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从美学意义到文化精神的承载者 - 西藏人文地理的日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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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刊:《格萨尔》──从美学意义到文化精神的承载者
默认分类 2010-11-17 10:58:32 阅读55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格萨尔》──从美学意义到文化精神的承载者
撰文/单珍草  图片提供/巴子
天神之子降生人间,赛马称王,降妖伏魔,救护生灵,安定三界。其间大小数百战,岭国山下,战旗飞舞,刀枪并举,马嘶人喊,激越慷慨。在生生死死的战火中,有壮士悲歌,也有儿女情长,一场场气吞山河的神魔大战,宛如一幕幕雄浑壮阔的历史剧和充满奇异想象的神话剧,英雄、美人、圣者、魔王、暴君、奸臣等纷纷登场……在如歌的行板中,在妙音神曲的合奏中,英雄最终功德圆满,完成统一大业,回归天界。
英雄史诗《格萨尔》已在藏族民间以口传心授的形式传唱千年。史诗从生成、基本定型到不断演进,包含了藏族民间文化的全部原始内核,凝聚着藏族民间从远古以来长期积淀的巨大心理能量以及审美趣好。在漫长的传播中,人们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认识,对雪域高原的审美感受,以及多种多样的民间文化知识和民俗文化精神都编织进了这悠久的古歌中。由于获得了多种文化元素的哺育以及民间艺人心魂系之的天才创造,史诗由原来的几部,滋芽引蔓,生机蓬勃,拓章为部,部外生部,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篇制最长的史诗。可谓气势磅礴,卷帙浩繁。
《格萨尔》的传承大致有两个系统,一是口传系统,二是书面文本系统。口传系统是在时间之流中生生不息的“活态”系统,借声音传播,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此一时彼一时,是人们无法同时踏进的一条河流。书面文本创作则是在空间中铺陈的篇章,用文字传承,把在时间长河中不断流逝的语音流,再现于一个无比广阔的文本空间,通过“有意味的文字”描述那些逝去的英雄时代的雄浑壮阔和金戈铁马。今天,史诗中的英雄时代已如空谷足音,渐行渐远,但在格萨尔艺人精彩纷呈的说唱中,英雄们的故事依然激荡人心。
崇高美——一部包罗三界、总揽神佛的英雄史诗,在今天,已然穿越神话、故事和歌谣,成为藏族民间信仰和文化精神的承载者。
充满了高山旷野气息的史诗《格萨尔》,具有青藏高原文化的崇高感、神秘感和雄伟壮阔的想象力。从《天界篇》、《英雄诞生》、《赛马称王》、《姜岭大战》、《魔岭大战》、《霍岭大战》、《门岭大战》到《地狱救母》、《返归天界》,在各种各样的战争中,主人公或飞升天界,或潜形地狱,或统率雄师纵横疆场,或只身幻形游戏人间,既“征服有形的敌人”,又“调伏无形的鬼怪”,所面对的是人神魔交织在一起的带有魔幻色彩的亦真亦幻的世界,其想象出入于天地人三界,驰骋于高山神湖。史诗中写英雄则自天而降,赛马夺魁,降妖伏魔;写魔王则“吃一百个成人做早点,吃一百个男孩做午餐,吃一百个少女做晚餐”,贪欲无限,凶恶之极;写美人则如彩虹,如雪山月光,灿若太阳,美若莲花。这些想象方式都具有高原民族的崇高感并极富力度。
《格萨尔》又是一部包罗三界、总揽神佛的英雄史诗。任何民族的神话,总与这个民族的精神气质相贯通,史诗与民族精神、民族文化身份一同深植于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而后生发开去,化为形形色色的精神表象。作为一种原始整体,《格萨尔》是生存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域藏民族的集体创作,根子虽在古代,但却不断地繁茂滋长。如果说,格萨尔在史前还仅仅是一个家族世亲和部落英雄,是人们心中的“英雄”和“偶像”,而在今天,《格萨尔》穿越神话、故事和歌谣,已然成为藏族民间信仰和文化精神的承载者。从格萨尔降生人世到降妖伏魔、安定三界,最终返回天界,整个史诗完全被包容在庞大的神话体系之中,格萨尔超凡入神的智慧勇力、升天入地的本领以及奇奇幻幻的行为方式,还有史诗中无处不在的各种崇拜、禁忌、巫术仪式,无不使史诗深深地打上了藏族本土信仰和民间文化的烙印。如史诗中随处可见的灵魂外寄和寄魂物——魔王鲁赞的灵魂有9个之多,分别存放在海洋、大树和野牛身上。如果一种寄魂物体消失,灵魂又可以转移到另一种寄魂物上面。有的寄魂物还会产生出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格萨尔与霍尔王的战争中,格萨尔的寄魂金羽箭就发挥了神奇的力量。霍尔国的白帐王趁格萨尔远行之际,发兵抢走了珠姆王妃。远在北方魔国的格萨尔闻讯后,立即将自己的寄魂金羽箭取出,扣上弓弦,向霍尔国射去。当这支箭抵达白帐王的宫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呼啸,冰雹骤降,霎时间,霍尔王宫摇摇欲坠。
