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底色

生命的底色

                             蒲黎生

人的一生不管你的生活多么丰富多彩，一切都源于你人生的底色。这种底色就是你童年的一切，就是你稚嫩的心灵对初识世界的一种美好的向往，就是一个山里的孩子对山外世界的渴望所产生的一种冲动。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在那流溢着田园风光的乡村小学，我的启蒙老师洞开了我们幼小的心灵，为我们点燃了智慧的烛光。给我的人生涂抹底色的是那乡间学校麒麟小学。孜孜不倦对知识的渴求，勤劳善良对劳动的热爱，踏踏实实对事情的认真，积极向上对人生的态度，所有这些品格涵养着我人生的格局，引领着我朝着人生的道路前行。

麒麟小学除了给学生正常上课外，还要搞些课外活动。学校针对学生的爱好，要在各班级办学习园地，在全校创办墙报。学习园地是一个班的学生在本班教室的后墙上用红绿黄等彩色纸条圈起一块地方，把同学们的各类习作张贴上去供全班同学流览学习。代课教师在其中选出优良的作品拿到班上朗诵，或拿到全校的师生大会上交流，然后推荐到全校的墙报上展览。学校的墙报是用一面专门的土墙做成的，用来张贴全校学生的优秀作品。哪位学生的习作一旦上了学校的墙报，那是一件值得庆幸和自豪的事。我当时有一本《雷锋日记》，我一边读一边模仿日记里的句子。我写的作文常被老师拿到班上读，也常常张贴在学校的墙报上，也常常引来同学们的赞许声和羡慕的目光。这让我养成了一个爱写作文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我的成年。对文字的爱好直接影响了我对数字的不敏感，其他同学的“九九乘法表”背的滚瓜烂熟，我就是理解不了，也背不下去，这影响了我成年后的人生。对数字的不敏感，我对财务管理望而生畏，也不热衷于此道，而是让懂行的人去运筹帷幄。阻挡我们生成智慧的不是大脑，而是意念对大脑的控制；阻挡我们干成事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欠缺的人格和勇气；阻挡我们前进的不是障碍，而是自己是否具有跨越障碍的能力。

我的小学生活正处在“文革”后期，伟人“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的话一出，城里的知识青年下乡到农村锻炼了。而我们农村的学生也要搞“勤工俭学”和“支农活动”。所谓“支农”就是在农忙时节，由老师带队去生产队帮助队上抢收。夏天就叫“抢黄天”，收割成熟了的小麦。因为不快速收割，一旦遇到暴风雨农民就颗粒不收了，那就要遇到年馑，遭受饥荒了。我们有时天不亮就出发，在很远的地方割麦子，捆成捆子，打成背子，再往回背，一路上汗流浃背，腰酸腿痛，人困马乏，等回到村里已是晌午了，这种苦磨砺了我的意志。“勤工俭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垦一些荒山荒坡，种一些经济作物，给学校创一点外快收入。我们兴高采烈地来到野外荒山，把草坡挖成一块一块的土坯，翻过来晒干垒成草堆，用火点燃“烧火堆”。待上十天半个月时间，火堆全烧成了灰烬，就把灰撒在地里当肥料，当年种上冬菜籽，来年收割菜子，卖出的菜籽钱就可以补充学校的各种费用了。现在来看开荒活动对环境保护水土流失具有破坏性的作用，但当时这些活动养成了我吃苦耐劳的品质。爱劳动的天性，让我回家后，总爱帮着母亲做家务。放学回家后就背着背篓去捡猪草，母亲做饭时就帮着烧火做饭。星期天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赶着牛羊在草地里放牧。牛羊在草地里悠闲地吃草，我们自由自在地躺在柔软的草丛中，看蓝蓝的天上有朵朵白云飘过，那种爽心和快意只有亲身经历了的人才能体会。有时趴在草地里看借来的《闪闪的红星》或《解放军文艺》等书而忘记了看管牛羊，牛羊钻进了农民的庄稼地把庄稼糟蹋得一塌糊涂，害的母亲给人家没少陪礼道歉。至始至终母亲只是责怪我几句，提醒我以后多加小心，却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母亲的这种呵护使我渐渐变得懂事起来，一有空就拿起书来看而不再贪玩和淘气。收获的季节，我的任务就是看晒粮食，夏天晒小麦，秋天晒玉米。晒粮食时把席子铺在院子里，把粮食均匀地洒在上面，过一会搅动一次，粮食就慢慢地干了。我则坐在屋檐下，放置一个小方桌，一边看守粮食，一边做老师布置的作业。看着那沉甸甸、黄灿灿的粮食，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个收获的守望者，母亲一年的劳动所得在我的晾晒下可以颗粒归仓了，劳动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

在学校的墙报上除了有“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这副标语外，还有一副很醒目的标语就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最讲认真。”这句话我现在还牢记在心。上小学时我还不十分明了谁是共产党，但我知道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光辉形象就在我们一年级语文课本的扉页上，我们在学校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习“毛主席万岁”。随着年级的升高，我觉得老师就是共产党，因为他们干啥都十分认真。我们一起把校园打扫得干干净净，把窗户的玻璃擦得窗明几净。不随地吐痰，不胡乱扔字纸，不准学生迟到，不许学生落下作业。我们在这些清规戒律中长大，也渐渐地在衣领上飘起了红领巾。认真学习，一丝不苟的作风逐渐根植在我们的心灵，潜移默化在我们人生的行动之中了。这种认真在我们的日常平凡的生活中变得近乎对自己的苛刻。不论是物质的满足，还是精神的愉悦；不论是事业的春风得意，还是生活的不尽人意，但我们从来没有计较过个人的得失，因为计较会让一个人变得贫穷。最美好的事物是那些永远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东西，比物质更高贵的是灵魂的奢侈。甘于平凡才易使生命不平凡，善于平静才能让世界不平静，所有高大的树都来源于一粒叫坚守信念的种子。比坚持更难的其实是放弃，尤其是我们已经付出了那么漫长的努力之后。但是，没有什么比我们内心的声音更加值得服从。听从心灵的声音，就是保持自己的本质，遵从自己的本性。我坚信上帝关上你面前的一扇门时，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里总有一条抵达我们心灵的道路。

2010年11月25日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