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心病》

发布杨光岱《心病》缘起
    丙戌年二月十九日午后，吾等五人，拜候长者李自申，于成都维摩经舍。兹将所闻杨光岱之行迹，文所未传者，述大意如下。
    国新之后，光岱行教于乡间小学。既论为地主出身，念及国事、工作因缘，乃于数年后，辞职为民。时人异之。即于广汉三水乡街，赁一房间，以卖字画、行中医为生。字画医药，任人付资，无所计较。或问：“若人皆不付资，汝何以处之？”答曰：“人岂皆无良心哉！”饮食粗陋，形容清瘦。一个萝卜，分段加盐，即为数日之肴。如是自守贫寒。寻衅者见之，意气萧然。故免数年斗争之祸。后以余生，随宜与乡村贤达，演义佛法。情事信手拈来，未必确凿，聊以达意。无禅宗之玄论，唯人心之反省。如此虽未成佛作祖，然可令人深忍寂灭，成就大乘之器。有心者记之，自申资印，故有是书。
    赞曰：维摩会上龙象众，琉璃光涌即岱宗。能者当年一枝秀，得谁顾盼最高峰？
    小白杨谨记。

心病
杨光岱

序
    谚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斯言甚嘉。然仅摄其相，未圆其体。体者何？心也。“诸法本乎一心，三教理无二致。”故修多罗曰：“心生则法生，心灭则法灭。”“心净则佛土净。”又，世尊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而悟道，曰：“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如来智慧德相者，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原本清净，不破不灭。能生万法之权语——本心，本性也。妄想执著者，病心，病性之假名也。维摩诘居士曰：“众生病，是故我病。”又，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非心者，病心也。病心从心病起。孔子曰：“修，齐，治，平。”“先正其心。”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究竟实义，亦明本心、本性也。庄生曰：“夫言，非吹也。”其义亦然。先师曰：“内圣，而后可以外王。内不圣而外王，王亦盗也。内圣而外不王，盗亦王也。”内圣者，心无病也。光岱师兄《心病》之说，缘基于此。先圣后圣，立身行道，其暌一也，其径不二。
    光岱师兄，蜀之广汉三水人。生于一九一九年，卒于一九九五年。行年廿四，因病休学。之灌县灵崖寺，图久住。无何，先师袁公焕仙夫子，于灵崖“行七”。或令参学，杨殷勤起而致语曰：“光岱病夫，一事未谐，百无所知，何德何能，与彼法会？”或笑曰：“非然也。是法平等，抑亦何需？若必需者，即所谓信也。”杨应：“喏！”“喏！”行七之三日，自心不牧，动定皆违，乃私逸。及门，犬暴至，杨大叱。无何，犬去。返观身心，脱然若释。翌日上堂，通所见于先生。先生曰：“否！否！速拜。”拜已，因自语曰：“而今而后，乃知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无一物也。”先生厉声曰：“何不道，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有一物也！”杨无语。七毕，独居山。一夕，阅憨山年谱，至通乎昼夜之理，则知生死处，大惑！乃于佛殿，且行且思，百究莫通其意。倦极，仍不掷念，乃对佛坐。至百无可已时，忽巨声发佛后。杨大惊。警已，觅所谓疑情，了不可得。乃大笑：“哈！哈！通乎昼夜之理，固如是也！”
    一日，同南大师兄怀瑾，至参堂。抵门，南以掌掀杨在地，曰：“是甚么？速道！速道！”杨曰“青天白日，你遇到鬼了吗？如此胡闹作么！”旋下山，见先生。先生曰：“什么处来？”杨无语，即礼拜。先生曰：“不是！不是！好好学佛，莫错认贼赃“。杨亦无语，复拜。先生厉声曰：“向你道不是，礼拜个什么？”杨仍无语，再拜。先生笑。
    人尝笑语曰：维摩精舍门下，有三大元，五仙人。三大元者：灌县灵崖七会，出首名状元南怀瑾，二名榜眼郭正平，三名探花杨光岱。五仙人者：峨眉大坪七会，得通禅，通宽，通远，通超，通永五阇黎也。虽为趣笑之谈，而今则有现实义在。所谓“三大元”者，一在港台，一住西欧，一居蓉城，随缘而行其道，如是如是而已。
    先师焕翁，抚掖后学，如日月之丽中天，明无不周，普无不照。教诲门人，敲唱双举，若培禾稼，若习嘉兰。如维摩精舍丛书一函，酬语示光岱书云：“生丁年闻至道，把得定，行得胜，及门诸子，无不下之。乃偕通宽，掩关中江，成人成己。以视乎朝闻艺，而夕津津者，泥涂云汉也。厚自勖！厚自勖！虽然，关外一句即不问，如何是关内一句？若道得‘即此离此’，何一而非道场。若道不得‘离此即此’，罄万悉成过患。况杨生以居士身，别父母，抛妻子，弃人寰，入深山，甘淡泊而如头陀者耶？是又陈仲子之俦矣。可乎？可乎？速道！速道！”
先师行教，每令光岱随行首座。一九四五年，于盐亭行七。会中，先师拈云：“上有天罗，下有地网。前临大江，后迫追兵。左是铜墙，右是铁壁。如何得生？！若以孙猴子七十二变，拿空飞去，是邪魔外道，非佛法。若以缘尽境绝，一死了事，佛法无灵，学它何益！汝等诸人，作么生会？速道！速道！”时与会者，数百十人，余亦于此会中，都呆若木鸡，无一语者。先师指名两位老宿，答话都不恰师怀。先师指光岱，问曰：“你作么生会？”光岱师兄恭敬合十，礼而答曰：“先生请吃茶！”先生笑颜曰：“不愧为吾之弟子！”时会众愕然。余性鲁纯，福薄根浅，更不知所云。由此生疑，苦参十五年，始释此结。时在盐亭农村监督劳改中。是夜，向西川作礼三，拜谢恩师。又作礼三，拜谢师兄。待至一九八零年，平反昭雪，回成都。同师兄于宝光寺，同室闭门写经，读经，朝夕相依，多所发药，受益靡浅。师兄于蓉，行教数年，亦未离脚跟衣袂。离师太早，道力未充，师兄诲我之婆心、良晨、良机甚多。师兄乃南狱怀让再现。惜乎余极顽愚，而非“石头”。
    《心病》小册，乃彼于蓉城行教数年之作也。经先师嗣女淑平师妹正宗、正语、正文身。再经南大师兄怀瑾阅目，评曰：“学术价值不高，于普及初机善。”余曰：是书，是作者，借佛、借孔、借老鼻孔，出自己的气。是欤？非欤？然欤？否欤？是金刚慧剑？是涂毒鼓？是鸩汤？是醍醐？幸仁者自荐取耳。于人言何有哉！
师弟学生盐亭老朽 李自申识 辛巳春于蓉 时年八十

心病代序
    一九九二年国庆回家，路过广汉县城。与老友杨懋、曾正丙等，聚会一堂，畅所欲言，甚畅所怀。忽然杨懋老弟提议，要我讲关于东方传统文化一些问题。大家同声附和，令我一时语塞。我想，我非专家学者，对东方传统文化的精神，一窍不通。但盛情难却，只好胡言乱语一番。自觉话不对题，题不对意。却先后讲了数次。经整理修改，成为是篇。不敢说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只就当时如幻聚会，如梦言说，记录实境而已。不足为外人道也。
    广汉杨光岱 于广汉三水寒舍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六日

前言
    纵观古今，横看十方，人类社会，一言以蔽之，动荡不安。小之一人一身，大之一家一国，乃至全世界，辽阔大地，无一处是风平浪静、国泰民安的。为何至此？有的从经济、政治上着眼，有的从科技上着眼，有的从心灵上着眼，各以其看法，去对治这乱糟糟的社会。但都徒劳。动乱还是继续动乱，乱糟糟还是乱糟糟。但一般治理动荡，大都采取单打一，忽略与心灵治理相结合。故乱糟糟，还是乱糟糟。
    治理动荡，好似织布。既要有经，亦须有纬。经纬结合，才能织出好布。经，好比经济、政治、科技。纬，好比人心。两者相辅而行，不可重此轻彼。若有所偏，则必有失。偏养心，则经济、科技不发达，而生资贫困。偏科技、经济，则人欲横行，盗贼滋生，造成社会动荡不安。若两并重，相辅而行。以发展经济、科技，提高生资以养身。发展良好道德风尚，不贪，不嗔，不憍，不慢，不疑，无我见、偏见，以养心。身心两得其养，自然心不乱想，身不乱行。则一身乐，一家乐，一国乐。乃至全世界，人人欢喜，个个快乐。动荡不安的世界，一变而为极乐世界。岂不快哉！岂不快哉！
    但自东西两世界而言，西方一贯偏重养身，东方一贯偏重养心。养身，则重视发展经济、科技，提高生产，最大限度地满足个人奢侈生活。故弊端百出。争市场，抢销售，以暴力去夺取他人、他国的财物以自饱。如英、法、意、德等国，先后侵占弱小民族大量土地。英国占领最多，号称日不落国。随其向外扩张，导致世界形势恶化。侵略战火，连年不休，举世不安。东方人偏重养心，故心性沈静，坚忍耐劳，爱好和平。但保守性强。因之，科技不发达，生产落后。近百年来，饱受西方列强的欺凌。再加西方生活方式大量输入，加深了东方世界动荡不安。从今天整个世界而言，动荡不安，有增无减。人心厌乱，日胜一日。众心共望，有一个安宁和平的世界。
    今天，国际有国际联盟。就洲而言，洲有共同体组织。这些都是走向大同的象征。为了早日促进民族的大团结、世界的大统一，变动荡不安的世界，为和平的世界、快乐的世界，应把东西文化思想，相互结合，养身、养心并重。全世界人民，既努力发展科技，提高生产，丰富人民生活，同时改掉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习染，令人生活愉快，心境欢乐，不是仙佛，胜似仙佛。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希望。能否如愿，企盼有识之士的共同努力吧。不足之处，希诸方指正。

心病
    本文所谈的心病，不是人们的心脏气质上的心纤病、冠心病、心肌炎等，一系列心血管系统的病。而是，由人们七情六欲所引生的，属于情识上的，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病症。属于人们气质上的心病，容易发现，便可及时治疗，能收到很好的疗效。至于人们情识上的心病，不易发觉，还常以病为友，终日打得火热。当明眼人给以指出，却反怒目相对，不肯接受，讳疾忌医，自蹈灭亡。
    据闻某山某寺，有一年轻沙弥，天资聪颖。师父甚为钟爱，后送他进某佛学院深造。在院期间，生活不轨。同学规劝，他反出言不逊。毕业后，云游到四川。于某大师处，学会一指禅。功夫不错，还能用以治病。回庙后，除每天课颂外，余时便以一指禅功，给人医病。效果良好，病员日多。师父见他生活不大检点，多次善意告诫。他面从而心违。行医期间，贪得不少钱财。他于是还俗，在离庙不远的地方，修起了一座新居，结婚生子，生活过得不错。日子稍久，觉得生活太单调。于是溜到上海，享受豪华风光。钱花光了，便用一指禅功，到大单位去偷。偷了不少单位，得了不少钱财，都未被察觉。于是奢望更大，更想窃一笔巨款，到国外去玩玩。当他到某行提款时，营业员请他稍待，并向他说：“你这笔款子，数目太大，待我到他行提足，即付你。”随即通知公安人员，当场将他逮捕。经审讯属实，判处死刑。他上诉，要求以一指禅为人治病，以赎死罪，未允。临刑时，他百感交集，悔不早听师友忠告，落得今日可耻下场。临刑时，他口不断念“南无阿弥陀佛”，但已晚矣。阿弥陀佛也无法保佑他，不受枪毙之苦了。
    （以上这个故事，是由杨志文口述，并加整理。）
    以上所说这位沙弥，天资聪颖，本质并不错。但初染情识贪病，不自觉知。继经师友告诫，又不加改，听之任之。终至身败名裂，无好下场。哀哉！
    人类情识重病，最难根治。最普遍、最严重、为害最大的，首推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今分别阐述于后，以供借鉴。

贪病
    贪，是自我独占意识的膨胀。由人们的眼、耳、鼻、舌、身，触于色、声、香、味、滑、滞、暖、凉等感受，由受而生爱，由爱而产生占有欲，由占有欲而产生取行。于是，意行、身行，一齐总动员，去完成贪欲的目的。这是贪欲由始到终的发展过程。
    贪，是人心情识大病。初不为人所觉知，极其严重时，使人坐卧不安、精神失常。到了最后，不是疯癫，便因犯罪，而导致坐牢，甚至推进刑场，一声枪毙，一颗热乎乎的弹头，刹时钻进脑袋，以此结束一生贪病。
    贪，分能贪和所贪。能贪是主，是贪者，是人的意识。所贪是境，是尘，是物。人的五官，功能各异。故喜贪，也各不相同。眼贪色。色分女色，和外在的一切美妙色彩。鼻贪嗅。贪嗅脂粉香，花木香，和一切上妙清香。舌贪甘酪醍醐，山珍海味。身贪软滑柔润，上料衣着，及舒适用具、卧具等。至于意贪，更为复杂。一贪妻子才貌双全。二贪子女称心如意，工作也一帆风顺。三贪自己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四贪上级多方照顾，时垂青眼。五欲自己成为一代宗祖，众生所归。六贪家财万贯，挥用不竭。七贪自己院落宽广，房舍华丽，院内花木，四时繁荣。八欲进出随从簇拥，镖手左右。九欲不担风险，位高势大。十欲无灾无祸，百年长寿。
    每人都有贪求，各用不同心劲，在人生的大贪欲市场中，逼使四肢，去完成自己贪欲目的。小的贪欲，一人可以独行独办。大的贪欲，必须成百上千，有组织，有步骤，齐心合力，才能达到。就其形式而言，大概可分为强暴贪、专横贪、集体贪、个人贪等。
    强暴贪：是贪欲者，动用军事、政治和经济力量，逼使对方献出财物，为其所有。如中日马关条约、中英南京条约、英法天津条约、八国联军北京条约等，都是帝国主义运用军事暴力，逼使清廷割地赔款，订立许多不平等条约，攫取大量金银财物，以饱其囊。
    专横贪：贪者是一国一省的头目，利用专制手段，发号施令，强逼成千上万的人，去完成他贪欲的目的。历史上最凶残的贪欲暴君，可能首推隋炀帝杨广。他以帝王身份，发号施令，大刮民财，修洛阳宫，开凿大运河，供他一人贪乐、享受，不顾人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集团贪：是由贪欲者共同组成一个集团，或有几十人，或几百人，共同行动，达到所贪，分贪所得，利益均沾。而大头头，则坐享其成，得赃最多。大头头多是有权势者，小头目亦非泛泛之辈。像这样的贪污集团，历朝都有。如明朝严世蕃，清代的和珅，都是贪污史上的“佼佼”者。
    个别贪：是个别单位工作人员，利用手中职权，进行欲贪活动，以饱私囊，供自己独享。与上述人等比起来，当然是“小巫”，但危害也很大。
    总而言之，世间贪污现象，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纵观古今，贪者均以虚伪的面孔，粉墨登场。有的表现豪放，有的表现仗义，有的表现慈祥，有的表现谦恭。如西汉平帝时，王莽为政，礼贤下士，凡求见者，不论尊卑，一视同仁，赢得一时好评。一到时机成熟，则贪心毕露，废却孺子婴，登上皇帝宝座，正式当上皇帝，满足积久贪欲。
    有的贪徒，常以金钱，利诱别人，去为他完成贪事。当事成之后，又杀人灭口。如袁世凯命武士英刺杀宋教仁，以一千元为酬。为了掩饰案情，使无对证，又命人把武士英杀了。象这类贪情连环情况，一般社会活动中偶有，以特务场合中最多。贪饵吞钩，不可不慎。
    各人所贪，形式不同，手段、形式各异。有的以会道门为途径。有的以传授气功为方便。有的以江湖术数为进身。有的制造假货、兜售假药为手段。有的以济世活人、慈善家的面貌为伪装。有的行贿受赂，请客送礼，以完成其贪欲目的。有的为虎作伥。有的顺手牵羊。有的借物不还。有的拦路抢劫。有的图财害命……贪的细行太多，难以尽举。小不悔改，终成大患。
    贪性有二：一恶，二善。凡损人利己，危害他人正当权益的，都是恶。凡公平交往，正当谋生，互无损害的，都是善。种花种树，学佛学仙，锻炼体魄，争取长寿，虽有贪欲，但无损于他人，都是善行。善的应该发展。恶的虽小，亦不可保留。
    人世是战场，相互都以贪欲的眼，对贪欲的眼。以夺取的手，对夺取的手。相互争夺。好似长江巨浪，一浪推一浪，没有尽头。若贪到了，又患得患失，终日忧心忡忡，唯恐有失。贪而不得，则垂头丧气，焦头烂额，苦恼万端。甚而捶胸顿足，呼天怨地，恨不欲生。故得也苦，失也苦。得有怕失苦，失有悲伤苦。终归离不开一个苦字。这是何苦呢？
    在历史长河中，不少贪鬼，在贪的巨浪中，头出头没，都没有好下场。或被充军，或被免职，或被抄斩。以贪欲发家，最后又以贪欲送命。最后还遗羞儿孙。真太可悲了。下面略举几个贪鬼，他们在历史上，留下斑斑贪迹。至今偶阅，不寒而栗。想当年的人民，对他们如何恨之入骨，咒他们如虎如狼，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寝他们的皮，以解心中积怨。

一个皇帝梦
    袁世凯，早在清廷新军任职。他贪心勃勃，想往上爬，乘国民党武昌起义成功，袁世凯便要挟清廷，当上清廷内阁总理，掌管内外军政大权。乘南北和谈之机，又窃取到中华民国总统之职，从此开展他多年想当皇帝的美梦。
    他除向英德俄三国银行，借大批款项，作当皇帝前的活动经费外，又向日本借了一大笔钱。日本乘机向袁世凯提出二十一条件。
    二十一条件，共分为五项。第一，扩大德国在山东享受的特权。第二，日本在东三省南部、东部，和内蒙古，租借土地，修建铁路，和开采矿产。第三，把汉阳铁厂、大冶铁矿、萍乡煤矿等，变成中日合办企业。第四，中国沿海的港湾、岛屿，不租借或让给第三国。第五，中国必须聘用日本人，当军事、政治、财政顾问等等。这年五月七日，日本竟发出最后通牒，限二十四小时内答复。袁世凯慌了手脚，除了对第五条的部分内容，请容日后协商外，其余条件，全部接受了。消息传出，引起学生、工人，和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但袁世凯想当皇帝的美梦，并未一刻终止。指使社会名流孙毓筠、胡瑛、李燮和等人，按袁世凯的意旨，组织“筹安会”，冒充学术团体，鼓吹君主制，形成舆论。又指使爪牙，呈献推戴书，推袁世凯当皇帝。
    一九一五年十二月，袁世凯正式称帝，改国号为中华帝国。第二天，在北京居仁堂，袁世凯按封建帝王的礼仪，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下令把总统府，改为新华宫。又按照封建爵位，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冯国璋等为一等公，等等。废除民国年号，改为洪宪元年。一九一六年元旦那天，正式举行皇帝登基大典。到此，袁世凯的皇帝美梦，做到最得意的时候，也是倒霉到来的时候了。
    这时，全国学生、工人，纷纷起来反袁。革命浪潮，不断高涨。各省先后宣布独立，起来讨袁。云南蔡锷，兵分两路，向袁进军。袁世凯在众叛亲离之下，只好在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二日，宣布取消帝制。
    全国人民一致要求惩办袁世凯，并将组织特别法庭，审判袁世凯。一九一六年六月，袁世凯恼羞成病，在全国人的唾骂声中死去。贪图一辈子，得到这个下场。
    袁世凯一生，在不断贪欲中成长，又不断被贪欲埋葬，最后背一身唾骂，离开人间。他为个人私欲，不惜出卖祖国人民全部利益与日本，比后唐的将官石敬瑭，更低一筹。可见，一个人的贪欲攻心，啥坏事都能干出。袁世凯就是一个例子。

