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八线到越南----忆我的两次出国作战---18

                   18、回国住院治疗安东见学苏军高炮师        我从锦州基地训练后期开始便感觉身体不适，咳嗽低烧，后由于入朝连日行军        中高烧不退，咳嗽不止，一直坚持工作到了楠亭里。一停顿下来发烧咳嗽更严重，        被同志们送进师后勤卫生科，打针吃药治了五六天烧也未退，还查不出原因，给高        烧下了个诊断是“无名热”。医生讲，这里连Ｘ光透视都做不了，你最好是去检查        手段多的后方医院再详细检查一下。他们打算送我回国检查，可是因为我是科长，        离队回国需经师首长批准，所以也不敢擅自作主。此时的师首长就是参谋长主任，        他们带部队上前边去了，一时都不好联系上，请示当时在师部驻地负责的后勤处李        信副处长，由于李处长不是原高一团的所以互相不太了解，他说，批准回国，我可        做不了主。我听了这话心想，就是回国到医院拍张Ｘ光片子、查一下病因，大不了        住几天院退退烧，来回也用不了多少天，王参谋长张主任对我很了解，他们要是在        的话肯定会同意的，你后勤处长还怕担这个责任？便对他说：“既然你做不了主，        那我就自己作自己的主吧。”于是我给王参谋长留了个信，然后就乘师里每天回国        拉人和物资的车走了。尽管我赌气自作主张地走了，可事后反省起来，这是一个未        经批准擅离前线的严重错误。如果再等几天同参谋长联系上经过批准，那就好了。        回国这一路上，我虽然仍旧发着烧，整日里昏昏沉沉，但可以感到敌机在肆虐        横行。        我从安东乘火车到沈阳马路湾的军区陆军第一医院检查，当即被确诊为浸润型        肺结核严重发作，要我马上住院治疗，医生告诉我说，这个病只要好好休息、营养        跟上，再加上消炎治疗是可以很快治愈的。你来看的还算及时，再晚一点的话不是        高烧要命就是会转成慢性空洞，那样就不仅不好治了，而且还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        我在医院住下后捎信告诉了师里。经过一段打针吃药后，病情稳定不烧了，又        被转到北陵附近的结核病分院治疗。就这样，我住了６个月的医院。        住在医院里，各种消息也很灵通，除了报纸电台广播之外，每天几乎都有从朝        鲜前线来就诊、探望的人，他们经常把所知道的前方消息告诉给我们大家。在这里，        我听说打完了第五次战役，我师参加了这一战役；随后又听说要和平谈判，美李军        于７月１０日开始同我举行和平谈判；还听说前方炮兵指挥所开了两次会，对作战        问题进行总结研究，特别是７月份和谈开始后的那次会上，交流讨论了对空作战的        一些经验和问题。        除关心前方战事外，我还抓紧时间看了点书了解朝鲜历史。        朝鲜民族历史悠久，同中国各民族的交往也有几千年了，朝鲜立国后与中国的        关系一直比较密切，每年都派出被称作“赴京行使”的朝贡大臣到燕（北）京联络，        直到清朝后期的甲午战争爆发、清朝驻朝鲜总督被日本驻朝鲜总督所代替，日本军        队开进汉城统治了全朝鲜，中朝两国才界线分明。在１９１０年日俄战争结束、朝        鲜完全变成日本的保护国的时候，朝鲜军队被遣散了。自那时起，朝鲜人民反抗日        本殖民统治的斗争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前朝鲜陆军军官李东辉和他的两千人部队逃        到鸭绿江、图们江西岸中国一侧建立根据地，成立抗日义勇军，每年冬天都跨江东        去袭击日伪军，然后回到有一百多万流亡朝鲜人的中国东北根据地。他们在这些根        据地里创办朝鲜人学校。进行教育工作，并在农民中间组织合作社。受俄国革命影        响，李东辉于１９１８年前往莫斯科见到列宁，列宁问他在朝鲜有多少工人在工厂、        铁路和农场，他回答不出来。他没有这个概念。列宁笑了，把季诺维耶夫叫来，说        ：“我们必须帮助这位李同志，他有一腔热血争取朝鲜独立，可是却没有方法。这        是先天的东方情况。他们没有革命的基础，而只有一些恐怖和军事活动的经历。”        