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史上最大拐卖儿童案宣判 揭秘拐卖团伙的利益链 - 八闽大地 - 中金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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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史上最大拐卖儿童案宣判 揭秘拐卖团伙的利益链2010年09月28日 08:18 海峡都市报    

闽史上最大拐卖儿童案昨在安溪一审宣判,一年拐46名男婴,13人获刑


  13名案犯,在短短两年的时间,疯狂拐卖儿童多达46名。
  昨日,这起新中国以来福建最大的拐卖儿童案,在泉州安溪县一审宣判,其中,被告人李地基、吴随清被判处死刑;吴秋月、谢旦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他9人也分别领刑15年到1年不等。吴秋月是公安部督办的A级通缉犯,她和吴随清还是一对姐妹。短短两年时间里贩卖婴儿多达46名,其中两人因病死亡,这个疯狂团伙的背后,有怎样的严密分工和利益链?长达104页的判决书,揭露了这个团伙的内幕。
宣判: 13人被控3罪名2首犯获死刑

  2009年2月22日,安溪交警大队交警巡逻时,意外发现3辆前后车牌用布蒙盖的面包车,上前盘查后抓获犯罪嫌疑人李地基。随后的4个多月里,警方根据李地基的供认,顺藤摸瓜揪出这起跨省拐卖儿童案的另10名嫌疑犯。由于案情重大,此案随即被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其中,多方牵线并贩卖13名男婴的吴秋月成为公安部A级通缉犯。2009年12月22日,吴秋月在山洞躲藏8个多月后,被百余民警搜山抓获。至此,这起特大拐卖案的13名嫌疑犯全部落网。在此过程中,被解救的婴幼儿也从20多名逐步上升为46名。今年5月,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但当未庭宣判。昨日下午4时40分许,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安溪县法院做出一审判决。
  一审判决书长达104页,卷宗有厚厚的10多本。一审判决如下:
  被告人李地基、吴随清2人被判处死刑;
  吴秋月、谢旦2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吴秋月的丈夫郑万年以“窝藏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王朝阳因收买被拐卖儿童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其余被告人均因“拐卖儿童罪”获刑,视犯罪情节轻重,刑期从2年到15年不等。
  昨日接受宣判的13名嫌犯,除王伦凤为四川人外,大多为安溪剑斗等地的农民,且年岁多偏大。六女七男中,除郑万年犯窝藏罪,王朝阳犯收买被拐卖儿童罪外,其他11人均以“拐卖儿童罪”获刑,其中李地基、吴随清因犯罪情节特别严重,一审判处死刑;另两名被列为首要被告的嫌犯被判处死缓,其中包括曾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的吴秋月。
揭秘拐卖团伙的利益链

  在这起特大拐卖儿童案件中,拐卖团伙分工明确、利益链条分明,有跟外省人贩子联系的接头人、有跟买方接触的介绍人,还有人专门为团伙成员提供食宿等帮助,不同分工从中获利程度也各不相同;而收买婴儿的买方,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通过村里熟人或亲戚介绍联系上中间人,有的是意外得到贩卖者的联系方式,还有的看到同村有人收买婴儿,便也萌发此意,但买主大多住在安溪、永春的农村一带,家中无子,想买儿防老。在这个庞大的拐卖男婴团伙中,56岁的安溪金谷镇农民李地基,是一个“核心人物”,也是中间联络人。一年多来,他负责从广西、四川、云南等地“上线”手中接取被卖婴儿,再通过发展下线介绍人,将这些孩子贩卖到安溪、永春等地。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从李地基手中经手买卖的男婴达23名。
  在此之前,李地基是一名面包车司机,经常往返于安溪县城几个车站,载客或者拉货,赚点运费。据他供称,在与客人的闲聊中他获知拐卖儿童是一个很好赚的“行当”,便萌生了干这行的想法,最终一步步走上犯罪的道路。而包括公安部A级通缉犯吴秋月等在内,其余被判犯有“拐卖儿童罪”的10名嫌犯,多为李地基的下线。每回外地贩卖婴儿的人把小孩带来了,又或者得知乡里乡亲、熟人有想要买小孩的想法,这些线人就在中间奔走,跟“老板”联系抱小孩,再把小孩介绍到买主手里。交易一个小孩,牵线人可从中获取介绍费几百元到上千元不等。
  吴秋月的丈夫郑万年,可能到现在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也上了公堂。妻子外逃后潜回老家躲在附近山上,他给她送米、盐等生活用品,最终跟妻子一样上了法庭。一审认定,由于郑万年早就知道妻子是公安部的通缉犯,却仍为她躲藏提供便利,最终构成窝藏罪,并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另外,55岁的剑斗农民王朝阳,收买被拐男婴,后又阻碍警方解救,终以“收买被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考虑其认罪态度良好,缓期两年执行。
李地基:两次回望旁听独子