七千多元，贪一颗子弹
    抢劫盗窃集团黄荣、况浩元、陈国军、蒋洪及、姜继明、吴嘉、高翔、李卫、李惠川、肖斌、张建良、杨光全等人，在达县胡家坝火车站，先后蹿上北京至重庆的一八九次、成都至武昌的七八次、郑州至重庆的二零七次旅客列车，大肆行窃。当其罪行败露，即使用暴力，殴打乘客、乘警及乘务员，并持牛角刀、猎刀等凶器，刺伤乘客四人，重伤二人。此外，黄荣于一九八九年，至翌年三月，单独或伙同他人，蹿上二八四次、二九四次、二九三次旅客列车，盗窃作案三次，盗得现金五千二百元，获赃三千二百元。况浩元于一九八八年十月，至翌年八月，单独或伙同他人，蹿上七七次、二八四次、一零次旅客列车，和蹿至合川县杨柳坝伞店，作案四次，盗得现金一万零九百元，国库券三千六百元，获赃款七千三百元。陈国军于一九八九年二月，至同年六月，伙同他人，蹿上七七次、五五一次旅客列车，盗窃作案二次，盗得现金三千五百元，获赃款一千七百元。蒋洪于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日，在北碚区天府镇代家沟汽车站，抢劫张某现金二十余元。以上抢劫图财案犯，于十一月一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大会，遵照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命令，将罪犯黄荣、况浩元、陈国军等，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枪决。其余依法判处有期徒刑。
    （选自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四川法制报》）
    上面这些罪犯，都由贪财无厌，而得到最后惩处。一声枪响，一颗热乎乎的子弹，穿破了他们贪而无厌的脑壳，结束了他们一生贪行。

附骥尾而名亦彰
    一般来说，青年人贪名，中年人贪利，中年以上的人，名利双贪，毫不偏废。贪的花样繁多，层出不穷。小贪，个人为主。大贪，集体营私，常因分赃不平，暴露贪情，连累同党，故为聪明的人所不采纳。聪明的人，巧立名目，以种种名义，挂钩拉拢，组织第三者，为他聚敛，以达贪欲目的。第三者亦乐附骥尾，既可从中得利，又可扶摇直上，各得其乐，双全其美，上下乐为。一遇风吹草动，上下蒙混过关，安全收场。
    附骥尾这句话，见于司马迁的《史记》。历史上不少青云直上的，贪财求名者，都善于体验这句佳话。东晋时，左思花了十年功夫，写成三都赋。人微言轻，无人赏识。后来，他带着三都赋文稿，去拜会当时名气很大的皇甫谧。皇甫谧一看，不禁拍案叫绝，连连称赞：“写得好！写得好！”并给三都赋写了一篇序，向时人推荐。当时很有名的诗人张载，给魏都赋作注。刘陆，给吴都赋作注。当时很有名气的张华，亦称赞三都赋，是古今绝唱。由是，左思名扬一世。达官贵人，争相抄写三都赋，洛阳一时纸贵。
    历代多少小贪污分子，一跃而变成大贪污分子，由贫困而变成巨富，无不由层层附骥尾而上升的。严世蕃附严嵩的骥尾，和珅附乾隆的骥尾，才得富甲天下，金银满屋。

成功与失败
    凡人在贪病发展的进程中，成功不过十之一二，失败则居十之八九。成功不一定永远快乐，因为会乐极生悲。而失败，则更是百忧俱全，病变丛生。人总是不甘失败，常思东山再起。再起再落，则怨天尤人。怨父母无高位。怨自己八字不好。怨自己无后台。怨自己不走运。怨亲友无助。恨别人后台大、帮凶多。怨来怨去，终至悲观失望，而产生自卑心理。羞愧自己，百无一成，没脸见人。或酗酒，或吸毒，甚至最后，抑郁自杀。男女失恋，这种病态更多。历史上，这些事例亦不少。
    秦末，天下大乱。刘邦、项羽，逐鹿中原，都想统一天下，南面称尊。后来，刘邦用张良、韩信计，引项羽至垓下，重重围住。并令全军，高唱楚歌，以动摇楚军军心。项羽闻之，不觉凄然：“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乃沈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于是，虞姬拔剑自刎。项羽乃引兵突围。行至乌江，乌江亭长正赶着一只小船相待，并对霸王说：“江东虽小，亦可称王。”项羽道：“我带江东八千子弟渡江，如今无一人生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时汉军追至，项羽将战马送给亭长，拔剑自刎。此皆贪而不得的悲剧。
    吴王夫差，自征服越国后，更贪酒色。他收到越国的奇珍异宝，贪婪地向使者道：“布料宝石，乃人间珍品。但缺少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后来，越国送来一批美女，及西施。夫差大喜，日与西施游乐、饮酒于馆娃宫、姑苏台、百花洲、香水溪、西施洞、玩花池、彩香径、碧潺井等“苏州八景”之中。三弦六角，鸣声嘹亮。彩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青莲池里，宫女如鲢鱼般游着，随着西施的手势，采着莲子。夫差与西施，终日饮酒作乐，不理朝政。忠臣伍子胥力谏道：“奢侈乃千祸之根源，淫乱乃万灾之根本。桀造夏台而亡国，纣营鹿台以亡身。夏因妹喜而亡，殷以妲己而败。周以褒姒而危，终至败亡，而身遭放逐之祸。此皆历史案迹。王者贪女色而亡国，斑斑可考，不可不戒……”夫差不听忠言，反而把伍子胥杀了。至越兵一到，国破身亡，呜呼哀哉。此乃贪女色、恶忠言之过，而亡国、亡家也。
    明神宗万历三十四年，有位山西商人，在三山开一毛绒铺，生意到也不错。一天，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阔绰的士绅，一个是道士。道士在铺里四周扫了几眼，与阔人道：“铺后有珍宝。”商人听到珍宝二字，便走过来向二位交谈。阔人向店主介绍道：“这位道士，是探宝专家。”商人听到专家二字，兴趣更浓，便引二位，进内堂查看。经查看属实，就进行开采。并商定分配方案。
    正在开采的时候，忽听到门外，有仪仗开道的喝声。原来是某总督来拜见，对店主人说道：“听说秦始皇埋的银子，被你家挖出来了，特来为你贺喜。现在，边境地区，军粮缺乏。假若你能拿出几万银子，来帮助国家度过难关，将来封个万户侯，是不成问题的。”那商人一边发抖，一边抱歉地说：“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左求右求，最后还是送上三千银子，才脱了手。一分银子未挖到，反倒赔了三千。从此，这家商店倒闭了，店主因此气死。此乃贪财之过也。
    楚怀王贪商于之地，而身死秦国。韩信贪三齐王，而死未央宫。秦始皇贪长生不老，而身死沙丘。有营山煤矿的某科长，为贪羽化登仙，大炼五柳仙功，而暴死于青城后山。俗话说：“贪饵吞钩。”真是不假。大贪大患，小贪小患。一样不贪，廓然清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一个人由小贪，发展到大贪，再由大贪，发展到狂贪，贪胆包天，不顾国家法纪，危害人民生活，造恶就更大。这样的贪者，古今不少。专以夺取他人、他国的权益，乃至他人的生命，来满足一己的贪求。为了达到目的，虽亲如自己的父母、兄弟、儿女，亦不顾。如易牙，为了取得齐桓公的信任，以求贪到高官厚禄，竟把自己的三岁儿子杀了，做成人肉菜，给桓公吃。竖刁，为取得齐桓公的信任，就把自己都阉割了。开方，为取得齐桓公的信任，父母死了也不奔丧，放弃卫国的太子，来给桓公当臣僚。
    隋炀帝杨广，为了早日取得帝位，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杨坚，杀死哥哥杨勇。其残暴贪行，史无前例，古今少有。但不久，则亡国身死，为后人所耻笑。
    唐高祖李渊，起兵太原，平定隋乱，统一中国，是为李氏王朝。唐高祖名下，两个儿子，一为建成，一为世民。虽亲为兄弟，但彼此结党营私，互相暗害。世民为了争夺王位，不惜刀兵相见，亲手杀死其兄建成，自己当上皇帝，是为唐太宗。为政期间，虽政绩昭著，但不能掩盖，为贪作皇帝，而残杀手足的罪过。
    同室操戈，宫廷政变，父子、兄弟，骨肉相残，屡见不鲜。推其原因，不外一个贪字，迷了心窍。谁的手法高，心黑，力量大，就是贪得的胜利者。这是中国历史变革的现象。至于国际之间，贪夺之争，常以强大武力随其后，故武力为表达，为尖兵。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千古一辙，都是如此。翻开中国近代耻辱史，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斑斑血迹，都是他们疯狂贪行的血证。

最后下场
    由贪发展成武力侵略，是帝国主义发展的最高形式。帝国主义心如虎狼，都不怀好意，以日本最凶恶。早在明治维新期间，就有日本人上书天皇，阐明他们狂贪计划。认为欲占东北，先侵朝鲜。欲占满蒙，先侵东北……自从占了朝鲜，便完成了他们贪欲的第一步。便以各种阴谋活动，制造事端，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晚，向中国北大营驻军开火，同时进攻沈阳城。震惊全世界的“九一八事变”爆发了。蒋介石不抵抗。东北三省，很快全部被日本占领，完成他们第二个贪欲计划。以后，又逐步完成了他们侵占满蒙、进窥平津的贪欲计划。自“九一八”后，日寇贪欲野心，有增无减，步步为营。六年之中，已蚕食我们华北北部广大地区。北平、天津，也完全处于日寇的包围之中。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寇进攻卢沟桥。该桥位于北平西南十五公里。平汉在线的卢沟桥地区，已成为北平联系内地的唯一门户，军事上十分重要。驻守在卢沟桥地区的中国军队，是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一一零旅。旅长何基沛，奋勇还击。这就是“七七”卢沟桥事件。它宣告了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日战争的开始。
    由于中国抗日战争步调不一，大片土地沦陷于日军手里。日本认为，并吞中国，基本完成。便拟订更大的贪欲计划，侵占亚洲全部，成为世界最大帝国。遂向南进兵。同时，向美国开战。战火蔓延到南亚各国。多少房屋，被他贪欲的战火破坏。多少田园，被他贪欲的战火荒废。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他贪欲的战火践踏。贪得无厌，最后贪到两颗原子弹，落得无条件投降的下场。但是，反侵略的中国人民，以及其他并肩作战的各国人民，是正义的自卫战，不含半点侵略贪图，故是光明正大的。
    从现今的世界形势来看，无论你有多大的军事力量，和先进的科学技术，疯狂贪欲别人别国财富，都是注定要失败的。日本是先例，伊拉克步后尘。当今有些先进大国，不断扩大变相贪欲。如封锁禁运，干涉别国内政等。巧立名目，进行政治、经济侵略，文化侵略，军事侵略。变别洲、别国，为本国剩余物资的销售场。或垄断别国的物资，低价收购，高价售出，造成别国的经济衰落，人民生活穷困。南北贫富悬殊，彼此差距越来越大，都是先进大国变相贪欲造成的。这是一种变相的军事侵略，企图使弱小国家，自化脓血而亡。有形的侵略可见，容易引起人民的反抗。无形的侵略，不易看到，易使人麻痹。幸勿疏忽大意！

贪，有界限吗
    贪没有界限，随各自的贪欲而发展。时代不同，地域不同，人的意识形态不同，所贪欲的目标，也各有差异。直到身灭形化，贪欲的心，才得消灭。
    奴隶社会，奴隶主总想多贪得一些奴隶，为自己服劳役，使自己过得安逸、舒服。奴隶只望奴隶主开恩，得个温饱。封建社会，地主阶级都想多贪几顷土地，为儿孙留下基业。农民只想精细耕种，多打粮食，除交租外，一家有碗稀饭吃。至于封建帝王官僚，他们的贪求更不同了。住，贪高楼大厦。吃，贪山珍海味。出，贪侍从簇拥，不可一世。至于民主时代，凡属人民，都享一定的自由，去完成各自需欲的目的。但须在国家法纪允许下，或相互议定，以圆满自己的要求，而对他人，又无损伤。这种收入，是合法的、互补的，不算贪。凡收入超出合法权益，有意妨害他人利益，即是贪污。如汽水，每瓶厂价二角，你卖出每瓶二角四分，这四分，是你的合理收入，不算贪。若你卖三角，那多卖的六分，则是贪。如农民种田，除税外，余下的，便是合理收入。工人做一天的工，所得工资，亦是合理收入。凡合理收入，都不算贪。凡超出合理收入的，都是贪。故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行贿受贿，制造假的药、农药、肥料等，非法收入，都是贪污行为。少则几十万，多则百多万。而受害的，还是人民。享福者，还是贪赃枉法的人。
    至于议价，中间可能也有贪污的部分。比如一包尿素，厂价为二十五元，而议价可卖到五十元。超出厂价的部分，可能亦有贪的部分（这是假设，我并未身临其境，可能举中有错）。
    目前，商人利用群众心理，认为贵的总是好的。有些议价物品，如时装等，竟超过厂价很多倍。贱进高出，从中渔利。受害者，还是消费者。这又是近来流行的贪污变相形象。如是商业现象，只有人民吃亏，哪有商人蚀本。由是逐渐玩弄欺骗手段，无以名之，名之曰欺骗贪。贪又以新的面貌，出现于世，可怕，可怕！

贪癖
    人的性格，大多由自幼的习染和爱好，逐渐形成的。爱好音乐家庭，子女差不多都喜欢音乐。父母是画家，子女多喜欢绘画。自幼成习染，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坚固的习性。这样的习性，便名为瘾。瘾增而成癖。故爱画的人，一有空就提笔作画。爱书法的人，有闲则提笔写字。一天不画不写，心里总觉歉然。画画写字，过了瘾，才心满意足，心情舒畅。象棋大师贾题韬老先生，每天虽无人与举子对局，但每日午后，必到棋园，看别人下棋，过过看瘾，才愉快回家。贪的习性一样，亦是逐渐成瘾成癖。既成瘾癖，见别人可欲的东西，引发了他内心的贪癖，就想去占有。如嗜酒的人，路过酒店，就想喝酒。爱吃肉的人，经过饭馆而流涎。不是形体使然，而是心中的痼癖冲动。冲动逼使形体，去完成贪欲的目的。若形体不去完成目的，痼癖的冲动将永远冲动，引起当事人身心苦恼，坐卧不安。为了除贪癖引发身心的苦恼，虽冒万死，在所不辞。贪欲引发冲动，冲动促进贪欲。故越贪越想贪，越多越多越想多。如明朝严世蕃被抄家时，在他家抄出的纯金器皿，三万二千九百六十多两。银器和银钱，共二百零二万七千多两。其余价值连城的珍珠、宝石，多得难以计数。若当时他未被处决，可能贪得还更多。
    清嘉庆皇帝，抄了和珅的家。他的家产很丰富。有房屋五所，共二千七百九十间。还有当铺七十五座，银号四十二座，古玩铺十三座。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仅仅浮财一项，就值二亿三千九百万两白银。嘉庆亲自审讯和珅，恨恨地对他说：“你家的珍珠手串，就有二百多串，比皇宫的多三倍。大珠子，比朕帽顶戴的还大。宝石，比内务府收藏的还多。这不是贪污，又是怎么得来的？”
    历史上，象严世蕃、和珅这样，大小贪污分子不少。惩治的办法，不外贬官，流放，下狱，抄家，杀头。而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又别具一格，花样翻新。
    朱元璋年轻时，过着流浪生活，亲眼看到各地，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有鉴元朝，对贪官污吏放任不管，民怨沸腾，到处揭竿而起，元室因之覆灭。自明朝兴，朱元璋便以严刑峻法，惩治积弊。规定，官吏贪赃八十贯钱（每贯一千文，约折银）的，便绞死示众，然后剥皮实草，做成人形带子，挂在当地衙门的大堂上，以儆效尤。明太祖还颁布一道命令，允许乡亭老人，有参议政事的权利。如果当地官吏有害民之处，可以到衙门去当面规劝。三劝不听，就到京城来告，以便朝廷捉拿审讯。
    历代对贪棍，常处以严刑。为啥贪赃枉法的大案，仍层出不穷？不外贪棍贪火烧心，以贪灭火，求得暂安。故虽杀头、剥皮，在所不畏。螳螂捕食，哪管黄雀在后。因为一个人，只要形成贪癖，好似狗嗅到屎，虽有种种圈套在前，明知危险，“宁舍狗命，不舍贪求”。不如是，贪癖攻心，很难磨奈。故贪的根根，很难除掉。
    贪根很深的人，只顾向前，不愿退步。为贪欲而杀身的，自古不少。纣宠妲己，幽王宠褒姒，唐玄宗喜杨贵妃。所谓“不要江山要玉环”，就贪到这个程度。有的贪养禽兽，有的喜斗鸡，有的喜游乐。不论贪什么，只要成癖，都有大害。喜欢什么，迷信什么，就贪什么。贪而成迷的人，不少都是很聪明的人，如秦始皇、汉武帝，可谓人中杰，却被神仙麻着。宋钦徽二宗，贪求仙术保家卫国。金兵已临城下，尚在宫内，和一般妖道画符念咒，结果沦为俘虏，死在异域。象这类的迷贪事件，古今不少。以苏东坡的明达，尚为服金丹误死。故迷信神仙，则贪成仙。迷信上帝，则贪天堂。迷信仙佛，则贪成佛。仙佛是自己洁白无贪的心。一有贪求，便丧失了洁白的心灵，就是污染。世界上哪有心不净的仙佛嘛！
    据闻，贵州某公社某书记迷信妖道，贪图全家成道。在妖道的指导下，把自己子女、爱人，用绳索捆绑，沈到水底，认为便成了道。最后，自己又绳索捆绑，怕不沈底，还背了一扇磨子，然后才跳下水去。当其入水，猛然觉得上了妖道圈套，才拼命挣脱绳索上岸，扭着妖道到公社。虽枪决了妖道，但家属死尽，自己也险些丧身。此迷贪所造成的惨果。
（听自广播，时间已久，记不清哪一台。）
    总之，贪有百害，而无一益。若贪而成癖，更是危险，不可不慎！

一场有趣的家庭晚会
    火红的太阳，耍够一天的威风，收拾余威，慢慢躲进西山去了。晚餐后，一家人坐在吊扇下聊天，拉家常。东南西北，想啥说啥，一团和悦的气氛，充满安静的小屋。邻居路过窗前，探头笑道：你们在开晚会吗？
    东拉西扯，说了不少，笑了不少。忽然，女婿许必祥含笑道：“你们说，现在什么教最盛行？”这个话题一出，平静的小屋，立刻争论起来。
    女儿杨方学，毫不迟疑道：“佛教最盛，佛教最盛。”坚定肯定的神态，充分表现于眉宇之间。
    我是信佛的，便附和女儿的看法。
    大孙女许娅，肯切地说：耶稣教，信奉之人最多。世界各国，都有他的信徒。它最盛行。
    二孙女许昌玉迟疑一会，微笑地说道：“依我看，回教不错，只是不吃猪肉。”
    大家都把自己的看法说完了，眼巴巴地望着许必祥，看他有何高见。
    他拿下唇边的阿诗玛纸烟，否定说道：“你们的看法都不对。”
    大家异口同声追问道：“你的看法如何嘛？说呀！说呀！”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烟，道说不说地，只是笑。
    小孙女耐不住性子，走过去抓着她爸爸的臂，不断推摇：“说呀，说呀！”
    必祥抖抖烟灰，很神气地说道：“当今世界，污教最盛。贪得就贪，污得就污，拿得就拿，偷得就偷，抢得就抢，吓得就吓，骗得就骗，欺得就欺。你说这个教凶不凶，盛行不盛行？”
话音刚落，惹得满堂哄笑。笑声中，结束了这个别开生面的晚会。会散了，余笑还留在唇边，徐徐入梦。

