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鬼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1:56:23

.起跑线 

 
某医院的婴儿室内, 
又一个刚刚诞生的宝宝被抱了进来, 
护士小心地在他的胳膊上用特制的水笔写了名字, 
把他放进了21号床。 
一个护工羡慕地问道, 
“这就是某某家的小公子吗? 
哎呀,他的命真好啊! 
将来某某集团的总裁肯定就是他了。” 
护士得意地点点头, 
“你看看他的眉眼,真漂亮啊! 
也难怪,谁让他的母亲就是那位大明星呢!” 
两个女人刚刚退出了婴儿室。 
20号床的婴儿就忽然跳了起来, 
动作敏捷地爬下了地。 
他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费尽全力把21号床的宝宝拖了下来, 
扔到了20号床上。 
尽管已是满头汗水,他却顾不上休息, 
又拿起那毛巾和水笔, 
在自己和那个宝宝的胳膊上擦擦写写着。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满足地躺进了21号床, 
笑着入睡了。 
不知道为何竟保留了前生记忆的他, 
恰好听到了刚才那场对话, 
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赢在起跑线上。 
婴儿室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 
一个护士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她摸索到了21号床, 
注视着那个犹自带着笑容的宝宝, 
又抬起他的胳膊看了看, 
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用一个丝绒枕头,缓缓压在了他的脸上。 
婴儿的手脚痛苦地摆动着, 
她的目光却越来越冷, 
“对不起,谁让你生在豪门呢!” 
他奋力挣扎着,拼命捍卫自己即将开始的精彩生命, 
他失败了,死了。 




真爱 
 
他艰难支撑起身体,伸手去够放在床边的水杯,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摔回床上,全身随着难以抑制的咳嗽剧烈抽动着。 
她急匆匆走进来, 
慢慢把他扶起来, 
缓缓抚着他瘦骨嶙峋的背, 
用纸巾轻轻捂住他的嘴,好让他吐出卡在咽喉里的痰。 
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眼神里全是痛苦和哀伤, 
她装作视而不见,用一张新纸巾,小心地擦去他唇边的痰迹。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声音嘶哑而虚弱,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死?” 
她握住他那双汗津津、湿漉漉的手, 
柔声说着, 
“因为我们说过啊,我们是彼此今生唯一的真爱!” 
他想哭,然而干枯的双眼,已经没有太多泪水, 
“放我去吧,你还年轻啊,你还可以找别人……” 
她掩住了他的口, 
“我父亲一直卧病在床,从小我就帮着母亲照顾他, 
母亲整整照顾了他二十年,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病床前度过的, 
然而,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却总是微笑着。 
母亲教给了我,什么叫真爱。” 
她把头放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微弱的心跳,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她轻声地念着, 
他终于还是哭了。 
走进厨房, 
她开始精心调配给他的药,就像她最初做的那样, 
这是需要万分耐心和细心的活儿, 
稍微配错一点, 
都可能导致他一命归阴, 
或者病情逐渐好转,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照顾病的奄奄一息的你, 
看着你那混合了绝望和歉疚的眼神, 
听着你那感激又伤心的哭声, 
这才是真爱啊!” 
她贪婪地舔去手背上他的泪痕,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




蛊惑 
 
到大西南的这次旅行, 
他玩的很开心。 
尤其是某地民族乐队里那个眼睛很大腰很细的女孩子, 
居然很快就被他勾搭上手。 
一夜春宵, 
第二天早上他匆匆收拾了行李,撇下还在熟睡的情人跑了。 
昨晚的柔情蜜意, 
自然随一次性牙刷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没走多远,他的肚子就疼得倒海翻江, 
想到这个地区是著名的蛊术发源地,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纸一样白。 
匆匆赶回酒店,他拉起了女孩,大声问着, 
“是你给我下了蛊?!” 
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这女孩本来就不太懂汉语。 
他急得跳脚,用刚学的几句土语夹着汉语再次问着, 
“蛊?你的,下给我?蛊?在我这里?” 
他连说带比划,手舞足蹈, 
女孩像是终于听懂了,微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深情。 
他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他买了很多的礼物, 
请她带他去了见了她的家人,当着他们的面郑重其事的向她求婚。 
他们很快领了证,并举行了盛大的民族式的婚礼。 
婚礼结束后,他抚摸着新娘的头发,柔声问道, 
“现在,你可以去掉我的蛊了吧?” 
求婚以后,女孩喂他吃了药,他的肚子已经不那么痛了, 
她真是个很好的女孩,他现在已经不想走了。 
女孩的汉语已经大大进步了,温顺地点点头, 
然后郑重其事地从他的行囊里取出了一面小鼓, 
这正是她的乐器, 
那一夜她偷偷塞了进去,只为给他留一个纪念。 
她实在想不到,汉家男子中也有这么多情的, 
居然被鼓感动的回来和她结婚。 
她决定再去药房买点药,彻底治好他的肚子疼, 
因为她虽然不会下蛊,汉语也不好,但却懂得肚子疼就应该吃药的道理。 



面膜 
 
她是个很健忘的人, 
经常把钥匙插在门上忘了拔下来, 
或者在菜市上接过零钱却忘了提走刚买的蔬菜, 
而这一次,她似乎是忘了取下面膜, 
“天啊!那个透明超薄面膜只能敷三十分钟的!” 
她激动地冲丈夫喊着, 
“敷的时间太长会损害皮肤的, 
可是我却敷着它睡了整整一晚上!” 
他耐心地劝说着妻子, 
“你已经取下面膜了,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你取下它的。” 
她勉强相信了丈夫的说法。 
可是到了晚上,她又开始频繁的照镜子, 
“它还在我的脸上!我感觉的到!” 
抚摸着自己的脸,她低声说着, 
“它紧紧贴着我的脸,裹得我透不过气来!” 
他叹了口气, 
“亲爱的,那是你的错觉, 
你真的取下它了,是我亲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的。” 
他有点后悔早上清空了垃圾桶, 
要不然他很乐意让她看看那张透明的玩意躺在里面的模样。 
妻子在化妆台前仔细地照镜子, 
突然发出了尖叫着, 
“你看,我的脸上少了好几条皱纹! 
一定是面膜还在脸上,它绷得太紧了!” 
丈夫装作没有听见, 
坐在客厅翻看着一本体育杂志, 
他很了解自己的妻子, 
她健忘又容易冲动,但是只要你不去理她,她很快就会让自己平静下来。 
果然,妻子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他已经翻完了几本杂志,心里忽然变得很不安, 
她不会是在生闷气吧? 
好在这时,她出现了, 
左手拿着一把修眉用的剪刀, 
右手拿着自己血淋淋的脸皮, 
“老公,我终于把它揭下来了!” 
她布满神经和肌腱的脸上,咬嚼肌蠕动出一个带血的笑, 
“虽然它贴的很紧,但是我总算把它揭下来了。” 



晾 
 
“嗨!你们物管必须得管管这事!” 
上了年纪的女士似乎很烦躁, 
进了物管办公室就大声喊叫着, 
“13楼B的那两口子太不象话了! 
他们经常把小孩子晾在窗户外面!” 
“小孩子?窗户外面?”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对!他们有个一岁多点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经常把那孩子吊在晾衣架上, 
晾在窗户外面,一晾就是一天。 
孩子都吓傻了,不敢哭不敢动的!” 
上了年纪的女士愤愤不平, 
他也觉得这种事情很离谱, 
于是答应她一定会去处理。 
处理完一天的杂务,他敲开了13楼B的门, 
“您好,我是小区的物业管理人员。” 
他礼貌地微笑着, 
“有业主投诉你们把小孩子吊在晾衣架上, 
挂在窗户外面,这样是很危险的,也会引起大家的不安。” 
门里的男人紧张的搓着双手, 
“是吗!哎呀,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吧,进来一起吃个饭,算是我给您道个歉。” 
他被男人硬是拉得进了屋, 
女主人同样的热情,连声道歉,并且非要他在这里吃饭。 
他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只好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进餐。 
说实话,饭菜都很一般,只有那盆汤是真香,他喝了好几碗。 
饭后,男主人把正在睡觉的男孩抱来给他看, 
“长得真精神!这孩子太可爱了, 
这要摔了或者吓着了多不好, 
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了。” 
他一边逗着小孩,一边说着。 
“我们也是工作忙,有时候太着急了, 
洗完了就直接晾出去了。” 
男主人看起来一紧张就想搓手, 
“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其实做这种汤啊,食材不一定要风吹干,阴干也是可以的。” 
他还在琢磨男人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女主人已经给他端来了一个饭盒, 
“看你挺喜欢这个汤的, 
多带一点走吧!这个汤很补,对小孩子也很好的。” 
他端着汤走到楼下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13楼B的窗口上,果然又有一个小孩子被晾了出来。 
他摇摇头,这对夫妻实在太不听劝了。 
“可是这汤真好喝啊!” 
砸了咂嘴,他疾步向家里走去,他已经忍不住想再尝尝这汤了。




醒酒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他趁人不注意,取出醒酒石来塞进嘴里, 
将这圆球状的宝贝在嘴里转了三圈,再压在舌头底下, 
一股辛辣的气息冲了上来, 
他的酒意顿时去了七分。 
这淡蓝色的宝物,是他高价从一个异人手上买到的, 
那位异人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只有一部白胡须却是飘逸如仙。 
自从得了这醒酒石, 
他喝起酒来如有神助,在酒桌上所向无敌, 
人人都说他酒量大涨,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钦佩。 
今天,他便是在这钦佩的眼神中站起身来, 
带着微醺的醉意,去“释放内存”,好应对下一场酒国大战。 
卫生间里, 
有人正蹲在小便池前,附身掏摸着什么, 
那个背影好生熟悉, 
他疑惑地靠近,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转过来,一副惊慌的神情,一部飘逸的白胡须分外惹眼。 
手中拿着几个淡蓝色的小球, 
湿漉漉的,看起来竟有几分眼熟。 




