后尘,提倡华艳,南方文风统一了南北文苑。北周苏绰撰《大诰》,作为文章程式,隋文帝时,李谔上书请正文体,主张依据儒家经典为文,与苏绰所见略同。这种模拟经典的拙劣文辞,即所谓北方文风,当然不能抵制南方文风,不过其中也还有合理的部分,如公私文翰并宜实录,就是救弊的重要方针。唐初,也有人主张,去短取长,融合南北文风。魏征《隋书·文学传序》说“然彼此(南北)好尚,互有异同: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魏征此论代表南北融合的自然趋势,盛唐时期这个趋势才达到了文质彬彬的理想境界。(二)唐前期文学主要是沿袭南朝,但逐渐自创新境,中期以后,新境大辟,文学成就远超南朝,唐前期封建经济趋于繁荣,士人生活也就有适当的保障,再加朝廷以进士科取士,利禄所在,士人无不致力于文学。声津对偶化的文学,首先要士人读大量的书籍,韩愈诗“太学儒生东鲁客,二十辞家来射策:夜书细字缀语言,两目眵昏头雪白”。所谓缀语言,就是熟读群书,博记故事,储备对偶的资料。《文心雕龙》《丽辞》、《事类》两篇,“字论文章中对偶的重要。《丽辞篇》说,“事对所先,务在允当,若两事相配,而优劣不均,是骥在左骖、弩为右服也;若夫事或孤立,莫与相偶,是夔之一足,趻踔(音chěnchuō跳跃)而行也”。《事类篇》说,“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做诗文没有先积累足够的故事,根本就做不成诗文,在印刷术未曾通行的时候,要熟读大量书籍,非国家长期安宁不可,唐前期恰恰是一个长期安宁的时期,有些士人博见强记,使用事类表现惊人的丰富。同时,类书的编辑,唐朝最为发达,传世的大部类书,有《艺文类聚》一百卷,《北堂书钞》一百六十卷,《初学记》三十卷,白氏《六帖》三十卷。《艺文类聚》唐高祖时欧阳询等奉敕编,书分四十八类,类中又分门目,每事每物,注明出处。《北堂书钞》唐初虞世南撰,书分八百零一类。《初学记》店玄宗时徐坚等奉敕撰,书分二十三部,三百一十三子目。白氏《六帖》,又名白氏《经史事类六帖》。白居易在书斋中置陶瓶数十个,瓶上各题门目,命门生采集事类投瓶中,倒出后钞录成书,因此所记时代多无次序。士人读这些大部类书,搜集资料的时间,得以节省,有些文士幼年便能作文,大抵依靠类书的帮助。唐高宗时李善注《文选》成书,李善注极其精博,成为士人必读的宝书。杜甫教子诗里有“诗是吾家事”,……“熟精《文选》理”等句,说明杜甫作诗的要诀是从《文选》中熟习文理,同时也熟悉《文选》注提供的丰富资料。唐文士家家有《文选》,象李德裕自称家不蓄《文选》,那是绝少的例外。还有一种称为《兔园策》的类书,是村塾里小学生的读本,流行极广。五代时冯道退朝,有朝官走在后面,讥笑他说,他要是走快了,一定会掉下《兔园策》来。冯道责备讥笑者说,《兔园策》都是名儒所集,我能背诵它。你们只学科场文辞,便算是举业,借此窃取公卿高位,未免太浅狭了吧!从读书破万卷到背诵《兔园策》,学力相差悬殊,对偶在文学中的重要却由此可见。依靠一些事类,堆砌成篇,缺乏作者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更缺乏明确的思想,《文心雕龙》所谓“碌碌丽辞,昏睡耳目”的催眠文章,在唐朝文学中特别是在唐前期的文学中,占很大的数量,《全唐文》《全唐诗》两书保存大量诗文,除去催眠文章,存下来的才是唐文学,其中不大的一部分才是唐文学的精华。(三)北方文风与南方文风在文苑中展开争夺战,北方文风逐渐取得优势,唐文学的精华,就是北方文风占优势的那一部分文学。李谔请正文体,意思是要提倡儒家思想。典诰文体,用实录来反对轻浮,也就是要用北方文风来反对南方文风,此后两种文风互相排斥,又互相融合的结果,构成唐文学的全貌。《文心雕龙》说:“才(思想)为盟主,学(事类)为辅佐,主佐合德,文采必霸;才学褊狭,虽美少功”。照这个标准来看唐文学,才学并茂称得起霸者的作家和作品,就不能象设想的那样多了。作者才恩的来源,有些人主要是儒学,有些人是佛教(禅宗)和道教。儒学思想在文苑中往往起主导的作用,因为佛道尽管盛行,儒学的正统地位依然存在,合于儒学思想的文学,容易得到士人群的尊崇和共鸣,唐朝最杰出诗人杜甫,古文运动的首领韩愈,固然都各有独到的成就,但坚守儒家思想,也是获致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儒佛道三种思想以外,还有一种普通士人的思想,这种人求名求利,非常热衷,得不到的时候,悲苦忧愁,哀感动人,得到了便快意纵欲,鼓吹酒色之乐,得意自鸣,也颇能动人。这一种人在文士中是最大多数,其中不少还是著名的作音。他们的意境,不能超出个人悲欢离合的小范围,因之他们的作品,即使是精美的,也不能象杜甫韩愈那样,取得更高的成就。

