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天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7:14:12
看到有朋友留言给我说一直在找《爱情天梯》的故事,我把这个故事的文字作了一些整理,在这里当作春天的礼物送给大家吧。还记得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说“青春是用来相爱的”,没错,春天也该是用来相爱的!
在这里也祝福所有等爱的朋友,在08年迎来爱情的春天!
《爱情天梯》
重庆江津南部中山镇往南30多公里,是数万亩连绵起伏、人迹罕至的深山,这里紧邻四面山,是渝、川、黔三省市交汇处。深山中有一座叫半坡头的高山,山顶海拔1500米,夏天与外界温差在8度左右。
2001年中秋,渝北鸳鸯镇一队户外旅行者前往四面山附近原始森林探险,在深山老林里走了两天两夜不见一人。
这天,探险队准备攀爬半坡头,发现竟有条人工修筑的石梯通向山顶,石梯上有新鲜的打凿痕迹,撒有新鲜的泥沙,却不见人。两小时后,队员们来到山顶,四周一片寂静,突然,密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探险队中一程姓队员回忆:“我们以为是野兽,吓得不敢动。”不一会,只见一男一女两个野人背着柴火从林中钻出来。“仔细一看,又不像野人,他们都很老了,分明是人的模样,穿着老式蓝布衫。”看到队员们拍照的闪光灯,女“野人”吓得直往男“野人”身后躲.
原来,两位老人不是野人,是山下高滩村村民,女的叫徐朝清,男的叫刘国江。50年前,19岁的刘国江和比他大10岁的寡妇徐朝清相爱,招来村民闲言碎语。为了那份不染尘垢的爱情,两人携手私奔至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远离一切现代文明,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为让爱人出行安全,刘国江在悬崖峭壁上凿下石梯,一凿就是半个世纪,共凿了6000多级。
探险队将这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带下山,并给石梯命名为爱情天梯。
得知这个故事的线索后,记者前往半坡头探访这对传说中深山里的恩爱夫妻。中山镇场镇往四面山方向10多公里处有个叫长乐村的集市,过了这个集市,采访车沿着飞龙河畔在山沟里行进20多公里,没见到一个人。
一座七八米长的独木桥搭在飞龙河上,河对面便是半坡头山脚。
跨过这座被当地村民称为大木桥的独木桥,是片桫椤林。行走在松软的枯枝败叶铺成的小道上,身边是缓缓流动的云雾,桫椤树不时伸出枝叶,挡住去路。
穿过桫椤林,眼前就是上山的石梯。路越来越难走,到后来,需手脚并用才行。有的地方是松木搭的桥,走在桥上,头上脚下全是翻滚的云海,感觉像在天上。大多数石梯建在悬崖峭壁上,路面不足一尺宽。有几处几乎是90度的垂直峭壁,行进时,上面的台阶快碰着鼻子。这些石梯硬生生嵌在巨石里,云雾中,竖直向上延伸。
天梯右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万丈深渊,幸好左边峭壁上有人工凿出的一个个小坑,可以借力,石梯上也有凿子新凿的痕迹,撒满防滑的泥沙。据说,峭壁上的小坑叫手掰窝,这些都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细心的刘国江凿弄的。
两小时后,终于爬上半坡头山顶,粗略一数,竟爬了6000多级石梯。回望来路,刚才那些云雾已被抛在脚下,眼前一片丹霞流云,可看到万顷云海之上的座座山头,如临仙境。
密林深处传出一连串狗叫、鸡鸣。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菜地围着一幢低矮的土墙屋,一道山泉从屋前流过,屋顶上炊烟袅袅。一位老婆婆坐在屋前缝衣服,一位老大爷在地坝砍柴,一只大黄狗警觉地在屋前转来转去,一群鸡则悠闲地在菜地散步。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法想像深山中居然会有如此仙境般的人间景象。