嗔病
    嗔，是人们恶性情识的扩张，常以自我为中心，不断向外发射干预别事、别人的信号，或以怒目，或以恶语，或以暴行，以发泄自我观点，企图慑服别人。嗔的生因，由人的眼、耳、鼻、舌、身五识，对五境产生不喜悦的觉受，引发内心对该境，发出反感。反感分初、中、后。初为不喜，中为恨，后为嗔。初、中，都是个人情识内心的活动。嗔是由内而外的，具体嗔行的表现。常是五官并用，手脚齐施，语粗气暴。嗔，亦有下、中、上之分。初是口骂。在国际而言，则是冷战。中是械用。在国际而言，则是枪炮相对。上，则是海陆空并用，万炮齐发，战火连天，横尸百万。如多国部队进攻伊拉克。
    嗔之于人，百无一益。于己，能令心神昏聩，头脑不清，覆障心明，视听混乱，苦恼丛生。对外，能把好事变成坏事，引发别人嗔心、嗔行，造成种种罪恶。嗔不单行，常有种种，为其助伴。若与贪结合，便名嗔贪。表面是嗔，内心是贪。如责骂办事无能，意谓办事员，未能丰富送食物。若与痴结合，嗔性更加严重，诸行失调，黑白难分，成天好似疯人，骂儿、骂女、骂邻舍，骂古、骂今、骂时代。别人都是错，自己是完人。这样无自知之明的人，古今不少，都是嗔病较重的人。若嗔与憍、慢、疑、偏见等结合，如虎添翼，如火得油，更增加嗔性、嗔行，犯下不少罪恶，滋生无限烦恼。
    嗔的表现形态很多，无奇不有。大至有形，小至无状，充塞于人世各领域中。如不敬师长，是嗔。恨父母无能，是嗔。恨儿女不成材，是嗔。恨自己不遇时，名利双无，是嗔。忌克别人，是嗔。小视别人，是嗔。不尊敬别人成绩，是嗔。损人利己，是嗔。不爱惜花木，是嗔。摩掌擦拳，是嗔。拍案叫骂，是嗔。虐待妇女儿童，是嗔。刀兵相见，是嗔。拦路抢劫，是嗔。杀人放火，是嗔。嗔的细行太多，难以尽举。修真养性的人，不可不深思。
    嗔法用之得当，便是慈悲，便是爱护，便是惩恶，便是救人。如释迦牟尼痛斥外道，孔子诛少正卯，中国人抗日战争，都是嗔法的妙用。但不可借口，乱用嗔法，以泄私情，招来后世恶果。
    嗔分明嗔、暗算。明嗔是形诸言词，当面指责。暗算亦名暗嗔，不形于言词，亦无嗔兆，深藏内心。明嗔能提高别人警惕，促进别人改过向善，成为好人。暗嗔性质凶恶，表面笑脸相待，热情相从，内心则日日暗算，如何将别人置于死地而后快。如汉高祖之于韩信，勾践之于吴王，苦心积虑，多历年所，才完成自己嗔心嗔行。世间上有些人，彼此有意见，话明气散，不再记在心头。有些人则相反，记仇一辈子，还教儿孙继承下去。有些兄弟之间，嗔嗔相对，纠缠不休。社员之间，你嗔我，我嗔你，无有宁日。
    总之，不论大嗔小嗔，高等人的嗔，低等人的嗔，同行相轻的嗔，异类相斥的嗔，嗔嗔相对。不论嗔胜、嗔败，到头都是苦恼。如第二次世界大战，英、美、法、苏、中，都是战胜国。而所得的是，财政苦难苦，经济衰退苦，人民生活困难苦，田园荒芜苦，无家可归苦，重建家园苦，瘟疫流行苦。至于战败方面，苦难更多。赔款负债苦，管制审判苦，人民怨恨苦，生活困难苦，等等。在佛教，认为嗔是五盖之一。五盖，是贪欲盖、昏沈盖、举恶作盖、疑盖、嗔恚盖。诸盖如镜上尘，盖蔽心灵，盖蔽真如涅盘，增益无明，令人烦恼。故修禅者，引为深戒。一般人若为嗔所覆盖，既能损害身心，又触恼他人，有害无益。历史上，有不少患嗔恚者，对人处事，于己于人，都无好果。

割席断交
    东汉灵帝时，华歆与管宁，同在一书房中读书，同坐一席子。有一次，管宁和华歆，同在园子里锄菜地，忽然看见一块金子。当时，管宁仍然挥着锄头锄地，并未把金看得，和地上的砖瓦，有什么不同。而华歆，就不禁动了心，立即拾起金子，看一下，又摔在地上。
    又一次，管宁和华歆，同在一张席子上坐着读书。忽然，有一位官员坐着轿子，从门前经过。管宁仍然照旧读书，而华歆就忍不住地放下书本，跑出去看。管宁看见他这样不专心读书，羡慕当官的人，联系上次锄地见到金子动心的事，于是决定，割断席子，分开座位。并对华歆说：“你不是我的朋友。”从此，两人之间的友谊，就断绝了。后来，华歆当上官。管宁一直住在楼上，脚不沾地，表示对华歆的鄙视。
    又如成都某组织，有一笔款。有的主张买房，有的主张另作他用。彼此坚持己见，争论不休，嗔形于色。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一事无成。可叹！可叹！
    从上两节故事检点，嗔于己、于人、于事，都无好处。管宁反把自己终生禁囚楼上，失去自由，徒增烦恼。某组织闹得一事无成，不欢而散。小嗔小闹，祸及不广。若不断升级，形成对立的集团嗔，明争暗斗，给国家人民，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如东汉时的党宦之祸。
东汉从明帝至桓帝，都是年幼登基，外戚掌权。最厉害的，要数梁冀。他是汉顺帝梁皇后的哥哥，被顺帝任命为大将军，掌管朝廷。骄奢横暴，坏事干尽。桓帝继位，发动亲信宦官单超、具瑗等，杀了梁冀。从此，朝政大权，又落在宦官手里。宦官为非作歹，有增无已。于是，李膺、陈蕃，陈蕃是太尉，李膺是河尹，联络太学生，一齐反宦官，成一个蛮有势力的党。党宦之争，时有起伏。不久，又展开了一场武力斗争。李膺等失败，宦官集团重掌大权，大肆杀戮、监禁、流亡。几天之内，被杀、被监禁、被流放的，就有六百多人。一千多太学生，全部关了起来。由此，宦官更横行于世，东汉政权日趋衰落。
由嗔发展成争权夺利的斗争，不再是单纯的嗔，是祸国殃民的祸了。置国家人民于水火之中而不顾，专谋自党的权利，屠杀异己而不休，多少亡国恨，由此而产生。

秦始皇怕书
    嗔的表现情况，各有不同。有时显得含蓄，有时显得粗暴，有时显得畏惧。如秦始皇焚书坑儒，作贼心虚，就是一种畏惧的表现。
    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起秦氏王朝。苛政暴刑，引起不少有知识的，不断在下议论。如为他找长生不老药的侯生、卢生，就是其中之一。他二人常偷偷说：“秦始皇这个人，十分残暴，自以为是古今以来，最了不起的君主。其实专靠以残酷刑法，来统治天下。”不久，他二人又带着秦始皇给他们的，找仙药的钱财，偷偷跑了。
    秦始皇怕在下议论他的儒生们，动摇他统治，为了稳固他万代江山，再加侯、卢二人私自逃走，更引起他心事重重，于是，下令命御史大夫，去拿办那些在下面说他坏话的读书人，予以严刑审问。受刑不过的，就一个攀连一个，共攀连四百多个方士和儒生，犯有嫌疑。秦始皇一怒之下，也不查明落实，在咸阳城外，挖了一个大坑，把这些人全部活埋。同时，还派出许多士兵和办事差役，到老百姓家中，挨家挨户去搜书。在很短时间内，到处出现焚书的熊熊焰火。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焚书坑儒”。令中国的传统文化，遭到最大的浩劫。

日军嗔心的大暴露
    嗔，分主动和被动。主动属于侵略，被动属于自卫。有主无被，嗔则不能发生和升级。日本侵略朝鲜，则是日本嗔心的萌芽。进而侵占我东北、华北、平津。他们的嗔心，有增无已。所到之处，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进入南京，暴行更为残毒，血腥大屠杀，长达六周。任意闯入民房，见东西就拿，见青壮年就开枪射杀。对于战场上俘虏的中国官兵，或集体枪杀，或者挖坑，集体活埋。十八日夜间，在谷寿夫的指挥下，日寇将囚禁在幕府山的军民，五万七千四百一十八人，以铅丝扎捆，驱集下关草峡，用机枪射杀。一些倒在血泊中，还未死的，又被乱刀戳死。
    灭绝人性的日寇，他们任意从商店拉出一青年，脱光衣服，浇上硝镪水（硫酸），使浑身焦烂，再迫令行走，直到倒毙，以此取乐。或剥去被俘士兵的衣服，捆在柱子上、门上，用锥子把他们刺成血人。对叫骂、怒者，再猛锥眼睛，随后用刺刀，把咽喉穿破。或把成百士兵绑起，挖出眼睛，割去耳朵，放火烧死。见到走路的人，他们就提起乱刺，割下头。有许多人家，全部被杀死。日寇暴行累累，罄竹难书。只南京一处，就杀我军民四十万之多。其余，日寇所到之处，其残杀我军民之多，更不待言。其嗔心嗔行，史无前例。我们军民奋起抗战，实被逼自卫。正义之师，最终全胜。
    大地上，嗔心最重者，要数毒蛇猛兽。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及其所属集团，他们的嗔心嗔性，比毒蛇猛兽还厉害。在中国大地上，将永远留下他们残暴的血迹。历史证明，侵略者嗔行，实属不义，必败。而被逼自卫的嗔行，是正义的，必胜。如两人相嗔，正义者必胜。故人不可乱发嗔心，乱施嗔行。以正义自守，才是上乘。

慈禧太后主演宫廷把戏
    嗔病发展到一定程度，便转化为忌妒。这种情况，在社会生活中，屡见不少。如见人家做生意发了财，常在一边冷言冷语说：“三穷三富，不得到老，有啥了不起。”这不是忌恨吗？见别人提了干，并不为人高兴，反而嘲笑道：“啊哟，指拇那么大一个干部，有啥了不起。”这不是忌妒吗？忌妒发展到最后，便是谋杀。历史上，发生这类事件不少，宫廷内更多。
    如：清朝同治皇帝临死，怕大权落于慈禧手中，遗诏传位载淳。慈禧得到消息，忙了手足，私自考虑，如果立载淳为帝，阿鲁特氏成了皇太后，自己成了太皇太后，便失去了垂帘听政的权利。于是，慈禧决定，不给同治皇帝立继承人，而给她的丈夫咸丰皇帝，立载湉为继承人。载湉的母亲，是慈禧太后的妹妹容儿，父亲，是醇亲王奕譞，是咸丰皇帝的弟弟。论母系，是慈禧的外甥。论父系，他是咸丰皇帝的侄儿。时年仅四岁。名正言顺，可以听政。载湉接位后，众大臣请两宫皇后听政。慈禧怕慈安妨碍她独揽大权，借慈安不舒服的机会，派太监给她送点心。慈安吃了一块，就得急症，还未来得及进宫请医生治疗，就一命呜呼了。大权便落在慈禧太后一人手中，为所欲为，荒淫无阻了。
    嗔病人人都有，只轻重程度不同。轻的，影响不大。重的，扰乱自己心神，扰乱社会安定，败家败国。有的嗔病较重，早晨一睁眼，就骂女儿，骂丈夫，骂妻子。说这个的长，道那个的短。骂自己的妈爸象鸭婆。周围的男女邻居，无一个上相的。只有自己才是能人。凡事只知怪别人，不怪自己。这些都是嗔病的表现。
    有次，一辆货车停在路边，一位骑自行车的人自不小心，碰到货车上，把自行车碰坏了。他要驾驶员赔，两人争吵不休。谁是谁非，请大家想想。
    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位朋友，在马路上闲步。他偶然跌在一个鼓眼石子上，把他的嗔病引发了。他站在那里，大骂一通：“是谁不懂事？把石子安在这里，把老子的脚都跌痛了。这样没好心，儿孙都无好下场！”走路踢着脚趾的，常有的小事。石子也非谁人有意安放的，却引起他一片骂。在旁观者看来，他真太无聊。假如石子有知，定会同他争相辱骂。
    小嗔，倒无大妨害，充其量，相互骂骂打打。若发展成狂嗔，危害性就大了。如八一三中日松沪战争，可以说，日本的嗔心，发展到最疯狂的阶段了。
    日本以松井石根大将为总司令，先后投入十余师团陆军、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的精华，战斗兵员达三十万人，占当时日军兵力一半以上。上海无险可守。日本以海陆空联合，进攻我松沪，撒下成吨的狂嗔炮弹，把松沪变成火海一片。我军英勇杀敌，打破了日本三天占领上海、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嗔梦。终因武器劣于日军而失败，但中国人民抗日的决心，是越打越坚强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嗔心嗔行，毁掉我们无限生命财产的累累血债，将永远留在中国人民的心里。
    科学技术愈发达的国家，他们的嗔心也愈发达，耀武扬威，干涉别国。如美英法联合作战，进攻伊拉克，使该国人民在联合的嗔弹中倒下，在饥饿中死亡。可能在未来的好战者狂嗔之下，失去控制，轻轻拨动一下电钮，一声巨响，地球毁灭了，生命整个完蛋了，人类的嗔病，便从此医好了。好战者，请克制你们的嗔性。我们希望的是幸福，反对的是毁灭。
    宗教界有无嗔心呢？照理说，宗教人士以修身为本，不应该有嗔心。可是耶稣教与回教之争，印度教与回教之争，佛教与道教之争，佛教内部密宗与显教之争，天台山内与山外之争，禅宗与各教派之争，禅宗内部顿与渐之争，常常因理论观点不一，而发展成嗔恨之争。如南宗神会，弘法于北方。神秀门下后孙忌之，密告于帝，诬他欲聚众谋反，遂被驱逐。途经襄阳，几遭谋害。化装南行，始得脱险。据闻，近来大小庙内，常分几派，争供品，争供养，争收皈依弟子，常争得面红耳赤。有时，香客礼拜未毕，供品已被争走。属某派的香客，某即亲热恭迎。非我派的，常不理睬。成都北郊某寺，据闻，庙内派别更复杂。为了争当家大和尚，曾几番下毒手，谋害现任当家师。这岂非出家人嗔心大暴露吗？

骄病
    骄是自大、自满、自恃、自夸等综合病。以我最能，以我最尊，小视、鄙视别人。不知每人，既是单独的个体，又是共同生产中，不可分割的成员。在生活的大流中，各有所长，各显所长，各用自己所长，获取自己的满足。以自所得，与别人相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觉得自己还是不错，这就是骄的产生根源。如泥鳅与黄鳝比，一恃自己之长，一恃自己之短。各显其长，各有其用。俗话说：“有钱能买鬼推磨，遇着强鬼不推磨。”一恃自己有钱，一恃自己有力，各有所恃。
    人各有恃。或恃位高权大，或恃劳苦功高，或恃学识渊博，或恃年高望重，或恃技艺超群，或恃年轻力壮，或恃经教通达、修持过人，或恃光棍一条、无拘无绊，或恃一穷二白、无盗光顾。心有所恃，表现于语言行动，指手画脚，盛气凌人，则是骄傲的形象。
    如果你在生活交往中，只要留意周围，你可听到如是这般言论：“老子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这是夸他的年高望重。“你岁数大，不如我的运气好。”这是夸他年轻有为。“你娃娃懂个啥！”这是夸大知识面广，多读过几本书。“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没有功劳有苦劳。”这是夸他劳苦功高。……凡有所恃，必有所骄。所恃愈大，骄傲愈甚，包袱愈重。既障自心，又增烦恼。
    天上的乌云，能障蔽太阳，使地面昏暗。人心上的骄傲，能障蔽心明，使人心灵昏暗，不辨事理，不明邪正，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执意孤行，把好事办成坏事。为啥呢？骄傲塞住心眼，只觉自己对，不明自己非。以如是骄傲自大的态度，处世对人，学佛学仙，百无一成。
    骄是一种普遍的流行病，大人小人，都有患者。记得我在向阳教书时，有两个孩子，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他俩在校里，争论不休。一个说：“我们有厨房、堂屋。”一个说：“我们寝室比你堂屋大。”一个说：“我们有铺面，里面摆有很多东西，糖果呀，面呀，样样都有，样样齐全。”一个又说：“我们有独院，有大树，树下栽有指甲花、鸡冠花，还有……”他俩越比越来劲，总想把对方压倒，骄傲的神情，不断浮于两个幼稚的脸庞。
    记得去年初夏，我上街去钉鞋，意欲到正街，去找刘老头，因他手艺好，钉的鞋，跟脚好走。但我的儿子杨方北，把我搭到三水大桥桥头，转头向我说，就找这位钉嘛。我不好推辞，便将鞋脱下，交与那位补鞋匠。他扬起小钉锤，一面敲打，一面宣扬：“我钉的鞋，跟脚好走，穿烂不脱钉。就手艺来说，在三水，哪个小子比得上？”骄傲的青筋蹦满脸。接过钉好的鞋，我仔细瞧摩，又瞧瞧他骄傲的神态，不觉暗暗摇头，穿上鞋走了。到成都，又找人翻钉后，才跟脚好走。
    骄傲为病，百害而无益。以之待人，众叛亲离。以之治学，学无所成。以之练功，功难长进。以之为政，视听不明，专横独断，为祸不轻。唐太宗是历史上有名的明主，他为什么能得到如是高的评价？因他不骄傲专横，善于纳谏。有一次，他问大臣魏征：“君主怎样才能做到明，怎样才是暗？”魏征回答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他非常赞同这个见解。唐太宗忠实地履行了这个见解，才有唐朝贞观盛世。一般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被胜利冲昏头脑，便骄傲自满，不听忠言，结果葬身于骄傲自满中。下面，举两个由骄傲而至惨败的故事，以供参考。