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将瓶中的剩酒,全部倒进了口中。 
11点57分,电话响起, 
“最近怎么样啊?老朋友?嫂子还好吧?” 
老友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熟悉。 
他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妻子,还有撒了一地的碎相片,苦笑了一声,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酒意袭来,他抱着话筒歪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他瞟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妻子, 
匆匆出门了, 
身后传来妻子的喊声;“路上小心,别边走路边看手机!” 
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想着老友的来电, 
的确,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这条路是老样子, 
天气是老样子, 
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是老样子, 
甚至连工作也都是老样子,上司也还是那一张丑恶的老面孔,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生活似乎再也没有了变化,天天都是一副老样子。 
结束了一天老样子的工作,回到家里的时候, 
他早就熟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家里会有丰盛的筵席, 
妻子会打扮的很漂亮, 
一开始气氛会很好,他甚至会觉得妻子唇边的美人痣也分外动人, 
然而她很快会拿出他出轨的证据,边哭边坚决地撕掉他们所有的合影, 
随后他会忍不住抓起那个烛台,狠狠砸在她的头上…… 
和过去的几千几万个日夜一样, 
他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张反复播放的录像带,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曾经尝试过改变,可是所有的改变都只带来相同的结果。 
今天也不例外,还是老样子, 
他又一次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一地碎相片中的她, 
她的眼睛还是睁得那么大。 
他割了腕,喝着酒,等着那个电话响起,等着生命的又一次无意义重复。 
11点57分,11点58分,11点59分…… 
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他死了,满身鲜血,一脸轻松。 
 
电话的那一端,另一个男人深情地看着一张照片。 
“亲爱的,他的第十九次自杀终于成功了。我们的复仇结束了。” 
他吻了一下照片上那个唇边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 
“不要怪我放他去死,我实在太累了, 
已经十年了,每天晚上对他进行电话催眠, 
让他每天都产生重复的幻觉,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抢救 
 
某先生推进抢救室三小时后, 
所有的措施都已用尽, 
仪表上那条线正在绝望的被死神摆平。 
医生和护士们几乎放弃了努力, 
而病人浑浊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一个护士在医生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医生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下了决心, 
也只有这样了! 
他毅然决然地摘下了口罩,有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来!大家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 
过来开个会!研究一下某先生的抢救问题。” 
其他的护士们迟疑地围拢过来, 
不明白医生在发什么疯。 
医生的脸上也在发着热,心里在骂自己糊涂, 
然而仪表上一个小小的跳动, 
却让他有了一丝希望, 
“首先请X护士谈谈某先生入院的情况。” 
她正是刚才给医生出主意的人, 
此刻她也摘下了口罩,侃侃而谈着, 
“某先生是因为开会时间过长,心力衰竭而入院的……” 
随着护士们一个个的发言, 
仪表上那根线的跳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有力, 
甚至病人早已平静无波的胸口,此刻竟也开始有了缓缓的起伏, 
和X护士彼此对了下眼神, 
医生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着, 
“现在,请某先生做会议总结。” 
病人已经缓缓坐了起来, 
他慢慢地环视大家,眼神越来越清明, 
“大家说的都很好,我来总结几点……” 
时间过去很久了,医生和护士们早已困得东倒西歪, 
病人却还在兴奋地演说着。 
医生绝望地看着X护士, 
X护士咬咬牙,将一管针剂打进了输液管里。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理解,你们已经抢救他24小时了,真是辛苦你们了!” 




养蛇 
 
 
作为寝室里的老大,他有个难题要处理。 
老四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条蛇。 
一条拇指粗细,两米多长的蛇, 
通体漆黑,眼睛血红。 
老四很喜欢这条蛇,天天抱着它睡觉,没事就把它盘在胳膊上走来走去。 
难题就是——只有老四喜欢蛇,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反对老四在寝室里养蛇。 
一再劝说无效之后, 
他带着兄弟们狠狠揍了老四一顿, 
并且用晾衣杆,挑走了那条蛇。 
从此之后,老四不再跟他们说话,偶尔看着他们,也带着怨毒的气息。 
他们也再没见到过那条蛇。 
然而他却能感觉的到, 
蛇并没有走, 
它还在这个寝室里。 
尤其是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 
他几乎可以听见它在地上爬行时,鳞片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有几次,他甚至梦见自己被那条黑蛇缠得透不过起来…… 
他渐渐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了, 
决定找老四谈一谈。 
“那条蛇没有走对不对? 
你把它藏在寝室里了对不对?” 
老四不安地绞着手指,一言不发。 
他放缓了语气, 
“老四,都是自己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上次我们也过分了些…… 
你只要告诉我,你把蛇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绝对不会追究,还会说服其他兄弟同意你养蛇!” 
老四忽然笑了, 
“大哥,蛇,蛇就在这里啊!” 
这个瘦削的男孩扭动着身躯,渐渐化为一条黑蛇,血红的双目,紧紧盯着他, 
“上次你们扔掉的,是老四而已啦!” 



怨偶 
 
有人送他两对小小的人偶, 
一对红色,一对绿色,相亲相爱,十分有趣。 
可是他偏偏看得不顺眼, 
他把红男摆在了绿女旁边,又让红女去陪伴绿男。 
一觉醒来, 
红男又呆在了红女边,绿男自然睡在绿女一侧。 
他勃然大怒, 
再次打破颜色,交错搭配, 
把两对人偶分别锁进了不同的玻璃柜里。 
半夜传来玻璃柜打碎的声音, 
跑去看时, 
红男拉着红女的手,绿女搂着绿男的腰, 
双双倒在玻璃碴子里,一副死都要死在一起的模样。 
他冷笑一声,找来榔头和钉子, 
把绿女红男死死钉在桌子一端,把绿男红女钉在了另一端, 
他要他们永远彼此看得见,却永远不能在一起。 
夜里,传来叮当声,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惊觉枕边躺着朋友的女朋友, 
一声惊叫,他们都想起身时,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牢牢钉在了床板上。 
不知是谁打开了床头的电视, 
他看见,自己的女友,正和朋友抱在一起,也被钉在了床上。 
而四个小人偶,手拉手,肩并肩,坐在电视机上, 
冷冷地看着他, 
红男边上是红女,绿女边上是绿男。 



像 
 
公司合影的照片发下来了, 
每个人都捧着那张烫了金字的照片, 
欣赏着,彼此打趣着。 
唯独他独坐一隅, 
闷闷不乐。 
她自然注意到了, 
走过去轻轻地问, 
“怎么了?” 
他抬起了头,脸色苍白,语气冰凉, 
“我觉得照片上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她吓了一跳,拿出照片给他看着, 
“怎么可能!你看,这不就是你吗? 
长得跟个熊一样,还有那一脸的络腮胡子……” 
他一把夺过了照片,扔到了一边, 
“不!那不是我!最近我才发现, 
原来从小到大,照片里的人,都不是我!” 
她仔细看着他,又认真地比对着照片, 
这张粗线条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她不禁松了口气,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照片上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他不再说话,拉着她来到前台, 
这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依旧是美丽的办公室女郎, 
镜子里的他,却是瘦小、苍白,满脸的邪气, 
一双枯干的手,忽然伸出了镜面,轻轻将她拉了进去。 
 
前台接待拿着照片走回来的时候, 
发现他和她都站在那里,一起发着呆。 
“呦,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和她一起转过脸去,齐声说道, 
“我觉得照片上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诡雾 
 
堵车已经很久了, 
手机没有信号也很久了, 
他放下了手机,焦躁地看着车窗外。 
公路上,弥漫着白色的雾, 
他只能勉强的看到前方那辆车。 
下了车,他活动了一下筋骨, 
向前走过去,想打听一下前方的路况。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旁边的那辆车上, 
司机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座位上,脸色青的可怕。 
他伸出手指试了试对方的呼吸, 
又飞速的撤了回来, 
“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人死了!” 
他的喊声,在浓雾里显得很闷,很哑,犹如在密闭的空间中喊叫一般。 
没有人来。 
他飞速地在弥漫着大雾的公路上奔跑着,拍打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 
“来人啊!这边有人死了!” 
他慢慢放慢了脚步, 
因为所有的司机,都没有回应他, 
他们都一动不动,僵在座位上,青着脸,没有了呼吸。 
他忽然感到一股冷透骨髓的寒意, 
发狂般地向自己的车跑去, 
到了!到了!打开车门, 
他愣住了,自己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青着脸,没有呼吸…… 
手机铃声惊醒了他, 
“喂喂?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好久了!” 
雾已经散了,一辆辆的车,正在缓缓移动着, 
他看着那些冲他微笑的司机们,那些面孔如此熟悉, 
“嗯,路上遇到了点雾,我马上回来。”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在微笑, 
和外面的司机一样,这笑容发青,有点诡异。 
车队,缓缓向城市驶去。 



.狐变 
 
开车回家时,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一双残毒、阴狠的眼睛, 
来自那个跛脚乞丐,近来,他总是在家附近遇到这个乞丐。 
整个晚上,他都在长吁短叹, 
睡前,妻子为他按摩着双肩, 
她虽没有开口问,眼里却全是疑惑。 
他又叹了口气,按住了妻子的手, 
“我疑心楼下那个乞丐,就是当年我打伤的狐狸。” 
妻子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你一定是工作的太累了,有了幻觉……” 
“不!不是幻觉!当年我一枪打中它的腿时, 
它就是这样回头看着我的,又残毒,又阴狠, 
一定是它,那狐狸果然变成人来报复我了!” 
他大声地说着,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恐惧。 
妻子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以前,我也没有见过那个乞丐, 
可是这一周以来,他总在咱家楼下晃着。 
他来了以后,花园里就总有奇怪的动物爪印, 
大黄也死的莫名其妙……” 
想起几天前暴毙的爱犬,他再也忍不住了, 
抓起猎枪就冲下了楼。 
她不安地在卧室里踱步,不时双手交叉祈祷着。 
一声枪响,那个眼睛生的过于凶狠的乞丐应该毙命了。 
几声警笛,还有人在大声喊话,警察按时赶到了。 
现在正是警车巡逻每天经过的时间,这一点她早观察清楚了。 
她听到窗外他绝望的大叫声,似乎在解释什么。 
无声的笑笑,她慢慢变成了他的模样, 
他打开一个衣橱,为瑟缩在里面的女人松了绑,摘下了她嘴里的毛巾, 
“亲爱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现在什么都不要问,马上跟我走!” 
一手搀着她,一手提着一个提箱, 
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房子。 
身后传来几声大喝和枪响声,他回头一望,飞快地笑了一下。 


