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灼基谈如何看待GDP

网易商业报道:2005年12月10日,在人民大会堂,由中国新闻社主办,网易商业报道做为独家网络媒体支持的第三届中国竞争力论坛暨绿色GDP与高成长型创业企业高峰会如期举行。

图为北京大学著名教授、博导，全国政协常委肖灼基先生做主题为：“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是提高国际竞争力的根本途径”的演讲。

主持人：感谢曹主任。曹主任多年来一直在我国西部的崛起默默贡献，他曾经主持过西部大开发这样的战略课题，现在同时担任中国宏观经济学会的副会长，在宏观与经济研究是很有造诣。在他刚才的演讲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学术功底是非常强的。

接下来我们要听一听官员型专家他们会说什么，我们有请北京大学著名教授、博导，全国政协常委肖灼基 先生。

肖灼基（北京大学教授、博导；全国政协常委）：

我今天讲几个问题，主题叫做：“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是提高国际竞争力的根本途径”。我首先讲一下要全面认识GDP，有一段时间我们把国家GDP当作唯一的指标，考虑、考察官员政绩主要是GDP，有人认为应该围绕GDP来转，看来这是不对的。因为GDP有三个大缺陷。

第一，GDP不能够准确的反映经济的增长。

在有的情况下，GDP增长不等于经济增长。简单说，98年发生很大水灾，水灾造成很大的损失，当时用GDP来说是提高了，为什么呢？因为抗灾需要投进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GDP增长了。再举一个日常例子，也是我们今天早上出门碰到车祸了，车毁人伤是坏事，GDP很高兴，GDP是好事，车毁了要买新车，人抬到医院去要急救，医生要开方、诊断、用药、GDP增长了。所以说出车祸是好还是不好呢？

去年我生病，GDP高兴了，为什么呢？你越生大病GDP越高兴。所以GDP不能反映经济增长的情况。

第二，GDP不能够准确的反映增长过程的成本，增长过程有很多成本，比如说资源成本、如果你把树砍光了，资源破坏了，GDP增长了资源破坏了，资源破坏是无价，它是我们很多年都恢复不过来的。造成环境污染了，我们可以先污染后治理，但是治理成本很高，有些是改变不过来的。所以GDP增长它不能够反映资源的浪费和资源的损失。所以我们要实行绿色GDP。

第三，GDP增长也不能够反映财富的分配。

比如说，虽然GDP增长了，但是我们的收入差距拉大了，有的人得到大利、有的人得到中利，有的人得到利力，有的人没有利。所以GDP指标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把它唯一的指标是不准确的，所以我们这几年要淡化GDP。但是，GDP这个指标很重要，不能够比前数字，也不能够弃掉不用。一个国家GDP的总量，一个国家地区GDP的总量代表这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实力。比如说我们国家GDP的总量去年是13.6万亿，今年总量超过15万亿，这就是总量，总量带给国家的现在在全世界排名第六。虽然有些小国家今天很发达，但是它的总量不大，所以在世界上没有影响。像科威特、阿联酋，这些国家它的人均GDP很高，但是总量很小，在世界上没有影响。我们国家GDP总量很高，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我们的水平还低，但是我们的总量很大，所以在全世界举足轻重，所以总量代表国家的经济实力。

2、人均GDP代表国家人均发展水平。

现在有很多指标反映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但是最主要还是GDP这个指标。我们衡量一个国家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主要的根据就是它的人均GDP。比如说，现在我们的人均GDP是1300美元，汇率调整以后，去年是1300多美元，今年是1400多美元。美国是三万多美元，比我们多三四十倍，美国、日本都三万多美元，这说明他们经济增长，经济的发展水平比我们高。像香港和新加坡是两万美元左右，它也比我们多20多倍，台湾、韩国也比我们多10倍左右，因此说明他们的经济发展水平还比我们高。在我们国内东部、西部，它的差别在哪里呢？一个很重要的差别就是GDP，人均GDP不一样。比如说广州，去年是6800块美元，今年是7500美，也就是说它的GDP高于全国的四到五倍。这说明广州经济发展水平比较高。北京也已经达到5000美元，有些地区尤其是西部省份，人均GDP比较低。这就表明西部地区在经济发展水平上比东部地区要差的多。