投鞭断流
    五胡十六国时代，秦王苻坚，弑其君姚生，起用王猛。王猛上台后，辅佐苻坚，注重选拔德才兼备的做官，奖励廉洁奉公的人。重视发展农业，奖励垦荒，兴修水利，提倡改进耕作技术。兴办教育，重用人才。一位八十多的无名老太太，也被请到太学里，讲“周官礼注”，苻坚还尊她为“宣文君”，这是史无前例的。同时，励行法制，凡犯法者，不分贵贱，一律依法处理。如前秦胡健的小舅子强德，喝醉了酒，在街上横行霸道，抢劫财物，强奸妇女，为害百姓，都依法捕杀。
    苻坚在王猛的辅佐下，国势日益强大，大扩版图，统一北方，南胁东晋，大有不可一世的气势。王猛病危，苻坚临榻亲问。王猛向他说：“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古圣先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伏望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殁之后，愿勿以东晋为图。鲜卑、西戎，我之仇敌，终为大患，宜渐除之，以安社稷。”
    王猛死后，苻坚不顾王猛生前嘱咐，欲将百万之众，南下攻击东晋。左仆射权羿，持不同意见道：“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未可图也。”太子左卫率百越曰：“今岁镇（天文星象守岁星、镇星）守斗（自南斗十二度数起，到须女星的七度，属星纪，正在吴越分野之处），福德在吴（古代抽象天文学，认为太岁所在，其国有福）。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据大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
    苻坚坚持自己意见道：“天道幽远，未易可知。以吾之众，投鞭其江，可以断流。又何险之足恃乎？”这就是苻坚自伐、自骄之处。
    会议席上，文官武将，各人就利害关系，正反面的意见都有，始终无法决议。苻坚便说道：“此所筑室道旁，无时可成。吾当内断于心耳。”左右劝阻，一概不纳。只有燕人慕容垂，独对苻坚说：“陛下断自圣心，足矣。晋武帝平吴，所与者，张杜二三人而已。若从众言，岂有混一之功乎？”苻坚听了，非常满意道：“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于是起军攻吴。自以为天下无敌，骄傲之情，充满眉宇。
    苻坚攻东晋的决心已定，便下令强迫各族，征发人民，补充兵力，征集了大量军用物资。在东晋孝武帝太元八年（公元三八三年）八月，亲自统率八十多万军队，号称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南地区进发。兵分三路。一路由苻融，和鲜卑人慕容垂率领，共二十五万人，作前锋，从长安出发东进。一路由羌人姚苌率领，沿长江顺流而下。另一路从幽州南下。三军好似三只猛箭，一齐向东晋射去。此时，苻坚正在帐中，打着胜利算盘，脸上显出，无限胜利即将到来的骄气。
    大军压境，东晋军民团结一致，合力抵抗秦军进攻。谢安自任征讨将军，命令谢石指挥全军，谢玄担任先锋，带领八万兵马，阻击秦军。胡彬率领水军五千，增援淝水河边的寿阳城。
    苻军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兼程，人马疲困。苻坚求胜心切，不等其他各路兵马到齐，便命苻融，进攻寿阳。寿阳系军事重镇，得失有关大局。苻坚听到秦军攻下寿阳，大为高兴。于是，派尚书朱序，到晋军大营去劝降。这朱序本是东晋的将领，四年前，他在襄阳和秦军作战，兵败被俘，留在前秦。现在，他见秦晋交兵，认为自己为东晋出力赎罪的机会到了。他到晋营，不但没劝降，反而向谢石提出破秦的建议。他说，秦军百万，势不可挡，现在应趁他们各路兵马还未到齐，先打败他们的前锋，挫伤他们的锐气。你们什么时候进军，我可作个内应。
    过了几天，谢石派了一位使者，来到寿阳城里，向苻融下战书，要定期决战。条件是，秦军把阵地向后移动一下，腾出一块空地，作为战场，让晋军渡过淝水决战。苻坚同意将阵地后撤，以便晋军渡河的时候，进行突然袭击，把晋军困死在淝水里。这个如意算盘，又增加苻坚无限的骄傲气派。
    正当秦军后退时，晋军乘势追击。朱序又在后面，大声喊叫：“秦军败了！秦军败了！”正在向后撤退的秦军，听到喊声，都人心惶惶地逃的逃，躲的躲，一时溃不成军，各人只顾逃命。他们听到八公山上随风飘来的鹳叫的声音，也以为是晋军追上来了，吓得连气都不敢喘。苻坚一口气跑到淮北，清点残兵败将，原来几十万人马，而今只剩下十分之二了。苻坚骄傲自大，战败后，回到北方，气急败坏，颓丧不堪。不久，就被他的部将羌人姚苌，捉住杀了。
    上面谈过以骄傲而失败的苻坚。现又回溯历史，再看以骄傲而失败的曹操。

赤壁烈火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很快统一了北方。兵多，将广，粮足。以为天下英雄，只有我曹操。遂亲自率军二十多万，浩浩荡荡，挥旌南下，直抵夏口。眼看孙刘，指日可擒，胜利在望。不觉昂首天外，慷慨赋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再说孙刘合军，不过五万，与曹军人马相比，相差太大，很难致胜。时曹营蒋干，借访旧为名义，来看周瑜，暗意探看东吴军情。周瑜假造蔡瑁、张允降吴书信一封，被蒋干发觉，忙偷回曹营，交与曹操。曹操一气之下，杀了水师都督蔡、张二人。由是，曹营水军失主。
    当时，曹操的士兵是北方人，不习惯南方水性，加之船上颠簸，相继生病。许多人恶心呕吐，失去作战能力。曹操采用连环计，把船连在一起，铺上木板，造成连环船。人在船上行走，就象行走在陆地上一样。曹操眼见连环船成功，站在船头，发出骄傲的笑声。
    在这个强敌压境、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候，东吴君臣，与刘备上下，合谋共计，同心协力，一致采取火攻妙计。以黄盖假降为名，修书暗投曹营。
    几天以后，曹操接到黄盖要求投降的信，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已处于绝对优势，江东指日可下。同时复书黄盖，约定来降日期和暗号。
    到了约定的日期，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曹操得到士兵的报告，有十条插着青龙旗的小船，乘风破浪，向北岸开来。曹操高兴地说：“这是黄盖前来投降。黄盖一到，我们的大功就告成了。哈哈！哈哈！”骄傲的笑声，响彻大江上下。
    黄盖那满载浇上油的枯草干柴的船只，在离曹营不远处，完全点起火来。十只火船，像十条火龙，顺着风势，奔向曹营，将曹营烧成火海一片。刘吴大军，乘势冲向曹营，把曹军打得人翻马仰，溃不成军。曹操只得垂头丧气，奔向许昌。浑身骄气，一概丧尽。
    赤壁之战、淝水之战，是历史上有名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强，为什么全败？弱，为什么会胜？这里，读者应该深思。古人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道是什么？是谦虚谨慎，合谋共计，考虑周详，人人都拥护你。骄傲自大，刚愎自用，藐视一切，人人都疏远你。古来有成就的人，无不从谦虚谨慎上做起。骄必败，这是历史的经验。大骄傲，大失败。小骄傲，小失败。无骄无傲，眼明心快，成功可待。

骄傲鬼遇到硬铁钉
    骄与横，是互为因果，有骄必有横。横行霸道，蔑视礼法，仗势欺人。地位愈高，钱财愈多，连自己的子孙，也不免狐假虎威，为非作歹。但遇到不怕老虎的人，不免有点难下台啊。
    明嘉靖三十八年，浙闽总督胡宗宪的儿子胡公子，带着父亲亲自写的帖子（好似今天的名片）和家丁，四处游玩。所到之处，强抢民女，勒索钱财，为所欲为，无恶不作。严州知府，是当朝相国严嵩的红人。胡宗宪的儿子来了，哪敢怠慢。
    后来，胡公子前呼后拥，到了淳安。见冯驿丞招待不周，席间只用蔬食豆果，大发雷霆道：“这些东西，岂是我吃的吗？”便吊打驿丞。
    最后遇到海瑞，把胡公子和他的众家丁，一齐押下。胡便仗势地说：“我是钦差大臣浙闽总督胡大人的公子。这样对待我，我父亲知道了，你这顶乌纱帽戴不成，还是其次，恐怕性命也难保。”海瑞道：“你可知道，朝中严老太师，再三夸讲胡大人的清廉正直？”胡公子十分得意道：“你既然知道严老太师十分看重我父亲，那还不快向我赔罪！”海瑞喝道：“你胡作非为，殴打驿丞，哪一点象胡大人！”命令左右道：“给我打他四十大板！”海瑞又吩咐，将冒充官亲的胡公子，押进牢狱，才下堂。
    （此选自斗智大全。）

胡涂帝王
    随着骄横发展，更产生奢侈。奢是扩大骄横面，增加生活和精神享受。从前的达官贵人们，住有高楼大厦，雕梁画栋，楼台亭阁。玩有花塘鱼池。食有仙浆美味。出有妻妾侍女，左右卫队。好不豪华，多么气派呀！历史上最骄横奢侈的，首推隋炀帝杨广。
    大业元年（公元六零五年），他大兴土木，营建东都洛阳。每月征调民工二百多万，从江南运送奇材异石。为了从江南运送一根大木料，就需要两千多人日夜推拉。又下令在洛阳西郊，修一个大花园，叫做西苑，周围二百多公里。苑内有海，海中有三岛，高一百多尺。岛上更修楼台亭阁，非常壮观。海的北面，有龙鳞渠，渠水曲折，流入海内。沿着渠水，修建了十六个院，每院有一个妃子主管。院内建筑，十分华丽。院内点缀，四季如春。秋天，院内树叶凋零，要用彩绫，剪成花叶，挂满树枝。冬天，隋炀帝所到宫院，池沼上的冰，都得赶快凿掉，用彩绫剪成莲叶荷花，布置在水面上。园内还饲养各种珍奇禽兽，供皇帝观赏。夜里，带着几千宫女，一边奏乐，一边饮酒赏月。
    公元六零五年，大运河竣工。隋炀帝乘着楼船，到江都去玩。坐的船叫龙舟，长二百尺，分四层。上层有正殿、内殿和东西两堂。中间两层，有一百六十多间房，都装饰着金玉。下层是宦官、内侍住的地方。拉船的民夫，有一千零八十人。随行的王公大臣、嫔妃、僧尼道士，分乘几千艘华丽的大船。纤夫共有八万多人。这只浩浩荡荡的船队，头尾相接，前后两百多里。两岸还有骑兵护送。旌旗蔽日，热闹非凡。隋炀帝在船中，饮酒作乐。沿途五百里内的百姓，被迫奉献食品，弄得家破人亡。珍贵美味的食品吃不完，开船的时候，就挖坑埋掉。
    由于隋炀帝的骄奢淫侈无度，致使国库空虚。再加徭役频繁，饥荒连年，民怨沸腾。人民纷纷起来发抗，使隋朝迅速灭亡。奢侈，成了隋炀帝葬身的坟墓。

无耻的比赛
    随着骄横而来的，就是夸。夸自己位高权大，银钱多。炫耀自己，蔑视别人。历史上比夸的，要数两晋的石崇与王恺。他们乘晋室混乱，以手中大权，横征暴敛，攫取劳动人民大量钱财，以充私库，而大夸自己富有。当时石、王两家，可算朝中最有钱的，也是最无良心的人物。
    王恺知道石崇富有，仗着自己皇亲国戚，有心想跟他斗一斗，看究竟谁阔气一些。王恺以参糖洗锅。石崇家便以白蜡当柴烧，以夸自己。王恺为了讲排场，出门的时候，在道路两旁，用紫丝布做成挡风墙，全长四十里，用了成千上万匹布。石崇出门的时候，就用锦缎做成挡风墙，全长五十里，压倒了王恺。王恺又想出新招，用赤石粉来抹墙，又把家里弄得富丽堂皇。石崇就用香椒泥抹墙，家里的墙弄得芳香扑鼻，又胜过王恺。
    晋武帝看到这种夸风，不但不制止，居然还想帮助舅父，斗倒石崇，特赐王恺一株高二米的珊瑚树。王恺高兴地说：“这回，世上再没有人比得过我了。”于是，便请石崇到家里来观赏。石崇看了，随手拿起一个铁如意，把珊瑚打碎。王恺认为是石崇妒忌他富有，大声喊道：“这是皇上赐我的，给我赔起。”石崇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你不用急。”便叫手下人回家，搬来家中所收藏的珊瑚六七株，株株色彩鲜艳夺目，均在三四尺以上。像王恺那样二尺高的，就更多。这一次，王恺又斗输了。
    古今中外，象石崇、王恺这样的刮民脂民膏的人，代代都有，但不象他们二人，如是猖狂，公开把抢夺人民的财宝摆展览，以厚颜无耻来作夸耀，真太丧尽天良。时代更进步了，今天，全世界各国比夸，更有新的发展。不再比金钱，而是比杀人武器谁更先进，威力谁更强大。你追我赶，将杀人武器不断推向更尖端化，形势愈演愈可怕。天理良心，变成一颗颗核导弹头，不断向别人头上飞去。若不回车转向，让骄、奢、夸继续比下去，人类将如何呢？地球将如何？不堪设想啊！

皮包公司
    从骄发展到横，由横发展到奢，由奢发展到夸，现又升了一级，发展到浮了。浮，好似萍浮水表，随风漂泊，而无定根。从夸上看，夸还有底火，为其所夸。到了浮的阶段，好似无根萍一样，没底火了。没底火的夸，故名浮夸。干这项工作的人，还挺风流。他腋下夹个大皮包，一天到晚很忙。这个公司进，那个公司出，来往尽是单位。他的大皮包里，装的不是钱，而是装着一个公司，或一个莫须有的厂名，和乱七八糟的卫生纸、臭袜子等东西。世人称为“皮包公司”。
    这个公司，交往很宽，各省都有他的分公司。每天很忙，不到这公司，就到那单位，洽谈业务。你需要什么，他就有什么。订货，先交过半现金，余欠货到则付，货包来回，不对包退。说得很实在，满精神，满诚恳。
    杨方学住宅侧，有个专做挂包的小厂，有十来个工人为他服务，看来业务满不错。有天，来了位西装笔挺的人，仔细看过堆在地上刚打好的皮包，然后又随意拾一个，内外看看，向老板说：“我是某某制革厂销售科科长。我厂以先进科学技术制出的皮，色泽光亮，皮质柔和，是做皮包的好皮料。”他打开腋下夹着的大皮包，取出一块样品给老板看。
    最后生意达成协议，付了过半的钱，约定第三天交货。第三天，那人又来了，笑嘻嘻地对老板说：“我看货好，给你多开了半件。反正你要用，多点有啥要紧。我把发票给你，你把钱给我。我用厂车，一点多就送来。你信不过，就跟我一道去提取。”老板看他说得很恳切，且为时不长，就信以为真。可是一点两点，一天两天过去了，不但货未收到，连那人影子都找不着了。
    像这样的皮包公司事件，常有发生，给个人或单位，带来损失不少，都是骄傲变相的流毒。古人垂教后人，戒骄戒躁，真有无上的道理啊！
    骄，不管是有本事的矜骄，有权势的横骄，狐假虎威的虚骄，以及只凭嘴劲的浮骄，最终都无好下场。不是入牢，便到刑场。还是各安本分，戒骄戒躁，落得一身轻松。骄迷心窍的人，只见自己功，不见自己过。骄傲的背后，隐藏着失败。骄傲到顶点，失败也达到顶点。好似患心脏病的人，服洋地黄片，有效量即是中毒量，不可不慎。
    有人问：一般宗教界人士，有无骄傲呢？有，只程度深浅不同而已。有的人多读过几部经典，便认为自己了不起，骄傲。有的人，知解较高，能讲善辨，洋洋得意，骄傲。有的学问精进，得到轻安，就此满足，并以炫人，骄傲。有的学了不少悟道因缘，记得不少公案，常向人宣说，以炫己能，骄傲。未得谓得，未悟谓悟，悟了有悟，骄傲。喜夸自己坐功不错，坐一天一夜不打摆，骄傲。夸自己定力强，能达到心一境性，中无沈掉，骄傲。凡有一得，都是尘垢，都是骄傲。凡有人问讯，不答，骄傲。凡有人礼敬，不与回敬，骄傲。修持人凡有骄傲障，能障自己功德圆满。于百行中，须多自检点，贵之为贵。

慢病
    慢，是自我尊大的严重病态，是骄傲的变相。骄是妄自尊大，慢是不尊重别人。骄是自恃，慢是慢人。故骄与慢，常是一个人同时，两种不同的表现，互为因果，持续流转。但都离不了严重情识的圈套，堕入无限的苦恼。慢分两种，一内，二外。内是对己，外是待人和事。如学习不努力，修持不猛厉，无远大目标，遇事怕困难，因循苟且，今天推明天，事业心不强。认为自己学识不够，体弱多病，无能为力，事业，都是年富力强的人干出来的。凡此种种，都是自己轻慢自己。对外，不尊重别人，小视别人成绩，爱吹毛求疵，喜说别人小话，不尊敬父母、师长、朋友、邻居，不尊重别人意见，不虚心听取别人或善知识的讲解或教导，不信任上级或下级，凡事包办代替，忌妒别人大小成绩。亲朋有难，力所能及，而不与助。别人借钱借物，怕人还不起，而不与借。凡此种种，对待别人，都是慢病。
    释迦牟尼不轻未学，孔子认为后生可畏，都是教人，要尊重别人，乃至未学的年轻人。可是，我常犯此病。记得一位女士，她是川大学生，毕业后教了多年书，现在退休无事，向我探求佛理。我给她讲解数次，都象蚊子叮铁牛，不觉内自暗道：“还是大学生，真笨。”这种想法，虽未形之于言，亦犯严重的慢病。有时所讲，别人不懂，多问几次，心里就感到不耐烦，这亦是一种严重慢病的表现。据闻，圣僧清定法师，戒行修持，品德兼优。凡有请教，百答无厌。来学不论大小尊卑，都和颜传授，一视同仁，毫无轻慢表现。真值得大家钦佩。这里有个禅门故事，今举给大家，可供深省。
    僧神光，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闻达摩大师住止少林，乃往彼，晨夕参请。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唯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步发撩泥。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谓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唯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祖曰：“诸佛妙道，旷劫精进，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求真乘？徒劳勤苦。”
    从这个公案检点，神光侍达摩，可谓诚心诚意，毕恭毕敬，到了极点。犹遭达摩，斥为轻心、慢心。后人求法，常一言不契，拂袖而去。若遇达摩，必与痛打三十棒，以折其骄。不然，于事于法，都难有成。

