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禽蛋批发市场死鸡死鸭流向调查(海峡都市报 2007-6-22)

福州禽蛋批发市场死鸡死鸭流向调查
海峡都市报   2007-6-22

小贩正在加工死兔子

执法人员现场查获了不少已被剥皮的兔子
Ｎ本报记者 王华友 肖春道 实习生 路一 文/图
关注理由
假如你在餐桌上遇到“山鸡”、“野鸭”、野兔得多一个心眼！近日，一名知情人士向本报报料：有一些湖北人专门在位于台江鳌峰的福州禽蛋批发交易市场，收购死鸡、死鸭、死兔，冒充“山鸡”、“野鸭”、“野兔”四处叫卖。
记者经调查后，证实了报料人所反映的内容，通过这一“买卖”，这些湖北人每天能获得200%甚至500%的利润。
昨日，福州市贸发、工商、卫生、农业等部门在该批发市场，现场召开联席会议，研究今后的相关防范和打击方案。中午，这些部门联合执法，在光明港附近端掉了一个“野味”加工黑窝点。
【自曝黑幕】
处理死禽畜有讲究只剥皮不开膛
前不久，有个自称小陈的湖北孝感人，向记者道出了近两年在福州把死鸡、死鸭、死兔加工成“山鸡、野鸭、野兔”四处叫卖的全过程。之所以在离开福州之前曝黑幕，小陈说，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感到愧疚。
“每天上午11时是批发市场的进货高峰期，经过长途运输，会有部分死鸡、死鸭、死兔子。”小陈告诉记者，通常情况下，那些商贩不舍得把死掉的东西扔掉，能卖多少是多少，一只死鸡5元，死鸭根据大小6元到10元不等，死兔要10元。
“买了死禽畜后，我们就拿到光明港剥皮，兔子剥了皮看上去更像野兔，比较肥的鸡鸭，剥了皮后还要把表层的油刮掉，这样才像‘野味’。”小陈说，处理死禽畜有讲究，通常不开膛，否则明眼人很容易从肉的质地看出是家养的，而不是野生的。
剥了皮后，他们会拿到城门、排尾等市场卖，但最近福州抓得紧，他们就会到福清、长乐、连江等地的城乡接合部。“走村串巷当成‘野味’卖，死鸡一只15元，死鸭20元，兔子价格最好，至少能卖30元，高的能卖50元，一天能赚一两百元。”
专人统一收购  再各自剥皮分头卖
小陈说，在福州做这“生意”的都是他老乡，十多人，每天专门有三四人到批发市场统一收购死禽，之后再分给其他人，各自剥皮，分头去卖。
“早些年，我们曾在上海、厦门做过，但是那边抓得紧，不好做。”小陈说，在上海和厦门，家禽批发市场管得很严，死禽畜都由市场统一处理，连一根鸡毛都没法带出去。
“老头老太太会买，当然他们会打听‘野味’的来历，我们都说是从山上抓来的。”小陈说，有些人甚至还成了他们的常客，比如小饭店老板。另外，部分外地打工者也是购买“野味”的人群。
【记者调查】
市场后面有个小门  买死禽的人从这进出
根据小陈提供的线索，近几日，记者都赶在福州禽蛋批发交易市场交易繁忙时，来这里蹲守调查。
每天上午8时到下午2时是市场最繁忙的时候，市场中充斥着一股腥臊的味道，一辆辆满载鸡、鸭、鸽子、兔子的货车，不时从外面开进，卸下货交给摊主后又匆匆离开。随后，摊主们再把这些家禽批发出去。然而在一片繁忙中，有几个身影在各个摊点上转来转去，他们的眼睛专门盯着那些死去的鸡、鸭、兔。
在一家卖鸡的摊位前，记者看到摊主从一群刚刚卸下的鸡群中，拎出了十多只死鸡。摊主告诉记者，这里的家禽都是从福清、连江、莆田等地进的货，在运输过程中，因为天气闷热，难免会死一些。此时，一个身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指着那些死鸡要买，经过讨价还价，10只死鸡以50块钱成交，男子将这死鸡装入一个黑色垃圾袋，接着又转到另一家摊点。大约一小时后，这名男子拎着沉沉一袋死鸡从市场后门离开。
而在兔子和鸭子的批发摊点上，同样的场景也在上演，一名身材瘦小的男青年以60元买了4只死兔，还有一人80元买了9只死鸭子，同样把它们放入黑色垃圾袋，然后离开市场。
