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举 大言不惭真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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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文人?说话悬乎,满嘴生僻怪词的是“文艺青年”。他们得了点皮毛,就要拿出来现。真正的文人,自古至今都应该是最好玩的一群人。他们快意人生,不为社会世俗所囿。饭桌上少不了文人,听他们古今中外,环宇搜奇地讲一通话,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闷,反倒非常下饭。《解放日报》文博版主编陈鹏举就是这样的人——文人。
吓得行家手也抖
陈鹏举是个有“粉丝”的人。自从1995年,接手创办《解放日报》文博版,全国各地收集全部300期的读者不在少数。他大言不惭地称自己是顶尖评论家,“能和我比的没几个,”不少画家找上门来要他作序,“我做个序,就是定论。”自己出的书,也本本卖光光。
许多自以为是的新画家,其实入不得陈鹏举的法眼。“现在的书法和绘画都有问题。”陈鹏举就敢当面大放厥词,“要不我开个画展给你们看看。”一句戏言,把“做诗四十年,习文三十年,鉴赏文物二十年,写字十年,作画三二年”的陈鹏举摆在了悬崖边。大家都要看他的好戏,好让这个不知羞的大言不惭者,来个彻底失败而后快。
陈鹏举索性搞搞大,一出手便把画展开在了“朵云轩”。“我又不会画画的,完全凭感觉,觉得这里画一笔好,那里添一划灵,就这么干了。”可就是这批“文人画”出世后,段位越高的人,越容易吓出一身冷汗。“程十发的儿子程多多,看了我的画后,手也抖了。开头几张,以为是碰额角头,但张张都这样。”陈鹏举不禁得意了起来。只要是行家,单看他用的纸,已能惊艳了。这些难画的“老纸头”,一落墨便不可反悔。这种一蹴而就的功力,没几十年的文化修养,怎敢造次。
“许多人认为我学识渊博,是个通读廿四史的人。其实我就看了好几本唐诗,但下面的注释我都仔细读过的。这就够了。”偶像往往不按常理出牌,陈鹏举若入了那些窠臼,便少了许多可爱。
比“红衣主教”有实力
陈鹏举是“老三届”,腆着肚子,毫不知羞地到处嚷嚷自己的学历是“初二”。然而,他却没有像绝大多数“老三届”那样被时代牺牲掉。
1981年,电台搞社会公开招聘。翻车工陈鹏举要紧紧抓牢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可鹏举自我审视一番,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简历,一来无任何印成铅字的公开发表,二来“初二”这个学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聪明如鹏举者,索性把自己的简历写成了100行的长诗,整整4800人报名,仅他一人头上出了角,好似“红衣主教”大闹“超女”,想不惹人注意都难。顺利通过第一轮“海选”,陈鹏举成了400个幸运者的一员。
第二轮“海选”是为电视剧《裂缝》写篇1500字的评论。“我从来没写过很长的文章。”又点中了陈鹏举的死穴,然而他依旧选择震撼登场。整个笔试从8点半到11点,“我10点钟就交了卷,其实时间再长,我也就写成这样了。早点交卷么,给人印象深刻。”陈鹏举嘿嘿大笑了起来。这招果然厉害,考官顿时对这个“怪人”刮目相看。
其实,若要动一番真刀枪,陈鹏举未必有胜算,先博了眼球再说。可他毕竟不是“红衣主教”,论知识面,他虽不致苇编三绝、汗牛充栋,但从小读书极杂,却从没有看完的书,翻翻便扔,谁敢和他比。
日后,在电台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他又参与竞聘《解放日报》文艺部,面对7位高层决定命运的会审,发表了一通与主流观点相左的论调,不管不顾地说完走人,结果又是一击即中。如今的年轻人自诩开放,艺不见得比前辈们高,胆子也未必大得过陈鹏举去。
勤奋不来的天才
“文人画”并非是拉黄包车,体力好又卖力便可得的。陈鹏举就这样赤裸裸地道破了天机:“文人画是要靠天才的,勤奋不来的。”这也毁了许多人的梦想。虽然整个采访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说过自己是“天才”,但那种毕露的锋芒,着实叫人避之不及。
“西方绘画讲究的是眼见为实,像镜子一样反应现实。到达极致的就是《蒙娜丽莎》;中国艺术的本质是‘心向往之’。”西方野兽派的名家,晚年都在临摹齐白石。而陈鹏举习练20年的书法,在他看来也是最得抽象艺术之核心的。而赵无极当年也曾对陈鹏举说过:“西方所有的艺术都在走进中国古典情结。”
陈鹏举不禁又回想起了当年在杭州采访赵无极的经历。他们相谈甚欢,赵无极约他过两天去看他画人体,“他要我到了地方,上面敲三下,下面敲三下,他就会来开门。”陈鹏举觉得像是搞地下活动,“我又不是画家,不好去看人体的。”于是,陈鹏举便爽了赵无极的约,现在想来非常遗憾。
天才往往惺惺相惜,不仅赵无极将陈鹏举引为知心人,众多艺术前辈看到这个上海来的陈鹏举也要欢喜得不得了的。其中便包括黄永玉老先生。一次,黄老先生邀请陈鹏举去凤凰他的玉氏山房玩,特别招待他睡张清朝的古董床。虽然陈鹏举也喜欢古董,但真要在这样的床上睡,心里还是有点吓丝丝。下午,黄老先生请陈鹏举一起进书房。鹏举用自己使惯了的长锋写了几个字,黄老先生看得高兴,“我就用你的这支笔,给你画个像吧。”整整花了3刻钟,黄老先生为陈鹏举造像完毕,还不忘题了一句“仿鹏举草书笔意”。老先生与这异常投缘小友临别之时,不禁潸然落泪。曹可凡笑陈鹏举,胆敢在黄永玉前写字作画。
采访手记:陈鹏举的长相离和蔼可亲远了点,可一开口就是惹人津津有味地听下去。见多了一开口就要给记者上课的艺术家,陈鹏举则抱着玩乐的心态一路讲来,甚至说:“下次,带你一起玩。”虽说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却依旧口无遮拦,倒多了少年情怀。文人就该是这个样,可玩可赏,可雅可俗。到了这个境界,便是真文人。
黄永玉老先生请陈鹏举一起进书房。鹏举用自己使惯了的长锋写了几个字,黄老先生看得高兴,“我就用你的这支笔,给你画个像吧。”整整花了3刻钟,黄老先生为陈鹏举造像完毕,还不忘题了一句“仿鹏举草书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