晏平仲金殿戏楚王
    秦封宝大会之后，各国诸侯亲派谢恩使者到楚国，向楚灵公表达感激。灵公闻齐使晏平仲将到，晏子身材矮小，容貌更令人不敢恭维，楚王甚轻慢之。特命于荆门侧，另设一个小门。晏子来时，叫由小门而入。
    晏子抵楚，见正门紧闭，侧边一矮小的门大开。晏平仲一行，来到矮小的大门前。引礼官远启疆道：“晏大夫，请进，大王正等着你呢。”
    晏平仲反停住脚，转身面向远启疆道：“此门，专使狗进出之狗洞。让外国使者由狗洞进城，大概只有狗国，才有这种礼俗。”
    远启疆欲羞辱晏平仲，不料反被他讽刺，才把正门打开，迎接晏平仲入城。
    晏平仲一行进得城来，不少楚国官员，却来难问，欲再度羞辱晏平仲。晏平仲都据理反诘，令其哑口无言，仓皇而退。
    楚国上军参谋屈建道：“晏大夫乃一国之相，权倾朝野。一国之相出使外国，行列理应浩浩荡荡，衣着华丽而来。今见晏大夫所穿甲胄，已是二三十年之物。还有较晏大夫更寒酸之相吗？”
    晏平仲道：“使楚，仅欲表达谢意，非结婚庆典，无须盛装以赴。且身为一国之相，为使民风朴实无华，更应力求俭朴。何故以为吝啬？”弄得屈建哑口无言。
    又有一员，起而嘲笑晏平仲道：“自古明君达士，多身材魁伟，力大无穷，方能成大事。如古殷王成汤，身长九尺，力敌万人，即为一例。今晏大夫身长不过五尺，手无缚鸡之力，虽心存国家大计，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亦颇难为吧。”
    晏平仲笑道：“秤小，依然可计千斤。竿虽长，却仅水中撑船时，才有用处。由此可见，长短大小，并无太大关系。贵国王子，身长十尺，魁梧有力。然鄢陵之战，为秦所擒。二十多年间，历经苦难。由此可知，能成事者，与身长体力无关。”晏平仲一席语，弄得众皆哑口。
    晏平仲晋见楚王，俯伏跪拜，见楚王傲慢之态，暗自不乐。
    楚王与晏平仲茶次，席上美食珍果颇丰。楚王道：“此乃南方珍果，楚才有之，味美多汁，晏大夫尝尝。”
    晏平仲第一次看到桔子，不知吃法，于是未削皮，便咬了一口。楚王看见，哈哈大笑。“晏大夫何不剥皮而吃，哈哈哈哈！”
    晏子道：“我本以为，自古以来，君王所赐之珍果，不应剥皮，以示尊敬之意。今大王且未言明，故晏平仲不敢剥皮而食。”晏平仲随机应答，将全部责任推向对方了。
    此时，一位士兵带来一位犯人，云是齐国人，请大王裁决。
    楚王佯装不知地问道：“齐国人所犯何罪？”
    “偷盗之罪。”
    楚王意味深长地看着晏平仲道：“齐国人似乎多爱偷盗？”
    晏平仲随口答道：“我曾听说，将南方特产的桔子树，移植到北方，不会产出桔子，只有枳壳。此乃因气候、水土不合所致。齐国并无偷盗之贼，为何至楚后，反为盗贼？也许是齐楚风土不同吧！”
    原欲羞辱晏平仲，最后反倒自取其辱。楚王一时无对，便转了一个话题，问道：“贵国如晏大夫之贤者，有多少？”
    晏平仲很自然地答道：“朝中还有公孙叟、陈须无等贤能之士，不胜枚举。与其相较，晏平仲实微不足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派公孙叟等出使楚国？”
    晏平仲再答道：“国君派使节出使，须按一定规矩。若出使善国，则派遣贤臣。若是不肖之国，则仅需派遣不肖之臣出使即可。因此，由晏平仲出使贵国。”
    楚王听了晏平仲一席话，不得不服输。由是态度大变，异常敬重晏平仲。
    （选自斗智大全。）
    慢，是不学无术，妄自尊大，盛气凌人。在一切处，摆出自己尊贵的样子，瞧不起别人，好似别人都矮他一等。如是对人对事，人必如是对你，反转自讨苦吃。如楚王欲戏弄晏平仲，结果反被晏平仲戏弄。古人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又云：“敬人者，人恒敬之。”轻慢别人，则是害了自己。如封宝大会后，楚王由是骄傲起来，小视别国。别国对他，也从此疏远，致使霸主声誉，日落千丈。

欲尊自己，必先尊人
    春秋时代，天下混乱，秦、晋、楚，各霸一方。齐桓公能在那样混乱的局面中，当上第一个盟主，不是靠他国大、民富力强，而是靠他能尊重别国，不轻慢别人。当时，许多诸侯都未把周天子放在眼里，齐桓公却不这样。当周厘王刚上台，齐国即派使者往贺。厘王很喜欢，便把召集诸侯、确定宋君的差使，交齐桓公。齐桓公得到这份好差使，便向各诸侯发出通知，于三月初一，在齐国的北杏聚会，确定宋国国君。按期来了五个国家，共订盟约，公推齐桓公为盟主。盟约规定，尊重天子，扶助弱小国家，共同抵御夷蛮侵略（大似今天的国际联盟）。哪一个国家违背盟约，其他国家共同联合起来，进行讨伐。同时，齐桓公过去占领鲁国的汶阳之地，完全交还鲁国。这个消息传出后，诸侯都很佩服齐桓公。于是，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这便是不轻慢别人所得来的美誉，和丰功伟绩。
    顺便再提一件事实，你可看出，轻慢与尊敬，所产生出的不同效益。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曹操、孙权，各据一方。只有刘备，还可怜兮兮。当时，曹操占据北方，势力最大。蜀国刘璋无能，想依附曹操，苟全自己。就派张松，带着西川地图，去见曹操。曹见张个子矮小，面相丑陋，很不尊敬他，将他赶出帐外。张松受到曹操如是轻慢，气甚。本为献图而来，现在却把这意欲打消了。跨马加鞭，直向荆州刘备处奔去。
    刘备忙把张松迎进帐内，殷勤款待。他深感刘备仁慈，便将西川图欣然献上。刘备得到西川图，大喜。给他后来入蜀，方便不少。
    在人世往还中，有时，一点小尊敬，得到不小的回报。有时，一点小轻慢，招来杀身之祸。现世有，过去也有。
    历史上有一位大富贵、亦寿考的唐室中兴名将郭子仪，他晚年退朝，回家养老，玩情声色，来排遣岁月。那个时候，后来在唐史奸臣传上出现的宰相卢杞，还未成名。有一天，卢杞来拜访他，他正被一班家里所养的歌伎包围，正在得意欣赏玩乐。一听到卢杞来了，马上命令所有女眷，包括歌伎，一律退到大会客室的屏风后面去，一个也不许出来见客。卢杞单独和郭子仪谈了很久。等到他走后，家属们问：“你平日接见客人，都不避讳我们在场，谈谈笑笑。为什么今天接见一个书生，都要这样的慎重？”
    郭子仪说：“你们不知道，卢杞这个人很有才干。但他心胸窄小，睚眦必报。长相又不好看，半边脸是青的，好似庙里的鬼怪。你们女人最爱笑，没有事也笑一笑。如果看到卢杞半边蓝脸，一定也要笑。他就会记恨在心。一旦得志，你们和我的儿孙，就没一个活得成了。”不久，卢杞果然作了宰相。凡是过去看不起他的，得罪过他的，一律不能免掉杀身的冤报。只有对郭子仪，即使稍有些不合法的事情，他还是曲与保全，认为郭令公非常重视他，大有知遇感恩之意。
    （摘自南怀瑾先生所著《历史的深思》。）
    任何人，包括小孩儿在内，你尊敬他，他都高兴。你轻慢他，他都会生反感，甚至违抗你的命令。这是个人自尊心的表现。历史上，常有不少领袖，利用别人的自尊心，来为他卖命。所谓知遇之恩，便是下级对上级尊重自己、不轻慢自己的回报。

不救命的父亲
    魏文侯当政，能礼贤下士。一些博学多能的人，如政治家翟璜、李悝，军事家吴起、乐羊等，都先后归之。
    魏文侯要攻打中山国，以乐羊做大将军，进攻中山。包围了中山都城，一直相持三个月。时魏国权贵，嫉妒乐羊，在魏文侯跟前，说他坏话。文侯都未听信，还经常派人，到前线去慰劳。还预先在都城，替乐羊盖了好房子，等他回来住。乐羊见中山国不投降，就亲自率兵攻城。中山国君看到形势危急，就把乐羊的儿子乐舒捆起，高高地吊在城门的一根杆子上。原来，乐舒是在中山做官。想用此计，教乐羊退兵。
    那天，乐舒在高杆上，在大叫：“父亲救命！中山国君说，你一退兵，就不杀我……”话未说完，乐羊气得胡子直翘，拔出箭来，就要向乐舒射去。中山国君一气之下，果真杀了乐舒。还把他的头，吊在杆子顶上，想引得乐羊悲痛，松懈斗志。乐羊见了乐舒的脑袋，气得直骂：“谁叫你给无道昏君做事呢，也是罪有应得！”接着，他带领全军，勇猛攻城，很快把中山打下来了。
    乐羊为什么能这样做？报魏文侯知遇之恩嘛。古来报知遇之恩的事迹太多了，不胜枚举，就此告结。
人在共同生活的社会中，是相依存。若离开这相依关系，个人便无法生存。相依关系的好坏，是建筑在尊敬与否上。相互尊敬，则能和睦相处，人心舒畅，社会安定，人人过着幸福生活。若相互轻慢，互不尊敬，彼此心中，自然形成一条恨的鸿沟，隔断彼此之间的和睦。由是人心不舒畅，社会不安宁，国际大动荡。但就今天整个世界而言，人与人之间，相互轻慢。国与国间，相互轻慢。彼此相慢，彼此相轻，彼此相侮。人在这轻、慢、恨、侮的浊浪里，无限翻滚，自然苦恼万分，心如油煎。很多人不明此理。于是，有知识的人，去找上帝想办法。故今天进教堂的人，日益增多。无知识的人，朝庙上香，烧蛋、化水、算命、看相的人，日益增多。精神病和疯子，日益增多。人生无聊，借酒、借赌、借抢、借盗以消魂的人，日渐增多。这是全世界今天共有现象。不怪天，不怪地，只怪彼此相轻相慢、互不尊重，带来的恶果。
    轻慢，好似一种遗传病，从有生一直遗传到现在，并及每个人的心上、行上。上古时，以打猎为生。有的善猎，有的次之，有的更次之。上等猎人，轻视中等。中等轻视下等。由此，便种下了遗传的轻慢根。递次下遗，便成了今天的文人相轻，同等相轻，人人相轻，国国相轻。人类的本性，是相亲。由于后天染上贪、嗔、痴等病，障蔽了心灵，逐渐把相亲，变成现在的相轻了。再由相轻，转化成相慢了。相轻，只是不尊敬。相慢不再是相轻，而是相侮了。故就今天社会而言，要拨乱反正，必先洗涤心上贪、嗔、痴等蒙蔽，转化相轻为相尊，转化相慢为相敬，世界才有安宁的日子。这是空想，或梦想，万万办不到的。而今天的世界大势，已由相轻、相慢，发展到相争了。美国争当军事盟主，日本争当经济盟主，英、法在欧洲，也争当小盟主。大小盟主，已基本形成。相互之间，以利不以义。明里暗里，支援一方，打另一方。如美以盟主身份，组织多国部队打伊拉克，最近支持以色列打叙利亚，闹得全世界动荡不安。如果要想拨乱反正，恢复到人类的本来天性，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全世界人，是万分欢喜的。只有大小盟主头目不高兴。何也？因为他们怕失去权威，无法兴风作浪了。
或问：学佛人有没有轻心、慢心呢？
    从人的本性上看，性无善恶，一尘不染，冰清玉洁。自有所染，冰清玉洁便失去冰清玉洁，而善恶、是非之心生焉。贪生，便成增上贪。嗔生，便成增上嗔。慢生，便成增上慢。这些等等，一旦从心上生起，成因成种，一直流转下去，长时不衰，支配人去干种种贪事、种种嗔事、种种慢行。慢，表现的形态很多。如，学习不精进，是慢。对经文义理，不求甚解，是慢。于下，不求向上，是慢。持戒不严，是慢。爱说闲话，是慢。不尊敬同学，是慢。掉举，昏沈，是慢。失念，是慢。无正知，是慢。慢的形态太多，凡妄想生灭而不知，都是慢。慢来慢去，头发慢白了，眼睛慢瞎了，最后慢到牛胎马腹去了，多可怜！

疑病
    疑，是不信的表现。人生在天地之间，眼所见、耳所闻、身所触，有很多事相，及其变化的原因，人常弄不清楚，引起人们不断追问。这便是怀疑的产生。人的接触面很宽广，故引生怀疑也不少。有属于天人之际的，有属于人生本际的，有属于物理世界的，有属于物质世界的等。有些问题，目前能暂时解答的。有些问题，还根本无法能解决的，但人们又喜欢去追究它。目前，追究它的方法，分两种。一种是走科学方法，去分析、归纳，去找结论。一种，是以哲学眼光，利用直觉，去找结论。还有一种，又属于科学，又不属于科学。又属于哲学，又不属于哲学。它是利用自身，去解决自身。比如，一个疑问的产生，是一个人对现相或事相的反映。主要，人是第一性的，境是第二性的。问题的生起，主要是人生起的，不是物生起的。故问题生起，是人多事妄为，不是物的过错。虽然如此，但人的疑虑，如波浪翻滚，时扰于心，不能自禁。如，时空有无边际？宇宙有坏无坏？人体为何有奇异功能？人生有无究竟？是否有佛可成？是否能羽化登仙？年老的人，怀疑过了今天，有无明天。过了今年，有无明年。人生有限，怀疑无穷，苦恼无边。至于对事对人，更是疑虑重重。对古哲言教，是否是义真实，理真实，语真实，行真实，事真实，果真实，力真实，品真实。学佛的人，怀疑别人是否戒清净，行清净，心清净，所悟真实，所证圆满，定一如，慧普照。
    至于事理，更是复杂万端。有颠倒理，有非颠倒理。有圣义理，有世俗理。有永恒理，有非永恒理。有缘起理，有非缘起理。有观待理，有非观待理。有科学技术理，有天文物化理。真是识海巨浪，理太多，令人难于区别。人的妄想最多，每分钟都有几十到几百个妄想，每个妄想都代表一个怀疑。人在疑海中头出头没，度过一段人生。疑神疑鬼，疑事疑理。男疑女，女疑男。疑上疑下，闹得头昏脑胀，神魂不定，苦恼万分。
    总而言之，人在人世生活中，难免不遇到种种问题，产生种种疑问。对于这些疑问，有属于科学的，有属于哲学的，有属人生学的。我们应分门别类，去寻找解疑的办法。有些问题，很快能得到解答。有些问题，一时得不到解答，可让它留在心间。有时偶尔灵感一触，留在心间的老问题，忽然明白了，得到无限的快乐。有时其他的问题解决，藏在心中脑间的其他问题，亦忽然贯通了。多读书，多听人讲，也能使自己得到很多启发，解决胸中久难解的疑惑。如牛顿见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爱迪生见空中闪电，而发明电灯、电话。瓦特因壶水冲力，而发明蒸汽机。都是因境变化的启示，而解决自己心中的疑问的。因此，遇到疑问，不要怕疑问。疑问能令人苦闷，亦能令人快乐。过去比利时有个数学家，国王问他，我头上这顶皇冠，有多少金子。他苦闷很久，不能回答。有一天，他抱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到澡堂沐浴，刚入水，他一下明白了物体比重的道理，赤身裸体向皇宫跑去，口不断高兴地喊道：“有了，有了！”其快乐之情，非笔墨所能表达。有时，一个疑团解决了，几天几夜笑得合不了口，真是睡熟也会笑醒。疑问是快乐的先锋，故大家不怕它，应正确迎接它。
    古人对待疑问的态度，很严肃认真：一欲，二思，三寻，四求，五解。欲，是对疑问有求解决的欲望。思，是如何想法去解决这疑问。寻，寻求有关资料，以达解决这个疑问。求，是求有关精通此道的专家学者，讲解指导。解，是最后通过自己努力钻研，达圆满解决。有些人一辈子，只解决了一个疑。有些人用一辈子功夫，一个疑问也未解决。有心尚难如此，何况无心求解呢？疑问好似一个执着皮鞭，在你身后猛力催打，逼你去求解。故古来有名的老师，都善于引导学生生疑。有了疑，才会用心去破，功夫就在破中。今天启发式教学，就是层层向学生提出问题，引导学生不断去攀登学术高峰。故进德修业，不怕有疑，只怕无疑。疑尽信立，自然立于不动之地。如，牛顿信万有之间有一种引力，瓦特信沸水有一种冲力，爱迪生信阴阳电相触能发光、发热，任何人百般反对，都动摇不了他们的自信心。为何能坚信如此？因为他深深明白，自己是站在真理一边，自然不会被别人胡言乱语所动摇。佛教菩萨共十地，修到八地，则是不动地，任何邪说，都动摇不了。到了十一佛地，更是威势无边，邪魔丧胆。为学有个定则，小疑破小信，大疑破大信。破呀破，破到无疑，无破，无信。自然疑无有，信不立，兴云沛雨，自作主张。
    疑通一切法，信亦通一切法。任何学术，任何团体，任何单位，任何个人，一切事上，一切时中，都离不开疑。通过疑，解决了疑，于是，学说圆满了，团体和睦了，单位平静了，个人愉快了，信用建立了，天下太平了。岂不快哉！
    疑分顺逆。顺疑而行，常造成种种失误。逆疑而行，常令所办如意。所谓顺疑而行，是依我见臆断，怀疑别人叛国，不经多方审察，立即处以死刑。如斯大林之杀图哈切夫斯基，在反希特勒的卫国战争中，失去了一位高级指挥将领，延误战机，使胜利不能如期完成。所谓逆疑而行，是对所疑，不依主观臆断，而详查客观原委，才作出最后的判断，然后才按部施行。如楚汉相争，刘邦取得最后胜利，都是如此。
    一般人处理事务，喜顺着疑情去干，因此失误很多。为了避免失误，还须从转化疑情下功夫。疑是由内因外缘，和合产生。若顺缘而行，缘是主，因反成了客，无有是处，故行多失。逆疑而行，是将疑回归到因，最后达到因缘合一，心境如一，化疑为信，疑解信立，事无不办。下面，便是一个转疑为信的故事。

齐桓公与管仲
    公元前六八五年，公子小白由莒国回到齐国，当了国君，便是齐桓公。鲍叔牙向桓公推荐管仲。
    齐桓公说：“管仲，不就是射我衣带扣的那个家伙！他射的箭，我至今还留着呢。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你还想让我重用他！”
    鲍叔牙说：“那时各为其主嘛。管仲射你的时候，他心中只有公子纠。再说，你如果真要富国强兵，建立霸业，没有一大批贤明的人，是不行的。”
    桓公说：“我早已想好了。在我的大臣中，你是最忠心、最能干的了。我要请你作相，帮助我富国强兵。”
    鲍叔牙说：“我比管仲差远了！我不过是个小心谨慎、奉公守法的臣子而已。管仲才是治国图霸的人才呐！你要是重用他，他将为你射得天下，哪里只射中一只衣带扣呢？”
    齐桓公听了鲍叔牙的话，任命管仲为相，信之不疑。按着管仲的计划实施下去，国家很快富强起来。使齐桓公一匡天下，九合诸侯，成春秋时代第一个霸主。
    以上讲的，是由疑而信，信之而不疑的故事。下面，再讲一个用而又疑的故事。

李闯王与李岩
    明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农民纷纷起来革命。农民军势力最大的，要数李自成。他由陕西起兵，向北京推进，不久占领北京，当了闯王。时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已意欲投降李自成。于来降途中，听到他父亲已被李部杀戮，爱妾陈圆圆，又被李部将刘宗敏夺去。吴三桂气愤填膺，便引清兵入关，攻下北京。李自成节节败退，退守太原，形势十分危急。李自成向大众道：“目下我军连战皆败，倘若他们再来相逼，则朕的江山保不住了。希望诸位抒忠言，共筹良策，以安天下。”
    大学士李岩道：“陛下暂时只好固守秦晋两省，不可叫清兵越过雷池一步。然后休兵养马，再图恢复之策。唯河南文武，多系新附之众，大半皆不可靠。臣愿亲回杞县一行，暗中招募中原健儿，先据开封。再乞陛下假臣，以便宜特权。以臣之力，足以控制中州，使清军难以进入河南。然后会集西北兵力，大张挞伐，则满清胡骑，不难逐出关外也。”
    李自成听信牛金星恶言，怀疑李岩更有异图，遂把李岩杀了。
    自从李自成杀了李岩，文武百官见李岩忠心耿耿，得到如此下场，个个寒心，先后逃走的有识之士，日增无减。虽上面再下令禁逃，亦无法挽回败局。据传，李自成最后败走湖南，躲在一家农民门外的草堆中，被农民打死。不知是否正确，不去详问。但他怀疑李岩，导致灭亡，可见不明查，乱疑、胡疑，真为害不小。下面，再举一个聪明人上当的故事。

