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兄弟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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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洲:曹聚仁兄弟二三事

时间:2010-11-02 17:44 作者:韩三洲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205次

  一、“谜样的人物”曹聚仁


  先说说被人称为“谜样的人物”曹聚仁(1900、6、26--1972、7、23,浙江浦江人,今属兰溪),因为在现代中国文化史上,他是一个以多方面业绩显示自己才华而横跨政治、历史、新闻和文学的“四界”人物。23岁时,他以一个五年制师范学校的毕业生资格,走上了复旦、暨南等大学的讲坛,当了二十多年的教授。三十年代,他主编以乌鸦为标记的《涛声》周刊,在新闻报道上倡导“乌鸦主义”,自称只报忧而不报喜,被鲁迅称为是“赤膊打仗,拼死拼活”的一张报纸。1935年,他力主抗日,与邹韬奋、沈钧儒、李公朴等成为抗日救国会的11名成员之一。抗战时期,他携笔从戎,作为战地记者,第一个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发出震惊中外的台儿庄大捷的报道。二十年后,又是他首次在几个小时前,于新加坡《南洋商报》上发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击金门的消息。他还曾为蒋经国在赣南的《正气日报》主持过笔政,使该报成为当时东南三大报之一。他平时总说自己“最不爱写文章”,但给后世留下的著作却多达七十余种,积四千多万言,除去记者、作家和教授的身份外,涉及史学史料的就有234种,如《中国抗战画史》、《现代中国通鉴》,都是在海内外颇具影响的著作。所以,他也该算是一个史学家。


  在国民党一溃千里、共产党全面胜利之际,曹聚仁却别妻抛子,羁旅异乡,到香港独居了22年,以一个自由主义理想者的身份,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所见所闻,继续着他的“谜样的人生”。据他自己说,上海解放后,他对中共的城市政策感到“惊疑”,最终下决心“乘桴浮于海”,到海外去做一个“不在此山中”的客观观察者。甚至有人说他负有特殊的统战使命,因为国共两党都有他的师友。如邵力子是他的恩师,吴稚晖为他心折,蒋经国是知遇之交,与陈独秀也颇多交往,毛泽东两次接见,周恩来多次晤谈。六十年代,他邀请相为知契的朋友周作人撰写《知堂回忆录》(原名《药堂谈往》),并在香港出版,仅周作人给他的复信就有300多封,在香港出版为《周曹通讯集》,为现当代中国文化史留存下一笔珍贵的史料。曹聚仁晚年孤身只影,经济拮据, 1972年在澳门于贫病交加中辞世。死后骨灰归葬大陆,周恩来曾亲拟碑文为其盖棺论定:“爱国人士曹聚仁先生之墓”。


  正是因为这谜样的人生,使得曹聚仁成为一个颇受争议的而且是很难定位的人物,著名文艺理论家黄药眠在他的自述《动荡:我所经历的半个世纪》一书中,把曹聚仁描述成反动政府的暗探一样。其中最尖锐的是杂文名家聂绀弩,点名叫曹聚仁“看箭”,他六十年代的打油诗中,还有“自比乌鸦曹氏子,骗人阶级傅斯年”的句子。还有学者秦似,八十年代的诗作中,也有“骨埋梅岭汪精卫,传入儒林曹聚仁”之句,把曹聚仁与大汉奸汪精卫相提并论。当年的集子,就叫做《与曹聚仁论战》。而右派也对他心存戒惧,认为他“非我族类”。胡适在给别人的信中,直指曹聚仁为“妄人”。中国人向来讲究的是“盖棺论定”,可对去世已三十多年的曹聚仁来说,能得到一个公允的“论定”,又何其难也。且不说自1949年以来,国内出版的任何一本现代文学史与现代文学史词典中,均不见他的名字,就在本已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1979年召开的第四次文代会编写的“六十年文艺大事记”中,还隐去了曹聚仁1935年与徐懋庸合编半月刊《芒种》的历史事实。及到八十年代,曹聚仁的著作开始在国内出版后,他头上还是戴着一顶“反动文人”的恶谥。


