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对话83岁褚时健:衡量一个人的对错要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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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网对话83岁褚时健:衡量一个人的对错要几十年2010年09月26日 17:47 凤凰网评论专稿【大 中 小】 【打印】 共有评论60条

二、追忆在红塔的巅峰岁月

1979年,刚刚摘掉右派帽子的褚时健被委任到濒临破产的玉溪卷烟厂。半年时间将烟叶质量搞上去,引进设备,将第一车间直接设在田间,实行三合一(即玉溪卷烟厂、玉溪烟草专卖局、玉溪市烟草公司合而为一)制度……18年,在他的带领下,玉溪卷烟厂效益不断提高,为国家累计创造利税超过千亿,培育出的红塔品牌在世界名列前茅。褚时健用18年缔造了一个他的红塔帝国。

半年时间扭转破败的玉溪烟厂

杨锦麟:当初到玉溪烟厂,面临的是一个濒临倒闭的厂子,烟也卖不出去。1979年让你接管该厂,经过多久让玉溪烟厂重振并创造出品牌?这个过程花了几年时间?

褚时健:1980年和1981年,这两年玉溪厂的产品为什么卖不出?后来我搞清楚了,一是原料的问题,不认真分等级;另外厂子里的设备都是破烂,一只卷出来的烟切下来头是空的;厂子的管理和人员态度也有问题,导致出厂的烟质量参差不齐,一包烟18只17只的都有,一条烟九包的也会有,一箱烟少两条也有,最糟糕的是原料煤灰都能进去。刚到厂子就开始整顿。当时我就说这个事做好应该不难,市场上退货是对的,是因为我们确实不行!重新整顿后,工人的责任明晰,所有的烟要严格按照标准,半年情况就好了。

1981年,我们的烟质量没有问题,可以买兑换券了。但当时我也提醒全厂的人,“质量是没有问题了,但此时我们也只是刚刚达到全国的平均水平,我们一定要比人家强!我们的装备不如人,但我们有精神,只要认真做可以做到。”当时我们厂就直接从烟农那里进原料,我们的原料一出来,震动全国,美国人给我们鉴别质量,仓库门一打开,便能闻出味道不一样,烟叶的香气中还带点小甜味,这样的烟叶是高品质,他们就说我们占据全国75%的高档烟市场有道理。

当时一位中央领导来视察,问我一年三四十亿的纯增长是怎么实现的?我们结构每年都在变,从低价变成高价,再到带过滤嘴。质量上升但价格并未上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销售总量在增加,所以能年年增三四十个亿,财政部都笑起来了。

在玉溪烟厂就没想过退休

杨锦麟:在玉溪烟厂工作18年,将一个亏损快要停产的烟厂带到世界知名品牌,为国家创收创汇如此之高,当时你有没有考虑到退休?

褚时健:退休?那个时候可以这么说,个人利益、个人安危都别管了。

杨锦麟:没有想过?

褚时健:当时一个专管进出口生意的人,碰见我就说,“老弟,你原来说利税搞到50个亿就算了,现在到了200亿还在不断地搞嘛?”我说干起来是身不由己了。

杨锦麟:1986年你当厂长的时候,玉溪卷烟厂实行“三合一”制度,即玉溪卷烟厂、玉溪烟草专卖局、玉溪市烟草公司合而为一。效率是大大提高了,但是有没有为事后出现问题埋下了隐患?可能会导致权力的集中?

褚时健:我们1986年搞“三合一”制度时,当时想得不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我们控制原料,从而确保高质量的烟草。

“三合一”实行后,烟厂向农业投资,烟草公司收烟叶,获利丰厚。中国烟草就是在“三合一”制度确立时发展得非常快,全国的效率都得到了大幅提高,从几百亿到四五千亿。

后来出了问题,上面没有好烟叶可分配,就工商分家,国家直接管烟叶,也直接领导烟草企业搞工业,比如云南出好烟叶,上面垄断烟叶,其他地方好烟叶就少。但成立之初,云南烟草的效率大大提高。

杨锦麟:这辈子成名于烟厂(玉溪卷烟厂,红塔集团前身),最终受难于烟厂,对“烟厂”这两个字,对玉溪烟厂、红塔集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褚时健:现在他们有时候还要来问我,让我看看这个事情对不对。我是非常诚恳的,看到错的或对的,都爱提意见,希望他们做得更好。我们现在的董事长老柳,他很理解我,我也理解他们的很多困难。

被忽视的国企利益分配问题

杨锦麟:80年代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探索的过程中,无论是理论界还是政府,总的思路就是注重效率和管理。您接手了玉溪烟厂,也是注重效率,保质保量。现在想来当时这样一味注重效率的思路,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什么问题?

