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走软成为替罪羔羊

Richard Aboulafia
空
中客车公司(Airbus)首席执行长汤姆•恩德斯(Tom Enders)称，美元走软对该公司产生了严重威胁。11月中旬恩德斯对德国的工会发表讲话时表示，欧元兑美元汇率已经“迈过了痛感门坎”。他甚至还说，目前的汇率水平对空中客车这个欧洲重要的工业出口商来说已“生死攸关”。
恩德斯如此骇人的警告与空中客车的最新市场统计数据形成了鲜明对比。空中客车A320单通道客机的月产量上升至40架，创造了航空业历史上喷气式客机的产量纪录。空客A330/340双通道喷气式客机的年产量超过100架，也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不仅如此，该公司再三推迟的空客A380大型喷气式客机也终于开始交付使用，第一批飞机10月份开始已在新加坡航空公司(Singapore Airlines)服役。
除此之外，配有250至350个座位的全新远程空客A350-XWB也来了个开门红，目前订单已超过300架。空中客车表示，这种订购速度在所有新型喷气式客机中是最快的。最近举行的迪拜航展也给空中客车带来了意外之喜，该公司收到数百架飞机的订单，这使它在中东喷气式客机市场的占有率提升到了65%。目前空中客车的订单总量超过3,200架，价值逾2,300亿美元，这又创造了一项新的公司纪录。
那么空中客车这个市场前景如此光明、销售势头如此强劲的公司怎么会因坚挺的欧元而受到威胁？与那些健康企业因汇率问题而遭受重挫的典型案例相比，现在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首先，不妨回想一下上次空中客车在美元走软时的遭遇。1995年，空中客车的合作伙伴Deutsche Aerospace实施了“美元走软救援”(Dollar Low Rescue)计划，裁减了8,000个岗位。结果造成生产停滞不前。更糟糕的是，空中客车的市场份额也受到影响，从1995年的35%下滑到1998年的25%。“美元走软救援”计划实施后连续三年空中客车都在为波音公司(Boeing Co.)扩大在喷气式客机市场的占有率而买单。简而言之，“美元走软救援”计划才是企业因汇率问题而遭遇危机时的典型做法。
然而这次看起来情况大不相同。空中客车在市场上的成功彰显了其迥异于前的战略，这个战略有效地避免了货币问题带来的损失。空中客车目前已在喷气客机市场占据了50%以上的份额，而且它还计划把自己领先波音的优势进一步加大。该公司此次没有采取减产并提价的常规做法，而是大力扩大销售并增加产量。新型A320单通道客机的生产率目标显著高于竞争对手波音737客机。虽然利润率受到影响，但销售额却在上升，这个故事听起来并不陌生。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商业领域，当出现上面这种状况时，汇率造成的影响都微乎其微。
不仅如此，虽然美元走软肯定会有负面影响，但空中客车对在货币市场上套期保值那一套却很得心应手。该公司的母公司欧洲航空防务航天公司(European Aeronautic Defence & Space Co.)便通过对冲操作将它明、后两年的欧元/美元兑换率分别锁定在了1:1.15和1:1.24的水平。虽然仍有损失，不过鉴于欧元兑美元汇率目前一直维持在1.45美元左右，套期保值的积极作用还是显而易见的。
此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对大部分空客飞机而言，美国制零部件（如桁架、发动机和航电设备等）的价值占了飞机总价值的30%至45%。空客公司以欧元支付这些美国产零部件的费用，因此会从进口这些部件的环节大大获利。这种“天然的”对冲形式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美元贬值带来的麻烦，而如上文所述，这种麻烦本来就已有限。
为了保住市场份额，同波音销售势头强劲的787梦想飞机竞争，空中客车迫切需要将新的A350-XWB飞机投放市场。但开发A380已经耗资逾180亿美元，而该公司还在大量投入，以实现这种超级飞机的量产。因此必须得有新的资金来源：A350-XWB的开发至少需要100亿美元，而这种飞机得在2013年前投放市场，以实现空客公司对客户的承诺，同时避免落后于波音787太远。
为了替新机型筹资，空客已经宣布了其Power8重组计划。该计划提出了一大批节省成本的措施，但重点是将空客的一些制造工厂转给新的合作伙伴。除了通过出售工厂筹资，空客还希望新的合作伙伴能够为A350-XWB提供部分资金，作为转包工作的交换条件。波音在开发其787梦想飞机时就曾成功使用过这种办法。
工会和为其代言的政治家将会是实施Power8计划的重大阻碍。他们希望保住工作，而工厂的新东家很可能采取极具成本意识的管理方式。更糟糕的是，空客不一定会将生产任务交给这些已被出售的工厂；这些工作可能会转到美国、中国或其他国家去做。
恩德斯11月的讲话成了工会攻击的靶子。他甚至将美元走软与缩减研发开支的可能性挂上了钩，减少研发开支将拖延A350-XWB的开发进度。但很难对工会说，过去在管理和产品策略方面的失误促使公司不得不出售工厂并裁员。将责任归咎于美元无疑是摆脱这些问题的一个简便方法。
夸大汇市的压力以推动必要的企业重组是聪明之举。EADS总裁路易斯•盖洛伊斯(Louis Gallois)本周便重弹了一遍欧元走强使企业难以承受的老调，表示将会把生产业务转到欧元区之外。盖洛伊斯对位于巴黎的Europel广播电台说：“我们的意思不是说可能会这样做，而是将会去做。”
危险在于其他公司或许会重复这种模式，从尔可能在大西洋两岸间引发贸易纠纷。许多欧洲出口商确实因美元走软而面临危机。但对空中客车等一些欧洲公司而言，它们面临的真正问题可能却是扩大市场份额或进行重大的产业重组。走软的美元刚好充当了它们转移压力的替罪羊。
美元走软已经成了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对美国国会说：“美元不再只是其他人的问题。如果不谨慎行事，货币混乱可能会发展成经济战。我们都会成为其牺牲品。”盖洛伊斯的说法与萨科齐如出一辙，他对Europel说：“某些行业面临着深刻的危机，原因就在于美国的政策促成了美元无止境地下跌……欧洲必须表达自己对此的看法，不光是我，整个欧洲都必须团结一致强烈表达这一看法。”
类似这种未经深思的宣言只会加剧欧美间的经贸紧张关系。人们最好记住，至少对一家欧洲主要出口商来说，即使美元没有走软，也需要创造出这样一个理由。
（编者按：本文作者理查德•阿波拉弗亚(Richard Aboulafia)为Teal Group负责分析业务的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