忆难忘 
 
毁了他记忆的,是一场大病?还是一次意外? 
反正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做一道汤,送给一个人。 
于是他炖了汤,去了那个唯一记得的地址,希望借此找回一点记忆。 
她很美丽,美丽的让他有点眩晕, 
她很冷漠,冷漠的让他有点心悸。 
接了汤盒,她一言不发的关了门。 
他非但没能找回记忆,反而又丢了魂, 
昏昏睡去,梦里都是她的倩影。 
第二天,他买了菜谱,做了另一道汤,又给她送去, 
她还是一言不发的收下汤,只是退还了昨天的汤盒。 
第三天,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第七天,她第一次给了他一个微笑。 
第十五天,她为他擦去了头上的汗滴。 
第二十天,她突然地吻了他一下,然后红着脸关上了门。 
他天天为她做汤,每次都不重样, 
她还是一言不发,但是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亲密, 
他生怕自己是在做一个长久的梦,醒来后会找不见她。 
他已不能没有她。 
第三十六天,当他送上了第三十六道汤时, 
她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流满面, 
“你居然真的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他手足无措,一手抱着她,一手端着汤,努力保持着平衡。 
她边哭边说了很多, 
原来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一次严重的争吵,让她发誓再也不对他说话, 
除非他能连续三十六天,为她做三十六道不同风味的汤。 
他静静地看着她,失去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他想起了她和他的相遇、相识、相恋, 
也想起那次严重的争吵,她的悲伤和誓言, 
他想起了太多的事情…… 
他忽然笑了。 
“亲爱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抚着她的发,他微笑着, 
“今生如此,来世亦然!” 
他的身体发着光淡去,化作点点光华,围绕着她,久久不愿散去。 
他已死于争吵当夜的一场车祸,天使满足了他最后一个愿望, 
“我想让她知道,我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 
今生如此,世世依然。 



白痴问题 
 
“你说,人头放进微波炉里烤, 
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刚回到租住的房子, 
就看见合租的男人盯着微波炉, 
头也不回地问着他。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狠狠关上了门。 
这已经是这个家伙第几次提出同样的问题了? 
他简直已经记不清楚。 
要不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他早就弃租搬出去了, 
没有人想和总是问这种白痴问题的家伙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夜半时分,他忽然惊醒, 
合租的男人正盯着他,鼻尖离他的鼻尖只有五厘米, 
“你说,人头放进微波炉里烤, 
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那个人慢慢地退了出去。 
又检查了一遍反锁好的门,他坐在床上半梦半醒挨到了天亮, 
直到一股恶心的焦臭味将他彻底熏醒。 
顺着味道冲进了厨房, 
那个人正对着冒着黑烟的微波炉发愣, 
微波炉里全是血和肉块,还有一只爆开的眼球, 
仿佛什么东西刚刚爆炸过。 
“我刚才拿一条死狗的头做了个实验。” 
那个人嘴角动了动,仿佛在笑, 
“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人头放进微波炉里烤,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怒吼一声,他把合租的男人拖到了客厅, 
用自己的DV播放那天录下的视频给他看, 
“人头放进微波炉里烤,就是这个样子! 
记得了吗?混蛋! 
你就是因为总问这种白痴问题,才会被我杀掉的!” 



 


强人所难 
 
他喜欢看球赛, 
更喜欢拉着老婆一起看, 
可是他老婆并不喜欢看球赛, 
尤其不喜欢半夜被他拉起来看什么冠军杯、欧洲杯。 
这个问题从一个小小的矛盾变成了旷日持久的家庭冲突。 
今天凌晨有球赛, 
他和她又争执了起来, 
她吵赢了, 
他打赢了。 
凌晨三点,比赛准时开播, 
他和老婆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直播, 
他端着啤酒,笑容满面, 
她死不瞑目,血流满面。 
电视上的画面忽然跳到了某个地方台, 
一部重播的韩剧里,男女主角正嘟着嘴吵架。 
他惊讶地按按遥控器, 
画面刚跳到球赛, 
却又瞬间跳回了韩剧, 
他砸了遥控器, 
站起来把电视机固定在体育频道, 
刚坐下,画面又跳回了韩剧。 
“出啥毛病了?我要看球赛啊!” 
他怒吼着! 
“可是我要看韩剧!” 
她的脖子转动了七百二十度, 
平静地看着他。 
天已大亮,电视里的男女主角还在嘟着嘴吵架, 
他和她还是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血流满面,笑容满面, 
他血流满面,恐惧满面。 


秘密 
 
他知道她一个秘密, 
她知道他一个秘密。 
他是这座大厦的管理员, 
每当雨夜来临的时候, 
他总是能看到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 
拖着一个巨大的旅行箱, 
缓缓地走出大厦。 
他喜欢一边吃着夜饭,一边看着她的背影, 
目送她消失在雨中,消失在城市的黑暗中。 
他知道她总会在雨停时归来,仍然拖着那个巨大的旅行箱, 
就像他知道自己的饭盒里有几块肉一样清楚。 
只有那一次,她回来时突然停步,转头盯着他看, 
而他也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点紧张。 
她笑了笑,拉紧了旅行箱的拉链,走进了电梯, 
而他也笑了笑,赶紧收拾了他的饭盒。 
从此他知道了她的一个秘密, 
而她也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 
那一年的冬夜很多雨,十三场大雨,带走了十三个人, 
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吃饭, 
饭盒里那块肉上还挂着一个耳环, 
他们把他铐起来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见她穿着红色的雨衣,拖着巨大的旅行箱缓缓地向外走去。 
她冲他笑笑,他也冲她笑笑。 
他知道她一个秘密,然而他不愿意说。 
她知道他一个秘密,然而她也不会说。 
她缓缓走进了冬天的雨夜,雨停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绣 
 
他最近心里很烦, 
她韩剧看得太多了, 
对那些清秀的小男生迷得要死, 
居然非要他去韩国整容。 
“我生来就是这副模样,爱看不看吧! 
要我整容?除非先杀了我!” 
看到他大发雷霆, 
她也不再坚持,默默地坐在一边, 
开始绣东西, 
她总是这样,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就拿出针线和绷子来刺绣, 
彷佛将那些愁绪,一针一线地都绣进那些丝绸里去了。 
他下班回来的时候, 
她在绣, 
等他出门吃了饭,逛到星斗满天回来的时候, 
她还在绣, 
他心疼地去抱她, 
却被她轻轻地挣脱了。 
于是他郁闷地独自入眠。 
脸上似乎有什么热呼呼的液体滴下来了, 
他睁开了眼睛, 
她正看着他, 
一滴滴鲜血从她脸上滴下来, 
“亲爱的,让我来绣一下你的脸吧? 
这样你会变得和那些美男一样漂亮的, 
别怕,我在自己的脸上试过了,一点也不痛呢。” 
他大叫着、挣扎着想坐起来,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千万缕丝线牢牢绷在了床上。 
“来,我先给你绣个rain的眼,再来一道秉宪的眉……” 
针起,针落, 
夜还长,线也还长。 


.神目 
 
“神目如电,天眼无私!” 
他大喝一声,指向那个已经吓得缩成一团的女子, 
“你这蟑螂精,岂能瞒过我的神目!” 
身后那帮衙役上前,逮住了她,捆绑起来。 
领头的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神目先生!这是您逮到的第九十九个妖精了!” 
他自持的一笑, 
“告诉县大老爷,一把火把她焚了, 
省得她借土遁逃走!” 
领头的连连点头,带着差役们押着女子走了。 
他感觉的出, 
这些差役并不喜欢他,对他总是敬而远之, 
若非有县官的强令,他们是不会跟随自己,四处降妖捉怪,逮捕匪类的。 
大家都知道,在他神目之下 
不论是化成人形的妖魔鬼怪,还是深藏不露的奸邪凶恶, 
都会现出原形,无处藏身, 
至于常人那些小毛病,更是瞒不过他的神目。 
“神目先生!有几位您的老友在城隍庙备下一席,请先生前往。” 
来人十分谦恭, 
他双目一扫,已知此人并无恶意,然而…… 
“嗯,我知道了。你以后做人要诚实,不要再贪占你们主家的银钱了!” 
来人面红耳赤地走了。 
他一摇三晃地走进了城隍庙, 
刚刚进去, 
后脑便挨了一棍, 
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 
回头看时, 
真的是几位老朋友,人人手持棍棒,个个咬牙切齿。 
他大叫一声, 
“是什么妖怪附在你们身上?不要怕,等我神目来辩!” 
凝目一看,他们个个是人,并无半点妖气, 
再定神看时,人人心地无私,却又人人杀气腾腾。 
忽听有人说道, 
“神目先生,你神目如电,照的大家人人自危, 
咱们自知都是俗人,算不上正人君子,可也不愿被你看出来,说出来, 
只好设计请你前来,送你归天了。” 
棍棒齐下,神目先生顿时头破血流, 
他想站起来说:“你们都是正人君子,何必自危自疑呢?” 
可是一棍打在他的天灵盖上, 
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爱无名 
 
正在做事时,外面有人敲门,他像只豹子一样举着刀窜到了门口。 
“嗨!楼上的,这封信是给你的, 
他们错寄到我家了。” 
从猫眼里看出去,门外是个可爱的女孩, 
他还是谨慎地等了一会,才说, 
“谢谢,把信放在门口就好。” 
女孩照做了,下楼时,还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他从这一眼里,读到了很多信息, 
她很纯洁,她很善良,她很好奇,她爱上他了…… 
他一向善于分析别人的眼神。 
拿起那封广告信,他看了一眼女孩刚刚走过的楼梯,忽然有点心烦意乱。 
回到客厅继续他的工作时,他甚至错手割伤了自己,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错,原来他的血,和她们一样都是红色的。 
那十四个女人并没有错,他认识她们就是唯一的错, 
他也没有错,他唯一的错就是有强迫症,他总是忍不住要杀掉所有认识的人, 
为此他才来到这里隐居。 
从杀第一个人起他就不再做梦了,这一夜他竟然又做了梦, 
梦里的主角就是那个女孩,而那些被他分解的女人站在她背后冷笑着。 
楼下的女孩对他展开了追求, 
这种事他从未经历过, 
他手足无措,她却炽烈坚定, 
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诉她:“我不认识你。” 
她却每天都来隔着门和他聊天, 
为听到他偶尔的回应而雀跃不已,甚至为他做了很多精致的小玩意当礼物。 
他把那些小玩意切得粉碎再放进马桶里冲走,这手段毁尸灭迹一向很有效, 
这次却冲不掉她的音容笑貌。 
他投降了,他开了门,她吻了他, 
“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千万不要!” 
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倒下时,他呻吟一般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个月, 
他几乎忘记了过去那些可怕的工作,甚至快要忘记了自己的病。 
她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时,他还在装睡,想突然跳起来吓她一跳。 
“亲爱的,我叫萱!” 
她附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 
“虽然你不让我告诉你,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我叫萱,萱要爱你一辈子!” 
分解萱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流泪, 
他只是一边机械地切割着,一边喃喃自语着, 
“我叫磊,磊爱萱一辈子,磊爱萱一辈子……” 
在做完所有的工作后,他打了报警电话。 


