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境、钓情、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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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有闲,随友入钓。
初恃有些儿时钓鱼“经验”,就胡乱折腾一气,孰料屡无所获,还多为朋友讥为“月亮手”(提竿挂树)。于是只好屈身求教,从开食打窝到钓位选择,从拴钩接线、铅坠调漂到抛竿甩线、抖腕提竿、溜鱼入护等,都一一学起,还不时招来师傅的训责。一来二去迫不及待走进钓鱼,就发现360行,行行有门道,钓鱼却也是讲究甚多、学问高深,难怪“四海钓鱼”频道多为钓友喜爱。
钓境。喧嚣世界,竞争无常,人多身心疲惫。倘得浮生半日闲,若不在乎钓获多少,不在乎装备档次高低,也不在乎钓技的精湛与粗浅,但只寻个坑塘一坐,独对一潭碧水,春闻花香鸟语、布谷催春,夏听蛙鸣柳摆、草浓荷香,秋望天高云淡、野菊群雁,冬品冰封雪舞、风过林梢。此是时,你既可放飞情志、遨游长天,也可以神思内敛、品观于心,很有些品茶悟道的意境。当然,你也许想到“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台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的少年稚趣,也许领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寂寞化境,也许体察“芦花深泽静垂纶,月夕烟朝几十春。自说孤舟寒水畔,不曾逢着独醒人”的孤寂清高,烟云过往,不禁莞尔一笑。至于“曲岸深潭一山叟,驻眼看钩不移手。世人欲得知姓名,良久向他不开口”的情景,也会悠然飘至心头。就算是你无意赏心悦目、情操陶冶,哪怕就是避世求净、修身养性,但只这人在画中、画入心间的四季景色,也会泛起神追高远的“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情趣。知今观古,仅凭现存的钓鱼遗迹如山东濮县的庄子钓鱼台、湖南桃江桃谷山的屈原钓鱼台、江苏淮安城北的韩信钓鱼台、山东青州的严子陵钓鱼台、扬州瘦西湖的乾隆皇帝钓鱼台,以及金代章宗皇帝因在此钓鱼而得名的钓鱼台国宾馆等,便可略知钓鱼时尚之一斑。现代垂钓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不但老少咸宜,还趋同了时下人们的健康理念,大受人们喜爱亦属常情。
钓情。俺曾在半坡遗址出土文物中观览过鱼纹彩陶、骨制鱼钩,可见六千多年前,先祖就已有了钓鱼生涯,当然那时钓鱼不过一种谋生的技能。古往今来的诸多垂钓者不乏“钓翁之意不在鱼”之人,长线入水,心有旁骛,放性钓情,志在钓鱼之外也。《诗经·卫风·竹竿》中写远嫁他乡的卫女,在思念家乡和父母时,不由想起“籊籊竹竿,以钓于淇”的情景。《穆天子传》有“天子东征,钓于漯水”、“天子西征,至于因氏。天子乃钓于河”的记载。文人雅士如韩信、严子陵、李白、苏东坡、张志和等,更是留下了许多钓鱼的逸事。士子阶层的垂钓非为生计,而是折射了一种姿态、一种情志、一种待价而沽的心境。史上姜太公在渭水蟠溪“以渔钓奸周西伯”,为白居易称为“钓人不钓鱼,七十得文王”的最成功钓鱼翁。当然,姜尚钓得文王,文王何尚不是钓得姜尚?先祖周文王几句话就赚得八百年江山,相比苦苦等待上钩者的姜尚,又属垂钓中最大的获利者了。
钓道。事存理,物含道,钓鱼概莫能外。垂钓休闲不错,心旷神怡也是有的,但难免没有一些功利性的东西在里边。哪怕是纯属消遣,钓得大鱼与空竿而返的心情不会一样。智者说,人性中总有一种“博性”伴随,也近乎于赌博。仔细地开食,认真地抛竿,全神贯注地瞅漂,还不是为了博鱼?一钩食抛下去是投进希望;一杆钓得小鱼,下一杆就盼钓得大鱼;此次徒劳而归,就望下次有获;下次偶有小获,就觉得再次肯定大有斩获了。于是,循环往复,也就“上瘾”。什么春日的风吹日晒,夏日的骄阳似火,秋日的蚊叮虫咬,冬日的寒风刺骨,乃至路途劳顿、风吹雨淋、枯燥等待以及起早睡晚、缺水少食等,俱不在钓者话下。有人戏言:“如此辛劳,给一千元钱我也不会在这里干坐上一天!”此言不诬。然为了如此一博,钓者或屡战屡败,或屡败屡战,无不乐此不疲。窃想,假如钓者不是投入弹丸般钓饵而可望获得无数倍的成果,假如投入的是大鱼般的饵料而收获的是豌豆大小的杂鱼,还会有人“博鱼”成瘾吗?有道是:“世间万种鱼饵,可谓千古一钓,钓者皆有目的,但目的各不相同。帝王钓江山,百姓钓太平,高士钓王侯,才子钓佳人,官员钓政绩,凡夫钓温饱……”世人皆有钓,钓者俱为博。钓鱼如此,赌博如此,经商如此,约略一些幕后交易也是如此。所谓“庄稼不收年年种”大抵也有博弈存焉。
钓者百态,人皆不同。若能淡泊名利,随遇而安,那么,“松子每随棋子落,柳丝常伴钓丝悬”也就成为一种可求的心性常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