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鸟文学社及董克勤、商登贵的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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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泽文学30年(1978-2008)》之文学社团部分

 

雏鸟文学社及董克勤、商登贵的文学创作

 

撰稿:余宏超、李少群

审订:赵思运

 

 

一、雏鸟文学社概况

 

20世纪80年代的春天也是中国文学的春天,文学的春风荡漾着祖国大地,温暖着每一颗生命,催生着每一粒种子。在这种朝气蓬勃的时代感召下,曹县诞生了雏鸟文学社。自从1985年诞生至今20余载,雏鸟文学社成为曹县历史最悠久、成绩最突出的文学社。

雏鸟文学社前身为雏鸟诗社,1985年6月“雏鸟”诗社破壳于山东菏泽曹县城南。雏鸟的最初的发起人是刚刚参加工作的郑玉森,他联系高考落榜的农村青年李如田、邢良军、李玉宽、何永福、崔得红,以及后来的北京某军校学生付星宇等;继而教师董克勤,中学生曹雨河也纷纷加入雏鸟,后来甚而波及到大兴安岭的姜红伟,南京的邱春华。近期,从曹县移居济南的商登贵也都成了雏鸟的重要作家。

随着人员增多、文学作品样式的丰富,《雏鸟》诗社更名为《雏鸟》文学社。油印的《雏鸟》诗刊逐步刊登了散文、小小说、小评论等;当初刊在《雏鸟》上的作品有董克勤的《海水》、邢良军的《树》、曹雨河的《鹰嘴》等,后来相继刊在各地的报刊上。《雏鸟》首期(1985年6月印)由郑玉森一人组稿、改稿、评论、刻板、油印分送,(费用也由他一人承担),后来规范运作,轮流值班分工合作;共印制了10多期(郑玉森至今还保存着油印的首期《雏鸟》)。

文学这支魔笛深深吸引了郑玉森、曹玉河、董克勤、商登贵、邢良军、李如田等歌手,在《雏鸟》文学社的舞台上吹奏出不同的曲子。

《雏鸟》的发起人郑玉森,笔名卜水。自1989年在《东昌文学》上发表诗歌《八月》以来,在各地报刊发表了很多诗文,菏泽地区文联刊物《牡丹文学》曾经集中推出他的组诗八首《悄悄的岁月悄悄的歌》,并附有编辑短评。其诗清秀委婉,有难得的画面感又不失简洁。

邢良军,笔名君,是《雏鸟》最早的成员之一。他卫校毕业以后先后做赤脚医生、乡镇医生。他1982年在东北借读中学时创作的诗歌《课堂上》发表于《大兴安岭日报》。后来又在《三角洲》、《牡丹文学》等发过诗歌。其诗俊秀精巧,韵味绵长。

青年民办教师李如田也是《雏鸟》最早的成员之一。他高中毕业以后做了多年民办教师,但是坚持笔耕不辍。1988年在《诗与散文》上发表诗歌《野玫瑰》后,诗作连绵不断,《母亲》《一直受伤的鸽子》《哈哈镜》《生日烛光》等作品先后刊登于《中国新一代》《青年科学》《铁道建设报》《牡丹文学》等报刊。陈模评其诗句“文字间闪耀着珍珠的光,意向里流动着鲜活的血。”

中学生曹玉河,笔名雨河、雨荷,高中肄业后经过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涯,又漂泊多年,曾在魏都遗址品味强酸,曾在胡地领略松花江的锐风,曾在山西老窑冶炼筋骨,现为乡镇教师。自1987年《鹰嘴》发表于《许昌报》后,陆续有诗作《龙骨》《我的季节》,散文《蝉歌余响》《在生活里磨砺》《人格在擂台上较量》,小说《月碎秋谭》《空坟》《虫》《窑师》《盲牛卧雪》等见诸《中国校园文学》《牡丹文学》《辽宁青年》《做人与处世》《山东青年》等处。曾自编印行文集《布鞋蓄满阳光》。曹玉河的创作充满了悲悯情怀,他用乡土化的语言写就成具有人文底蕴深厚、直刺心灵深处的文学作品,受到很多读者亲睐,张炜、董克勤、陈进轩等人曾予以褒扬,也有评论文章见于天涯网和人民网。一位秦淮河的网友“梧桐”在人民网上评论雨河的小说《月碎秋谭》:“雨河骨子里的悲悯情怀和深厚的人文底蕴使这篇小说读起来不仅流畅,而且有一种温暖的气场效应,人物性格、情节设计合理,叙述的激情被合理的控制,对人物内心的描写既到位也有节制。在这篇不长的小说内部,似乎也看出来雨河心急的一面,急于把故事展现出来的心情有些迫切。扩成一个中篇或者长篇,或许更有意思,更有意义。”而他的《盲牛卧雪》也以朴质无华的乡土语言,道尽世态炎凉,控诉了自私冷漠的人性对人与动物之间和谐关系带来的破坏!