庸、五代文苑的情况,总的说来,大体上不外是:在前期,沿袭南朝积习,南方文风压倒一切。在中期,北方文风以儒家思想为骨干,与南方文风作斗争,取得胜利,文学呈现极盛状态。在后期及五代,政治上一片衰败萧索气象,影响到文苑,同样是一片衰败萧索气象,当时表现统治阶级腐朽生活的词,是一种新兴的体制,恰似几朵鲜艳的桃李花在秋树枝上开放,使人感到衰秋里还留有一点春艳。唐文苑盛极以后,并没有全部崩坏。

下面略叙几种重要文体即诗与诗余(词)的兴衰和若干重要文人的成绩。

一 初唐诗人

南朝士族生活优裕,偷安成习,以能作五言诗为表示自己是士流的手段,如果不会作诗,就无法参与社会活动。诗提到这样高的地位,实是南朝士族衰朽堕落,精神萎靡的表现。这种陋习到唐朝愈益盛行,这是因为南朗士人作诗,固然由于“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以取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不过还未曾明文规定诗为禄利之路。唐朝以进士科取士,作诗成为取禄利的正路,后来甚至非科第出身的人,不得为宰相。唐朝文人几乎无一不是诗人,只有好不好的区别,不存在能不能的问题。唐时作诗的人既多,诗篇自然也不少,经过时间的淘汰,较好的部分被保存下来,清康熙时辑《全唐诗》,尚存诗四万八千九百余首,作者二千二百亲人,时间是公正的裁判者,被淘汰的诗篇和诗人,可能比上列数目要大得多,不过湮没无闻是毫不足惜的。没有理由该对应当湮役的事物表示惋惜。大抵诗人(一切文人)必须先有高尚的抱负,尽管是迂阔不切事情的抱负,有了抱负,才能产生高尚的意境,高尚的意境又产生高尚的作品,当然,作诗的技巧,如声律对偶之类,也很重要,但始终居于辅佐地位,作主导的不能不是意境。例如杜甫,在唐朝是诗人第一,在古代所有诗人中也是第一。他的成功处首先是在他有高尚的抱负。他自比稷与契,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这是迂阔不切事情的抱负,高尚的意境却由此产生,因为事实远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使得他“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对坏人坏事采取“嫉恶怀刚肠”,“饮酣视八极,俗物都茫茫”的态度。任何文人都读过《孟子》。“庖有肥肉,野有饿莩(同殍piǎo)”,到杜甫才化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名句,在他以前没有一个诗人能造出这样的句子,只因为没有杜甫那样的抱负和意境。

唐前期诗沿袭南朝,无非是些“竞一韵之奇,争一家之巧,连篇累犊,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的作品,店太宗是创业英主,作起诗来仍是循规蹈矩,逐句相对,无异普通文士,表现不出象宋太祖《咏月诗》那种“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后山诗话》、《庚溪诗话》所引稍异)的雄伟气概,即此可见南朝文风对唐初文学有很大的拘束力。唐太宗时,名士张昌龄等应进士科,都被考官斥退。唐太宗问斥退的缘故。考官对:昌龄等华而少实,文风浮靡,不是好材料。如果录取他们,后生相慕成风,扰乱朝廷提倡的凤雅之道。所谓风雅之道,就是要符合儒家温柔敦厚的诗教。浮靡恰恰是敦厚的反面,唐太宗虽然赏识张昌龄等人的文藻,却只好承认考官所说为有理,也就是承认北方文风对南方文风的压制。