褚时健:我们那些年,最重要的首先是效益,工厂没有效益是没有生命的。

效益从哪来?当时烟叶消耗占去成本的大头,一般生产一箱烟要60公斤烟叶,我们就从解决这个问题入手,从装备到操作进行改进,一箱烟只需要38公斤烟叶。像这样的问题一个个解决,经过一年多的整顿,我们的消耗下来了,而质量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提高。质量过硬了,市场上的口碑越传越好。

杨锦麟:国营企业讲效益、讲管理,但却没有考虑到利益的分配。你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褚时健:在工厂内部我们还是注意这一点。

原来国家有规定,奖金不能超过工资的30%。后来我们通过与主管部门以及其他部门协商沟通,对工人搞记件,我们也是最早记件的。一记件就不再是死工资,出来一件烟,政府拿100块钱,工人拿5块钱,这样所有工人都可以拿到更多的奖金,慢慢地上面也就不来追查我们了。

现在国企高管年薪制有些过了

杨锦麟:但不包括管理者?在追求效益和质量的管理过程中,工人获益了,管理者被忽略了。你们当时可能讲究高风亮节,讲究实效和水平,但你觉得这够不够?

褚时健:像我们这层的管理人员归国家管。工人拿多少国家不管,所以有时候工人的工资会超过我们。我们完全要由国家来定,所以管理层拿得非常少(褚时健在玉溪烟厂工作18年,全部收入为60多万元)。

到后来,也就是到我有事的时候,国企管理层的奖金跟福利开始提上去,当时的朱熔基总理解决了这个问题,提出企业管理者实行年薪制。年薪制根据企业的效益多少来定,这个问题一解决,全国国企高管都受益了,收入成倍增加。那时上面也觉得不按照效益实行年薪制不行了,但现在也有点过了,效益好不好,年薪照拿,都定得很高了。

杨锦麟:关于国企改革中的利益分配问题,其实直到今天依然未从根本上解决。

褚时健:远远没有。

杨锦麟:现在出现一种职业经理人制度,现在我们的国企实行高薪制度,你认为这种制度解决了国营企业的分配问题吗?

褚时健:这个问题,现在人不需要过多的努力就可以拿高工资。

杨锦麟:现在人不需要很多努力就可以拿很高的工资,以前像你创造那么大的效益,一个月才3000块的工资。

褚时健:有关部门可以出台一些相关制度,跟效益挂钩,效益好了,管理者、工人可以多拿。但这个东西就不容易制定得准确,要花工夫。

杨锦麟:你刚才说过,一个企业如果没有效益,一切都是空。

褚时健:没有效益就不行了。

杨锦麟: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不是计划经济。

褚时健:对。

企业管理好不好要看效益而不是比投资

杨锦麟:现在的国营企业,很多的领导都是上一级领导指派下来的,懂政治不一定懂管理和懂企业,这个现象好不好?

褚时健:我们现在管理经济,最缺乏的是综合管理这部分人。现在我们国家是这样:我上来你下去,你下去他上来,都照着这个规矩干就行了。

中央今年提出来要转变经济管理方式和发展方式。我的体会关键一点就要看效益好不好。如果比投资,你买一台设备一千万美金,我买一台设备一千亿美金,反正大家都在花国家的钱。

现在我们考核管理者没有太多效益的要求。如果有效益要求,多拿不怕,多拿是因为创造的效益多。现在找不出个办法来。

烟草这几年的竞争减弱了,当董事长、总裁的人无所谓了,反正国家总量控制了,在这个总量里高工资高待遇,有很多问题都不消愁,钱也可以大把地花。有一些设备在欧洲还可以用,我们这个地方就丢了。有一次去美国参观一个工厂,这个老板有好多工厂,很多以前的设备还在用,他说这个东西还可以用,我们跟你们不同,你们中国现在是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比起你们,我们的设备是落后了,但你要晓得我的钱是董事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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