三，GDP的增长速度表明一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活力。

比如说，我们国家从1978年到2004年，在27年里面我们的GDP每年增长9.4％，表明我们国家的经济增长很有活力，在有些地区，长三角、珠三角这两年GDP增长都两位数，这表明这两个地区经济增长很也活力。所以GDP的增长表明一个国家地区的经济活力，所以我们不要小看它。

我们在考虑GDP局限的同时，不能够忽视GDP，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十一五”规划还是把GDP作为很重要的指标。就是说，要到2010年人均GDP比2000年要增加一倍，翻一番。如果按照GDP总量来说年均增长5.7％，如果按照年均增长要达到7.5％，这就是说GDP还是非常重要的指标。所以我们“十一五”有两个重要的指标，一个是升，一个是降。升的是人均GDP要达到5.7％，降的是2010年要比2005年降低20％。关于绿色GDP，这几年很多人提到用绿色GDP，这是非常正确的。但是问题是绿色GDP现在还不能衡量，绿色GDP关系到资源价格问题，已经走资源建设不能确定，绿色GDP这个指标很难于操作。从经济学角度来讲，绿色GDP应该提倡，但是目前不能操作。

影响我们经济增长竞争力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自主创新能力，我们自主创新能力不强影响到我们的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和提高国际竞争力很重要的因素。

比如说，我们去年的产出，GDP占全世界10.1％，但是我们的人员消耗大大超过10.1％，比如说我们去年石油消耗占全世界7.8％，我们的钢材消耗占全世界27％。我们的煤炭消耗占选世界31％，我们的氧化铝消耗占全世界40％，我们的水泥消耗占全世界50％。这样可以说，我们总的消耗比国际上要高得多，这样的情况会大大降低我们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因为我们的能源和原材料消耗太多，我们的能源和原材料比国际水平消耗高得多。因此，我们人均的劳动效率，就是全员劳动生产力相当于美国的1/30，相当于日本的3/40，相当于法国的1/34，比人家低的多，这种情况即使消耗了大量的能源，而且也使我们的竞争力不高，很低。我们最近想出一个办法，怎么样提高我们的竞争力呢？我们提出一个叫做市场换技术。市场能不能换技术呢？可以换到。换到什么呢？换到一般的技术，但是我们的市场不能够换到核心技术和前沿技术。现在国际上在喊经济全球化，但是每个国家都有国家利益，经济全球化并不排斥国家利益，每个国家都有国家利益，所以我们让出了市场但是没有换到前沿技术和核心技术，好多国家以技术保密、技术垄断的形式保持它的核心技术，没有换到。

其次，我们用廉价的劳动力来换取效益，但实际上没有换到效益。我们劳动力价格很便宜，现在我们的出口贸易很大一方面就是我们的价格因素，劳动力便宜。出口价格低廉所以把我们的劳动力价格抵消掉了，一些出口企业并没有赚到利润。赚到利润是什么呢？有核心技术的国外公司赚到了，有品牌的公司赚到了。尤其是一些加工企业两头在外，我们只能够收到加工费，所以我们的廉价劳动力并没有得到经济效益。

我们的规模大大增加了，这一点对于换来竞争能力的提高。比如说，我们的出口贸易，进出口贸易1981年208亿美元，今年可以达到2000亿美元，增加了十倍，规模增大了，但是我们的竞争能力并没有相应的提高。提高是提高了，但是没有相应的提高。

比如说，我们出口商品的结构不合理。很多出口商品都是资源型的、污染型的商品出口了。实际上，这把污染留在国内，把产品出口了，减少了国外的污染，增加了国内的污染。比如说刚才讲的水泥，去年我们生产占全世界51％，但是有10％是出口的，水泥是高耗能、高污染的产品，把污染留在国内产品出口了。

