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风景:博物学生存》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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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葛罗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 1943~)曾写书构造了“数字化生存”(Being Digital)这一短语,十分准确地概括了当今时代的特点。顺此思路,讨论科学文化,在江晓原和刘兵老师的建议下,本书副标题最终使用了“博物学生存”的字样。标题可理解为,在主流社会的数字化生存之外,寻求、期望一种非主流的生存方式、生存态度。
在最近两年中,我还有机会关注“河流伦理”(黄河水利委员会项目)和“水资源管理的伦理”(UNESCO项目)问题,书中“盖娅假说”和“共生”两章就与此有关。除了读书、查文献外,为了增加感性认识,也实地考察了国内许多地区。我一直感到,非人类主体进入伦理共同体,一直是个难点,伟大的思想家利奥波德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难题,他的论证基本上是比喻、类比和归纳外推。那么是否存在更好的论证?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至今我也没有找到更严格的论证。
2006年10月,武汉科技大学召开科技伦理学会议期间的一个晚上,我们顶着小雨去看长江。走在空旷的汉口江滩,天很黑,加上小雨,能见度很低,说实话,我们并没有直接看到长江。但离长江非常近,能够感觉到它博大的身躯就在我们身边、在人类身边,我甚至听到了她的呼吸声。雨越下越大,我们不得不尽快离开汉口江滩,这时公园中一座表达人类之爱的雕塑猛然间进入昏暗的视野,按下相机快门的瞬间,我突然觉悟到:河流伦理的论证是相当困难的,但显而易见河流孕育了文明,允许河流进入伦理共同体,人类会失去什么吗?回答是“nothing”。但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似乎得到了整个世界,因为一切都在超验中进入了我们的共同体。第二天发言,我讲了这个故事。
过去,科学不讨论伦理问题。如果说世上存在着伦理标准和科学标准的话,在相当多科学家和非科学家看来,科学标准是最高标准、首要标准、最后标准。现在重新思考这两者,恐怕就不能那么干脆、那么自信了。现在,伦理约束既是大科学必须面对的一种外在约束,也是大科学自身发展的一个内在维度。
科学文化、科技伦理、环境伦理,说到底,是我们如何看待大自然,如何看待科学的问题。
自然观和科学观都在变化,每个人都要作出选择。
作为科学家、文学家的位梦华老师(多年前,我就专门称他为“博物学家”),是我学习的榜样。他热爱科学、热爱大自然,努力思索人类与自然的可能未来。
位老师的书《从自然到人文》(知识出版社2007年)提到:“爱斯基摩人喜欢幽默,把研究鸟类的科学家统统叫作‘birdman’,即‘鸟人’。然而,在我们的《水浒传》里,这是骂人的话。西方也是如此,‘鸟人’是笨蛋的代名词。实际上鸟类并不笨。”我从小就喜欢植物,现在还保持着这个爱好(但从没有以科学家的名义研究过植物),有时还带一点痴迷。类比爱斯基摩人的称谓,也许可叫我“植物人”,虽然在常规语言中这个词有特殊含义、贬义。我生性直率,且难以伪装,不善于与他人、与社会打交道,依贬义叫我“植物人”,也没什么关系吧。植物,我观察,我喜欢!
刘华杰
2007年8月7日于北京西三旗
(刘华杰著,《看得见的风景:博物学生存》,科学出版社,2007年8月,定价:2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