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规划主线三人谈2：变革中的新趋势新问题

从需求结构看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转变发展方式第一个转变就是要着力扩大消费，通过扩大消费来拉动经济增长
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公报（以下称“《公报》”）提出：要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把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作为主攻方向，今后五年要取得实质性进展。经济结构的调整包括需求结构、供给结构和要素结构的调整。需求结构调整，就是要改变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和出口的局面，实现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重点是扩大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供给结构的调整，主要是改变经济增长过度依赖第二产业的局面，实现一二三产业协调发展，重点是加快第三产业的发展。要素结构的调整，主要是要改变经济增长过度依赖物质资源消耗的状况，通过技术进步、改善管理和提高劳动者素质来促进经济的增长。
当前，在发展方式转变这个问题上，存在的问题比较突出。中央提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是针对我们经济生活中的这些深层次矛盾提出来的。所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从需求结构上来讲是要扩大内需，内需里面又包括投资和消费，重点又是扩大消费。因此，转变发展方式第一个转变就是要着力扩大消费，通过扩大消费来拉动经济增长。
扩大消费需求，关键是老百姓口袋的钱要比较多，有钱来消费才行
从改革开放这30年来看，人民的收入有了较快的增长，但是，总体来看，收入增长还是低于经济发展的增长速度。居民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重是逐步下降的。因此，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公报提出，要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合理调整收入分配关系，就是要改变在初次分配中劳动所得偏少、资本所得偏多的局面。在再分配中，要改变政府和企业所得偏多、居民所得偏少的局面，也就是说国民收入这个大的蛋糕在它分配的时候，要给老百姓多切一点，让老百姓口袋里的钱能够多一些，收入增长快了，就有钱消费了。特别是还要注意收入分配的结构，多切这块蛋糕尽可能使那些中低收入的群众增加收入，特别是能够让农民的收入增长得快一些，因为全国还有7亿多人口居住在农村，他们现在的消费水平和城里人相比差距比较大，大概是每5个多农村人口购买的商品才相当于一个城市人口购买的商品，要让农民富起来，把农民的需求潜力发挥出来，这样才能够扩大消费需求。
扩大消费，除了要提高大家的收入水平，还要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使大家能够消除后顾之忧。现在用于子女上学和医疗这方面的钱比较多，好多人攒钱，一个是买房子，一个就是为了子女将来上学，再一个就是防着将来万一有病了看病要花钱。如果我们把这些问题解决好了，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就能够放心地消费了。
中国人和美国人正好是两个极端，美国人是不存钱，借债消费，有些年它的储蓄率是负的。我们的储蓄率很高，尽管我们收入水平比较低，但是相当大一部分收入都存起来了。怎么能够把老百姓手里这些钱调动起来激起消费，这就要创造条件，我们要发展教育事业，教育这方面要增加财政对教育的投入，基础教育、义务教育应当是免费，上大学学农林、学地质、学师范，对这类学校，也应当基本上是政府花钱，减轻老百姓在子女教育方面的支出负担。另外，要建立医疗保险，进一步扩大医疗保险的覆盖面，提高保障水平，将来住院报销，这样就不用攒那么多钱了。再一个就是养老保险，现在养老保险的覆盖面，城乡基本上都有了。但是，农村的覆盖面还比较低，保障水平也比较低，经济发达的地方，60岁以上的老人，比如浙江省全省农民，到了60岁，一个月60元，有的发达的县，补贴到100元到120元，这些农民就有比较好的养老保险，因为浙江经济发展比较好，政府有财力，中西部各个省现在财力还达不到，我们要通过发展经济，增加医疗、教育、社会保障方面的投入，使大家消除这方面的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消费，这样我们的居民消费率就可以有一个较快的提高。
转变发展方式，对广大老百姓来说是一个福音
现在我们的居民消费率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只有35%，这个比例太低了。去年我们生产了33万亿GDP，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让我们老百姓消费了。美国是多少呢？美国是70%，和我们差了一半。如果我们通过转变发展方式，增加居民收入，提高居民消费率，用三年时间把居民消费率由现在的35%再提高15个百分点，达到50%，这就意味着每年我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中将会有5万亿元左右的商品由现在用于投资和出口转变为让老百姓消费。我们商品销售零售总额可以在现有的基础提高40%以上，如果实现了这个转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提高。所以，转变发展方式，对广大老百姓是一个福音，是执政为民，以人为本的具体体现。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核心问题是自主创新