“小伙子,有客来了!”发现有外人闯入,老婆婆招呼老伴迎客。
山里至今没通电,大白天屋里也一片漆黑,借着煤油灯,隐约能看见有三间房屋。屋里只有一些简单的自制桌椅板凳和木床,粗糙但结实,桌上一本发黄的毛主席语录特别显眼。
二人满脸沟壑纵横,牙齿掉得一颗不剩,但精神很好,互称“小伙子”和“老妈子”时,语气竟有些嗲。他们都穿着洗得发白的卡基布,裹着厚厚的头巾,头巾边露出几缕青丝。
之前就听说徐朝清年轻时是大美人,记者不由多看了几眼:清瘦的脸庞嵌着一双大大的黑眸,满脸皱纹和松驰的皮肤掩饰不住昔日的风韵。
和两位老人交谈很困难,他们听不太懂山外的话,不懂什么叫接触,不懂什么叫谈恋爱,只知道“两口子要团结、讲情义。”采访中,有当地人不停地翻译,记者才能听懂这段旷世情缘。
说起往事,徐朝清一脸羞涩,她悄悄和她的“小伙子”对望了一眼,两人眼里尽是柔情。
1942年6月的一天,邻村一位美丽的姑娘嫁到长乐乡(现长乐村)高滩村吴家,住在村口的刘国江和一群小伙伴一路追着花轿来到吴家。
几天前,刘国江磕断了门牙。山里习俗,掉了门牙的孩子只要被新娘子在嘴里摸一下,新牙就会长出来,于是,刘国江比别的孩子更想见到这位新娘子。
在长辈带领下,小国江低着头来到轿子前。当一只兰花般的手从轿前的布帘边伸出,轻轻放到他的嘴里时,小国江忍不住流了滴口水,他紧张地一吮,却咬住了新娘子的手。新娘子用另一只手掀开布帘,小国江仰头发现,仙女般的新娘子正含嗔带怒盯着自己!轿子走远了,小国江还站在原地发呆……
“发什么傻,你长大了也要找个这样的漂亮媳妇。”一旁的大嫂大妈开玩笑。
之后,村里人时常开玩笑问刘,长大后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刘就会很认真地说:“像徐姑姑那样的人儿!”
这个新娘子“徐姑姑”就是徐朝清,她从此印在了刘国江心中。但刘国江胆子小,路上碰见总是低头站在路边,悄悄用眼角余光看她走过,自己才敢动步。伴随着这样的偷看,刘国江成长为一个帅小伙。
“那时小,没得那些意思,只觉得她尊贵,我看她一眼就会脏了她。”回忆往事,69岁的刘国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10年后,徐朝清丈夫患急性脑膜炎去世,她一下子成了寡妇,独自带着4个孩子,最大的9岁,最小的才1岁。
“娃儿恁多,老人不管,还说我克夫,苦啊!”说起往事,徐朝清眼里泪花直闪:“没得吃的,我就背起娃儿到山上捡火碳子吃,啥佐料都没有,3分钱一斤的盐都买不起。我就编草鞋卖钱,一双可以卖5分钱……”
这一切,16岁的刘国江都看在眼里,他想帮她,但怕被拒绝,又怕被人笑话,再说,他也不知从何帮起。
一个傍晚,徐朝清背着最小的孩子到村东的飞龙河去打水,不小心掉进河里。刘国江家就在河边,他闻讯赶到,跳进河里救起了徐朝清母子,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徐朝清。
之后,刘国江常常主动上门帮徐朝清做些体力活:担水劈柴,照应家务。一晃4年,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别样的东西。闲话很快传遍整个村子,不断有人找到刘国江,叫他不要为一个寡妇耽搁自己的终身大事,吴家婆婆更是不高兴。也有不少姑娘向他示爱,刘国江理都不理。
1956年8月的一天,刘国江在街上碰到徐朝清,他上前搭话,徐朝清却丢下句:“别理我,寡妇门前是非多。”就走开了。当天晚上,刘国江悄悄走进徐朝清家,明确告诉她:“我要娶你!”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10岁的汉子,再望望自己4个孩子,徐朝清边哭边摇头。刘国江急了,一把抱住她:“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发现徐朝清和她4个孩子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19岁的刘国江。
从此,和刘国江、徐朝清相伴的,就只有孩子及蓝天白云、大山荒坡、古树野猴,但没有闲言碎语。