  李地基是本案主犯,半个多小时的宣判过程中,其他嫌犯多是低头不语,但戴着一副棕黄边框眼镜的他却一直把脸高高仰起。除了几次提到跟自己有关的事实时叹气外,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但在宣读判决时,李地基几次回头望向旁听席,似乎在寻找家属。当记者询问有无家人前来听审时,李地基很平静地指给记者看,“那个穿蓝色衣服的是我儿子”。李地基唯一的儿子坐在旁听席后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李地基的儿子打算替父亲上诉。他说,自己在几个月前的庭审时才见过父亲。“因为家庭的事情,我和他吵架了,两三年都没有来往了。”他说,他一直在厦门工作,直到那一次听说父亲出事了才看到父亲,“又几个月不见,这一次就被判了死刑,我心里觉得无法接受。”他眼圈有点发红。“你们家会穷吗?为什么要赚这个钱?”记者问。他说,家里有房子,父亲早年做药材生意,后来开面包车做运输,家里并不穷,而父亲为什么做这个,他一直想不通,他觉得父亲很固执。

  陈莲花:被判15年当庭晕倒

  庭审现场,一直低着头的陈莲花,听到法官宣判自己被判15年有期徒刑时,当场晕厥在地。今年71岁的陈莲花的母亲洪某站立不稳,用手不停抹去眼中的泪花。走出宣判庭,老泪纵横的洪某,在陈莲花的丈夫黄某搀扶下,坐到法庭台阶上,两人抱头痛哭。洪某说,她连日来身体不适,得了肾病,昨日还在打点滴,闻知女儿要被判刑,拔掉针头硬是从医院赶了过来,“15年,太长了,我女儿只是做媒婆,求求你们记者好好跟法官说说。”此时,陈莲花的两个女儿,以及妹妹先后赶来,因伤心过度无法接受记者采访,含着眼泪匆匆离去。
吴秋月:夫妻均获刑 留下四儿女

  昨日宣判中,吴秋月被判死刑,缓刑两年,她的丈夫因犯包庇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吴的大儿子、四个女儿都赶了过来,其中,大女儿和三女儿在旁听席上,听到父母亲被判结果后,两人顿时捂着哭泣的脸,快速来到法庭外放声大哭。吴的大儿子,一旁抽着闷烟,眼露悲伤。“被判死刑,缓刑两年,父亲也被判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吴的大女儿说,希望记者以后如果见到她母亲及父亲,能转达她的想法,就是父母亲在服刑期间,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王朝阳:唯一没戴手铐者,悔恨交加

  今年55岁的王朝阳,是本案唯一一个买儿子被判刑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戴手铐听判决的人。他原本是安溪剑斗的一个茶农,个头很小,看上去老实巴交。由于长时间阻碍公安机关对被拐卖儿童的解救,他被判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王朝阳谈及当时阻碍一事很后悔,不时用手扶头,低头摇头感叹。王本有个23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年过半百的他,得知村里有人花钱收养男婴,他也萌生了再养一儿子的念头,在他看来,儿子越多越好。
  2008年7月份,通过拐卖者,王花了3万多元买了个男婴,事后当公安机关来解救时,王一直不配合,“怪自己没文化啊,当时以为这样一闹,政府会以为我爱子心切,放过我一马,没想到,这原来是犯了法”。
姐死刑妹死缓 老姐妹为何沦落

  

吴随清两姐姐在宣判现场低下头(右二,右三)