前妻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双手挥动着, 
似乎在抵挡什么人的攻击, 
又像是在撕扯什么人的头发, 
他就这样无声地和空气格斗着, 
最后猛地拉开窗户,做出了一个推搡的动作。 
无意识地看着楼下混黑的夜, 
狞笑。 
冷风将他吹醒,他发觉自己又梦游了,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之后, 
每隔几个月他总会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站在窗台边, 
脸带狞笑,一身冷汗。 
而今天的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 
一只手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 
“亲爱的!你刚才在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他浑身一颤,随后听出是妻子温柔的声音, 
转过去看着妻子疑惑的脸,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苦笑着。 
妻子的脸色突然一变, 
“我明白了,这和姐姐的死有关对不对?” 
她的姐姐,正是他的前妻, 
先遇到姐姐,是他的不幸, 
终于能娶到妹妹,则是他的大幸。 
他的脸色已经灰白,颤声说道, 
“听我,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 
妻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患有很严重的梦游症,发作起来手舞足蹈的, 
姐姐睡觉不像我这么沉,她一定是被你吓倒了,这才不小心坠楼身亡的。” 
她越说越伤心,竟已经哭了出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 
“说的很对,你真聪明,猜的一点不错。” 
她破涕为笑, 
“也不是我聪明,只是刚才你梦游的时候, 
姐姐一直在那里配合着你的动作,我才看明白的。” 



旧识 
 
当她对他微笑的时候,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十年不见, 
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还是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邻家大姐。 
那时她刚刚嫁来,经常搀着那个总是病怏怏的丈夫出来嗮太阳, 
男人们总是假装慰问病人,眼睛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打转, 
而他只敢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打转,等机会看看她的笑。 
那笑容现在就在他面前绽放着,一样的动人。 
他试探地问, 
“大哥现在还好么?” 
她叹了口气,表情很复杂, 
“你大哥他,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姐,你也别太伤心了,大哥那身体……” 
他心里一阵窃喜。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喝杯茶,吃个饭,送你回家,进来坐坐吧…… 
一进她的门,他就看到了挂在客厅的那几十张铅笔人像画, 
简洁的线条,却能准确地勾勒出人物的特征。 
其中竟有他,当年那个偷偷窥视着她的少年, 
他痴痴地看着这张画,回忆着当年的心情, 
岁月如梭,眉眼依稀, 
当年那个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 
他忽然感到一阵剧痛, 
有把刀戳进了他的后背。 
大姐姐冷笑着看着他,手中的刀在滴着血,赤红。 
“大姐!你……” 
“住口!你大姐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粗,很愤怒, 
“当年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你们这帮混蛋总是色迷迷地看着她!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你们的样子记在心里,画在纸上。” 
“她”凶残而熟练地挥舞着刀子,他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你们想不到我还有好起来的一天吧? 
我把自己整容成她的模样,就是为了勾出你们,报仇!” 
“大姐姐”依然微笑着,手中的刀却毫不停顿, 
他看着那笑容,慢慢地微笑着死去。 


指甲油 
 
神情有些疲倦的警察,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尽管那起强奸杀人碎尸案的所有疑点和线索都指向了他, 
可是偏偏没有一项证据能把他彻底锁死。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这个男子才会满脸的不在乎,满脸的调侃与讽刺。 
警察翻了翻手上的卷宗,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请你配合下我们,脱下你的上衣。” 
男子微笑着站起来,毫不迟疑地脱下了上衣。 
警察绕着他转了一圈,突然也露出了笑容, 
“死者涂着某种特制的指甲油,红的异常鲜艳, 
里面含有夜光材料,在黑暗处也会发出红光。” 
他直视着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在你的后背上,发现了这种指甲油的痕迹。” 
他盯着男子,眼睛锐利的像鹰隼。 
男子眼中闪过了惊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只是一瞬间的慌张,男子忽然又露出了那种令人生厌的微笑, 
“差一点就被你唬住了呢!” 
他示意警察附耳过来,然后轻声说, 
“我把她捆的死死的, 
她的手根本就碰不到我的身体, 
又怎么会在我身上留下指甲油呢? 
真抱歉,我倒是想承认,可惜你们还是找不到证据啊!” 
他得意的狂笑着,警察则努力控制着自己,生怕会忍不住给他脸上来一拳。 
忽然,男子赤裸的前胸上,多了五个半月形的痕迹, 
仿佛有一只手,在那里轻轻掐了一把, 
审讯室的灯同时灭了。 
笑声戛然而止,男子和警察都惊讶地看着那痕迹 
红艳艳,亮闪闪,在黑暗里发着诡异的光。 
“这,这是,这是你们搞的鬼吗?” 
男子故作镇静地说着,脸部的肌肉却开始抽搐。 
警察摇了摇头,大声喊外面的同事开灯。 
男子的前胸上又出现了五个红色的痕迹, 
半月形,红艳艳,亮闪闪, 
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很快地,他的前胸、后背、胳膊甚至脖颈上, 
全都布满了这种红色的痕迹。 
男子疯狂地喊着, 
“是我,是我干的,求求你,快把我收监!救救我!” 
几秒钟后,灯亮了,警察冷冷地看着男子, 
“现在,我们有证据了。” 
他的身上,全是深深的掐痕,混着他的血,显得鲜艳极了。 



.狠 
 
寒冷的大街上,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 
儿子的脸都快被冻僵了,显得有些木然, 
只有在看着怀中女婴的时候, 
才会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像极了当年的他。 
他也忍不住想笑笑, 
然而他并没有笑, 
反而板起了脸,重重咳嗽了一声。 
儿子的脸顿时红了,惊慌地看着他。 
他轻声说道, 
“儿子,干我们这行的,只有一个诀窍, 
那就是心狠!” 
他满意地看到儿子的表情变得重新冷漠起来, 
“心不狠,你就做不了这一行。 
看你刚才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不是咱们这行人的眼神。” 
他的眼里突然放出了冷酷而残忍的光, 
“这些孩子是货物,是钞票,唯独不是人! 
你一定要记住,干咱们这一行,不能把人当人看。” 
儿子默默的点头,眼神变得和他一样的冷酷残忍。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子眼神像他,可是脸长的还是像孩他妈, 
那个后来被他转卖掉的女人。 
一辆车开了过来,他从儿子手上接过女婴塞了进去, 
车窗里塞过了一叠钞票, 
“这么多?” 
他有点惊喜,对方给的超过了原定的价格。 
儿子忽然给了他后脑重重一击, 
车门同时打开,把他拉了进去。 
儿子看着远去的车,把那叠钞票揣进了怀里, 
老东西真的太老了,一天到晚只会讲道理,却不知道现在器官和尸体有多值钱



折枝 
 
一声清越的口哨, 
惊起了夜栖的飞鸟。 
少女如同小鹿一般, 
轻快地跳出了她的住所。 
他迎上去,抱住了她, 
她发出轻轻的笑声。 
笑声戛然而止,只余轻微的喘息。 
鸟儿重新落回树上, 
静悄悄地盯着看。 
“哎,能不能帮我折一枝腊梅? 
我想插在花瓶里。”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她的心都被捂热了。 
“腊梅啊……” 
他的声音,有点小小的犹豫。 
“是啊,腊梅很美,又很香, 
看到腊梅,我就会想到你呢!” 
少女拿起他的手,贪婪地嗅了嗅, 
“你身上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水?” 
他用一个深吻回答了她。 
第二夜,他取来了一枝腊梅, 
惊艳非常,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这么香的腊梅。 
“太美丽了!谢谢你!” 
她欣喜地抱着这枝腊梅, 
亲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喜欢腊梅!我要你每天都为我折一枝腊梅!” 
他楞了一下,神情有点阴郁, 
她浑然不觉,轻轻抚摸着那花朵, 
轻轻地嗅着,笑着。 
他每晚都为她带来一枝腊梅, 
她家的大花瓶里,插满了那些绝美的梅花, 
成日里发散着清冷的香。 
“对不起,没有腊梅了,真的没有了。” 
少年脸色苍白,小心地陪着不是。 
“我不管!我不管!” 
没有看到新的梅枝,她有点生气, 
“我要腊梅!你去给我折一枝来!” 
一蹙眉,一顿足,她给了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少年久久没有回应。 
她毕竟不忍心,回头想安慰他一下, 
他正掰下自己的胳膊, 
递给她,血淋淋的, 
胳膊缓缓变成一枝血色的腊梅, 
绝世的美,绝世的清香, 
“给你,腊梅。” 
少年的语声,还是那么温柔。 
她惊叫着,逃回自己的家,死死插紧了门闩。 
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 
有暗香盈袖。 
花瓶里那许多支雪白的胳膊, 
纷纷伸出残留血污的手,抚摸着她,拉扯着她。


.警示音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为他送上了最好的礼物。 
她给自己打了个红色蝴蝶结, 
乖乖躺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实在太喜欢这礼物, 
一双手颤抖着,伸向那精致的红色丝带。 
“滴滴滴,滴滴滴!” 
短促而清晰的警示音, 
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冲她抱歉的一笑, 
关掉了自己即将没电的手机,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她魅惑地微笑着, 
纤手轻轻摆弄着那红色的丝带, 
他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猴急地抓住了它。 
“滴滴滴,滴滴滴!” 
又是那手机电池低电量的警示音。 
这次是她冲他抱歉的一笑, 
跳下床去,关掉了坤包里的手机。 
看着她纤细白皙的背影, 
他猛地扑了上去,抱住了她。 
“滴滴滴,滴滴滴!” 
他决定无视这烦人的警示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警示音一直在响, 
短促,清晰,毫不妥协。 
他暴躁地跳了起来,四处寻找这不知何来的警示音。 
手机,关掉了, 
电视,关掉了, 
电脑,关掉了, 
微波炉、洗衣机、闹钟、电冰箱…… 
凡是能关的电器都关了, 
“滴滴滴,滴滴滴。” 
警示音依旧在响,甚至更加急促。 
他和她同时看到了他胸口上那个小红点, 
随着警示音的节奏,它不停地闪亮着。 
“真讨厌!又得充电了!” 
她不满地念叨着,伸手按下了他背后的一个按钮。 
“滴滴滴,滴滴——” 
警示音骤然停止, 
他也随之倒在了地上,了无生气。 
 