从莫斯科回来后，他组建了叫作伊尔库茨克党的第一个朝鲜共产党组织。        １９１９年３月１日，一个由“３３人”朝鲜全国委员会签署的朝鲜独立宣言，        在朝鲜各地掀起了２百万人参加的大游行。这份宣言说：“我们只是要求独立和民        主。这是任何民族生而具来的权利，我们不作武装反抗或采取任何其它暴力行动。        不能拒绝我们的正义要求。朝鲜独立万岁！“同年８月，李东辉和一些海外回        来的留学生开始在上海法租界，举行成立朝鲜临时政府的会议，并于冬天的大会上        正式成立朝鲜流亡政府，李承晚为总统、李东辉为总理。这两个人分别代表着”美        国“        和“西伯利亚—满洲”两个派别，各在议会中占有１００和８０个席位。“美        国”        派的领导人李承晚是来自美国的博士、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同学，他主张运用外        交手段和向民主大国施加压力以使朝鲜获得国际正义。实际上，他是把希望寄托于        日、美在太平洋的矛盾上面，期望以能够说动听的英语来获得朝鲜的独立，不主张        对日本人采取暴力行动以推翻他们。“西伯利亚一满洲”派中大多数是来自中国东        北和西伯利亚沿朝鲜边境的游击战士，李东辉说只要有１万军队就可以在１个月之        内跨过鸭绿江，消灭朝鲜所有的日本人。为此他在临时政府下面建立了军校，并计        划建立一支庞大的朝鲜军。这个军校首批毕业２００名、二批毕业８０名学员，在        朝鲜边境线建立朝鲜独立军，势力最大时有６千人马，另外还有秘密军校。１９２        ０年３月１日，流亡政府第一次议会会议上通过了一部民主宪法，口号是：要求民        主、要求独立。这年秋天，朝鲜独立军占领了日本人统治下的珲春地区，日军派出        两师军队去围剿，屠杀了那里的６千余朝鲜居民，４千游击队员只剩下了１千人退        入苏联的西伯利亚，冬季尽管缺吃少穿但仍未停止打击日本人，击毙了近２千名日        军。        １９２２年，流亡政府议会在上海召开特别会议，否决了李东辉主张公开组织        对日战争的计划，李东辉愤而辞去临时政府的职务，并且声明再不与这个政府合作。        他想再组建一个强大的革命的群众性政党，可是毕竟年纪不饶人，１９２８年６０        多岁于海参崴逝世。        日寇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我国东北后，共同的命运使中朝两国人民更加紧        密团结了起来，朝鲜和中国的抗日义勇军一起组建起中国东北人民抗日联军，许多        朝鲜革命者成为中国共产党人，那时的我党北平市委书记张某某（金山）、北满省        委书记金策和抗日联军中的金日成、崔庸健、许亨植、李红光好几位领导人都是朝        鲜人。在共同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尤其在长白山地区，金日成、崔庸健等        新一代朝鲜人民革命领袖应运而生，他们汲取李东辉等人革命的经验教训，在从事        抗日武装斗争的过程中逐步建立了朝鲜革命青年联盟、朝鲜民族解放联盟、朝鲜民        族阵线联盟等革命群众组织和朝鲜劳动党，在朝鲜境内外动员起广大人民为朝鲜独        立自由而斗争。日本投降后，他们在苏联的帮助下，凭借自身创立的组织、根据地        和人民武装力量迅速解放了朝鲜北方领土，成立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而朝鲜        南部则因美军的占领和扶持，由流亡归来的李承晚等人组阁成立了亲美的大韩民国        政府。        学了点历史，我感到朝鲜人民争取独立民主的斗争历史甚至比我国还要早，真        值得敬佩。同时也为朝鲜感到有点儿惋惜：三千里江山南北分属资本主义和社会主        义两大阵营，一条由外国人划出的临时军事分界线隔开了一个单一民族国家人民间        的联系，又引发了世界上好多国家参加的一场战争。现在，交战的各方又在这条分        界线上的开城举行着和平谈判。        就这样边治病边学习到了８月底，又听到说和谈停下来不谈了，原因是８月１        ９日我军排长姚庆祥在中立区巡逻时被李伪军特务枪杀、８月２２日美方飞机轰炸        扫射我方谈判代表团住所，我方宣布自２３日起谈判会议停开。        ９月下旬，在我住院后调入师里的阮邦和副师长来沈阳参加后勤军械工作会议，        到医院看我，向我谈了师里的情况，说师里现在高炮专业干部缺少，前线中断了和        谈、估计又要大打；还说如果我的病情稳定、身体好转可以工作了，就赶快出院，        先跟他一起开会，然后回前线师里。我当时的病情已经好转，不经常发烧，比较稳        定，便出院同他一起参加了后勤军械会议。阮副师长是原四野高炮三团团长，我们        高一团去海南岛战役前线，他们团进广州市防空。高一团从徐闻前线回广州，他和        三团的曾政委还请我们团几个领导吃饭，那次我认识了他，后来又听说他是经过了        长征的老红军。这次高炮部队大扩编，他又被派到我们师上了前线。我接触他后感        到他待人很实在，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又体谅下属，是位很好的领导。        这次后勤会议是东北军区后勤部与刚成立不久的志愿军后勤司令部一齐召开的        军械工作会，主要内容是根据部队现代化机械化程度的提高，研究部署武器装备编        制、管理以及弹药配置、供应等问题，记得最清楚的是涉及到我们高炮的事儿，重        点讨论了高炮的弹药基数怎样定、前线每门炮需要多少弹药、平时各炮自带多少、        师团储备多少、如何补充和运送等问题。会议有几十人参加，由东北军区后勤部军        械部长主持。        会议过后返回朝鲜前线途经安东，我建议抓紧这个机会，去苏军高炮师参观见        学一下。我们去了他们设在镇江山半腰和江桥边上的高炮阵地，以及位于“守备山”        （锦江山南侧一座小山，现抗美援朝纪念馆位置）的师指挥所。这个指挥所完        全是他们按照规范修建的：面向鸭绿江的坡面是一个地下观察所，从掩体窗口望去，        整个沿江一线的桥梁、建筑、码头及其上空和右前方的帽盔山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观察所后的山顶反斜面是作战指挥所，在地下两三米处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        里面很大，也很气派，除一大间作战室外还有很多小房间，不仅地面铺着木地板，        两侧壁上挂着布幔，电灯雪亮，而且还有暖气、水井，配有专门的锅炉房。看得出        整个设施是长远打算并按城市防空的要求修建，可比我们在朝鲜战场的任何指挥所        都正规、高级多了。这次参观又使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深感苏军的确在这方面值得        我们效仿。        在指挥所里我着重了解各参谋人员如何分工以及如何进行指挥作业，看了一个        个参谋的操作后，我发现一片紧张忙碌的人们当中有一个人很悠闲，坐在坑道的一        角无所事事，便问翻译：“那人是干什么的？怎么那样闲着。”        翻译笑着说：“他是通讯主任，已经先忙过了。”听了这话我注意观察一下通        讯设施，发现地面、墙上没有那一束束横七竖八的电话线，仔细看才明白是埋在混        凝土墙壁里了，怪不得那么干净。        苏军师长和参谋长接待我们很热情，有问必答，介绍这介绍那，但我看到那位        师长不像其它人穿着佩戴军衔肩章的军装，便又问翻译这是为什么。翻译回答说苏        军条例里规定，当地最高军事首长在办公时可以不佩戴军衔肩章。苏军在此地就这        么一个高炮师，也就这么一位师长，所以他可以这样。我听了觉得苏军的条例规定        得真是细致。        参观见学完后，苏军这位师长同我们一起走下山，热情地邀请我们到附近半山        腰他们的住处吃顿饭，我们也不客气地去了，在他们住的小别墅楼群里，又吃了一        顿比较正宗的俄式西餐：牛排和酸黄瓜、大列巴黑面包和苏罗汤（番茄牛肉土豆大        头菜汤）。        下一章　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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