斯大林上当
    希特勒于一九三三年夺得政权后，利用日耳曼民族强烈反屈辱心理，积极扩军备战。到一九三六年，欧洲上空，可谓战云密布。苏联便成为希特勒侵略计划的主要目标之一。他认为苏红军参谋长图哈切夫斯基，是他的眼中钉，想设法将他除掉。
    当时，希特勒的陆军将领、坦克战术专家古德里安将军，也认为图哈切夫斯基，为帝国的一个大患，一个真正不好对付的对手。他们密谋商议，下令德国情报局局长海德里希，搜集编造图哈切夫斯基反苏证据，并故意转到已被德国侦破的苏联谍报人员手中。不久，苏联统帅部以三百万卢布，买下这份假情报。
    图哈切夫斯基等八名高级将领，很快被逮捕。在大量伪证面前，难以辩白。审讯只用了几十分钟，即宣布死刑，并在十二小时内被处决。苏军失去了几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在国内造成了一定的混乱。苏德战争爆发后，苏军不断败退，人民才怀念图哈切夫斯基不幸冤死。
    希特勒临死，想起这件事，很感自豪，还念念不忘这一离间计划的重大成功。
    （选自斗智大全。）
    以上所举，是以正反两方面，说明疑的作用。现在再举，善以激疑为方法，引导学人攀登高峰。这种激疑法，只有中国禅宗历代诸祖，用得微妙。今举其一，以供参考。

一段禅宗公案
    金山昙隐禅师，谒太阳玄禅师，问：“洞山特约偏正君臣，意明何事？”
    太阳玄答道：“父母未生时事！”
    隐曰：“如何体会？”
    阳曰：“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隐惘然。遂谒谷隐，举前话。
    谷隐答道：“太阳不道不是，只是口门窄满，口说未尽。老生则不然。”
    昙隐问：“如何是父母未生时事？”
    谷隐道：“粪堑子。”
    昙隐又问：“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谷隐答道：“牡丹花下睡猫儿。”
    昙隐对谷隐这句答话，不得其解，更生怀疑。
    一日，普请（普请是庙内一个术语，意谓一齐动手）运柴。谷隐曰：“运薪呀？云门问僧：人搬柴，柴搬人。汝作何会？”昙隐无对。
    谷隐继续说道：“此事如人学书，点画可效，工否则拙。盖未忘法耳。当笔忘手，手忘心，可也。”昙隐于此密切。
    良久，谷隐又道：“如石头云：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汝以病为药，又安可哉！”
    昙隐说道：“事如函得盖，理如箭直锋妙，宁有加者？而尤以为病，实未喻旨。”
    谷隐曰：“妙至是，亦以明理事。祖师意旨，知识所不能到。矧事理能尽乎？故世尊云：理障碍正见知，事障碍诸生死。”
    昙隐禅师恍然梦觉曰：“如何受用？”
    谷隐禅师道：“语不离窠臼，安能出函盖！”
    昙隐禅师歉道：“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头，绝非活路。”
    以上是禅宗师徒间一段问答，不外以疑引疑。在没有素养的看来，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疯话，看了使人发笑。不过，令人明白疑的又一妙用。一个大宗师的最高艺术，是善激起学人疑情。学人疑情，愈深愈好，愈能促进学人，早日开悟。因为学人疑情愈深，愈能促进学人的钻劲。古人所谓制心一处，无事不办，就是这个道理。人的钻劲大了，不论学文学武，学科学技术，学佛学仙，都能顺利达到。但善用疑，可使事成功。不善之，能使事业失败。上面四个故事，便是很好的例证。
    在人世中，人人都用一双怀疑的眼，观察一切。以一颗怀疑的心，思索周围的一切。人难免不被别人疑，别人亦难免不被你疑。神疑人，人疑神。疑来疑去，疑出不少大小乱子，把世界都扰浑了。世界上，很难找到一片无疑土，一个不疑人的人。从人类历史上检点，我想，只有释迦牟尼、孔子、老子，不会疑人，只有让人对他们怀疑。世界上只有一片无疑土，那就是人们洁白，无贪、嗔、痴等的心地吧。

我的故事
    我爱疑人，人亦爱疑我。下面，便是一个别人疑我的故事。
    粮食困难期间，我正在广汉向阳教小学，住在校内一间大房里。除我床铺外，便是学校一些劳动工具，如尿桶之类，放满床对面。秋收后，学校校园里挖了两三挑红苕，无处可放，只得又放在我的寝室里。当时，我的儿子杨方北，为了丰富爸爸的生活，也给我送来一些红苕。我用破桶装着，放在我的床边。粮不够吃，便天天搭配着红苕吃。由是，引起一些教师和领导的怀疑，认为我偷吃了学校的红苕，太不象话。一天早晨，校长很威严地跨入我的寝室，细细盘问一番，然后在桶内拿了一根，大概是拿去化验吧。因为我未作贼，自然心不虚，故满不在乎，一任他风风雨雨。后来，迁了我的寝室。虽未对我作出判决，这也是一种无言的判决。我亦无形中当了不是偷儿的偷儿，当了偷儿教师了。
    另外还有一则，顺便写出，以供一笑了吧。
    记得我在向阳教小学时，教学艺术很差，教学成绩自然不好。有一年，领导分我教毕业班。同级分甲、乙两班，我任乙班。乙班学生素质，比甲班稍差点，也不在话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期终考试。在考试前，共同商定复习纲要，进行复习。临考前，共同商定试题，进行考试。在拟试题时，我建议在语文课文中选了某段，以考学生对标点符号，是否能正确掌握。此段在试前，曾指导学生，进行板示复习。并未想到要以此段，作为试题。故板示复习后，忘了叫学生擦净该板示小黑板，随意放在教室的角落边。试后，甲班学生看见那块未擦的小黑板，伙同他们的班主任大闹起来，说我明目张胆漏题。学校领导当夜向我追查此事。我只好撒谎说：“我平时学习不好，怕学生考差了丢脸，才故意漏题的。”检讨一番，算蒙混过关了。后因无意中将真情，告诉了一位同事，同事又汇报给校长。校长认为我在翻案，便组织全乡教师，对我进行批判。真是批判洪浪，一浪比一浪高。但只有我明白，我的检讨是假的，他们的批判也是假的。好似一场假戏，戏演完了，台也空了，人也散了。只有文化大革命中挨整的人，才懂得假戏的风味。
    从上面两则故事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世中，你疑人，人疑你，相疑不断，会造成彼此很多烦恼。若欲少烦少恼，请多多除去疑病吧。
    疑由我起，我由执生，执由无明生。无明则不明。人为什么会不明？由于贪、嗔、痴等，掩盖了自己的心灵。再加上疑，更是把心灵掩盖得，无一点缝穴。障蔽心灵，分辨不清事物的真相，自然便疑虑重重。古人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找的疑，还是靠自己去解。贪迷了心窍的人，你去（掉）贪。嗔迷了心窍的人，你去（掉）嗔。凡有所迷，你去掉再说。所迷去尽，心灵明净，不含半点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然后，才能一丝不挂，面对现实，去理解现实。理解清楚了，心无颠倒梦想，无错乱判断。是正是邪，一目了然。自然便无疑虑，清醒在躬，作一位明白人了。说是如此清楚便利，要做到事理明白无昧，处事样样周全，除一二智慧最高的人而外，非你我下愚能办到的。虽然如此，不可不时而学之。

我见偏见病
    我见、偏见，是以自我为主，对宇宙人生和一切现象的看法，加以主观的综合整理，得出对宇宙人生和一切现象的认识，成为主观的论断。此论断即是我见。执此我见，判断一切，则是偏见。故偏见，是我见的发展。宇宙人生，即一切现象，是共相。各人的时空，即心病程度不同，观察的角度不同，对共相的看法，随之不同，认识也就各异。如静物写生，模特儿都一样，所画无有雷同。若各执自己对宇宙人生及一切现象的主观认识，指导自己言行，批判世人的不是，难免不犯错误。
    一叶障目，空花乱己。若心被偏见、我见堵塞，令人视听不明，如盲人骑瞎马，在人生的崎岖道上奔驰，难免不出危险。以之为政，难免不出瞎指挥。以之学技，难免不骄傲自满。以之学佛学仙，难免不抱残守缺，病态百出。过去有个禅宗故事，不妨举作一笑。
    清凉文益初游方，至地藏院扫雪。因小憩，雪霁辞行。庵主桂琛送至门前，指一片石，问道：“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
    文益道：“在心内。”
    桂琛禅师道：“行脚人着什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
    文益一时无言可对。即放下包袱，依桂琛禅师求抉择。
    片石不是什么，是我见和偏见。后来，在桂琛禅师的指导下，放下了我见和偏见，成一代宗师，学者云集，成五宗之一的法眼宗。
    一般说来，权位愈高，金钱愈多，学识愈富，名气愈大的人，我见、偏见愈大。何也？以有所得，以有所见，以有所恃故。
    凡以自我为最聪明能干，高人一等，偏见。学禅宗的人，夸禅宗最好，偏见。学密宗、台宗、中观、唯识，夸密、夸台、夸中观、夸唯识最好的，都是偏见。以自己所悟、所证，为最上乘的，是偏见。持有，持无，持见地，持实践，是偏见。持自己意见最优越的，是偏见。不尊敬别人，也是偏见。偏见表现最广，难以尽举，不妨自己多自检点。
    世尊初生下地，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偏见。待他于菩提树下证道后，一下变得仁慈谦逊，不再自谓“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只有千古以后的云门禅师，看出当年世尊的破绽，才大胆评论：“若我当时在场，一棒打杀，与狗子吃，以归天下太平。”云门也不免火气太旺，说出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语，也难免不属偏见。
    古今以来，有不少喜弄偏见。有些人弄成功了，得到了一官半职，或更大的权势。有些人弄得不好，把事情搞糟了，弄得难以收场，只好闷闷下台。

指鹿为马
    秦始皇死后，赵高掌权，大造舆论，说李斯的儿子李由，与当时农民起义军有联系。又说李斯想谋篡皇位。杀害了李斯全家。由是，自己当了丞相，集大权于一身。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赵高自从大权到手，甚怕众大臣不服。有一天，他特地牵着一只鹿，到朝堂上来。当着许多大臣的面，指着鹿，对二世皇帝说：“我找到一匹好马，特地牵来，献给陛下。”
    二世皇帝一看，认得那是一只鹿。他笑着对赵高说：“丞相真会开玩笑，这明明是一只鹿，怎么说是马呢？”
    赵高很不高兴地说：“这是我花了很大的气力，搜罗来的马，怎么会是鹿呢？各位大臣都在这里，他们都看得很清楚。陛下叫他们说说，到底是鹿，还是马？”
    一些胆小怕事的，装聋作哑，慑于赵高的淫威，不敢开腔。少数正直大胆的人，就说：“这是鹿，不是马。”赵高统统把他们杀了。
    赵高如是罪行，不外箝制二世，压制大臣，为他谋篡皇位作准备。不久，又杀了二世皇帝，立子婴为帝。
    子婴不甘作傀儡，便用自己心腹太监韩谈，把赵高骗进宫来，杀了。
    赵高故意制造偏见，利用偏见，箝制二世，压制群臣，杀害忠良。他见朝廷上下无有敢反对者，于是便积极进行篡权夺位活动。以为水到渠成，指日可待。结果，死在以偏对偏的子婴手下。赵高以偏见起家，以偏见送葬。这便是玩弄偏见的可耻下场。现在举一个偏最深的秦桧，害死岳飞的事情。

风波亭
    一般中国老百姓，都明白风波亭这件冤案，至今犹咒骂秦桧，为岳飞鸣不平。当时，金兵南下攻宋，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秦桧等，主和。一派是岳飞、宗泽等，主战。当时，主战派占上风，以岳飞为首，领兵北上抗金，节节胜利。金将兀术慌了手脚，秘密派人责备秦桧：“你们天天喊着，要和我们讲和。为何还重用岳飞，攻打我们？” 秦桧早有意，想除掉岳飞。这时，便暗自找到谏议大夫万俟卨、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等人，绞尽脑汁，罗列罪名，上奏章弹劾、诬告岳飞。而宋高宗又听到岳飞口口声声，要迎回徽钦二帝，内心也不大喜欢岳飞。因此，接到奏章，暗与自己意思相通。于是，不加审察，草率从事，罢了岳飞的官，免了他的职。
    秦桧又听到岳飞部下，有叫王俊的副统制，因作战不力，没有得到奖赏，非常怨恨岳飞。于是，便收买了王俊，指使他诬告岳飞部将张宪和岳云谋反。然后，将张宪、岳云逮捕入狱，严刑拷打，逼他们招供。虽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始终不承认有谋反意图。
这时，已罢官的岳飞，正在家中闲居。秦桧将他骗到临安，以谋反的罪名逮捕了他，并把他交给奸臣万俟卨审判。审来审去，先后审了一个多月，都没有确定岳飞的罪名。但岳飞忠贞爱国之心，并未稍减。
    天寒地冻，岳飞和张宪，被关在风波亭的监狱，挨饥受寒。人们钦佩岳飞的赤胆忠心，纷纷送食送衣，都被他们没收。
    在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秦桧与其妻王氏密谋，写了一张条子，交给狱吏，叫他们当夜将岳飞，在监狱里害死。
    岳飞死后九年，正月里的一天，一个名叫施全的小军官，乘秦桧上朝的路上，突然向他刺去。虽未中，却吓得他魂飞魄散，终于恶贯满盈，含羞死去。
    人民为怀念岳飞的赤胆忠魂，在西子湖边，盖起岳飞庙，四时祭祀不缺。并在岳飞坟前，铸成秦桧、王氏、万俟卨、张俊四个奸臣铁像，跪在坟前。千古凭吊忠魂的人，对阶下四人，无不恨之入骨，常唾其面，并举石痛击其头、胸及背，头背部都击起深深的凹痕。这便是秦桧等人，以一己之偏见，害死忠良的报应。
    后来，也有抱着偏见，为秦桧鸣冤的，认为秦桧害死主战的岳飞，是曲从宋高宗的密意。以岳飞北上抗金，声称恢复中原，迎回徽钦二帝，二帝回朝，对自己不利。秦桧害死岳飞，乃顺从帝意。以顺从帝意为理由，为秦桧鸣冤，更是偏中之偏。
    当时秦桧为相，对内对外，肩负国家重任。对内而言，君王有偏，应据理进谏，理直气壮，规劝过错。谏之不从，自行隐退。秦桧既未规劝，又未隐退。伙同杀害忠良，罪恶滔天，何冤之有？对外而言，应重振国威，兴师北伐，恢复失地，平定中原，才是你秦桧应尽的责任。身为丞相，非但不如此，反而杀害忠良，卖国求荣，苟全性命，罪恶累累，何冤之有？千百年来，人民对岳飞，只有崇敬。于秦桧，只有痛恨。若抱着为秦桧喊冤叫屈的偏见，死死不放，即是对岳飞仇恨。善恶颠倒，黑白不分。这是非常错误的。