“本品内部有精密电路,充电时请关闭电源。”



前辈 
 
“这就是那位前辈坐过的桌子哦!” 
进公司的第一天,同事就指着他的办公桌告诉他, 
“你有机会坐在这桌子上,千万不能丢了前辈的脸!” 
前辈是这个公司最敬业的员工, 
前辈的事迹早已在白领世界流传, 
变成了一个现代的职场传奇。 
他看着那桌子,连连点头,心中充满了兴奋和不安。 
他努力的工作,拼命的加班, 
同事们点头称许, 
“就像那位前辈刚到公司的样子!” 
很快他就获得了提升。 
“你提升的速度,和当年前辈差不多, 
前辈也是这么快就做到了这个位子, 
所以,你不能给他丢人哦!” 
上司严肃地说着。 
他摸着前辈坐过的椅子, 
一股神圣的感情油然而生。 
他付出了十倍的努力, 
每天都做足20小时, 
还放弃了所有的休假, 
他的业绩攀升飞快,他的声望越来越高。 
“真有点前辈当年的影子呢!” 
大家交口称赞着。 
他听到了这些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毕竟比起前辈来,他还差得太远。 
于是他放弃了家庭和亲友, 
全部时间都投入了公司, 
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被省了下来, 
最后他甚至彻底放弃了睡眠。 
在座位上奄奄一息地倒下去时, 
他的手中还拿着几十份报表和策划书。 
人们把他抬进了公司的荣誉室, 
那里竖立着前辈金灿灿的雕像。 
老总亲手推倒了这雕像, 
当众宣布他成为新的公司传奇英雄。 
他被注射了防腐剂,全身涂满了金粉, 
站立在前辈站立过的地方, 
脸上用乳胶固定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下看着, 
发现前辈干瘪的尸体已被运走, 
来参观的公司新人们敬仰地看着他,那目光是如此熟悉。


老乞婆 
 
每天下班赶车的时候, 
他都会看到那个老乞婆。 
穿着又脏又破的黑棉袄, 
伸出一支枯瘦的手, 
嘶哑地喊叫着, 
“小兄弟,给我一块钱吧! 
让我买票回家!” 
第一次路过她的时候, 
他还觉得有些愧疚,认为自己太忍心了一点。 
但是当他发现老乞婆每天都在那里, 
重复着那嘶哑的喊声时, 
他慢慢就觉得厌烦了。 
这个讨嫌的老乞婆, 
居然连个新的理由也懒得编造, 
每天都是那重复的一句, 
要别人给她一块钱,说她要买票回家。 
当老乞婆再一次拦住他时, 
他不耐烦抵打断了她不变的乞讨词, 
“要我给你一块钱是吧? 
忘了带钱买票回家是吧?” 
他把一块钱甩在老乞婆脸上, 
“拿上钱,赶紧给我消失!” 
老乞婆贪婪地捉住那一块钱, 
紧紧捂在心口上, 
“您真是个好人…… 
再给我一块钱,我就带您一起回家!”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贪心的老乞婆莫不是个疯子? 
他摇摇头,满脸鄙夷地离开了。 
没走几步,他忽然听到优美庄严的音乐响起, 
猛回头,看见一道金光从天上照下来, 
老乞婆——现在是个金发白衣的美女, 
就站在那金光里, 
向他微笑着挥挥手, 
随后很快地飞上天空去了。 
“只要再多一块钱?” 
他喃喃自语着, 
“只要再多一块钱!” 
他突然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离天堂并不远,也许只有一块钱的距离。 


臭妹 
 
她是这所小学的小小校花, 
美丽可爱,成绩出众, 
只是有点小小的孤僻, 
不太喜欢同龄人的那些游戏。 
很多时候, 
她只是远远地看着, 
看着同学们欢快的奔跑和嬉戏。 
可惜总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小花, 
不喜欢她独自静静的开放。 
“她家里是捡垃圾的, 
全家都住在厕所旁边。 
她身上有臭味!她是个臭妹!” 
这流言很快地在校园里传开, 
同学们见到她就喊臭妹, 
远远地躲开,甚至向她投掷石头。 
就连老师,也开始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有的甚至开始捂着鼻子和她说话。 
她无力反击, 
因为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 
更不想背叛辛辛苦苦守厕所,捡垃圾送她上学的父母。 
于是她静静地去死了, 
月光照耀着她小小的身体, 
她吊死在教室的窗台上。 
人们很快清除了她的尸体, 
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努力忘记这件事情, 
仿佛那朵小花不曾开放, 
彷佛“臭妹”从来不曾来过。 
然而,从此之后, 
他们随时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不快的臭味, 
不论他们洗多少次澡, 
也不管他们喷洒多少香水, 
他们总是臭不可闻,连他们自己都会忍不住呕吐。 
而那个远在荒郊的小小坟墓上, 
总是有淡淡的兰花香气, 
丝丝缕缕,一年四季。 


.死约会 
 
她和他已经在网上交往了半年, 
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在这个视频聊天如此普遍的时候, 
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发送过彼此的照片。 
所以当他最终敲响她家的门时, 
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门开了,那是一张英俊中有些邪气的脸。 
“你真美!” 
他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谢你能来!” 
她大胆地看着他,回应着。 
“那当然,死约会,不见不散。” 
他笑起来也很邪,但是她喜欢。 
雪白的桌布,丰盛的晚餐,血红的蜡烛, 
餐桌上只有刀叉划在瓷盘上的声音, 
还有轻微的咀嚼和吞咽声。 
他们都没有说话, 
只是长久地彼此对视着, 
即在分享美食,也在分享彼此。 
一阵急切的铃声响起,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喂喂!是某女士吗?我们在一辆出租车上, 
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他手机上最后一个电话是拨给你的。” 
手机那头的警察紧张的大声喊着, 
“我们怀疑他是一个系列杀手的最新牺牲品……” 
他走过来,一把抢过了手机,轻轻的挂断。 
“真遗憾啊,还是被拆穿了,我不是你的他呢!” 
他拨了拨垂到前额的头发,邪笑着看她, 
“我偶尔也开开出租车,以便挑选那些我喜欢杀的人。 
你的那个网友太可爱了,一路上都在谈论你,这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 
“他反抗的很激烈,看来他真的很想来和你约会, 
他说你们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是的,死约会,不见不散。” 
她机械地说着,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我已经身患绝症,活不了几天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最后一次约会。”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下, 
“我和他不能生活在一起,至少也要死在一起。” 
杀手疑惑地看着她,有点无法理解这女人说的话。 
她擦去了眼泪, 
“知道我们选择怎么死吗? 
这里的每样菜里,我都放了砒霜。 
因为,他的网名叫砒霜。” 
幸福的笑容,成了她最后的表情。 


夙愿 
 
“昨天深夜里,你家有人弹钢琴哦!” 
邻家的女孩,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你一定是听错了。” 
他匆匆关上门,重重坐在沙发上,不敢去看那钢琴。 
那是哥哥的钢琴, 
自从他死后,再也没人碰过它。 
哥哥很有钢琴天分,又苦练了多年, 
下个月那场国际赛事,他得奖的希望本来很大, 
可惜,他死了。 
“难道,真的是哥哥回来了? 
为了他的夙愿?” 
临睡前,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哥哥本来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想要的东西,总是能的得到,除了…… 
一阵凌乱的砸门声惊醒了他, 
他发觉自己坐在钢琴前,手还没有从琴键上抽回来。 
是她在敲门, 
邻家女孩瑟瑟发抖着,钻进了他的怀抱, 
“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他,他还附了你的身!” 
她低声说着,眼神迷离。 
他亲吻着她的唇,低声安慰着她, 
“没有关系的,哥哥不会伤害我们。 
他只是回来一偿夙愿的。” 
自那一夜后,夜夜都有钢琴声, 
他睡得越来越早,醒的越来越迟, 
精神萎靡,疲倦不堪, 
哥哥肆无忌惮地消耗着他的身体,毫不怜惜。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夙愿对吧?”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通红, 
“我理解你。但是大赛之后,请你立刻离开我!” 
吼完之后,他看见自己冷冷地笑了一下。 
大赛的前夜,他睡得特别早。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家中,怀中抱着一个金色的奖杯,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还有,血的味道, 
她倒在血泊中,下身赤裸,死不瞑目。 
“你以为我的夙愿是什么?” 
他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要不是这个贱女人拒绝了我的告白,害我自杀, 
我还需要附你的身来夺冠吗?”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哥哥的声音。 


.绘 
 
“小朋友们!这一次是要画出你们的母亲, 
所以请你们一定要用心画哦!” 
看着这些小孩子们那认真的表情, 
看着他们稚嫩却包含感情的作品, 
她的心里充满了小小的感动, 
就像此刻洒进教室里的暖暖阳光一样…… 
直到她看到了他的作品, 
白色的画纸上,那个女人的肖像, 
脸型、神韵竟有七分像她, 
却是血红的眼,青蓝色的唇, 
唇边还伸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 
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教室里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几十度, 
她竟然打了个寒战。 
定定神,她轻轻地问他, 
“这就是你眼中的妈妈?” 
他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 
眼底隐藏着一种无法遮掩的疯狂。 
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惊惧,伸手抽走了他的画纸, 
“你,下课后留一会!” 
说完就转身走开,她实在不敢再看他那双眼睛。 
下课铃响,其他的孩子们都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她和他,寂静地对视着, 
她的目光,既温柔又严厉, 
他的眼神,却还是那般冷漠、怨毒。 
她叹了口气,问他, 
“你知道今天犯了什么错误吗?” 
男孩倔强地歪过头不看她,眼圈潮红,鼻翼扇动。 
“第一,你不该画出我的原形。” 
她伸出蓝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第二,我们约好的, 
你不能让同学们知道,我就是你妈妈。” 
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男孩渐渐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流下了一行委屈的泪



冤魂 
 
路过那个学校门口的时候, 
他看到有两个大孩子挟着一个小孩子走进了背街处, 
那明显是一次对低年级学生的抢劫, 
这种校园暴力最近真是太猖獗了, 
他感慨着匆匆走过,毕竟他还有正经事要做。 
下午他再次路过那所学校的时候, 
看见那个小孩倒在了血泊中, 
他不敢多看,掉头就走,耳边不断飘来路人的感慨, 
“看见死了人就跑了……” 
“年纪这么小,太残忍了……” 
“……听说没人看见……” 
夜里,他看见那个小孩子蹲在他的床头, 
哀怨地看着他, 
“叔叔,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用被子捂着头,断断续续的哭声伴随了他一整夜。 
他在那个学校附近不断地寻找着那两个大孩子, 
终于找到了。 
夜里,那个小孩没有再出现,但他还是睡不好。 
他去找了那小孩的老师, 
想看看能不能再为他做些什么。 
“不用了,多亏有两个高年级学生站出来做了证, 
撞死他的肇事司机已经被捕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那两个大孩子正在那里等着他, 
满身是血,满眼哀怨, 
“叔叔,你为什么要杀我?” 