声律对偶化的文学还没有定型,因之南方文风仍有广阔发展的前途,压制是不能生效的。唐高宗时,称为庸初四杰的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四人同时称霸,南方文风更进一步在文苑里占优势。文武双全的裴行俭,轻视四人说,士人要有远大前程,首先靠器识,其次才是文艺。王勃等虽有文才,都浮躁浅露,哪里象个享受爵禄的材料!杨炯大概可以做个县长,其余诸人得好死就算不错。裴行俭这些话,在文才与仕途大体上一致的唐朝,是有依据的,同时也表示南北两种文风的对立。不过,专就诗来说,四杰诗运用声律,固然不如后起诗人的精密,在古诗向律诗过渡中,却不能不说是大有进境。杜甫评论四杰诗,说“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晒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四杰在他们所生存的时代里,无疑是显著的代表人物。

居四杰首位的王勃,正是一个浮躁浅露,器小识短的文人。他的祖父王通,隋文帝时为蜀郡司户书佐,后为蜀王侍读。隋炀帝大业末年,退归家乡绛州龙门,聚徒讲学,不久就死去。王通生于五八四年(隋文帝开皇四年),死于六一八年(唐高祖武德元年),一生仅有三十五岁,回乡讲学,仅有根短的岁月。隋末大乱,决不能即时聚徒多至千亲人,更不会有季靖、房玄龄、魂征、温大雅、陈叔达等唐初将相来“北面受王佐之道”。大抵王通伏居乡里,模拟记孔于言行的《论语》作《中说》一书以求名,他的儿子王福郊、王福畤(音zhì),又无耻妄为,引唐初著名将相李靖等人算是受业门人,甚至妄造杨素、苏夔、李德林皆请见的无稽之谈,李德林死于五九一年,即使请见是在这一年,王通还只有八岁,怎末会有请见的事!即此一例,王通和他的二子,学圣人腔调来说话,立意装扮成圣人模样,不是著述界的优伶还能是什么?王勃是王福畤的儿子,也是优伶一类人,他六岁便能作文,不到二十岁,应举及第,屡到宫门前献颂,是一个不安于卑位的浮躁人。他作倬彼我系四言诗,称颂王通说“伊我祖德,思济九埏(音延 yán),……其位虽屈,其言则传”。又说“爱述帝制,大搜王道,……礼乐咸若,诗书具草,贻厥孙谋,永为家宝”。托名杜淹撰的《文中子世家》里说,王通曾编六经。这种所谓六经,大概是些比《中说》更不堪传世的陋俗书,王勃大加赞扬,显然是阿私父祖,通同作伪。杨炯所作《王勃集序》,说王勃梦见有自称为孔夫子的人告诉他说,《易》有太极,你应该努力。醒后注《周易》,撰《周易发挥》五卷。又为《元经》(王通拟《春秋》作《元经》)作传(拟《左氏传》)、为《诗》《书》(王通拟三百篇作《续诗》,拟《尚书》作《续书》)作序,他同他的父祖一样,也想依傍孔圣人,扮演个圣人。凡事缺乏自立精神,甘心依傍门户,模拟别人的言语行动,即使模拟的真象圣人,仍不免是圣人的奴仆,奴仆总是仰人鼻息,志趣卑下的。王勃诗并不想做什么圣人,而是想做神仙,王勃诗集里有《怀仙》、《忽梦游仙》等七八篇,求仙思想占颇大的比重。求仙是贪欲的表现,他不满当前已得的小官职,希望得高官,高官不能得,便幻想作神仙。神仙不可得,转而更不满当前的小官职,终于小官职也当不成,失职流落,渡海溺死,死时才二十八岁。《新唐书·文苑传》说他恃才傲物,为同僚所嫉,恃才傲物,一定是浮躁浅露的人,尽管文才特大,用来自恃,恰恰成为自害的毒药。王勃不懂得这一点浅显的常理,所以他的诗只能做出好的句子,却不能做出意境高远的整篇,因为没有高远的抱负,无从产生高远的意境。四杰中第二人杨炯,幼年便擅长诗文,应神童科试得官。他恃才简倨;使人不能容忍。武则天时为盈川县令,在官残暴,动辄发怒杀人。武则天分送盂兰盆给诸佛寺,杨炯献《盂兰盆赋》,杀人和献赋,都是为了迎合武则大的任用酷吏和崇奉佛教。他不满当时王杨卢骆的品第,曾说,我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前一句是假话,后一句是真话,不高据第一位,浅露成性的文人是不会甘心的。卢照邻列第三人。卢照邻博学善作文,因得中风病,不能仕进,愈益躁急,病也愈益增重。他投拜名医孙思邈为师,求治病的方法。孙思邈答言“圣人和之以至德,辅之以人事,故形体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消之灾”。看孙恩邈的答言,大抵卢照邻的德性和人事,都有歉缺,病根不外是浮躁浅露。最后不能忍受风病的痛苦,投颍水自杀,死时年四十。列第四位的骆宾王,品行不好,爱和赌徒们交朋友。唐高宗末年,得为长安主簿,他在《畴昔篇》里说“只为须求负郭田,使我再干州县禄”。他作官目的是求负郭田,很自然地就要犯赃罪下狱,出狱后被贬官为临海县丞,怏怏不得意,弃官在江南流浪,徐敬业据扬州起兵反武则天,用骆宾王为书记,军中书檄,多出骆宾王手。徐敬业兵败,骆宾王亡命逃窜,不知所终。四杰为人大体如此,他们都缺乏高远的思想,诗意不出个人荣枯悲欢的小范围,没有什么深切感人的力量。杜甫《戏为六绝句》,给四杰高的评价,对四杰所在的当时来说,这样的评价是合理的。