百无聊赖以诗鸣
    人有了偏见，容易偏听、偏信。臭味相投，自然形成党羽，反对异己。一般社会中，同时存在着正、反、中三种力量。有一派甲力量，相对地就有一派乙的力量。同时还有一种力量，介乎两者之间。假若甲代表偏见力量，掌权施令，相反的乙派，必采取针锋相对。其形式不外直谏、死谏、兵谏。若其不成，古时则采取退隐归田。第三种力量中，附于甲派的，自然入甲派怀中。其余的和乙派一样，销声匿迹，归隐山林，舞文弄墨，长吁短叹，发泄孤愤。
    从两宋的国情上看，都是怕金，不敢与金军交锋，争取祖国一统。故君及其一伙庸臣，都主张与金求和，罢免一切主战派。陆游与辛弃疾，便是被罢归田、郁郁一生的人。
    陆游在二十几岁那年，到临安去考进士，被秦桧除名。一因他的名次，考到秦桧的孙子秦埙的前面。二是他的文章中，有主张抗金的言论，惹怒了秦桧。从此隐退乡下，过着田园生活。秦桧死后，才做了福建宁德县一个小官。他上书建议皇上，要虚心听取各方意见，不要偏信。这样好的建议，出于陆游忠贞爱国热情，却惹得宋高宗的讨厌，又遭到了贬贱还乡。以后，虽间或做官，却常遭贬谪。只得退隐乡下，经常骑上驴，到附近农村，为农民治病，和农民交朋友。满腔爱国热情无处发，常以诗酒，抒发胸中的悲愤。
    如其诗云：“平生嗜酒不为味，聊欲醉中遗万事。酒醒客散独凄然，枕上屡挥忧国泪。”
    又云：“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卧栏夜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又云：“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岛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与陆游同时代、同命运的另一位豪杰，便是辛弃疾。他出生的时候，北宋已亡十三年了。他的家乡处在金国统治下，人民过着痛苦的生活。辛弃疾少有兴复宋室、消灭金国的大志，并在家组织抗金活动。他是文武全才的能手，勇猛过人。他敢单身匹马，追捕窃印投金的又瑞和尚，斩头而归。
    农民起义军叛徒张安国，杀害了义军领袖耿京，带领队伍投金。于是，辛弃疾和统制王世隆、义军领袖马福全等，一共五十人，日夜兼程，赶到济州，闯入金营。时张安国正和金军主将，在帐饮酒，庆祝他们的胜利。辛弃疾冲进营账，一下子捉住叛徒张安国，捆绑上马。杀开一条血路，快马加鞭，向南飞奔。辛弃疾赶到建康，把叛徒张安国交给朝廷。宋高宗传令嘉奖，并升了他的官。辛弃疾从此，便留在南方。
    此时，南宋同北宋一样，仍是主和派占了上风。对辛弃疾这样爱国志士，不择手段地加以排挤诽谤。辛弃疾满腔爱国热情，无处可表，不免寄于诗词，和陆游一样。
    辛弃疾词道：“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且归来，谈笑护长江，渡澄碧。”
    又一阙云：“姑苏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闻鹧鸪。”
    从中国历史检点，君偏，则臣不正。坏人当朝，正人退隐，天下大乱，人民贫困，农民纷纷起义。若君正，忠臣当朝，则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经济、文化都很发达。但从古至今，昏君多，贤君少。故天下乱世多，人民苦痛多。这是不易的规律。
    昏君与明主的分别，区别在心。心有偏见的君，则喜欢有偏见的臣。上下一齐偏，邪风邪气，自然盛行。明主当朝，心中无任何框框，心境明朗，善纳众言。故魏征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有本事的人多了，自然国家就太平了，人民同时也就富起来了。有了富裕的生活，自然有多余的力量，去钻研文学、艺术、经济和其他的爱好。因此，道德风貌、社会秩序，随之也就好了。
    以汉代而论，自刘邦当国，偏以宗室可靠，遂大封宗室。并明文规定：“凡不是姓刘的人，一概不许封王。”如是以为刘家天下，子孙万代。但吕后篡位，又尽封诸吕为王，大杀刘家宗室。周勃等又扶起汉室，更大杀吕氏兄弟。
    汉文帝刘恒当了皇帝，鉴于其父刘邦和吕后的极偏的流患，遂以黄老之术而治天下。奖励生产，废除岢刑，不偏不倚，治理天下。汉景帝一任旧例，中道而行。当时，天下太平，人心安定，史称文景盛世。
    到了汉武帝，他听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亦属偏见。虽无大过，但对学术思想，却妨碍了百家争鸣、万派争流的局面。加以武帝穷兵黩武，致文景二帝勤俭所聚集的钱财，一时耗尽。汉昭帝刘弗陵接位，不偏听上官桀等多次陷害霍光，使霍光能尽其才，故把国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生活幸福。汉成帝死，刘骜继位，偏信外戚，大权落在外戚王莽手里，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从刘邦称帝，到汉成帝刘骜止，史称西汉。在西汉的诸帝中，除文、景、昭三帝外，其余诸帝，不偏信宦官，便是偏信外戚，致使政令混乱，豪强横行，人民穷困，天下大乱。此皆为政者偏听、偏信、偏行，所造成的恶果。
    偏，是不中正义。中正贵在心，亦贵于行。心中正了，行才少有失误。心怎样才得中正不偏呢？还是孔子说得好：“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心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这是孔子教导学生处事对人的原则。意谓，一个人在处理事物之前，必须心怀平静，没有怒气，没有恐惧，没有喜爱，没有忧虑，心如明镜，自然中正不偏。若心中存有一点点喜怒哀乐爱恶欲，心则偏。顺你偏心的人事，你就照办。不顺你偏心的人事，便置之不理，或草率从事。一般在下的人，便投你所偏，随声附和，怎能把事情办好？如苻坚欲进攻东晋，众臣反对。只有慕容垂投其所好，双手赞成。结果大败而归，反被别人杀了。一代英雄，终于死于偏见之下，岂不悲哉？古来很多成功的人物，都以孔子对人处世的原则为座右铭，去掉偏心，面对事实，处理事实，把事情办得很好。如汉高祖刘邦说：“运筹帷幄，制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带兵遣将，治胜疆场，我不如韩信。”刘邦能战强项，贵在心无所偏，故能驾驭诸位豪杰，为他卖命，夺得最后胜利。
    从佛家观点上看，偏见生于我执。我执愈重，偏见愈深。老子认为，人之患，患于有身。若吾无身，何患之有。为了纠偏扶正，故东方学者，都主张去掉我执。有了我执的人，事事从我出发，以我见衡量一切。顺我者喜，逆我者嗔。嗔喜失宜，怎能把事情办好？故老子主张，我无为而民自化，是很有道理的。无为，就是中正不偏，心无嗔喜，平怀办事，自然无误。
    递观史迹，一个人很难办到自始至终视听明确的，能兼听广听。科学家分析，每个人从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生机最旺盛，官能最灵活，精神充沛。故一般有发明创造的学者、专家，多半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就已奠定了基础。以后只是充而实之。如此分析，实有一定道理。因为四十岁以后，旺盛的生机渐渐减退，认识逐步僵化，在成绩面前逐步满足，甚至变得骄傲自大，自然听不惯别人的批评建议了。固步自封，自然给后半生带来一些污点。
    历史上最不主观偏见的，首推唐太宗。用人不拘一格的，也首推唐太宗。
    贞观四年，唐太宗下令修复洛阳宫，准备自己到洛阳游玩的时候使用。给事中张玄素上书反对。他说：“修复洛阳宫，并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当年，隋炀帝修建洛阳宫，大兴土木，用两千人拉一根大柱，从几千里以外，运到洛阳，劳民伤财，给百姓造成多么大的苦难。如今，战争刚刚结束，财力不如隋朝，人民的元气尚未恢复。陛下却先修缮洛阳宫，这不是比隋炀帝还要残暴吗？”
    唐太宗听了很不高兴，说：“你认为我不如隋炀帝。那么，我比桀纣如何？”
    张玄素说：“如果这个工程不停止，陛下一定会得到和隋炀帝、夏桀、殷纣一样的下场。”
    唐太宗经过考虑，觉得张玄素说的话有道理。于是，立即下令停工。并且赏赐张玄素二百匹彩绸，以资嘉奖。
    群臣中，魏征最勇于直言。唐太宗最喜爱他，也最怕他。一天，太宗逗玩一只小鹞。看见魏征进来，忙把鹞藏在怀中。魏征装着没看见，向太宗奏事，故意拖长时间。等他离开的时候，鹞已经闷死了。
    在唐太宗的开明作风下，不但大臣敢于直言，甚至一些小官，也敢于直言不讳。栎阳县丞刘仁轨，是个小小的八品官。他反对唐太宗，在秋收大忙季节出去打猎。要求改在冬闲的时候进行。唐太宗不但采纳他的意见，还提升了他的官职，表示鼓励。
    唐太宗用人，更无偏见。只要有才能，都一概录用。如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尉迟敬德、李靖、秦叔宝、程知节等。其中有些，还是反对过他的，他都任之不疑。提拔贤能，不拘一格。如马周，以一布衣，一蹴而为监察御史。后来又任他为中书令，主持朝廷大政。
    由于唐太宗不执偏见，故得一大批贤能的人，帮着他治理国家，取得贞观盛世。但到晚年，思想僵化，胜利功绩冲昏头脑。滥用民力，营造宫殿陵墓。还四处征讨，兵革岁动。变得越来越烦谏议。误杀张亮、刘洎等贤能的宰相。当年君臣间相互信任之风，日趋淡薄。阿谀奉承之风，重新抬头。国家的治理情况，大不如前。从此，贞观盛世就随着他晚年思想变化，而告终了。
    偏见，好似一个幽灵。当他未跟上你的时候，你视听开朗，使你思想正确，行为中正。当他与你同起同坐、寸步不离时，又定会给你带来黯淡的人生、偏差的行为、不良的后果。

孔夫子的教导
    从上面一系列情况检点，偏见百害，而无一益。如何才能做到心如明镜，而无所偏呢？我的笨脑筋，无法回答。不妨请我们孔夫子，来解答解答。
    孔子，他是东方的圣人。少小家贫，靠自学成材。他生于我国春秋战国时代。那时天下大乱。诸侯之间，相互欺诈，相互攻伐，连年争战不休。人民生活，十分困难。孔大昌仁义之道，制止战争，保卫人民。游说诸侯，不获采用。乃退而兴教育，育英才，欲以平治天下。除授射、御、书、数外，常以四毋（四无），培养学生的道德情操。四毋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孔子认为，天下乱根，实由于人心不正，以我为核心，走了偏风。当今，欲救偏扶正，只有在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上，大下功夫。他是这样教学生，也是这样身体力行。
    四毋是互为因果，相互关连，很难一一说清。从四毋的反面上看，则是四有。从人们处事对人的习惯上看，常是先有意欲。记得有一次，我到红光医院去治病，但不知谁的医术高明。护士向我介绍，老卢医生对。于是，我静候候诊室，想着老卢医生的模样。他定是一位须眉皆白、满脸皱纹、身材干瘦的人。及乎到来，一点也不如我想象中的卢老师。我所想象的，便是意。意想中的卢老师，不象真卢老师。说明意与事，是常相违的。故单凭意办事待人，一定错误百出，难办好事情。
    意是指意识。意识的产生，是意根，即意神经，与外境接触而产生的。未经接触外境而产生的，不是意识，而是臆想，而是妄计，而是梦想，即是我见，即是偏见。若无这些想和见，即是孔夫子所说的毋意。心中廓然清静，无一概念、妄想留存。如明镜无疵，胡来现胡，汉来现汉。把一切事理，看得清清楚楚。若有一意、一妄执、一概念当情，如明镜着尘，障蔽了明触，即胡来不现胡，汉来不汉，乱想一通，有违如实现量，所得全是妄执、我见、偏见。若有一人，认为他所得的，违背现量的我执、偏见、妄计，是正确的，有它的必然性，而固执不放，即违了孔子毋意、毋必、毋固的教导，而是有意、有必、有固了。以如是有执的偏见，去处理当前的现实，难免不生矛盾的。毋必、毋固，是毋意的注脚。功夫达到了毋意，自然就毋必、毋固了。故欲达到毋必、毋固，毋意的功夫，是很重要。欲达到毋意，毋我的功夫，更重要。
    凡人皆以我为核心，产生我执、我见、我所、我爱、我恨。于是，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交替萦扰于心。若无我的功夫做到了家，诸见、诸爱恶、诸烦恼，无处滋生。心如澄潭秋水，清明透彻，朗朗明照，无半点私欲当情。此时，意也没有，必然也没有，固然也没有，没有也没有，自然心境中正不偏。所谓无我，是指内心莫有执我。即是无我见、偏见的我，毋意、毋必、毋固的我，是四毋化了的人。活得更活泼，更自在，更艺术，更有价值，更伟大，更光明，更有意义。更能中正不偏地处理事情。
    孔子以四毋为纲，教出三千多学生，其中就有七十二大贤。他们各扶政一方，都赢得很好声誉。后世敬重四毋办事的人，都成一代能人。朋友不信，不妨学学，一定在家庭中、在朋友中，收到立竿见影之效。

一场瞎指挥，玄宗忙奔蜀
    从历史上看，凡是偏见严重的人，都易堕入主观臆断的窠臼，以自己偏见，瞎指挥一切，给各方面带来不好的影响。
    安禄山为范阳节度使，拥兵反唐，很快攻下洛阳，直逼潼关。唐室震动，忙命郭子仪、李光弼等起兵迎敌，又命哥舒翰把守潼关。当时，敌强唐弱，一时很难平定叛乱。郭子仪、李光弼他们的战略部署，认为叛军的主要兵力在黄河以南，安禄山的后方比较空虚。他们奏明唐玄宗，准备引兵进攻范阳，直捣安禄山的老窝。还建议，潼关大军必须采取守势，千万不要轻易出战。这和哥舒翰的意见，是一致的。
    郭子仪他们的部署，从当时形势看来，是很正确的。可是，唐玄宗听杨国忠一己偏见，让他的心腹领一万多人，屯驻灞上，以监视哥舒翰。同时，唐玄宗见哥舒翰屯兵潼关，久不出击，又在杨国忠的偏见支援下，怀疑哥舒翰另有别的意图，故接连三次派人，催促哥舒翰，火速出战。哥舒翰以君命难违，抱病出战。寡不敌众，唐军大败。被叛军烧死、杀死、踏死的人，不计其数。天宝十五年六月，潼关失守，危及京城。玄宗慌忙逃蜀，损兵折将，国危。这就是偏见瞎指挥，给国家带来的严重灾难。

一人升天，全家沾光
    杨钊，是杨贵妃的远房堂兄。后来得宠，当了大官，后来又作宰相。玄宗给他改名杨国忠。此人性奸诈，偏见最深，害人最凶。凡奉承他的，都禄位高升。否则，必遭打击迫害。有一年，关中地区接连发生水灾和旱灾。杨国忠欺上压下，把实报灾情的李岘栽赃诬陷，贬到外地。并向另一报灾的地方官问罪，施以严刑。
    有一年，唐玄宗发兵，侵略南诏国。杨国忠推荐自己的亲信鲜于仲通为统帅，带兵八万，进攻南诏。结果，唐军大败，牺牲六万多人。杨国忠却谎报军情，把失败说成胜利，欺骗唐玄宗，还给鲜于仲通邀功请赏。接着，他又派另一个将军，率军七万，结果又败。杨国忠又假传捷报，邀功请赏。对这种弄虚作假、误国害民的行为，奸臣们都附和赞扬杨国忠。正直的人，无不恨之入骨。唐玄宗对杨国忠，唯听是从，偏信如此。上下不正，乃至安禄山叛国，国家危险。后来，玄宗幸蜀，行至马嵬坡，杨国忠被乱军所杀，杨贵妃被绞死。杨国忠的妻儿，及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他们逃至陈仓县境内，被该县逮捕，全杀了。一场偏听、偏信、偏行的悲剧，至此才凄凉收场，给当时人民，带来深重灾难。偏之为害，真是太大太大了。凡于诸行中，不可不引以为戒。

或问
    关于世外人士，有无偏见呢？不但有，有些还偏得凶。有些学仙人士，入深山，进老林，炼丹守窍，采阴补阳，服食仙丹。紧缩肛门，连屁都不敢放，放了怕失真气。难于登仙偏见。有的学佛的人，沈空守寂，堕在静裸裸处，以为这是究竟。纵然做到心如死灰，还是一个偏见汉，守尸鬼。于佛法旨趣，尚远也。有些人只重修定，以为一心不乱就对了。这也是一种偏见。佛是福慧的具足，定慧双修。修无慧的定，等于学石头。学佛，愈学愈聪明。学成顽石，有啥好处。这包括止观，观即慧。止观双行，定慧合一，再加上戒行清净，才有成就的希望。不论学教、学禅，乃至其他教派，都易落偏见。以本宗为最优越，而小视其余，都是偏见。学佛的人，最易落偏。不偏于有，则偏于无，或泥于中。有的偏于求神通，有的乐看光影，有的喜欢身发异香，有的喜听天外声音，有的喜欢烧香拜佛，有的喜欢拜经念咒，有的欢喜抄写经文，有的喜朝庙上香。凡只重某点，而异佛法心印的，都是偏见。佛是无偏见的人，学佛就是学无偏见。凡贪、嗔、痴等，都是偏见。应在这些方面，多下功夫，才能心无所偏，纵横无碍，自由自在。
    或问我，有无偏见。我笑道，我正在写偏见，当然偏见很多。只有诸佛菩萨，没有偏见。请向没有偏见的如来学吧！人无我见，则无偏见。有多少我见，则有多少偏见。偏见愈多，烦恼愈重。人事交往中，不是你偏见，则是他偏见，或者都是偏见。偏偏相对，怎不苦恼。不信，当你跨进你的房门，举目所见，不是对爱人不顺眼，就是对儿女不顺眼。反过来说，儿女、家人，对你又很如意吗？一家人都常闹得不安宁，都是各自的偏见在作怪。有人常叹，出门欢喜进门愁。这种想法和看法，也不一定正确。如常见两人，同桌吃茶聊天。当偏见相投，谈得很起劲。当偏见不投时，或骂一顿，拂袖而去，或各自端起茶碗避开。说明，人与人的偏见相互矛盾时，在家、出家，都一样烦恼。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永远存在，故烦恼永远扰乱人们的身心。当一个人放下了自己的偏见，心情就很舒畅。偏见放得一乾二净，便得到了大舒畅。
    从前，有个学人，去参访一个大德，问：“一物不将来时，如何？”
    大德盯他一眼，说道：“放下着！”
    “一物不将来，还放个什么？”
    大德狠狠地怒斥道：“放不下，就担起走！”
    那僧言下大悟。
    一物不将来，正落在偏见上。被大师一骂，把他的偏见全部骂脱了，直现赤裸裸的娘生面，如龙得水，腾空去了。好不快哉！

傻子皇帝
    一般人认为，皇帝最聪明。不聪明，哪能当上皇帝？可是，天地间就有这样出乎意料的怪事。在中国历史上，就记载着有这么一位傻皇帝。这位皇帝，是晋惠帝，名司马衷，是司马炎的儿子。他的父亲很精明能干，却生了这样一个傻子，不免落得后人讥笑。
    司马炎死后，司马衷正式接了帝位。成天宫娥彩女拥进拥出，多么威武高兴。有一天，他带着许多随从，到华林园去玩。当时，正是下雨以后，池塘里一片咕咕呱呱的青蛙叫声。他侧耳听了一阵，问随从道：“这些咕呱乱叫的东西，是官家的，还是私人的？”
    随从随口答道：“在官家的地里叫的，自然是官家的。在私人地里叫的，就是私人的。”
    晋惠帝不觉得荒唐可笑，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回答得满意。
    晋惠帝在位时，天灾严重，战祸频繁，使得老百姓没有饭吃。有些地方，灾民吃树皮草根，甚至连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到处都有饿死的人。有人把这种情况报告给晋惠帝，请他快下令赈济灾民。
    晋惠帝听了报告，一面低头思索着，一面重复地念着：“没饭吃，饿死人，饿死人……”然后抬起头来，大声地对来报告的人说：“何不食肉糜乎？”肉糜就是肉稀饭。要没有饭吃的人，吃肉稀饭，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后来，这位傻皇帝，因吃饼中毒身亡。西晋统治，终于在混乱中走向崩溃。
    象晋惠帝这样的人，五官具足，与人无异，就心眼不开，不能识别事理，叫做白痴。白痴当了皇帝，怎不闹出不少的荒唐笑话。这也说明封建制度下，父传子、家天下的弊端。只要父母找对了，再傻，当官也不成问题的。傻，是一种病。现在来谈谈这种病症。