  就在12年前,一起震惊全省的特大拐卖妇女案,就发生在安溪县龙涓乡——一个以李氏三兄弟为首的50人的拐卖妇女犯罪集团,4年间,拐卖妇女、儿童73起112人,奸淫被拐卖妇女13名,致使5人自杀,其中2人死亡。当年,省高院判处李氏三兄弟等7名主犯死刑,并执行枪决;另有两名罪犯被判处无期徒刑;其余41名罪犯分别被判处一年零六个月至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为何此次拐卖46名儿童,同样大部分来自安溪的案犯,还敢铤而走险?昨日,记者走访此案中被判死刑和死缓的一对姐妹的家,了解这对姐妹鲜为人知的一面。 妹妹吴秋月经常与丈夫吵架

  昨日,记者走访了吴随清和吴秋月的家。吴随清被抓后,供出了自己的妹妹吴秋月。吴秋月嫁到剑斗镇潮碧村,吴随清嫁到该村桥兜的另外一个角落,两姐妹家的距离不到2公里。吴秋月的老公郑万年的家是一栋三层楼,没有外装修。记者到他家时,家中只有一个小男孩,没有大人。郑万年的二儿子住在这里,但一早就上山喷药去了,二媳妇也带着孙女回白濑乡娘家了。
  郑万年家后面的一栋房子,是他大哥的。大哥的儿子郑先生说,他们之前并不知道婶婶是拐卖婴儿的,只知道他们夫妻的感情不好,经常打架吵架,结婚没多久,一个拿菜刀,一个拿锄头就要对干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婶婶不爱劳动,喜欢到处去玩,有时候去镇上就是好几天,回来村里,也就像留宿一样,住一晚就走,农活一般是叔叔在忙。对于昨日叔叔婶婶被审判的事情,他们一家均表示不知情。
  说到叔叔的二儿子,“本来叔叔打算在去年年底为堂弟办喜酒,可酒席还没办,夫妻俩都被抓了”,郑先生说,堂弟小时候患有小儿麻痹症,长大后做事说话都很慢。所以,自打叔叔婶婶被抓后,堂弟的日子就不好过,种茶叶也种不好,连采茶一天70元的小工钱,都是借来的。那栋3层的楼房,还是郑万年三个女儿未出嫁时打工赚钱盖起来的。
  而叔叔郑万年在村民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他和别人都合得来。

  姐姐吴随清丈夫早逝只有过节才回家

  吴随清的家是一栋4层楼房。昨日,记者来到她家时,家门紧锁,空无一人,她的大儿子到山上忙茶活。附近邻居介绍,吴随清嫁到潮碧村桥兜后,生下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丈夫去世了。邻居们对她知之甚少,只知一遇大节日她才回来,“平时我们也很少串门,路上见到,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跟我们点点头,打打招呼。”邻居们称,吴随清与吴秋月这对姐妹虽是他们村里人,但大家都不知道她们干什么,被公安机关抓获后,才知道她们是在做拐卖婴儿的事。 【专家分析】案犯把拐卖当“生意” 逐渐淡化犯罪色彩

