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驥：孫立人的是非過功[独角兽论坛]

陳嘉驥：孫立人的是非過功
作者：陳嘉驥
文武雙全英氣逼人
民國三十五年四月初，筆者在瀋陽鐵路賓館一大型酒會中獲識孫立人將軍；是年孫立人年僅四十七歲，頭髮已略現花白，但容光焕發英氣逼人，在將星閃爍的會場，顯得特別出衆。
猶憶中央社瀋陽分社主任律鴻起與孫立人談話中，孫云：「新一軍係在塘沽登陸，登車直達瀋陽，部隊現正在鐵嶺前線作戰。」律鴻起詢問，國軍何以迄未能攻取四平街，趨援長春時，孫立人搖首未予回答，僅云前線係由梁華盛指揮。筆者乃趨前，律鴻起乃順勢介紹與孫立人相識謂：「中央社已在瀋陽成立分社。由我負責主持，這位老弟名陳嘉驥係分社記者，他對軍事新聞特別有興趣．以後還請將軍多多指導。」孫立人一面向律鴻起恭喜，一面與筆者握手爲禮，筆者並遞上名片，孫稍注視即將名片放入衣袋中。
自此之後，常與孫立人相遇，但多僅接談數語而已，四月二十號左右瀋陽記者由五十二軍軍長趙公武派人陪送，到鐵嶺前線採訪；在鐵嶺前線與趙家驤、陳明仁、孫立人等相遇，詢問前線情況，彼等面部表情凝重不顧多言，顯然戰事進行的並不順利。此時，杜聿明已病癒由北平返瀋陽．綜攬全盤作戰事宜，四平街前線指揮則已由梁華盛改爲鄭洞國負責。
三十五年五月初，杜聿明調集五十二軍與新六軍南下夾擊本溪共軍獲勝，隨之立即命新六軍間道斜出鐵嶺前線，衝破了林彪在四平街左翼陣地，肇致共軍全線崩潰。孫立人與杜聿明由此時便齟齬頻生，終於在農安之役時形成水火不相容地步，使孫立人失去了新一軍軍長職位。www.unicornbbs.cn
自視過高獨行其是
孫立人出身書香世家，入學後品學兼優，體育亦出類拔萃，在當年最高學府清華學校就讀時曾爲籃球健將。嗣遊學美國入普渡大學，稍後並棄文從武，進入美國維吉尼亞軍事學校就讀，文武雙全孫立人可謂當之無愧。
唯孫立人自視過高，不與同僚爲伍，且脾氣稍嫌暴躁肝火旺盛，與當年其他將領幾乎無法相容。民國三十一年任新三十八師師長時，率師入緬甸與盟軍併肩作戰；在卡薩之役，擊破日軍包圍網，使七千英軍脫出重圍。孫立人此時本應與其他同時出征國軍，互相支應協同作戰，但彼獨行其是逕率部西去天竺，竟使杜聿明誤入蠻荒，丟盔卸甲，師長戴安瀾等多人均殉職於茂密叢林中，杜本人亦險作異鄉之鬼。自此之後，杜聿明與孫立人之間，嫌隙已成，到東北之後不但未能盡釋前嫌，反而變本加厲，東北之事不可爲矣！
國軍在四平街獲勝後，因得知東北共軍部署全貌——即除四平街地區外，共軍在其他各地並無足夠兵力，可以抵擋國軍攻擊。杜聿明鑒於林彪部隊正在四平街崩潰乃下令國軍以四平街爲基點，展開扇形攻勢，對東北廣大地區作海闊天空無止境之進擊，不使自四平街後退共軍有集結之機會。此時若干將領包括鄭洞國在內，曾向杜聿明表示，對共軍退卻萬不能掉以輕心大意，以免遭受十一戰區馬法五、高樹勛在邯郸失敗之覆轍；杜聿明則對該項情報深信不疑，請各將領毋需多所顧慮，應立即跟蹤追擊，一切後果杜願負全責。
一步遲延縱敵喘息
