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啖瓜消暑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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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瓜消暑说旧事
杨忠明
西瓜，申江消暑无上妙品。从前文人，吴湖帆嗜西瓜，瓜已落市，尚在进食，陆澹安最爱平湖枕头瓜，陈巨来说，西瓜瓜瓤起沙者最好吃。郑逸梅讲，暑溽燥热汗流浃背之时，来一大块冰镇西瓜，霞浆一咽，不亦快哉！记得小时候，夏夜挥扇纳凉，外婆从井里拉起西瓜，剖之，瓜瓤灿如晚霞，清香发散，沁入心脾……“文革”前后，申城水果店西瓜品种繁多，有解放、平湖、溧阳、开封、崇明，三白西瓜等，瓜瓤有白、浅黄、姜黄、老虎黄、大红、洋红、炮弹红等色。三十年前有亲戚从新疆沙漠里带来几个硕大西瓜，啖之香脆、甘甜、沙爽、汁多，诧为异味。
上海史料记载，明正德《松江府志》记：西瓜出黄土桥者佳。清代，叶梦珠《阅世编》云：“西瓜之产于吾郡者，向惟闵行、周浦称最美。顺治中，南桥一种，两头锐而复（腹）圆，状类橄榄，名曰橄榄瓜，其味尤为香美，超出诸种之上。”上世纪六十年代，家父嗜食西瓜，每到夏天，从时鲜西瓜上市起吃到秋天最后一批崇明黑皮黄瓤西瓜落市为止，有一年父亲把一个舍不得吃的解放瓜秘藏到春节，窗外飘雪，瓜皮色泽依然鲜绿不溃，叩之有声，以为奇！儿时，暑假里某日午后，见桌下有瓜顿起馋意，我就偷偷地蹲在地上，拿起一块汉砖砚对准桌下的一只西瓜狠狠地敲去，瓜裂水出，我捧起“战利品”对大人说：“哎呀！不好啦，西瓜裂开了，哈哈！快切开吃了吧！”昔时，我最欢喜听西瓜摊叫卖声：卖西瓜来！西瓜萨啦里甜格来！三分五分买一片！那年头市民拿着器皿排队买西瓜瓤、或坐堂吃留种西瓜，高热病人凭医生证明买西瓜，俱是记忆中的夏日往事。
现居浦东的原牯岭仪表厂蔡女士从前喜食浜瓜且颇有研究，她说：“沪上三林塘浜瓜，皮薄极其脆弱，传说每当大雷雨过后，田间浜瓜破裂不少，故名崩瓜。据说浜瓜原产绍兴，上海最早在川沙、莘庄等地栽培，后传至南汇乔家花园、观音堂一带，最后才种到三林塘的。”另据朱士充云：吃浜瓜不必用刀，左手托瓜，右手自上而下拍瓜，便皮开汁流。我友，海派名画家杭英曾画过一幅《西瓜》图，皮翠绿，瓤菊黄，点染几粒棕红色瓜子，水灵灵，鲜艳艳，是唤起食瓜之欲的传神佳作！ “文革“时，淮海中路长春食品店的卖瓜师傅老林说：“挑瓜先看皮色要老结，纹路要清晰，皮上若有隐隐凸起筋棱最佳，着地处皮色呈老黄，瓜藤要青鲜，藤头干枯，一是瓜未成熟藤先死，二是采摘日久的瓜，瓜之表皮有虫啮斑痕者更甜。”他还透露了一个择瓜秘诀：双手抱住西瓜紧贴耳边，二手掌用力把瓜皮往内挤压，倘听到有微微“噼啪”声起，定是好瓜，无声无动静的大多是生瓜，因为，熟瓜瓜瓤有空隙，挤压后空隙破裂，生瓜瓜瓤硬实坚密无隙，压之自然也不会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