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年轻人的涂鸦文化 卫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5 12:09:28
            月黑风高,一个人影在路灯光晕边缘闪现,手上持着“作案武器”一—喷漆罐,在确定左右无人之后,挨进墙边,手一抬,噗噗噗,身影跟着漆罐移动,图案跟着漆罐成形,一幅图画完成之后,“不涂鸦,毋宁死”6个大字也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出现在墙壁上。怪异的图案与变体文字里,藏着神秘涂鸦客让人认不出是什么字的签名。
   
    “当所有过往行人将看到我的作品,知道我曾在这里走动,看到我的主张、我的风格。”这就是涂鸦少年阿圣的心愿。他说,“行动”、“作品”然后“被看见”,是涂鸦文化的基本动力,他要以自己的创作表达对社会的理想,这也是台湾众“涂客”内心深处的期望。
   
    就读台南—中高三年级的阿圣,明年要面临高考,他规定自己暑假后就不能再上网,开学前他在自己设立的“台湾涂鸦网’,上留下最后心愿:“希望考上大学以后,能够半夜跑出去‘涂’个痛快,在大城市处处留下‘我涂故我在’的证明。”
   
    “最后,我将成为一个神秘的街头艺术工作者,就算各种媒体想要采访,也坚决不曝光,自己暗地进行美化环境的工作,别人是从我的涂鸦认识我,而不是看关于我的报道……。哈,这样的境界或许高了点,但我朝这个目标前进。”
   
    阿圣的年轻告白充满对涂鸦艺术的向往,但台湾社会的主流艺术基本上把涂鸦视为破坏市容、“街头污染”以及与犯罪、贫穷挂勾的人,所以人们大概很难理解他心中的想望。

 美国嘻哈 台湾新家

    涂鸦,英文叫Graffiti,台湾有人戏称“鬼飞踢”,或文绉绉地称为“喷画”,它原是美国黑人嘻哈文化(hip hop)街头艺术中的一种,多层次的英文变体字及充满光影变化的抽象图案,是许多普通人对它的印象。被台湾涂鸦界尊为“前辈”的吕学渊说,10多年前涂鸦刚登陆台湾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们一群人在街头“连打带跑”,喷些主张环保、讽刺“当局”的早期涂鸦,展现自己的生活态度。
   
    近年来,嘻哈文化中的滑板运动与饶舌音乐(念白)在台湾风行,涂鸦也搭上顺风车,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迷上了它。前辈带后辈,南北串连,特别是网络逐渐普及后,街头被擦掉的杰作,通过照片在网络上复活,对新一波涂鸦潮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因为喜欢涂鸦、进而和朋友在台北、高雄开了相关文化产品小铺的“小牛”说,台湾的涂鸦族人口就像地下暗流,窜行各地,但谁也摸不清“作者”的踪迹。这10年来每年都有“小朋友”(中学生)加入,但只有少部分人会互通声气。他开的店提供了“以武会友”的园地,店里有一堵墙可以练习喷绘,经常有人到这里相互切磋,或是哪里有专门的涂鸦聚会,大家吆喝—声就—起去“献艺”。
   
    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教授毕恒达曾撰文指出,涂鸦是一种沟通的形式,它可以躲开社会限制,“透露没有受到禁制的思想”。通过涂鸦可同时看到个人以及他所处的社会;消失于集体中的个人,也借此向世人宣告自我的存在。
   
    在公共场所涂鸦在台湾仍是“高风险”的创作,如果地点选择不好,得冒被警察抓和被罚一大笔款的风险。吕学渊说,到处去“涂”似乎是涂鸦最富吸引力的地方,好像这样才才能显示年轻人的叛逆,但他还是建议有意加入涂鸦行列者,尽量选废弃的工厂、自家等建筑物去“涂”,公共建筑物、特别是人流集中的、标志性的建筑物最好别碰。“涂”之前要有完善的计划,包括打草稿、勘查地形、“谋定而后动”,要在几个小时画完“闪人”。

“前辈”业绩 “晚辈”景仰

    阿圣说,如果画得好,不怕被人骂。像台南市东宁路的东云纺织厂,多年前被“前辈”吕学渊—夜涂鸦而成名,业主也啧啧称妙。以后那段墙成了经典,带动周围成了涂鸦“圣地”,许多人结婚也跑到那里取景。吕学渊在台湾确实是以涂鸦成名又以涂鸦发迹的“凤毛麟角”。他最出名的记录是被聘为一座4层楼的商场做巨大涂鸦,花了一星期才画成,商场负担一切开销,另付他100万元(新台币,下同)创作费。
   
    涂鸦族毕竟行走在法律边缘,所以被警察抓也是常事。小牛说,最近有位“小朋友”作画时被抓,罚了6500元,罪名是污染环境。吕学渊说,他有位朋友在行人地下通道狂“涂”后被逮,除罚钱外,警察还要他亲手把画迹全部清除,搞得十分狼狈。
   
    涂鸦地点难寻是涂鸦族头痛之处,但作画者热情不灭。小牛说,涂鸦人就算没饭吃,也要留钱买喷料。一个普通商铺的铁卷门大约要用掉5、6罐喷漆,—罐价格60到100元之间。阿圣说,他喷一张图平均要花500元,“可以买一张原版CD加两份夜市烤猪排了。”
   
    余仲淇号称是台湾涂鸦界的“苦行僧”,他的名言是:“没墙画,真让我想撞墙!”他的典型生活形态是背着自己的涂鸦作品集和—袋袋的漆罐,在一座城市里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四处央求店铺、商家让他免费在墙壁上涂鸦。“你给我一整晚,我给你酷墙壁,可选喜爱的图样,不满意可以重画,而且免费,拜托啦!”7年来,说破了嘴,腰弯得不能再弯,但肯让他“发功”的商家还是少之又少。
   
    余仲淇高中念的是广告设计科,画功底子不错,重7岁那年他爱上滑板,也迷上美国纽约地下铁的涂鸦。他省吃俭用,买涂鸦用的喷漆和几千块钱一本的各国涂鸦作品画册,从来面不改色。他还想存钱到梦想中的纽约,畅游涂鸦世界。虽然台湾可涂鸦的地方很少,但余仲淇的作品相对而言还是较多的,最出名的是一座篮球场,见过那场子的人认为确实有视觉上的震撼力,可以与真正的抽象派画作—争高下。余仲淇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苦行僧”并非浪得虚名。
   
    通常,只要商家同意提供涂鸦的墙壁,余仲淇当天就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为了怕影响商家生意和交通,他一律选择夜间“施工”。余仲淇的家在台湾板桥市,他常常到板桥河滨公园,望着绵延好几里、“可望不可及”的河堤墙壁,“手很痒,但不行”,因为警察不会放过他。他说让板桥河堤墙壁成为五颜六色的涂鸦画廊,是他最大的梦想。
   
    与板桥的河堤墙不同,台北士林区百龄桥旁的堤防,有几十米的墙面上是各方面默认的涂鸦区。头绑花布巾、绰号“和尚”的17岁少年柯翔云,对涂鸦有一份使命感。在他带动之下,台北—群美术、广告专业的学生,组成—个非正式社团“四神汤”,共同经略这块涂鸦园地。他们中也有几位小有名气,偶尔会有牛排店、冰店请他们“漆铁卷门”,这也是打工方式,可以赚点小外快。
   
    年轻的“涂客”们都有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台北市能真正开设几个涂鸦专区,让他们尽情“挥洒”,不过这个梦想可不容易实现。他们还表示,已经不甘于只是拿着喷罐在街上复制美国次文化,他们要创造出台湾味的涂鸦来。(卫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