當新六軍、七十一軍、六十軍、青年軍二○七師等部隊，開始追奔逐北尾随林彪敗軍作全面掃蕩之時；獨孫立人堅持異議，新一軍停留在昌圖北之雙廟子地區，主張先北攻梨樹，以免北上大軍有後顧之憂。杜聿明於三十五年五月二十日，得鄭洞國報告孫立人不服從命令後，乃親自從鐵嶺專程赴雙廟子在車站會晤孫立人，告以北部共軍空虛應急速北上進攻長春，勿使林彪有駐足收容敗兵機會；關於梨樹亦將在此次行動中予以光復，僅需小部隊即可，毋需大兵團進攻。新一軍此一遲延，果然林彪得在公主嶺聚集若干部隊，迎擊沿中長鐵路北上之新一軍。但立即被新一軍重創而潰散。因此在中長鐵路南側作迂迴掃蕩之新六軍，在奔向長春途中得以與新一軍並駕齊膺，伏下了新六軍廖耀湘與新一軍孫立人對長春警備司令一職的爭奪，釀成震撼東北的重大風波。www.unicornbbs.cn
國軍自三十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出關後，大致有一不成文規定，首先攻下名城重鎮的部隊的軍長，即獲任命爲該地區的警備司令或綏靖司令。如趙公武任瀋陽警備司令，石覺任承德綏靖司令，陳明仁任四平街綏靖司令等類皆如是。
「當仁不讓」風範何在
在當初熊式輝與杜聿明腹案中，僅在瀋陽、長春、哈爾濱等數個最重要城市設警備司令，其他名城重鎮則成立綏靖司令部。至於誰出任警備司令與誰出任綏靖司令，表面上遵照「首先入城」者出任不成文規定，但實際進度則操在杜聿明預定與運作之中。四平街大會戰開始時，跡象顯示杜聿明似乎預定陳明仁綏靖四平街，而由孫立人警備長春；所以規定孫立人率新一軍沿中長鐵路直接北上攻取長春．而派廖耀湘率新六軍在中長略南側迂迴掃蕩。在正常情形下，新一軍當然可以早於新六軍，首先攻取長春，但由於新一軍在雙廟子略事耽擱，嗣又在公主嶺打了一場硬仗，因此新一軍與新六軍在大致差不多時間內同時攻入長春。
不論新一軍孫立人或者新六軍廖耀湘，如能攫取長春警備司令一職，在官運上等於是「槓上開花」因而志在必得，當然有機會就「當仁不讓」。所以新六軍前鋒部隊進入長春後，立即報告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謂已「首先攻進長春」，其後杜聿明乃遽爾發表廖耀湘爲長春警備司令；孫立人聞此訊息後，憤怒異常，並去電質問保安司令長官部，新一軍首先進入長春何以發表廖耀湘？孫立人並謂新一軍進入東北，即在四平街爲攻取長春而戰，且云新一軍在新六軍攻入長春之前，已進入長春，不過當時急於掃蕩長春外圍，未暇報告而已，同時質問有未查證實際情形，誓言絕不接受這種「不合理安排!」
廖耀湘的火也很大，他認爲新六軍在初期主力放在遼陽與本溪戰場，但四平街之戰獲勝關鍵係由新六軍所打開；向長春進擊時，新六軍在中長路南側丘陵地區迂迴前進，其困難情形較新一軍沿中長鐵路北進不知有若干倍。廖耀湘並聲言，長官部已發表他爲長春警備司令。新六軍現已開始對長春警備工作開始部署，不理會新一軍任何動作。
杜聿明對於新一軍孫立人的堅強態度頗感爲難，在最初調度安排時，心中腹案似已確定爲七十一軍綏靖四平街，而由新一軍警備長春；不料新六軍行動迅速，且搶先報告進入長春，按照不成文規定，發表廖耀湘爲長春警備司令亦不爲過。可是，孫立人堅稱新一軍首先攻入長春，表示了毫不妥協的堅決立場；杜聿明也瞭解孫立人背景，有當時行政院長宋子文的支持，總不能任其如此演變下去。於是，杜聿明爲了息事寧人，乃考慮改派孫立人出任長春警備司令；此訊息一傳出，新六軍也表示了堅不退讓立場，並且準備沙包，大有不惜一戰之勢。www.unicornbbs.cn