带去的粮食很快吃完,刘国江就到河里去捕鱼,徐朝清则去挖野菜。他们在山林里摘野核桃、野枣,把木浆树叶摘下晒干,磨成面粉,以备荒饥。一天,刘国江在树上发现了一个蜂窝,他受了启发,开始自己养蜜蜂,酿蜂蜜卖钱。
他们还在房前屋后开辟了几块菜园,分别种上土豆、红薯、玉米。可一天夜里,一群猴子将即将成熟的玉米偷了个精光。
1957年6月,一场暴雨将他们居住的茅草屋屋顶冲垮,刘国江只得牵着徐朝清和孩子来到山梁上最高的一个岩洞,那儿成了他们临时的家。
最让他们恐惧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山里的野兽。“很多个晚上我都听到老虎在叫,声音好大,地都在抖。”说起老虎,徐朝清至今仍一脸惧色。那晚,她在岩洞里哭着对丈夫说:“我好想有间瓦房住”。
刘国江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全家到两公里外的山坳里背泥巴烧瓦。一家人背泥巴背了一年,刘国江用石头砌了个窑子自己烧,又烧了一年,才烧齐所需的瓦。
从山下带来的最小一个孩子5岁时掉进粪坑死了,他们后来又生了4个孩子,都是刘国江接的生。用大山里的野菜和兽肉,徐朝清和刘国江将7个孩子拉扯成人,现在曾孙都有了。
他们互相称对方叫“小伙子”和“老妈子”。
“小伙子”和“老妈子”有时也会下山,走4个多小时到最近的长乐集市买猪仔、买修路用的铁钎、送孩子到高滩小学念书……
怕老伴出行摔跟斗,刘国江从上山那年起,便开始在崎岖的山崖和千年古藤间一凿一凿地开造他们的爱情天梯。
每到农闲,刘国江就拿着铁钎榔头、带着几个煮熟的洋芋一早出门。先在顽石上打洞,然后站上去,在绝壁上用泥土、木头或石板筑阶梯。饿了,啃几个洋芋;渴了,喝几口山泉。
现在刘国江已经由小伙子变成了老头子,铁钎凿烂20多根,青山白云间,他奋力打凿,修了半个世纪的山路。
“我心疼,可他总是说,路修好了,我出山就方便了。其实,我一辈子也没出山几次。”摸着老伴手上的老茧,徐朝清眼里流出了泪水。
“我还能动!”刘国江伸手为老伴擦去泪水。两人互相心疼着,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
“我不会让她干重活,她年纪比我大,洗脚水都是我给她打。”刘国江说。“我们两个一天也分不开。”徐朝清说,50年来,刘国江从来没将她一人留在家里过夜。他们从没到过江津县城,就算中山镇,刘国江也只去过几次。
不管谁有事出山,另一个准会在天黑前来到山下的独木桥等候,等心爱的人一起爬上爱情天梯回家——桥那头便是凡人的世界,他们没事从不过桥。
半个世纪过去了,二老的结婚证早已被虫蛀烂,当年的闲言碎语也烟消云散,但二老仍不愿下山。村里一名叫邹家明的长者告诉记者:“恁多年了,没人说啥子了。当年别人说三道四,他们就不晓得跑到哪去了,前几年才听说在半坡头上,那山恁高,又有老虎,我都没去过。”
二老的女儿们早已嫁出大山,儿子们也出山当了倒插门女婿。因为儿女在山外,老两口近年来与外界接触多了些,但他们仍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住在山脚下的三儿刘明生有空就会上山帮父母干点力气活。“我多次让他们下山住,可他们说习惯了山上的生活。”
“她年纪大点,我能照顾她多久就多久。”刘国江说,他们二人约好,谁先走了,另一个就将其葬在山上,然后下山和儿子住,死后要运上山和老伴合葬。“娃儿大了,除了对方,没得啥放不下的,死了能一起葬在这山上就行。”
2006年,“爱情天梯”的故事一经报道,立刻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来自国内外百余家媒体和不少游客蜂拥中山古镇,攀爬“爱情天梯”,探望这对老妻少夫。当地政府更是以此开始打造爱情天梯旅游景点。刘国江、徐朝清夫妇曾被评为2006年度感动重庆十大人物,他们的爱情也被评为中国当代十大经典爱情故事,还有人拟将其拍成电影。
但是在2007年的12月12号,这个经典的爱情故事却残酷地出现了“断层”。
12月7日凌晨3时许,刘国江像往常一样起床去地里看庄稼——猴子、野猪等动物常常半夜来糟蹋——约一个小时后,刘国江回到家,刚在床头坐下,突然栽倒下去!