.模特的真相 
 
他爱上了他的人体模特。 
她是看了他登在报纸上的广告后来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模特, 
她的容貌美丽端庄, 
她的皮肤白皙无瑕, 
她的形体曲线玲珑,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 
那就是她美的简直不像人类, 
他甚至觉得她是一件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不过,这艺术品毕竟会说,会笑, 
还会在他凝神作画时,俏皮的冲他吐吐舌头,眨眨眼睛。 
他无法抗拒地爱上了她, 
可是她却对他若即若离, 
她总是在夜色将至时到来, 
在黎明之前离开, 
从来都不让他接送, 
更不肯告诉他她的名字和地址, 
她唯一告诉过他的, 
只有她是一位专业模特,来这里只是出于爱好。 
他决定要把握自己的爱情, 
一次作画之后,他偷偷地跟上了她, 
她的步伐轻快而灵敏, 
他在后面亦步亦趋, 
她走路像猫没有声音, 
他也只有屏住呼吸。 
她走进了附近的一所大学, 
然后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他紧紧跟上,小心翼翼, 
眼见她走进了一个教室再没有出来, 
他悄悄地趴着门缝向里张望——里面空无一人。 
他推开门进去,还打开了电灯,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坐倒在讲台上,满脸的失望和沮丧,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讲台边上,一副逼真的骷髅骨架模型,正扭头看着他。 
曙光在这一刻照进教室, 
骷髅的笑容凝固在了头骨上,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完美模特的真相。 



心愿 
 
他和她是这所高中数一数二的尖子, 
都具备了考上那所大学的实力。 
“我们要一起考上那所大学!” 
夜晚散步的时候,她拖着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那是一定的!” 
他坚定的回应着,用力握着她的手, 
但是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她在高考前出了车祸, 
那时她正和他一起散步, 
不知为何没有躲过身后疾驰过来的轿车。 
他在尸体边哭得昏死过去, 
那种深情连她的家长都为之感动。 
他强忍悲痛参加了高考, 
考试中,他发挥超常,解题答卷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那所大学。 
考试后的某天, 
校长找到了他, 
“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在所有试卷上都填上了她的名字?” 
那些通过非常手段拿到的试卷甩在他的面前, 
试卷上轻灵娟秀的字迹,明显出自她的手笔, 
他看着她的名字发愣, 
那独特的花体签名,还是他为她设计的。 
他猛地抬起头,用她的声音说着, 
“因为他答应了我,我们要一起考上那所大学!” 
校长惊愕地看着他, 
他羞涩地低头,用尾指挑了一下滑落的头发



弟弟 
 
弟弟看着他, 
弟弟永远在看着他,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弟弟在看着他, 
弟弟总是在他背后哀怨地看着他。 
他冲着弟弟大吼, 
“你要怎么才肯离开?” 
弟弟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他上课时,弟弟看着他, 
在他上班时,弟弟看着他, 
在他和女友亲热时,弟弟也看着他…… 
他已经快要疯掉了, 
现在他只想让弟弟离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你想起,你是什么时候杀了我,我就会离开。” 
弟弟的脸上永远只有哀怨的表情,声音也很刺耳。 
他抱着头,思考着, 
“十七岁那年,我在厨房里杀了你!因为你抢了我的女朋友!” 
弟弟摇摇头, 
“那个不是我,你记错了。” 
他大吼一声, 
“十一岁那年,我把你推下了那座小桥,因为你考试比我高了两分!” 
弟弟还是摇摇头, 
“那个也不是我,你又记错了。” 
他绝望地用头撞着墙, 
“五岁那年,我在你的牛奶里放了耗子药,因为妈妈不让我喝牛奶!” 
“又错了,哥哥,那次你杀的是妹妹啊!” 
弟弟的脸上,竟然也有了讥讽一般的表情。 
他忽然想到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在妈妈的子宫里,你踩到了我的头, 
我就用脐带,缠在了你的脖颈上。” 
弟弟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微笑着挥挥手, 
“谢谢你,哥哥,你答对了……” 
弟弟不见了,弟弟真的不见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后他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湿淋淋的人,还有一个叼着奶瓶的小女孩, 
他们都在看着他,满脸的哀怨。 



.水 
 
这是到这家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他困惑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饮水机, 
那台饮水机的水罐里, 
充斥着大量细长的红色蠕虫, 
正弓着身子在水罐里欢快地跳跃着,几乎将水罐染成了暗红色。 
同事们似乎都视而不见,间或还有人去那里倒水来喝。 
难道这只是他的错觉? 
他试着倒了一杯水来看,水里还是有那些虫, 
在白色纸杯的映衬下,他甚至能看见蠕虫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和眼点。 
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手一抖,整杯水都洒在自己脚背上, 
红色的虫子在那里弹跳着,发出细小的嘶叫声。 
他惊恐地发现拍他的是经理, 
“你,看得见那些虫?” 
他连忙点点头。 
经理带他走进了空无一人的仓库,这才再次开口, 
“那些虫,就是我们公司的秘密。” 
经理扯下一大块帆布,露出下面堆叠整齐的大量罐装水, 
“我们的罐装水里,都有这种蠕虫,因为它们能让水的口感更好。” 
他看着成百上千个水罐里那些肆意舞蹈着的蠕虫, 
觉得自己就快要吐出来。 
经理揭开了一个水罐的盖子,蠕虫和水一起汩汩地流了出来, 
“喝了它吧,喝了这些水,你就再也看不到这些虫了。” 
经理顿了一下, 
“否则,我只有请你走路了——公司不需要眼睛太尖的人。” 
他看着那些扭动的蠕虫,忽然想到了房贷和儿子的学费, 
于是他跪在水罐下,大口地吞咽着, 
水的口感还真不错。 


.代价 
 
“大夫,求求您了,救他一命吧!” 
男人跪在地上哀求着。 
大夫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人, 
那人身上全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伤痕, 
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痛苦, 
大夫甚至不敢想象他生前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你还是节哀顺变吧,这个人已经死了啊。” 
男人依旧跪在地上,双手递上了一张支票, 
“大夫,我早就听说过您能起死回生, 
请你一定要让他活过来啊!” 
大夫看了那张支票一眼, 
冷冷地看了一眼男人,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些异术,可以让他活过来, 
只不过代价很高,不是只用金钱就可以买到的。”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男人急切地说着。 
“很好,我得提醒你,我不能使用麻醉药哦。” 
大夫取下了男人的三根手指和一只眼球时,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帮助大夫架起死人走进手术室后, 
男人守在门外, 
盯着自己仍在流血的手,微微地笑了, 
“只要能让我再杀你一次,付出再高的代价我也愿意。” 
他虽然脸上在笑,那幸存的眼中却全是恨意。 



. 心底 
 
那是在三天前, 
他送给了她一把精致的小钥匙, 
“这是我心门的钥匙,从此它只为你而开。” 
虽然是老套的情话,却还是打动了她。 
此刻,她看着枕边熟睡的他, 
心中满是爱意。 
忽然,在月光的照耀下, 
男人厚实的胸膛上浮现出一个小巧的锁孔, 
她满怀惊讶地用那小钥匙打开了锁, 
然后就看到了他的心, 
他的心底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而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她。 
她不想失去他, 
于是取出了那个女人的照片, 
把自己的照片放进了他的心底, 
锁好他的心,把钥匙藏得严严实实, 
这才安心睡去。 
他醒的比平时早了一些, 
看着依旧沉睡的她, 
他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女人的面容, 
竟和幼时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如此相像! 
他不想再重温那个噩梦, 
更不想让他们的孩子也早早失去母亲。 
于是他偷偷离开了她, 
永远没有回来。 



. 职业装 
 
他进入这家公司没多久, 
就做出了很大的业绩, 
职务也爬升很快, 
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分外炽热, 
其中间或还有一两道美女射来的秋波。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 
那就是他身上的职业装。 
这套职业装拥有神奇的魔力, 
能够让他在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 
就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 
老总派他去了另一个部门, 
这部门有个很受人欢迎的规矩, 
“不准穿套装!” 
他为此愁得一夜未眠, 
然而天亮时,他惊讶地发现, 
职业装竟然变成了隐形的! 
从此他常常穿着T恤和仔裤去上班, 
没人看得到他身上的职业装。 
随着他地位的上升, 
他越来越离不开那身职业装了, 
他穿着它上班,穿着它赴宴,穿着它泡温泉,甚至穿着它…… 
一天早上,他从噩梦中醒来, 
发现秘书没有来接他去做那个重要的演讲。 
他面带愠色,自己开车前往。 
职业装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着, 
会场上的听众们面带微笑,听得如痴如醉。 
他大喝一声, 
“你们都疯了吗?在这里听一套西服做演讲?” 
人们惊讶地回头看着他,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冻结了, 
会场上坐着的全都是一套套的职业装,没有半个活人。 
“先生,先生,请你离开会场!” 
一套配着蓝牙耳机的黑西服有礼貌地拖着他离开了会场。 
他被几套西服强行吊在衣架上,挂进了衣橱里, 
衣橱里人很多, 
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 
他们都挂着,面面相觑。 