为什么我们经济发展比较快，老百姓的收入和我们的消费不能够随着我们经济的发展相应地得到较快提高呢？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现在我们的经济增长对国外技术依赖得比较多。比如出口贸易中，相当大一部分是加工贸易，加工贸易中，大量的利润都被外商赚走了，而中国人就拿到了很少一点加工费。出口额很大，GDP做得很大，赚的钱装到中国人自己口袋里的却只是很小的比例。比如一部手机它的全部生产都是在中国，但是，手机利润的60%被那些拥有知识产权的转包商拿走了，还有一部分被加工装配的企业拿走了。有人算了一下，可能中国的企业从手机生产的利润总额中只能拿到5%，赚的钱95%都跑到外国人口袋里去了，我们怎么有钱消费呢？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赚的钱装到我们自己口袋里呢？关键是我们自己没技术，只能求助人家，如果我们自己有技术，自己设计产品，有自主知识产权，有自己的品牌，赚的钱的大头就装到中国人的口袋里了，我们就有钱消费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所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核心问题是自主创新，也就是提高我们产品具有自主知识产权技术的比重，要发展具有自主品牌的产品。这次《公报》中明确指出：要坚持把科技进步和创新作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支撑。这是很有指导意义的。（作者：郑新立　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原副主任。曾参加“八五”、“九五”、“十五”、“十一五”规(计)划的起草工作）
转变发展方式是主线，“加快”是主线中的主线
过去发展理念与发展方式存在的问题
十七届五中全会再一次重申科学发展的要求，并且把科学发展作为主题。这仍然是基于我们目前发展实践与科学发展要求之间有比较大的差距。一些不科学的发展理念、发展模式、发展方法在当下的发展实践中还有一定的市场。
关于过去那种发展理念与发展方式存在的问题，我们列举几个现象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些年来，由于城乡发展不协调，农民老往城市里跑，哪怕做“二等公民”也在所不惜；由于区域发展不协调，经济要素老向东部沿海集中，纵使化为泡沫也趋之若鹜。
——这些年来我们一些地方的经济是发展了，但资源越来越紧张，环境越来越恶化，生态环境形势相当严峻。
——这些年来，进入国际市场的中国产品价格总是提高不起来，中国产品给外国的印象就是廉价货；我们为别人的品牌加工的代工费用不到市场利润的2%或3%，有的甚至只有千分之十几。而且就算我们可以接受这种低价格，国际社会不仅不感谢、不领情，反而给扣上倾销的帽子，老用反倾销的手段制裁我们。这种模式反映到国内的生产领域，就是工厂始终不敢提高工人的工资，只要提高一点工人的工资，工厂就没有了基本的利润，也就没有办法生存。
这样的现象还可以列举很多。这种发展模式最大的问题在于过分强调经济量的增长，对经济的质量和效益关注不够，对这些GDP能否转化成民众的福利关注不够；只关心表面的发展成果，不考虑为了这些看得见的成果付出了多少看不见的成本与代价，不考虑是否得不偿失；片面考虑一部分地区和一部分群体率先发展与先富起来，忽略了同一个国度内区域差距过大、群体差距过大所导致的经济乃至政治危机；仅仅满足于在低端产业为国际社会打工，严重损害了国家的综合竞争能力和科技创新、跨越发展的能力等等。我们固然承认这种发展方式的历史客观必然性，也承认它们在过去发展中的汗马功劳。但是进入新的发展时期，这种发展不仅满足不了社会与群众的新期待，自身都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
为了真正改变这种发展的窘境，五中全会特别突出了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要求，并把它作为贯穿“十二五”规划的主线。
为何要强调“加快”二字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在“十一五”期间就已经提了出来，但由于诸种原因，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步伐一直比较缓慢，甚至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一度还有淡出的态势。正因为如此，这次五中全会不仅要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贯穿于经济社会发展全过程和各领域”，还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前面特地加了“加快”二字。要强调紧迫性，强调大决心，我们不能再拖了。
“十二五”期间转变发展方式，就是把发展转变到协调发展、创新发展、绿色发展、共享发展的轨道上来。我们要更加注重以人为本，更加注重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更加注重统筹兼顾，更加注重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这样的发展可能不再有过去那样快的高速度，但这样的发展是必要的。五中全会不对“十二五”期间经济增长指标作出硬性规定，体现的就是这样一种意图。
比如，绿色发展的理念是，下大力气培育低能耗、低排放的新兴产业，下大决心淘汰高能耗、高排放的落后产业，让“十二五”期间中国的工业化成为绿色的工业化；同时，进一步做大服务业在整个经济中的份额，充分发挥服务业这一“无烟产业”的改善生活质量和解决大学生就业的作用。又比如，共享发展，它的理念是更加注重发展的实际效能。我们的发展不仅要把高楼大厦盖起来，还要让人民群众能住进来；不仅一部分有钱有地位的人能住进来，最大多数的普通群众也同样能住进来，并且住得很好。（作者：辛鸣　中共中央党校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