  在这些案犯中,李地基最初只是送茶的司机,吴秋月等人也只是卖茶女,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们为何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走上犯罪之路?此案中,吴秋月的姐姐、丈夫也一同涉案,为何此类犯罪会呈现出家庭化的特点?对此,泉州市公安局政策研究室主任、犯罪心理学专家陈本兰分析了两点原因。首先,这些案犯在经济上并不宽裕,他们把贩卖妇女儿童当成一种“生意”,在心理上不断淡化这种行为的犯罪色彩,事实上是在暴利的诱惑下,把犯罪的风险抛到脑后。 其次,这些案犯往往对违法犯罪的后果估计不足,在社会转型期,社会上一些人通过违法的方式获利,甚至发了大财,目睹这些情况,也容易让这些案犯产生侥幸心理,觉得别人可以自己应该也能侥幸逃脱。正是因为他们把拐卖妇女儿童这种违法行为当作一种“生意”,那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了这样的“好事”,当然优先介绍自己的家人参与。
【动态】公安部通缉十名重大拐卖犯罪在逃人员
  昨日,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公开通缉第三批10名重大拐卖儿童、妇女犯罪在逃人员,分别是:余昌海、王细灵、陈莲香(女)、陈小东(女)、安金良、赵超超、熊建桥、刘秀清(女)、彭家宝、化明。
  公安部曾于2009年4月29日、6月4日分两批公开通缉20名重大拐卖儿童、妇女犯罪在逃人员,截至目前已抓获19名。公安机关希望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有关线索,同时检举、揭发拐卖儿童、妇女等违法犯罪活动。发现有关情况,请及时拨打110报警电话。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每抓获一名将给予人民币5万元奖励。
  【专访】公安部打拐办:重点是清除买方市场
  “现在全国还处于拐卖犯罪的高发期,而福建是重要的拐入地之一。”昨日,公安部刑侦局打拐办主任陈士渠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从去年4月以来,全国公安机关部署开展打击拐卖儿童妇女的专项行动,已取得成效,然而,由于问题已久,一年下来,大部分被拐卖孩子还无法走上回家之路。
  陈士渠认为,我国的拐卖犯罪主要呈现出三大特点:一是拐卖犯罪活动整体处于高发多发阶段,有的拐卖犯罪团伙已经发展成为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犯罪集团。二是犯罪手段不断升级,犯罪职业化程度不断提高。三是社会危害日益严重,特别是儿童被拐、被盗抢后,家人痛苦不堪。然而,由于此前相关法律和案件管辖等方面不够完善,处罚力度偏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此类犯罪的打击力度。为此,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于今年3月颁布《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加大打击力度,依法惩治拐卖犯罪。陈士渠强调,在严厉打击前提下,清除买方市场是釜底抽薪。他透露,目前国家多个部委已就此开会磋商,尤其在社保等方面加强建设,以解决问题。 □新闻链接

  多部门联合发布新法规力助打拐

  2010年3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联合发布了《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意见明确指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认定为出卖亲生子女,应当以拐卖妇女、儿童罪论处:(1)将生育作为非法获利手段,生育后即出卖子女的;(2)明知对方不具有抚养目的,或者根本不考虑对方是否具有抚养目的,为收取钱财将子女“送”给他人的;(3)为收取明显不属于“营养费”、“感谢费”的巨额钱财将子女“送”给他人的;(4)其他足以反映行为人具有非法获利目的的“送养”行为的。
  对于明知是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而收买,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以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罪论处;同时构成其他犯罪的,依照数罪并罚的规定处罚:(1)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后,违背被收买妇女的意愿,阻碍其返回原居住地的;(2)阻碍对被收买妇女、儿童进行解救的;(3)非法剥夺、限制被收买妇女、儿童的人身自由,情节严重,或者对被收买妇女、儿童有强奸、伤害、侮辱、虐待等行为的;(4)所收买的妇女、儿童被解救后又再次收买,或者收买多名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5)组织、诱骗、强迫被收买的妇女、儿童从事乞讨、苦役,或者盗窃、传销、卖淫等违法犯罪活动的;(6)造成被收买妇女、儿童或者其亲属重伤、死亡以及其他严重后果的;(7)具有其他严重情节的。
  对此,华侨大学法学院老师吴情树分析说,《意见》是将此前散在《刑法》等条款中涉及拐卖的条款的整合,其中还新增若干条,如对于收买者新增的第6条,其中体现出,一旦出现被收买者过失死亡,也会论罪。该意见从刑事诉讼中的管辖、立案、证据到刑法中的定性、认定和刑罚适用都做了较为明确、详细的规定,有望加大打击拐卖力度。 44名孩子 仍与亲父母两不知

  



  随着案件的告破,46名被拐男婴的家,在警方眼中越来越近,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区。可令人深感揪心的是,当人们真正走入当地时却发现,在这些竟然是专以生子、卖子为营生的落后村落里,辨识孩子们的亲生父母,如谜一样难解。 昨日,参与破获“2009·2·22”安溪特大拐卖男婴案的原安溪县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李东强,为记者还原了警方从去年起,历时近1年,先后辗转四川、云南和福建等3省11个县(市),行程7.6万公里,抓捕13名犯罪嫌疑人,及解救男婴并寻找其亲生父母的辗转历程。目前,除了2名夭折的婴儿外,其他44名孩子,仍与亲生父母两不知。如今,他们还暂时寄养在养父母家中。他们的养父母给安溪县公安局签了一份保证书,保证要好好地抚养这些孩子。 【寻亲之路】
  不需翻看任何案卷,李东强就能清楚地记起破获这起特大拐卖男婴案的每个细节。特别是前往四川、云南,寻找李地基上线尤朝香(另案处理)的历程,更让办案人员刻骨铭心。他们发现,孩子们的家,位于云南省与四川省交界处,地属四川凉山州的同一个县,竟然是一个以卖孩子为营生的落后地区。

