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一个真实的有缺点的鲁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11:51
凡人鲁迅 鲁迅是伟人,是知识分子中的精英。不过,鲁迅不是神人,他也食人间烟火,也有着许许多多普通人的弱点。
为了母亲,为了“孝”,他懦弱,他顺从,他苟且,他成了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为了“惜命”,为了苟活,他瞩顾,他犹豫,他彷徨,他成了言而无信的退却者!
为了温饱,为了生存,他谨慎,他隐忍,他低眉,他曾供职军阀政府十四年!
鲁迅生于绍兴,绍兴是春秋时越国的国都,勾践的故事那是家喻户晓的。鲁迅曾自豪地称自己的家乡是“报仇雪耻之国,非藏垢纳污之地”,青年鲁迅留学日本时,身上也奔突着一股卧薪尝胆必吞吴的热血。1907年,徐锡麟刺杀清朝安徽巡抚恩铭之后被捕,心脏被挖,被恩铭的亲兵炒食干净,不久秋瑾也被杀。消息相继传至日本东京,鲁迅积极组织浙江籍留学生吊唁烈士,并主张尽快拍电报到北京谴责满清政府的残暴行径。与鲁迅一同留学日本的范爱农是徐锡麟的学生,因不同意拍谴责电报,竟被鲁迅视为比清朝统治者还要可恶的人,由此足见当时二十六岁的鲁迅反满反清的革命热情之高。
以反清为宗旨的光复会,主干都是浙江人,徐锡麟是,秋瑾是,陶焕卿是,他们全力投入组织暗杀和会党起义,在反清组织中,态度异常坚决。鲁迅不仅加入了光复会,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1906年夏,鲁迅的母亲谎称病危,拍电报将鲁迅从东京骗回绍兴,等待鲁迅的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母亲“馈赠”给他的一份“礼物”——一个女子,一个缠着小脚而且目不识丁旧式女子朱安。鲁迅怎会与这样一位旧式女子相爱,但他最后还是屈从了母亲,装上假辫子与朱安完婚了。
对于违心地与自己不爱的人朱安结婚,鲁迅曾有过解释。鲁迅认为他之所以放弃自己的个人幸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认为在当时酷烈的反清斗争中,“豫计是生活不久的”(《两地书》)。这虽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鲁迅当时曾抱定了献身反清斗争的决心,但是同时也说明了鲁迅在母命难违的情形下选择了最为消极最为被动的下下策。
我们可以说,鲁迅对朱安是抱有人道主义同情的,因为按中国封建旧礼俗,订婚的女子如被夫家退婚,那是很难再找到婆家的。所以为了不伤害朱安,鲁迅就顺从母命,与朱安结婚。但我们可以想象,假如鲁迅真的成了徐锡麟,朱安作为一个弱女子,一个祥林嫂式的寡妇,岂不更加不幸吗?
与朱安结婚,对于鲁迅来说,是只有婚姻,没有爱情的。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也没有生育子女。自1906年至1927年,鲁迅的婚姻是名存实亡的,直至他应聘广东中山大学与许广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才算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与爱情。
婚后二十多年,鲁迅在婚姻上,一直都是顺从母命,苟且地生活着。他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闯将,声讨旧礼教,创作出了《祝福》那样的名篇,揭露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自己却也甘心作“孝子”,放弃了自己对个人幸福的追求权。
1926年11月28日,在写给许广平的信中,鲁迅痛心疾首地追悔道:“我一生的失计,即在历来并不为自己生活打算,一切听人安排。”这里的追悔,指的就是顺从母命,与朱安结婚。
鲁迅希望天下少几个祥林嫂,可自己却某种程度上成了祥林嫂式的人物,真是可叹啊! 