记者留意到，批发市场前面两个门都有两名保安把守，购买死禽的人不敢从大门出入。不过，市场后面左侧有一个小门，平常小门都开着，购买死禽的人就从这里进出。记者在几天时间的暗访中发现，这扇小门都一直开着。
光明港岸边成了宰杀场
走出批发市场，沿着亚兴路往北，穿过一排简易搭建的小屋就到光明港河边，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住在附近的贵州籍张大姐告诉记者，每天都有一帮人带着死鸡、死鸭和死兔到光明港岸边宰杀，他们宰杀的方式很特别，既不去毛也不开膛，而是直接将它们剥皮，有时还把表层的油刮掉，然后放入黑色垃圾袋中就走了。
沿着张大姐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一堆腐烂的皮毛。记者走上前，一群苍蝇蜂拥而起，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记者VS小贩】
“现在抓得紧，不敢公开卖”
记者根据线索，拨通一个贩卖死禽畜的小贩手机。电话里，记者和这个操着一口湖北腔的小贩进行了一场对话。
记者：“你们那儿有野味卖吗？”
小贩：“有啊，你需要什么野味？山鸡、野鸭、野兔我们都有！你要多少？”
记者：“怎么卖啊？”
小贩：“山鸡一只15元，野兔一只30元，我们都帮你杀好了。”
记者：“有活的吗？”
小贩：“没有。”
记者：“便宜一点行不？”
小贩：“不讲价，山鸡只剩3只了，野兔还有十来只，如果你全都要的话可以便宜一点。”
记者：“这些野味是从哪里来的？”
小贩：“在山上抓来的，我们从外地来这里，找不到工作，全家人都到山上抓野东西，然后拿到这里卖。”
记者：“你们在什么地方啊？”
小贩：“在三桥附近，没有固定摊点，现在抓得紧，不敢公开卖。”
随后，记者以价格过高谈不拢为由，挂断电话。
【市场管理方】
得知有人偷买死禽感到很震惊
负责福州禽蛋批发交易市场日常管理的，是福州榕福集团公司。据了解，该市场共有67个摊户，是福州市唯一的禽蛋类专业批发市场，每天成交量达一两万只（头）。记者从“榕福公司”提供的死禽登记本上看到，今年最多的一天，市场里有70多只（头）死禽，最近几天相对较少，17日22只，18日31只，19日29只……
记者向该公司吴经理反映有人从市场偷买死禽的情况，吴经理感到很震惊。他拿出一份与经营户签订的经营合同称，公司和商贩都签订了协议，其中第5条规定“经营户不得出售病、死禽类，违反处100至1000元违约金，情节严重的，终止协议，收回摊位。”
“因为没有执法权，只能以合同的形式制约和规范经营户。”吴经理说，只要在经营时间内，工作人员都在市场里巡查，每天清洁员统一将死禽收集到一起，按规定送到焚化炉里高温焚烧。
既然市场有明文规定，又采取了相应的管理措施，这些死禽是怎么流落到那些湖北人手里呢？市场后面一扇开着的铁门，让收购死禽的人有机可乘？
吴经理说，这扇门通常是锁上的，不过保洁人员做卫生时，要通过这扇门把垃圾运出去，那些湖北人就是乘着开门的时候溜出去的。
“虽然市场上有工作人员在巡查，但当车辆开进市场时，卸货，买货、卖货的人混杂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这时，我们要保证整个市场的交通顺畅，无暇顾及其他。”一名姓林的市场工作人员如是说。
经理说，市场的监管力度一直很大，保安绝不会让死禽从市场流出去。去年附近一个妇女曾试图把两只死鸡带回去喂狗，但被工作人员开着摩托车追回来了。
【部门行动】
召开联席会议  研究今后防范方案
昨日上午，福州市贸发局牵头，市工商、农业、卫生、城管等部门就记者反映的问题，在批发市场召开了联席会议。会议开始前，记者留意到，禽蛋批发市场的后门已经被锁上，门后通往内部的一条沟都被堵上，另外，市场里也增派了两名工作人员巡视。