杜聿明這時乃傳訊給廖耀湘謂：「新六軍新一軍均係中央嫡系部隊，倘爲爭奪警備司令發生火併，不僅騰笑人口，余亦無法面對國人等。」廖耀湘爲了顧全杜聿明的立場，始倖悻的把這隻煮熟的鴨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讓牠飛到孫立人那裡來享用！
鞍山事件直接衝突
孫立人與杜聿明除了爲長春警備司令一職之爭外。當時還有「鞍山事件」，使雙方起了直接衝突。就在民國卅五年五月中旬左右，亦即國軍在四平街展開大扇形攻勢時，瀋陽南部鞍山突遭共軍圍攻。
鞍山爲當年東北也是全國最大鋼鐵廠所在地，國軍光復後由雲南龍雲子弟兵六十軍的一八四師鎮守。一八四師師長潘朔端向保安司令長官部求援時，即表示希從速增援，否則難期固守。杜聿明認爲新一軍在中長鐵路上，運輸較爲方便，乃命孫立人將其殿後之一師，回援鞍山以救潘朔端部隊之被圍；但孫立人並未派兵回援，潘朔端在被圍三日後，遂率全師向共軍投降，並向安東地區逃去。
杜聿明對鞍山事件甚爲惱怒，有一師的大部隊公開叛逃，不但有損東北國軍聲勢，他也自覺顏面無光；適五月二十三日，蔣中正委員長，自南京經北平抵瀋陽巡視，杜聿明除自請處分外；並要求嚴懲孫立人違抗命令。但蔣委員長在東北國軍大勝之餘，受此「小挫」，對杜聿明的自請處分不予理會，也接受了孫立人的全軍前進之際一時抽調不易的解釋，而不了了之！（鞍山事件與長春警備司令事件孰先孰後，是否有關聯，筆者已無法追憶矣！）
筆者先後四次到長春、吉林地區採訪，均未能會見孫立人。第一次民國三十五年六月十五日，中長鐵路瀋陽長春段通車典禮，筆者到長春警備司令部拜訪，孫立人未在，由政治部人員接見。第二次同年九月，隨資源委員會委員長錢昌照等至長春，與新一軍副軍長賈幼慧會晤。賈幼慧對國共和談顯無成功希望，而政府於六月在東北停戰認爲實係失策，現聞林彪在北岸招兵買馬將爲國軍隱憂等。賈幼慧的意見，可能即係孫立人的意見。第三次隨瀋陽記者團，赴小豐滿參觀，路過長春時記者團曾赴長春警備司令部拜會，亦未得見。第四次民國三十六年三月，林彪第四次攻勢，也就是共軍圍攻德惠奇襲農安，使杜聿明受困，肇致孫立人與杜聿明公開決裂之役以後，筆者等到長春時也未能與孫立人會晤。在此期間，在瀋陽反而碰見了孫立人好幾次。www.unicornbbs.cn
農安戰役杜孫水火
東北共軍的第四次攻勢，是在民國三十六年二月初開始，這時鄭洞國指揮下，以臨江爲目標的東邊道掃蕩戰全盤失敗，國軍前後損失達三萬人，雙方兵力失去平衡。林彪趁機率衆十餘萬人號稱二十萬，履松花江堅冰，分三路向吉林、長春地區大舉進攻。左翼截斷吉林與長春間鐵路，並佔領鐵路上重鎮九台；正面將松花江畔國軍在中長鐵路重要基地德惠包圍，輪番猛攻；另一股則撲向長春西北的戰略重鎮，岳武穆念念不忘欲痛飲斯地的黃龍城——農安。
國軍的反攻則分兩路；一路以孫立人所率新一軍爲主力，配合保安第三區部隊，沿中長路北上往解德惠之圍；另一路是杜聿明率陳明仁的七十一軍爲主力，由農安反攻側擊包圍德惠共軍主力。德惠之圍乃得解除，兩路國軍繼續向北掃蕩，意圖恢復戰前態勢。新一軍佔秀水甸子、五棵樹、五家站，直抵松花江畔；七十一軍越靠山屯，也攻到五家站，與新一軍會了師，當七十一軍接替五家站防務之際，林彪祕密糾集十萬之衆，突然向國軍陣地猛撲，七十一軍因寡不敵衆，且戰且退回守農安，七十一軍回師中蒙受重創，其中八十八師損失殆盡！
共軍因察知杜聿明仍在農安附近指揮作戰，遂有一大股部隊突襲杜聿明指揮所，不分晝夜全力猛撲。杜聿明衛隊雖拼死作戰，堅不後退，但亦渐感不支，在此緊要關頭，幸有伏龍泉國軍突圍到達農安加入戰鬥，局面賴以緩和。杜聿明曾調長春新一軍火速來農安增援，但久候不至，倘非伏龍泉國軍意外退至農安，則局面已不堪設想。