 

二、董克勤的诗歌创作

 

迄今为止,《雏鸟》成员中文学成就最高的是董克勤。他曾在《诗刊》《北京文学》《星星》《山东文学》《东海》《黄河诗报》,以及港台的《蓝星》《葡萄园》等各大文学期刊上发表诗歌200余首,出版诗集《根》(海事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土喉》《黄河出版社即将出版》。他的诗歌创作受到山东作家协会主席冯中一、台湾诗人向明、山东大学教授吴开晋等人的好评。

董克勤,原名董广勤、又名董光勤,1950年生于曹县一个农民的家庭,父亲学过私塾,兄长毕业于一个地质专科学校,他从小就接受了文学的熏陶。文革前期,他就开始模仿郭沫若的《女神》写出了一些习作,同时也写了一些粗浅的表达内心苦闷的抒情小诗,多为普希金的模仿之作,也有一些“紧跟形势”的政治抒情诗。1972年,经“推荐与选拔”董克勤到单县师范学习,毕业后在曹县的公社、乡里从教。期间开始写出一些基础不错的诗,如《醒》《我看着你,孩子》等,但产量很少,且时断续。

1980年,偶然的机会董克勤结识了菏泽教育学院的何项教授。在他的指引下,董克勤的诗歌创作进入辉煌期。1985年当代诗歌发表了他的诗《酒宴》,其后至1996年,每年在地方报纸和省级及省级以上的报刊上发表的诗约在20余首左右,1996年至2003年,董克勤的大部分作品发表于港台海外。2004年以后,主要侧重于小说散文的创作。  

董克勤的诗,是“在各个时期都不合时宜的一种孤独自赏式的悲剧坚持”。80年代的朦胧诗时期,他的诗歌晓畅易懂;90年代的平民化时期,他的诗是高尚庄严的;21世纪的以来的软诗、轻诗、臭诗、皮肤诗、胭脂诗、口水诗的背景中,他的诗是悲壮隆重的。在这么个发疯似的追求“变、新、俗、异、小、怪、淡”的时代,他的诗始终如一地把对人类命运的悲怜、对世界现实批判失望的抒情,把对自己软乎乎温乎乎的心在和硬邦邦冷冰冰的生活接触时的体会,把对世界俯瞰式的气势磅礴的把握及细腻如画的叙写,作为他诗写的自我定位。一般说来,80年代以来至当今的诗状况,是反“文革”其道,完全摒弃了浪漫主义写作营养的一段维生素严重缺乏的病历史。而董克勤却把我们传统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同西方的新技巧糅合以来,形成一种带着特殊灵魂血肉又为众人接受的“合流”“集成”的语言。总体上说,他的诗悲壮雄浑,深沉激情,想想飞腾,奇崛大气,偶尔也有真纯美洁之作。他的部分古体诗也体现了这个特点。

董克勤先后荣获“‘珠江源’优秀奖”、“‘全国农村题材和扶贫题材文学艺术作品大赛’纪念奖”、“‘艾青杯’优秀奖”、“‘金谷园杯’银奖”、“‘突破菏泽征文大奖赛’一等奖”等30余项。1995年,董克勤出版了诗集《根》。 这本诗集里收藏了他大部分发表过和少数未发表的诗歌共91余首。菏泽教育学院何项教授在《黄土地底的生命之根》中评价到他的诗“清纯明澈,映出诗人不泯的童心而时时迸发沉思的火花,为短章带来耐嚼的甘醇隽永的后味”“汇成深沉的忧患,闪耀着历史反思的光芒”……(《菏泽教育学院学报》1997年第二期)

从总体上看,这本诗集既是一个时代的印迹,又记录了董克勤的心灵历史,主要包含六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讴歌时代先锋,如运用大篇幅写人民公仆焦裕禄同志,《开阔地》《复活》《焦裕禄在兰考的沙丘上》等是对时代的歌颂,引领的时代的主旋律,也寄寓着作者深深的悼念之情。

二是借对民俗风情及亲人的描写,表达董克勤的浓厚的乡土情结。如《十月》《夏日里》《黄河》《吟爆竹》《祖父》《妈妈》等。以《石磨之旋》为例:

 

生活弃你于古槐树足下

驯从地含岁月一嘴青苔

但饥饿凶光仍铿然四射

浮尘墓土不能将其遮盖

紧闭的唇间驻有千军万马

刀枪剑戟喊杀声滚滚袭来

 

这是两个坚不可摧的死之圆阵

生物之生是为领受其粉碎蹂躏

肉体、容颜、种子、小麦、节日、青春

永远被夹击于两股顽强敌人

因此理解了老祖父目光的沉郁

也明白了他越活越瘦小的原因

……

 

整首诗的语言“犀利中带冷峻的笔锋和举重若轻”,可谓运数千年历史于咫尺方圆之间,有着演绎不尽的历史内涵。他笔下的意象总是带着狰狞粗壮,带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血腥气让人感到严正甚至残酷,总是带有一种原始美。

三是董克勤的诗歌具有童心未泯的想象。如《牧童杏花村考》《风筝》等,这类诗歌寄寓了他的理想和对现实巧妙的讽刺。如《风筝》:

 

全部的命运

系于一根细线

握在别人之手

带着一身风

冒碎骨的危险

惶惶地放眼

千万个万丈深渊

颤抖的心

喊不出悲声

——天空铁青着脸

对挣扎不予理采

 

作雄鹰的梦

至少了雄鹰的翅膀

颤颤地爬过

布满陷阱的空间

却引起了他由衷的大笑

 

把自己比作“风筝”,对自己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无情讽刺,造成了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张力,读起来引人深思。同时,诗中表达了诗人要摆脱命运控制的欲望,提倡人性解放的主张跃然纸上。最后一句,“引起了他由衷的大笑”和“布满陷阱的空间”形成鲜明的对比,构成了鲜明的反差,表达了诗人阔达的胸襟。

四是对历史的重新诠释,表达了诗人的理想。如《辛亥革命》《诠释自己》等借鉴吴思的观点:如果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历史学家,一个是读者,读者自己不碰历史,只有通过历史学家才可以了解历史,那么历史可能成为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问题是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个历史学家,而是一群历史学家。如果你这么打扮了一个小姑娘,很多其他史学家就会说你骗人,诗人通过诗歌重述历史重述自己,巧妙地表达了诗人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目标,并且具有童话色彩。

五是对纯真爱情的直白赞颂。如《我们的爱情诗》《倩影》《蒙娜丽莎笑的一种存在方式》等。 讴歌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诗人董克勤借用独特环境下的独特爱情描绘,表达纯真爱情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整部诗集中浪漫主义情调的直观表露。

六是咏物诗及其他。如《悲哀的唢呐》《吟爆竹》《酒宴》等,特别是一些对社会不公平及丑恶面的揭露,表达了作者的人道主义精神。以《悲哀的唢呐》为例:

 

幸亏有这样的一根竹管

延长我们的喉至天空

心里的悲哀

将给远方

将给风

讲给庄稼

以一种啼哭的音调

天幕因此黝黑而肥厚

……

 

台湾诗人向明对此诗大加赞赏:“新加坡诗人周灿在其名诗《管弦篇》里写唢呐为华彩的报喜声,而董克勤的唢呐吹的是人生末路“棺材升起来牵一口棺材”的啼哭音调。 诗人通过唢呐发声的诸多联想,契合人生悲情,把唢呐形象成一管向天空远方倾诉的喉舌,意象之妙,堪称一绝。”(台湾诗人向明《八十四年诗选》第42页,1995年)

 

三、商登贵的文学创作

 

商登贵,祖籍山东省微山县,1963年出生于陕西麟游县,1995年移居曹县。现居曹县和济南。他是一位善良的医生,不仅在医药上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有发明专利,并出版论著),又是一位颇富才华的作家。商登贵2003年《牡丹文学》第五期刊登了他的处女作《桃枝辟邪》以来的短短几年,就以《一条小路的记忆》《一棵麦子》《在疼痛中》《母亲节》《一直麻雀》《一只南瓜》《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二姨》等,登上了《诗刊》《时代文学》《当代小说》《当代散文》《泰山文学》《齐鲁晚报》《都市女报》等数十家报刊,并出版散文集《履痕》(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3月版),加入了山东省作家协会,成为《雏鸟》后期的重要成员。