.灰瞳症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检查老公的眼睛, 
确认他的瞳孔没有变成银灰色, 
这才放心的下了床。 
官方已经确认了灰瞳症的存在,她必须小心在意。 
专家说灰瞳症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传染病, 
瞳孔变成银灰色的人, 
会变成没有感情的野兽,毫无理由地杀掉身边的所有生物。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儿子的卧房, 
小心翼翼地检查儿子的瞳孔, 
真是太好了,他的瞳孔也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她还是感到不安, 
她走到窗边,把厚厚的窗帘拉开一条缝, 
小心翼翼地观察邻居们有没有什么异动, 
街对面那家已经三天没有开过门了, 
她怀疑那个常常笑着和她打招呼的老太太已经得了灰瞳症, 
也许正伺机杀死他们。 
隔壁那一家同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总觉得那家的男人眼神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每天都要向自己这边观望很久。 
例行的侦查结束了,早饭的时间又到了。 
“开饭了!” 
她把丈夫和儿子都拖下了楼, 
摆在餐桌边他们各自最喜欢的位置上。 
“今天我要去杀掉隔壁的邻居,你们在家要乖哦!” 
她迷人地微笑着,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耀着爱意, 
看着她已经开始腐烂的亲人们。 
有些事专家们还没搞清楚,灰瞳症患者并非没有感情, 
他们只是控制不住杀戮的欲望。 



.哀伤的老人 
 
他路过那里的时候, 
总能看到那个神情哀伤的老人。 
老人不知道有多大岁数了, 
满头白发,衣衫褴褛, 
总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经过的路人, 
和路边的高楼大厦。 
他终于忍不住去和老人攀谈, 
“老人家,你怎么老是坐在这里, 
天气冷了,该回家了!” 
老人悲伤地看着他, 
“我不敢回家,回家会被杀的……” 
“没有人要杀您,您的儿女也不会答应的。” 
老人低下了头,眼泪花吧嗒吧嗒往下掉, 
“儿女,我的儿女都被他们赶走了, 
他们用钢钎捅我,还往我身上绑炸药,说要把我炸个粉碎……” 
他很是气愤,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您!您带我去找他们!” 
“不行啊,年轻人,你斗不过他们的。” 
老人微微摇着头, 
“咱们都斗不过他们的。” 
他看着老人稀疏的白发,一阵心酸, 
“老人家,惹不起咱们躲得起,您到我家避一避他们吧?” 
“惹不起躲得起?惹不起躲得起……” 
老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缓缓走进了巷子深处,任他怎么喊也不答应。 
第二天,他听见小区里人声鼎沸, 
从阳台上望下去, 
原来的小广场上凭空出现了一座老房子, 
风格古旧,墙皮脱落, 
很像是旧城区本来准备爆破掉的那一栋。 



.吹气球 
 
又是这个梦!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对面那个不知所措的人, 
他满脸的迷茫和惊惧, 
就像自己第一次做这个梦时一样。 
那个机械而刻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吹气球!”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上的气球, 
拼尽全力地吹了起来。 
他则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气球, 
期期艾艾地问着, 
“请问一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没有停下来,甚至也没有再看他。 
男人似乎有所领悟, 
他犹犹豫豫地拿起气球凑到嘴边, 
却又再次放下了, 
“这是个玩笑对不对? 
你们是在我睡觉时把我带过来的对不对?” 
他努力地微笑着,嘴角却在不自觉地抽动着, 
“只要把我放出去,一切都好商量!” 
无论他说些什么,她都只管吹自己的气球。 
“砰!” 
她的气球炸了。 
每次从梦中醒来都一样, 
满身冷汗,满面泪水, 
晨曦浸透了窗纱,外边已是清晨, 
她起身,先打开电视机,然后去洗漱。 
“今晨又有一名男子在睡梦中头部爆裂死亡, 
这已是本月第十三名受害人。” 
新闻频道的主持人,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可爱。 
她用冷水擦了把脸,关掉了仍在呱噪的电视, 
今天要去体育馆健身,明天也是, 
她需要更大的肺活量。 



.小纸条 
 
自他识字开始, 
每天看到的第一件东西, 
就是一张小纸条, 
上面用淡灰色的笔迹写着一天的安排, 
那些安排完备而具体, 
他只需要照着做就好了, 
他也只能照着做,因为纸条是父亲写的。 
“听话!我这是为你好!” 
父亲严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 
他就这样按照纸条的安排,活到了十八岁, 
那一年,父亲去世了。 
悲伤之余,他也感到了一丝轻松。 
就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 
纸条又出现了,只是笔迹换成了母亲的。 
“这是你父亲的遗愿,我们这是为你好。” 
母亲轻轻地告诉他,忧伤而又坚决。 
于是他在纸条的引导下上完了大学,找到了工作,娶了妻子。 
母亲是在他婚后第三年去世的, 
他在她的灵前跪了整整一夜, 
烧掉了积存的所有的纸条。 
“母亲说,以后由我来写。” 
妻子默默地把纸条递过来, 
娟秀的笔迹写满了一天的安排。 
“我这是为你好!” 
他终于爆发了。 
躺在妻子的血泊中, 
他的心里无比松快, 
多少年了,他终于突破了那二指宽的纸条。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快起来,读纸条上的字,然后按照它的安排去做。” 
听不清是谁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却又如此清晰。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妒忌 
她打开衣柜, 
拿出了那条新买的裙子, 
不出所料的, 
裙子上多了几个洞眼,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 

这件租屋里,除了她,只剩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既是她的舍友,也是她的同事, 
两个人一起进的公司,一起合租的房子。 
一开始她们交情还不错, 
但是随着她在公司表现越来越出色, 
追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个女人就开始慢慢疏远她,总是躲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怨毒。 
而自从她升职以后,那个女人就再没有和她说过话, 
从那时起,她的衣服就开始被莫名其妙的破坏, 
不是被剪成碎片,就是被烧出了几个洞。 
这一次她决定不再忍耐, 

动用了一点心机,也动用了一些人脉, 
那个女人被公司和房东同时扫地出门, 
看着对方沉默地收拾行李, 
她的心里多了一丝快慰。 
当天,她又去买回了一大堆新衣服, 
把衣柜和自己的心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第二天, 
她发现床上、地上全部洒满了衣服, 

这些昨天才入手的新衣, 
几乎都被撕成了布条。 
衣柜里,一件粉红色的衬衣正在发狠地撕扯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 
她呆呆地看着那件衬衣, 
那是她曾经最爱的衣服,近来却很少穿它了


.风月宝鉴 
他再次确认房门已经关紧了, 

这才小心翼翼地, 
把这张盘面上只写着风月宝鉴四个字的光盘塞进了电脑。 
本以为会看到一部爱情动作片的他, 
却看到了一部唯美的纯爱片,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上学时,他把光盘借给了同桌, 
“看看吧,这片子真的很好看!” 

女孩接过光盘,脸上微红, 
他就爱看她脸红的样子。 
“混蛋,你这个畜生!” 
第三天,她把光盘扔到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让我看这种片子!”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像一头崩溃的母兽。 
于是,他被请进了心理辅导室, 

心理医生微笑着问他, 
“据你的同桌说, 
你给她的电影里充满了乱伦、虐杀、恋尸和食人的画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他眼里含着泪,低声说着, 
“不是这样的,我看到的片子不是这样的……” 
送走这个困惑的学生后, 
心理医生反复地看着手中的光盘, 
盘面上“风月宝鉴”四个字下面,似乎还有一行小小的英文, 
“本片……可以……投射出……观赏者的内心……” 
医生把光盘放进光驱,点下了播放键。 
“听说了吗?心理医生跳楼自杀了!” 
“我也听说了, 
听说他在跳楼之前,坐在顶楼哭了很久哦!” 



.幸福的色彩 
 
他抱着一束鲜花, 
脚步轻快地走向那家餐馆。 
一位老人向他慈祥地微笑着, 
他看到老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灰色, 
“你活不过今晚了。” 
他一边点头致意,一边遗憾地想着, 
一个快跑的小孩子差点撞到他, 
他目送这个散发着粉红色光芒逃走的小家伙, 
“考了一百分,急着回去告诉爸爸吗?” 
他愉快地想着。 
生就一双异眼的他,能看到人们身上不同的色彩, 
从而判断出他们的运势和感情。 
这对他帮助极大, 
因为无论工作还是生活, 
选择正确的人,往往是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事情。 
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 
就被她身上那种象征着健康和幸福的桃红色打动了, 
那是多么美丽的色彩啊—— 
“不过我可不是仅仅为了这颜色爱上她的。” 
他提醒着自己。 
透过餐馆的窗子,他看到了她, 
她就在那里等着他,不时地看看手表, 
他忽然僵住了,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她变成了黑色的—— 
就像五彩斑斓的油画中,被人恶意涂上的一道墨迹。 
黑色是最不吉的颜色, 
变成黑色的人,不但自己命如风中残烛, 
还会染黑身边的人, 
把无尽的厄运和灾难带给他。 
他悄把鲜花塞进了垃圾桶里, 
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里,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受不了那黑色。” 
他自言自语着,心里一片茫然, 
当他路过一个建筑工地边上的时候, 
一捆没有绑紧的钢材砸中了他。 
就在同一时刻,女孩结账走出了餐馆, 
她身上的桃红色镶上了蓝边, 
代表她有点沮丧,有点生气, 
她全然不知,就在不久以前, 
一个散发着黑色光芒的人曾经注视着她, 
瞬间把她也染成了黑色。 


.厕所里的秘密 
 
上午十点半到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 
同事果然站了起来, 
走进了厕所。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轻声跟了过去。 
这位男同事总是在这个时候躲进厕所, 
把自己锁进一个单间里,待个半小时再出来。 
别人可能会以为那家伙只是不幸便秘而已, 
但这理由可骗不了他, 
同事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 
他看着表,盯着单间的门, 
半小时过去,随着一阵冲水声, 
同事出来了,一脸惊讶, 
他冲同事笑笑,装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钻进了那个单间,锁上了门。 
他仔细地检查着, 
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烟蒂, 
这是一种女士香烟的烟蒂, 
过滤嘴上还有个浅红色的唇印。 
他忽然想起,刚才同事的嘴唇上,似乎还有残留的红。 
第二天,上午十点四十, 
他带着相机走进了厕所, 
昨天,他在那个单间的门锁上做了手脚, 
此刻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应手而开, 
跟他想象的一样, 
同事浓妆艳抹,正在陶醉地吸着一根女士香烟。 
他快速地按了几下快门,然后大笑着逃走。 
“这些照片传到网上, 
看你这个异装癖还有什么脸待在公司!” 
想到又排除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 
他笑得更响了。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相机屏幕上,刚刚拍下的照片, 
一个脚不沾地的女人,和同事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 
贪婪地吸着烟,脸色灰白,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友,” 
同事站在他背后,身边就是那个脸色灰白的女人, 
“她去年死在了公司里,就一直无法离开了。 
现在,她最喜欢我化妆成她的样子,抽她最爱的烟。” 