  可以说,直到今天,曹聚仁这个人的政治角色依旧是云遮雾罩、扑朔迷离,谜样的面纱尚未完全廓清。曹聚仁一生有过两次婚姻。元配王春翠,曾生育一女,早夭。王本人三十年代曾出版过一部散文集《竹叶集》,后来孤守空房一辈子,1987年病逝于浙江萧山。第二个夫人邓珂云,高中时即与曹聚仁相识,遂成为曹的红颜知己,曾与曹聚仁共同编辑出版过《鲁迅手册》,1991年74岁时在上海去世。邓生育子女三人,长女曹雷,原上影厂演员,长子曹景仲,1970年死于张家口战备工作中,次子曹景行,1989年移民香港,现为香港凤凰卫视台时事评论员。


  二、曹聚仁是如何脱颖而出的


  近几年来,学者的学术讲演很受听众欢迎。每逢周末,现代文学馆和中国图书馆几乎都有类似的活动。其实,在中国,学者讲演,由来已久。1922年4月到6月,国学大师章太炎曾应江苏省教育会邀请,来到上海主讲国学,竭力宣传中国文化。每星期六下午讲课,前后共作十讲,青年学子和其他人士,凡对国学有兴趣者,均可报名听讲。史料记载当年情景,这件事先是得到报界的大力追捧,提前刊登预告,每次来听讲者有三四百人,“讲堂拥挤,户限为穿,静肃无哗,殊有兴趣”。每次课讲过后,媒体还配发讲课记录,再加上一些学者的撰文评说,一时间成了文化界颇具影响的一件大事。


  太炎先生有句口号是“革命不忘讲学”,他的学生许寿裳说他“一生讲学,历有年所,循循善诱,至死不休。”而当年的讲课,为何要一次不拉的堂堂记录下来?据时人回忆,原来被人称为“古文化的压阵人物”的章太炎,他的国学功夫可谓博大精深,奇崛深奥,加之讲课时上下古今,引经释典,所以没有几分国文底子,恐怕是听不懂的。虽如此,对一般听众来说,来听太炎讲演,大多出于对国学大师的高山仰止,但听讲的效果,却往往叫人失望,一是内容艰涩,茫无头绪,听得一头雾水;二是章氏满口的余杭土音,很难听懂,更无从领会;三是太炎先生老气横秋,惟我独尊,也让人反感。所以,这就需要讲演现场的记录者,更要具备一些诸子百家的古文功底才行。当年的讲学记录,流传下来的有三种文本,一种是上海《申报》于每次讲学后的第二天所发的报道及记录;一种是张冥飞整理的《章太炎先生国学讲演集》;另一种是曹聚仁笔录整理的《国学概论》本。然而,对这三种文本,能得到太炎先生首肯认可的,却是年轻学子曹聚仁所笔录整理的《国学概论》。


  要说曹聚仁的这部听讲记录能得以成书,流布坊间,还得益于“和平老人”邵力子的慧眼识珠。邵力子当时也在讲演现场,无意中看了这位年轻学子的记录稿,觉得功夫非浅,十分满意,于是就在自己主编的《觉悟》刊物上连载,大受读者欢迎。这年11月,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了单行本,即广为流传的《国学概论》。为此,直到四十多年后,身在香港的曹聚仁回忆到这段经历,还无限感慨地说:“全国大中学采用最多的,还是章太炎师的讲演,我所笔录的那部《国学概论》,上海泰东版,重庆文化服务版,香港创垦版,先后发行了三十二版,日本也有过两种译本。”


  其实,作为后生小子,曹聚仁对太炎先生当年的讲演效果,也有自己的看法,1937年,他在《关于章太炎先生的回忆》一文中,这样写道:“老实说大家并不关心今古文家的争辩,甚至连什么叫做今古文家都不明白;他如唐吉诃德一样向羊群挥矛,他自己的脸上浮上胜利的笑了。……看太炎先生这样对下一代人热烈重提上一代的争论,有时真为他的白费力气而加以怜惜。”然而,无论如何,随着笔录本《国学概论》的出版,也彻底改变了一个年轻学子的命运。第二年,23岁的曹聚仁脱颖而出,以一个五年制师范学校毕业生的资格,走上了复旦、暨南等大学的讲坛,当了二十多年的教授,并开始在中国现代文坛上崭露头角。