杜聿明一面飛調戍守錦州地區的九十三軍北上增援，一面將東北電力總局局長郭克悌用飛機接到永吉，轉赴小豐滿水力發電廠，連夜督促工人，紮成一大金屬樁，沉於松花江江底，通以電流，去溶解松花江堅冰。小豐滿水電廠當時有十二萬五千瓩的電力，到了江底每秒鐘可煮沸江水百噸；這一股熱流滾滾而下，遂將烏拉街以下，共軍可越冰而過攻擊永吉的松花江一帶結冰全部溶解。因此戍守吉林省會的六十軍毋需再防範對岸共軍履冰而過，乃大膽的全部出動攻取九台，並穿越中長鐵路攻向包圍農安林彪部隊後路。農安地區共軍在吉林的六十軍，與自錦州北上的九十三軍，兩支雲南部隊攻擊下，杜聿明農安指揮所之圍才告解除，農安城旋亦在三月五日收復。由於農安一戰，使杜聿明與孫立人之間，再也無法容忍而將衝突表面化，東北國軍的局面也跟著江河日下，無可挽回了！
檢討會議相互指責
東北共軍第四次攻勢瓦解後，杜聿明乃在長春勵志社（偽滿國務院舊址），召開東北國軍檢討會議；在會議席上杜聿明指責孫立人不服從命令，肇致國軍挫敗，孫立人亦反唇相向，並退席抗議。散會後，杜聿明遄返瀋陽，寫了一個報告詳述此次戰役前後經過，並派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参謀長趙家驤，攜報告專機飛往南京向最高當局，要求將新一軍軍長孫立人撤職。
這時正是名學者傅斯年撰了一篇「這個樣子的宋子文非走開不可」，行政院長宋子文堅請辭職，並且將由張群接任行政院長的時候．但是蔣委員長對孫立人非常愛護。在不得不同意孫立人直屬長官杜聿明的免職要求之同時，發表了孫立人爲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副司令長官。杜聿明對當局的此項安排，雖不敢置一詞，但對孫立人得暗降而明升，心中實耿耿不快，所以當孫立人交卸了新一軍軍長，並把長春公私事務料理停當，於民國三十六年五、六月間抵瀋陽時，杜聿明並未接見孫也未給予辦公處所任何安排。www.unicornbbs.cn
五次圍攻四平危殆
卅六年六月二十五日左右，其時爲林彪在東北展開第五次攻勢，四平街會戰正面臨最嚴重階段。陳明仁的七十一軍及保安部隊已犧牲殆盡，四平街失去五分之四以上市區，僅賴十三軍五十四師宋邦緯部隊據守鐵東市區一角，長官部已經數天不發表戰報，更證明了戰事嚴重失利。筆者特走訪空軍第一軍區司令張廷孟未遇，復訪副司令易國瑞，欲得到空軍在空中所得四平街實況。易國瑞告知空軍在空中偵察的情形爲：「四平街大部市區均已淪陷，僅東南一隅之地，仍可看出雙方作戰跡象，火車站一帶則火光熊熊。」（按係車站囤儲大豆起火燃燒，這起大火燃燒了一個月之久，損失不貲。）
筆者在進入空軍第一軍區司令部前，曾遙見孫立人與一隨從參謀，在鐵路賓館廣場前徘徊；約一小時後筆者自空軍司令部走出，孫立人仍滞留鐵路賓館台階上作無目的遠眺，似乎正有所思。筆者乃趨前與孫立人握手接談。寒暄未數語，孫立人約筆者進入鐵路賓館二樓，其下榻房間詳談。
昔日對話良心負責
來台後，筆者曾將談話內容刊於一雜誌上，惟當時爲民國六十年，蔣中正總統仍健在，孫立人則隱居台中，爲了避免對孫立人有所不利，故下筆謹慎而有所保留。而今不但蔣中正總統逝世，而孫立人最近亦已離開人間。前者筆者曾表示願對所撰與孫立人談話內容負全責，意指對孫立人負責，而今重新追憶與孫立人談話，內容略有增補但仍願對良心負責，並仍有若干保留。茲將半世紀前與孫立人談話追憶如次：