福州市贸发局副局长曾志清说，这种不法行为一经发现，就要严厉打击。除了对不法商贩的打击外，市场更要加强日常管理，做好防范工作，绝不允许这类情况的再次发生。他说，这是禽蛋批发市场生产中的一个事故，市场除了加强自身硬件设施的管理外，还要加强摊主以及内部工作人员的管理，如果摊主有不规范行为，市场完全可以将其驱逐出去。另外，如果查出市场工作人员与不法贩子有勾结，一经发现就将其开除，情节严重的，还要追究其责任。
福州市工商局市场处负责人陈友彬也在会上说，市场管理如何完善、提高，需要相关部门齐抓共管。市场工作要更加细化，死禽登记，销毁记录，都应做好移交登记，并且成立一套完备的档案系统管理，从细节上严格控制。
捣毁一家“野味”加工窝点
昨日中午12时，在鳌峰派出所的配合下，福州市贸发、工商、农业、卫生、城管等部门执法人员，突击检查了位于光明港的一家“野味”加工窝点，现场查获了60多只剥了皮的“野兔”、100多张兔皮。
执法人员到达该窝点时，加工者已逃离现场，然而透过窗户，屋内堆放着的兔皮以及粘在地上已经腐烂了的皮毛清晰可见，两间房屋分别堆放着几个白色泡沫的塑料箱子。执法人员找到房东打开房门，掀开箱子后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剥了皮的兔子，约60多只。
据房东说，租房的是几个湖北人，原以为他们只是在这里加工兔皮，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把死兔当作“野味”卖。昨日，警方督促房东，禁止继续将房子租给这些不法商贩。
“这些兔肉浑身通红，光从颜色就能看出是死兔宰杀的。”福州市农业局有关人员告诉记者，通常情况下，活禽都是先放血再宰杀，放血时肌肉会收缩，因此刀口纹路参差不齐，而死禽往往无法放血，宰杀后肉色通红，即便放了血，肌肉也不会收缩，刀口纹路是平整的，普通人都很容易辨认。
经福州市兽医卫生监督检验所工作人员检测，这些死兔都是在运输途中挤压死亡的，属于“物理性死亡”。
在部门联合执法的同时，批发市场的保安在市场后门抓到了一名试图携带5只死鸡出场的中年男子。当日下午，此人已被移送公安机关处理。另外，被查获的死兔、兔皮和死鸡，被运往市场的焚烧炉进行无害化处理。
【业内人士】
死禽畜的五种流向
除了福州禽蛋批发交易市场有死禽畜流出外，其他养殖场同样也有死禽畜流向市场。福清一名张姓养殖户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两三万只规模的养鸡场，平均每年死亡几百甚至上千只。死鸡到哪里去了？一名多年从事家禽贩卖的经营者给记者总结了其存在的5种流向。
一、卖给小作坊加工成火腿肠。由于死鸡价格便宜，有些火腿肠小作坊老板不排斥用死鸡作原料。收死鸡的贩子常在养鸡场周围转悠，或养鸡户和他们之间直接联系，一旦鸡死了便上门。去掉毛和内脏，经过高温加工，抹上淀粉和保鲜剂，就成为火腿肠原料。
二、加工成烧鸡。一些烧鸡店主更觉得病死鸡有油水可捞，就去挑选还没等咽气、尚有余温的病鸡或者死鸡，快速处理加工成烧鸡。
三、喂养其他动物，间接进入食物链。有些养殖户买来死鸡喂养狐狸、貂等兽类；另外一种情况就非常危险，养猪户直接将死鸡买来喂猪，或者放在池塘喂鱼。
四、利用废井扔掉。长乐市近郊一养鸡户，前几年将死亡的鸡顺手扔进废弃的井里。后来废井填满了。一到夏天，臭味好远就能闻到。但是更惨的是井是和地下水相连的，地下水直接受到一些毒素和传染病菌污染。
五、就地焚烧。这种做法最好，但是需要成本，所以有些养鸡户不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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