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读狂热分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7:37:10

我是狂热分子么?

                          ——读《狂热分子》

作者:

郭坏

                                                                             2010-11-18

关于《狂热分子》的更多书评,请见刘澜《<狂热分子>读书笔记》

 

摘要:

这本书和我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它让我把自己代入其中继而面临着要命的质疑曾经信仰的危机,让我因为自己符合书中某些情况而心酸,让我因为觉得书中某些想法严重亵渎了曾经的我而愤懑,亦让我受到它的启发而反思甚至愿意把它的一些内容当作警句使用。


正文:

        初识埃里克·霍弗的《狂热分子》一书,是在几年前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的于建嵘博士一次关于中国的群体性事件的讲座末尾,他热情的推荐了这本书以及广师大出版社同系列的《乌合之众》和《群氓之徒》。他所分析的群体性事件的特质与当时我凭借热情所臆测的这类事件的情况相差不少,但确是十分到位。且读过此书之后想来他所分析的近年来中国群体性事件中的参与者与书中的“失意者”确实共同点甚多,纵使群体性事件与书中所讲的群众运动并不能说是一回事儿。

 

        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开始反思从年少至彼时对于我所热衷的各式群众运动的认识,且有些许进展。但是真正开始反思我对于群众运动或者说革命的激情本身,可以说是在读完《狂热分子》后的事儿了。我想这场反思对于我个人来说意义重大,因为我开始质疑我的热情本身是不是如我向来想的那般伟岸。因为我要藉这本书作为一个量表,来好好想一下我是不是一个狂热分子。

 

        《狂热分子》在我看来可以说是一本名言警句体的书,他把书分成125个小段落,每个段落的标题便是一句论点或者说警句,段落里则是对标题句子的简短的阐述。且这些句子间并没有严密的体系,有时候甚至给我以车轱辘话的感觉。正如他本人在书中所言,这本书并没有想要构建一个周密的体系,而是意在提出一些新的想法,且他确实在这一点上干的不错。但是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他在很多时候把话讲的十分绝对,因而代入自己的时候我有点儿难以承受。然而也正是因为书里没有展示一个体系,于是在我代入自己的时候,没有更严重的窒息感。

 

        说回狂热分子。霍弗在书里是把狂热分子、忠实信徒,甚至失意者等同了起来,他们即是群众运动的广大参与者。我从年少起便笃定的认为在革命或者说各种形式的群众运动之中的大部分参与者,都是真正的怀着相应理念甚至信仰的。纵使各自该有之所以信仰的心理和社会动因,但是他们信仰此并且愿意为了一个高于自己的目标行动。这个目标可以包括他们个人的利益,但是他们清楚的知道实现个人利益是以实现更多的人的利益为前提的,且他们十分愿意这么做。他们的虔诚和坚定是我所尊敬的。不论是法国五月风暴,还是各式的民族解放运动。

 

        然而如霍弗所言,这些人是在当下生活里的失意者,厌恶“自我”,厌恶承担受挫的责任,且缺乏内在资源,因而转而投入一个可以拥有不可能之任务以致他可以忘我牺牲的运动中去。在霍弗看来,这些人纵使有一个表面上的“信仰”,但是他们不再是真诚的愿意为了包括自己的更多人而奋力的,而是出于某种潜意识,无目的的在运动里奋力,甚至是牺牲亦然。并不是为了人民,甚至不能说是为了自己。纵使霍弗在书中表示自己对狂热分子的分析是不包含价值判断的。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看出来他并不认为成为这样的狂热分子是一个好事儿。当然,他们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和不自觉的便走上了这条道路。

 

        仅把这两种观点罗列在此就很轻易能看出它对我的冲击了。霍弗的想法不仅敲碎了运动者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是顺势毁坏了运动者的信仰在我看来的崇高地位。各式群众运动中的信仰向来被我看作是包裹着光环的,在运动参与者心目中是他们愿意为之献力终生的东西。然而霍弗说,这里的遥不可及甚至作为梦话疯话的信仰或者教义不过是为了召集参与者所必须的工具而已。

 

        至此可能我已经不经意但很明显的流露出来,我便是我所尊敬的那种参与者的一员,我也拥有我所认为该是崇高的那么一个信仰。这样的信仰可以说是我多年来日日生活的唯一支柱,所以对我来说真的质疑它简直是一件要命的事儿。这就是我在本文开头便提出的我遇到的致命问题。

 

        我从十五岁开始便坚定的热衷于革命,我迫切的愿意在一个推翻什么的群众运动中成为一员,我甚至迫切的愿意扛起枪来参加战争,而这任何一种心思我都把它看做是我剧烈的无私,在一个被我全心相信的信仰召唤之下,愿意为了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人民而斗争。我把这样的理想称作拯救人民。我坚信共产主义可以实现。我难以形容出年少的我是日日多么的被这样的念头所鼓舞,我每天都在积蓄能力以等待这一天的降临。

 

        但是我仍然不认为这样的情形能说成是昏头昏脑的年轻气盛,因为我的这样的狂热无时不是伴随着对政治的现实的以及学理的思考。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阅读和反思,我慢慢的开始并不那么相信揭竿而起了,因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人愿意这么做,且我已经不敢笃定这样的革命不会成为昙花一现的暴动了。我不再厌恶“改革”这个词,不再偏执的认为求稳定的论调是保守的老梆子们的论调。

 

        在读书的时候我便觉得曾经我的狂热在征候上很多处都与霍弗所说的狂热分子相像。且我以为在霍弗所阐述的狂热分子的种种心理特质中,还是有那么几条比较适用于我。一如,作为一个十几岁被困在中学里的有志青年,我难以有什么当下实现自我价值的行动机会,只能愈发对现在不满,不论是现在的社会还是现在的自己,并且愈发的渴望生活发生剧变。于是便日积月累的愈发执着于革命和一个过于远大的目标,且自信可以做到。这是不是有点儿像霍弗所说的“愈做不好一般事情的人就愈胆大妄为”,只不过我是一个没机会做好一般事情的人。

