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暴雨洪水的怕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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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对暴雨洪水的怕与爱

2010-07-27 00:15:47

 

这几天,暴雨洪水肆虐是各大媒体的头条。在人似乎无所不能的今天,大自然以这样一种语言执着地发出声音。干涩的数字和似曾相识的画面并不能传达洪水带来的痛苦和悲伤。这是现代传播的一个悲剧。媒体就像一堵铁壁横在每个人和世界的中间。过度的包装和过多的细节使信息传播丧失了情绪上的真实性。

洪水是农业时代的大叙事,从大禹治水的神话、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到把以水为生存空间的龙作为民族图腾,反映出中国的历史基本就是一部对“风调雨顺”的期盼史。洪水的涨落又是自然生态周期的重要表征。在自然体系中,洪水是一次涨潮,而干旱是潮水的退却。幻想以人为的方式在固定地点、固定时间、降固定的雨水是人定胜天论的幼稚。其实,在灾难论的遮蔽下,洪水和干旱对农业生态(包括人口素质)的正面作用很少有人心平气和地去研究过。

虽然自然人的历史正在消失。

但顺着洪水历史的印迹还是可以找到那些已丧失的恐惧、哀乐和想象力。

长江及其水系的鄱阳、洞庭两湖是南方文明的最重要的衍生区。水的语言是长江的典型方言。每一个巨大的暴力都有一个兽化或人格化的神作为叙事的支撑。最常见的洪水化身就是蛟龙。几乎每一片湖泊的形成都有一条或几条龙的劣迹。要遏制洪水就必须杀死蛟龙。斩龙的神话和传说成为夕阳下多雨的南方历史的天空最绚丽的一幅水墨画。

这里讲一个南方“水神”级的人物。神仙的大名叫许逊。生于东汉末年,曾任四川旌阳县令。当时旌阳一带疫病流行,许逊为民治病,药到病除,活人无数,被称为活神仙。卸任回归故里江西后,时逢赣江下游及鄱阳湖区连年水灾,许逊施展道术,扫除兴风作浪、造成洪水泛滥的蛟蜃妖孽。传说他从修水上游的艾城斩蛟,追捕至新吴,又在修水下游的海昏诛灭巨蟒,再至南昌城下斩除蜃精,铸铁柱镇服蛟龙。他周行江湖,在饶河、信江入湖之处铸铁符堵塞蛟魅出入。他追斩蛟蜃西至长沙,南及庐陵,终于消除水患。今江西、湖北、湖南、福建等地均广泛流传其斩蛟治水的故事,并留下了相关的遗迹。后来许逊选定南昌城西的逍遥山作为隐居修道之地,成为道教净明道派的创始人。各地万寿宫供奉的许真君就是他,据统计,现在国内外万寿宫的总共有约1300多座,就江西省一地就有万寿宫600余座之多,成为各色人等的心灵保护神。这段文字可以看作道教神话的治水史。

神话可能并不能使洪水退却,但可以使洪水变得真实,大大减轻人们对洪水的恐惧,让人在巨大的自然力面前保持尊严和自信。

长江最近的一次破坏力最大的洪水是1954年,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忆犹新,也恐惧犹新。长江流域灾民3000余万,仅湖北省就因灾死亡3万多人,京广铁路100天未能正常通车。正是从那次大水后国家加大了河流治理力度,水灾虽还经常有,抗灾能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是物质进步的胜利。博主上高中的时候,是撑着船到一个叫回龙宫的小山头上上学;大学毕业则是火车像轮船一样划过淮河的水面离开那座城市。看起来还有些浪漫。1998年洪水虽然在20世纪发生的3次长江全流域性大洪水水量居第二位,但造成的损失比1931年和1954年要小得多。

灾难让人流离失所,灾难又让人重新审视生命的价值。一无所有才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和自信,生离死别才有伦理价值的发现。正是在世世代代与洪水对峙中,一代又一代苦难的百姓刻画了自己情感的年轮。

从情绪的角度来说,干旱是一次窒息,而洪水和暴雨是放声大哭,是天地的一次宣泄。

而今天这一切正在远去。工业化使人的自然属性退化,城市和城市观念圈养了几乎所有灵魂,人们更多是在电视里消费灾难。因灾难而生的幻想、恨、爱日益早已淹没在精心设计的宣传话语之中。苦难变得陌生,共度苦难的人变得更陌生。

农业走向衰落,自然灾害带来的苦难也在边缘化。在城市里安逸生活,远方洪水滔滔,你能够想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