  三、  文人原来是密使


  然而,曹聚仁是否作为“密使”,肩负着为国共两党传达信息的重任?这也是半个世纪以来不少“曹学”研究者最为争议的一个话题。信之者广引博征,言之凿凿;疑之者故妄听之,心存疑窦。年前出版的一部《曹聚仁传》,在历数了传主的人生历程后,则用更大的篇幅,来描述他风雨征途、奔走两岸的全过程,并以翔实的材料证明,作为两岸关系的牵线人,传主确实在台北日月潭涵碧楼见到过蒋氏父子,并与他们达成一个与中共关系和平统一中国的谈判条件草案。


  至于曹聚仁到台湾去的秘闻,有两个说法,一是“蒋经国在极秘密情况下,派了一条小船,专程来港接曹聚仁先生前去台湾”(老朋友王方语);二是“蒋经国移樽就教,坐了一艘军舰,开到香港海外,接他上去商谈”(香港报人罗孚语)。其间,曹聚仁出示毛泽东给蒋介石的一首《临江仙》,内中有“明月依然在,何日彩云归”之句,道出了毛“国共再携手,一笑泯恩仇”的诚意。三年前,内地作家叶永烈访问台湾时,曾看到台湾日月潭涵碧楼纪念馆的说明词,证实曹聚仁此行的准确日期为1965年7月20日。“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在涵碧楼,听取曹密访北京报告,形成了一个与中共关系和平统一的谈判条款草案,当时称为‘六项条件’……”。据曹聚仁的朋友王方回忆,这“六项条件”的具体内容如下:


  (1)蒋介石偕同旧部回到大陆,可以定居在浙江以外的任何一省区,仍任国民党总裁。北京建议拨出江西庐山为蒋介石居住与办公的汤沐邑(即封地)。


  (2)蒋经国任台湾省省长。台湾除交出外交与军事外,北京只坚持农业方面耕者有其田,其他内政完全由台湾省政府全权处理。以20年为期,期满再行洽商。


  (3)台湾不得接受任何任何军事与经济援助;财政上有困难,有北京照美国支援数额照拨补助。


  (4)台湾海、空军并入北京控制。陆军缩编为4个师,其中一个师驻在厦门、金门地区,3个师驻在台湾。


  (5)厦门与金门合并为一个自由市,作为北京与台北间的缓冲与联络地区。该市市长由驻军师长兼任。此一师长由台北征求北京同意后任命,其资格应为陆军中将,政治上为北京所接受。


  (6)台湾现任文武百官、官阶、待遇照旧不变。人民生活保证只可提高,不可降低。


  可惜的是,由于文革突起,蒋氏父子由疑虑到改变决心,两岸和平统一的谈判亦随之中断,作为两岸关系的牵线搭桥人,“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曹聚仁也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最大遗憾。


  这里,还有一个佐证,能证实这段史料的真实性,那就是新近出版的《毛泽东传1949--1976》。在“炮击金门”一章中,披露出毛泽东会见了定居香港的《南洋商报》撰稿人曹聚仁时的一段谈话纪要,时间是1958年10月13日,也就是毛泽东作出炮击金门的决定50天后。作陪的有周恩来、李济深、张治中、程潜、章士钊。席间,毛泽东这样告诉曹聚仁:“只要蒋氏父子能抵制美国,我们可以和他合作。我们赞成蒋介石保住金、马的方针,如蒋撤退金、马,大势已去,人心动摇,很可能垮。只要不同美国搞在一起,台、澎、金、马都可由蒋管,可管多少年,但要让通航,不要来大陆搞特务活动。台、澎、金、马要整个回来。”毛泽东说:“我们的方针是孤立美国。他只有走路一条,不走只有被动。要告诉台湾,我们在华沙不谈台湾问题,只谈要美国人走路。蒋不要怕我们同美国人一起整他。”“他们同美国的连理枝解散,同大陆连起来,枝连起来,根还是你的,可以活下去,可以搞你的一套。”章士钊插话说:“这样,美援会断绝。”毛泽东说:“我们全部供应。他的军队可以保存,我不压迫他裁兵,不要他简政,让他搞三民主义,反共在他那里反,但不要派飞机、派特务来捣乱。他不来白色特务,我也不去红色特务。”曹聚仁此时问:“台湾有人问生活方式怎样?”毛泽东回答:“照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