  颠簸十几个小时寻找“四川婆”

  “6个多小时过去,到达西昌已是下午。尤朝香的老家云南省巧家县,距离西昌还有290多公里。坐上了西昌警方的车,3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巧家县。可是,要到尤朝香的家东坪村,还有100多公里的路程。”警方在办案中获悉,李地基买来的孩子,都出自一个叫“四川婆”的女人之手。但李地基并不知道“四川婆”的真实姓名和年龄,只提供了她的一个手机号码。利用技术手段,办案人员查到了这个手机号码的归属地在四川省凉山州,机主叫尤朝香,云南省巧家县人。
  去年4月底,办案人员乘飞机前往四川成都,在事先与成都警方联系后,买到了成都往西昌市的火车票。6个多小时过去,到达西昌已是下午。尤朝香的老家云南省巧家县,距离西昌还有290多公里。坐上西昌警方的车,3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巧家县。可是,要到尤朝香的家东坪村,还有100多公里的路程。在这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中,办案人员的晚餐就是泡面。李东强说,到东坪村的山路常人无法想象,坐在车里时,几乎没有平稳的时候。翻山越岭,一路询问过去,直到找到了尤朝香的老家,一打听,才发现尤朝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老家了。可是,她的手机号码却频繁在凉山州一带活动,民警又一次返回了凉山州。 蹲守5天开门人竟是嫌犯
  “正当民警排查到7楼时,此时,开门的女子又一次出现了。”在凉山州呆了四五天,以暂住人口为线索去寻找,摸了二三十个小区,办案人员几乎敲遍了凉山州所有暂住人口的房门。5月7日那天,办案人员来到一个小区,在按了小区楼栋的门铃后,刚好有一个女子要出门,顺便帮办案人员开了门。女子见生人来,又返回了楼栋。正当民警排查到7楼时,此时,开门的女子又一次出现了。警方核对了该女子的身份,确认她就是尤朝香。后经当地警方核实,尤朝香与其2岁多的女儿染上了艾滋病,女儿生命垂危,每天必须靠药物治疗。而尤朝香的老公也因吸毒染上艾滋病,已被强制戒毒。据尤朝香交代,这些孩子均来自同一个县的一些村落,都是由他们的亲生父母卖出的。因染上艾滋病,尤朝香被四川警方另案处理。 村庄贫困竟以卖孩子为生
  “当地人的人年均收入仅1000多元,而卖一个孩子5000元,相当于5年的收入。”据当地警方介绍,远在四川边境,属四川凉山州下属的一些县,落后贫穷,风气不大好,人们不爱劳动,主要以贩卖毒品和卖孩子为生。特别是当地人生孩子、卖孩子的风气,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气候,卖孩子成了当地人最大的经济来源。由于经济落后,当地人的人年均收入仅1000多元,而卖一个孩子5000元,相当于5年的收入。这笔可观的资金,导致越来越多的当地人生孩子然后贩卖孩子。而尤朝香,她以8000元的价格,从介绍人手中购买了婴儿。由此,介绍人从中赚取了3000元的介绍费。尤朝香再以22000不等的价格,将孩子卖给李地基。在本案中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的王伦凤,则扮演了一个保姆的角色。她负责从尤朝香手中,接送孩子到福建,由此得到2000~3000元的保姆费。据了解,尤朝香只是李地基的上线,在四川,她也仅是一个上线的中间介绍人。所以,对追查孩子的亲生父母,由此又断了线。
【抓捕撷英】

  乔装打扮作茶商揪出“永春乌石女”
  在李地基口中的“永春乌石女”,是一审被判处死刑的吴随清。在李地基落网后不久,她也随即人间蒸发,换了手机号码,民警们无从下手。仅凭李地基提供的原来使用过的手机号码,办案人员查到了这个号码与安溪、永春两地均有联系,永春的联系比安溪频繁。在联系人中,办案人员锁定了永春县玉斗镇玉斗村的康某生,并了解到康某生有个妻子是从安溪嫁过来的,即吴随清。康某生家有一片茶园,时值春茶上市,为避免打草惊蛇,办案人员化装成茶商,来到永春县玉斗镇玉斗村康某生家中。办案民警假意与康某生谈茶叶价格,耐心等待吴随清归来,随即将吴随清捉拿归案。

