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反冤假错案—— 胡耀邦向“右派”三鞠躬

四十年前的梦魇：整风运动

　　1957年上半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重大政治运动之一的整风运动爆发。中共中央频频呼吁各民主党派及无党派人士批评党和政府的错误与缺点，鼓励他们投入到大鸣大放中去。

　　此后，根据毛泽东讲话，时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的胡耀邦预感到政治风向很快要有变化。但他却没有料到，形势会变得那么快。大会结束后不到半个月，6月8日中共中央就发出了《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严酷的反右斗争开始了，而且规模急剧扩大。

《中国青年报》成为重灾区

　　据戴煌先生在他的《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一书中记载，1957年的整风鸣放，《中国青年报》社长兼总编辑张黎群在首都新闻界座谈会上就如何办好一份为青年所喜闻乐见的报纸为主题，作了一个包涵五个问题的发言。他说青年报应突出青年的特色，不能什么文件讲话都照抄照登，而应当精细加工，使其生动活泼，形象具体，不要将报纸弄成个“布告牌”、“留声机”、“翻版书”。第二天的《人民日报》把他的这些话见了报，全文被载入人民大学新闻系讲义。

　　当时人们都不把这当一回事。但在接着到来的“反击右派猖狂进攻”时，团中央的“反右”斗争由书记处书记兼机关党委书记罗毅全权领导。他东一头西一棒地在团中央打出了73名“右派”，张黎群的那句话也被抓住不放，并被密报到党中央。

　　另据胡耀邦的女儿满妹在其回忆录中记载，当时（1957年7月16日），胡耀邦率中国青年代表团启程去莫斯科参加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待他回国途经乌鲁木齐作短暂停留时，得知团中央打了一大批右派，于是他说：“必须刹车了！”随即就往团中央机关打电话说：“你们不能再这样搞下去了。右派名单不要急着宣布，等我回来。”

想拯救“右派”而回天乏力

　　《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记载，1957年秋天，胡耀邦从国外一回到乌鲁木齐，就给北京的罗毅打电话，询问团中央的“反右”斗争情况。当他得知光是《中国青年报》编辑部就被打出十七名“右派”，约占编辑部总人数的17%，而且大部分都是副总编辑、部主任和业务骨干时，十分震惊而沉痛地说：“损失惨重啊！”他立即赶回北京，想出种种办法挽救和保护一些同志。

　　他先去了中南海，向党中央总书记邓小平说：“张黎群在新闻工作座谈会上讲的那些词句，是糊涂俏皮话。他是说报纸登的通知、讲话什么的太多了，好像是贴布告，说了句俏皮话。他很年轻时就参加了革命，对党还是很有感情的……”

　　此前，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也在邓小平面前为张黎群说了不少好话，并拍了胸脯打保票说：“此君绝不会反党！”现在听到胡耀邦也是这么说，邓小平就说：“那就算了吧！不过他既然糊涂，就不能再当报纸总编辑了！”

　　于是，张黎群的问题就成了人民内部矛盾，被定为“犯了具有资产阶级新闻观点的严重的政治错误”，给予四个方面的处分：写一篇检讨文章，由新华社发通稿，供各报刊登，以消除错误影响；撤销共青团中央常委；党内严重警告；下放陕北米脂县担任县委书记处书记。

　　1958年2月，团中央系统73名挨整的右派全部下放到山西省平顺县去劳动改造，胡耀邦前往送行。

平反大会上向右派鞠躬

　　胡耀邦为没能保护住这批知识分子而深感痛心，在文革时期，他也深受其害。直到文革结束后，胡耀邦才有了机会为这些并非右派的右派平反，并找到机会和他们见面。

　　为《中国青年报》的右派平反的事起于1977年7月。文革结束后，被打为右派已经二十年的青年报前副总编辑陈模被借调到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担任《儿童文学》杂志编辑室主任。次年，他给胡耀邦同志写了一封信，要求为1957年的冤案平反。不久，团中央机关党委派人找到陈模，表示胡耀邦完全同意为他的冤案平反。而当时，中央组织部、宣传部、公安部、统战部等正在起草为右派改正的87号文件。1978年12月间，党中央发布了87号为右派改正的文件，陈模是团中央平反的第一名。

　　陈模还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载了《中国青年报》右派平反的过程：1979年2月间，团中央召开一年一度的各省、市、自治区团委书记会议。胡耀邦这时已出任党中央的秘书长兼中宣部部长。

　　由于胡耀邦是团中央的老书记，因此会议请他来讲话。在席台前，不等会议主持人宣布开会，胡耀邦自己就站在麦克风前讲起话来。他指着陈模对与会者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模同志，团的高级干部。1957年反右派斗争，他挨了整，吃的苦头最多。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在最后的裁定书上也签了名嘛。现在我向陈模同志赔礼道歉！”

　　说着，他走到陈模的面前行了三鞠躬，然后接着说：“我不但向陈模同志道歉，还要向团中央机关及所属单位所有挨整的，被打成右派的同志道歉。”说罢，走到主席台前向全场同志三鞠躬。

　　胡耀邦在席上还说：“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这件事对陈模同志也是一次锻炼，一次学习。我还要强调的是，今后这种整人的事，不要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