  毛泽东的这次谈话,是对和平解决台湾问题基本方针的重要补充。后来被周恩来概括为“一纲四目”,并与1963年初通过张治中致陈诚的信转达给台湾当局。据《毛泽东传》中表述,“一纲”是:“只要台湾回归祖国,其他一切问题悉尊重总裁(指蒋介石)与兄意见妥善处理”。“四目”包括:“台湾贵回祖国后,除外交必须统一于中央外,所有军政大全人事安排等悉有总裁与兄全权处理;所有军政及建设费用,不足之数,悉有中央拨付;台湾之社会改革,可以从缓,必俟条件成熟,并尊重总裁与兄意见协商决定,然后进行;双方互约不派人进行破坏对方团结之事”。把1958年毛泽东的讲话以及后来周恩来概括的“一纲四目”,来与7年后曹聚仁与蒋氏父子所达成的“六项条件”对照来看,里面条件大致相同,连很多语言语气都很相似,而《曹聚仁传》则列举了大量史料说明,所谓“密使之说”的这桩悬案,是有理有据、确凿可信的,决非如有人所称的是向壁虚构的海外奇谈。


  友人珍藏有1972年1月12日曹聚仁致费彝民先生信函复印件。信中一段话颇可见聚仁先生与蒋家非同一般的关系,抑或可为其曾充当沟通两岸秘密“特使”的“隐证”:“在弟的职责上,有如海外哨兵,义无返顾,决不做个人打算。总希望在生前能完成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弟在蒋家只能算是亲而不信的人。在老人(指蒋介石o笔者注)眼中,弟只是他的子侄辈,肯和我畅谈已经是纡尊了。弟要想成为张岳军(张群o笔者注),已经不可能了。老人目前已经表示在他生前,要他做李后主是不可能的了。且看最近这一幕如何演下去。”


  四、扛鼎之作——《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与《鲁迅评传》


  纵观曹聚仁一生,他为现代中国做出的最大文化贡献,首推对国学的普及以及对历史人物的评介上面,其代表作应为《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与《鲁迅评传》。尤其是前者,是作者晚年的苦心孤诣之作,原名为《国学十二讲》,此书在海外行世数十载,读者甚众,影响巨大。这部书经过增补之,自1986年在国内以《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书名出版后,因它的深入浅出、不拘格式、以随笔形式叙述中国学术史的独特文体,也深受读者欢迎,以致洛阳纸贵,一印再印,成为普及中国文化的最好读本之一。


  什么叫“国学”?曹聚仁本人有过最好的解释,那就是即便让大儒朱熹或程氏兄弟活了过来,他们也不懂得什么叫“国学”,因为这名词是外来语,并非国产,日本原有“支那学”、“汉学”这样的名词,到十九世纪后期,留学日本归来的学人译之为“国学”,也就是“中国学术”之义。章太炎的《国学概论》,日文的译本就是《支那学概论》。曹聚仁自认为他这部《随笔》是他一生中一部最重要的和成熟的作品,“是有所见的书,不仅是有所知的书,窃愿藏之名山以待后世的知者”的书。这话在别人看来虽有些自视过高,但对曹聚仁来说却是称之无愧的!他一生以史人而自命,以国学而自负。他笔录的第一部《国学概论》出版后,连陈独秀都称他为国学家。曹聚仁认为,他是以唯物辩证法的光辉,把前代的学术思想重新解说过,批判那些腐儒的固陋,灌输青年以新知,虽然他一生都在讲国学,但却像鲁迅先生一样清楚地反对青年人去读古书。他讲的国学也是用的新观点,文字也是清新的、雅俗共赏的,能把艰深的的旧学梳理的通俗易懂。


