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英国议员:我们正全力以赴奔向下一场崩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4:54:52

 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

我对全球经济能够从衰退中快速复苏已经越来越没有信心。各主要国家政府一起抛出的5万亿美元财政扩张计划仅仅遏止了下跌之势,并没有带来健康的反弹。最近,《经济学人》杂志的封面文章总结了财政扩张政策的失败:《增长,去你的增长》。

有两点理由让人感到悲观。其一,在2009年4月的伦敦G20峰会上,“刺激”手段被过早地撤回了。现在,所有主要国家都在忙于减少预算赤字。

其二,对于经常项目的失衡,目前还没有什么应对手段出台。事实上,现在日嚣尘上的所谓“货币战争正在导致贸易战争”不禁激起了人们对20世纪30年代的可怕回忆。

经常项目失衡问题与世界储蓄过剩有着密切联系。以中国为主的一部分国家所挣远远超过所花,与之对应的是以美国为首的另一阵营,所花远远超过所挣。由于有盈余国在为赤字国做着投资,故而失衡并未造成宏观经济问题。

事实上,19世纪就出现过类似的局面。以伦敦为中心的对外投资体系将富裕国(盈余国)的储蓄输入贫穷国(赤字国)。尽管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金融危机和债务违约,但总体而言债权人-债务人关系运转良好,使双方都获得了好处。富裕国投资者收到了比国内投资更高的回报,而贫穷国获得了所需的发展资金。持久的贬值趋势从未出现过。

但当今的体系实际上与19世纪有一个关键差别:如今,储蓄资金是从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流向美国等发达国家,换言之,是从资本稀缺国流向富余国。全球储蓄过剩现象便是这一荒谬关系的结果。

中国与19世纪的英国不同,并没有将其盈余视为投资引擎。中国在20世纪90年代晚期囤积外汇储备是为了作为预防资本外逃的自我保护手段,也是其为刺激出口而有意维持货币低估的副产品。

结果,中国和其他东亚国家囤积了巨额美国国债,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些政府债券通过金融中介的作用为西方国家的消费和投机融了资,引发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

从凯恩斯主义的角度看,西方国家资金成本低廉是对东方国家储蓄流的“正确”反应。但是,由于在资本用途已被充分开发的国家找不到“真实”投资的合适去处,低成本资金反而成了解决储蓄过剩问题的负担。

衰退进一步强化了穷国借钱给富国的模式。由于东亚复苏强劲而西方陷入停滞,全球失衡进一步恶化。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最近指出,“从企业利润大幅飙升的情况看,美国固定资本投资要比历史经验所显示的应有水平低得多。”简言之,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奔向下一场崩溃。

有两大策略能够切断经常项目失衡和投资-储蓄失衡之间的联系。一是削弱中国囤积外汇储备的动力。

2009年4月,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建议设置一种“超主权储备货币”,以消除基于信用的主权储备货币所隐含的“内在风险”。这种源自IMF特别提款权(SDR)的新货币将最终取代主权储备货币。

各国可以通过设在IMF的“替代账户”将外汇储备转换成SDR。这一做法背后的原理是集体保险成本更低,从而更安全、抗贬值能力也越强。中国对外汇储备兴趣的减弱将体现为人民币升值和贸易盈余减少。

但中国的这一建议始终只是纸上谈兵。而美国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向中国大举施加人民币升值压力。结果,两国开始了唇枪舌剑的交锋,稍有不慎冲突就会升级。

美国指责中国低估了人民币,而中国则批评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造成了新兴市场美元泛滥。美国众议院已通过一项法令,授权向中国等为获取贸易优势而操纵货币的国家征收进口税。

同时,由于人们预期美联储将采取进一步量化宽松措施,美元正在贬值。这使得东亚各国央行大量买入美元并采取限制资本流入的措施,以制止本国货币升值。随着亚洲国家试图拒资本于国门之外,西方国家开始转向保护主义。

我们可以从20世纪30年代汲取教训。各国可以共富贵,但在患难面前,为了保存自己,只能不惜牺牲邻居了。

这就把我们带回了关于过早撤出财政刺激的讨论。由于欧洲和美国总需求大幅下降,各国政府自然而然希望刺激出口以缓解国内就业压力。但不可能所有国家同时出现贸易盈余。人人试图刺激出口,结果只能是贬值竞赛和保护主义。

凯恩斯英明地指出,“如果各国可以学会靠国内政策来实现充分就业……就不会想尽办法将东西卖到国外同时又抵制邻国的东西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将焕然一新,也就是说,各国将不再为维持就业水平而大力刺激出口、限制采购。”而是“兴冲冲地不断交易产品和服务,互惠互利。”

换句话说,今日货币和贸易乱局乃是我们无力解决就业问题的直接后果。

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为前英国上议院议员,现华威大学政治经济学荣休教授,凯恩斯获奖传记作者,莫斯科政治研究学院董事局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