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素事件呼唤中国加强监管

在
位于中国南部经济重镇深圳的海普瑞药业有限公司(Shenzhen Hepalink Pharmaceutical Co.)的高科技厂房里，身着蓝色防护服、戴着医用面罩和手套的工人正在生产一种叫肝素的药物活性成份。它用于生产广泛使用的抗凝血剂。
过去三年间,这家工厂已先后九次接受并通过了政府卫生部门的检查，其中包括中国药物监管机构以及德国监管部门及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此外，客户方自己也对该厂进行过25次检查。
海普瑞药业目前是美国所用肝素的主要供应商。此前百特公司(Baxter International Inc.)因由另一家中国工厂生产的活性成分或受污染而召回了部分肝素药品。
海普瑞药业的客户APP Pharmaceuticals Inc.是百特在肝素业务上的主要竞争对手。
FDA称，已对来自海普瑞的肝素进行了测试，未发现此前在百特药物里检测出的尚未确定性质的污染物。APP表示，未曾接到使用其肝素的患者出现不良反应的报告。病人在接受外科手术或透析期间，常通过肝素静脉注射来防止血液凝结。
中国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活性药物成分生产国。在百特在美国发生药物致病致死事件并宣布进行大规模召回、以及德国肝素类药物导致患者出现类似过敏反应之后，考虑到这些药物均与中国出品的肝素成份有关，中国制药业成为监管部门的关注焦点。中国是全球最大的肝素生产国，除欧美国家外，它还向印度、巴西等地大量出口肝素。
海普瑞董事长李锂说：我们生产的产品是直接注入人体血管的，因此责任重大。
中国肝素存在的问题显示，要想对中国制药业分散化的供应链以及从它们那里进货的跨国制药公司进行监管，难度相当之大。
去年就曾发生类似的中国产品受污染风波，当时，美国发现在进口自中国的牙膏、玩具、宠物食品等产品中有污染成份。但这次涉及的是药品，因此安全风险更大，监管部门在及时找到引发不良反应的原因、迅速采取行动控制势态发展方面的工作也显得更加重要。
海普瑞表示，他们生产的肝素，其源头一直可以追查到具体的猪群，肝素原料就是用它们的猪肠提取的。该公司还详细纪录了如何提纯粗品肝素并将其转化为药物所需活性成分的每一步加工细节。
海普瑞的李锂说，加大供应链监管、严格执行政府规定十分重要，缺少这些，生产过程就会暗藏巨大的风险。
FDA指出，在百特使用的肝素活性成分中检测出大量污染物。但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污染物的特性以及它们是如何进入肝素产品中的。此外，这种污染物是否就是引发病人使用百特肝素后出现过敏反应的“祸首”，答案也未可知。
百特使用的活性成分来自威斯康星州Scientific Protein Laboratories LLC及该公司在华合资企业常州凯普生物化学有限公司(Changzhou SPL)。常州凯普是按化工企业而非药物公司注册的，因此它不受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监管，也躲过了FDA的监督视线。
不过即便受到监管也不能避免问题的发生。德国肝素问题牵涉的两家中国企业常州千红生化制药有限公司(Changzhou Qianhong Bio-Pharma Co.)和烟台东诚生化有限公司(Yantai Dongcheng Biochemicals Co.)就通过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的审批。这两家中国企业均拒绝发表评论。
肝素生产的第一步是从猪肠中提取肝素钠原料，随后被制成粗品肝素。生产粗品肝素的大多是一些规模较小、设备简陋的农村作坊，基本不受中国卫生部门监管。
这些厂家的产品之后会被贸易公司收购并经几次转手，最后大批量出售给药物公司。常州凯普称，它依靠两家批发商提供货源，后者从6至12家小作坊那里购买肝素。Scientific Protein表示，他们的产品可以追查到为那些小作坊供应猪肠的屠宰场。
海普瑞表示，该公司对供应商进行了严格的把关。它只向那些从政府批准的屠宰场购买猪内脏、且严格遵循有关规定将污染物含量降至最小的供应商订货。在每个为出口美国产品提供原料的供应商处，海普瑞都在质保实验室派驻了自己的人员，以便确保生产符合该公司的规定。
在中国，即使是在监管较严的行业，法规的执行情况也常常参差不齐，所以海普瑞这种对供应商的直接把关可能很重要。粗肝素生产商对生产过程的描述差别悬殊，从纪录保存到使用的动物都很不同。他们表示，中国猪肉价格的上涨已促使一些原料供应商铤而走险。
山东省新泰市朝阳肠衣厂的一位主管王向阳（音）表示，由于生猪供应短缺，该厂除了使用猪肠外，还不得不使用羊肠做原料。他说，厂里的猪肠供应不足，很多厂家都对猪肠有需求。
十几年前，科学家担心引起疯牛病和疯 病的病原体可能会通过牛羊提取物传染给人类，美国和欧洲因此停止使用从牛羊脏器中提取的肝素。
有的粗肝素生产商猜测，为节约成本，一些生产商使用了患有猪蓝耳病的猪的内脏。自2006年中期以来，猪蓝耳病已在中国生猪养殖业大肆蔓延。按照规定，此类病猪应被销毁，禁止用于食品及药品生产。
科学家表示，如果生产商购买了这样的肝素原料用于药品生产，而并不知道其中可能存在哪些污染物，那他们或许不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去除污染物。常州凯普表示，他们对所有粗肝素都进行了检测以确保肝素是从猪身上提取的，而不包含羊或是其他动物的提取物。
海普瑞通过三个步骤去除肝素中混杂的所有从猪体内带来的已知病毒或是令它们失去活性，其中包括物理和化学过程。这些措施已被一家德国独立实验室检查过。
海普瑞自2005年起一直向其唯一的美国客户APP销售肝素。李锂说，除了定期接受检查外，该厂还保存了大量纪录──每批肝素都有长达300多页的数据纪录，因此能确保对每批产品进行全程追踪，保证产品质量和安全性。
李锂24年前踏入了肝素生产行业，当时的生产要比现在简单的多。他说，1998年他在深圳建立了一家工厂，厂房设计之初就是按照FDA的严格标准。不过他说，有了合格的硬件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艰巨的任务是要培养一种企业文化，使生产严格遵循各项质量和安全规定。
上个月，FDA官员对百特肝素召回事件的涉嫌厂商常州凯普进行了检查，他们发现该厂的纪录有纰漏，而且也没有证据显示该厂采取了有效措施来去除粗肝素中的可能污染物。
FDA公布的一份检查报告指出，还未对常州凯普自称“反复而有效的杂质去除”进行评估，因此还无法确定其有效性。该报告同时指出，常州凯普中的操作指南也“不完整”。
百特的发言人戴博拉•斯派克(Deborah Spak)表示，百特去年9月曾对常州凯普进行了审查。百特管理人士对几个方面进行了检查，其中包括几处FDA此次检查的部分.
斯派克表示，百特准许常州凯普为其提供肝素，但需对百特管理人员提出的问题作出“满意答复”。她说，常州凯普于今年1月作出了回应，而百特则继续从该厂购买肝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