“小伙子,怎么了?快起来!”徐朝清惊慌扑上去,拼命摇动老伴。刘国江毫无声息。
“刘三——快来——你爸不行了——!”黑暗中,徐朝清冲到半坡山顶,也是“爱情天梯”最顶端,对着山下凄厉地喊,全不顾住在山脚的儿子能否听到。山间,只有她自己带着哭腔的回音,和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徐朝清又踉跄着跑回屋,奋力将体重是自己近两倍的老伴扛上床,盖上铺盖——因为海拔1500米的山顶半夜很冷。
“下山找儿子。”这是徐朝清惟一能想起要做的。她拿起电筒,在夜雨中冲下山去。
和“小伙子”上山半个世纪以来,这是徐朝清第一次将老伴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走这6000级天梯——“都是他牵着我的手,扶我下山。要不,他下山办事,我在家里等他。他从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山路。”这一次,在这个雨夜,徐朝清终于独自下山——她要救老伴! 雨夜里,湿滑的天梯上,徐朝清第一次嫌这6000级要走这么久。她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5时许,她终于捶开了儿子的房门。
“我吓呆了。万万想不到妈妈半夜三更会一个人下山,还蓬头垢面的,浑身裹满了泥。”刘明生说,他当时差点没认出自己的亲娘。
刘明生叫上妻子和家里所有的人,飞奔上山。徐朝清非要一起上山,但她的肩、背和腰已经摔伤了,孩子们没准她跟来。”
天未亮,刘明生等人已赶到山顶。此时,刘国江已无法开口说话。大家正准备抬他下山时,他艰难地举起手,颤抖着指了指橱柜上的全国十大经典爱情证书,和一日本友人为他和老伴儿画的像。儿子明白,父亲是要他将这些东西一起带下山——那都是父母绝世爱情的见证。
“抬着父亲下山后,老远,就看到冷风中,母亲抱着双肩,站在院坝上,向山上张望。”刘明生说。
医生诊断,刘国江是脑血管破裂,导致脑淤血。
“你说了要照顾我一辈子,陪我一辈子的,你咋就先倒了。今后我一个人怎么办?”这是徐朝清那天对“小伙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此后6天里,刘国江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我们说什么,他能听懂。”刘明生说,父亲临走前几天,母亲一直守在他身边,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
6天里,刘国江能做的,只是让“老妈子”拉着自己的手,听她回忆半个世纪以来,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的生活。
12日那天下午,刘国江突然有些烦躁,他用颤抖的手指示意“老妈子”将证书和画像放到他身边。“我给他拿来了,他还在那儿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把放在墙角的铁锤。”徐朝清突然明白了,她将铁锤拿来,又找来一根铁钎,放在老伴身边,刘国江终于安静下来。
2007年12月12号下午4时40分,刘国江在儿子家里永远闭上了眼睛。身边,放着最能见证他们绝世爱情的物品。
“父亲去世时,他们俩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拖了好久都没拖开。”儿子刘明生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政府给我们送来电视,你还没看够,却要丢下我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啥意思?!”你说过哪天要带我坐飞机,坐火车。你还说你身体比我好,比我年轻,要给我送终。你说话不算话……徐朝清旁若无人地对着棺材埋怨“小伙子”,语气中,带着往常惯有的嗲声。
徐朝清说,“小伙子”的去世,带走了她的一切。她不知如何应对今后的生活。“你走了,哪个叫我‘老妈子’,哪个来陪我唱《十七望郎》?” 凄婉的哀乐中,徐朝清又哽咽着,轻声唱起那首她以前和老伴最喜欢唱的山歌——《十七望郎》
“小伙子”走了,但“爱情天梯”还在,爱还在,爱情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