問：孫副長官已到長官部辦公了嗎？
答：我辦什麼公！我有什麼好辦！（長官部可能未給他安排辦公室）
問：你看四平街情形如何，不知道能不能解圍，長官部已數天未發戰報了！
答：四平街現在情形我不大清楚，我未參與指揮，他們也根本沒有人來問我的意見，目前己不是四平街一地失與守的問題。由這些無軍事常識的人來指揮作戰，不衹四平街一地就是東北也早晚被他們断送！
問：有這樣嚴重嗎？
答：怎麼沒有！全國局勢也是這個樣子。
問：請孫副長官說說看．
答：陝西、山西、河北、河南、山東、江蘇北部這些地方，幾千年來中國人就在這裡爭來爭去，誰能佔領誰就做皇帝，現在是不是大部在共匪手中！抗戰勝利已近兩年，在這些地區的戰爭，越打越槽，這還有什麼希望，若不做徹底改革那真是不堪設想！www.unicornbbs.cn
問：怎麼個徹底改革法?
答：越談越遠了，我們還是談東北的局勢吧！
口無遮欄抨擊主帥
問：那麼如何可扭轉東北局勢？
答：他們在東北指揮，扭轉局勢很難。如想挽救四平街目前戰局，只有一條路好走，但我說出來，杜聿明也不敢去做！就是命令長春、吉林所有部隊，現在立刻以全部力量渡松花江去打現在是空城的哈爾濱。果能如此，四平街之圍自然可解，但我相信杜聿明絕無此膽量。
問：如這樣一來，長春、吉林等地再丢了，不更糟了嗎？
答：你這想法與杜聿明想法可能一樣．你是新聞記者當然難怪。杜聿明就是一向這樣畏首畏尾，所以坐失許多良機。共匪戰術一向是阻援打點，他們可能留有兵力，準備阻擋長春國軍南下支援四平；而絕不可能，也想不到我們長春軍隊北上去打哈爾濱。同時，國軍如去打哈爾濱，匪軍必全力去救哈爾濱，那有心去攻長春。再者，就是就是長春丟了又有什麼關係，瀋陽國軍不會跟進再收復嗎?我們今天不能與共匪死拼，他們有的是人，我們需要的是戰勝而不是死拼、作戰最忌畏首畏尾！www.unicornbbs.cn
指揮不當部隊損失
問：通化作戰，我們損失那麼大真划不來，幹嗎在冰天雪地中去打臨江？
答：這完全怪杜聿明指揮不當，他那裡配做指揮官。就拿懷德這次的事來說吧！懷德地處中長鐵路西側，本身無險可守，在軍事上只配做個前哨據點，而不能做爲作戰基地。在懷德擺多了軍隊沒有用，大股敵人來了根本無法守，所以我只在那裡擺了一排人；告訴他們有了情況除了立刻報告外．要看敵人來的多少，小股竄擾時當然要就地抵抗；大股敵軍來時，放幾槍就可且戰且走，給中長鐵路上部隊一個準備時間就夠了。只要公主嶺不失與中長鐵路不被截斷，匪軍拿下懷德也佔不久。杜聿明一定要我派一團人去守懷德，你知道不知道新一軍一個團裝備有多少，在戰場上擺開了，共匪一個師也非對手，但在懷德這個地方受到限制就施展不開。其後，我將這個理由向杜聿明說明，他同意了，我就把項團長（項殿元）這團人調回來，沒有幾天杜聿明忽然又讓我調回去！在共匪第四次攻勢時，長春地區爲了戰場需要，我把項團調回長春作戰，我來瀋陽後，杜聿明又把部隊調回懷德，這一團人像皮球似的踢來踢去，弄得人困馬乏，項團長回到懷德一切尚未佈置好，共匪趁機而來，這一團全機械化部隊就白白的給共匪吃掉了！孫立人把手上的手套脫下，向桌子上用力一甩說！這真叫我心痛！新一軍一團人多當用！就這樣斷送了！
問：孫副長官，你爲什麼不把打哈爾濱計畫，向杜長官建議，也許會被採納。