继四杰而起的诗人有沈佺期、宋之问。诗的声律化,自建安时期曹植开始,历两晋南朝诸诗人直到初唐四杰,都在声律化的逐步发展上有所贡献。武则天时,经沈佺期宋之问等人的倡导和定型,律诗各体制都达到了完成的地步。杜甫诗“老来渐于诗律细”,这说明诗人要经过长期体会,运用诗律才能逐渐精细。古诗变成律诗,同样要经过长期体会,这个过程先后约有五百年。《新唐书·文苑传》说,沈约庾信作诗,音韵调谐,对偶精密,沈佺期宋之问比沈庾更加靡丽,一篇中句数有定准,通篇不犯声病,美得象锦绣成文,学者都模拟他们的作品,号为沈宋体。沈宋谄奉张易之,替他做应制诗,人品卑劣,宋之问甚至为张易之捧溺壶。武则天死后,沈宋都被贬窜,先后死去,他们的诗意境平常,与四杰相类,专靠形式华美,供宫廷玩赏。武则天令群臣赋诗,东方虬(音求qiú)诗先成,武则大特赐锦袍。及读宋之问诗,大加称赏,夺东方虬锦袍转赐宋之问。这样的予夺,对诗风有很大影响,由宫廷予夺变为科举得失,全国士人准不从风而靡。唐中宗曾令群臣赋诗,群臣献应制诗百余篇。唐中宗命宫女上官婉儿选一篇为新翻御制曲,上官婉儿独取宋之问诗入选。她评沈宋二诗优劣说,二诗工力悉敌,沈诗落句云,“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才”,不免词气衰竭。宋诗云,“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显得强健有余力。沈佺期见评语心服,不敢再争。武则天唐中宗据皇帝之位,提倡赋诗,群臣不能作应制诗,便难参预朝会,沈佺期宋之问等是张易之一举人的枪手,上官婉儿是唐中宗韦皇后安乐公主一类人的代笔,又是诸臣诗的评判者,她对律诗的倡导和促使定型,至少与沈宋同样有力。

正当近体诗(律诗)完全成熟的时候,不拘声律对偶的古体诗,以陈子昂为代表,起而力争自己应有的地位。陈于昂上书论政事,没有什么好见解,但作诗能直打己见,和沈宋走相反的道路,这在当时,非有豪杰的气概,是不敢这样做的。他曾作《感遇诗》,诗人王适惊叹道,“此人必为海内文宗”,柳公权评陈子昂诗说,“庸兴以来,子昂而已”。杜甫作《陈拾遗故宅诗》也给予很高的评价,说“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武则天时,士人都追随沈宋作近体诗,独陈子昂作古诗与流俗对抗,固然近体诗是五百年来诗的自然趋势,是新产生的优美品种,但古诗也不容从此废弃,自陈子昂张扬古诗的旗帜,唐诗始备古近二体。杜甫称他是雄才,敢于代表一种被忽视的文体,出而有所主张,当然不是庸人而是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