如果说面对“孝道”的束缚,鲁迅为了亲情,出于同情心,放弃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权利,尚可理解。那么,在革命斗争需要他时,他是不是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及鲁迅作为光复会一员时的一件事了。
上面说到,鲁迅为自己违心地与朱安结婚辩护时,他说自己反正加入光复会迟早会有一死,因此,与朱安结婚还是与其它女子结婚都无所谓了。可事实上,当光复会的领导真正交给鲁迅任务,让他也像徐锡麟那样回国去刺杀清廷的某位大员时,鲁迅先是答应了,然后又反悔了。鲁迅诘难布置任务给他的人,如果我牺牲了,我的母亲由谁来赡养。光复会见鲁迅顾虑重重,只得收回了成命。
多年以后的1925年,鲁迅在给许广平的信中,为自己的不做刺客给出了答案。1925年,许广平等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进步学生正积极投入到反对校长杨荫榆与教育总长章士钊的斗争,许广平正想学习鉴湖女侠秋瑾,刺杀当时的“违反民意的乱臣贼子”。许广平4月10日于信中慷慨激昂地对鲁迅说:“实不如仗三寸剑,与以一击,然后仰天长啸,伏剑而死,则以三数人之牺牲,即足以寒贼胆而使不敢妄动。”鲁迅4月14日复信劝止许广平说“纵使有一两回类似的事件,实不足以震动国民,他们还很麻木”。
不足以震动愚弱麻木的国民,固然是一个理由。这一理由,鲁迅在小说《药》中借夏瑜死得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理解作了形象的表白,夏瑜的生活原型也正是来自秋瑾徐锡麟这些辛亥志士。不过,鲁迅为自己辩护的这一理由是否充分呢?历史上没有不流血的革命,“为有牺牲多壮志”才能“敢教日月换新天”,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那么什么才是鲁迅不当刺客的主要原因呢?1925年3月11日,鲁迅给许广平写信说:“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
想做勇士,又想不付出牺牲,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眷顾尘世的生活与知识分子清高自许,才是真正的根本原因。
1925年,鲁迅《致赵其文书》中也说坦言:“感激,那不待言,无论从那一方面说起来,大概总算是美德罢。但我总觉得这是束缚人的。譬如,我有时很想冒险,破坏,几乎忍不住,而我有一个母亲,还有些爱我,愿我平安,我因为感激她的爱,只能不照自己所愿意做的做,而在北京寻一点糊口的小生计,度灰色的生活。”
为了报答母亲,感激母亲,才不去冒险,才不去做刺客,这就是凡人普通人的瞩前顾后,苟且隐忍。 
鲁迅“惜命”,同时也十分珍惜个人的名声,如果死得其所,死得流芳千古,死得对历史车轮的前行有强大的推动力,他或许不会那么惜命的。同样是在1925年给许广平的信中,鲁迅提及另一辛亥烈士史坚如。史坚如,是许广平的老乡,广东番禺人,1900年孙中山领导的惠州起义军向汕头方面移动时,中途被清军击败。史坚如力谋牵制对方的活动,于是潜入广州炸总督衙门,炸死官吏二十余人,旋即被捕遇害。牺牲时,年仅二十一岁。史坚如无疑是一位孤胆英雄,义无反顾的刺客。鲁迅却为史坚如感到惋惜:“革命以前,第一个牺牲者,我记得是史坚如,现在人们都不大知道了。”死则死矣,人们很快就忘记了烈士,这是何等的悲哀!
鲁迅的知识分子精英意识是很强的。我们不妨继续以1918年1月鲁迅在写给平生最好的朋友许寿裳的信来解释。在这封信中,鲁迅自信而又无限感慨地说:“吾辈诊同胞病颇得七八,而治之有二难焉:未知下药,一也,牙关紧闭,二也。若问鄙意,则以为不如先自作官,至整顿一层,不如待天气清明以后,或官已做稳,行有余力时耳。”中国历史上能夸口说诊断得出七八分中国积贫积弱的病根的人,恐怕没有几人,鲁迅如此说,是怀有极大的自信与精英意识的。“作官”“整顿”更是中国知识分子“学而优则仕”“达则兼济天下”的庙堂意识的毫无掩饰的表白。
真正的职业的革命家需要的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式的一往无前;需要的是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式的视死如归;需要的是基督“我不上十字架,谁被钉上十字架”的舍生殉道。在受命刺杀满清大臣的临行之际,鲁迅没有践行“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诺言,在国与家,社会责任感与人间亲情的天平上,鲁迅无疑也倾向了后者。
鲁迅的时代,匐匍在权贵之下的文人用鲁迅的话来说,无非是两类:“帮忙文人”与“帮闲文人”。在鲁迅看来,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后,污蔑刘和珍等进步学生为暴徒的陈西滢等人无疑是帮忙文人。三十年代,国将不国时期仍推崇幽默、主张“性灵文字”的林语堂无疑是帮闲文人。
那么,那个世界有没有不依附于权贵的知识分子呢?面对这样的诘问,鲁迅扪心自问能毫无愧色地说“有,我就是其中一个”吗?