  柴刀开路搜深山翻出“剑斗彩霞”
  去年2月22日从李地基车上逃跑的女人,是吴秋月,也是李地基所说的“剑斗彩霞”。7月份后,吴秋月回到自己老公郑万年家。郑万年是当地的护林员,对山上的地形很熟悉。侦查员发现,郑万年经常在傍晚提着一个袋子,往山上走去;直到有一天,郑万年往山上去后,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回来过夜,侦查员判断吴秋月应是被藏匿在深山中了。去年12月23日早上8时许,侦查组下令100多名搜寻人员,每4人一组,用柴刀砍出路来,艰难搜山,从早上8点到傍晚5点,终于在一处杂草掩盖的洞穴处,抓获了吴秋月、郑万年夫妻。  “没有儿子就会被人抽脊梁骨”

  

为了“续香火”而买来的孙子病逝了,王礼谊的母亲至今还十分难过

  本案中,44名被拐男婴分别被卖到泉州市区、石狮、安溪、永春等地,其中安溪、永春的偏远山村占据一大半。昨日,记者深入数个买婴家庭获悉,这些买婴者大多抱着同一个目的——买个儿子,老了才有依靠。这些原本生活已经很不景气的农村家庭,却还深受着“有儿才能延续香火”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们不惜砸锅卖铁,为的就是能有个儿子养老,能在村人面前挺起腰杆来。安溪当地有句俗话,是这个传统思想观念的直白体现:“没有儿子,就会被人抽脊梁骨”(备注:意指这个人没有儿子,就无法站着面对他人,脊梁骨像是被人抽掉一样)。 【样本1】

  生了两个女儿 借4万再买一男婴
  39岁的王国防,家住安溪县剑斗镇圳下村。昨天,记者来到他家时,王国防却已在湖北照顾生病的岳父,3岁大的养子和妻子也一同前往。王国防的大哥王礼普,也参与了当年的买婴活动,对于事情的经过他是非常熟悉。王礼普说,弟弟王国防在4个兄弟中排行老三,目前所住的土墙老厝已有40多年的历史了,墙上布满了一条条大裂缝。因为父亲过早去世,又遇家境贫寒,王国防到了30多岁还未结婚,这在农村是个备受人议论的话题。几年前,经人介绍,王国防和湖北一女子结婚,妻子给他生下两个女儿,如今大女儿上小学四年级,二女儿上幼儿园,但是妻子产下这两个女儿之后,身体虚脱不已,无法再生育。没有儿子,在农村人看来,是会被人指指点点“抽脊梁骨的”。
  “有个儿子当然好。他现在还年轻,可以做工,老了没有儿子,指望谁来养他?”王礼普说,当时王家都想为王国防收养个儿子,2008年3月份,得知有人要卖小孩,他连忙打电话给在江西做矿工的王国防。第二天,王国防匆忙向工友借了4万多元,连夜赶回老家,当天就买回一个男婴。随后,王国防兴奋地抱着买来的男婴返回江西打工。“三弟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两千来块,那借来的4万多块,够盖得起一座漂亮的房子,但是为了以后老了能有个依靠,现在住破房子还是值得。”