痴病
    痴病，是诸病之源。凡人情识上所产生的病，通称心病。如贪、嗔、憍、慢、疑、我见、偏见等。痴是病源，贪、嗔等是病相。痴，好似树根。情识诸病，好似枝叶。痴病若严重，枝叶更发达，危害人生也更严重。有些人弄得倾家破产，神魂错乱。有些人弄得抄家灭门，不得善终。常是痴病患者最后的结局。
    痴字，是个会意字。从结构上看，是病字去掉里面的丙字，代以知字，则构成痴字。从形象上看，知在内，病旁在外，是病覆盖着知，使知不得外露，闷在病内。知是知觉、觉知、明白义。知是动物独具的特性。人类的知性，灵敏度最高，最活跃，故称灵知，是心，是真如，是真理的代名词。它的功能很强，能将所觉知的，经过加工，整理成概念，储之待用。能指导人的根本，造作各种事业。为人为己，改善环境，改善生活，乃至学佛学仙，学一切科学技艺，辨别是非善恶，都是灵知功能的表现。若灵知之性，被痴病所覆盖，如太阳被乌云所遮，明镜被尘垢所积，则太阳失去它的光辉，明镜失却它的照明，不能发挥自己应有的功能。于是，对事理分辨不清，认识错乱，是非颠倒，造成种种错误行为。如金银财宝，生不带来，死拿不起走，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有的人却贪而无厌，岂不是愚痴吗？拦路抢劫，杀人图财，有忤国法，有碍公德，有的人却要去干，这岂不是愚痴吗？多子多累，实施计划生育、优生优育，是很好的。有的人却设法多生、偷生，这岂不是愚痴吗？
    凡愚痴病深重的人，于理于事，辨不清楚。以虚为实，以实为虚。以无为有，以有为实。不知一切，皆如梦幻泡影。执幻不舍，执虚不离，去取错乱。于是，产生见错乱，触错乱，思错乱，想错乱，行错乱。见错乱，如色盲人见紫为朱，翳眼人见空花乱坠。由见错乱，产生触错乱。由触错乱，产生思错乱。由思错乱，产生想错乱，再产生行错乱。行分意行、语行、身行、行行。如朝南海普陀山的人，都喜到梵音洞看活观音。有的亲见观音菩萨，出出没没洞内，便焚香膜拜，赞叹不已，回家后不断向人宣扬，确有其事。我们参观出来，同行的李素芬居士，问我见如何？我笑道：我没见到活观音。我只见到海峡里的水蒸汽，雾朦朦地在谷里飘动，引起人们的见错乱，而幻化出观音的形象。所谓行行，就是坚持此幻觉不放，并继续宣扬下去，使人产生思想行为上的错误。
    痴病为害很大。凡属人们的贪、嗔、憍、慢、疑、我见、偏见等，都从痴病中引发出来的。痴，是佛家说的无明。无明就是不明白，就是烦恼的根源。佛家阐述痴病的根源，很幽深，非我浅学所能谈得清楚。今只就世间粗浅法中，谈谈我的看法。
    人世间，痴病流行最普遍，人人具足，只病情深浅不同而已。我们全家都染这种病，爸爸和我比较严重，妈妈及我的女儿较轻些。患这种病的特点是，不承认自己已有病。如疯子不认为自己是疯子，酒醉汉不承认自己是酒醉汉一样。
    记得我在三水行医。一天，有一个中年妇女带个小伙子，来找我医病。我把着脉，望着他的气色。我问他：“你哪里不舒服？”他回答说：“我没哪里有病，全身都满好。”那位中年妇女，可能是他母亲，忙陈述道：“他看见娃娃屙了屎，忙捡起来就往口里塞。见茅坑里有屎，用指头挖起来就吃。他还说他没有病。这不是病吗？”我想，这就是痴病吧！唉，这病太难治了。我握着笔，久久处不下一剂治他这种病症的仙方。
    从这位病例，引发我不少心绪。一般人都痴迷心窍，贪不得要贪，嗔不得要嗔，憍不得要憍，慢不得要慢，疑不得要疑，偏见不对，常落偏见。这些，都是痴病的具体表现。历史上，痴迷心窍的人不少，以隋炀帝最突出。
    隋文帝有五个儿子，立长子杨勇为太子，其余各封为王。杨广想夺太子位，找手下心腹宇文述，串通杨素、杨约。又由杨素，在文帝面前，吹捧杨广节俭奉公，品德优良，而尽量揭发杨勇的不是。于是，隋文帝便有废太子杨勇之意。再经过买通太子亲信姬威，说太子累累坏话。遂于开皇二十年，正式废杨勇，立杨广为太子。
    仁寿四年，公元六零四年，隋文帝得了重病。杨广认为时机已到，亲自写信给杨素，应该怎样处理隋文帝的后事。杨素的回信，被送信人送给了隋文帝。隋文帝看了，勃然大怒，立即召杨广责问。正当此时，隋文帝的妃子陈夫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哭诉说：“太子无礼，趁我换衣的时候，跑来调戏我。”隋文帝拍床大骂道：“这畜生，怎能担当治国大任！”立即叫身边大臣柳述、元岩，把杨勇叫来，仍立杨勇为太子。
    杨广、杨素得到消息，马上派军队包围了仁寿宫。又用东宫卫士，代替了仁寿宫的卫士，把住宫门的各个进出口。并命令照顾隋文帝的人，一律离开。由杨广的亲信张衡，负责一切。大家刚刚走开，只听见屋内一声喊叫。过了一会儿，张衡出来说：“皇上早已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及时禀报？”宫门外的人，大惊失色，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就这样，隋文帝被杨广杀了。杨勇同时也被杀了。杨广从此登上皇位，过着骄奢淫侈的腐败生活。
    历史上，虽有类似这样事件发生，但不及杨广这般狠毒。这样杀父、杀兄、淫母，非人性的事情都干出来的，岂不是患了严重的愚痴病吗？由愚痴蒙蔽心窍的人，啥子坏事都敢干。杨广身为天子，但除荒淫奢侈生活而外，给当时人民，留下点什么幸福？
    世界上，不少人都认为自己聪明能干。天上飞的，地面走的，水里游的，件件都麻不倒他。他相信他自己，不是痴人。但若自己仔细检点，仍然会查出几分痴气。如自己本来是科学家、哲学家，到礼拜堂去求上帝，不是痴吗？自己不信神信鬼，却要去求巫婆治病，岂不是痴吗？自己的父母年岁大了，不但不供养，反而要虐待，甚至打骂，不是痴吗？毒品不能吸，反而偷偷去吸，不是痴吗？贪污受贿不对，偏要去干，不是痴吗？拦路抢劫不对，偏要去干，不是痴吗？儿子不聪明，硬要儿子考上中专、大学，不然，不准回家吃饭，逼得儿女四处流浪或自杀，这不是痴吗？学佛的人，自心是佛。天天在外面去找佛，不是痴吗？凡此种种，真难尽举，不妨自己想想吧。
    因此，要想清除上面所举的贪、嗔、憍、慢、痴、疑、偏见等病，还须从痴上痛下功夫才行。痴病无药医治。只能用自己智慧的钥匙，打开自己愚痴的大门，才能照见一切。
    当一个人黑夜行路，看不见前面沟沟坎坎，高一脚低一脚，走得很累很难受，并很容易跌到坎下，落到沟中，多危险呀！如果有火把照在前面，则能看清前程，明辨无误，自能安全奔走，不会有跌倒落水的危险。说明，有明照，才有明见。明照是因，明见是果，二者相辅，才能治疗痴病。明照无余，才能明见无疵。
    有了明照，才有明见，由明见得来的知识，才能信之不疑。好似明镜，无一物当情，便能彻照无余。若患严重痴病，心灵失明，则有所不照。有所不照得来的智识，则是偏信。以之从事，则易产生错误，造成不良效果。这种不良效果，便由痴病而来的。因此，由明照得来的智，才是正智，才能破除痴根，达到明鉴无余。
    一般人都在愚痴中生活，成天不是贪愚，便落嗔愚。不落骄傲愚，便堕轻慢愚。被种种愚痴行，牵着鼻孔走，无有了期。贪愚、嗔愚、骄傲愚、轻慢愚、怀疑愚、偏见愚，各依其类，结成种种类型，形成一个愚痴大海，相互鼓浪，而无休止，令愚痴病人，在白浪滔天中翻滚，而无了宁之日。
    各人的愚痴病，发病不同，偏重不同。故同一病态的人相聚，异一病态的人相斥。贪病与贪病者相亲，嗔病与嗔病者相投。故相争不断发生。所谓卖锅魁者，见不得卖面灰的人，就是这个道理。世界上，患愚痴病的人最多。贪财、贪女色、贪权、贪位。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得一点不错。贪财的人，喜欢贪财的人。贪色的人，喜欢贪色的人。臭味相投，自然相亲，相互穿针引线，朝一个方向走。以愚痴引愚痴，成一路愚痴，一窖窖愚痴。如北齐后主高纬，荒淫愚痴，到了极点。

无愁天子
    这无愁天子，不理政事，每天抱着琵琶，跟歌妓舞女弹唱《无愁曲》。还要找几百人来合唱、捧场。更异想天开，弄些新花样，让宫女、太监，化装成穷人，在华林园里，搞了一个贫儿村。他自己穿着破烂的衣服，拿着一根打狗棍，提着一个破竹篮，在贫儿村挨门挨户讨饭。他还荒唐地给御花园里养的狗、马、鹿，加官封爵，赏赐俸禄，叫许多人，去服侍这些禽兽。
    北周兵包围了晋州，晋州守将崔景嵩向齐王告急。这天，他正带着妃子，在天池打猎。接到告急文书，根本不理睬。等他们打完猎，才亲自带兵去支持。晋州却早已被周兵占领。齐后主不听高阿那肱的话，退守高梁桥，反被一批受宠太监怂恿，填壕出战。被周军大败，退回首都邺城，并不整军再战。当时，有将领劝他去慰劳将士，鼓舞军心，还为他写好了劳军文书。到了军中，齐后主站在高台上，忘记带文书，不知道说什么，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将士们见他这般模样，军心更加涣散了。后来，周军追到邺城，落得只身南逃，投奔陈朝。途中被俘，国亡身亡。
    齐后主的愚痴，主要是表现在他荒淫贪乐上，为乐痴覆蔽了他的心灵，故干出种种不符人情的事。他愚痴始，以愚痴终，真是一痴到底，难找难找。
    唐玄宗为杨贵妃而乱国，吴三桂为陈圆圆而降清。历来为色而亡国、亡家、亡身的人不少，都是愚痴。如石崇，王恺，严嵩父子，和珅等，搜刮民财，金银如山，还继续不断作恶，不落财痴，便落色痴……凡人不论落到什么痴，都是病。痴病最难治。痴与情，常联在一起，故有痴必有情。如一个人爱钱，爱得要命，被别人批评为守财奴。宁为钱守死，你说他痴不痴。
    关于智与痴的问题，前面已曾提到过。智是洁白无染的心灵。痴是贪、嗔、憍、慢、疑、偏见等染污的心灵。因为被这些所污染，故不能明照灼见，才变成痴愚的。严格地说，世界上找不出明照不痴的人。佛家所说的空、寂、寂灭，仍是心灵上的染污，只是名词不同，与贪、嗔、憍、慢、疑、偏见等染污心灵，无有二样，只是深浅程度不同而已。不过，浅一些，总比染得深好点。若以佛家染性本空的理论，来作掩饰，掩耳盗铃，对自身又有什么好处？当然，由浅深，逐步达到无染，由少愚痴，达到无愚痴，当然很好很好。减少一部分愚痴，则增一部分智慧。愚痴病轻的人，立身处世，是比酒色财气深迷心窍的愚痴汉，规矩得多。

不愚痴的牛贩子
    秦穆公任命孟明视为大将，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集合三百辆兵车，于周襄王二十五年，去偷袭郑国。三位将军率领大军，向郑国挺进。第二年春天，进入滑国境内。牛贩子弦高，正赶着一群牛，到洛阳去做买卖。途中碰到从秦国归来的朋友蹇，他说：“听说秦国派了三个大将，领兵去攻打郑国。去年十二月出发，说不定马上抵达郑国了。”
    弦高听了很着急。他想，郑国是我的家乡，而国君新死，大家正在办理丧事，一定没有防备。他急中生智，一面派人抄小路回国报信，一面挑选了四张牛皮，十二条肥牛，亲自赶着，朝秦军来的方向迎去。
    孟明视见到弦高，怀疑地问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弦高恭敬地回答道：“我们国君听说将军带兵，经过弊国，特意派我，前来慰劳。先送上四张牛皮，和十二头肥牛，作慰劳品，表示我们一点心意。”
    孟明视收下礼品，并向弦高说：“贵国国君新丧，我们国君怕晋国乘机来侵犯你们，叫我带兵来援助。此外，再没有其他用意了。”
    弦高既谦虚，又自恃地说道：“我们郑国，夹在秦晋两大国之间，为了自己的安全，日夜小心地防守着。要是有谁来侵犯我们，不会让他得到什么好处的。请将军放心。”
    孟明视又探问道：“照你这么说，郑国就用不着我们秦军来帮助了吧。”
    弦高很谦虚地回答道：“如果贵军一定要开到我们郑国去，我们负责供应你们的粮食和柴草，保卫你们的安全。”
    孟明视他们只好改口说：“我们这次来，是攻打滑国的，跟你们郑国没有关系。”孟明视花言巧语，送走了弦高。他们知道郑国已有戒备，只好改攻滑国，夺得胜利品回秦国。
    再说，郑穆公接到弦高的报告，大吃一惊，急忙派人去窥探杞子率领的秦国驻军的动静。只见秦军已收拾行李，备好车辆，兵器擦得雪亮，马喂得饱饱的，看样子准备随时行动。郑穆公看到形势危急，赶快派烛之武，去向杞子等人下逐客令：“各位将军替我们防守北门，时间可不短。我们的粮食和牛羊，快供应完了。现在，听说孟明视带兵，已到滑国。你们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会师？”杞子听了，大吃一惊，知道进攻郑国的秘密已经泄露，郑国已经有了准备，眼看在郑国呆不下去，只好连夜逃亡别国去了。
    从弦高退秦师这个故事分析，弦高这个牛贩子，不是一般津津于小利的人。一般商人是见利忘义。虽亲如父子，情如兄弟，分利必争，互不相让。可是，弦高这位商人，确属古今少有，将个人利益放在心外，而将国家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以自己的私有财产，代表国家的名义，去慰劳秦军。无名可贪，无利可图。他认为要这样做，才是一个人对国家、对人民、对家乡父老，尽了自己应有的天职。不如是，则是对祖国、对人民、对家乡父老，失去了自己的热爱与尊重，将永远受到自己良心的制裁与内疚。
    从心地上看，这商人是洁白的。从智慧上看，这位商人是明智的，不是痴的。从道义上看，这位商人是大公的，不是自私的。因为他有这些优点，历史长河中，才永远闪着他晶莹的亮光。故智愚，不在计较官大位高、钱多识广上，而是看你有无贪、嗔、憍、慢、疑、偏见等，堵塞了心窍，有塞则愚，无塞则智。
    佛家的论点是，无分别是智慧，是根本智。有分别是识，是后得智。如弦高，刚听秦军已抵滑国，意在攻打郑国，头一刹那，意还未动，空灵无着，是智。很快第二刹那接着，立即产生处理的意识，立即决定找人报告郑穆公，送牛慰劳秦师，阻止秦军前进。由是，根本智很快变成后得智。后得智是根本智的起用。这是智与愚痴的分别。若根本智慧有了染污，后得智即生偏差，便成愚痴了。这个地方，应该仔细体认。
    一般宗教界的人，有无痴病呢？有。贪、嗔、痴，都是根本无明，与生俱生，很难清洗。若有宗教界人士，自命没有这些毛病，可能他太粗心大意了吧。

利用愚痴搞愚弄
    世上有些奸狡人，常利用人们的愚痴心，进行种种敲诈活动。虽很聪明的人，也难免不上当。人有生必有死，这是众生不可违拒的规律，人人明白，个个清楚。可是秦始皇、汉武帝，以及不少名公宰官，常常上了方士的愚弄，流传至今，成为后人的笑柄。如秦始皇命侯生、卢生，去为他找长生不老的仙药，结果一药未得，反把他所给找药的钱财，一并盗跑。听信徐福的吹牛，云海上有蓬莱三岛，是神仙之府，中有神人居住。若能带上五百童男、童女，往求仙药，服后白发转青，长生不死。始皇听了大喜，一一照与。结果，徐福一去不回。气得始皇顿脚捶胸，知道自己又受了大骗。汉武帝听信李少君巧言，大兴祭祀。又于金殿之下，铸高大仙人，手捧金盘，以承仙露，饮后可以长生。武帝饮了不少，结果还是病不离身。一气之下，杀了李少君。历代帝王为了长生，误食仙丹，死了不少。更可耻笑的是宋钦宗，当金兵已临城下，还异想天开，想利用妖术，打退敌人。结果城破，徽钦二宗被俘，押送到金国当奴隶，身死异域。这都是自己愚痴，惨遭妖人愚弄的后果。历代还有些名人学士，聪明过人，但愚昧一时。误信妖言，服下仙丹，致身死早亡。如苏东坡、王阳明，都是其中之一。从古至今，社会中有一派暗流，他们利用人们愚痴性格，以测字、看相、算命、观仙、烧蛋、看风水、行医、传功、卖假货（如金银制品），以弄人钱财，为害不小。若想不被人愚弄，只有去掉愚痴。

结论
    或问，心病与人的性格，有无关系？
    我想，人的性格与心病，是密切相关的。性格，是指一个儿女，在社会生活行为中，一贯表现的形态。从生到老，在各种生活场合中，都离不开他的一贯性。如一个人爱吃醋，始终都爱吃醋。这一贯性的形成，各家有各家的看法和论述，都各具一格，阐述他的意见。
    佛家认为，众生本来没有性格。从无始以来，染于爱欲，形成种子，不断流转，形成性格。儒家认为，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意谓，人本来的性格善良，由于习相远的原因，才形成性格的差异。道家从道德至上看，没有阐述人的性格形成的明文，但教人在“抱一”、“致虚极”、“守静笃”方面用功夫，自然就做到“归真返朴”了。如是，则不居功自伐，不与人争高下的无欲性格。
    关于人的性格的学说，一般人有些混淆不清，将人性、本性、个性、性、性格，混为一谈。其实，人性是指人心的善恶表现，属于道德行为。如中国古代圣人孟子，就主张性善。而荀子，则主张性恶。佛教的天台宗，也主张性恶。折中派的告子，则主张无善，无不善，认人之天性，是善恶混，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
    本性，是指人的根本之性，或谓天性，亦是生命的本元。与生俱来，与众生共具。是代表人生的本体，宇宙的本体。
    性，此性无有固定性。与某缘结合，则代表某性。与光合和，则指性光，由本性功能，发出的光辉。与海合和，则是性海，是本性广大无边，含藏万类。与能合和，则是性能，是指人的本性功能强大，无坚不摧……
    个性，是指普遍中的别性。如甲与乙不同，乙与丙不同。黄连与栀子，性质各别。苦瓜与甜瓜，不一样。
    性格，是指每个人的特殊情性。俗话说：“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同样。”同一厂出的产品，为啥不一样呢？这说明人的性格，各有各的特点。为啥会各有各的特点？生物学家认为，遗传基因不同，染色体分裂不同，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组合不同，故各个性不同。在儒家看来，是习染不同。习染包括先、后天之别。禀赋有别，故性格各异。佛家认为，各人的业力不一，故性格差异。说得都有道理，不在此处讨论。
    现在回转话题，谈谈关于心病与人的性格的关系。人的性格，包括得很广泛。为了方便，故将性格，分成几个类型。一、鲁莽型。二、倔强型。三、谨慎型。四、吝啬型。五、懦弱型。六、保守型。
    鲁莽性格的特点，是说话声大气粗，行动粗。说话做事，不加考虑。做错了，常叉着腰，嘿嘿一笑了事。这种人的性格，是由无始以来的痴病，与骄合和，形成的。因为痴，故不会用心考虑事理。骄，小视一切，不把人事放在眼里。由此习气力量不断增长，形成一种坚固的性格，随时表现在社会生活一切场合中，代表他个人风格。性格一经形成，很难改掉。故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倔强型性格的人，好辩论，喜争胜。以我为主，处处高人一等。喜显示自己，喜夸耀自己。遇事有干劲，敢闯敢干。自高自大，虽输不服输。这种性格的人，来自贪、嗔、骄等病根。凡好高逞强，都是以贪名为主，其次是权势，再次是财力。这种人最爱发脾气，喜道人不是，故有嗔病病根。处处小视别人无能，指人缺点，故不能脱骄傲习气。凡倔强性格的，都患有贪、嗔、骄等综合症。一生苦恼多，幸福少。有时为好不讨好，惹来一身麻烦。只得自欺，但仍不肯罢休。
    谨慎型性格的人，待人接物，处处细心。办事有条理，有秩序。所辖之内，整齐整洁。为人态度和蔼，情性调柔。这型性格的人，来自疑、慢。因为对人接物不如是，怕遭人轻慢，被人轻视。怀疑自己无能，不堪信任。自无始以来，此种心境不断增进，积久成型，便养成了这类人的性格。
    懦弱型性格的人，胆小怕事，遇事犹豫不决，不敢独行独办。凡遇困难，以忍辱为先，喜朝后看。所谓退后一步自然宽。这类型人的病根，来自慢。慢，不只是慢人。自己不信任自己，自己无勇气和决心。凡事看别人，照别人行事，养成懒汉思想。积久成习，世世流传，自然形成懦弱的性格。
    吝啬型性格的人，勤俭节约，省吃省穿，生活简朴，不浪费一文。习于守旧，性情不大开朗。这类性格人的病根，来自贪、疑、慢。固守辛勤贪得的财物，怕它散失。浪费是一种很大、很快的散失，故必加小心守护。疑是怕的心理的反射。慢是注意守护，不使已得散失的重视心情。如是积久成习，流转不已，铸成了这类人的性格。
    保守型性格的人，思想顽固，守旧守成。一切以过去的好，自己的好。尊敬自己，轻视别人，乃至别人所成办的事业。这型性格人的病根，来自偏见、嗔和骄。有了偏见的人，凡事以我的看法为主，去否定一切，充分表现出自己的骄傲自大和嗔恨心。如是积久成习，展转相因，成了这型人的固定性格。
    人自有生以来，本无性格可言，好似万里晴空无片云。自从有了我执，便开始有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等产生。于是，人类便在贪、嗔、痴等大浪中生活，开始萌芽各自的性格，代代相因，逐步形成各自的坚固个性。于是，个性与个性之间，不断发生矛盾。由是，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相互争夺不断产生。世界从此，动乱不安。人生由是，苦恼丛生。故个性，不能任其发展。贪、嗔、痴、憍、慢、疑、我见、偏见，不能任它泛滥。先师袁焕仙先生，有一句诗道：“月吐半轮银宇净，龙眠一夕海潮平。”龙不是什么，是人们贪、嗔、痴等妄心。只要妄心一息，你的病源也没有了，性格也没有了。心干净了，宇宙也干净了。人在这干净的宇宙中生活，多快活，多美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