在草原上寻觅英雄的足迹,普普通通的藏人就能如数家珍的为你讲述关于格萨尔王的故事,传说、谚语、笑话,或片段、或情节、或人物:格萨尔、珠姆、阿达拉姆、梅萨、嘉察、晁同……。藏人说话喜欢用格萨尔史诗中的谚语,语言灵动,富有张力,嬉笑怒骂,幽默隐喻,带着他们朴素的价值评判和纯真的乡土气息。在普通的农牧民眼中,格萨尔王已然成为民间的神灵,他是一位护法神,一位战神,一位制服邪恶、拯救众生、战无不胜的神,他是正义、智慧、力量和勇敢的化身,崇拜和供养格萨尔是他们的责任,因为他们是格萨尔的故乡人,还可能就是英雄的后人。那些世代传唱、深入人心的《格萨尔》,有案可稽,有“文物”可“证实”,加上文献、遗迹、传说、故事,就植根于自己生存的环境中,实实在在激发着他们行动的意志,并久远地影响着他们的生活。
《格萨尔》史诗中渗透着部落时代的尚武情结和个性张扬的英雄主义情怀,是一曲统一各部落的战争的颂歌。“英雄战死在沙场,懦夫死在绝路上。虽不是猛虎般的英雄,但也不是狐狸一样的懦夫。与其像狐狸拖着尾巴逃跑,不如像猛虎在战斗中死去。……真隐士,要老死洞中,好汉子,要战死沙场”。英雄们个个视个人荣誉、部落荣誉为第一生命,他们的行为动机无论来自个人荣誉、爱情、财产或王位,展示的是行为个体的勇敢、智慧、尊严和壮美人生。面对死亡,即使成为复仇行刺的目标,也毫不畏惧退缩,有一种强烈的尊严感和命运归属感。这种部落英雄式的铁血刚烈和蛮勇过人,体现了那个时代特有的勇敢、忠诚、视死如归,以及嗜杀、好斗的行为风格,传达出一种重恩仇、轻生死的价值取向。
史诗中有大量的“赞词”,分英雄赞、马赞、鞍赞、刀剑赞、弓箭赞、盔甲赞等等,“马赞”长至十数行、几十行,甚至数百行,表达对马的喜爱之情。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牧场靠奔驰的骏马来跨越,出行会友,寺院朝佛,一匹快马就是牧人最好的代步工具。 英雄和战马是不能分离的亲密伙伴,如果没有了“马”、“草原”这些文化表意符号,就无法显示马在草原民族心中的神圣地位,史诗就会黯然失色。


诗性美——头顶上悠悠奥秘的苍穹,四周浩渺广袤的宇宙,都能与自身心底下升起的玄理和道德追求共同融合在一起。诗歌成为哲理的舟楫,哲理成为诗歌的灵性。
藏族的口传文学中往往保留着这个民族早期的文化遗存——原始的生活形态、思维意象和思维方式,充满了形象性和神秘主义的文化元素,有自己独特的修辞构成方式、意义表达方式和传播方式,以及特定的审美心理定势。
传唱千年的《格萨尔》是藏族民间诗歌的汇集,诗歌成为藏民族记录和传播自身文化精神的最经典的载体和方式。从某种程度上讲,《格萨尔》仍然还不是供阅读的史诗,《格萨尔》是诗的节奏与歌的旋律的结合,说唱艺人实际上是歌剧表演艺术家。有的说唱艺人摇动双面鼓,有的手持牛角琴,有的只用双手比划,有的则很少动作,意在用歌声打动听众,有的说唱艺人在演唱前,必须向神祈祷,通过神灵的附身,将自己变成《格萨尔》中的某个人物,最后再开始演唱。曲折的故事情节,动听的曲调,精彩的表演,对接受者来说完全是对一种综合艺术的美的享受。
《格萨尔》的唱腔多达130多种,有经验的说唱艺人,几乎每一个人物都规定有几种调子。这些调子,有的雄浑,有的委婉,既适应于人物性格,又与故事的内容吻合。这种说唱、表演的传播方式,对于能歌善舞的藏族来说,是民族所固有的,是百姓喜闻乐见的,它符合民族传统的审美方式。许多精彩华章如《天界篇》、《英雄诞生篇》、《降魔篇》、《地狱篇》等等几乎家喻户晓。
藏学家王尧先生曾说,“从表面上看,似乎吐蕃人是笃信宗教,而沉溺于崇拜仪轨的民族,实际上,他们又是热衷于咏歌吟唱而近于迷恋诗情的民族。令人感兴趣的正是吐蕃人在那古老的年代里把‘诗’和‘哲学’高度结合起来,将深邃的哲理写成完美的诗篇。头顶上悠悠奥秘的苍穹,四周浩渺广袤的宇宙,都能与自身心底下升起的玄理和道德追求共同融合在一起,从中可以看出古代藏民族的幽默、达观和乐天知命的性格。有些诗歌虽然文辞浅显,但富有诗意,虽然单纯,却意味隽永。诗歌成为哲理的舟楫,哲理成为诗歌的灵性。”史诗中的历史传说、民间故事、民歌、谚语、寓言、说唱、诵词、宗教传说俯拾即是,诗与文、韵与白交响辉映,波澜壮阔,有散文化的叙述,有自由体和格律诗的吟唱,演唱风格多种多样,语言简练优美,通俗流畅。这些古老的口头传统和歌吟形式,寄托着民众的欢乐和悲伤,引导着民众对宇宙、历史、文化和地域文化的理解,宣示着民众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故土和家园的理解。驻足并真正进入这个民族文化传统的乡土世界,史诗正是理解民众生活,倾听民众心灵,表征民族身份的最好方式.....节选,详细内容请关注《西藏人文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