 

        且我越是容易觉得自己与书中那些革命者、诗人和摇滚乐手相比格外的渺小,越是急于获得更充足的内在资源,就越像霍弗说的“会被群众运动吸引的”“没有希望就活不下去”的人。正是上述这些点,让我认真的质疑了一下我曾经的狂热状态。

 

        但是作为码头工人哲学家的霍弗在书里主要分析的还是作为“失意者”的群众运动参与者,这些人主要还是社会里的穷人或者说“畸零人”,而他毕竟还不是太关注青年学生这个现代群众运动的主要参与群体之一。因而不适用于我的狂热分子征候还是很多。比如我仍然不认为我以至大部分有志青年投身于神圣事业的热情是盲目的,甚至是像霍弗说的那样是为了掩埋个人的责恐惧、缺点,并获得“免于自由的自由”。我并不是那样纯粹为了逃离自己的失败生活而“迫切需要为别的事情活着”。

 

        同样重要的是,我仍然相信我当时的信仰是智性和,感性上都认真接纳的信仰,而不是那种可以冠以任何名字的旗帜,比如霍弗称一个法西斯狂热分子可以轻易的成为一个共产主义狂热分子那样。最重要的是霍弗强调“无私者的虚荣心是无边无际的”,而我仍然笃信我的革命狂热是出自无私,是出自真诚的想让所有中国人都过上好日子这样的想法。并且一再的宣称我不仅可以得不到承认,甚至完全可以牺牲生命。

 

        当然,霍弗所分析的狂热分子以及群众运动的特质很大程度上仍然有助于我的反思,以避免自己成为一个盲目的狂热分子。他强调狂热分子们“不能被说服,只能被煽动”。我曾经便是那样十分轻易的会被各式仪式、游行甚至标语、徽章煽动。我并不能说被煽动就是坏的,但是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在政治情景下被煽动便大概是坏的了吧。且霍弗强调,群众运动的教义往往不用说理,而教义的条例化基本就是为了吸引知识分子的。有了这条警句可以警示自己不得轻易的被有理有据的教义吸引。

 

        时至今日,我的世界观以及刷新的看似与从前的狂热青年想去甚远了。可能是出于对人类社会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失望,可能是大自然给我的启示太重大了,不知此两种因素哪一个更重要,总之我似乎难以再以那样的理想作为生活的支柱了,纵使心底还是会惦念着所谓拯救人民,如果有一天有人做到了我会剧烈的庆贺。但是我已经不再热衷于亲自去做了,而真正热衷去做的则是全身心的到自然中去生活。不知道这样的转变是不是从侧面印证了霍弗的说法,那就是不知道对群众运动的狂热态度的消逝,能不能说成是因为经过六年时间我个人的内在资源的丰富,因而不再强烈的需要为其他事情活了。

 

综上,这本书和我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它让我把自己代入其中继而面临着要命的质疑曾经信仰的危机,让我因为自己符合书中某些情况而心酸,让我因为觉得书中某些想法严重亵渎了曾经的我而愤懑,亦让我受到它的启发而反思甚至愿意把它的一些内容当作警句使用。

 

读者互动:


刘澜说:


中心明确,感想也和思想能够结合。不过作者行文不太自信,有些中学生作文的味道(开头的“初识”,最后的“综述”等等)。跟以上两位同学相同的是,“的、地、得”的错误,及其他编辑小错误,很多。


作者说:

“ 的、地、得”的问题前半年写各个春季学期论文时候注意过一阵子。。但是没坚持下来。犹记得小学时候老师说从这年起不要求小朋友们区分这仨字儿了。

至于行文不自信和某种味道,不敢苟同,我提炼了一下,觉得这种不自信的风格和这种味道是这一两年来形成的文风,更准确的说是我惯用的语词搭配和句法的风格。


张晓宇说:

我只在高考的时候和写毕业论文的时候特意注意这三字来着……现在基本输入法默认是哪个就直接打上了。


凌岩说:

 狂热分子是行动者,《狂热分子》是评论者,“我是狂热分子么”,是想想。不是想想,而是从体验自己的狂热开始,可能更容易通往行动的狂热分子的体验。不必是革命,追星、时尚都可以,摇滚也可以,绝地旅行也可以。不只是说自己的想法,而且尝试表达自己的体验,“我是狂热分子么?”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

另外,说到味道,刘老师的点评有中学语文老师的味道,哈哈。不过,刘老师别上郭坏的当,她那个不太自信、作文味道,其实都是她的圈套。小心:郭坏不是郭好,是过坏,罗嗦地解释就是坏得不一般的意思——哈哈哈,一句话的地得全用上了。可悲的是,郭坏说老师说现在不要求区分了,好不容易练就一手绝招,全废了。

 

张晓宇说:

 刚在豆瓣上看了一圈《狂热分子》的书评,每一篇能引诱我去读这本书的。于是再回来读咱们的书评,细看了一遍郭佳的,看着看着就乐了,想起来她的曾经的理想了,原来与这本书有这么大关系,冲着一本书跟她的理想的重大关系,也觉得值得一看了。说道真的以我为主,看来看去,还是这篇比较畅快。不过,这也是建立在我认识她,知道典故,被她的经历吸引,因为这本书在她的经历之中,所以我想看!熟人之间的书评,感觉就是这样的。


凌岩说:

她应该把她曾经的那个理想写出来,第一句就写出来。那会比《狂热分子》这个书名雷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