纵观他的所有作品,主要分为诗歌和散文。诗歌作品不多,代表作有《妇产科》《故园三咏》《关于一条小路的记忆》《母亲节》《一棵麦子》等。诗人董克勤在评价商登贵的诗中写到:“商诗语句带有人体口舌呼吸的温馨,心灵肺腑的亲热赤诚,散发五谷和优雅酱醋的气息。平易、自然、流畅中闪耀人生最爱,是‘口语诗’中‘为人生’者——诗绿林中的英雄好汉!”(见《牡丹文学》2006年第四期第49页)但是他的诗,似乎也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口语表述,而是在简单中寄蕴深长。以《一棵麦子》为例:

 

麦子是农民拉扯大的孩子

麦子胞孕农民的希望

成片的麦子挤在一起

就像无数的孩子举手宣誓

一棵这样的麦子

在一些人的手里传来传去

这样的画面从田间传到电视里

并且反复出现

这样的新闻图片在橱窗中

屡屡亮相,并且获奖

 

麦子成为道具

就再也不能成熟和收获

这样的一棵麦子,就是

一个不孝之子

永远欠农民那么一点

 

诗行通俗易懂,但包含的哲理让人深思。麦子的能指和所指,交叉呼应,“一个不孝之子”,“永远欠农民那么一点”运用象征拟人的手法,使麦子这个意象表现的更为深刻,对世人的警醒更是不言而喻。

商登贵的散文主要结集在《履痕》之中,这是一本纵笔山水之间、记述风土人情、对生活进行点滴剖析和记忆的散文集。作者以细腻、优美的文笔,多视野、广角度地向我们展现了一幅纯朴的乡村画卷。无论状物、叙事还是记人,都用情至深,感人至深,在质朴无华的文字背后,给人以紫红纯真、结实的生活感和深沉的艺术震撼,从而真实、艺术地展现了作者对人生的独特感悟和理性思考。在作者的笔下,生活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善良的,真诚的,沉重的,但同时又是敏锐、忍耐而勇敢的。这些人以及他们的生活,通过作者活灵活现的表述,既赏心悦目,又催人泪下。其中还有一部分随笔游记之类的篇什,更是看似信笔而书,实则浑然成趣,读起来耐人寻味。

商登贵的散文主要有三种:一种是记述风土人情、山水情怀的散文,如《田园牧歌与乡村风景》《红薯飘香》等;一种是描写亲情和友情的散文,如《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一只南瓜》《哭母亲》《逃学记》《七婆》等“母亲系列”;还有一种是作者对生活点滴的总结和回忆的散文,如《怀想青春》《爬泰山》《文化旅游》等。最有代表性的是他的《一只南瓜》,这是一篇寄寓母子深情的散文。“我”来家中看父母,母亲让“我”把亲手种的一个南瓜带回家。这是一个普通的南瓜,却也不是一个“一般”的南瓜,因为它蕴含了母亲太多的爱,太多的关心和挂念。从小到大,母亲不知看了多少遍这个南瓜,施肥,浇水的伺弄,瓜儿长大了,又怕瓜秧不负重,还用稻草编了一个兜子吊在树杈上。夜里起了风,她还不停地念道……。写母亲的散文还有《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作者用医生独特的冷静和细致,详细地叙写了初秋母亲病重到去世的一段时间留给“我”的点点滴滴记忆。最让人感动的一个细节:当母亲已经去世,“我”去给母亲洗脸“这时,我才突然醒悟到,母亲活了七十三岁,这是我第一次给她洗脸。”一句简短而朴素无华的语言,隐含了作者多少沉痛的悼念和悲伤的自责。

商登贵的散文创作有一个鲜明的特点:感情真挚。就单纯的文学性而言,他的散文还有欠商榷的地方,但这些散文的最可贵之处就是,无论是写生活的琐事,还是写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或者是亲近大自然的小故事,商登贵都是缓缓写来,都用情至深,感人至深,有些地方甚至不惜为了情感的表达而突破问题的制囿,直抒胸臆,直接表达强烈的爱憎,表现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和理性的思索。朴实和真诚,这是所有文学建筑的根基,在这个基础上,写作者让更多的人听到了自己领受生活、感悟生命的声音,而这同时,也会使作者从一个新的境地,又一次地经历、观察并有可能再度发现自己的内心和人生。他的创作谈道出了写作秘诀:“文学净化并让灵魂超升。文学作品在具备阅读快感的同时应当给人以切肤之痛和再生之感。作品不过于追求技巧,喜欢自然、恬淡、真诚、亲切、朴实的文风,追求口语中清明、透亮、具有强大包容性的新鲜语言,作品出自生活,情感发于内心,注重对语义、语境的更新与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