答：杜聿明這種人有膽量去做嗎？我絕不相信。我再告訴你一個事實，在松花江北岸大橋底下的陶賴昭橋頭堡，我在那裡擺了三百人，到今天與長春失去聯絡半年多了，現在還在堅守著。林彪發動第四次攻勢時，杜聿明叫我把這三百人撤到德惠，我沒有撤。我們如不想光復松花江以北地區那沒話講，如將來還想接收北部，還想拿哈爾濱。這個橋頭堡就有用了；將來作戰時，不知可省多少力量，可以少死多少人，陶賴昭橋頭堡那裡有糧食、有彈藥、有水、有電，這是日本人預備和俄國人作戰，經營的永久工事；共匪如想拿這個橋頭堡，林彪非準備犧牲很多人不可，我有一萬分把握，他不會隨便去攻這個橋頭堡。（筆者按，孫立人作此項談話時爲民國卅六年六月，以迄民國卅八年初，蔣中正總統引退後，這三百壯士才放下武器，走出橋頭堡）
黃龍往事明升暗降
問：農安之役究竟是怎麼回事？
孫立人這時好像不太自然，回答時亦不像其他問題那麼「斬釘截鐵與雄辨滔滔」，他講了幾句，筆者並沒捉住話的中心，只好像是說：「當時長春、德惠等地仍有敵人大部隊，新一軍如移師農安，德惠等地將陷於危殆等。」
問：孫副長官，你這次被調動情形與經過如何？
答：老頭子（指蔣中正）還不是全聽他們的，連問我都沒有問，就發表了！
問：孫副長官你雖然離開新一軍，其實是升了官！
答：我還不是跟窯姐一個樣，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問：在杜長官與孫副長官之間，是否有人在挑撥離間？
答：誰在挑撥？我知道他們在造謠，說我接近民主同盟份子，那完全是胡說八道！
筆者鑒於孫立人那種氣憤填胸（義憤填膺）樣子，自知勸也勸不了，乃行告辭。民國四十四年，所謂孫立人有企圊發動兵諫之說，筆者一點訊息也沒有，不敢妄加揣測。但是孫立人那時由陸軍總司令，升爲沒有實權的總統府參軍長的情形；倒與由新一軍軍長升爲東北保安司令部副長官情形，有一點類似！孫立人不高興參軍長這個職位，而希望是三軍參謀總長，似乎是沒有錯，他情緒的反彈與激動，筆者是可以想像的，其他就不應多加一詞了！www.unicornbbs.cn
名位心重語無節制
民國三十八年五月來台，由廣東乘輪在高雄港上岸時，在港口看到軍警秩序井然，對乘客查驗入境瞪，嚴格而有禮貌。筆者當時第一印象，台灣並沒有一點亂象，在心裡上頗感很踏實。這與當年初抵東北，看到接收大員過著驕奢淫侈生活，有的並以爲自己列位封疆，擺的譜比國民政府主席還大。每天上下班，在「官邸」門口及辦公廳前，軍儀隊恭列兩旁，高聲奏樂行禮，供其通過時舉手答禮以過「封疆大吏」的官癮。因此，在直覺上對東北前途發生懷疑，這個樣子能夠戰勝共產黨嗎？
來到台灣後，在台北植物園內看到部隊認真操練情形．以後並南下鳳山參觀孫立人操練新兵，那更是一絲不苟，在烈陽照射下，小伙子們，一個個都如生龍活虎一般，令人充滿樂觀的希望。孫立人帶兵作戰有一套，訓練部隊更有一套，對衆人並有與生俱來的魅力，許多老兵們迄今仍以曾在新一軍，隸屬孫立人部下爲榮。而孫立人落得被迫隱居數十年，未能充份發揮潜力，對國家作更大貢獻的原因；恐怕是受自視過高，不與同僚爲伍，名位之心較重，在不順遂時，說話不知節制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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