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八线到越南----忆我的两次出国作战---6

                             第二章  一进朝鲜        6、跨过鸭绿江潜伏至大榆洞东山沟        我们到河口没几天，明显感到朝鲜战场形势危机：每天黄昏后有大批朝鲜军人        像电影散场般地蜂拥而来，通过江桥进入我国。在公路桥头我看到他们三五成群、        满身硝烟、疲惫不堪，不少包着绷带的伤员坐在牛车上面，还有的用黄牛拉着炮，        有的用一台嘎斯车拉了两门３７高炮，更多的是只背着枪的步兵，有人甚至身背好        几支步枪和转盘冲锋枪。连队有同志说，他们曾在这些撤进来的队伍中，见到过几        个月前送走返回朝鲜的我团七连部分干部战士，互相打了招呼但没有来得及细唠。        前线一定很紧张，我们快要出动啦！大家都这样议论着。        １０月１８日接到命令：要我团先期过江并在江对岸占领阵地实施对空防御，        保护桥梁渡口安全。传达下去后，顿时各连队都利用所住老乡家里的锅灶，蒸窝头        烙大饼炒黄豆，好一阵忙活。下午黄昏前趁着天还没黑，各营收拢集结部队。王团        长和裴股长乘坐指挥车，在身后斜射的夕阳昏黄日光下率先驶过公路大桥，他们后        面跟着辆指挥连架线通讯的车。车到对岸桥头时，站岗的人民军哨兵七手八脚地为        这几台车打开桥头路障，摆手让他们快过去。这是这一天由此过江的我军第一台汽        车。        日落后，团部和渡江连队开出各自的荫蔽地点汇集到一处，天空阴云薄雾、月        色晦暗，我团的炮车队伍都没有开灯，宛若一条默默的长龙冲过河口公路大桥，正        式进入朝鲜境内。        过江摩托化行军开进时，速度本应很快，可是对岸来的朝鲜军民挺多，把桥头        和公路挤得满满的，因此我们的汽车也跑不起来，只能一边吆喝一边往前挤。好在        大家都很自觉，后撤的队伍给前出的队伍让道，再加上我们进入朝鲜后马上要分头        在江边一线占领阵地，因此过江后很快便离开了公路。部队借着夜暗进到山沟里，        然后按照王团长他们的布置在江边勘察，于第二天早晨前构筑好简易阵地。接着，        我志愿军大部队开始过江，由于夜间行动隐蔽好，敌机未有察觉也未轰炸。全团在        这里呆了三四天，一炮未发，等大部队过得差不多了，才又向前跟进。这时团长仍        叫我先行设营。        我设营时，带着团里的一部分人员经过两夜的行军，一路向东，沿清城、朔州、        昌城然后转向东南方向顺路而下，抵达一座千米以上的高山（后名避难德山）脚下、        地图上标明一个叫大榆的地方，从公路上向左拐下道，沿公路东侧一条很窄的汽车        路钻进山沟，不远便看见一些木板房和石墙茅草顶的小房。继续向里面走，我在一        个很大的木板房前停下，进去看了看，这好像是一个厂房，里面空旷寒冷，散放着        一些碎木头。找来当地朝鲜老乡一问，他们说这些都是金矿的房子，现在一打仗，        工人们都参军去就没人住了，你们可以随便住。我考虑这个房子目标太大，决定不        去住它，改住其它的小房子，并在山顶上开设了观察哨。此后我团团部基本就在这        里没动，现在我们管这地方叫大榆洞东山沟。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彭德怀司令员也已经入朝、而且此时就在与我们隔座小山梁        的西面另一条山沟里扎营，更不知道在这条大山沟里面还是朝鲜党和国家领导机关        的临时所在地。因为我们入朝以后实行无线电静默，部队基本上就是各自按照预先        计划行动，我们同炮司机关没有什么更多的联系，到达指定位置后才报告、再等候        接受新的指令。后来总部到了这里，我去炮司，就是按照事先约定，找到个亮有一        盏红灯的山沟路口，到灯下对好口令，然后再由哨勤人员带着我们走到山沟内的炮        司驻地。        从地图上看，这里距中朝国境直线距离不过五十多公里，敌机快一点儿的两三        分钟即可飞到。我们来时所走的曲折山路也仅仅一百公里左右，由于是大部队行动、        道路不熟而且还是摸黑开车，所以这一道也走走停停，每夜只走四五个小时几十公        里。        部队在夜行军中也出现了事故伤亡：三营八连行进途中路经摩天岭时，一辆炮        车爬到高坡上换档时未换好，沉重的火炮拽着车后退，顺着陡坡下滑至半坡拐弯处        掉进山沟，炮倒下时又将车拽倒翻在沟里，车上的几十个弹药箱子把坐在车上的人        员砸伤六七个。当即，隨行的团卫生队长李清州、护士班长张凤琴等人赶来进行了        抢救。        一到朝鲜，立刻就感觉到了敌人的猖狂：天刚放亮，美军侦察飞机便来到我们        的头顶上到处盘旋，不时有二至四架编队的战斗轰炸机临空飞过。我们未得到命令        不能擅自展开部队，更不能开火，所以主要的任务就是隐蔽好车炮，避免暴露目标。        全团分散隐藏在山谷间与河边的树林中，部队按照命令于天亮前搞好伪装、开        始睡觉，下午起来准备继续夜行军。我们团领导和司令部机关则看敌情、查地图、        选道路、派侦察，尽快熟悉敌情地形，并准备好各种战斗方案。营连一些干部们也        在这时悄悄地藏在树林下面，当敌机飞过的时候进行仔细观察，以提高辨识敌机种        类、型号和判断其航速、高度的本事。        时光渐渐过去，不能起火造饭，大家就拿出在国内出发前备下的大饼火勺就着        咸菜和炒黄豆，加上在附近朝鲜老乡家里烧的开水开饭。南面远处传来低沉的炮声，        周围是静静的山林、一片片红黄相间的的树叶在秋风里瑟瑟发抖。我们的战士们就        睡在汽车上，准备如果接到就地设防的命令，晚间就开始构筑阵地；或者接到继续        行军的命令，开车就走。后来给我们的命令还是就地隐蔽待命，警戒防空，绝不可        暴露自己。        这时我志愿军没有空军，防空高射炮也只有我团两个营的２４门７５高炮（后        来又编来一个４０高炮营归我团指挥），各军以下部队别说高射炮就连高射机枪都        很少。２６万人马只有这点防空武器，平均一万人才摊上一门中口径高炮，可面对        的却是美军的一千多架飞机，这使得我团被当作心肝宝贝般的格外受到珍重，直接        受志愿军总部指挥。此时总部给各部队的命令基本上就是隐蔽自己，躲过敌人的空        中侦察和袭击，实在要打就打夜战、近战，避开敌人的空中优势。        在毫无制空权的战场上，藏好自己无疑是上策。        下一章　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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