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不懂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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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时,有人交给我一卷卷子,这卷子来自何方,如何交给我,由谁交给我的,脑海如一张白纸一片空白。只记得无意一翻那卷子卷儿,一个小小的纸条探出头来,一眼便知是有意夹在这里的,那一刻,我的意识,准确地说先是感觉突兀,随之,心异常地扑腾一下,像正专心走路,突然一只伶俐的小鸟精灵般从眼前飞过,吓得人一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时间地点约我单独见一面。寥寥十几个字,字体娟秀,又不失阳刚气,如同面对一个俊朗的少年。再看署名,我的热情一落千丈,他的外貌与他的字太不相称了。继而我不屑起来,他太不起眼了,不论是学习,还是长相,他竟然会对我动心思,我开始愤愤不平了。那是自以为是的一朵小花在普通的小草面前通常表现出来的高傲。然后我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做我的事情,上学、放学,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于他写纸条之前做过怎样激励的思想斗争,发出纸条后,尤其那关健的某日某时,又忍受了怎样的煎熬与期盼我连想都不曾想过。


  显然,这事儿是一个巴掌没拍响,或者是一块石头投进河,河水吞没石头,便恢复了平静。他一定意识到,再伸出手,或者再投石子,必定还是老样子,所以明智地打住了。也许他只是投石问路吧!幸好他是我以前的同学,那时我们并不同校,也就没有不得不面对他的尴尬。


  一直以为收到他所谓的情书只能让我颜面扫地,所以穿跃诸多时光,这件事始终被我有意无意地囚禁于心扉中。现在想来也不免心存几分感念,至少他帮我填补了一项人生空白,因为至今那是我接到的唯一的情书。尽管严格说来,那也不能算情书。


  对纸条的态度除了没瞧上他之外,还源于家长早早就在耳朵里、头脑里塞满了不能早恋的话,这些话不知不觉堆积成了无影无形的墙,阻拦你往前探步。


  收不到情书是件沮丧的事情!


  念商专时,学生们不仅可以在花前月下喁喁私语,还可以在阳光下手拉着手进进出出。入学不久,一个男生进入我的视线。不知是偶然还是巧遇,在食堂打饭,在大小教室上晚自习,总是能准时看到他。他瘦高的个子,线条明朗刚毅冷俊的面孔,总是穿一件黑呢子半长大衣,那是冬天。最初,只是出于欣赏多看他两眼而已,后来把能看到他当做正常,偶然看不到,心中不免怅然失落,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心绪不宁。再去食堂吃饭、去教室学习,甚至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我渴望他能约我或者给我发情书,如果是那样,换做女王,我也不会心动。可日子一天天白白过去,像洗漱间大开着的水龙头,期待发生的依然不发生,虽然他依然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依然用深情的眸子凝望着我。我无法理解他怪异的行为,难道他是给我纸条男生的哥哥有意报复不成?!


  我对自己说,他不主动,你为何不主动些呢?比如搭个讪什么的。我为自己的想法欢欣鼓舞。可是每当他一出现在我眼前,我顿时变成了没嘴的葫芦,嘴里发生交通堵塞般千言万语说不口。我甚至装出一幅对他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两眼目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那表情一定比冰都冷,与冰箱正相反。冰箱里面冷,外面热,我恰好是里面热,外面冷。


  春天来了,迎春花、桃花热热闹闹地开了,黄的、粉的,虽悄无声息,我却仿佛听到它们说说笑笑地竞相开放着。我们脱掉了棉大衣,心事也一起脱去了。他脱下黑呢子大衣,露出腿,我发现他的腿很短,与上身有点不成比例,于是,我对他的思恋与爱慕瞬间化为乌有。原来,我看中的只是一个虚假的空壳。


  从始至终,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知道他就读我上两届理科专业。这段虚无的感情烦恼了我一个冬天!不想落下帷幕的时候,大有被欺骗被蒙弊之感,而欺骗我蒙弊我的正是我自己!


  那个春天让我开始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