.蓝毛衣 
 
我在冬天见到他的时候, 
他总是穿着一件漂亮的蓝毛衣,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据说那毛衣是他女友亲手织成的, 
也不知是什么材料, 
穿在身上温暖如春,十分舒适。 
再见他已是夏天,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毛衣, 
脸色尴尬,瑟瑟发抖, 
我问他为何还穿着毛衣, 
他一声长叹, 
“自从我和她分手的那一天起, 
这件毛衣就变得奇寒彻骨, 
我的骨髓都快被它冻结了。” 
我听着他的诉苦,十分的惊讶, 
“那你更应该脱掉它啊!” 
“我也想啊!” 
他愁眉苦脸地说着,掀起衣服给我看, 
原来那蓝色的毛线已经植入了他的皮肉, 
整件毛衣已长在了他的身上。 
树叶开始飘零的时候,我听说了他过世的消息, 
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他躺在玻璃棺里,满脸的忧伤和恐惧, 
那条蓝毛衣蛇一般盘绕在他瘦小的身躯上, 
最后在他的脖颈上,狠狠地缠了好几圈




.家庭教育 
 
孩子回到家, 
把书包一扔,就开始哇哇大哭。 
妈妈心疼极了, 
连忙抱住他, 
“儿子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小手却定定地指向爸爸。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柔声问道, 
“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爸爸捉弄我,害我被全班同学笑话!” 
儿子边哭边说着。 
妈妈又狠狠瞪了爸爸一眼, 
爸爸尴尬地笑笑, 
“我只是想教育他一下, 
让他懂得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放好。” 
“算了吧,你就是贪玩! 
上次你给儿子画大花脸的事我还记着呢!” 
妈妈生气地说, 
随手把儿子脸上安在了鼻子下面的眼睛抠出来, 
安放在空荡荡的眼眶里, 
“儿子,以后出门前要照照镜子, 
自己的东西,不要再放错位置了。” 



.胎教 
 
“孩他爹,胎教时间到了。” 
他闭着眼睛还想装睡, 
但是她很坚决地摇晃着他, 
“快起来,孩子就快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好啦,好啦,今天又是做什么?” 
“该给孩子读诗了。” 
她柔声说着。 
他慢慢下了床,找到那本诗集,正要打开, 
“等一下!” 
她忽然制止了他, 
然后搬出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放上了一张黑胶唱片, 
这东西顿时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好了,现在读吧。” 
她冲他眨眨眼, 
他无奈地冲她笑笑, 
戴上老花镜,翻开这本有点残破的诗集, 
选择了一首关于死亡的诗, 
在留声机深沉低回的乐声中, 
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而她躺在他枯瘦的膝头, 
抚着自己干瘪的肚子,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另一个世界里, 
男人躺在病床上, 
听到了奇异的声音, 
那声音既模糊又清晰,既快乐又悲哀,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早已逝去的父母。 
“爸爸,妈妈,我就要来了。” 
他喃喃地说着,心里无比平静。



.停车位 
 
“马上就要迟到了!” 
他一边看表,一边绝望地寻找着停车位。 
“又要被混蛋老总臭骂一顿了!” 
他看着停车场里停得密密麻麻的汽车, 
仿佛看到了老总那张马脸。 
就在这时,那个车位出现了, 
那是前方几米处,在两个白色立柱之间, 
很显眼的一处空地。 
他忽然有点犹豫, 
记得停车场以前没有什么白色的立柱啊。 
然而他又想到了老总的脸, 
于是飞快地停好车, 
踩着钟点踏进了办公室。 
几乎是刚刚坐下,他就接到了电话, 
“先生,你停错车位了。” 
那声音不紧不慢,声调平淡的像是机器人。 
“什么?是你搞错了吧? 
我们公司的员工在停车场是有停车权的!” 
他不满地嘀咕着。 
“先生,你停错车位了。” 
那声音还是不紧不慢,连声调都没有变, 
他心里一阵烦躁,挂掉了电话。 
一天紧张的工作,让他几乎忘掉了这件事, 
直到走进停车场, 
他才又想起了那个刻板的声音, 
这让他多少有点紧张, 
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停在那两个白色立柱之间的车。 
刚刚坐在驾驶席上, 
他就听见后座传来一阵叹息声, 
“终于来了。” 
缓缓回头,那里挤着十几个淡淡的白色人影, 
“接我们去地狱的司机,就是你吧?” 
一阵寒风吹来,他发觉自己打不开车门了。



.遗产 
 
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 
但是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木讷地看着仍在翻箱倒柜的他。 
他充满希望地打开最后一个抽屉, 
翻找片刻,又沮丧地用力关上了它,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她的冷笑声。 
于是所有的怒火都爆发了, 
他冲过去,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拿起一把刀比在她的脖颈上, 
“你爹妈的遗产,究竟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是多么的柔情似水啊, 
如今却变得那样的凶狠和贪婪,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会追求我的吗?” 
“少废话!快点拿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稍稍用力,手中的刀划出了一条血痕。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着。 
“我父母生前已经把所有财产捐出去了, 
他们唯一留下的遗产,就是我。” 
他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好感人啊!大小姐!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文艺腔的鬼话吗?” 
“还有,如果这也算遗产的话……” 
她向他伸出一个手指,而他疑惑地看着那个手指, 
“我们家族有种遗传的能力。”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 
他立刻就变成了一座金像, 
“我们能点石成金,事实上,我们能把任何东西变成金子。” 
她喃喃地说着,抚摸着他冰凉的脸。 


.指路 
 
有人敲门,那种优雅而坚定地节奏,居然十分动听。 
老张开了门,门外是个穿灰色制服的男子, 
“请问一下,杨白超先生住在这里吗?” 
问的很有礼貌,声音也很悦耳。 
“你找错了,他是住在303的。” 
老张答道,这灰衣男子很有风度,看起来值得信任。 
男子答谢后离去了。 
老张暗自得意,要不是他为人热情,喜欢帮忙,熟知这栋楼里邻居的名字, 
那个灰衣男子未必能找到杨白超。 
当天夜里,303的杨先生死了。 
大约一周之后,老张又听到了那动听的敲门声, 
“请问一下,吴术婷女士住在这里吗?” 
还是那个有风度的灰衣男子,还是那样悦耳的声音, 
老张却觉得有点怪异, 
对方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也不记得自己来这里问过路了。 
“吴女士是住607的,不住在这里。” 
男子再次优雅地道谢后离去。 
老张关门后在门边站了会, 
没有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也没有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那一天下午,607的吴术婷走完了她的人生路。 
老张第一次失眠了,他默默回忆着灰衣男子两次问路的情形,整夜无眠。 
隔了几天的上午,敲门声又起, 
老张犹豫了很久,还是咬咬牙打开了门, 
“请问一下,张少之先生住在这里吗?” 
灰衣男子还是那副优雅的神情,连说话的方式都没有变过。 
老张大声说着, 
“张少之住在902,不住在这里!” 
他不等人家道谢,就狠狠关上了门。 
张少之正是老张的大号,902住的则是另一位张先生,不过,他相信灰衣人不知道这一点。 
夕阳召进客厅的时候, 
老张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九楼传来的消息, 
一个黑衣男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没有敲门!” 
老张大惊。 
“只有天使才敲门,我们死神从来不敲门。” 
黑衣男子一边说,一边用黑沉沉的锁链锁住了老张, 
然后冲他诡异地笑笑, 
“在带你走之前,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刚才那个天使来接你的时候, 
你为什么给他指错了路?” 




.面子 
 
一番辛苦,他终于搞定了这顿大餐, 
刚刚把餐巾围到脖子上, 
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懊恼地捶了下桌子, 
但是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您就是某总吧? 
这次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哦!” 
胖子一边说,一边递过一个红色的纸包来。 
他没有接那个纸包,只是认真地打量着对方, 
胖子的话他都能听懂,也知道某总是谁,但他就是不太明白胖子的意思。 
胖子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又掏出了一个红色纸包, 
“某总,这是我的极限了, 
请您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 
他还是没有接纸包, 
不过他还是努力地思考了一下—— 
对方只是要某总的面子,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他乐于替某总满足对方。 
“请你等一下。” 
他还给对方一个微笑,回到了餐桌前, 
用餐刀从食物的脸上割下了一张完整的面皮, 
血淋淋地递给了胖子, 
“你要的就是这个吧?请拿好。” 
他不明白胖子为什么突然面色苍白,然后一声不吭地趟在了地上。 
“人类真是奇怪。” 
他咕哝着,把胖子也拖上了餐桌,摆在了某总的身边




.吞虫 
 
透过玻璃瓶, 
女孩带着厌恶和好奇混杂的神色, 
看着那条扭曲蠕动着的虫, 
看着那小小的眼睛、鼻子、嘴…… 
“怪不得叫人面虫。” 
女孩喃喃自语着。 
“关于它的传闻都是真的哦!” 
同伴高兴地说着,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只要吞下这条人面虫,一个星期就能减掉十斤哦!” 
为了加强说服力, 
她站起来转了一个圈, 
腰明显地细了,花裙子有点松垮垮的。 
女孩终于打开了瓶盖, 
却还是犹豫不决。 
“放心吞下去吧,没问题的!” 
同伴大声鼓励着女孩。 
一闭眼,一张嘴,一仰头, 
肉呼呼的,顺着食道滚了下去。 
同伴紧紧握住女孩的手, 
“别吐,别吐,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女孩干呕了几下,到底没有吐出来。 
“好样的!到了下周,你就会和我一样了!” 
同伴开心地笑道, 
年轻的声音,带着明显地回音。 
女孩惊讶地看着同伴,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在她的喉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