  有趣的是,当年曹聚仁为太炎先生记录整理过《国学概论》,而他的这本《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却是太炎先生的孙子章念驰先生整理后由三联书店出版的,近年来一印再印,成为不少学子的必读书。


  抗战胜利后,上海的博览书局曾出版过曹聚仁夫妇编辑的《鲁迅手册》,1956年,香港世界出版社又出版了一部29章、近26万字的《鲁迅评传》,被鲁迅研究界称为是“在国内外众多关于鲁迅的传记和评传中,是极具个性的一部”。曹聚仁与鲁迅年龄相差有19岁,但交往频繁,仅书信来往就有80多封,《鲁迅日记》注明有43封,收入《鲁迅全集》中为25封,《鲁迅日记》有关曹聚仁的记载达68次,可见两人之间并非泛泛之交,。但他常说,他不想谬托知己,也从不说鲁迅是我的朋友。这除去避嫌倚名人以自炫外,还有他认为鲁迅是前辈,而他是后辈又后辈;还有鲁迅治文,他治史,道亦不同。话虽这样说,但曹聚仁认为他研究鲁迅有三个优势:首先他知道写过鲁迅传记的人,又都是没有见过和不了解鲁迅的人;第二是他自己有着方面的积累;再就是他是治史的人,既能鉴别史料,又能鉴别史料,所以能够写出比较合情近理的鲁迅传记。在鲁迅先生逝世后,形成了两类截然不同的研究鲁迅的传记资料,一种是充满着恶意攻击、诬蔑谩骂的所谓研究著作,如郑学稼的《鲁迅正传》、苏雪林的《鲁迅传论》;另一种是一味歌颂赞美和神化的传记。对前一种,曹聚仁认为是不值一驳的,但也认为后一种有的“简直是一团草,不成东西。”他甚至指出,“连许广平也不敢说真话。”


  曹聚仁研究鲁迅,是基于这样一个观点:即鲁迅是人而不是神,他反对把鲁迅神化。这样的观点,在鲁迅生前,他曾当面向传主表达过。还是在三十年代,鲁迅看到曹聚仁收集了不少他的资料,就问他:“你是不是准备替我写传记?”曹聚仁说:“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适当的人,但是,我也有我的写法。我想与其把你写成为一个‘神’,不如写成为一个‘人’的好”。曹聚仁还直率地写到:“要把鲁迅形容得怎样伟大,也许表面上褒,骨子里反而对他的嘲笑呢!”“我却不能不老实写出来,就因为我要保留史人的公正立场,不想阿附屈从某一种的说法的。”周作人非常赞许这部传记,他在读了曹聚仁的《鲁迅评传》后写信给曹聚仁说:“《鲁迅评传》,现在重读一过,觉得很有兴味,与一般的单调书不同,其中特见尤为不少,以谈文艺观与政治观尤佳,云其意见根本是‘虚无主义’的,正是十分正确。因为尊著不当他是‘神’看待,所以能够如此。”


  50年代初,曹聚仁开始撰写这部评传时,正是基于这一观点,即正视鲁迅先生思想上的矛盾,而不是把这些矛盾掩盖起来,或加以曲解。曹聚仁认为,鲁迅先生这些思想上的矛盾,并无碍于他在现在文学史上的伟大。比如,评传上说鲁迅在上海十年(1927--1936)的处境,可以用“有惊无险,太严重的迫害,并不曾有过。”其中理由,一是是鲁迅的声名与地位为国民党特务所投鼠忌器,二是鲁迅为中共地下组织所掩护。因此,曹聚仁不同意《鲁迅传》作者王士菁把鲁迅在上海十年当作被围攻的十年,也不同意王瑶所说的是“鲁迅领导文学运动的时期”,因为是“左联依靠鲁迅,而不是鲁迅领导左联”。正是反对神化和抬高鲁迅,所以曹聚仁指出鲁迅当年所反对的人物,也多不是那样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如陈源、徐志摩、梁实秋,都是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学问很渊博,文笔也不错,而且是很谦虚的;如鲁迅认为顾颉刚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连其考据学问也不足道,其实顾颉刚是笃学君子,作考证也很认真。


来源:共识网-作者惠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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