比如说，我们缺乏金融的支持，金融支持很不够。我们缺乏一个完整的期货市场，这样我们吃了很大亏。比如说我们的石油消耗，我们石油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产国家，但是我们国内没有石油期货市场，我们的期货市场价格很薄弱。主要靠新加坡的石油期货市场来参与价格。我们很多加工贸易大概占出口贸易一半，加工贸易两头在外，原料在外、销售在外。我们只相当于收加工费。这种情况也是我们竞争力不高的表现。所以说，我们尽管出口规模增大了，但是竞争能力并没有相应的提高。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环境代价，但是没有得到多少。环境代价一付出要补上去非常困难。比如说，环境污染严重了，损失很大，能够得到补偿是很困难的。所以说，通过这方面我们来看，我们的经济增长虽然比较快，我们的出口贸易增长也比较快，但是我们的竞争力没有相应的提高。如果按照现在的资源消耗，我们是很难维持。比方说我们去年产煤十九亿九千万，如果我们GDP要增长一倍要翻一番，如果按照现在的能耗不变，那我们要生产40亿吨煤，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我们必须要建立年产量100万吨的矿井，要建立两千个。这不仅仅是资源消耗不允许，而且铁路交通也没有那么大的承载能力，也有很大的污染。所以说，如果按照现在的消耗情况我们是很难支撑经济的快速发展。

所以，这次中央的“十一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建立节约型社会，节约经济是我们基本国策。这次中央“十一五”规划有两个重要国策。节约型经济是基本国策，自主创新是国家的基本战略。

从根本上改变社会经济发展和自然环境的矛盾，最根本的途径，最根本的出路的中心环节，就是要实行科学技术的自主创新。只有通过自主创新才能够改变我们国家的竞争力不强，以及资源过度消耗的情况。

关于自主创新问题，我大致上归纳一下我们有十个方面。

第一，加强基础研究和前沿技术的研究。在信息、技术、生命、纳米、海洋，加大投入力度增强发展空间，当前有的企业从短期效益出发，不愿意投资在基础建设上，这是一种短视的看法。从国家来讲，应该重视基础研究，只有基础研究才能够为应用研究提供很好的基础条件，才能够更好的开拓新的领域。

第二，发展三种技术。

1、原始创新。

2、集成创新。

3、消化吸收后再创新。

我们过去由于经费、由于人力不足。主要是在集成创新和消化吸收再创新多做文章，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技术，我们的经济实力已经比较强大，我们的工业基础也增强了，我们的科技力量也大大增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更加着重原始创新和技术的创造。

第三，集中力量多中间领域、关键环节取得突破，尤其是对当前的稀缺部门，特别是能源和原材料消耗部门，这些重点线路和突出环节加大投入力度，来突破这些重要的技术问题。

第四，要加大重大科学技术基础研究工作。要办好国家级的实验室，用实验室来带动其他科技的发展。

第五，要建立一种创新体制，这就是要以企业为主体，企业为主题，市场为主导，产、学、研相结合，用这种体制来使整个科学技术的发展，顺着市场化的轨道进行。

第六，要完善国家对自主创新的政策支持，特别是财政、金融政策支持，还有国家采购的支持。比如说，对高新技术应该给予优惠。特别是要借鉴国外的经验，实行政府采购。政府采购不仅可以线路安排方面给予优惠，而且可以给予自己支持，还可以给予销货支持，这方面政府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七，建立中介结构和发展中介机构。

要提供科学技术转化的一些中介条件。比如说，要把科学技术从实验室转到生产领域，从生产领域转到市场，这中间需要有很多的支持和服务的机构。所以要加大中介服务机构的建设。

第八，加大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保护知识产权不仅是为了保护国外的产权。而且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国内产权。实际上，这是尊重劳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创新的一个表现。所以对保护知识产权是非常重要的。

第九，要充分利用全球的科技资源。科技资源它不仅是在国内要利用，国外资源也要利用。我们曾经讲过，要利用两种资源、两个市场。这两种资源、两种市场里面科技资源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我们不是要自主创新，不要引进国外的经验，而是要把自主创新和引进相结合，要能够充分的利用全球的科技资源。

第十，要把人力资源作第一资源。要把降低作为关键。科教兴国不仅要科学而且要教育，不仅要培养一批有创新能力的专家，而且要培养广大的劳动者，要提高广大的劳动力的数字。

这里特别要强调要普及义务教育，要加大对教育的投入，要实行教育公平，使得有才能的人都能受到义务教育，使得广大的农民群众都能够受到义务教育。所以说，我们要从多方面提高我们的自主创新能力，只有自主创新能力大大提高了，我们才能够支持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也才能够大大提高我们的国际竞争力。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