  【样本2】
  连娶两个老婆跑了 买男婴传宗接代

  在安溪县剑斗镇圳下村一处破旧的院落里,一位七旬的阿婆正弯腰捡拾地瓜叶,她就是其中一位买婴人王礼谊的母亲。记者提起“婴儿”两字时,老人一下子变得很激动,眼里满是泪花,拉着记者的手说:“那个婴儿已经没了……”  王礼谊不在家,他母亲说他外出打工了,今年42岁的王礼谊,曾娶了两个外省的老婆,都跑掉了。第一个娶来没几天,就跑了;第二个娶来9个多月,后来也跑了。王礼谊的弟弟王礼串说,四哥的这两个老婆都没有生孩子,所以他们才去买那个孩子的。35岁的王礼串,至今也还未婚,他说,四哥王礼谊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好不容易才买回了一个男婴,可过了几天,家人发现这个孩子的脸色很白很青,而且一直拉肚子。一家人着急了,把孩子抱到镇上的医院,镇上不敢收,让他们送去县城的铭选医院。后来检查发现,这个婴儿有心脏病,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婴儿就不治身亡了。婴儿的去世对王礼谊打击很大,那段日子,他足不出户,也很憔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王礼谊的母亲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拿出了一个空的奶粉罐,她说,这就是当时买给婴儿吃的奶粉。老人的身后躲着个4岁的小女孩,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甚至哇哇大哭起来,老人说她不会说话,见了生人就害怕,她是王礼谊的第二个老婆捡回来的,都是老人一人在照顾她。  【样本3】
  向往“多儿多福” 阻碍解救被判刑

  今年55岁的王朝阳,是本案唯一一个买儿子被判刑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戴手铐听判决的人。他原本是安溪剑斗一个茶农,个头很小,看上去老实巴交。由于长时间阻碍公安机关对被拐卖儿童的解救,昨日,他被判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王朝阳对当时阻碍一事很是后悔,不时用手扶头,低头摇头感叹。王朝阳本来有个23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年过半百的他,得知村里有人花钱收养男婴,也萌生了再养一个儿子的念头,在他看来,儿子越多越好。2008年7月份,通过拐卖者,王朝阳花了三万多元买了个男婴,事后当公安机关解救时,王朝阳一直不配合,“怪自己没文化啊,当时以为这样一闹,政府会以为我爱子心切,放我一马,没想到,这原来是犯了法。”

  □背景新闻
  泉州今年以来打掉19个拐卖团伙解救140人

  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活动,在闽南到底有多大的买方市场?这已经无法统计,但仅今年以来,泉州警方打掉的拐卖团伙就有19个之多。记者昨日从泉州市公安局获悉,今年以来,泉州警方重拳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活动,已累计立案216起、破案163起,打掉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19个,成功解救被拐儿童109个、妇女31个。目前,在公安部建立的DNA信息数据库中,泉州警方已累计为3854名疑似被拐儿童、125名丢失孩子的父母采集了血样。  “养儿防老”背后的保障缺失
  他们中不少人家徒四壁,却宁愿将两三代人辛苦攒下的钱或四处举债,去买一个男婴来“防老”。今年以来,泉州破获163起拐卖妇女儿童案件,成功解救被拐儿童109个,而其中不少“买家”,都是经济窘困的农村家庭。泉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林纯凯说,泉州虽然经济较为发达,但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根深蒂固,越是靠近山区、条件不好的地方,受这种观念影响往往就越大。因此,泉州的一些地方已经形成了婴幼儿,尤其是男婴、男孩的“买方市场”,在今年泉州破获的拐卖儿童案件中,绝大多数都是外地的孩子被贩卖到泉州。
  原本质朴的农村,为何成为买卖儿童的重灾区?在“养儿防老”的纯朴愿望下,是否还存在着制度上的缺失?在农村养老和收养体制上是否还有待完善的地方?公安部刑侦局打拐办主任陈士渠,昨日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强调,在严厉打击前提下,清除买方市场才是釜底抽薪。他透露,目前国家多个部委已就此开会磋商,尤其在社保等方面加强建设,以解决问题。
【病变习俗】
  “易儿”传统让拐卖见怪不怪
  拐卖儿童,一向被媒体称为“阳光下的罪恶”。但记者深入调查发现,在闽南,买卖儿童,原本一直很“阳光”。至今,从被一审判处死刑的李地基,到收养孩子的家属,甚至大量村民在接受采访时都说,这都只是他们民间自我调剂模式的“升级”版而已。公安部的调查认为,有的农村地区“传宗接代”、“养儿防老”、“多子多福”、“儿女双全”等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使其不顾法律的约束,一意孤行地非法收买儿童,事实上形成了买方市场。而记者调查发现,在闽南一些农村,不仅有着很深的“养儿防老”意识,还有由来已久的“换儿”模式。在安溪剑斗镇圳下村,很多人都知道这里的孩子买卖。不过,村民们对这种行为也是违法感到无法理解。一位村民说,早些年他们村里就盛行“以儿易儿”。“比如,你家生了很多男孩,父母想要个女孩,而另一家恰好相反,这样双方家长就会互换孩子;如果有家庭认为自己孩子多、多病或者不好带,也会选择送人,这再正常不过。”村民老王说,这种民间的调剂,有时会用一头猪或者几只鸡鸭来换一个孩子,双方都乐意,也没听说过会产生什么问题,“这在我们几个村和临近的几个县都有”。
  在安溪县城的一位不愿具名的公务员说,他爷爷生了六七个儿子,自己的姑姑就是跟别人换来的,“这很正常,现在都有人问我,有没有孩子可以换、可以买”。这一模式的演变也使拐卖儿童行为变得顺理成章。厦门大学社会学教授张友琴说,一个是“换儿”或“以物易儿”,一个则是为了利益将人变成商品,从中渔利,并形成团伙性组织,形成利益链,这已经区别于早期的自我调剂模式,质变为违法犯罪。
【学者会诊】
  互助传统消逝加剧养老危机感
  在采访中,有村民甚至自己住在危房,也要把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几万元钱去买儿子,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修了房子没有儿子,20年后,我住在老掉的房子里,谁来照顾我?但买儿是否真能防老,到底怎么才能真正解决这些村民善良的愿景?
  “买儿子防老,这只是一种期望。”浙江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冯刚说,在广大农村,由于养老保险薄弱,农民收入很低,缺乏积蓄,一些村民将儿子作为最后的保险。而随着未来10多年中国老龄化加剧,养老确实成为广大村民们心头所急,这是“买儿”一个现实出发点。而此前,中国传媒大学社会学院教授马皑则说,过去农村是熟人社会,氏族宗族互助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能给孤寡老人提供生活帮助,但现在这一观念逐渐淡化,个人意识加强,原先的互助机制不复存在。 对此,冯刚也认为,几十年的市场经济使得个人自主性加大,农村社会关系单薄,传统社会原本的集体养老已很难发生作用,这使得新的养老模式势在必行。