我想,鲁迅是不敢这样回答的。
鲁迅1912年进教育部是经好友许寿裳向中华民国教育部总长蔡元培推荐才成功的。当孙中山总理让位,袁世凯篡权后,蔡元培先生即一而再再而三地辞职,以示与袁世凯的不合作。这时候的鲁迅在做什么呢?不妨读读鲁迅的1912年的日记片断吧。
六月二十日,蔡总长元培昨日辞职。
七月二日,蔡总长第二次辞职。
七月十二日,闻临时教育会议竟删美育,此种豚犬,可怜可怜!
八月二十二日,晨见教育部任命名氏,余为佥事。
八月三十日,下午收本月俸百二十五元,半俸也。
十一月二日,上午得袁总统委任状。
十二月二十六日,积雪厚尺余,仍下不止。晨赴铁狮子胡同总统府同教育部员见袁总统,见毕述关于教育之意见可百余语,少顷出。
由《鲁迅全集》中的日记和相关史料,我们可以明白: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于1912年8月21日任命鲁迅等22人为教育部佥事,月薪二百五十大洋,8月26日鲁迅又被委任为负责文化、艺术等方面工作的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按当时官制,“参事”“佥事”都须由总长推荐,总统任命。
为求取功名,杜甫曾“朝扣富家门,暮随肥马尘”,但他为自己的那副猥琐面孔感到了可憎;为“五斗米”,陶潜曾“误落尘网中,一去二十年”,但他后来有了“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的归耕南山;为一展大才,李白曾“仰天大笑出东门”任唐玄宗的翰林学士,但他后来梦醒之后,毕竟长吟着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诗句离开了长安。
鲁迅呢?明知袁世凯背弃革命,仍屈身事袁,顶着狂风大雪与教育部官员一同“朝见”袁世凯。我不知道当时鲁迅是否想起过杜甫的“朝扣富家门,暮随肥马尘”的诗句?不知道当时鲁迅是否想起过追随蔡元培先生,放弃科长的职位,去大学当一位教授做一位独立的知识分子?
鲁迅没有辞职,反而教育部的科长一做就是十四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一个月的三百大洋!这不是我们强加给鲁迅的责难,鲁迅自己也承认自己这样的生活是“在北京寻一点糊口的小生计,度灰色的生活”。
说到这里,我决没有任何贬低作为思想家鲁迅的心意,我只是将真实的鲁迅还原! 
纵观鲁迅,他一生的内心世界,都在进行着一场场拔河——精英意识与凡人思想的拔河,他一生都是在自己无法直面的人生中挣扎,他一生都是在不断地告别旧我中前行。
后半生的鲁迅,不顾世俗的压力,坚定地与许广平走到了一起,这是他人生的新的一页,辞职南下厦门、广州是困境中的突围,定居上海加入左联、发起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更是他一生中最为绚丽的篇章。
很欣赏这样一段话:“理性主义者认为:历史是山峰,人,只有靠不懈地攀援,才能登及峰顶;浪漫主义者认为:历史是动荡摇曳的海洋,人,只有具备了鱼的柔曼,才能弄潮。前者是我们迈出理性的步伐,后者几乎全倚着感觉。”
是啊,要理解鲁迅,只有阅读鲁迅。鲁迅的作品卷帙浩繁,犹如一座高山,我们靠近鲁迅的惟一途径就是借助鲁迅的作品去攀援。企求以浪漫的心态,靠自己的感觉或应和着他人人云亦云,那不是真正的尊重鲁迅,而是对鲁迅的亵渎。
去阅读鲁迅的作品吧!读出你自己眼中的真实的鲁迅!  请欣赏本博客其他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