  现行收养制度穷人要不到孩子
  记者调查买婴家庭发现,相当部分尽管家庭贫困,但对于孩子还是倾其所有,一位买孩子的村民说,他花了4万多元买回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好照顾?而且他买孩子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要好好地培养他,将来才可能给自己养老。但问题是,为何不能通过正常的收养手段,而是通过民间的地下买卖呢?
  1991年12月通过、1998年11月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法》,对收养制度做了法律上的规范。该法第二十条明确规定:严禁买卖儿童或者借收养名义买卖儿童。冯刚教授认为,目前国内的《收养法》对收养人条件要求严苛、收养程序繁琐、收养过程费时费力等不便因素,导致国内收养困难。一定程度上说,这使得一些确实想要收养的人,转向通过民间儿童非法买卖。
  在这次案件中涉及的这些买孩子的村民,有着各种收养的困境,比如自己未婚等,但更重要的是家庭收入无法达到条件。冯刚说,在西方,由于有一个强大的中产阶层,公民收养儿童十分顺畅,很少发生拐卖儿童案件;而中国,穷人想收养孩子,却遭遇经济“门槛”,这使得穷人收养实际上无路可走。
健全社保是釜底抽薪之计
  “健全社保机制,这是根本的解决途径,也是对拐卖儿童行为的釜底抽薪。”冯刚教授说,这其实有成熟的模式可以学习。他说,在面临着严重的老龄化危机时,发达国家却将福利健全做得很好,比如在日本,大部分的社会财富都给了60岁以上的老人,政府的养老支出堪比军费,而由于实行年薪制,居民本身收入和积蓄颇丰,这种由个人积蓄加上国家支付的养老方式,使得居民没有那么多现实的顾虑。冯刚认为,如果政府出资解决居民尤其是农村居民的养老问题,等村民们老了也可以安度晚年,这种“买儿防老”的冲动才会消除。此外,他认为现有的收养制度也需改革,解决长期以来积累的问题。
  “买儿防老,还不如自己赚钱。”张友琴教授也说,买儿防老只是村民一种原始的冲动,养老完全不必通过买儿子来实现,在厦门,更健全的社会保障会驱除无儿村民的买儿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